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袜子皮皮》

天天读书网(www.book.d78i.com)整理林格伦作品集-长袜子皮皮作者:阿斯特丽德·林格伦译者:任溶溶[作品简介]  皮皮是个了不起的孩子,最了不起的是她的力气。她力气之大,全世界没有一个警察比得上她。只要她高兴,她可以举起一匹马。她爸爸是位船长,在大洋上来来往往,皮皮跟他一起坐船航过海。后来他遇到风暴,被吹下海,失踪了。可皮皮断定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因为她怎么也不相信爸爸已经淹死。于是,她直接到她爸爸许多许多年以前买下的威勒库拉庄来等他回家。并在这里认识了汤米和安妮卡。在皮皮和这两个孩子之间,产生了一段特别的友情。……长袜子皮皮是林格伦最受欢迎的一部系列童话,共有三部,这里介绍的是第一部。皮皮回到威勒库拉庄  瑞典有一个小镇,小镇头上有一个长得乱七八糟的老果园,果园里有一座小房子,小房子里就住着咱们要讲的这位长袜子皮皮。长袜子皮皮九岁,孤零零的一个人。她没妈妈也没爸爸,这真不坏,在她玩得正起劲的时候,就不会有人叫她去上床睡觉,在她想吃薄荷糖的时候,也不会有人硬要她吃鱼肝油了。  皮皮有过爸爸,她很爱她的爸爸。她当然也有过妈妈,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皮皮的妈妈很早就去世,那时皮皮还只是个吃奶娃娃,躺在摇篮里哇哇哇哇,哭得那么可怕,大家都不敢走到她身边来。皮皮相信她妈妈如今活在天上,打那儿一个小洞看她下面这个小女儿。皮皮常常向她招手,告诉她说:  “放心吧,妈妈!我会照顾我自己的!”  皮皮还没忘记她爸爸。她爸爸是位船长,在大洋上来来往往,皮皮跟他一起坐船航过海。后来他遇到风暴,被吹下海,失踪了。可皮皮断定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因为她怎么也不相信爸爸已经淹死。她认为她爸爸一定已经上了一个荒岛,就是那种有许许多多黑人的荒岛,做了他们的国王,头上整天戴着金王冠。  “我的妈妈是天使,我的爸爸是黑人国王,有几个孩子能有这么棒的好爸爸妈妈呢!”皮皮说,心里着实高兴。“等我爸爸有一天给自己造出船来。他一定会来把我带去,那我就是黑人公主了。那种日子多带劲啊!”  果园里这座旧房子,是她爸爸许多许多年以前买下的。他想等他老了,不再出海了,就跟皮皮一块儿住在这里。可他后来不幸被吹下了海。皮皮断定爸爸会回来,于是直接到这威勒库拉庄来等他回家。威勒库拉庄就是这小房子的名字。它里面都陈设好了,就等着她来。夏天一个美丽的傍晚,她和她爸爸那条船上所有的水手告别。他们很爱皮皮,皮皮也很爱他们。  “再见,伙计们,”皮皮一个个地亲他们的前额说,“别为我担心。我会照顾我自己的!”  她从船上带走了两样东西:一只小猴子,名字叫纳尔逊先生(是她爸爸送给她的);一个大皮箱,里面装满了金币。水手们站在船栏杆旁边看着皮皮,直看到她走得不见了。她头也不回地一直向前走,让纳尔逊先生蹲在她的肩膀上,手里紧紧抓住那个大皮箱。  “一个了不起的孩子。”等到皮皮看不见了,一位水手擦着眼泪说。  他说得对。皮皮是个了不起的孩子,最了不起的是她的力气。她力气之大,全世界没有一个警察比得上她。只要她高兴,她可以举起一匹马。说到马,有时候她真想有匹马举举。正因为这个缘故,到威勒库拉庄的当天,皮皮就花了一个金币给自己买了一匹马。她一直想有一匹马,如今真有一匹她自己的马了,她把它放在她的前廊里。当皮皮下午要在前廊吃茶点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把马举起来,放到外面果园里。  威勒库拉庄隔壁还有一个果园和一座小房子。那座小房子里住着一位妈妈、一位爸爸和他们的两个可爱孩子,一个男的,叫汤米,一个女的,叫安妮卡。他们俩都很好,很守规矩,很听话。汤米从不咬指甲,妈妈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安妮卡不称心的时候也从不发脾气,她总是整整齐齐地穿着刚熨好的布裙。汤米和安妮卡在他们的果园里一块儿玩得很高兴,可他们还是希望有个朋友跟他们一起玩。皮皮一直跟着她爸爸航海的时候,他们有时趴在围墙上说:  “那房子没人住,多可惜呀!那儿该住人,而且该有孩子。”  在那个美丽的夏天日子里,皮皮第一次跨过威勒库拉庄的门坎,那天汤米和安妮卡正好不在家。他们到他们奶奶家住了一星期,所以不知道隔壁房子已经住进了人。回家第一天,他们站在院子门口看外面街道,还是不知道有个可以一起玩的小朋友就在身边。他们站在那里正不知道干什么好,也不知道这天能有什么新鲜事,会不会依然是个想不出什么新花样来玩的无聊日子,可就在这时候,嘿,威勒库拉庄的院子门打开,出现了一个小姑娘。这是汤米和安妮卡有生以来看到的最古怪的小姑娘。这一位就是长袜子皮皮,她早晨正要出去散步。她那副模样是这样的:  她的头发是红萝卜色,两根辫子向两边翘起,鼻子像个小土豆,上面满是一点一点的雀斑。鼻子下面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嘴巴,两排牙齿雪白整齐。她的衣服怪极了,是皮皮自己做的。本来要做纯蓝的,后来蓝布不够,皮皮就到处加上红色的小布条。她两条又瘦又长的腿上穿一双长袜子,一只棕色,一只黑色。她蹬着一双黑皮鞋,比她的脚长一倍。这双皮鞋是她爸爸在南美洲买的等她大起来穿,可皮皮有了这双鞋,再不想要别的鞋了。  叫汤米和安妮卡把眼睛蹬得老圆老圆的却是那只猴子。它蹲在那个古怪小姑娘的肩膀上,身体小,尾巴长,穿着蓝布长裤、黄色上衣,还戴一顶白草帽。  皮皮顺着街道走,一只脚走在人行道上,一只脚走在人行道下。汤米和安妮卡盯住她看,直到她走得看不见为止。一转眼她又回来了,这回是倒着走。这样她就省得转过身来走回家了。她走到汤米和安妮卡的院子门口停下来。两个孩子一声不响地对看一下。最后汤米问那小姑娘说:  “你干嘛倒着走?”  “我干吗倒着走?”皮皮反问他们,“这不是个自由国家吗?我不能爱怎么走就怎么走吗?告诉你们吧,在埃及人人都这么走,也没人觉得有一丁点儿奇怪。”  “在埃及人人都倒着走?这你怎么知道的?”汤米问道。“你又没到过埃及。”  “我没到过埃及!我当然到过,那还用说。我到过全世界,比倒着走更奇怪的事情都见过。要是我学印度支那人那样倒竖着用手走路,真不知你们会怎么说呢?”  “那不可能。”汤米说。  皮皮想了一下。  “不错,你说得对。我说了谎。”她难过地说。  “说谎可不好。”安妮卡总算有话说了。  “对,说谎非常非常不好,”皮皮说着更难过,“我有时候忘了。一个孩子,妈妈是个天使,爸爸是个黑人国王,他又一生航海,你怎么能希望这孩子总是说真话呢?而且,”她说着整张雀斑脸浮现出微笑,“我可以告诉你们,刚果没有一个人讲真话。他们日夜吹牛,从早晨七点吹到太阳落山。因此,万一我有时吹上几句,请你们一定要原谅我,记住这只是因为我在刚果住得太久了一点。我们还是可以交朋友的。对吗?”  “当然。”汤米说着,一下子知道这一天不会无聊了。  “那干吗不上我家吃早饭呢?”皮皮问。  “嗯,可以,”汤米说,“为什么不可以呢?咱们走吧!”  “好”安妮卡说,“这就去!”  “不过先让我介绍一下纳尔逊先生。”皮皮说。猴子马上彬彬有礼地举了举帽子。  于是他们一起走进威勒库拉在摇摇欲坠的果园大门,通过两排长着青苔的果树之间的小路(他们一看这些果树就知道它们爬起来多有劲),来到房子前面,上了前廊。一匹马正在那里大声嚼着大汤碗里的燕麦。  “你干吗把一匹马放在前廊?”汤米问。他知道马都是关在马厩里的。  “这个,”皮皮想了一下回答说,“它在厨房里碍手碍脚,在客厅里又过不惯。”  汤米和安妮卡把马拍了拍,接着走进房子。里面有一个厨房、一个客厅和一个卧室。看来皮皮一星期没打扫了。汤米和安妮卡小心地东张西望,生怕黑人国王就在哪个角落里。他们生下来还没见过黑人国王。可是他们既没看见有爸爸,也没看见有妈妈,安妮卡于是急着问:  “你就孤零零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当然不是,”皮皮说,“纳尔逊先生也住在这里。”  “对,不过你的妈妈和爸爸不住在这里吗?”  “一个也不住。”皮皮高兴地说。  “那么晚上谁叫你上床什么的?”安妮卡问。  “我自己叫,”皮皮说,”我第一回叫的时候很客气,如果我不听,我再叫一次,不过凶多了,如果我还是不听,那就打屁股,没错!”  她的话汤米和安妮卡不怎么听得懂,不过他们想这也许是个好办法。  汤米、安妮卡跟着皮皮来到厨房,皮皮大叫:  “这就来烤饼!  这就来做饼!  这就来煎饼!”  她说着拿出三个蛋,往空中一扔。一个蛋落到她头顶上,碎了,蛋黄淌下来,流到了她的眼睛上。另外两个蛋她正好用碗接住,蛋在碗里碎了。  “我一直听说蛋黄对头发有好处,”皮皮擦着眼睛说,“你可以眼看着头发滋滋滋地猛长!在巴西人人用鸡蛋擦头发。那儿看不到一个秃头。就有一回,一个老头太怪了,他把蛋拿来吃却不拿来擦头发。结果他成了个秃头。他一上街,交通都堵塞了,人们只好叫警察。”  皮皮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头把碗里的鸡蛋壳小心地夹出来。接着她拿起墙边挂着的浴刷拚命搅蛋,搅得蛋都洒到墙上去了。最后她把碗里剩下的蛋倒在灶上的平底锅里。等到饼的一边煎黄,她把它向天花板上抛,饼在半空中翻一个身,又落到平底锅上。一煎好,她把饼扔过厨房,正好落在桌上的盘里。  “吃吧,”她叫道,“趁热吃!”  汤米和安妮卡听了她的活就吃,觉得饼煎得好吃极了。接着皮皮把他们请进客厅。里面只有一样家具。这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柜子,有许多许多小抽屉。皮皮把一个一个抽屉拉出来,让汤米和安妮卡欣赏里面的宝贝。其中有奇怪的鸟蛋,有少见的贝壳和小石头,有可爱的小盒子,有漂亮的眼镜,有一串珍珠项链,等等等等,全都是皮皮和她爸爸周游世界时买的。皮皮送给她两个新朋友一人一样东西。送给汤米的是一把小刀,刀柄上螺钿闪闪发亮;送给安妮卡的是一个小盒子,盒盖镶嵌着贝壳,里面是一只绿宝石戒指。  “要是你们现在回家,”皮皮说,“明天就能再来。要是你们不回家,也就不能再来了。那太可惜啦。”  有去才有来,汤米和安妮卡也这么想,就回家了。他们经过那匹已经吃光了燕麦的马,走出威勒库拉庄的院子大门。他们走时,纳尔逊先生向他们挥着帽子。皮皮在地板上和面做饼干  安妮卡第二天早晨醒得特别早。她跳下床就光着脚啪哒啪哒走到汤米床边。  “醒醒,汤米,”她拉他的手说,“咱们去看那穿大皮鞋的滑稽小姑娘吧!”  汤米一下子就全醒了。  “我睡着的时候,一直觉得今天会有有趣的事,可就想不起来是什么事。”他说着拚命挣脱睡衣领。接着他们两个跑进浴室,洗了脸,刷了牙,比平时快几倍。他们穿衣服时又高兴又利索,一下子就从楼上滑下楼梯扶手,正好落到早餐饭桌旁边,坐好了,大叫大嚷说马上要喝他们的热巧克力,比他们妈妈预算的时间早了整整一个钟头。  “我倒请问,”他们的妈妈说,“你们到底有什么事这样急?”  “我们要上隔壁去看一个新认识的小姑娘。”汤米说。  “我们可能在那里待一整天。”安妮卡加上一句。  这天早晨皮皮在烤姜汁饼干。她和了一大团面,正在厨房地板上把面铺开来。  “你倒想想,”皮皮对她的小猴子说,“至少要做五百块姜汁饼干,小小一块和面板又有什么用啊?”  接着她趴在地板上,用模子拚命压出一块块心形饼干。  “你别在面团上走好不好,纳尔逊先生!”她生气地说,正好这时候门铃响了。  皮皮跑去开门。她从头到脚白得像个面粉工人,当她同汤米和安妮卡亲热握手的时候,一大蓬面粉向他们扑过来。  “你们来看我,真是太好了。”她说着又把围裙上的一蓬面粉扬起来。汤米和安妮卡喉咙里吃进的面粉太多,咳嗽起来。  “你在干什么?”汤米问她。  “这个嘛,要是我说我在扫烟囱,像你们这样聪明的人也不会相信,”皮皮说,“说实在的,我在烤饼干。马上就好。你们请在木箱上坐一会儿。”  皮皮干起活来可以非常之快。汤米和安妮卡坐在木箱上看着她一路上把饼压出来,扔到罐里,再把罐放进烤箱。他们觉得就像看电影里的快镜头。  “好了,”皮皮放完最后一罐,砰地关上烤箱门,说。  ”咱们现在干什么好呢?”汤米问道。  “我不知道你对‘干’是怎么想的。”皮皮说,“至于我,我不是一个懒人。我是个我东西大王,那我自然永远没个空的时候了。”  “你说你是什么?”安妮卡问她。  “找东西大王。”  “那是什么玩意儿?”汤米问。  “当然就是找东西的大王!还能是什么?”皮皮说着把地板上所有的面粉扫成一堆。”世界上到处是等着人去找的东西,找东西大王干的就是这个。”  “都找些什么东西呢?”安妮卡又问。  “噢,各种各样的东西,”皮皮说,“金块、鸵鸟毛、死老鼠、橡皮圈、小松鸡,等等等等等等。”  汤米和安妮卡听皮皮说她是一位找东西大王,觉得很好玩,马上也想做一个找东西大王。不过汤米说他希望找到的是金块而不是一只小松鸡。  “那得走着瞧,”皮皮说,“总能找到点什么的。不过咱们得赶紧找,别让其他找东西大王捷足先登,把金块和等着人去找的东西都找去了。”  于是三个找东西大王出发。他们想,最好先在附近房子的周围找,因为皮皮说,林中深处有小松鸡,不过最好的东西差不多都在有人住的地方。  “可是也有例外,”她说,“我碰到过相反的事。我记得有一回在婆罗洲森林里找东西。就在从来没人到过的蛮荒森林中,你们想我找到了什么?我找到了一条可爱的木头腿!后来我把它送给了一位只有一条腿的老人家,他对我说,出钱也买不到这么好的一条木头腿。”  汤米和安妮卡看着皮皮,学着怎样当个找东西大王。皮皮从路这边跑到路那边,手搭凉篷,找了又找。有时她在地上爬,把手伸过篱笆,失望地说:  “奇怪!我明明看见一块金子!”  “找到的东西真能拿走吗?”安妮卡问。  “当然,只要是在地上的东西。”皮皮说。  再过去一点,一位老人躺在自己家门前的草地上睡觉。  “那是在地上的东西,”皮皮说,“咱们把他找到了。拿走吧!”  汤米和安妮卡吓坏了。  “不行不行,皮皮,咱们可不能把一个人拿走,绝对不行!”汤米说。“再说咱们拿他来干什么呢?”  “拿他来干什么?咱们可以拿他来干许多事。可以把他放在兔箱里当兔子,喂他吃蒲公英。不过你们不高兴拿就让他去吧。我无所谓。不过来了别的找东面大王,会把他拿走的。我真不愿想到这一点。”  他们继续走。皮皮忽然狂叫一声:  “好哇,这样的东西我还从来没见过!”她叫着去捡起草里一个发锈的旧饼罐。“找到多好的东西!找到的东西多好!谁能有几个饼罐啊?”  汤米看着饼罐,觉得莫名奇妙,问道:  “你拿它来干什么?”  “噢,可以拿它干许多事,”皮皮说,“第一可以放饼,那就是个有饼的饼罐。第二可以不放饼,那就是个没饼的饼罐。没有饼不及有饼,不过也很好。”  她把饼罐翻来复去看,它锈得实在厉害,罐底还有个洞。  “看来这是个没饼的饼罐,”她想了想说,“不过可以把头放进去,装作在半夜里。”  她就这么办。她用饼罐罩着头东走西走,像个铁皮小塔楼。她走着走着,撞到铁丝网上,拦腰翻身落到网那边。饼罐碰到地上,可怕地乓的一声。  “瞧!”皮皮把饼罐从头上拿下来说。“要是没有这玩意儿,我的脸就先着地,碰出乌青来了。”  “不过,”安妮卡说,“不戴着饼罐,你也不会翻到铁丝网那边去了……”  她话没说完,皮皮又是一声尖叫,得意洋洋地举起一个空线轴。  “看来我今天运气好,”她说,“多可爱的一个小线轴啊,可以吹肥皂泡,可以穿根线挂在脖子上当项链!我这就回家去做。”  正在这时候,附近一家的院子门打开,一个小男孩奔出来。他看来很害怕的样子,这也不奇怪,因为五个大男孩在他后面紧跟着追出来。他们很快就抓住他,把他推到围墙边,一起打他。五个人同时打。小男孩拚命捂住脸,哇哇地哭。  “揍他,伙伴们,”个子最大、身体最棒的那个男孩叫道,“叫他不敢再在这条街上露脸!”  “唉呀,”安妮卡说,“他们打的是维勒。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凶恶呢!”  “都怪那野兽一样的本格特。他老打架,”汤米说,“五个打一个,真是一群胆小鬼!”  皮皮向那群男孩走过去,用一个指头敲敲本格特的背。  “喂,”她说,“你们五个打一个,要把这可怜的维勒打成肉酱怎么的?”  本格特转过脸来,看见是个从未见过的女孩。这个不守规矩的古怪小女孩居然敢敲敲他!他看着她先是惊讶,接着满脸浮起了嘲笑。  “伙伴们,”他说,“伙伴们!放开维勒,瞧瞧这个。一个小丫头!”  他拍拍膝盖,哈哈大笑。一转眼男孩们都围住了皮皮。当然是除掉维勒,他擦干眼泪,赶紧小心地走过去站到汤米身边。  “你们见过这种头发吗?真是一堆火!还有那双鞋子!”本格特说,“我可以借一只吗?我想划船又没有船。”  接着他一把抓住皮皮的一根辫子,又马上放开手大叫:  “唉哟哟,我给火烧了!”  五个男孩围住皮皮,独脚跳着哇哇叫:  “红萝卜头!红萝卜头!”  皮皮站在圆圈当中,和气地微笑着。本格特本以为她会生气,或者哇哇大哭,至少她也应该害怕。他看见毫无动静,就推搡她。  “这样对待小姐,我认为你太没礼貌了。”皮皮说完,就用她有力的双手把他高高举在空中,拎到附近的桦树那儿,搭在一根树枝上。接着她又拎起一个男孩,搭在另一根树枝上。接着她又拎起一个男孩,让他坐在房子外面高高的院子门柱上。接着她再拎起一个男孩,扔过围墙,让他坐在隔壁花园的花床里。她把最后一个小恶霸一扔,扔到了路边一辆玩具手推车上。皮皮、汤米、安妮卡和维勒站在那里还看了一会儿。几个小恶霸吓得话也说不出来。  皮皮说:  “你们都是胆小鬼!五个人打一个娃娃!这是胆小鬼的行为。然后你们又动手推搡一个没有自卫能力的小姑娘。噢,你们多丢人啊,多可恶啊!”  “来吧,咱们回家,”她对汤米和安妮卡说。她又关照维勒:  “他们要是再想打你,来告诉我好了。”  本格特这会儿坐在树上一动也不敢动,皮皮对他说:  “关于我的头发或者鞋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有话最好趁我回家前现在就说。”  关于皮皮的鞋子和头发,本格特再没什么话要说了。于是皮皮一手拿着饼罐,一手拿着线轴走了,后面跟着汤米和安妮卡。  等他们回到皮皮的果园,皮皮说:  “好心肝,多可惜呀!我找到了这么好的两样东西,可你们什么也没找到。你们得再找一下。汤米,你干吗不往那棵老树里看看?老树总是找东西大王最理想的地方。”  汤米说,他不怎么指望安妮卡和他会找到什么东西了,不过为了让皮皮高兴高兴,他把手一直伸到树洞里去。  “唉呀……”他十分惊讶地说着,抽出他的手来。他的大拇指和食指夹住一个很漂亮的皮面笔记本。旁边插笔的地方还插着一枝银色的钢笔。  “哎,真奇怪。”汤米说。  “你瞧,”皮皮说,“没有比当找东西大王更好的了。真奇怪,干这一行的人很少。他们当木匠、鞋匠、扫烟囱的等等,就是不当找东西大王。告诉你们,这是不对的!”  接着她对安妮卡说:  “你干吗不也去摸摸那老树洞呢?在老树洞里差不多总是可以找到点东西。”  安妮卡把手伸进树洞,几乎马上就拿出了一串红色的珊瑚项链。汤米和她就那么张大嘴巴站着,太吃惊了。他们决定从此以后天天当找东西大王。  皮皮头天晚上抛球抛到半夜,这会儿她忽然觉得想睡了。  “我想我得进去打会儿盹。”她说,“你们不进来安顿我睡觉吗?”  皮皮一面坐在床边脱鞋子,一面想着心事,看着他们说:  “本格特说他想划船。哼!”她看不起地哼了一声。“我会教他划船的,一定会!总有一天!”  “我说,皮皮,”汤米小心地说,“你为什么穿这么大的皮鞋呢?”  “还用说,这样我就能够扭我的脚趾了。”她回答说。接着她躺下睡觉。她睡觉总是把脚放在枕头上,头在另一边,用被子蒙着。  “在危地马拉,人们就是这样睡觉的,”她解释说,“这才是最好的睡法,睡觉的时候也可以扭脚趾。”  “你们不听催眠曲能睡着吗?”她又说,“我总得给自己唱催眠曲,不然就睡不着。”  汤米和安妮卡听到被子底下传出来的嗡嗡声。是皮皮在给自己唱催眠曲。他们竖起了脚尖轻轻地走出去,不再打搅她。到了门口,他们再回过头来把床看了一眼。除了枕头上皮皮的脚,他们什么也看不见。皮皮躺在那里拼命地扭脚趾。  汤米和安妮卡跑着回家。安妮卡紧紧抓住她那串珊瑚项链。  “真奇怪,”她说。“汤米,你是不是认为……皮皮早把这些东西放在那儿了?”  “难说,”汤米回答,“皮皮的事实在说不准。”皮皮跟警察捉迷藏  镇上的人很快都知道,威勒库拉庄孤零零地住着个只有九岁的小姑娘。做妈妈爸爸的都摇头,一致认为这样绝对不行。所有小孩总得有大人照顾,告诉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而且所有孩子都得上学念乘法表。于是她们决定,威勒库拉庄这小女孩应该立刻送进儿童之家。  一天下午,皮皮请汤米和安妮卡上她家喝茶吃姜汁饼干。她把茶点放在外面前廊的台阶上。这天风和日丽,皮皮那花园里的花香气扑鼻。纳尔逊先生在前廊的栏杆上爬上爬下,马不时把鼻子伸过来,想讨块姜汁饼干吃。  “活着多么美好啊。”皮皮把脚有多远伸多远。  正在这时候,两位全副武装的警察走进院子大门。  “噢,”皮皮说,“今天准是我的好日子。警察是我知道的最好东西。当然,除了蜜饯大黄叶。”  她迎着警察跑去,脸上喜洋洋的。  “搬进威勒库拉庄的姑娘是你吗?”一位警察问。  “不是我,”皮皮说,“我是她的小姑妈,住在镇另一头的四层楼上。”  她说这话只是想跟警察闹着玩。可他们一丁点儿也不觉得好玩。他们叫她别自作聪明。接着他们告诉她,镇上的好心人安排了让她进儿童之家。  “我早就在儿童之家里了。”皮皮说。  “什么,已经进啦?”一个警察说,“是哪一家?”  “是这一家,”皮皮神气地说,“我是个儿童,这是我的家,这儿一个大人也没有,所以我认为这正是儿童之家。”  “好孩子,”警车哈哈笑着说,“你不明白,你必须进一个正规的教养机关,有人可以照顾你。”  “马也可以进吗?”皮皮问道。  “不行,当然不行。”警察说。  “我想也不行,”皮皮阴了脸说,“那么猴子呢?”  “不行,当然不行!这一点我想你该知道。”  “哦,”皮皮说,“那你们得到别处去另找娃娃进你们那个机关了。因为我不想进。”  “嗯,不过你不知道吗,你该上学。”警察说。  “上学干吗?”  “学东西呀,那还用说。”  “学什么东西?”皮皮问道。  “学各种各样东西,”警察说,“许多有用的东西,比方说乘法表。”  “九年了,我没有什么惩罚表也过得很好,”皮皮说,“因此我想以后也能很好地过下去。”  “来吧!”警察说,“你什么也不懂,想一想你将来会多么不愉快。比方说你长大了,有人来问你葡萄牙的首都叫什么,你就回答不出。”  “噢,我回答得出,”皮皮说,“我就回答说:‘你们真想知道葡萄牙的首都叫什么,直接写信到葡萄牙去问好了。’”  “嗯,可你自己不知道它叫什么,你不觉得难过吗?”  “也许会,”皮皮说,“我想我夜里有时会躺在床上睡不着,一个劲地想啊想啊:‘葡萄牙的首都叫什么鬼名字来着?’这一来就一直不会有乐趣了。”皮皮横翻了几个跟头说。“不过我跟我爸爸到过里斯本。”她一边翻跟头一边说,因为她翻着跟头也能说话。  这时候一位警察说,皮皮别以为爱怎么干就可以怎么干。她就是得进儿童之家,马上就进。他走过去抓住她的手。可皮皮一下子就溜掉,轻轻碰碰他说:“咱们捉迷藏吧!”这位警察还没来得及转眼,皮皮已经跳上前廊的柱子,一动一动的,几下就上了前廊上面的阳台。两位警察不想学她的样子跟着爬,于是跑进房子上二楼。等他们来到外面阳台,皮皮已经在上屋顶。她在瓦上爬就像只猴子。一转眼她已经站在屋子的尖顶上,轻而易举地一跳就跳上了烟囱。两位警察在下面阳台上干瞪眼,急得拉头发。再下面,汤米和安妮卡站在草地上抬起头来看皮皮。  “捉迷藏真好玩,”皮皮大叫,”谢谢你们上我家来。一看就明白,今天是我的好日子。”  两位警察想了一下,去弄来一架梯子,靠在屋顶上。他们一先一后爬梯上去要把皮皮带下来。可是他们上屋顶看来有点心惊胆怕,一路平衡着身子向皮皮走去。  “别怕,”皮皮叫道,“一点不危险。就是有趣。”  警察还差两步就够上皮皮了,可皮皮很快地跳下烟囱,又笑又叫,顺着屋顶跑到另一边山墙。离房子一米多有一棵树。  “瞧我跳。”皮皮叫着就跳下去,跳到绿树梢上,抓住一根树枝吊着,前前后后晃了几晃,就落到地面上了。接着她跑到另一边山墙,拿走了梯子。  两位警察看到皮皮往下跳,巳经有点傻了,等他们平衡着身体,顺着屋顶好容易走回来,正想下梯子,就更傻了。起先他们气得发疯,对站在下面抬头看他们的皮皮大叫大嚷,叫她放聪明点把梯子放回来,“要不然就给她点厉害看看。  “你们干吗这样生气呀?”皮皮责怪他们说,“咱们不过是玩捉迷藏,大家应该友好!”  两位警察想了一下,最后其中一位轻声细气地说:  “嗯,啊,谢谢你把梯子放回来好吗,让我们好下去?”  “当然可以,”皮皮说着,马上把梯子放回去。”接下来咱们可以吃茶点,一起快快活活过一个下午。”  可是两位警察不守信用,一到地面就向皮皮冲过来,大叫着说。  “现在有你好看的了,你这淘气孩子!”  可是皮皮说:  “不了,这会儿我没工夫再跟你们玩。不过我必须承认,是很好玩。”  说着她紧紧抓住他们两人的皮腰带,拎过果园,穿过院子大门,来到马路上。到了那里她把他们放下来,他们好半天才能重新走动。  “等一等。”皮皮叫着跑进厨房。她拿了两块心形姜汁饼干出来。  “你们想尝尝吗?”她说。“有点烤糊了,不过我看没什么关系。”  接着她回到汤米和安妮卡那儿。他们站在那里看着,惊奇万分。两位警察急急忙忙回镇,告诉所有的好心妈妈和爸爸,说皮皮进儿童之家不大合适。上屋顶这件事他们自然没有讲。大家听了也就同意,也许还是让皮皮留在威勒库拉庄好。她想上学,就由她自己安排吧。  那天皮皮、汤米和安妮卡过了一个实在快活的下午。他们把被警察打断了的茶点继续吃下去。皮皮一口气吃了十四块姜汁饼干,然后说:  “那两位警察不是我说的那种最好的警察。根本不是!什么儿童之家、惩罚表、里斯本,这种胡话说得太多了。”  接着她把马托出来,于是三个人一起骑马。安妮卡起先害怕,不敢骑,后来看见汤米和皮皮骑得实在高兴,就让皮皮也把她托到马背上。马绕着果园跑了一圈又一圈,汤米唱着:“闹吵吵,来了一群瑞典佬!”  那天晚上汤米和安妮卡上床以后,汤米说:  “安妮卡,皮皮搬到这儿以后真快活,你说对吗?”  “当然对,”安妮卡说。  “我连她来以前玩了些什么都记不得了,你还记得吗?”  “这个,咱们玩槌球这类游戏,安妮卡说,“不过我认为,跟皮皮在一起到底好玩得多。还骑马什么的!”皮皮骑马上学  不用说,汤米和安妮卡都去上学。每天早晨八点钟,他们两个胳肢窝里夹着课本,手拉着手上学去。  在这时候,皮皮照例骑马,或者给纳尔逊先生穿上它的小衣服。要不她就做早操,包括在地板上倒竖蜻蜓,然后一个接一个翻43个空心跟头。然后她坐在厨房桌子旁边,安安静静地喝大杯的咖啡,吃夹干酪的面包。  汤米和安妮卡赶着去上学的时候,总闷闷不乐地朝威勒库拉庄看。他们恨不得留下来跟皮皮一起玩。要是皮皮也去上学就好了。  “我们一起放学回家,一路上你想该多好玩。”汤米说。  “可不,一起去上学也很好玩,”安妮卡同意他的想法。  他们越想越觉得皮皮不去上学太可惜了。最后他们决定来劝她去上学。  “你真想不出我们的老师有多好。”一天下午做完了作业,他们一起上威勒库拉庄,汤米巧妙地对皮皮说。  “噢,你要是知道在学校里有多好玩就好了。”安妮卡装作无意地跟着说,“要是不上学,我都要发疯了。”  皮皮正坐在长凳上洗脚。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水桶里扭着脚趾,弄得一地是水。  “在学校里用不着呆很久,”汤米又说。“只到两点钟。”  “对,圣诞节复活节我们都放假,还有暑假。”安妮卡说。  皮皮一面扭她的大脚趾一面想,还是没说话。可她忽然拿起水桶,把所有的水都泼在厨房地板上,纳尔逊先生正坐在旁边拿着一面镜子玩,长裤湿透了。  “太不公平了,”皮皮狠狠地说,纳尔逊先生裤子湿了正在不高兴,可她一点不管,“根本不公平!我受不了了!”  “受不了什么?”汤米问她。  “过四个月就是圣诞节,你们有假期。可我呢,我有什么?”皮皮的声音听来很伤心,“没有圣诞节的假期,连起码的一天圣诞节假日也没有,”她大发牢骚,“非马上改变不可。明天早晨我就去上学。”  汤米和安妮卡高兴得拍手。  “好哇!那么明天早晨八点,我们在我们家院子门口等你。”  “不行、不行,”皮皮说,“这么早可不行。再说,上学我可以骑马去。”  她就这么办。第二天上午十点正,她把马从前廊托下来,一转眼,整个小镇的人都冲到窗口看逃走了什么马。就是说,他们以为马逃走了。其实不是的。只不过是皮皮急急忙忙赶着去上学罢了。她赶马进校园,很快地翻身下马,把马拴好,乓一声狠狠推开教室门,吓得汤米、安妮卡和他们的同学在位子上跳起来。  “喂,好哇!”皮皮挥着她的大帽子叫道。“我来学惩罚表,时间正好吗?”  汤米和安妮卡告诉过他们的老师,说有一个叫长袜子皮皮的小姑娘要来入学念书。老师也听镇上的人讲起过她。这位老师心肠极好,人又快活,决定尽力让皮皮在学校里过得像在自己家一样。  皮皮不等人邀请,就一屁股坐在一个空位子上。她这样随随便便,老师也没计较,只是客气地说:  “小皮皮,欢迎你来上学。希望你在这儿过得快活,并且学到许多知识。”  “说实在的,我只希望得到圣诞节的假期,”皮皮说,“我来就为了这个。样样都得公平!”  “你先把你的全名告诉我好吗?”老师说。“我把它给登记下来。”  “我叫长袜子·皮皮洛塔·维克蒂阿莉雅·吕尔加尔迪娜·克吕斯明塔·埃夫拉因斯女儿,是前海洋霸王、现黑人国王长袜子·埃夫拉因船长的女儿。皮皮其实只是我的小名,因为我爸爸觉得皮皮洛塔这名字说起来太长了。”  “原来如此,”老师说,“那我们也叫你皮皮吧。不过现在要先稍微测验一下你的知识,”老师又说,“你挺大了,也许已经懂得不少。先从算术开始吧。好,皮皮,你能告诉我七加五是多少吗?”  皮皮看来十分惊讶和不高兴。她说:  “嗯,不知道,别想叫我来替你算!”  所有孩子害怕地看着皮皮。老师向她解释,说在学校里不可以这样回答问题。而且不可以“你”“你”“你”地称呼老师,应该说“老师您”。  “很对不起,”皮皮道歉说,“这件事我不知道。我再不这样做了。”  “好,我希望这样,”老师说,“现在我来告诉你,七加五是十二。”  “你瞧,”皮皮说,“你本来知道,那你干吗还问呢?噢,我多笨,我又把你叫做‘你’了。请原谅。”她说着用力掐掐自己的耳朵。  老师决定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  “好,皮皮,你说八加四是多少?”  “我想大概是六十七吧?”皮皮说。  “完全不对,”老师说,“八加四是十二。”  “唉呀唉呀,我的好太太,太过分了,”皮皮说,“你刚才还说七加五是十二。就算在学校,也该有点儿规矩啊。这种无聊玩意儿你这么喜欢,你干吗不一个人坐在墙角里算,别打扰我们,让我们可以玩玩捉迷藏呢?噢,天呐!我又说‘你’了,”她很害怕似地说,“我这是最后一次,你能原谅我吗?从现在起我要好好记住。”  老师说可以。老师想不能再问皮皮算术问题了,于是问别的孩子。  “请汤米来回答这个问题吧,”她说,“丽萨有七个苹果,阿瑟儿有九个苹果,请问他们一共有几个苹果?”  “对了,汤米,你回答这个问题吧,”皮皮插进来,“同时请回答我这个问题:丽萨肚子疼,阿瑟儿肚子更疼,请问都怪谁,他们把苹果都搁哪儿了?”  老师装作没听见,把脸转向安妮卡。  “好,安妮卡,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古斯塔夫和他的同学去远足。去的时候他有一角二分,回到家里只有七分了。请问他一共花了多少钱?”  “好,”皮皮说,“那我倒想问问,他为什么这样浪费,他是不是买沙士汽水了。而且我想知道,他离家前把耳朵后面洗干净了没有。”  老师决定完全丢开算术。她想皮皮也许对语文更有兴趣。因此她拿出一幅画,上面是一片绿色的草地,草地上有一只鸡。鸡上面有一个字母:i。  “好,皮皮,现在我告诉你一样很有趣的东西,”她很快地说。“这幅画上面有一只J上面写的字母叫做‘i’。”  “噢,我不相信,”皮皮说,“我看去这像一根棍子,上面有一粒苍蝇粪。我倒想问问,鸡和苍蝇粪有什么关系。”  老师又拿出一幅画,上面有条蛇。蛇(She)上面的字母是“s”。  “讲到蛇,”皮皮说,“我永远忘不了,我在印度跟一条大蛇搏斗的事。真是条可怕的蛇,你连想都想不出来。它有十四码长,生起气来发出蜜蜂的嗡嗡响。每天它要吃五个印度人,还吃两个小孩当餐后的点心。有一天它要把我当点心吃,用身体盘着我——嘎嘎嘎——我在海上也学会了点本领,我说着在它脑袋上就是一拳头——篷!——接着它叫了——唔唔唔唔唔唔嗤——我再给它一拳头——篷!——于是——哦——,好,它死了。蛇弯弯曲曲的,原来就是‘s’这个字母?有趣极了!”  皮皮一口气说到这里,得喘口气。老师开始觉得皮皮这个小姑娘又吵闹又叫人头痛,决定让全班画一会儿画。她想,这样皮皮准会乖乖地坐着画画了。于是老师拿出纸和铅笔,发给孩子们。  “你们可以爱画什么就画什么,”她说着坐在她的桌子旁边。动手批改练习本。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想看看孩子们画得怎样了。她只见大家坐在那里看着皮皮,皮皮却趴在地板上埋头画画。  “唉呀,皮皮,”老师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画在纸上?”  “那张纸我早就画没了。那么小一张纸可画不下我的整匹马,”皮皮说,“我这会儿只是画前腿,等画到马尾巴,我大概要画到外面走廊上去了。”  老师拼命想了一阵。  “咱们不画画了,也许还是唱支歌吧?”她说。  所有孩子在位子旁边站起来,只除了皮皮,她躺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  “你们唱吧,”她说,“我要休息一会儿。学习太多,身体再好也要搞坏的。”  老师的耐心已经到了头。她让所有的孩子到校园里去,想专门跟皮皮谈一谈。  等教室里只剩下老师和皮皮两个,皮皮爬起来走到老师桌前。  “我跟你说,”她说,“不对,我是要说我跟老师您说,上这儿来看看学校是什么样子,的确很好玩。不过我想不再到学校里来了,什么放假不放假的也就算啦。苹果、鸡、蛇等等等等太多了。我的脑子都给搞昏啦。我希望老师您不要失望。”  可是老师说她很失望,主要是因为皮皮不肯乖乖的,像皮皮这样不乖的小姑娘,就算她很想上学,学校也不收。  “我不乖吗?”皮皮很惊讶地问,“可我自己还不知道,”她说,很难过的样子。当皮皮不高兴的时候,谁的样子也没有她悲伤。她一声不响地站了一会儿,接着哆嗦着声音说:  “老师您明白吗。当一个人妈妈是天使,爸爸是黑人国王,自己又一辈子航海,到了净是苹果和蛇的学校里,就不大知道该怎样才是乖乖的了。”  接着老师说她已经明白,不再对皮皮感到失望了,她再大一点也许可以回到学校来。于是皮皮高兴地笑着说:  “我觉得老师您好极了。看我带着什么来送给老师您!”  皮皮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很可爱的小金链,放在老师的桌子上。老师说她不能收皮皮这样贵重的礼物,可是皮皮说:  “老师您得收!要不我明天再回学校来,那就有好戏看了。”  接着皮皮像一阵风似的跑到外面校园,跳上马背。所有孩子围上来把马拍拍,看着她离开。  “我很高兴我知道阿根廷的学校。”皮皮从马上低头看着孩子们,神气地说,“你们该上那儿去!那儿过完圣诞节假期,隔三天就是复活节假期,过完复活节假期,隔三天就放暑假,暑假一直放到11月1日。当然,接下来有点难受,要挨到11月11日才开始圣诞节的假期。不过还好,因为那儿至少不上什么课。在阿根廷严禁上课。偶尔也有一两个阿根廷孩子躲进大柜,偷偷坐在那里读书,可给妈妈一发现,哎,就要受罪了!学校里根本不教算术,要是有个孩子知道七加五是多少,又傻呼呼地去告诉老师,好,他就得站一天壁角。他们只有星期五才看书,那也得先有书。可他们从来没有书。”  “那他们在学校里干什么呢?”一个小男孩问。  “吃糖果,”皮皮不打咯噔地回答,“隔壁糖果厂有一根长管子一直接到教室。糖果整天喷出来,光吃糖果就够孩子们忙的了。”  “那老师又干什么呢?”一个小女孩问。  “剥糖果纸呀,蠢丫头,”皮皮说,“你以为他们自己剥吗?很少有!他们甚至自己不上学,派他们的兄弟来。”  皮皮挥挥她的大帽子。  “再见!”她高兴地叫道,“你们转眼就看不见我了。不过你们得牢牢记住阿瑟儿有多少个苹果,要不你们就没好结果,哈哈哈!”  皮皮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骑马跑出院子大门,快得沙子在马蹄周围打转,学校的窗子格格格地抖动。皮皮坐在大门上,然后又爬树  皮皮、汤米和安妮卡坐在威勒库拉庄外面。皮皮坐在院子门这边柱子上,安妮卡坐在院子门那边柱子上,汤米坐在院子门上。这是八月底一个温暖的美好日子。院子门旁边那棵梨树把它那些树枝远远伸出去,低低垂下来,孩子们不花什么力气,坐在那里伸手就能采到最熟的金黄色八月梨。他们又啜又啃,把梨的子儿吐到街上。  威勒库拉庄正在小镇和乡下交界的地方,马路也正好在这里变成乡村大道。镇上的人喜欢到威勒库拉庄过去一点的地方散步。因为那里的景色最美了。  三个孩子正坐在那里吃梨,一个小姑娘沿着从镇上来的路走过。她看见他们就停下来问:  “你们知道我的爸爸打这儿走过吗?”  “不知道,”皮皮说,“他什么样子,长着蓝色的眼睛吗?”  “不错。”小姑娘说。  “戴黑帽子穿黑鞋吗?”  “不错,一点不错。”小姑娘赶紧说。  “没有。这样的人我们一个没见到。”皮皮斩钉截铁地说。  小姑娘很失望,一声不响地走了。  “喂喂喂,”皮皮在她后面叫,“他是个秃顶吗?”  “不是,他头一点也不秃。”那小姑娘生气地说。  “他倒运气。”皮皮说着吐了一颗梨子儿。  那小姑娘急急忙忙往前走,皮皮又叫:  “他有一对超级大耳朵吗,一直搭拉到肩膀上的?”  “没有,”那小姑娘说,接着吃惊地转过身来,“你是说你见一个人走过,摆动着他那么大的一对耳朵?”  “我没见有人走过摆动着他的耳朵,”皮皮说,”我只知道人人走路都摆动腿。”  “嗨,你真傻,我是说你是不是见有人走过,长着那么大的一对耳朵。”  “没有,”皮皮说,“没有人会长那么大的一对耳朵。哈,那太荒唐了。像个什么样子呢?是人就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耳朵。”  “至少在这个国家里没有,”她想了一下又补充说,“在中国就不同,有一个。有一回我在上海见过一个人,耳朵大得可以当雨披用。下雨他就钻到耳朵底下,又暖和又舒服。啊,这真是个快活好时光!我当然说的是那个人。要是天气太坏他还请朋友和认识的人到他的耳朵下面来搭起帐篷。外面劈劈啪啪下瓢泼大雨,他们安坐在帐篷里唱他们伤心的歌。因为他有这么一对耳朵,大家都喜欢他。他的名字叫海上。你真该看看海上早晨跑去上班的样子,他晚上不肯睡,所以早晨总是到打钟上班才赶到。他跑着的时候,后面张开两只耳朵,就像两张黄色的大船帆,你真想不出有多好看。”  那小姑娘早就停下来站在那里听皮皮讲话,这时听得嘴都张大了。汤米和安妮卡连梨都忘了吃。他们只顾着听她讲。  “他孩子多得数也数不过来,最小一个的名字叫彼得……”皮皮说。  “不对,中国小朋友的名字不叫彼得。”汤米插进一句。  “他太太也这么跟他说。‘中国小朋友的名字不叫彼得,’她跟他说了。可海上这个人的脾气天下第一倔,他说这孩子要嘛取名叫彼得,要嘛连名字都不要。说着他坐在墙角里,把耳朵拉过来蒙住脸发脾气。他太太当然只好算了,因此这个孩子的名字就叫彼得。”  “噢,真的吗?”安妮卡说。  “这是全上海最可怕的孩子,”皮皮说下去,“他吃东西那么麻烦,他妈妈头都疼了。你大概知道吧,中国人吃燕窝?他妈妈就坐在那里,捧着一盘燕窝喂他吃。‘来吧,小彼得,’她说,‘咱们为了爸爸吃一大口,’可彼得只是闭紧嘴唇摇头。最后海上气得说了,他要不为爸爸吃掉这燕窝,就再不弄东西给他吃。海上说到就一定要做到。因此这个燕窝从五月吃到十一月,每顿饭打厨房里拿出来,又拿回厨房去。七月十四那天,妈妈问是不是可以给波得吃个肉馅饼,海上说不可以。”  “胡说八道。”路上的小姑娘说。  “对,海上就是这么说的,”皮皮说下去,“‘胡说八道!’他说。‘只要不作对,这小鬼就不会吃不下这个燕窝。’可彼得就是闭紧嘴唇,从五月闭到十月。”  “他不吃东西怎么能活这么久呢?”汤米很惊讶。  “他活不了,”皮皮说,“他死了。就为了作对。十月十八死的。十九日下葬。二十日一只燕子飞进窗子,在桌上那个燕窝里下了一个蛋。它就这样利用这个燕窝,什么也不浪费。不坏!”皮皮高兴地说。接着她看着路上那小姑娘,想着心事。那小姑娘简直弄糊涂了。  “你的样子多怪呀,”皮皮说,”到底为什么呢?你不会以为我坐在这里吹牛吧?到底怎么回事?是这么想你就说吧。”皮皮卷起袖子吓唬她说。  “不不不,一点也不,”那小姑娘慌忙说,“我不说你吹牛,绝对不说,不过……”  “不不不,一点也不,”皮皮说,“我正是在吹牛。我吹牛直吹到舌头发黑,你不知道吗?你真相信一个孩子不吃东西能从五月活到十月吗?当然我很清楚,三四个月不吃东西没问题,不过这是从五月到十月啊!这是胡说八道!你完全应该懂得这是吹牛。你不该让人逼着你相信他们胡说八道。”  于是小姑娘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的头脑竟会这么简单,”皮皮对汤米和安妮卡说,“从五月到十月,真是太荒唐了!”  接着她又在那小姑娘后面大叫:  “我们没见过你的爸爸!今天我们一整天没见过一个秃顶。可昨天有十七个走过。手拉着手!”  皮皮的果园实在可爱。说实在的,它保养得太糟了,可是有一大片从来不割的可爱青草,有很老的玫瑰树,开满白的、黄的和淡红的玫瑰花。这些玫瑰花的品种也许不怎么好,可是香气扑鼻。这里还有不少果树,最好的是一些很老很老的橡树和榆树,爬起来简直没说的。  汤米和安妮卡的果园里可惜就少可以爬的树。他们的妈妈老怕他们爬树会掉下来跌伤。因此他们从小到大没怎么爬过树。这时候皮皮说:  “爬上那边一棵橡树怎么样?”  汤米听见这主意高兴极了,马上从院子大门上跳下来。安妮卡有点犹豫,可看见树干上有大树瘤可以停脚,她也觉得不妨爬爬,一定很好玩。  离地几米橡树就分成两叉,交叉的地方像个小房间。三个孩子马上在那里坐下了。橡树在他们头顶上张开浓密的树叶,像一个绿色的大天花板。  “咱们可以在这儿喝咖啡”皮皮说。“我这就进屋去烧。”  汤米和安妮卡拍手叫好。  皮皮很快就烧好咖啡。小面包她头一天就烤好了。她站在橡树底下,动手把杯子扔上去,汤米和安妮卡赶紧接。可杯子一再让橡树接了过去,两个杯子打破了。可皮皮又跑回家拿来新的。接着轮到扔小面包,小面包在空中飞了半天。至少它们一个也没打破。最后皮皮用头顶着咖啡壶上树,口袋里放着一瓶牛奶,还有一小盒糖。  汤米和安妮卡觉得从来没喝过味道这么好的咖啡。他们不让每天喝咖啡,只有人家请才喝。现在总算有人请他们喝咖啡了。安妮卡洒了点咖啡在大腿上,先是湿而暖,接着是湿而凉,可她说完全没关系。  等咖啡喝完点心吃好,皮皮把杯子扔到下面草地上。  “我要看看现在的瓷嚣质量好不好,”她说。一个杯子和所有三个碟子都经受住了考验。咖啡壶也只摔坏了壶嘴。  皮皮一下子又决定再爬上去一点儿。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她叫道,“树窟窿!”  树干上有个很深的窟窿,让树叶遮住了,孩子们原先没看见。  “噢,我也可以爬上去看看吗?”汤米说。可是没听到回音。“皮皮,你在哪儿?”他不放心地叫起来。  接着他们听到皮皮的声音,可不在他们上面,却在底下,远远的。它听着就像从地底下发出来。  “我在树里面。这个树窟窿一直通到地面。我打这儿一条小树缝看得见外面草地上的咖啡壶。”  “噢,那你怎么上来呢?”安妮卡大叫。  “我上不来了,”皮皮说,“我只好在这里站到老。你们得把吃的打那窟窿扔下来给我。一天五六次。”  安妮卡一听,哭起来了。  “着急什么,干吗难过?”皮皮说,“你们两个不如也下来吧。咱们可以玩坐地牢。”  “怎么也不干!”安妮卡说。为了稳妥点,她干脆爬到树脚下。  “安妮卡,我打树缝里看到你了,”皮皮在村里大叫,“留神别踩到咖啡壶!这是一把很好的卫生旧咖啡壶。少了咖啡壶嘴可不怪它。”  安妮卡走到树旁边,透过一道小缝缝看到了皮皮的食指指尖。她于是放心得多,可还是着急。  “皮皮,你真不能上去吗?”她问道。  皮皮的手指头不见了,一转眼她的脸已经在上面树窟窿里伸出来。  “我真想出来也就能出来。”她抓住树窟窿上面的树叶说。  “上来那么容易?”汤米说,他还在树上。“那我也想下去坐一会儿地牢。”  “不过我想,”皮皮说,“首先咱们还是去拿把梯子来。”  她爬出树窟窿,很快地滑到地面上。接着她跑去拿来一把梯子,带着它使劲爬上树,再把它放到树窟窿里。  汤米乐得发疯,简直急不可待地要下去。树窟窿很简,爬到那里十分费劲,可是汤米很勇敢。他也不怕爬到那个黑树窟窿里。安妮卡看着他钻进树窟窿不见了。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见他。她打缝缝拼命往里看。  “安妮卡,”她听见汤米说话,你怎么也想不出在这里有多好。你一定也得进来。有了梯子就一点儿也不危险了。下来一次,你就什么也不再想要。”  “真的吗?”安妮卡问。  “百分之一百不假。”汤米说。  于是安妮卡哆嗦着两腿重新爬上树,最后一段路不好爬,皮皮帮着她。她一看见树窟窿里那么黑,就缩了回去。可是皮皮抓住她的手鼓励她。  “安妮卡,不要怕,”她听见汤米在树窟窿里说,“我看见你的腿了,你要是摔下来,我一定能接住你。”  安妮卡没摔下去,安全地下到底,来到汤米身边。皮皮转眼也下来了。  “不是妙极了吗?”汤米说。  安妮卡只好承认是妙极了。里面根本不像她原先想的那么黑,因为那道缝缝里漏进光来。安妮卡靠到缝缝那儿,看是不是真能看到外面草地上的咖啡壶。  “咱们以后要躲就躲到这儿来,”汤米说,“没人会想到咱们在这树里面。他们要是到这儿周围找,咱们可以从缝缝里看到他们。于是咱们就笑。”  “咱们可以从缝缝里用小棍子捅他们,”皮皮说,“这一来他们就会以为有鬼了。”  孩子们想到这里,高兴得三个人抱成一团。这时候他们听见当当响,汤米和安妮卡家打钟叫他们去吃晚饭了。  “多讨厌,”汤米说,“我们得回家了。不过我们明天一放学就回到这儿来。”  “来吧。”皮皮说。  于是他们爬上梯子,皮皮第一,安妮卡第二,汤米在最后。接着他们爬下树,皮皮第一,安妮卡第二,汤米在最后。皮皮安排去野餐  “今天我们学校放假,”汤米对皮皮说,“因为停课大扫除。”  “哈哈好啊,”皮皮大叫,“又不公平了!我这儿也正该扫除扫除,可没人放我假。瞧瞧厨房地板吧!不过嘛,”她又说,“我把这件事仔细一琢磨,我可以不用放假就扫除干净。我说干就干,也不管放假不放假。我倒要看看谁敢不准我扫除!你们只要坐到桌子上,就不碍我的事了。”  汤米和安妮卡乖乖地爬上桌子,纳尔逊先生也跳了上去,趴在安妮卡的膝盖上睡觉。  皮皮热了一大锅水,毫不客气就泼在厨房地板上。接着她脱掉大皮鞋,在和面板上并排放好。她把两个板刷扎在光脚下面,在地板上溜起冰来,在水上铲过的时候沙沙地响。  “我要成为一个溜冰王后,”她说着把左腿高高地举到半空,结果脚上的板刷把天花板上的灯罩踢掉了一块。  “不管怎么说,我的姿势的确优美。”她说着又利索地跳过拦住她去路的一把椅子。  “好了,我想现在差不多干净了。”她最后说,解下那两把板刷。  “你不把地板擦干吗?”安妮卡问。  “不擦,让它自己蒸发吧,”皮皮说,“我想它动着就不会伤风了。”  汤米和安妮卡从桌上下来,一步一步走过地板,尽量小心不让脚弄湿。  外面天空一片蔚蓝,阳光灿烂。这是一个金色的九月日子,谁都知道,这种日子到林子里去再好也没有了。皮皮有了个主意。  “咱们带着纳尔逊先生去野餐,你们看怎么样?”  “噢,好,”汤米和安妮卡欢天喜地地大叫。  “那快回家去问问你们的妈妈,”皮皮说,“趁这时候我准备野餐吃的东西。”  汤米和安妮卡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他们连忙奔回家,很快就回来。皮皮已经站在大门外,肩膀上蹲着纳尔逊先生。她一只手拿根棍子,一只手拿个大篮子。  孩子们顺着乡间大路走了一小段,接着拐弯到田野,那儿有一条小路在桦树和榛树间统来绕去,走起来很舒服。他们走着走着来到一座门那儿,再过去田野就更可爱了,可就在这座门前拦着一头牛,看来它根本不打算让开。安妮卡对它叫,汤米大胆地走上去想轰它走开一点,可是它寸步不让,只是瞪着它那双大牛眼看他们。为了解决这件事,皮皮放下篮子,走过来举起那牛放到一边。牛慌忙穿过树木蹒跚着走了。  “想不到牛长着那么个猪脑袋。”皮皮说着,双脚并在一起跳过了门。“结果怎么样?猪当然长着牛脑袋!想想都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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