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故事,不禁睁大了眼睛。 “所以,刚才如果你的剑出手了,紫薇一定会挡在前面。你的剑,很可能刺进的是紫薇的身体,或者是我的,或者是永琪的,也可能……是小燕子的!” 箫剑混身掠过一阵颤栗,非常震动的看着尔康,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 “你们都会为他奋不顾身?” “是的!所以,你千万不要冒险,你是我们大家的‘生死之交’,你是小燕子的亲生哥哥,你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不要伤害我们!不要让我们这么多的人,变成你那个‘仇恨’的牺牲品!” 箫剑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尔康。 “我言尽于此!希望你能大彻大悟!我好喜欢那个喝着酒,念着诗的箫剑!”尔康朗声念着:“一箫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两脚踏翻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庐!好大的气魄!那个‘情愁’两个字,是我们的误解吧?应该是‘情仇’,仇恨的仇字,是不是?” 箫剑怔着,完全被说服了。尔康拍了拍他的肩: “我们回到房里去吧!我们这样单独跑出来,会让老爷觉得很奇怪!” 两人这一去一回,厅里的人,几乎没人注意。当他们回到厅里,只见乾隆搂着紫薇和小燕子,左看右看。眼神里,是无尽无尽的感动和欣慰。 “你们决定跟我回家了?”他哑声的问。 紫薇、小燕子异口同声的、哽咽的回答: “我们决定了!” 乾隆好感动,好安慰,抬眼看永琪。 “永琪,你呢?” “老爷,连小燕子都决定回家了,何况我呢?” 乾隆的眼光,就找着尔康。 “尔康……你呢?” “老爷,他们三个都决定了,我们大家行动一致……都跟你‘回家’!” 乾隆吐出一口长气来,然后,他拥着紫薇和小燕子,柔声的说道: “我们那个‘家庭战争’,到此为止,好不好?大家都有委屈,都有伤心,我们就把那些委屈和伤心,一笔勾消了,好不好?这牙齿和嘴唇那么亲近,也有牙齿磕到嘴唇的时候,我们就当这次的事件,是牙齿磕到了嘴唇,总不能一生气,就把牙齿都拔了,是不是?” 紫薇和小燕子拼命点头,眼泪拼命的掉。 柳青、柳红、金琐、福伦全部感动得无以复加。 这时,箫剑再也按捺不住了,看了尔康一眼,就一步上前,对乾隆说道: “我刚刚认了小燕子,很想带她去大理。但是,我知道我带不走她了,我只有认命了!我看了半天,觉得,一个‘爹’对她的意义,大于一个‘哥哥’!她有人这样宠着,照顾着,还有救命的金牌令箭当护身符,我应该对她放心了!这一路上,我一直问他们大家一个问题,皇上这样追杀他们,在他们心里,还是不是一个仁君?他们个个都斩钉断铁的告诉我一个字‘是’!我现在明白了!为了你是这样的一个‘仁君’,为了他们几个对你的敬爱,我只好放手!” 乾隆并不了解箫剑话中的含意,听到大家说他是“仁君”的那段话,十分震动。 紫薇和尔康,却完全明白箫剑的意思,知道他终于想清楚,把那段仇恨放下了。两人好感动,激动而感恩的看着箫剑。 乾隆终于愁云一扫,就爽朗的笑着,精神抖擞的说: “大理!我明白了!那是你们大家的梦!看你们每个人,心心念念要去大理,我一定成全你们!不过,无论要去哪里,都应该先把你们的终身大事办完,是不是?” 尔康和永琪一听,要完成终身大事,喜出望外,什么坚持都没有了。大理,也丢到脑后去了。两人并排而立,双双一抱拳,大声说: “谢谢老爷!”59 乾隆离开之后,箫剑就回到卧室,开始收拾自己那简单的行囊,预备和大家告别,远走天涯了。小燕子看到箫剑在收拾行装,就气极败坏起来,她着急的抢着他手里的包袱,拉出包袱里的衣服,又去抢他的箫和剑,喊着: “我不许你走!我就是不许你走!” 大家都挤在房间里,人人都又是着急,又是不舍。 “箫剑!你再想一想,真的要离开我们大家吗?”尔康问。 “现在大局已定!你们各归各位,我是多余的了!”箫剑头也不抬的说。 “怎么会多余呢?你是我哥哥呀!”小燕子拉着他,恳求的说道:“虽然我们不能马上去大理,可是,皇阿玛已经答应了,明年春天,就让我们去!所以,你也跟我们去北京,到了明年春天,我们再一起去大理,好不好?” “你们既然决定回北京了,我就和你们大家,在这儿分手!” “不行不行!你还要教我方家剑法,还要教我怎么念成语,我要变得像你一样有学问,能够‘一开口就吐出文章’来!我不要和你分手!” 箫剑抬起头来,凝视着小燕子,认真的说: “小燕子,我已经找到了你,看到你过得很好,我的心事,都已经了了。相信我,我现在离开你们,是最好的结局,我应该飘然远去了!” “不能飘啊飘,去啊去!你飘啊飘,去啊去,我怎么办?”小燕子不依的说。 尔康在箫剑肩上,重重的一拍: “我们这么多好朋友,再加—个小燕子,都留不住你吗?听到你对皇上说的那几句话,我太感动了!你是真正有大智慧,大胸襟,大气魄的人,是懂得‘饶怨’的人。和你比起来,我们这一群人,都太渺小了!箫剑,对于一个像你这样的朋友,我舍不得说‘再见’!” 尔康说得好诚恳,箫剑怔着。紫薇接口说: “我也舍不得!” “箫剑!”永琪也真情流露的说:“皇阿玛已经说了,回到宫里,要给我我们办喜事,难道,你连自己妹妹的婚礼,都不参加吗?假如你不参加,小燕子一定不会快乐!” “就是就是!”小燕子好委屈的点着头:“如果他不参加,我就不要嫁!” “啊?不要嫁?”永琪大惊。 箫剑看着众人,对尔康投去深深的一瞥: “我走了,你们可能还安心一点!” 尔康也深深凝视箫剑: “我对你已经安心了!很诚恳的邀请你去北京。会宾楼永远有你的房间,我们常常可以相见,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你不肯跟我们去北京嘛?”小燕子喊:“难道我有了皇阿玛,就不能有哥哥吗?如果我两个里面,只能有一个,那……我还是跟你去大理吧!” “小燕子!不能这样‘出尔反尔’!”永琪一惊。 “什么‘粗耳朵,细耳朵’?我就是不要和箫剑分开嘛!”小燕子瞪着箫剑,生气了:“什么哥哥?八成是骗我的!好嘛,你走你走!不要管我好了!我下次把金牌令箭用完了,你就让我给皇阿玛砍头好了!” 小燕子说着,眼泪水一掉,转身就冲出门去。箫剑急喊: “小燕子……不要生气……” “怎么可能不生气嘛?”小燕子头也不回的往外冲,嚷着:“我生气,生气,生好大的气!气得死掉,气得昏掉,气得胃痛头痛肚子痛,气得升天……” “好了,好了!”箫剑没辄了:“我投降,小燕子!我跟你们一起去北京!我拿你没办法,拿你们每个人都没办法!我投降了,做你们这个国家的人吧!从此,忘了我是谁!” 小燕子一笑,立即转身,欢呼起来: “哇!我太高兴了!哇!我太得意了!哇!我也要飘啊飘,飘起来了!哇……我这么倒楣的人,怎么会碰到这么多好事?就算宫里,有一大堆黄鼠狼等着我,我也不怕了!”就飞舞到箫剑面前去,挽住他的胳臂,喊道:“箫剑!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箫剑怜惜而宠爱的看着她,唇边绽着笑意。 众人都感染了这份喜悦,人人笑得好灿烂。 第二天,大家就跟着乾隆,浩浩荡荡的回宫了。 旗帜飘飘,两辆马车在御林军的前呼后拥下,向前从容的前进。前面是乾隆讲究的马车,后面是尔康他们那辆普通的马车。尔康、永琪、柳青、箫剑都骑着马。乾隆带着小燕子、紫薇、金琐、柳红坐在马车中。 乾隆左边是小燕子,右边是紫薇。他左看右看,又是安慰,又是高兴: “真好!你们两个又在我身边了,这种日子,实在幸福。以后,我们都要懂得珍惜,不要再闹别扭了!” “那……你以后也不要用‘砍头’来吓唬我们嘛!太严重了嘛!”小燕子说。 “那……”乾隆说:“我们约法三章,你们也不许把我的妃子偷出宫去,这也太严重了嘛!” “那……你也不要左一个妃子,右一个妃子娶进宫,太多了嘛!”紫薇说。 “哈!你们管的事还真不少!连我有多少妃子也要管?”乾隆瞪着两人,纳闷起来:“我看,我被你们这两个‘民间格格’吃定了!怎么会呢?” 小燕子和紫薇都笑了。 金琐和柳红,忙不迭的给乾隆递茶递水。 紫薇看着金琐,想了起来,乘机对乾隆说: “老爷,有一件事要禀告你一下!金琐,我已经作主,把她嫁给柳青了,现在正是新婚燕尔。所以,我想,不要带她进宫了,免得出宫的时候,还要经过敬事房的批准,挺麻烦的!到了北京,她就跟着柳家兄妹去会宾楼。” “哦?金琐!”乾隆惊看金琐:“我都忘了恭喜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金琐满脸通红,急忙答覆乾隆: “谢谢老爷,就在几天前,小姐预备去大理的时候,赶着办了!” “嫁给柳青了?”乾隆有些糊涂起来:“我记得,当初紫薇拔刀的时候,不是把金琐许给尔康了吗?怎么又跟柳青结婚了?” 金琐脸更红了,头一低,说道: “那要问小姐!” 紫薇看着乾隆,坦白的说: “我和尔康都觉得,金琐应该有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她不是我们两个的附属品!她有权利拥有一个完整的婚姻!” 乾隆一愣,深思起来,觉得紫薇话中有话。 “完整的婚姻?这也是一个理想境界吧!你们真不简单!一路上,要逃追兵,要打架,要生病受伤,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要交朋友,要认哥哥,要认妹妹……还要办喜事!你们真忙啊!” “可不是!忙得不得了!”小燕子笑了。 “金琐,现在匆匆忙忙的,回宫以后,我要令妃给你补一份嫁妆!跟了紫薇这么多年,可不能亏待了你!”乾隆说。 “谢谢老爷!我不敢当啊!”金琐受宠若惊。 “敢当!敢当!有什么不敢当?”乾隆就喜悦的笑道:“紫薇,小燕子!你们唱歌给我听吧!我好久没有听你们唱歌了!” “是!”紫薇开心的看大家:“我们来唱‘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 于是,几个姑娘,就引吭高歌起来: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车外,尔康、永琪、柳青、箫剑不禁互视,每个人的唇边,都带着笑意。 尔康就策马走到箫剑身边,话中有话的说: “你听到幸福的声音了吗?这就是!这种从内心里唱出来的喜悦,是人生最美妙的音乐!” 箫剑深深的看着尔康: “我明白了,了解了!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打断这种幸福!” “你还可以享受这种幸福!”尔康加了一句,一笑。 箫剑有些怔忡,跟着苦笑了一下。人生,有许多事,是不能“一笑置之”的。即使箫剑再洒脱,在他心底,那种身世的痛,大概永远无法抹煞。可是,上苍用它神奇的手,把这个棋盘上的棋子,重新布局。让一盘杀气腾腾的棋局,峰回路转,呈现出和局的新景象。箫剑明白了,他们所有所有的人,都只是上苍的一颗棋子而已。 永琪策马过来。 “你们在说什么?笑得那么高兴!” “在听她们唱歌!我说,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尔康说。 “可不是!我们来给她们和声吧!”永琪快乐的说,就参加了歌唱。 金车宝马,就在众人的歌声中,迤逦前进。 终于,大家回到了北京。终于,大家走进了宫门。终于,在乾隆率领下,紫薇和小燕子重回到漱芳斋。 令妃和晴儿都得到了消息,大家在漱芳斋等待着。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带着太监宫女站在院子里,个个伸长了脖子,在张望着。 “来了!来了!”令妃喊,奔上前去。 乾隆带着紫薇、小燕子大步走来。乾隆嚷着: “回来了!回来了!总算到家了!” 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带着宫女太监们立刻跪了一地,流泪喊道: “格格!奴才们参见格格!两位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燕子一看到四个人,哪里还忍得住,扑上前去,又拉又扯的,嚷着: “怎么又犯规了?不是说好了不许跪我的吗?赶快起来,让我看看,你们大家好不好?” “我们想死格格了!”彩霞说。 “我们天天给格格念经!”小邓子说。 “我们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等格格回家!”明月说。 “我们总算把两位格格盼回来了!”小卓子说。 小燕子和紫薇好感动,两人都眼眶湿湿的。 令妃迎上前去,拉住紫薇和小燕子的手,热泪盈眶的说: “总算又见到你们了!我每天念着念着,真把你们念回来了,还有点不相信呢!你们两个人都瘦了好多……这一次,苦头吃大了,是不是?听到你们又是掉悬崖,又是摔马车,又生病受伤的,我吓得魂都没有了!紫薇,让我看看,眼睛怎样?” 紫薇扑进令妃的怀里,热情奔放的喊着: “娘娘!有你疼着,有你念着,我不敢不好!所有的病痛,都已经好了!” 小燕子看到晴儿,就放掉令妃的手,扑过去,把晴儿紧紧一抱,兴奋的说: “晴儿!我要告诉你一个大消息,我有哥哥了!我不是孤伶伶的,我有一个哥哥,我的哥哥名字叫箫剑!是一个好伟大好了不起的人……” “慢慢说!慢慢说!”晴儿眼睛湿湿的:“我想,你们大概又创造了很多‘惊心动魄’!我好羡慕啊!什么时候,我也能参加一份呢?” 紫薇看着晴儿,由衷的喊: “晴儿!我可以确定,不管你有没有跟我们在一起,你都是我们故事中的一个,你逃不掉了!因为我们是同一个国度的人,这种人,就像箫剑说的,是注定要用生命来写故事的人!” 晴儿听不懂,一愣。 令妃发现少了一个人,惊问: “金琐那丫头呢?没有出事吧?” 乾隆兴冲冲的接口: “不要着急,那个丫头不但没事,还结婚了!这会儿到会宾楼去当老板娘了!你赶快给那孩子准备一份嫁妆!” “结婚了?” “是啊!”乾隆说:“这些孩子,又要逃难,又要一路打抱不平,任何闲事都要管!一会儿救火刑的姑娘,一会儿救小鸽子,一会儿参加聚贤大会,还要认哥哥,认妹妹,安排婚礼!她们这一路,可没闲着!弄得从北京到南阳,老百姓都在谈这两个‘民间格格’,朕看,下次,朕再要砍她们的脑袋,大概全中国都会暴动!“ “真的呀?”令妃又惊又喜的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时间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一路的故事说给我听!” “是!”紫薇应着。 “令妃,我们走吧!让她们两个好好的休息一下!”乾隆看着紫薇和小燕子:“休息够了,就该去慈宁宫,给老佛爷请安了!” 紫薇和小燕子听到“老佛爷”三个字,怯场的情绪油然而生,脸上的笑容僵了。 “我去慈宁宫等你们!”晴儿笑着说,就把两人拉到一边,笑着低语:“别害怕,老佛爷现在不像以前那么难缠了,她眼见皇上这么思念你们,心里就软了!再看到宫里没有你们,就安静得像个大冰窖,她只好认了!要不然,我哪能到漱芳斋来迎接你们呢!”说完,转身去了。 彩霞就给了小邓子等人一个眼色。 顿时间,彩霞、明月、小邓子、小卓子带着宫女和太监,一拥而上,把紫薇和小燕子不由分说的抬了起来。众宫女和太监,就欢呼的喊着: “格格回家了!格格回家了!格格回家了……” 紫薇和小燕子又笑又叫,被众人抬进房间去。 乾隆笑着,看着,在后面喊道: “朕有特许,从此,漱芳斋可以没上没下,没大没小!你们尽情欢笑吧!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比欢笑更重要呢?规矩礼节,都搁在一边吧!” 紫薇和小燕子被众人抬着,一面往房里走,一面高声喊道: “谢皇阿玛恩典!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被抬进大厅,放下地,但见满房间插满鲜花,处处窗明几净。 小邓子热情奔放的大喊: “两位格格,奴才们给您磕头了!” 小邓子再度扑跪落地,小卓子、明月、彩霞和其他宫女太监全部跪落地,喊: “奴才们也给格格磕头了!” “怎么又磕头?不要磕头了!”紫薇惊喊。 “你们干嘛?干嘛?”小燕子也惊喊:“又是奴才,又是下跪!刚刚在院子里已经跪了一次,现在又跪!见到了我们,不开开心心的乐一乐,笑—笑,一直跪个不停,奴才长奴才短的,该打!起来!再不起来我就生气了!” 小邓子跪在那儿,充满感情的喊道: “两位格格,除了磕头,我们不知道怎样表示我们的心情,这些日子,我们每天打扫空空的漱芳斋,把两位格格念了千遍万遍!好不容易看到了格格,嘴也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磕头了!” “是是是!”小卓子跟着说:“我给格格多磕几个头,求求格格,以后不要再吓唬我们了,格格去了这么久,我们每做一件事,都会说一次‘格格平安’!大家都快要变成疯子了!” “不止我们这样,皇上也常常来漱芳斋,每次都要我给他泡菜,拿着茶杯,看着杯子出神,嘴里念念有辞,跟我们一样失魂落魄呢!”彩霞说。 “主子!我们给你们磕头,谢谢你们听到我们大家的祷告!小邓子说得对,你们有千里眼、顺风耳、看到了、听到了我们,我们太感激了,只好磕头!”明月说。 说着,四人再度磕下头去,齐声大喊: “欢迎格格回家,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紫薇和小燕子,感动得热泪盈眶了。紫薇擦着眼泪说: “哎!你们就是要把我弄哭!难道不知道我差点变成瞎子,不可以常常掉眼泪吗?” “就是!就是!你们就是要我们两个哭!”小燕子也拼命擦眼泪。 四人这才带着宫女太监们起身,一迭连声的喊: “还不快给格格倒洗脸水,泡茶,拿点心,换衣服……” 众人就欢呼着四散,拿这个,拿那个,忙得不亦乐乎。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 “格格请洗脸!格格请喝茶!格格请用点心!格格请换衣裳!格格请梳头换旗装……”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太监大声的通报: “老佛爷驾到!” 众人大惊,全部噤声。小燕子叽咕道: “人家还没喘气呢!她怎么就来了?” 紫薇和小燕子急忙转向门口。只见阳光灿烂,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小燕子蓦然之间明白了,冲到窗前去,对着那只鹦鹉又笑又叫: “小骗子!你又来骗我了!” “小骗子,我都忘了你有这样一招了!”紫薇也冲到窗前来,看着鹦鹉笑。 “格格吉祥!格格吉祥!”鹦鹉喊着。 于是,一屋子宫女太监,再度响应: “格格吉祥!格格吉祥……” 紫薇和小燕子,相视而笑,感动得不得了。 梳洗过后,紫薇、小燕子,伙同尔康、永琪,四人一起来到慈宁宫,叩见太后。乾隆生怕太后又给四人难堪,早就在慈宁宫等着,已经事先帮几个年轻人,说了许多好话。四人看到太后,就一溜跪下了。紫薇诚恳的说: “老佛爷吉祥!紫薇给老佛爷请安,这些日子以来,我们两个犯了许许多多的大错,连累到五阿哥和尔康,也跟着我们犯错。我们知罪了!希望老佛爷再给我们一个悔过的机会!包容我们,原谅我们!” 紫薇说完,四人就一起磕下头去。 太后看着四人,感慨万千。心里,对紫薇和小燕子仍然非常不满,但是,见乾隆满眼怜惜,什么话都不好说。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得不认了,忍耐的说: “算了!不要再口口声声的请原谅,请包涵了!好像自从我见到你们这两个格格以来,你们就在这样对我说!其实,我好希望,我每次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会亲亲热热的围绕在我身边,对我说一些你们的小秘密。那样,才是一个普通的祖母,应该有的生活吧!生在帝王家,不止你们有许多无可奈何!我也有!或者,让我们一起来努力,把这个严肃的帝王生活,改变成温暖的家庭生活吧!” 太后这样一篇话,四人喜出望外,全部惊喜的抬起头来。永琪就感恩的说道: “老佛爷!如果你肯这样想,那就不止我们四个受惠无穷,宫里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所有的阿哥和格格,都跟着受惠了!” 尔康也有许多内心的话,不能不说: “老佛爷,我们四个,虽然闯了许多祸,所有的出发点,全是一个‘情’字!这次,面对回来与不回来,我们也有许多挣扎,今天,我们四个会再度跪在这儿请罪,其实并不容易。我们必须克服心里的抗拒,必须克服重蹈覆辙的隐忧!现在,听了老佛爷这样一篇话,我们终于可以说服自己,回来,是对了!” 小燕子说不出来这些大道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说: “对对对!我要说的话,就是他们说的话!” 乾隆就一伸手,对四人说道: “你们几个,起来吧!老佛爷慈悲为怀,不会再怪你们了!可是,你们几个,也不能因此就有恃无恐,知道吗?” “谢谢老佛爷!谢谢皇上、皇阿玛!” 四人就谢恩起立。 乾隆转向太后,微笑说道: “老佛爷,您是这个家庭的大家长,大家的喜怒哀乐,常常在您的一念之间!如果,您真的能把帝王生活,变成家庭生活,我想,再也没有力量,会把孩子们带出家门了!” 太后没料到自己这篇话,竟能收到这样的效果,就惊奇而感动起来。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变得那么柔软了。看着乾隆,一笑说道: “不要尽说我哦,始作俑者,还是皇帝呀!看来,我们母子,都要想办法去‘适应’这些年轻人才对!过去的是是非非,大家就都不要提了!” 晴儿看到太后面容慈祥,欣慰得不得了,就趁机禀道: “老佛爷!今晚,我可不可以去漱芳斋,听她们两个说故事?听说,她们这一路上,发生了好多稀奇古怪的故事,我好奇得不得了,等不及要听!” 太后看了晴儿一眼,心里,还有许多隐忧,也只得咽住了: “去吧!听完了,记得也说给我听听!” “是!”晴儿急忙一屈膝。 于是,那晚,漱芳斋里燃着一盆炉火,小几上,放着无数的点心。晴儿和紫薇,烤着火,吃着瓜子。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全部围绕,在听小燕子说故事。 小燕子眉飞色舞,比手划脚,把这一路上的“惊心动魄”,加油加酱,说得天花乱坠。晴儿和宫女太监们,听得目瞪口呆。当然,这个故事里,不止一次,提到“箫剑”的名字。故事没说完,人人对箫剑的行事作风,印象深刻。小燕子说到”薰鸡”那一段,真是有声有色: “当时,箫剑就对我说:‘小燕子!我带你回去讨回公道!’他伸手一拉,我就上了他的马背,我们一阵飞跑,把马儿都累出一身大汗。然后,我们跑回那个红叶镇,冲进那两个混蛋的家里。我找到了薰香,气得不得了,我说:‘箫剑!我要用他们的鼻孔当香炉,插上这些薰香,好好的薰他们一下!’箫剑就说:‘好!七个人的东西还给七个人……’” “啊?什么七个人?你们正好是七个吗?”晴儿听不懂。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紫薇笑着接口。 “对对对!就是这句!然后,箫剑一声大吼,就把那个混蛋抓了起来,倒着提起来。我就用薰香往他们鼻孔里一插,点着了香,他们两个,就开始打喷嚏!”小燕子大笑:“哈哈哈哈!你们没有看到那个样子,实在太好笑,太过瘾了!我大喊:‘你如果再敢打喷嚏,我就把你的鼻子割掉!’他们吓得一面忍住喷嚏,一面喊:‘女王饶命!女王饶命!’” “啊?啊?好精彩啊!好好听啊!”宫女和太监们惊呼着。 晴儿听得出神了。 然后,小燕子开始在说另外一段: “那时候,我们正在卖艺,敌人突然出现,箫剑大喊一声:‘尔康,你带着紫薇回四合院,我和永琪保护小燕子!’就带着我,翻进了一个染布工厂,谁知,那些追兵,也追进染布工厂!我看到是那个用鱼网网我的李大人,气得不得了,就一拳把一个追兵打进了染缸里,当场把他染成了绿人!箫剑和永琪全面配合我,我们就把追兵,一个个全染成花花绿绿的,最后,箫剑一踹,把李大人也踹进染缸,染成了红人!” 众人听得又是惊呼不断。 月明星稀,夜色已深,小燕子才说到最重要的一段: “箫剑、永琪、尔康三个人,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自己,打了一个乱七八糟,把我急死了!当时,永琪一剑刺过去,尔康拉住箫剑,不许他还手,箫剑手臂上,就被划了一道口子!箫剑大吼一声:‘永琪!你这个混蛋!你以为我打不过你吗?要拼命,是不是?那么,我拼给你看!’就拿着那把箫,对着永琪打过去,我眼看永琪一定会受伤,就跳进去挡着,箫剑怕我被伤到,只好不打了,把我抱着跳出去。永琪好生气,大叫:‘男人和女人瘦瘦的不行’……” “男女授受不亲!”紫薇笑着更正。 “对!就是这句话!这下,把箫剑逼出一句话来!他说:‘永琪,你不要发疯了!小燕子是我的亲生妹妹!’” 小燕子说到这儿,众人个个睁大眼睛,听得傻住了。 “啊?什么?什么?真的呀?” 晴儿听得如醉如痴,简直不敢相信,问: “箫剑是你哥哥?这太稀奇了!哪有这么巧,一个帮助你们逃亡的侠客,居然会是你的亲生哥哥?” “其实,箫剑从一开始就在布棋,他是个好聪明好高段的人!”紫薇忍不住也要说故事了:“这段,就要我来讲,你才听得明白了!整个故事,是从一首诗开始,那首诗是这样的:‘一箫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两脚踏翻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庐!’” “好诗!”晴儿脱口惊呼,眼睛睁得大大的,听得完全忘我了。 结果,漱芳斋里,没有一个人要睡觉,大家说故事,竟然说了一整夜。 四个出走的年轻人,全部回来了。这件事当然震动了整个皇宫。坤宁宫也不例外。容嬷嬷得到消息,立刻匆匆进房,告诉了皇后: “皇后娘娘,奴婢刚刚得到消息,皇上把那两个丫头接回来了!亲自送到漱芳斋,还给了好多赏赐!五阿哥和福大爷也跟着回来了,他们个个都是好好的,没缺胳臂也没断腿!” 皇后眼睛一瞪,咬牙说: “巴朗这个死奴才!一点用都没有,气死我了!这么一来,她们两个岂不是更神气了?皇上亲自去接回来,亲自送到漱芳斋!这种荣宠,从来没有任何格格得到过!“她看着容嬷嬷,又急急问道:“老佛爷那儿呢?老佛爷怎么表示呢?” “听说,他们四个已经去慈宁宫报到了,皇上陪着,老佛爷什么话都不敢说,反而安慰了他们儿句!看样子,老佛爷拗不过皇上,已经认输了!” 皇后大受打击,踉跄一退,倒进—张椅子里,脸色苍白,眼神昏乱。事实上,皇后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自从乾隆上次来坤宁宫大发脾气,甚至要带走永璂之后,皇后的情绪就崩落到了谷底,每天都精神恍惚,疑神疑鬼。大概自己也做了许多亏心事,难免做贼心虚,夜不安枕,弄得整个人面黄肌瘦,形销骨立。 “连老佛爷都认输了,我还能不认输吗?”她喃喃的说,声音颤抖着。 容嬷嬷仆下身子,怜惜的握住她的手,说: “娘娘不要伤心,咱们振作起来,日子还长着呢!” “容嬷嬷,不要再安慰我了,日子不长!青春就这么短暂,一眨眼就过去了!”皇后伤痛的说:“转眼间,东宫已经成了冷宫!这个‘坤宁宫’,真的好冷好冷!我的四周,除了一个你,都是敌人!看到的,都是仇恨的眼睛!”说着,就神经质的四面张望:“你看你看,四面都是仇恨的眼睛,连墙上都有!” 容嬷嬷好难过,痛楚的说: “娘娘!你把情绪放轻松一点,不要胡思乱想,啊?振作一点,你还有十二阿哥呢!” 十二阿哥!十二阿哥!唯一的十二阿哥,仅有的十二阿哥!可是,这个十二阿哥,真的属于她吗?了解她吗?要她吗?她忽然站了起来,惶恐的四面找寻。 “永璂呢?永璂呢?”她一把握住容嬷嬷的手腕,紧张的说:“容嬷嬷!永璂在哪儿?皇上把永璂带走了!”就向房里冲去,大喊:“永璂!永璂……” 容嬷嬷急忙拉住她,急切的说: “娘娘不要紧张,永璂没有被带走!他在!他在!奴才去帮你找来!”就对厅外的宫女嚷道:“快去把十二阿哥带来!” “是!” 宫女奔进房里,去找永璂。皇后情绪紊乱、紧张的,害怕的,四面张望着说: “容嬷嬷!你知道的,我都是为了永璂,可是,那孩子说,他恨我!永璂怎么可以恨我呢?一个人的爱,怎么会换来恨呢?我对皇上那么尽心尽力,但是,皇上恨我!我对永璂这样拼死拼活,永璂也恨我……” 容嬷嬷看着皇后,听到她语无伦次,知道她的失意,已经堆积如山,快要把她压垮了。容嬷嬷顿时心痛如绞,抱住皇后,痛喊道: “娘娘!十二阿哥还小,说的都是孩子话,你怎么可以认真呢?如果十二阿哥真的恨你,那天,皇上要带走他的时候,他怎么会抱住你不放呢?” “是啊!是啊……他要我,他还是要我的……” 正说着,永璂被奶娘陪伴着,急冲冲的走进来。 “皇后娘娘吉祥!十二阿哥来了!”奶娘说。 皇后放开容嬷嬷,对永璂喊着: “永璂!永璂……”她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把永璂紧紧的抱在怀中。 “皇额娘!你抱得好紧,我不能透气了!”永璂莫名其妙的说。 “永璂,你不会离开我,是不是?是不是?”皇后颤声的问,神经质的抱着永璂。 “是啊!我要跟着你!”永璂有些有白了,对皇后温柔的说道:“皇额娘放心,皇阿玛已经答应我,不会把我带走了!” 皇后的眼泪夺眶而出,紧拥着永璂,哭着说: “永璂啊!谢谢你不离开我,谢谢你还要我!你的额娘一生要强好胜,却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只有你……” 此时此刻的皇后,卸去了那层坚强的外衣,真是脆弱极了。 容嬷嬷在一边看着,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60 坤宁宫里,一片落寞。漱芳斋里,却是一片温馨。 尔康和永琪,经过了一番“大逃亡”的日子,早已习惯朝朝暮暮,都有紫薇和小燕子相伴的生活。所以,也顾不得宫里的规矩不规矩,一早就到漱芳斋来探视两位格格。紫薇看到他们两个来了,就提议大家一起去坤宁宫“请安”。 “什么?给皇后请安?我看你免了吧!皇上只要你去给老佛爷请安,并没有要你去给皇后请安,你就当她不存在,别惹麻烦了!”尔康说。 “可是……那样不好!皇后毕竟是国母,是这个皇宫里非常重要的人,我们回来了,好歹要去报告—下,不能当成她不存在,因为她是‘存在’的!”紫薇很识大体的说。 “我不去!我反正不去!”小燕子激动的嚷:“那个皇后,是我头一号的敌人!我恨不得把她‘漆叱卡喳’,你还要去‘请安’,你有没有搞错?” “我没有搞错!我们以后都希望在宫里平安无事,是不是?那……我们就一定要‘化力气为浆糊’!否则,我们的日子还是会很难过!再说……我们毕竟是晚辈,晚辈给长辈请安,是一种基本的礼貌,皇后对我们用手段,是她的错,我们无视她的存在,就是我们的错了!” “紫薇的话有道理。”永琪深思的说:“现在,整个皇宫都知道,皇阿玛亲自去南阳,把我们几个接回宫来!我看,大家都不会再和我们作对了!连老佛爷,都已经放我们一马了,皇后已经是‘独木不成林’,我们礼貌一下,总没错!” “我没有那么好的修养!”小燕不服气的喊:“管她是‘有毒的木头’也好,是‘没毒的树林’也好,我都不要理她!” 几个人正在争执中,外面传来太监大声的通报: “皇上驾到!” 小燕子轻松的挥挥手: “不理他!不理他!是小骗子……” 小燕子一句话没说完,乾隆已经大步走进,声如洪钟的嚷着: “什么?不理朕?还说朕是小骗子?” 大家吓了一跳,这才知道乾隆真的来了,急忙行礼。叫皇阿玛的叫皇阿玛,叫皇上的叫皇上。乾隆看着大家,好脾气的笑着: “大家都睡好了吗?你们在商量什么?” “回皇上,大家在研究,是不是应该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尔康说。 乾隆一怔,想了想,说: “难得你们大家还有这种胸襟气度……也好,家和万事兴!你们回来了,朕心里非常高兴,许多事,就让它过去吧!如果你们要去,朕陪你们一起去!免得你们受气!” 乾隆就带头,对门外走去,众人急忙跟随。小燕子没辄了,只好跟着出门去。 大家走到坤宁宫外,尔康忽然看一个太监,正在坤宁宫门外探头探脑。他觉得眼熟,再一细看,突然一惊,赶紧推推永琪: “永琪!你看那个太监,是不是在洛阳城外,对我们痛下杀手的人?” “就是他!”永琪惊喊。 那个太监不是别人,正是皇后的杀手巴朗。这时,巴朗发现乾隆、尔康、永琪等人走近,急忙想溜。头一低,往花园深处窜去。尔康大叫: “站住!你还要往哪儿跑?” 巴朗一看情形不对,拔腿就跑。 尔康立即飞身而起,拔脚就追。一面追,一面喊: “永琪!我们不要再放过了他!追!” 永琪也飞身而起,两人去包抄巴朗。 “干什么?他们去追谁?”乾隆困惑的问。 小燕子一看,兴奋得不得了,喊道: “皇阿玛!这个人,曾经在洛阳城外面追杀我们,口口声声说是奉了皇阿玛的命令,要取我们的‘脑袋’去‘覆命’!带了好多杀手,刀刀要我们的命!还说,皇阿玛说的,对我们要‘杀无赦’!结果,尔康被砍了两刀,血流了满地,差点死掉了!永琪也挨了一刀……大家被他们打得好惨……” “有这种事?” 小燕子已经熬不住了,喊着: “我也要去抓他!”就要飞身而起。 紫薇急忙拉住了她,紧紧的不放。 “你不要去搅和,帮倒忙了!他们两个打一个,一定会抓到,你去,他们又要保护你,呆会儿再把敌人放走了!不要去!” 乾隆立即大喊: “来人呀!来人呀!抓刺客!快!” 侍卫纷纷涌到,长剑一一出鞘。 乾隆指着打成一团的巴朗和尔康永琪: “快去围堵起来,不要放那个刺客逃走!赶快帮五阿哥和尔康的忙!把那个太监给朕抓过来!” “喳!” 立即,巴朗陷进了重重包围。他一个人,哪里是这么多人的对手。何况,尔康和永琪这次不是在郊外,也不须保护紫薇和小燕子,两人放手的打,打得巴朗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片刻以后,巴朗就被两人打倒在地。 众侍卫一拥而上,用绳子把巴朗绑了一个结结实实,掷到乾隆面前来。 乾隆怒喝一声: “你是谁?奉了谁的命令对格格和五阿哥下杀手?快说!” 巴朗见乾隆其势汹汹,不禁害怕,挣扎着说道: “小人巴朗,奉命行事,请皇上明察!” “奉谁的命?”乾隆怒吼。 “奉皇后娘娘的命!要对五阿哥他们四个‘斩草除根’!” “岂有此理!把他押着,朕要找皇后算帐!”乾隆大吼。 皇后不在坤宁宫,她听了容嬷嬷的劝,收拾起残破的心情,去慈宁宫请安了。 乾隆在坤宁宫找不到皇后,就让侍卫提着巴朗,带着紫薇、小燕子、尔康、永琪,一行人赶到慈宁宫。乾隆中气十足的喊道: “老佛爷,听说皇后在这儿,朕马上要跟她对质!让她赶快出来!” 太后惊愕的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皇后、容嬷嬷、晴儿。 “什么事?什么事?一清早就大呼小叫的?”太后问,忽然看到地上有个衣裳带血迹的人,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和容嬷嬷惊见巴朗,五花大绑的跪在地上,两人立刻脸色惨白。皇后觉得事态严重,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容嬷嬷急忙扶住。 乾隆瞪着皇后,目眦尽裂: “皇后!朕问你,这个人,是你的杀手吗?你派了他,一路去追杀永琪他们,还假传圣旨,说朕要‘杀无赦’,是吗?” 皇后颤栗着一退: “臣妾不认得他!不知道他是谁?” 巴朗一听,皇后要赖帐了,这下又急又气,大喊道: “皇后娘娘!天地良心!奴才可是奉了娘娘的命令去做事,娘娘怎么可以说不认识奴才呢?” “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我……”皇后硬着头皮说。 “皇后娘娘!奴才是巴朗啊!”巴朗惊喊。 “巴朗……巴朗……臣妾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皇上请明察!” 巴朗眼看死到临头,皇后居然不伸援手,气极了,喊: “皇后娘娘!奴才为你拼命,帮你做事!今天,你居然不救奴才,还说不认识奴才?我真是瞎了眼,跟错了主子!难道,你忘了,上次让奴才买通高远高达,把布娃娃放在漱芳斋床垫底下的事?如果你忘了,你总记得派奴才到济南,买通紫薇格格的舅公舅婆,还有那个产婆的事?如果你都忘了,奴才请求和高远高达对质!奴才也请求和舅公舅婆对质……” 巴朗还没说完,皇后就颤抖着身子,摇摇欲坠的后退着。 紫薇、小燕子、尔康、永琪听到这些话,都又是震动,又是恍然大悟。 “我……我……”皇后颤声低语:“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要这么说……这……这是陷害……陷害……” 太后再也没有料到有这种事,震动得不得了。凝视皇后,又惊又悲又怒的说: “皇后!我是多么信任你,多么支持你,你居然布下这么多的陷阱,去陷害紫薇和小燕子!你利用我的信任和宠爱,把我也陷进不仁不义里!你真是太可恨了!” 皇后被太后这样愤怒和沉痛的眼光打倒了,再退一步,脸色如死。 乾隆就对侍卫喊道: “先把这个巴朗拉下去,关起来!立刻传高远高达来跟他对质!” “喳!” 几个侍卫,就把巴朗拖了下去。巴朗一路喊着: “皇后娘娘!你要为奴才作主呀!皇后娘娘……奴才帮你作了多少事,你再想一想……你再想一想……” 乾隆越听越气,混身发抖,指着皇后,痛骂道: “你是朕的皇后,居然这样心狠手辣!你一次又一次的陷害紫薇和小燕子,害得朕误会了雨荷,差点失去一个好女儿!为了那个布娃娃,严刑拷打紫薇,又差点要了紫薇的命!现在真相大白了,你还不知道忏悔,还在这儿狡赖!朕不杀你,实在难消心头之恨!来人呀!给朕把皇后绑起来!立刻推出去斩了!” 这时,永璂从屋子里面,飞奔而出,直扑到乾隆脚前,一跪落地。 “皇阿玛!请你开恩,不要杀我的额娘!”永璂就抱住了乾隆的腿,哭喊:“求求你,不要杀我的额娘呀……” 乾隆一惊: “怎么永璂也在这儿?奶娘呢?还不带下去!” 奶娘急忙上前,来拉永璂,永璂哪儿肯走,一反身,扑向皇后,痛哭着喊: “皇额娘……皇额娘……” 皇后至此,万念惧灰,知道自己走到绝境了,抱着永璂,滑落于地,痛哭失声。 紫薇、小燕子、尔康、永琪都是一脸的震撼。 容嬷嬷看着哭成一团的皇后和十二阿哥,看着声色俱厉的乾隆,看着脸色铁青的太后,她知道皇后最后的支撑也垮了,这一次是再也逃不掉了。容嬷嬷眼泪一掉,挺身而出,往乾隆面前一跪,热泪盈眶的说: “皇上!这所有的事,都是奴婢一手安排的,和皇后娘娘没有关系!娘娘完全蒙在鼓里,是奴婢和两位格格结仇,心存怨恨,所以想尽办法,要除去两位格格!所有的坏事,全是奴婢一手造成!请皇上明察,不要冤枉了皇后娘娘!皇上,请杀了奴才,饶了娘娘吧!” 乾隆瞪着容嬷嬷,恨极的对她一脚踢去。 “容嬷嬷!你以为朕还会放掉你吗?你的脑袋,朕早就要摘掉了!为了皇后,把你保留到今天!谁知你完全不知悔改,一再兴风作浪!可恶到了极点!现在,朕就成全了你,先杀你,再杀皇后!”就对侍卫怒吼道:“把容嬷嬷拉下去!马上斩了!立刻执行!” “喳!奴才遵命!”侍卫就上前来拉容嬷嬷。 容嬷嬷满脸泪水,对侍卫说道: “请让我给主子磕一个头再去!”她就膝行到皇后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下头去,哽咽的、不舍的说:“娘娘!奴婢不能再服侍您了,对不起,奴婢先走一步!” 皇后崩溃了,扑上前去,抓住了容嬷嬷,痛喊道: “皇上!请开恩!皇上,请开恩……皇上!臣妾给您磕头了……”就跪在乾隆面前,磕头如捣蒜,嘴里不住的喊着:“皇上……皇上……皇上……” 永璂看到亲娘如此,也过来和皇后一起跪下,哭道: “皇阿玛,你为什么一直要砍人的头啊?你饶了容嬷嬷吧……” 容嬷嬷看到皇后如此,永璂也是如此,不禁抱着皇后和永璂,泪如雨下,边哭边说: “娘娘保重,十二阿哥保重!容嬷嬷来生再来服侍你们……你们对奴婢的好,值得奴婢粉身碎骨了!” 三人哭成一团,场面实在凄厉。乾隆就怒喊道: “还耽搁什么?把容嬷嬷拉下去!” 侍卫就拖着容嬷嬷下去。皇后的手紧握着容嬷嬷不放,终于,仍然被拉开了。容嬷嬷在地上拖着,一路拖出去,依然老泪纵横的看着皇后和永璂,不断的喊着: “娘娘保重……十二阿哥保重……娘娘保重……十二阿哥保重……” 皇后已经没有皇后的形相,爬在地上追。哭喊着: “容嬷嬷!容嬷嬷……回来,回来啊……” 紫薇看到这儿,不知怎的,竟然泪盈于眶。再也忍不住了,含泪往前一站,喊: “等一下!” 侍卫停住,紫薇就奔到乾隆面前,直挺挺的一跪,仰着头说: “皇阿玛!请开恩!容嬷嬷虽然有许多过错,可是,对主子一片忠心,让人感动!请看在十二阿哥份上,饶了容嬷嬷吧!如果十二阿哥的力量还不够,请看在紫薇面子上,饶了她吧!” 乾隆震惊的看着紫薇,说: “紫薇,这个居心不良的老贼,把你害得那么惨!又是布娃娃,又是舅公舅婆作伪证,还要一路去追杀你们!简直不除掉你们,誓不甘心!你们在这样的大阴谋下,能够存活,是你们的命大!现在,你已经知道真相,还要朕饶了容嬷嬷?你不怕她下次,把你生吞活剥了?” “皇阿玛!”紫薇含泪说:“我这一路逃亡,得到最大的收获,是了解了一件事!人生,最大的美德,是‘饶恕’!皇阿玛,在这世界上,有人背负着比我深重多少倍的仇恨,都能一笑置之!我深深觉得,只有‘饶恕’,才能‘化戾气为祥和’!皇阿玛,如果你希望有一个安祥和乐的家庭,就‘饶恕’吧!” 尔康、小燕子、永琪都震动的看着紫薇。尔康和紫薇心念相通,想着的是箫剑。如果箫剑能把杀父之仇咽下去,化干戈为玉帛,人生,还有什么仇恨是化解不开的呢?在这个时候,箫剑那种胸襟气度,就深深的影响了他,感动了他。他就忍不住,也走上前去,跪在紫薇身边了,说: “皇上!紫薇说的对极了,人生,最大的美德是饶恕!臣和紫薇,都深深了解这一点,也被别人的饶恕精神感动着!让我们把这种精神发扬光大吧!请皇上看在紫薇的不计前嫌上,饶恕容嬷嬷吧!” 晴儿满眼都是泪水,好感动的看着紫薇和尔康。 太后震惊极了,直到这时,才体会到乾隆为什么那么宠爱紫薇了。她凝视着紫薇,一时间,觉得她的光彩,眩耀了整个房间。 “不行!”乾隆坚持着,怒不可遏:“容嬷嬷犯下的大罪,十个脑袋也不够!怎么能够饶恕?”说着,就大喊:“不要再拖拖拉拉了!耽误什么?谁都不许再说情!拉下去!朕不止要斩容嬷嬷!朕还要斩皇后!两个人,谁也逃不掉!” “遵命!” 侍卫又拉着容嬷嬷,往门外拖去。皇后知道救不了,痛喊着,哭着: “容嬷嬷!你先到黄泉下等着我,我跟着来了……” “皇后保重,皇后保重……”容嬷嬷又一迭连声的喊了起来。 紫薇看到乾隆不为所动,急忙从身上拿出金牌令箭,放到乾隆面前。 “皇阿玛!我用金牌令箭,求你免除容嬷嬷一死!” 乾隆看到金牌令箭,大大的震动了,惊喊: “紫薇!” 紫薇拿起金牌,再放到皇后身上,说: “第一次的权利,请饶容嬷嬷一死!第二次的权利,请饶皇后娘娘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