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记得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吗?那是在小燕子和皇阿玛去祭天的游行上,我追着游行队伍跑,你出来拦阻我!那时,你的眼光盯着我,带着一种深刻的研究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眼光让我充满了希望,我心里仿佛已经知道,这个男人,会主宰我的生命!所以,我爬向你,抓住你的衣摆,求你帮助我!我想,人和人之间的相知相惜,除了语言,就靠眼神来传递!在我看不见你的这些日子里,我就一直回忆你的眼神,让这个回忆支撑着我!让我不倒下去!” 尔康深深的、深深的看着她,感动至深的问: “真的吗?你都没有跟我说!从今以后,我的眼神会一直追着你,希望你不要被我看烦了!” “还有一件事,一直让我好难过!”紫薇继续说:“记得在和皇阿玛出巡的时候,你有天发神经,对我说:‘你时时刻刻,给我一个眼光也好,让我知道你心中有我!’记得吗?我看不见的这段时间里,常常想起这句话,就心痛得不得了,因为,我再也不能给你那样的眼光了!” 尔康听得好心痛: “你怎么都没跟我说?你怎么都不把你心里的痛苦告诉我?”他仔细的看她的眼睛,担心的说:“紫薇,不要再看了,把眼睛闭起来,休息一下!别让你的眼睛太累了!” “我不!”紫薇热烈的喊:“我要给你那样的眼光,我要一直看着你,看着你!我好怕老天又会把我的视力收回去,我一定要看够!” “紫薇!不会的,不会的!你好了,再也不会看不见了!”尔康说着,就忘形的把她一抱,碰到伤口,痛得直吸气:“哎哟!” 紫薇跳开身子,脸孔顿时吓得雪白: “我碰痛你了!我碰痛你了……” “就算为你废了这只手,我也心甘情愿!”尔康说。 “如果我的眼睛要用你的手来换,我宁愿瞎……” 尔康立即用右手去蒙住紫薇的嘴,但是,他忘了自己左手不能动,又再度碰痛了伤口,不禁痛楚吸气,但却不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 紫薇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神里,是无尽无尽的爱。 这天晚上,小燕子太高兴了,居然做了好几道菜,要为大家庆祝。她把丰盛的菜肴,一盘一盘端上桌,嘴里大喊大叫: “吃饭了!吃饭了!各位兄弟姐妹,赶快来吃饭啊!是我和柳红做的菜,本人今天表演了好几招,你们大家有口福了!” 永琪、箫剑急忙走来帮忙,大家嘻嘻哈哈把碗筷摆好。紫薇和尔康走了过来,尔康虽然憔悴,却神采飞扬。 “尔康,你就不用下床了!让紫薇把饭菜拿到卧室里去吃吧!”永琪说。 “我哪有那么娇弱?男子汉大丈夫,受点小伤算什么?”尔康坐了下来:“和大家一起共进晚餐,是一种快乐,我怎么能错过呢?何况,还有小燕子亲手做的菜!” “我声明,”柳红笑着说:“那个鱼香肉丝,红烧肉,炒茄子是小燕子的手艺,如果出了差错,我概不负责!其他是我做的!这锅鸡汤,也是小燕子特别为两个病人炖的!你们尝尝看,到底是我这个会宾楼的老板强,还是小燕子强?” “哈!小燕子能够把菜烧熟,就很不错了!这些日子,紫薇看不见,柳红没赶到,我们要不然就吃烧焦的饭菜,要不然就‘食不知味’!真是辛苦极了!”箫剑说。 众人全体大笑。大家围着桌子坐好,箫剑就倒着酒。 “我要干一杯!自从开始逃难,我这个‘酒’始终没有喝过瘾!” “我也要喝!我也要!”小燕子喊。 箫剑给每个人倒酒。紫薇说: “尔康身上有伤口,不能喝酒!” “谁说的?我也要喝!”尔康看着紫薇:“为了你的复明,让我喝一口吧!” “好!一小口!我也不敢多喝,也陪大家喝一小口!为了金琐和柳青,为了我的眼睛重见光明,为了我们大家的劫后重生,碰杯吧!” 大家举起酒杯,兴高采烈的碰杯,开始吃饭。永琪存心要讨好小燕子,问: “小燕子!这锅‘红烧肉’是你的杰作对不对?” “是呀!我多加了一点料……” 永琪已经吃了一大口,顿时眼睛一瞪,赶快伸长脖子,一口就咽下去。咽完了,又伸舌头,又呼气,问: “你加了什么料?” “放了一点胡椒而已。” 永琪眼睛张得大大的,一本正经的看着大家,推荐的说: “很特殊的红烧肉,各位如果错过了,会终身遗憾,不可不吃!” 于是,大家都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吃进嘴里。 顿时间,只见众人跳起来的跳起来,吐出去的吐出去,喝水的喝水,涨得脸红脖子粗的涨得脸红脖子粗,这个咳,那个呛……闹了个手忙脚乱。尔康叫着说: “小燕子!我身上还有伤口,你不能这样害人……”说着,拼命咳。 “我的天!我的天……”紫薇眼睛瞪得好大,急忙拿了一杯水给尔康:“喝水!喝水!小燕子说的,人都要喝水,早上要喝水,下午要喝水,晚上要喝水……吃了小燕子的红烧肉,尤其要喝水……” 柳红拼命呸着: “只有天才,才烧得出这种红烧肉!小燕子,你跟我们有仇呀……” “怎么了?”小燕子瞪大眼睛问:“你们总不至于吃了我的红烧肉,就集体中毒了吧?反应太过度了吧?” 箫剑涨红了脸,直着脖子,把红烧肉咽了下去,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吃到‘酸辣红烧肉’!真是终身难忘!现在才知道,那几天,你让我们‘食不知味’,是‘手下留情’了!这‘知味’的时候,才不同凡响,简直是‘五味俱全’!” 小燕子纳闷的说: “什么滋味不滋味的,听得我的头都晕了!怎么会‘酸辣’呢?我不信,你们故意装模作样来和我开玩笑……”就也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进嘴里,一嚼,立即吐出来,大叫:“哇呀!不得了,我把醋当成酱油了!又放了好多辣椒!不得了!呸!呸!呸……”她满房间跳着呸着,反应比任何人都凶。 大家全部笑得东倒西歪了。 好不容易,大家笑停了。柳红就收起笑容,正色说道: “我要跟大家报告一件事,我们大家的盘缠,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大夫出诊要钱,六个人吃饭要钱,抓药要钱,住房子要钱……我们如果不想办法,就要饿肚子了!所以,我想,明天我和小燕子,到闹区去‘赚钱’吧!” “怎么赚?怎么赚?”永琪追问。 “老办法赚!我们去卖艺……”小燕子兴冲冲的说。 “像以前一样吗?”紫薇问。 “对!我们这么多人,又会这么多功夫,卖艺总可以吧!” “可是,卖艺要大张旗鼓,我们正在躲躲藏藏,如果敲锣打鼓的公然卖艺,不是会暴露行踪吗?”尔康问。 “我可以去跟我的朋友借钱……”箫剑沉吟的说。 “不行!”尔康立刻抗议:“这一路还长得很,如果我们不能自力更生,都要靠你的朋友帮忙,那还了得?假若要借钱,不如去卖艺!” 小燕子就嚷道: “不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了!我们是那个‘蜘蛛死了还会生’的人,不要怕!明天,箫剑保护尔康和紫薇,留在家里,我和柳红永琪赚钱去!” “那……我宁愿箫剑保护你们吧!我虽然伤了一只胳臂,还不至于成为废人,紫薇的眼睛又好了,我们不需要保护!”尔康说。 小燕子就一拍桌子,说: “就这么说定了!等会儿,我们先排演一下,我和柳红扮成一对落难的姐妹,永琪和箫剑就混在观众堆里面,假装是好心的人,到时候,要做出一股同情的样子来,拼命捐钱,还鼓动大家捐钱!懂了没有?” 永琪一听,立刻面有难色: “那……多难看!我们用别的法子吧……这似乎不怎么光彩!” “少爷,我们已经是那个什么山什么水了!你还要光彩?”小燕子喊。 “山穷水尽,走投无路……这个台词,我来帮你写!”紫薇说。 “我懂了!”箫剑一笑,看着小燕子:“这个玩意,我从来没有玩过,但是……我舍命陪君子,一定全力配合!” 于是,第二天,紫薇和尔康留在四合院里养伤。其他的人,全部去卖艺了。 小燕子和柳红,荆钗布裙,站在闹区的街角。小燕子拿了一个大铜锣,乒乒乓乓的敲着。柳红拿了一把大刀,摆着架势,站在小燕子身边。 路人看到这样出色的两个姑娘,就好奇的聚集过来。永琪和箫剑混在群众之中,等着上场。小燕子看到人群已经聚了很多,就停止敲锣,对众人朗声说道: “各位洛阳的父老兄弟姐妹大爷大娘们,我是小燕子,这位是我的姐姐小鸽子,我们姐妹两个,是河北人,要到四川去寻亲,经过贵宝地,不料姐姐在路上生了一场大病,为了请大夫,把所有的盘缠都用光了。我们姐妹两个,是那个什么天不应,什么地不灵的,现在流落在洛阳,已经是那个那个……山也穷了,水也光了,没地方住,没饭吃了……俗语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们姐妹两个还会一点拳脚功夫,在这儿给各位献丑一段,请大家帮助一点旅费,各位的大恩大德,小燕子在这儿先谢谢了!”就抱拳说道:“谢谢!谢谢!” 箫剑站在人群里,听着小燕子煞有介事的念台词,带着笑意,觉得挺好玩。永琪到底是阿哥出生,哪里面对过这样的情形,觉得尴尬极了,手脚都不知道搁在哪儿好。想到等下还要假扮捐钱的人,来吆喝大家捐钱,就更加尴尬了。他悄悄的退到人群里,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起来。 小燕子说完,就拿起预先准备的一把大刀,和柳红比划起来。 两个姑娘刀来刀去,舞得密不透风,煞是好看。 观众看得过瘾,掌声雷动,纷纷叫好。 两人舞了一阵,就收住刀,对观众一抱拳。柳红拿了盘子,向围观群众收钱。 “请随便赏一点!谢谢!谢谢!” 群众们看到盘子伸过来,零零落落的丢进几个铜板,有的人干脆退后,捐钱一点也不热络。小燕子连忙给箫剑和永琪使眼色,要他们上来捐钱。谁知,永琪退到更后面去了,箫剑也迟疑着,裹足不前。小燕子好急,心想,这两个男人怎么回事?该他们上场,一个也不动!于是,她猛看箫剑,箫剑被她的眼光看得不好意思了,用手抓抓头,终于上场了。本来,他应该饰演“慷慨解囊”的角色,但是,他嘴里低低的叽咕了一句: “男子汉大丈夫,做些骗人的勾当,实在不够光明磊落!” 就脸色一正,临时改了台词,说: “各位洛阳的朋友们,如果你们看这两位姑娘的表演不过瘾,我箫剑也来表演一段,希望大家慷慨解囊!”说着,对小燕子一抱拳:“姑娘,在下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包涵了!” 小燕子一听,这个箫剑,不按排演的演出,显然临时怯场了。心里好生气,一刀砍向他,大骂: “什么名堂嘛?还说‘全力配合’?不要多说了!看刀!” 箫剑一惊,急忙跳开。小燕子又是一刀砍来,继续骂: “男子汉大丈夫,脸皮比女人还薄!我砍你!” 小燕子说砍就砍,完全不是作戏,来势汹汹。 箫剑灵机一动,老花样又来了,故意慌慌张张的躲着那把刀,嘴里大叫着: “刀剑没有长眼睛,不要开玩笑……”话没说完,就摔了一大跤。 观众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看得津津有味,笑得前俯后仰。 小燕子再对箫剑砍去,箫剑狼狈的躲着那把刀,一连摔了好几跤。好几次,刀都几乎砍到箫剑身上,箫剑再以毫厘之差,危危险险的躲过。两人一个追,一个逃,一路乒乒乓乓,摔摔跌跌,又是滑稽突兀,又是惊险万状。 观众疯狂的鼓掌,柳红急忙端着盘子收钱,盘子里的钱不断涌进。 永琪看得目瞪口呆。 终于,箫剑跳出了战圈,小燕子看到收获颇丰,也就笑逐颜开了。然后,小燕子和箫剑并排一站,一起对观众抱拳施礼,齐声说: “谢谢大家!谢谢!谢谢!” 两人站在那儿,有如玉树临风。 观众爆出如雷的掌声。 永琪躲在人群中,看得有些发愣了。听到身边的两个人,在津津有味的议论着: “好功夫,好漂亮!我打赌,他们是一对儿!” “可不是!默契那么好!长得也真俊!真是郎才女貌……” 永琪听了,脸色一变。内心深处,被狠狠的撞击了。 第四部完。待续第五部《红尘作伴》第五部 红尘作伴51 表演这么成功,小燕子得意极了。回到四合院,一路笑着冲进房,喊着: “紫薇!尔康!我们成功了!你们没有看到,我和箫剑,表演得好精彩。把那些洛阳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大家拼命捐钱给我们,又给我们鼓掌,又给我们叫好!简直太过瘾了,赚了好多钱!几乎有二两银子耶!这一路上,我们不怕了!‘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话实在没错!” 紫薇和尔康,惊喜的看着小燕子。尔康不信的问: “真的吗?就凭你们比划比划,就能赚钱吗?” 小燕子身后,永琪、箫剑、柳红跟着进门。柳红笑着接口: “没有骗你们!真的赚了好多钱!比我们从前在北京的时候,还成功呢!不过……多亏箫剑就是了!” 小燕子就冲到永琪面前,开始兴师问罪了,凶巴巴的说: “永琪!我问你,我们不是套好了招吗?你不是应该假装捐钱,然后鼓吹那些观众捐钱吗?怎么你到了时候,躲在人堆里,说不出来就不出来!我拼命给你使眼色,你还假装看不到,要我在那儿演独角戏!幸亏箫剑出来了,要不然,我和柳红的戏就演不下去了!你是怎么一回事?到了今天,还忘不了你是‘阿哥’呀?” 永琪已经一肚子别扭,又被小燕子一阵抢白。脸色难看极了,冷冷的说: “对不起!我老早就跟你说过,你那些江湖习气,江湖作风,我没办法接受!要我配合你去诈骗老百姓,我就是做不到!” 小燕子看到永琪一脸的冷峻,气坏了,嚷嚷着: “你好高贵,看不起我们用这种方法赚钱,是不是?那你今晚就别吃晚饭,免得弄脏了你那个高贵的嘴巴!” “这些日子,难道我们都靠你卖艺吃饭吗?”永琪生气的说:“好,只要是你小燕子赚的钱,我就不要用!行了吧?如果我落魄到要靠你来养,也太没水准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要我去扮小丑,去向人摇尾乞怜,我没训练过!我也不是那块料!行了吧?” “什么‘君子有守卫,没有守卫’的?”小燕子更气、大声说:“哪儿来的守卫?都是一些老百姓而已!我也老早就跟你说过,关于‘君子’的事,不要跟我说,我反正一辈子都当不成君子……” 小燕子活没说完,永琪—拂袖子,大声打断: “我不嫌你书念不好,不嫌你一天到晚,文不对题,答非所问!你反而嫌我太‘君子’!真是莫名其妙!今天,又不是没有人配合你演戏,人家萧剑,不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吗?主角都上场了,少个配角又怎样?” 小燕子瞪大眼睛,气得脸红脖子粗,脚—跺,对永琪吼道: “还说不嫌我?你明明就在嫌我……在回忆城的时候嫌我。现在出了回忆城,你还是嫌我……什么江湖习气,什么书念不好,反正你就是看不起我!我们现在天天逃难,—下了这个受伤,—下子那个生病,眼看就快没饭吃了,你念了一肚子的书,现在能派什么用场……” 尔康急忙上前打圆场: “你们是怎么—回事?嫌日子过得不够精彩,是不是?”他盯着永琪,重重的说:“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严肃了!小燕子赚到了钱,兴冲冲的跑回来,高兴得不得了,你不称赞她两句,反而板起脸来教训她,给她浇冷水,何苦呢?” “尔康说的对!”紫薇拉住暴跳的小燕子,跟着数落永琪:“小燕子是在为我们大家赚钱,你放不下身段,没办法配合,也是人之常情,你跟他慢慢解释,她会了解的。但是,你别骂她呀!” “就是!”箫剑也接口了:“大家都沦落了,一文逼死英雄汉的日子,你还没尝到,尝到的时候,就知道那个‘有守卫,没守卫’也不是很严重,饿肚子才严重!我也‘有守卫,没守卫’,原则一大堆,还不是打着鸭子上架……把那些自尊啦,男子汉啦,君子啦,身份地位啦……通通都丢开了!总不能输给几个姑娘是不是?” 永琪一听,自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连箫剑也这样咄咄逼人,个个站在小燕子一边,在指责自己,顿时火往上冲,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对着箫剑气冲冲的喊: “是!你有本领!你才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承认没有你那么潇洒,没有你那么伟大,没有你那么有修养!行吗?既然你能够把‘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全体抛开,以后,小燕子要‘偷抢拐骗’,就全部由你负责吧!” “什么话?”箫剑脸色一变,生气了:“你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小燕子为了大家,在那儿耍宝卖艺,使出浑身解数,最后,却落得你用‘偷抢拐骗’四个字来评论她,她也太冤了!我真为她不平!” “你为她不平?”永琪更气,喊:“你有什么资格来为她不平……” 尔康急忙站到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之间,诚挚的喊: “永琪!箫剑!停火!听到没有?我们大家,共生死,同患难,情如兄弟,肝胆相照!如果为了一点小事,伤了感情,岂不是太可惜了吗?这些日子,大家都受到很大的压力,面对很多的痛苦……”就看着箫剑,为永琪解释着:“永琪毕竟是阿哥,这种餐风饮露、颠沛流离的生活,他正在努力的适应!如果有适应不良的地方,也是情有可原吧!” 箫剑咽了口气,瞪着永琪,欲言又止,终于按捺了自己,一摔头。出门去了。 小燕子看到箫剑出去了,就对永琪气冲冲的说了一句: “我最大的错,就是‘偷抢拐骗’了你这个阿哥!”说完,就奔进卧室去了。 永琪—呆,挫败感像排山倒海般涌来,尔康赶紧给了紫薇一个眼色,紫薇就追着小燕子而去了。柳红纳闷的叹了口气说: “哎!这是怎么—回事嘛!高高兴兴出门去,精精彩彩表演完,快快乐乐赶回家,以为回到家里,大家会兴高采烈的庆祝一下,总算找到一个赚钱的方法了!结果,—回家就吵成这样,闹了一个不欢而散,太奇怪了!”她不以为然的看了永琪一眼,也出去了。 转眼间,大家都走了,房里剩下尔康和永琪。 永琪也知道自己这一顿脾气发得有点过份,可是,心里的郁闷,像山一样沉重。他叹口气,重重的倒在一张椅子里,沮丧至极。尔康就走上前去,真挚的看着他。 “如果我是你,我绝对在情况更坏以前,扭转局面!既然已经为了小燕子,把过去的根都砍断了,她就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那么,何必去伤害她呢?你不是早就说过,她的缺点就是她的优点吗?何况……”他低声的、警告的说:“你造成裂痕,不怕别人去补空吗?那个箫剑,可是个太大的威胁!” 尔康这几句话,打进了永琪内心深处。他大大一震,心里的隐忧,更加浓郁了。 小燕子在卧室里,是越想越气,她用力的踢门,踢桌子,踢椅子,踢一切可踢的东西。一面踢,一面骂: “把我看得这么扁……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还说要为我做一个全新的永琪,不再要求我!都是废话!都是谎话!还说我‘偷抢拐骗’,他才‘偷抢拐骗’!他拐了我,骗了我!” “这可有点冤枉永琪了!他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抛弃了阿哥的身份,抛弃了荣华富贵,抛弃了皇阿玛,说不定还抛弃了整个江山!这么深刻的感情,被你一下子就否决了,我才为永琪喊冤呢!如果他是‘拐你’,他可赔本赔大了!”紫薇说。 “你当然帮他说话,他是你的哥哥!”小燕子气呼呼的喊。 “他是不是我哥哥,我已经不知道了!你才是我真正的姐姐呢!我不会偏他,欺负你!自从我们和他认识,我看着他从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地位,走到今天要去卖艺讨生活的地位……对他真的充满了佩服!他为你做的一切,你不领情,我领情!你不感动,我感动!他的牺牲和付出,实在不是一点点!这种男人,珍贵得人间少有!只有你,人在福中不知福!” “你还帮他?你还敢帮他?你刚刚看到他那个样子,听到他说的混帐话了!你怎么还帮得了他?当着箫剑,他就把我贬得一钱不值!我们去卖艺,他躲在人群里,好像他多丢人似的,我已经生气了!回到家里来,他不道歉,还在那儿凶我!我决定了,从今天起,我跟他绝交!” “什么绝交?”紫薇赔笑的说:“怎么绝交?我们这一群人,谁都离不开谁,你亲口说过,我们是一家人,有头一起砍,有血一起流!这么深厚的感情,怎么可能绝交?” “那……我不跟他说话,可以吧?” “可以,当然可以!”紫薇长长一叹:“可怜的永琪!” “他可怜?他有什么可怜?”小燕子吼。 “离开了金窝银窝,跟着你来睡稻草窝!明明是个阿哥,要他去向他的百姓伸手,他伸不了手,你非但没有同情他,还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最可恶的是……” “谁最可恶?谁最可恶?”小燕子睁大眼睛。 “当然是你可恶……” “我可恶?我什么地方最可恶?” “如果你是永琪,永琪是你,箫剑是个姑娘,你会怎么样?”紫薇低声问。 “什么意思?”小燕子听不懂。 “我还记得采莲事件,一个采莲跟着永琪骑骑马,有人会气得鼻子里都冒烟!这个箫剑,能文能武,风度翩翩,总抵一百个采莲吧!” “什么意思?箫剑跟采莲有什么关系?八杆子也打不着!”小燕子还是听不懂。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紫薇只好对着她明说了,喊道:“永琪吃醋了?就是这个意思,你整天跟箫剑混在一起,有没有想过永琪的感觉?” 小燕子张大了眼睛,恍然大悟,惊住了。 “可是……可是……箫剑是我的‘哥们’!” “对啊!当初,那个采莲,可连一个‘姐们’都不算!” 小燕子怔住了。半晌,仍然气呼呼的吼道: “我才不相信什么‘吃醋’,就算他淹死在醋缸里,也不能说我是‘偷抢拐骗’!他用了这四个字来说我,我就再也不能原谅他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得我胃病!我不要呆在家里,我出去了!” “你要去哪里?”紫薇一把拉住她。 “不要你管!” 小燕子就奔进厨房,找了一把斧头,她扛着斧头,穿过客厅,准备出门去。 紫薇着急的追在后面喊: “天都快要黑了,你带着一把斧头出去,要干什么嘛?不许去!” 坐在客厅里谈话的永琪和尔康,不禁一惊。小燕子扛着斧头,往大门冲去: “谁都不许管我,我高兴干嘛就干嘛!” “小燕子!你去哪里?”尔康急忙问。 “我去山上砍柴!”小燕子头也不回的说。 尔康飞快的站起来,一拦。 “你去什么山?哪座山?” “管他哪一座山,我看到山就上去,看到木头就砍!” “不行,”尔康笑着:“山上有老虎,你一个人去砍柴,不大安全!而且,这个洛阳城,有很多柴,我们去买就可以了,哪里用得着上山去砍?” “少爷!‘买’要用钱!”小燕子大声喊:“我们连街头卖艺,都被说得那么难听,有人高贵得不得了,这个也不能做,那个也不肯做,我看,我们迟早会一毛钱都没有!不能赚钱,只好砍柴!” 永琪呆呆的坐在那儿,扳着脸不说话。 “那……我们要吃饭的时候,是不是先去插秧呢?”尔康问。 “反正,我要去砍柴!”小燕子一扬脑袋:“你让开,我出去了!” 尔康拦门而立,赔笑说: “你带着一肚子的气去砍柴,等会儿柴没有砍到,砍了人怎么办?” “我去砍柴,怎么会砍到人呢?你烦不烦呀?你管紫薇就好了,管我干嘛?本姑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拦不住我!” 紫薇赶紧奔过去,推了永琪一下。 “我看,你跟她一起去砍柴好了!” “谁要他跟我一起去?”小燕子大声喊:“他那么高贵,哪里是砍柴的料?最好坐在家里,等小顺子,小桂子来侍候!等宫女们拿着点心,排着队送到嘴边来!” 永琪一唬的站起身来,吼着说: “到了这个节骨眼,你还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这两年来,什么不能做、不该做的事,为了你,我算是做全了!最后,还换来你的冷嘲热讽!不是我高贵,是我笨!” 小燕子大怒,冲了过来,跳着脚喊: “你后悔了?后悔还来得及,你回去呀!回到那个磕睡龙的怀里去呀!回去做你的小磕睡龙!” “好!我走!再见!”永琪一怒,往门外就走。 尔康一个箭步,再去拦永琪,喊: “永琪!你疯了?你要走到哪里去?你跟我们大家一样,已经没有家,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回来!两个人都不要呕气了,大家握手言和,化力气为浆糊吧!” 小燕子把尔康—推。 “你好烦……” 小燕子推到尔康的伤口上,尔康—个踉跄,痛得弯下身子,忍痛喊: “哎哟……我的天!” “尔康!怎样了?给我看!”紫薇吓得脸色都白了。 “哎呀!尔康……”小燕子也吓住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燕子说着,就奔上前来看尔康,手里的斧头,就“砰”的—声,摔落在身后。 只听到永琪—声惨叫,大家急忙回头,看到永琪抱着脚跳,原来斧头砍在脚上。 “哎哟!哎哟……不得了……脚趾头砍断了!”永琪痛喊着。 大家都大惊失色。小燕子就顾不得尔康了,冲上前去,真情毕露的抓住永琪喊: “脚趾头断了?哪一个脚趾头断了?严不严重……” 永琪站直身子,把小燕子一把拉进了怀里,苦笑的说: “怎么不严重?心也碎了,头也昏了,五脏六腑都痛了,话也说不清楚了……看样子,就快一命呜呼了!” 小燕子发现上了永琪的当,就对着永琪的手腕,一掌劈了过去,大骂: “去你的!居然敢骗我?你才是‘偷抢拐骗’,什么手法都用!滚你的!” 小燕子这一掌,力道极大,正好打在永琪手腕的伤口上。 这次,永琪是抱着手跳。 “哎哟!哎哟……” 小燕子不肯再上当了,奔去捡起自己的斧头,嚷着: “你去‘呜呼’也好,你去‘呼噜’也好,你去‘哎哟’也好,你去‘哼哈’也好……我再也不要理你,把你的骗人功夫,用到别的姑娘身上去吧……” 小燕子一面说,一面走,却一眼看见,紫薇把永琪的袖子卷起来,只见永琪那白色绷带上,迅速的被沁出的血迹染红了。紫薇惊喊道: “糟糕,伤口一定裂开了!” 小燕子目瞪口呆,手里的斧头,再度“砰”的一声,掉落于地。这次,却砸到了自己的脚。 “哎哟!”小燕子抱着脚大跳特跳:“哎哟……” 永琪一看,哪里还顾得着自己的手伤,奔过来就扶住她,着急的问: “砸到脚了是不是?刚刚我不是骗你的,砸一下真的好痛!赶快把鞋子脱下来看看,有没有伤到脚趾头?” “不要你管我的脚趾头,不要你管我的手指头,什么‘头’都不要你管!”小燕子—挣,喊着。不争气的眼泪就夺眶而出,又忘形的抓住永琪的手,看他那沁着血迹的绷带,—阵伤心,眼泪水滴在永琪的绷带上。“把绷带拆开看看……又流血了!怎么办?我去拿白玉止血散……”她转身要跑。 永琪看到小燕子为他心痛,心里一甜,紧紧的拉住小燕子,不让她走,把她搂进了怀里,情深意切的说: “已经为你亡命天涯了!富贵可以不要,身份可以不要,地位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不要……头可以断,血可以流……只是,那点儿‘骄傲’,没没有完全摆脱,对不起,我改!” 永琪这几句话一说,小燕子哪里还有忍得住,眼泪水稀哩哗啦的落下,把头埋在永琪怀里,她哽咽的喊道: “你不喜欢扮成观众,以后就不要扮好了嘛!你不要做你就说嘛,我哪有那么坏,什么‘偷抢拐骗’……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是有一点‘坏’,只是‘小小的坏’!最近,连柿子都没有偷,上次看到一个橘子林,里面结了好多橘子,好想偷几个,想到你不喜欢,我一个都没摘……” “是吗?”永琪又是怜惜,又是后悔:“我错了,好不好?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你有一点‘小小的坏’,我有许多‘大大的坏’,说那四个字,尤其不应该!是我没有风度,口不择言,是我的错!你表演得那么好,能说能演,有声有色!赚了那么多钱,我应该为你骄傲,我非但没有鼓励你、还挑你的毛病!是我不好……自从开始流亡,我就有点心态不平衡!我好怕你发现,我在宫里是阿哥,我在民间,却处处不如人!说穿了,只是因为我好在乎你,好喜欢你!” “真的?”小燕子软化了,感动了,抬头泪汪汪看着他。 “如果我撒谎,我会被乱刀砍死!” 小燕子把他一搂: “那……我要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小燕子就俯在他耳朵边,悄悄说: “箫剑只是我的‘哥们’!” 永琪的脸,蓦的涨红了。 尔康和紫薇互看,两人都带着笑,尔康就走了过去,捡起那把斧头,对斧头说: “斧头啊斧头,谢谢你帮忙!” 小燕子带着泪,却噗哧一声笑了。 这天,永琪和箫剑之间,都有一些尴尬。两人避免和对方见面,也避免谈话。紫薇、尔康看在眼里,不知道怎样去化解两人间的疙瘩。晚上,紫薇和柳红一阵叽叽咕咕,两个姑娘就下了厨房,做了一桌子的菜。晚餐时间,她们把菜肴—一放上桌。柳红大声叫着: “吃饭了!吃饭了!大家赶快来吃饭啊!今天加菜!” 永琪、小燕子、尔康、箫剑都走了进来。柳红看看众人的脸色,嘻嘻哈哈的说: “今晚,没有小燕子的名菜‘酸辣红烧肉’,但是,有我柳红的‘糖醋排骨’!” “还有我紫薇的‘酸辣汤’!”紫薇接口。 “还有我柳红的‘糖醋拌黄瓜’!”柳红再说。 “还有我紫薇的‘醋溜鱼片’!”紫薇接着说。 “还有我柳红的‘酸辣面’!”柳红又说。 “还有我紫薇的‘糖醋莲藕’!”紫薇跟着说。 柳红和紫薇说到这儿,小燕子已经纳闷得不得了,嚷着: “你们怎么不是‘糖醋’,就是‘酸辣’?都被我传染了吗?” “因为今天家里有好多醋,好多辣椒,又有好多糖!”紫薇笑着说。 尔康忍俊不禁,就笑着嚷道: “爱吃甜的,爱吃酸的,爱吃辣的,都尽量吃吧!自从大家逃亡以来,酸甜苦辣,各种昧道,算是尝尽了!好,做菜的有心,吃莱的有福了!” 永琪听到大家这样开玩笑,不禁有点讪讪的,尤其见到箫剑,更是尴尬。 箫剑听着,看着,倒是一股落落大方的样子,大笑着说: “这也糖醋,那也糖醋,好极了!你们吃糖的吃糖,吃醋的吃醋,我喝酒!” 箫剑就一屁股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倒了酒,一举杯干了。然后,他用筷子敲着酒杯,高声念起一首诗来: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及时当勉励,岁月不饶人!” “陶潜的诗!”尔康感动的说:“这首诗里最好的两句就是‘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此时此刻,这首诗,真是我们大家的写照呀!” “不错!我也最爱这两句!”箫剑豪放的说,眼光有意无意的扫了永琪—眼。 永琪看看尔康,看看箫剑,一掌拍在箫剑肩上。大声说: “兄弟!今天得罪了!请原谅!” 箫剑和永琪,就相视而笑。一场误会,就在“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的感觉中,化解了。 接下来,大家在洛阳住了一段日子。尔康的伤,逐渐的复原了。紫薇的身子,也完全调养好了。 这天,大家都去洛阳北区卖艺。这些天、洛阳城的东、西、南方,大家都走遍了,只有北区,还没去过。现在,大家卖艺已经卖出心得来了。箫剑和小燕子,那种滑稽的打法,最受观众欢迎。所以,他们两个已经成为为主角。尔康、紫薇是最好的“观众”,他们两个,生来就有让人信服的脸孔,只要两人一“领先捐款”,往往就一呼百应。至于永琪呢?自从和小燕子吵过—场架以后,他就脱胎换骨了。 选好了表演的场地,大家拿出家伙,各就各位。小燕子和箫剑准备表演,柳红准备收钱,紫薇和尔康站在人群里观望。永琪拿着铜锣敲着,他终于完全摆脱了“阿哥”的骄傲。一面乒乒乓乓的敲锣,一面朗声说道: “各位洛阳的父老兄弟姐妹们,在下艾琪、河北人氏,带着兄弟姐妹四人,要到四川去寻亲。谁知,在路上遇到强盗抢劫,到了贵地,妹妹又染上重病,双眼失明,为了请大夫,把所有的盘缠全部用尽。真是‘屋漏更遭连夜雨,船行又遇打头风’!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已经山穷水尽,走投无路,迫不得已,前来卖艺!我们在这儿给各位献丑一段,如果大家看得高兴,请随意赏一点!如果不方便,在下依然谢谢各位捧场!” 小燕子和箫剑就表演起来。两人打得翻翻滚滚,箫剑照例左摔一跤,右摔一跤,狼狼狈狈的到处奔逃,小燕子照例一路追杀。 观众看得好高兴,笑声不断,掌声不绝。 人群中,钦差李大人穿着便衣,带着手下,已经混了进来。看到永琪在敲锣打鼓,小燕子在卖艺,紫薇和尔康都围在旁边,个个满面风霜,衣饰简陋,李大人震惊极了。 “是他们几个!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五阿哥在街头敲锣,还珠格格在卖艺……皇上如果知道了,大概会伤心欲绝吧!” 李大人想着,一时之间,有点举棋不定。不知道是出示身份好,还是赶快回去报信好。正在犹豫间,柳红拿着盘子,走到李大人面前,说着: “请随便赏一点!谢谢!谢谢……” 李大人心中恻然,拿出一锭银子,放在盘子中。出手太大,柳红一惊。旁边的尔康,也惊动了,走了过来,和李大人一个照面。尔康大震,来不及反应,李大人立即说道: “福大爷吉祥,借—步说话!”就去拉尔康的衣袖。 尔康一夺衣袖,露出绑着绷带的手腕。李大人又是一惊,还来不及再说话,尔康已经放声大喊: “小燕子!柳红!箫剑!敌人已到,快走!” 尔康喊完,飞身而起,拉了紫薇就跑。 小燕子猛一抬头,和人群中的李大人眼光一接。小燕子大叫: “跑啊!大家快跑啊!那个会用鱼网的‘大人’又来了!” 永琪急忙捞起小燕子,施展轻功,飞越人群,狂奔而去。 群众大惊,你推我挤,跌的跌,摔的摔,乱成一团。 箫剑冲到尔康身边,急促的,低低说: “你带紫薇和柳红,赶快先回四合院,尽快收拾一点东西,套好马车等我们!我和小燕子永琪去把追兵引开!摆脱了追兵,我们就回来!等我们一回来,马上出发!” 尔康点头,带着紫薇和柳红,就脚不沾尘的往另一个方向飞奔。 箫剑怕敌人去追尔康,故意在李大人面前一转。对李大人喊: “一国之君,怎能对自己的骨肉,狠下杀手?” 李大人大惊,还来不及反应,箫剑已经像箭一般,追着小燕子而去。 “快去追他们!” 李大人急呼着,带着许多便衣的侍卫,对着小燕子的方向,追了过去。 小燕子、箫剑和永琪,一阵狂奔,奔到了街边一家染布工厂外,小燕子看到院子中,挂满了各种颜色的染布,觉得可以藏人,就飞跃进去。永琪和箫剑,也跟着窜了进去。 工厂里,若干女工,正在染布晾布。地上,有许多的大染缸。看到小燕子等人,横冲直撞的奔进来,工人们大惊,惊呼着: “什么人?怎么可以闯进来?不要弄脏了我们的布!” 工人们还没回过神来,李大人带着便衣侍卫,也跳进工厂。李大人急呼: “格格请留步!臣有话要说!情况不像你们所想的那样恶劣……听说各位伤的伤,病的病,臣奉旨带了太医来,给各位治病……” 小燕子见李大人追来,又急又气,大骂: “你还想骗我!上次用鱼网网我的,就是你!我才不会那么傻,被你们骗!我知道落到你们手里,就是‘杀无赦’!我好不容易保存的脑袋,绝对不会再丢掉!你对我用鱼网,我也给你一张鱼网!” 小燕子喊完,抓起一块染布,就对李大人抛去。箫剑和永琪赶来,双双抓住染布一角,对李大人撒网似的撒下。永琪大喊: “李大人!你放弃吧!今天,看在你也是为人臣子,我不对你用杀手!带着你的部下,快撤!” 李大人不敢反抗,还试图解释: “五阿哥!皇上心存仁厚……”话没说完,染布己当头罩下。 李大人大惊,拔剑在手,拼命去砍那些布。奈何布质柔软,砍不断,理还乱。一时之间,闹了个手忙脚乱。 小燕子一看,这个好玩,就不住的把染布拉下,抛向敌人。箫剑和永琪,存心要拖延时间,让尔康柳红可以收拾东西,就拼命配合小燕子,用染布撒向追兵。 几个侍卫,被染布襄住,好生狼狈。就有其他侍卫,纷纷拔出长剑,和箫剑永琪大打出手。 工厂女工一看,又是刀又是剑,吓得大呼小叫,逃的逃,跑的跑,躲的躲,闪的闪。—时之间,只见红黄蓝绿各色染布,漫天飞舞,刀枪剑戟,闪闪发光。女工们没命奔逃,小燕子等人、拳来脚往。一个染布工厂,弄得天翻地覆,眼花撩乱。 李大人好着急,生怕伤到永琪和小燕子,大喊: “不许伤人!大家小心!” 众侍卫不敢伤到永琪等人,难免打得顾此失彼。 小燕子却越战越勇,跳上一个染缸的边缘,和几个追兵缠斗。一个应付不了,差点被打落染缸。幸好永琪飞身而至,及时救下小燕子。箫剑就跳过来,一脚把敌人踢进了染缸。等到那个侍卫,从染缸里冒出头来,已经被染成了一个“绿人”。 小燕子大笑: “哈哈!哈哈!这个好玩!” 小燕子就再跳上染缸边缘,永琪和箫剑急忙去配合她。三人合作无间,将众侍卫左一个,右一个打进各色染缸。 李大人站在工厂里跳脚,还在不住口的高呼: “五阿哥!还珠格格……皇上心存仁厚,不会要各位的脑袋了,赶快停止抵抗,随臣回去覆命……” 小燕子大喊: “你回去告诉那个瞌睡龙,我们再也不会回去了!就算被追兵打到断手断脚,全部死绝,也不会回去了!” “还珠格格不要负气……” 李大人话没说完,箫剑一掌打来,李大人仓卒应战。没料到箫剑武功那么高强,被打得飞身而起,掉进最后一个染缸中。箫剑就大吼道: “小燕子,永琪,我们快走!” 三人不再恋战,飞跃而去,直奔四合院。 尔康、柳红和紫薇已经匆匆的收拾了一些行李、备好马车,在院子里等待。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柳红大喊。 小燕子、永琪、箫剑飞奔而来。永琪和箫剑跳上了驾驶座,小燕子上了车。大家刚刚坐稳身子,箫剑和永琪一拉马缰,马车就飞驰起来。 小燕子坐在马车里,得意的嚷着: “紫薇,你们没有看见,那个李大人被我们整得好惨!上次,他用鱼网来网我,这次,我们把他们通通打进染缸里,全部染成红红绿绿的!那个李大人,现在是皇阿玛面前的‘红人’了!哈哈!哈哈!” 紫薇惊奇的看着小燕子,说: “我们弄得这么狼狈,一路逃难,—路被追捕,我好奇怪,你还能笑得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他们那么多人,我们只有三个,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怎么不高兴?”小燕子嚷着,忽然有个大发现:“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叫作‘落花流水’了!原来,把敌人打进染缸,就叫‘落花流水’,每个人染得像朵花,红黄蓝绿都有,再弄得湿答答,这就是‘落花流水’!我懂了!” 小燕子兴冲冲,紫薇却有点忧郁。尔康关心的看着紫薇说: “紫薇,你不要紧张,你千万把心情放轻松一点!要知道,我们以后的人生,恐怕都要在追追逃逃的日子里度过!大夫说,你的眼睛是受了刺激才失明的,我现在最怕的事,就是你再受刺激!” “皇阿玛为什么不放手呢?”紫薇一叹:“为什么一定要追杀我们呢?我们大家都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不要再想这个问题了!想了,只是让我们痛心而已。”尔康说。 “如果皇阿玛一直不肯放手,我们—直逃亡,要逃到哪一天为止?就算到了大理,他还是可以派人追到大理!什么地方,才是我们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呢?” 小燕子就拍拍紫薇,说: “其实,这种生活也满刺激的,我们就当是在玩‘官兵捉强盗’!玩得又精彩,又刺激,有什么不好?” “对!大家振作—点,走一步算—步。也可能,闹到最后,皇上累了,放弃了!那就是大家的运气了!”柳红也给紫薇打气。 紫薇抬头看着窗外,深思的说: “虽然我们这样狼狈,被皇阿玛追杀得伤痕累累,但是,我还是常常想着皇阿玛对我们的好。难道,皇阿玛只记得我们的错,就从来没有想过我们的好吗?” 一句话说得小燕子也难过起来,尔康也默默无语了。 马车在原野上飞驰着。尔康看着车窗外向后倒退的旷野树木,觉得,那个皇宫,真的离自己越来越远了。52 皇宫还是巍峨的耸立着。 这天,容嬷嬷急急的走进了坤宁宫,对皇后低低的禀道: “娘娘!巴朗回来了!” “人呢?”皇后一震。“快传!” 巴朗进门,甩袖跪倒。 “巴朗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说话!追到他们几个没有?”皇后急问。 巴朗站了起来,垂而手立。 “回娘娘,巴朗带了手下,追查到洛阳,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紫薇格格的眼睛已经瞎了!” “什么?紫薇瞎了?怎么瞎的?”皇后一个惊跳,问。 这时,在大厅门外,永基走来,想要进房,发现房门关着,就跑到窗口去张望,正好听到皇后的话,吓了一跳,呆住了。在永基小小的心坎里,紫薇和小燕子,是宫里对她最和颜悦色的人,他永远忘不掉玩焰火棒那个晚上!听到紫薇瞎了,他就大大的震动了。 “回娘娘!想是被一路追杀,受伤了!”巴朗说:“奴才打听了消息,发现他们正向襄阳的方向逃逸,就追了过去,在洛阳城外,和他们大打了一场!他们之中,有几个武功非常高强的人在保护,奴才手下,伤了好几个!但是,他们也没有占到便宜!福大人被砍了两刀,已经受了重伤,大概活不成了!五阿哥也被我们砍伤了!至于金琐那个丫头,听说已经掉落悬崖死掉了!” 永基听得目瞪口呆,大受惊吓。 “然后呢?”皇后追问。 “奴才已经掌握了他们的动向,派人去均县卧底埋伏了,只要他们到了均县,我们就可以把他们全部解决!现在,他们伤的伤,瞎的瞎,应该走不动,也走不远了!奴才快马加鞭,先赶回来向娘娘报告!也请示一下,是不是还要继续追杀?” 皇后就看容嬷嬷。容嬷嬷深思的说: “皇后娘娘,你不是要‘斩草除根’吗?现在,他们受伤的受伤,瞎眼的瞎眼,正是下手的大好时机,如果现在不忍心,以后,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皇后还没说话,窗外,传来奶娘的惊呼声: “十二阿哥,奴才到处找不到你,怎么趴在窗户上?为什么不进门呢?” 皇后和容嬷嬷大惊。容嬷嬷就急步走到门前,打开了门。只见奶娘牵着永基,正站在房门口。容嬷嬷一怒,劈手就给了奶娘一耳光,大骂: “你会不会带孩子,怎么让十二阿哥爬窗子,这儿是玩的地方吗?万一阿哥有个闪失,你有几个脑袋来赔?” 永基见奶娘挨打,又听到许多惊心动魄的事,就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前来,对着容嬷嬷,一脚踢去,大喊: “你好可怕!你要杀五阿哥,你要杀紫薇姐姐,和小燕子姐姐,你还打我的奶娘,你好可怕……” 容嬷嬷吓了一跳,连忙后退。皇后脸色一变,震惊无比。 永基就冲到皇后面前,涨红了小脸,愤然的大吼: “皇额娘!你不是说,做人要心地光明,要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姐妹,待人要宽厚,要仁慈吗?你派人去杀五阿哥,去杀紫薇姐姐和小燕子姐姐,还砍伤了尔康哥哥和五阿哥……你好残忍!我要告诉皇阿玛去!” 永基喊完,调头就对门外跑。容嬷嬷急忙飞奔上前,拦腰抱住了他,颤声喊: “十二阿哥请息怒!十二阿哥听错了,没有这么一回事!千万不要误会了,你皇额娘不是这个意思!” 皇后被永基这样一闹,真是心惊胆战,再加上永基的话,字字句句,竟像利刃一样,刺进她的内心深处,她就冷汗涔涔了,急忙对巴朗说道: “你退下!暂时什么都别做,等我的命令!” “喳!奴才遵命!” 巴朗急忙躬身而退。容嬷嬷就对奶娘吼道: “你也下去!” 奶娘赶紧退出了这个是非之地。容嬷嬷拉着永基,把他带向皇后。 “皇额娘!”永基激动得不得了,一路挣扎着,叫着:“你不知道紫薇姐姐和小燕子姐姐对我有多好,别人不跟我玩,她们跟我玩,别人看到我就躲开,只有她们会对我笑!你为什么要杀她们?为什么?为什么?” 皇后震动得一塌糊涂,激动的拉着永基,蹲下身子,哑声的问: “永基!什么叫‘别人不跟你玩’?‘别人躲开你’?” “我不知道!大家都说皇额娘好凶,看到我就假装看不见!只有小燕子姐姐和紫薇姐姐不会这样!”永基嚷着。 皇后震惊极了,不敢相信的看着永基,痛心的说: “居然有人看到你,假装看不见?小燕子她们跟你玩?她们跟你笑?她们不会那么好心,那是骗你的!” “什么骗我的?跟我玩就是跟我玩,跟我笑就是跟我笑!你要杀她们,我都听见了!皇额娘,你这么狠心,我恨你!” 皇后一颤,被永基这句话打倒了,她痛楚的看着永基,喊道: “孩子!别恨我,我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你!如果你恨我,我还斗什么?还拼什么?还跟人争什么?”就把永基抱得紧紧的,喊着:“永基!我没有要杀她们!你听错了,我是派人去保护她们!要杀她们的,是皇阿玛!” 容嬷嬷也蹲下身子来,急忙说: “十二阿哥,你可千万不要去找皇阿玛!上次,皇阿玛要砍两位姐姐的头,你也在场,听得清清楚楚,对不对?两个姐姐好不容易逃走了,如果皇阿玛知道她们在什么地方,一定会把她们抓回来,肯定还要杀她们的!你总不愿意,让两个姐姐被砍头吧?刚刚你在窗外,没有听得很清楚,你可不能随便冤枉你的额娘呀!那会害死你额娘的!知道吗?知道吗?” 永基狐疑的看看容嬷嬷,又看看皇后,困惑了。 “是吗?你们不是在研究怎么‘追杀’五阿哥和小燕子姐姐他们吗?不是说紫薇姐姐瞎了吗?” “那只是听说,还没有证实!”皇后搂着永基,心慌意乱的喊:“我保证,不去杀她们,不去杀她们!你也千万别在外面胡说!相信你的额娘吧!好吗?好吗?” 永基迷惑了,弄不清楚了,确实,上次皇阿玛要杀紫薇和小燕子,所有的事,还在眼前!他糊涂的看着皇后和容嬷嬷,说: “你们大人是怎么一回事?说一个样,做一个样!我都不知道要相信谁?应该相信谁?” 皇后看着困惑而迷失的孩子,心中就痛楚了起来。眼前,蓦然浮起紫薇受到针刺时,对她一声又一声的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