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脱口而出:"我来帮你……"后面的话本来是"我来帮你复习数学".他很想帮助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孩,他会很有一种满足感,但是他没说出口。他是从来不讲软绵绵话的,他会为自己过分的殷勤难受。而且他更担心晓旭会被这句反常的话吓住。于是,他喃喃他说道:"我来帮你把灯开亮点。说罢。把灯的瓦数调高。教室一下亮了许多。"谢谢。晓旭冲他笑笑。这句"谢谢"说明他们之间很生分。陈明为这"谢谢"有点哀怨。陈明又注视了晓旭一下,终于,低头离开教室。陈明骑着车没有直接回家。他心里很沉重,似矛盾。陈明没有想到这种事情会在他身上发生。每当听见同学们谈论谁和谁"拍拖",他都觉得这些人好可笑好幼稚。可今天怎么也……他有些"恨"晓旭,都怪她。可是全怪她,陈明又于心不忍。一个陈明说:"也许我是喜欢上她了。"另一个陈明却说:"不能乱想,你一步也个能走错。陈明知道这会搅乱他的生活,影响他的学习,不能再走下去,不能深下去。尽管一切尚未开始,但它已经应该结束了。立交桥下有个算命的老婆了,头上包着一条丝巾,北方人打扮。她坐在地上,向路人招呼:"天有天命,人有人灾,来算一卦吧!"陈明自幼不屑这些,可他父母却信得服服帖帖。妈妈说当年生了三个女儿,没有男孩,就十分虔诚上拜送子娘娘,保佑她能生个儿子,为陈家传宗接代,不要让婆婆嫌弃。果然,送子娘娘感动了,下一胎就是儿子,且聪明过人。父母感激万分,每年都要拜谢一番送子娘娘的大恩大德,还拉着陈明一起下跪,陈明不肯,怎么说劝他也不跪,那架式真有点像烈士就义,宁死不屈。可今天,陈刚有点"屈"了。他下了车,走近算命人。"给我算一卦吧。"老婆子打量了他一会儿,张开满口黄牙的嘴,念念有词:"劫从福来,气从和来,难从身来……"她拿出一筒竹签,叫陈明摇一支出来。陈明看了满满一筒竹签,心想:"让它多跳几支出来,如果掉下去的是单数,就告诉晓旭,管她答应不答应,心里痛快些;如求是双数,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陈明接过竹筒,闭上眼,哗哗哗……摇出来了。陈明慢慢睁开眼,一看是两支,心中一沉,忽然他发现老婆子的脚边还有一支,歪倒着,陈明有些惊喜:"我可以去告诉她!"就在这个时刻,他的信念冲击着他:"不.我不能那样做,不能。"他没有去捡那支付签。立刻起身。阿婆在后面叫:"喂,后生哥,还没算呢!"可陈明给自己"算"好了,他骑车飞快离去。这个晚上,陈明以为自己会难过会失眠,结果相反,心情很平静,更没有失眠.也没有梦。第二大早上,陈明醒来,一睁眼就看到雷震子,他明白了,他也要腾云驾雾。出国潮和回归热。萧遥把信折灯.装回信封。放迸裤兜。他径直走向班主任办公室。这次父母来信主要谈出国的事,到了需要他选择的时候了。他想到了江老师.决定听听老师的意见。江老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先谈谈你的想法好吗?""手续没办的时候,我挺想出去的;等手续办得差不多了,我又个是很想走了。我既想和父母团聚,又想在国内读完中学,我们国家的中学教育比英国好,我不想学业半途而废。""你想你父母吗?"萧遥不加思索他说:"想,我父母临走前,问我他们走了我会不会哭,我说不会,当时觉得这有什么好哭的,他们走了我更自在。等他们上了飞机,我却忍不住哭了。前几天,我爸爸的同事从英国回来,带回一盘录像带,在屏幕上我看到爸爸妈妈,觉得他们老了许多,一定是这几年捱的。看完之后我又哭了。人们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我就是想哭,老师。我是不是很脆弱?""不,萧遥,我觉得这是正常的,如果不想、不哭。反而不正常了。""父母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也很想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可我不想凭借父母在国外的机会出去。出国,除非是我自己凭本事出去——这是我唯一可以接受的。""对出国潮的评论,报纸。杂志上已经很多。我想你也知道。我个人始终认为这是中国从封闭走向开放的一个标志。是个好现象。尽管它有许多令人担忧的地方。萧遥,我希望你出去,到外面看看,学学。但我希望你是高姿态的出国研讨、讲学,而不是低姿态的去打工求学。你明白老师的意思吗?""嗯。我想我总有一天要出去的,但并不是现在这个则候,不是以现在这种方式。""内地有股'出国热',而深圳却有股'归来热'。许多留学生来信试探,托人问路,上门求职。当记者问他们为什么。他们说,竞争。机遇、现代文明,这些欧美拥有的。深圳也开始拥有;而中国人传统的归宿感却是国外无法满足的。"这时候,萧遥已经完全明白老师的意图与自己的同标。临走,江老师又交待:"你也应该尊重你父母的意见。""老师,这您放心。我父母很尊重我的意见,我相信我能说服他们。噢,对了,老师,我父母说七月份会回国,他们很想认识您。"萧遥走到走廊,忽然发现,那些人们平日忽略的落叶原来是对自己的根如此一往情深,这就是落叶归根吧。不知怎么的,同学们都知道了萧遥的事,一个个都觉得不可思议,现在这年头,别说有点海外关系,就是没有也要拉上几个来,谁不想出国呢,尤其柳清,不解地看着萧遥:"你是不是吃错药了?王笑天也说萧遥犯傻,还故意给萧遥戴高帽:"他在发扬爱国主义精神呢!倒是陈明有些理解:"每个人想法不同,也许这样更好。""萧遥,古主任有请。"一位同学对萧遥说。到了古主任办公室,古主任的第一句话是:"萧遥,近来表现很不错啊!萧遥一时懵了。他不知古主任为何给他这样的评价。古主任见他发愣,说:"快学期末了,备班的班长都要写一份总结。包括班务活动和自己思想的总结。萧遥啊,我看你很可以写写对出国的认识嘛。"萧遥这才明白古主任的话是针对自己出国的事,真怪了,古主任是怎么知道的。哦,肯定是他"深入群众"得来的情报。古主任也挺难的,同学们不怎么喜欢他,他却想与同学打成一片,趁机进行思想教育。写总结?怎么写?萧遥断定自己写出来的绝不会是古主任所期望看到的那种总结。"我们认为青年人应该把基点放高。古上任大手一挥,抢先说道。他总喜欢说"我们认为",好像他一个人可以代表了许多人,"要有力祖国献身的精神,国家的希望在你们这代人身上,你们将是国家栋梁。这话好响亮,可是萧遥并不很喜欢。这就是古主任和我们同学之间的距离,这也就是古主任与江老师之间的差异。古主任总爱用这种口号或警句来激励同学,而同学们则很反感这些,他们喜欢一些更平实的东西。干嘛事事都离不开口号?大概是前些年口号大多,所以现在人们一提口号就反胃。其实古主任的话也挺在理,就是……"主任,我并不像您说的那样。"萧遥哭笑不得。"不要忙于下结论,你回去好好想想,写一份总结交给我。又来了!古主任时刻都忘不了他的思想工作。唉,古主任,怎么说您呢!"萧遥十分难受地起身,挪步到门口,回过头:"主任,您饶了我吧!"第二十章 画像引出的事端早自习,邝老师走进教室,看见同学们都在用功,一片大好形势,满意地点点头。"这些题做好了吗?""老师,题目太难了。""太怪僻了。"邝老师信口说:"这些题都做不出来,你们当初怎么考上九中的?下星期一测验,你们必须努力了。"刚才吵吵嚷嚷的学生便不再吵闹,老老实实回到座位重新思索。"好好想想,第一节课我就要提问。"邝老师转身欲走,到门口,像想起什么,停住。问,"余发来了没有?""没到。"萧遥回答。"又迟到!昨天考试又是榜上有名。"邝老师用命令式的口气说:"萧遥,他一来就叫他找我!"此时余发就站在校门口外的荔枝园里。余发不能在这时刻进校,他要等自习课完了再进校门。原来,九中有个规定,凡是迟到的都要记名字记班级,超过三次就全校通报。校长。主任人人专在自习课时候在校门口恭候迟到生。余发是老客了。主任一见余发,就说:"又迟到了!后来余发摸索出一条经验:迟到一会儿不如大大地迟到甚至缺席,若过了这个早自习,等校长。主任回办公室,就没人管你了,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去。现在余发就躲在荔枝林里等早自习下课。反正作业没做,进教室门老师也不会放过他的。"为什么不完成作业?邝老师一定会问,又是"为什么",余发挖主心思想出来的"因为……所以"早已用尽,总不能说"不会做"。那样,就意味着要留堂补课。余发想:市老师你也大有敬业精神了吧!铃声响过后,余发进教室,就听到萧遥叫他到办公室找邝老师。余发怪叫了一声,跑向办公室,偏在路上就碰着了。对余发来说,邝老师满脸都是文言文,而且是不带标点的。"余发你这回考试怎么回事?几乎是空白卷!"还没等余发找词来答辩,孙老师过来:"邝老师,古主任请你去一趟。""好,我马上去。"邝老师应完后,拍拍余发的肩,"先回教室去吧。"余发嘘了一口气,额前的头发抖动了起来。他太感激孙老师了。邝老师.是教历史的,一肚子的朝代年号。起义变革,满脑子的高考试题。他一上课就是"××年高考题的名词解释有……"你若不信去查当年的试卷,果然如他所说。有个学生存心捣乱:"老师。我查过了,90年高考没这题填空。"邝老师淡淡他说:"回去查清楚,第一大题的第7小题。""没有,我查清楚了。"邝老师不说话了,从包里拿出一个又厚又大的本子打开亮在这个同学面前。一下子就把他给治服了。原来邝老师将历年的高考题分门别类工工整整地抄写在备课本上,一翻使得,一目了然。自1977年恢复高考制度后的十几年里,邝老师几乎年年站在高三的讲台上,年年与同学们共度"黑色的七月",年年演压轴戏,非常得领导的器重和同行的尊敬。听他一节历史课。从王安石变法到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呼啦几百年过去,像穿越时间的隧道。只是听门老师的课要全神贯注才能品出味道来。他讲课不像有些老师那样眉飞色舞、扣人心弦。别的不说,单是那口广东普通话已让一些来自北方的学生抗拒了。所以课堂上做小动作、交头接耳的时有人在。课正上着。一个纸团突然打在陈明的脚上。这个凭空飞来的"炮弹"使这位专心听课的夫子吓了一跳.捡起来一看,是幅邝老师的漫画。画很夸张:眼睛是三角形的,鼻子完全是个人蒜头。还特别突出脸上那条三寸长的伤疤,把它画得又粗又浓。十字交叉贴着胶布。陈明拿着纸团,心里纳闷,这是谁画的?陈明觉得怪无聊的,想了想,一定是后边余发扔给他的,转身还给余发,偏巧余发正在打瞌睡,毫无防备,被陈明这么一碰,手一哆嗦,桌展里的饭盒"咣当"掉在地上。他忙低头去捡。全班都笑了。同学们都知道,余发是个鬼马人物,有个习惯,凡是第四节老师拖堂,他的饭盒都会掉下来,提醒老师:"吃饭时间到了,应该下课了。可是今天才上第一节课,余发的饭盒怎么就掉了?老师上课最恼火的就是有人捣乱,他很不高兴他说:"还上不上课了?"同学们立刻静下来。邝老师接着讲课。"啊,这个……"刚才那么一折腾,他记不起讲到哪儿了,把讲过的东西又重复一遍。有同学提醒道:"已经讲过了。邝老师也觉察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嘴上却说:"你们再听一便也不是多余的。提醒他的同学吐了吐舌头不出声了。再说余发打开纸团一看,暗自叫绝,心想,陈明绘画有点天才!画得如此形象!平时,他们可以说形同路人,今天,陈明会把自己画的画给他,余发有点"受宠若惊".于是信手写上"邝秉文像".扔回给陈明。可这一扔,扔过头了,扔到讲台前。邝老师赶下台来,心里还正为刚才余发的捣乱不痛快呢。检起纸团一看,脸色骤然大变,抖动着那张漫画,吼叫道:"你好本事!余发见状,立刻支起历史书,头缩了下去。"你站起来!"余发老老实实站起来,嘀咕一句:"又不是我画的!""那是谁画的?"余发眼睛来回瞟陈明,等着他站起来。终于他失望了,但是他仍然没说出"陈明"两个字。"不是你画的?邝老师冷笑两声,"这是谁的字?"余发的嘴角动了两下,没发出声,好一会儿才说:"是别人递给我的。"陈明这时站起来,对余发说:"是你扔给我的。"余发征住了,张开了嘴。没合上。邝老师说:"说不是陈明画的,我相信,他是绝不会干这种无聊的事,说不是你干的,我……"老师对好学生总是有意无意地袒护。余发看看陈明,再看看邝老师,眉头皱起来,目光是愤怒的,他重重一摔历史书,骂了声"痴线"坐下了。这一举动,再次激怒邝老师:"你……你……"气极了的邝老师说不出话来。"好了,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你到办公室去——带上你的书包!邝老师今天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劲儿,能把余发连拉带推地揪到办公室,把漫画丢在办公桌上,气急败坏他说:"这叫学生吗?"邝老师把前前后后事一说,老师们颇有同感地叹息"现在的学生真难教".也有老师过来,劝道:"别生这么大气。邝老(这是古主任对他的尊称,有些老师也套用了)。"余发大大咧咧地站在老师跟前,脚打着拍子,仰着头,两眼看着天花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个神态再次激怒了老师。"站好!给我站好了!这个命令没有生效,余发还是那么大大咧咧地站着,眼睛眯起来,用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的目光看着老师。余发不让自己露出怯懦状。于是,老师们挨个训余发。教数学的孙老师大叹。余发的作业如何潦草,而且错的都与前后左右同学一样。政治老师又大讲余发上课如何不专心听课,如何影响别人,如何不尊重人,竟拿老师当模特儿练笔。"江老师呢?"老师们开始找余发的班主任。"江老师这节有课。""等你班主任回来再说!"余发仍然大大咧咧,一副没事似的仿佛在马路上看热闹的派头。这时,政治老师问了一句话,引起老师们的注意:"余发到底画了多少张老师的漫画?丑化了多少位园丁?"余发突然恼了起来:"我再说一遍,不是我画的,不是我画的!说完,拎起书包就跑出办公室,重重地关门。铁门"恍"地一声合上了。你几时关心过我气冲冲地从办公室出来,不知往哪儿去好。这会儿是不能回家的,要被老豆发现,肯定要盘根究底,搞不好要吃"笋丝炒肉"。余发拎着书包在大街上遛鞑着。手上提着书包,很沉,可余发无力将书包背到肩上,走一步,用脚踢一下书包,书包像荡秋千似地前后摆动着。一个学生上课时间不在学校,提着书包满街走,自然少不了行人投来奇怪的目光。余发就去他的一个"兄弟"店里。这个"兄弟"开了间发廊,因为有色情的嫌疑,被查封了几次。不过这位黄兄神通广大,过不了几天,店门照开。黄兄的店今天很冷清,只有一个洗头妹,原本清纯秀气的脸,被五颜六色的化妆品修饰得像个京剧脸谱。她嗲嗲地伏到黄兄的肩上:"黄哥,等一阵,我们去哪里吃饭?"余发见状扭头想走。黄兄已经从镜子里看见了余发,一甩女人的手。站起来喊:"发仔,今日不上学?余发垂头丧气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用不用我去动他们?""你千万不要乱来,我的事自己搞掂。"余发连忙说。十一点半过后,余发摸准了这时间,回了家。不知哪位嘴快已经把这事告诉结余发的老豆,自然少不了一顿骂。"不是我做的,老师冤枉我。""哦。老师为什么冤枉你却不冤枉明仔,那是你死衰仔平时衰事于得太多!"老豆。你不要在我面前提陈明,这次就是他害惨我的!"你要我信,好难啊。你看下人家陈明,样样醒过你的,功课,功课好,又明事理,村里人个个赞好,他爸不知几得意。你呢,死仔包………""由小到大,你总是陈明这样陈明那样,你就会骂我,你几时关心过我?""我还不关心你啊?你要什么买什么,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是。你就知道给我钱。""你还想怎么样?陈叔都是这样,明仔读书不是很醒?""他是他,我是我。""我看你是拉不出屎来怨茅坑。明仔这样儿子生十个都不多,你这样的生半个都多余!"那你当年怎么不拧死我啊?!余发跳起来。"死衰仔,你,你给我滚!余发从家里出来,下午他没去上课,懒懒地在黄兄店里过了半天。六点多钟,夜色由淡渐渐变浓。这时的校园,已经空空如也。这段时间称"静校时间",喧闹的校园似乎想趁着这个宁静的时间好好休息休息;消除一天的疲倦,它怎么也没料到一个被委屈的男孩要回来发泄自己的愤怒和不满。余发把高一(4)所有的桌椅都弄得东倒西歪,嘴里愤愤骂道:"死呀!死呀!"这时,门房大爷正在巡逻,看见高一(4)这副模样,捉住余发:"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大概是虱子多了不痒,余发回答得十分干脆:"余发,高一(4)!从学校出来,天已黑了,在校门口,意外地遇见王笑天。"你怎么在这里?"余发问。"我找你。""找我?""是,我,我有事同你说。""是不是下午上学,死陈明又玩花样?""这……""再听陈明的事我头都会爆炸的,我没想到陈明会这么阴毒。分明是他把画递给我,我不过是写四个字嘛,他倒诬赖是我画的。邝老头又鬼死偏心,肯定相信他了。我憎死他们了!余发狠狠地抽了两口烟,再吐出。"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余发问。"哦,没,没什么事,就是问一下你明天上学吗?""上你个头!"他是被冤枉的晓旭日记X月X日令天余发又没上学。我们真为他担心。他是照顾生,这次弄成这样,后果难料。同学们议论纷纷,传说着他的将来,有同学说他会放开除的,有同学说他已经不读了。我为余发鸣不平——他是冤枉的。只有我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那幅漫画是王笑天画的。也只有王笑天有这能耐。他本想扔给余发,让他欣赏他的杰作,却扔到了陈明身上,陈明又传给余发,再后来……邝老师一口咬定是会发画的。余发、陈明两个又互相怀疑。却没人猜到是玉笑天。王笑天真让人失望。他自己做的事却让别人替他背黑锅,平时他与余发还是很Friend,称兄道弟,"老友鬼鬼",到了关键时候却……真失望。有些男生就是这样,平时说话一套一套的,动真格时却胆怯。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原来对王笑天印象挺好的,热情、勇敢、幽默。这次让我彻底失望。真不明白,刘夏怎么会和他拍拖?奇怪。写着这日记,猛然发现,我不仅对王笑天失望,也对自己失望。我不是和王笑天一样胆怯、怕事、逃避吗?我知道事情真相,可我也不敢说。我做不到像欣然那样既合群又保持升完整的自我。我永远是个矛盾体。一方面追求正义,一方面却明哲保身。我又有什么资格批评王笑天!可笑!只是不知余发明天来吗?我真希望王笑天能站出来。尽管我没勇气做到却希望工笑天做到。一时冲动,我真想对邝老师说明真相,可我仍然下敢。唉,晓旭啊晓旭,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不知道。真的,有时我觉得自己在坏的,可我决不是个坏女孩。全让这个女孩看透了第三天,萧遥告诉大家,余发已经两个晚上没有回家了。同学们议论纷纷。依余发的性格,什么事情都不在乎,他肯定离家出走了。当萧遥告诉江老师,江老师也急了。这跟电影星一样了。可别出什么事。江老师知道了画像风波后,给余发家里挂了几次电话,都不通。又由于手头有急事,便想暂放一下。今天听萧遥这么一说,真真吓了一跳.连声责怪自己忽略了这件事。尽管江老师常常在班上说,"你们都已经是大人了……"但老师知道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是一个过渡期,他们在4岁娃娃眼里是个大人。在40岁大人眼里又是个孩子。这个时期的孩子比任何年龄的人都更需要帮助。江老师交代萧遥告诉同学们放学后分头找找余发。邝老师也很焦急。他又是担心又是责备他说:"现在的学生太任性。太冲动,这么不接受批评,真让人着急。"放学后。同学们纷纷出动了。江老师也去。邝老师要去。江老师劝他:"邝老,您身体不好,回家休息吧。"萧遥也说:"邝老师,我们这么多人,够了,您回家吧。"邝老师想想:"那好,找到他,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我也好安下心来。大家都紧急行动起来了,只有王笑天慢慢地收拾书包,有人催他:"王笑天,你快点呀!萧遥上前说了句:"算了,咱们先走吧。"王笑天呆呆地看着同学们离去。这时,刘夏却一副好心情地跑来:"王笑天,咱俩一起走吧,一起去找余发。"噢。"王笑天机械地应道,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刘夏却在一旁喋喋不休:"余发不知上哪儿去了。""学校会不会开除他呀?""余发这人没脑的,可别做出什么傻事来"余发真是惨,被人这么冤枉,这么玩法。"……王笑天的书包还没收拾好,刘夏叫道:"你怎么了,这么磨蹭?我觉得这事肯定不是余发做的,里面一定有文章。做人最主要讲良心;你说呢,王笑天。""嗯。王笑天心里很虚,他很担心刘夏知道,他想像得出刘夏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个样子。"你怎么了?不是嗅就是嗯。刘夏好不容易把王笑天催促出了教室。王笑天默默地跟着走。他几回话到嘴边,就是张不了口。刘夏则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前几天我刚买了黄佑天的CD,借给你听听要不要?我佩服黄佑天的胆量,他敢在电视上公开承认自己以前进过少管所,并对此表示遗憾。其实他这样做,一点没有损害他的形象,歌迷们更喜欢他了。王笑天一声不吭。刘夏抱怨道:"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没点反应?"王笑天满心内疚:"刘夏,我……我……""你怎么了,说下去呀。刘夏等待着。"我……很累,想回家,你……自己去吧。"这时。欣然和晓旭走过来,刘夏打招呼:"干什么去?"找余发呐。晓旭撇了撇嘴,"我们可不像有些人那么冷血。刘夏望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问王笑天:"她们干吗这么说?""如果我告诉你。那幅画是我画的。你会不会很吃惊?你会不会不理我?王笑天不敢看刘夏,他猜想刘夏此时一定是一脸的吃惊和恼怒。"要是不理你早就不理了。刘夏似笑非笑他说。"其实我早知道了。这下倒是王笑天吃惊和恼怒了。刚才的不安和歉意顿然消失。他猛地觉得自己的那点好水坏水全让这个女孩看透了。刘夏确实早就知道真相。她的第一个念头是找王笑天大吵一通,认真想了想,便改变了作法。她认为这个办法能够感化工笑天。"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只要能改,就没什么嘛。刘夏说得连自己都感动起来,"人贵在知错能改。王笑天却一点也不感动。他讨厌刘夏故作宽容的姿态,讨厌她那一副救世主的模佯,他宁可刘夏直来直去。"我走了。"王笑天说完,就走了。"完了?就这么完了?"刘夏叫。王笑天还是直走。"这下子我是吃惊了,我真不理你了!王笑天停住,片刻.又起步走了。第二十一章 太讲哥儿们义气江老师坐在办公室里,又点上一支烟,桌上的烟灰缸挤满了未全熄灭的烟头。这时,有人敲门:"江老师!"江老师连忙压灭烟头:"是萧遥。有事吗?""江老师,"萧遥走近,看着一缸的烟头。"老师,是不是为余发的事很头痛?"江老师苦笑:"这实在是余发把小事搞大了。"老师,难道您也认为是余发画的吗?"江老师一愣。"您对我们并不了解。余发虽然淘气,可画不出……说实话,那张漫画是有一定水平的,余发他画不了……"江老师皱起了眉头。"为什么邝老师一口咬定是余发呢?绝不仅仅因为漫画是从余发那扔过去,字迹又是余发的,更多的是因为余发的一贯表现和他给老师的印象。这公平吗?"江老师的眉头皱得更紧。"你知道是谁画的?""是的,老师。萧遥说,"可我不会说出来,我希望这位同学自己说,我相信他会站出来的。"江老师不由得上下打量起萧遥,像第一次认讽他似的,国字脸。浓眉大眼,不算十分英俊,但他的风度却使他整个人显出一种潇洒。"他是照顾生,是照顾进校的。学校有规定,如果他犯错误。被处分,就要开除出去。当初进校,学校考虑自身利益,收了高价,既然这样,余发就是九中的学生,应该一视同仁,怎么可以像丢包袱那样,想甩掉他呢?这对余发太不公平了。何况余发是冤枉的,否则依他的性格,是不会晚上来掀桌椅的……老师。这就是我要说的。"江老师频频点头:"萧遥,你说得好。谢谢你,快去再找找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