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温迪，可是我最喜欢她。为了使她幸福，让我们在她睡梦中，悄悄地告诉她孩子们回来了。但现在孩子们离这窗口还有２里路远，他们正在使劲地飞，我们需要悄悄地告诉她的，那就是孩子正在回家的路上。让我们来告诉她吧！我们这样做真是太遗憾了，因为她醒了过来，站起来喊着孩子们的名字，房间里除了娜娜再没有别人。“啊，娜娜，我梦见我亲爱的孩子们要回来了。”娜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它所能做的就是把爪子轻轻地放在女主人的膝上，她们俩一起就这样的坐着，一直等到狗舍运回家来。当达林先生伸出头来同妻了亲吻时，我们可以看到他脸色比以前更憔悴了，可表情比以前温和多了。他把帽子交给了莉莎，她轻蔑地接了过去。莉莎是个毫无想象力的人，她不明白达林先生所作所为的目的。追随车回来的人们仍在房外欢呼，他当然不能无动于衷。“听听他们，”他说，“实在太让人高兴了。”“都是一帮小孩子。”莉莎讥笑说。“今天也有好些成年人。”他红着脸告诉她，可是她摇了摇头，他再也没有责备她。在社会上的成功并没有使他变坏，而是使他更为和蔼可亲了。他将头伸到狗舍外面坐了一会儿，与太太谈论他的成功，当她说到她希望他的思想不要被这些所改变时，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但是假如我是一个软弱的人呢？他说，“天啊，如果我是一个软弱的人呢？”“达林，”她胆怯地说，“我还是像从前那样心中充满着悔恨，是吗？”“我心中仍像以前一样充满着悔恨，亲爱的！瞧瞧我所受的惩罚：住在狗舍里。”彼得·潘.. ·148·“这是惩罚，是吗，乔治？确定你不是在享受吗？”“我亲爱的！”你或许会肯定达林太太会请求他的原谅；然后达林先生困倦了，他弯曲着身子，躺在狗舍里。“你弹奏着孩子睡房中的那部钢琴帮我催眠，好吗？”他问。当她走过孩子们白天玩耍的房间时，他又见缺少考虑地说：“关上那扇窗子，我觉得有穿堂风。””达林，别要求我做这件事。窗子永远是为孩子们开着的，永远，永远。”现在该达林先生请求她原谅了。她走进孩子们白天玩耍的房间，弹起钢琴来，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正当他睡着的时候，温迪、约翰和迈克尔飞进了房间。不对。不是这样的。我们这样写，只因为我们离开船之前他们是这样周密安排的。然而从那以后，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因为现在飞进来的不是他们，而是彼得与叮当铃。彼得的头几句话就说明了一切。“快，叮当铃，”他悄悄地说，“关上窗子，闩上闩子！对了。现在你与我必须从门口出去，当温迪回来时，她就会认为她的母亲已把她关在外面了，她就得和我一起飞回去。”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一直让我迷惑的事，为什么彼得消灭海盗后，他不回到岛上去，而是留下叮当铃护送孩子们回家，原来他脑子里一直隐藏着这个阴谋诡计。他并不觉得他这种行为很坏，反而高兴地跳起舞来。接着他向孩子玩耍的房里偷偷地望去，看是谁在弹钢琴。他悄悄地对叮当铃说：“这就是温迪的母亲！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可是还没有我母亲那样漂亮，她嘴上满是顶针，可仍没有我母亲嘴上的多。”彼得·潘.. ·149·虽然，他压根儿还不知道他母亲的事，但是他有时喜欢夸耀她。彼得不知道弹奏的是什么曲子，这首曲子是“家”，“可爱的家”，可是他知道这曲子说：“回来吧，温迪，温迪，温迪。.. ”他得意地说：“太太，你永远再也别想见到温迪了，因为窗子已闩上了！”他又向房间里偷偷看了一眼，看看为什么音乐忽然停下来了，这时候他见到达林太太把头靠在琴上，双眼满含着泪珠。“她要我打开这扇窗子，”彼得想，“可是我偏不开，我就不！”他再次偷看，只见达林太太眼里仍包含着泪珠，不过已被另两颗替代了。“她真是十分爱温迪。”彼得对自己说。现在他对达林太太十分生气，因为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不可能再有温迪了。道理很简单：“我也爱温迪。我们不能两人都要她，太太。”达林太太并不肯就此罢休，彼得十分不高兴。他不再看她，即使这样，她仍不会放过他。他欢蹦乱跳地做鬼脸，但当他一停下来，就好像达林太太在他心里拍打一样。“啊，好吧。”他十分不情愿地说，并咽了一口气。于是，他打开了窗子。“走呀，叮当铃。”他叫道，带着对母子亲情这自然法则的嘲笑，“我们不想要傻母亲。”就飞走了。于是温迪、约翰和迈克尔终于找到了为他们开着的窗子，这当然比他们应得的待遇好得多。他们落在地板上，一点儿也不感到惭愧，最小的一个早已经把他的家忘了。“约翰，”他说，并怀疑地打量了四周，“我觉得我以前来过这里。”“你当然来过，你这个傻瓜。那就是你的旧床。”彼得·潘.. ·150·“没错。”迈克尔说，但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我说，”约翰说，“那狗舍！”他猛然冲过去仔细看看它。“也许娜娜在里面。”温迪说。然而约翰吹起了口哨。“喂，”他说，“有一个男人在里面。”“是父亲呀！”温迪惊叫道。“让我看看父亲，”迈克尔焦急地请求说，接着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他还没有我杀死的那个海盗块头大。”他用如此坦率失望的口气说，值得庆幸的是达林先生睡着了，若是他听到他的小迈克尔见面所说的这第一句话，那他该多伤心呀。温迪和约翰发现父亲在狗舍里时，全都大吃一惊。“当然，”约翰像一个对自己的记忆力失了信心的人那样说，“他不会时常睡在狗舍里吧？”“约翰，”温迪支支吾吾地说，“也许我们所记得的过去的生活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准确。”一股寒气朝他们袭来，浑身发抖，活该！“妈妈太粗心了，”小坏蛋约翰说，“我们回来了，她也不在这里。”这时候达林太太再弹起琴来了。“是妈妈！”温迪一边叫喊，一边向房里偷看。“可不是吗！”约翰说。“温迪，那样的话你并不真是我们的母亲吗？”迈克尔问，他确实想睡觉了。“哎呀！”温迪惊叫道，她第一次感到真正的内疚，“这真是我们该回来的时候了。”“我们偷偷地溜进去，”约翰提议道，“用手蒙住她的眼彼得·潘.. ·151·睛。”然而，温迪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她认为他们应该更温和地宣布这个好消息。“我们全都睡到自己的床上去吧，躺在那里等妈妈进来，就好像我们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于是，当达林太太回到孩子们的睡房，来看她丈夫是不是睡着了，这时候看见每个床上都睡了人。孩子们正急切地等待着她的欢叫，可是她没有欢叫。她看见了他们，但她又不相信他们在那里。要知道，她时常在梦中看见孩子们躺在他们的床上，所以她以为这时她仍在做梦。她在火炉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从前，她总是坐在这里给孩子们喂奶。他们都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三个孩子直感到冷得发抖。“妈妈，！”温迪大声喊道。“那是温迪。”她说，可是她仍然以为这是做梦。“妈妈！”“那是约翰。”她说。“妈妈！”迈克尔喊道，现在他也认出了妈妈。“那是迈克尔。”她说，她伸出双臂去拥抱这三个自私的孩子，她还以为永远也抱不到他们了。不错，确实抱着了，她拥抱着了温迪、约翰和迈克尔，他们三人早已从床上溜下来，跑到了她身旁。“达林，达林！”她激动得好不容易才叫出声来。达林先生醒来了，分享了她的欢乐，娜娜也冲了进来。再也没有比这更可爱的景象了，可是没有一个人看见这精彩的景象，除了一个陌生的孩子一直在窗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中充满着喜悦，那是别的孩子永远也无法明白的；可是他隔着窗户看到的这一切，又是他永远享受不到的。彼得·潘.. ·152·第十七章温迪长大以后我相信你们都想要知道其他的孩子们的下落。他们都在楼下等待着，以便给温迪时间替他们解释。当数到５００下时，他们就上楼来了。他们是从楼梯走上来的，因为他们认为这样会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他们在达林太太面前站成一排，脱掉帽子，恨不得立刻脱掉这身海盗服。他们什么也没说，可是眼光中流露出恳求她收留他们的样子。他们按理也应该看着达林先生，可是他们已经把他忘了。当然，达林太太马上就说她愿意收留他们，可是达林先生却十分不高兴，他们知道他是嫌六个太多了。“我一定得说，”达林先生对温迪说，“你做事不能只做一半。”这话中有话，双胞胎以为是冲着他们而来的。双胞胎中的老大是一个傲慢的人，他红着脸问：“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人数太多了？假如是这样，那我们可以走。”“爸爸！”温迪惊讶地叫了起来，可是达林先生脸上仍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他清楚自己行为很卑鄙，但是他又实在没办法。“我们可以挤在一起睡。”尼布斯说。“我总是亲手给他们理发。”温迪说。“达林。”达林太太惊叹地说，她看着亲爱的丈夫表现出不光彩的样子，心中很难受。达林先生突然泪流满面，事实终于弄清楚了。他说，他和她一样高兴，愿意收留他们，只是他认为他们应该像征求他太太的意见那样，征得他的同意，而不该在他自己的家里把他当彼得·潘.. ·153·作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看待。“我并不认为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哆哆马上说，“小卷毛，你认为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吗？”“不，我不认为。”哆哆立即说，“小卷毛，你认为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吗？”“我也不。双胞胎，你们认为怎么样？”最后结果是没有一个孩子认为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荒唐的是他竟然满意了，并说，如果他们觉得合适，他可以在客厅里找一个地方，把他们统统地安置下来。“先生，我们感到很合适。”他们向他保证。“那么就跟我来，”他高兴地说，“注意，我不能肯定地说我们有一间客厅，不过我们假装着我们有，那反正是一样的。哈哈！”他手舞足蹈地在房子里转来转去，孩子们喊着“哈哈！”手舞足蹈地跟着他走，去寻找那间客厅。我也记不清楚他们究竟找到了没有，但是无论如何他们也能找到几个角落，很适合地住下来。至于彼得，他飞走以前再一次看了看温迪。确切地说他并未来到窗子前，而是擦着窗子飞过，这样，假如温迪愿意，就能打开窗子喊他。温迪真是这样做的。“喂，温迪，再见吧。”他说。“啊，亲爱的，你要走了吗？”“是的。”“彼得，你不对我父母谈谈那件甜蜜的事吗？”她颤抖着说。“不。”“有关我的事，彼得？”彼得·潘.. ·154·“不。”达林太太来到了窗前，现在她眼睛一直看着温迪。她告诉彼得她已收养了所有的孩子，也愿意收养他。“你要送我上学吗？”他狡猾地问。“是的。”“之后再送我上办公室吗？”“我想大概是这样吧。”“那我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大人吗？”“很快。”“我不愿去上学校，去学那些一本正经、枯燥无味的东西，”他激动地告诉她，“我不愿成为大人。温迪妈妈，假如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嘴上长了胡须，那该多么难堪！”“彼得，”温迪安慰他说，“你有胡须我也会爱你。”达林太太对他伸出双臂，但是他拒绝了她。“太太，退后点吧，谁也不能捉住我，使我成为一个大人。”“可是你打算到哪儿去生活呢？”“和叮当铃一起住在那间我们为温迪所造的小屋里。仙人们会把它高高地抬到树尖上，他们夜里都睡在那里。”“多么可爱啊！”温迪羡慕得叫了起来，使得达林太太更紧紧地抓住她。“我想所有的仙人们都死了。”达林太太说。“总是有很多年轻的仙人，”温迪解释说，她现在已是一个有权威的行家了，“因为当一个新生的婴儿第一次笑时，就有一个小仙人诞生了；因为总是有新生的婴儿，就总是有新的仙人。他们住在树尖上的巢里，紫红色的是男的，白色的是女的，蓝色的是一些傻东西，他们自己也说不清他们是男的还是女的。”彼得·潘.. ·155·“我会玩得极开心。”彼得用一只眼望着温迪说。“晚上一个人坐在火炉边那会很寂寞的。”温迪说。“我有叮当铃作伴。”“叮当铃干不了什么事呀。”她尖锐地提醒他。“你这个背后嚼舌头的东西！”叮当铃不知从房间四周哪个角落里喊道。“没关系。”彼得说。“啊，彼得，你知道这事关重大。”“那好，跟我一起去那小屋吧。”“我可以去吗，妈妈？”“当然不行。你好不容易回家了，我决不会让你再离开。”“可是他如此需要一个母亲。”“你也需要一个母亲，我的小宝宝。”“啊，好吧。”彼得说，好像他只是出于礼貌才一直要求她一样。这林夫人看见他的嘴在颤动，就做出了这样的建议：让温迪每年去他那儿一个星期，为他搞春季大扫除。温迪愿意有一个比较固定的安排。看来春天要等很长时间才会来，这个许诺却使彼得高高兴兴地走了。他没有时间观念，又如此富于冒险，所以我告诉你们关于他的事，只是其中很小很小的一点点。我想也是温迪深知这点，所以她最后向他说了些悲伤的话：“彼得，春季大扫除以前，不要忘记我，好吗？”当然彼得答应了，然后他就飞走了。他把达林太太的吻也随身带走了。这个一直没有人得到过的吻，彼得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真是好笑。但是温迪也好像心满意足了。当然，所有的孩子都进了学校，他们中大部分人进了第三班，但是斯莱特利首先安排上第四班，之后又改上第五班。第一班是最高的年级。他们学了还不到一星期，就后悔不该离开彼得·潘.. ·156·永无岛，可是现在为时已晚。但很快他们就安下心来，像你，或许我，或许小詹金斯一样地过着普通的生活。说来也可悲，他们的飞行能力渐渐地消失了。最后娜娜将他们的脚绑到床杆上，使他们夜间不能飞走。他们白天有一种消遣就是假装从公共汽车上掉下来，但是后来他们渐渐发现，假如不使劲拉那根绑带，他们从公共汽车上掉下来时，就会摔伤，有时帽子被吹落，他们也不能飞过去捡。他们说，这是缺少练习，但真正的原因是他们不再相信了。迈克尔比别的孩子相信得更长些，虽然他们嘲笑他。第一年底彼得来找温迪时，他还和温迪在一起。她身穿在永无岛上用树叶和浆果织成的外衣，与彼得一起飞去了，惟一害怕的就是，恐怕彼得会注意到这件衣服已变得这么短了，可是他从来不注意这些，他还有许多自己的事没说完。她盼望和他谈些那些让人激动的往事，可是新的冒险经历已把那些旧的冒险经历从他脑子里挤出去了。当她讲到主要的敌人时，他极有兴趣地问：“谁是船长胡克？”“你不记得了吗，”她惊讶地问，“你是怎样杀死他，救了我们大家的命？”“我杀死了他们以后就忘记了他们。”他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当她含含糊糊地表示叮当铃会高兴地见到她，他却说，“谁是叮当铃？”“啊，彼得！”她震惊地说，她再怎么解释他也无法记起这些了。“这样的小东西还有许多，”他说，“我想她现在也许不在世了吧。”彼得·潘.. ·157·我想或许彼得说得不错，因为仙人是活不长久的。不过，因为她们生来很小，所以一段短暂的时间在她们看来也显得很长很长了。温迪还痛苦地发现，对于彼得来说，过去的一年就好像是昨天一样，而她感到这一年等起来太长太长了。彼得仍然像以前一样惹人喜爱，于是他们在树尖上的小屋里，高高兴兴地搞了一次春季大扫除。第二年彼得没来接她。她穿着一件新衣等着他，因为那件旧的小得简直穿不上了。可是彼得一直没有来。“也许他生病了”迈克尔说。“你知道他是从来不生病的。”迈克尔哆嗦了一下，走近她轻轻地说：“或许压根儿就没有这样一个人，温迪！”这时即使迈克尔不哭，温迪也会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