蔡康永LA流浪记-6

安德烈·象牙也看着他们,眼中却流露奇异情感:“康永,也许他们并不是很悲惨。”  “他们这样还不悲惨?”  “也许他们很幸福。”  “他们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幸福?”我说。  “他们只是把这个鬼样子,留在这个世界,也许他们早就‘移民’到幸福的那个世界去了。”  我看看苍白象牙君,没有再回嘴。如果要搞成这个鬼样子才幸福,幸福的代价可挺大的。  不过,谁知道呢,非洲少女把十几个金环框在脖子上,搞到金环拿掉,头就抬不起来,说不定心里也觉得幸福呢。  *  自从亲眼目睹“感恩的死人”歌友会之后,我知道了LSD确实会让有些人钟情一辈子。所以这时听象牙君说我们加州大学会有一所分校,竟号召了大批对LSD不能忘情的学者,似乎也很顺利成章。  LSD,一九四三年,被化学家赫夫曼合成出来。当然,赫夫曼之前,一定早有高人搞出过类似的东西,可能是印第安的巫医,可能是南北朝时,炼丹的道士。我就很怀疑竹林七贤他们那帮人玩的“五石散”又能让人飞升成仙,又会让人过量致死,是在很LSD。  LSD出现以后,越来越多名流学者为之倾倒,他们觉得这贴魔药似乎能打开脑中宝库,消弭恨意,引发人类对和平的无尽向往。这对于备受世界大战摧残的世界来说,是何等珍贵的灵丹妙药,于是各大学鼓励化学家开发研究。像出版《时代》和《生活》杂志的路氏家族,如此德高望重,权倾一时的文化掌门人,尚且很起敬的出大钱,赞助哈福大学教授提摩西·灵蕊,要他好好研究LSD,造就了学术界一代迷幻大师。  这都已是四、五十年前的事了。然而,拜我象牙君室友之赐,我竟然跟着位传奇的提摩西·灵蕊,发生了跨越时空的联系。故事开始于,我喝下一杯可乐。  *  聊起这所加州大学的圣塔菰滋分校,象牙室友倒给我一杯可乐,装在玻璃杯,还加了冰块,叮当作响。  这很可疑——丢给我一罐可乐,让我自己拉开,这才正常。竟然会替我倒好在杯里,还代加了冰块,我应该立刻就起疑的。  可是我没有任何怀疑,咕噜咕噜就把可乐灌了下去。我的脑子,正被“迷幻大学”的奇特概念给塞满了,哪会在乎可乐的事。  “照你的说法,这所加州大学的圣塔菰滋分校,连教授们都整天在嗑药啰?”我问。  “他们不必整天嗑药,他们只是用心研究迷幻药。”象牙君瞟我一眼:“难道法学院的教授整天都去犯法、医学院的教授整天都打针吃药吗?”他拿了四、五本书给我看,都是三、四十年前的旧书,作者照片看起来都挺神气的,不是哈佛,就是耶鲁的年轻教授。  “这些人现在都聚到圣塔菰滋去?”我问。  “嗯……如果还有点神智的话……”  “那这位提摩西·灵蕊呢?他现在也在圣塔菰滋分校吗?”我问。  “不,康永,他不在圣塔菰滋,他在你刚刚喝掉的这杯可乐里。”象牙君指指我手上的空杯子。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很困惑看看受伤的空杯子,里面除了半融化的冰块,什么都没有。  “康永,LSD大师提摩西·灵蕊,已经死了。”  “那又怎样?”我问。“为什么他会在我的可乐里?”  “康永,我刚刚把灵蕊大师的骨灰,溶在你的可乐里,亲爱的康永,恭喜你,你已经跟大师合而为一了……”象牙君举杯祝贺我。  我张大嘴巴,好几秒说不出话来。  “……象,象牙君……你给我喝骨灰?……你,你怎么……”  “你不先谢谢我吗?康永,”他眯起眼睛:“你知道这有多珍贵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愿直接用鼻子把大师的骨灰吸进他们的灵魂里面吗?”  我比较镇定下来,我露出微笑:“我差点被你骗到了,你怎么可能有灵蕊大师的骨灰,哈哈……”  *  “康永,你知道灵蕊大师埋葬在哪里吗?”他露出邪恶的笑容。  “我怎么会知道?……”我说,然后,我猛然回过神来:“天哪,你们这些信徒,难道真的跑去盗他的墓吗?”  “啧啧啧,你想到哪里去了?”象牙君摇摇头:“灵蕊大师,并不是埋在地球上。”  “不在地球?那在哪里?”  “在太空……”象牙君悠然神往的抬起头来:“提摩西·灵蕊的骨灰,得到太空总署的特许,被携带到太空去,飘撒在无穷无尽的太空中了。他老人家在地球上被埋没了这么多年,毕竟最后能安葬在浩瀚宇宙之中,总算符合他一生迷幻的功业了。”  我不由得也跟着象牙君的眼神,望向天空,想象着骨灰被弹射到外太空去,在虚空中爆散开来,像雪花,又像泡沫,在银河星云里瞬间消逝不见。  “这个方法不错。”我说:“费用很高吧?”  “是很贵,购买辆车的。”象牙君说:“不过,提摩西·灵蕊的信徒里,多的是有钱人。你知不知道美国现在台面上的人物,念大学时,正是LSD最走红的时候,只要试过的人,总觉得欠了灵蕊这些人一点什么吧。”  我吁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也很为你们家灵蕊大师感到高兴,不管他现在正飘到木星还是金星的旁边,只要他没飘到我的肚子,我就祝福他早日超生,生生不息。”  “康永,你怎么不相信我呢?”象牙君从口袋掏出一支比牙签粗一点的小玻璃管来:“这就是灵蕊大师的骨灰,我刚刚忍痛撒了两粒在你的可乐里。”  “不是都洒在外太空了吗?”我很错愕。  “嘻嘻,太空只撒了一小部分,太空舱空间很有限的。”象牙君拿出一份证明文件给我看:“这个偷偷把骨灰卖出来的人,是替灵蕊大师执行遗嘱的人的助理,灵蕊的骨灰其实只能象征的装一些在罐装弹头里,发射进太空,还剩了一大堆骨灰,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他们几个执行遗嘱的人,就各自瓜分去了。这家伙分到的量,被他装成五百只这种小玻璃管卖给知道的人。”  真的是有人卖,就有人买。教宗走过的地毯,也能被剪成一小块一小块,裱起框来卖。贝多芬的一绺头发,都能上拍卖场去叫价,凭什么迷幻大师的骨灰不能卖?  9、流浪遇见神。(下)  *  象牙君看我在发呆:“你生气啦?”他问。  “没。”  “我当初买到灵蕊大师的骨灰时,就发愿要让他的骨灰循环到各色人种的体内去,让他也经历‘小宇宙之旅’。”象牙君看着我:“你可是入选的第一位黄种人哦。”  我耸耸肩:“我所来自的地方,连血都可以直接趁热灌到肚子里,吞一点骨灰,很难有感觉。”  象牙君从刚才就一直在那边满天神佛、高来高去,直到此刻,才像被大头针戳了一下、泄了气,气球从高空降落到了地面,他一屁股坐倒:“……你,你们国家的人,直接生饮鲜血?……”  看起来这对象牙君造成了一点惊吓。天可怜见,象牙君出生于嬉皮家庭,从小听得就是“爱与和平”那一套,到了流行药丸的时候,遇到的也是标榜“爱与和平”的药。这么爱与和平的人,碰上茹毛饮血的我们,心中恐惧,也是可以理解。  “象牙君,我们那里并不是把动物的血直接装瓶子在便利商店里面卖的。我们只是对某些动物的血比较感兴趣,比方说,有时候我们会把活蛇挂起来,用刀一直线割开来,摘出这条蛇的胆,挤出这条蛇的血,一起泡在小酒杯里喝下去。”  “你,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象牙君苍白的脸有点泛红,喝血这事,似乎让他有点兴奋。发现自己的室友是来自东方的吸血鬼,也许符合了迷幻界人士的某个幻想也说不定。  “我们通常很少直接喝血的啦,我们比较常把动物的血凝结成一块一块的,丢进沸水里煮熟来吃。”  “吃……吃血块?什……什么动物的血块?”他持续兴奋中。  “鸡的血,鸭的血,猪的血……”我算了算,觉得不够多,有点气势减弱,难以持续,就再补充一句:“如果你是在一个叫四川的地方,吃这种沸水煮的食物,那除了血块之外,你还可以在那个沸水锅里看到兔子耳朵的软骨,长长的……”我用手比出兔子耳朵的样子,继续说:“另外,也能找到猪的喉管,也是长长的……”我又比一比喉咙部位,继续说:“还有,很少能吃到的,猪的牙龈……”我又把嘴唇掀开,把牙龈展示给他看。  哼哼,四川火锅才是地狱火海的缩影,我辈尚且不动声色,纳于腹中,哪里会在乎什么灵蕊大师的两粒骨灰呢,就算是混世魔王希特勒的骨灰用冰淇淋勺子挖三瓢丢进四川火锅里,夹杂在翻腾的喉管跟牙龈之间,还不也是强虏灰飞烟灭、一尊还酹江月了。  *  等我耍完狠,象牙君吁了一口长气。  “亲爱的康永,我知道你们东方的食物,真得很厉害,可是,再怎么厉害的食物,吃下去也就是拉掉了,都是徒劳无功的白忙一场……”  “那请问有哪一国的食物,是吃下去以后,不是拉掉算了的吗?”我问。可是,我说话时忽然觉得脚底冷飕飕的,好像有小小的风灌进鞋子里,我有点纳闷,把脚抬起来看看是不是鞋子哪里裂开,有缝漏风进去了?结果并没有。  象牙君看着我的动作,露出了古怪的微笑。  “脚底有点凉飕飕的,对不对?”他问。  “咦?是你开了电扇吗?”我问。  “没有,康永,我们屋里没有电扇。”  我根本不懂我怎么会离谱的提到电扇,忽然,有点警觉了。  “你怎么知道我脚底凉凉的?你是不是在我的可乐里还加了别的东西?”我有点惊慌,冷气从脚底心,一小股一小股,咻--咻--的往膝盖窜上来。  “康永,你刚刚问我,有哪一国的食物,是吃下去以后,不是拉掉算了的?我还没回答你,答案是:我们这一国的,我,以及提摩西·灵蕊这一国的。我们吃下去的东西,不会让你拉掉就算了,而是打开一扇又一扇你自己都不知道的,藏在你里面的大门,这正是大作家赫胥黎所命名的‘众妙之门’是也。”  “你,你真的在我可乐里下药?”我这句话出口以后,听起来却有点遥远,像房间有另一个我坐在别处说了这句话。  “像我们这么敬爱灵蕊大师的人,怎能让他的骨灰随随便便就被吃掉,当然还是要照他生前的威风气派,他老人家到了哪里,众妙之门就开到哪里。他老人家既然到了你的可乐里,众妙之门也得在你的可乐里打开呀……”  照这个逻辑,那大师走到了我肚子里,众妙之门岂不是也得开到我肚子里了?  可是,我这时已经顾不了逻辑,因为我早就冷到弯腰,抱住我的膝盖,只顾着踩踏这两脚想驱散一点不断窜上来的冷风。  我依然努力要跟象牙室友保持理智的谈话,可是他没怎么理我,自顾自放起了“粉红佛洛依德”乐团的唱片,我从没这样听过音乐,像是从我里面放出来的唱片,我想跟象牙君讲这件事,可是我的眼球扫了房间的两个角落,都没看到象牙君,等我眼球扫到第三个角落时,我发现了象牙君,我不可能不发现他--  *  象牙室友,已经不声不响的变成一个比我大五倍的巨人,躲在角落里,像恐龙从树梢探出头来,他太高大了,要稍微低着头才不会穿透屋顶。眼前景象虽然令人骇异,可是怪的是我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我只是继续抱着膝盖跺脚,要把脚上的冷气跺散。可是我一低下头,就发觉脚不冷了,我喃喃自语着:“……脚不冷了,象牙君却在旁边变成这么大的一只巨人……真是的,没事变成这么大的巨人干什么呢?……”  如果是平时,忽然间发现室友变成了巨人,应该会惊慌得满屋子乱跑,不知怎么办才好吧。就算不惊慌,起码也该开始拿出计算机来算算,照他变成巨人以后的体积,房租应该如何重新分摊吧……但我却只是坐在他旁边,嘀咕着“没事干嘛变这么大”的蠢问题。  不过这些事马上都变成不重要的小事,谁变大,谁变小,谁忽大忽小,都不值得追问了。  因为,再过一秒钟,我就已经不在“地面”上了。  我虽然发现自己不在地面,可是也不是在飞,而是“扩散了”。扩散到空气里,随着空气的气流,晃荡晃荡的,一下如水草聚拢,一下如泡沫散开,一下好像同时间有好几个我,一下又好像连唯一那个我都不见了。  我为了守住我的心智,不断大声描述自己的感受,一秒钟讲两三个字,边讲,还边检查自己有没有用对字汇,好像这是什么不得了的论文发表一样。  “……没关系的……放松啦……”有人讲了这句话飘过来,被我以太空人跳跃的慢动作跳起来拦截住,我顺着方向望过去,是象牙君在说话,可是他已经恢复原来的身高了,但我也不觉奇怪。  我还在啰哩八嗦的唠叨着。  “闭嘴啦!”象牙君笑着拉起我来,上了车,他载我去美术馆。  *  沿路的感觉,也很奇特。我们平常讲的那种“路”,似乎不见了,从A点到B点,不是移动,而是存在,先一秒还在A点,过几秒就在B点,当中并没有移动的感觉,于是,“路”也就不见了,剩下几个鲜艳无比的瞬间。  美术馆在展一些新红起来的年轻艺术家的东西,展览厅被布置成黑房间一间一间的。我随意走进一间,是个日本人做的,全黑房间里,一张发亮的桌子,桌面有一大堆彩色的阿拉伯数字在游泳,这些数字悠哉游哉,像蝌蚪一样各自游动,撞到桌子边缘,还会弹回来。  黑暗中,每个桌上的数目字,似乎都在微笑。我坐在桌边,痴痴望着桌面,马上也就加入桌面的泳池,跟这些彩色数字一起散漫游泳。  象牙君探头近来,说:“我找到一间很不错的。”  我跟着象牙君,进了另一个很大很大的黑房间,四面墙都像电影银幕一样,放着黑白影片,连天花板也在放影片。每个墙的影片内容,都是一个年轻人在跳舞,可是影片是慢动作拍的,所以每个年轻人都在慢慢的跳舞。  “这是一个意大利人做的,酷吧,我希望家里也能弄成这个样。”象牙君说了几句话,大概是这个意思,我没在听,因为我在听房里的音乐。  墙壁上的年轻人,表情各自有点陶醉,舞姿在慢动作中更美,发丝飘拂,衣摆荡漾,有的是女生,在一整面大花壁纸前跳舞,有的是男生,在草地上跳舞,天花板上是云飘过去。我站在这个房间的中间,快乐的,轻柔的,跟大家一起跳起舞来。  在四面墙都有人影舞动的黑房间里,跟着音乐一起跳跳舞,在LA这种好动的城市里,一点也不勉强,不用LSD影响也行的。美术馆里其他的观众,本来都只站定着,用“观赏艺术”的一号表情在看展,可是当他们看我跳起舞来,觉得似乎也不错吧,有几个人就也跟着摇摆起来,瞬间把这个黑房间变成了小舞池。  可是,接下来我做的事,其他人就没有一个跟着我做了。  *  我出了黑房间,来到这场特展的外面大厅,我看到了一个真人大小的雕像,是梵蒂冈教宗被天外一颗陨石砸死在地上的雕像。旁边还有一扇破掉的窗户,显示这颗陨石是从窗户飞进来的。  我对着这个雕像,当场就跪拜下去。  其他观赏者当然有点惊讶,没有一个人跟着学我跪拜下去的。他们可能以为我是非常虔诚的教徒,对于教宗倒地的样子过度哀痛,才会拜倒在地。  他们不知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干嘛。  我不知道我干嘛跪拜在地。我根本不知道我正在跪拜。  如果不是象牙君事后描述给我听,我根本不知道我在美术馆里是什么样子的。我的心思,全都跑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有一扇,或者有好几扇我从未察觉的门,被LSD轻轻推开了。  “你跪拜下去的时候,到底看见了什么?”事后,象牙君问我。  “我的回答,听起来会很陈腔滥调,很没创意,可是,没办法,就是这么回事。”我无奈的说。  “说啊,你看到了什么?”他笑咪咪的。  “我进了宇宙,我看到了造物者。”我说。  我真恨我会说出这种话来,我以前每次看电影,要是看到主角说出这种话来,我都很不耐烦:“不能有创意一点吗?可不可以不要老是来这一套?”  结果,终于,我自己也说出这种话来,而且还很真心的,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的,说出这种话来。  象牙君却喜孜孜的拍着我的背:“你看吧,你看吧,我为你调制的灵蕊骨灰迷幻可乐多棒,多棒!”  “可是,我并没有觉得我的智慧有任何增长啊?这样见一次造物者,有什么意义呢?跟去宇宙观个光差不多嘛。”我在强辩。  “你的智慧没有增长?康永,你原来何等傲慢,何等对别人嗤之以鼻?你看你现在,你变疑惑、变谦卑了,你对很多事不确定了,你有‘门’被打开了!”他兴高采烈,好像还真的挺为我高兴的。  “闭嘴啦,你听起来像个恶心的电视布道师一样。”我说。  “别的不说,起码,现在你忽然看懂了一堆你以前看不懂的电影跟小说吧?”  *  这倒是真的,我没得回嘴了。我现在想起肯罗素电影里那些轰然耸立如千年神木的郁金香、村上隆小说里血淋淋的狂喜,《世说新语》里那些自恋的行为,威廉·布莱克的诗跟画,这些,我以前不是不喜欢,但总隐约觉得他们都瞒着我,在用一种密码,讲一个很大的体会,是跟我无从说起的。  而我现在知道那种密码,知道那个体会了。  *  从洛杉矶美术馆回来的当晚,象牙室友点燃一盏“转Fa Lun”香油灯,这盏香油灯是他的嬉痞妈妈自制的“法器”之一,油灯上方,系着一个薄铁皮制的圆筒,这个圆筒打了洞,香油点燃,热气上升,铁皮圆筒就像走马灯一样,开始转动,越转越快。象牙妈妈在铁皮圆筒上贴满了她到处搜罗来的各种东方文字,有些显然是食品罐头或者调味料的包装纸上剪下来的字,这八成是她去西藏,看到大家都用手去转动刻满佛经的Fa Lun做祈祷,她可能觉得“手动”很麻烦,“电动”又很不虔诚,就发明了这种“半自动”转Fa Lun装置。Fa Lun一边转,一边还有香味飘出来,创意堪称不凡,只是上面贴着“酱油”、“泡菜”字样的这么个Fa Lun一旦转动起来,到底会感动了哪些神明,令人好奇。  象牙君抱了两个大垫子过来,我们两个面对泡菜Fa Lun之微弱火光,各据一方而坐。我展读一册诺贝尔奖得主的自传给他听——  “……研究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公克的千分之一’的化学物质,怎么会让整个感觉中枢,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变化?……”  这是诺贝尔化学奖的得主穆里斯,在试过千分之一克的LSD之后,发出的呐喊。穆里斯的自传很古怪,除了服LSD的事,他还提到曾遇见外星人化身为一只会讲话、又会发光的浣熊,来跟他接触。另外还讲他跟名画家欧基芙的通灵之恋,有一次他倒在家中快死了,是陌生的欧基芙,以“灵力”跨越空间,从加州飞到堪萨斯州救了他的命。  穆里斯这本自传当然不止讲这些怪事,他也讲了不少科学家这种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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