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红就去上菜。 小燕子不住对那个陌生人张望,尤其对他桌上的那把剑感兴趣,就对大家说: “你们看到没有?那把剑的套子上,有刻花,有条纹,好像是把古剑!” “那不是刻花条纹,那叫作‘图腾’,常常代表一个家族的标志!”永琪说。 “看样子,是个名门子弟!我有点好奇了!”尔康也盯着那个人。 “我也是!”柳青说。 “他随身带着剑,一定是个高手!”小燕子说,就有点跃跃欲试了。 大家在这边议论纷纷,那个客人似乎若有所觉,但是,仍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小二和宝丫头上了酒,上了菜,他就自顾自的喝起酒来。转眼间,已经杯盘狼藉。他有了一点酒意,就拿着筷子,敲着酒壶,嘴里潇潇洒洒的念起诗来: “书画琴棋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他,如今五事皆更变,箫剑江山诗酒茶!” 紫薇一惊,看尔康,尔康看永琪,大家都油然起敬。 “好大的口气!好一个‘箫剑江山诗酒茶’!”紫薇惊叹的说。 “这首诗原来的最后一句话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他这样一改,真是气壮山河!”尔康赞不绝口。 “人家改变七件事,他只改变五件!箫、剑、江、山、诗、酒、茶……他带着箫,带着剑,出口不凡,这人一定是个奇人!”永琪说。 “我对他那六件事都没兴趣,那把剑,我倒很有兴趣!”小燕子说。 大家都盯着那人看,议论纷纷。只见他再喝了一杯酒,用筷子敲着酒壶,开始念另外一首诗: “一箫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两脚踏翻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庐!” “好诗!”尔康脱口喊出,再也按撩不住了:“我要去认识一下这个人物!” 小燕子跳了起来。喊: “我也去!” “我也去!”永琪喊。 结果,大家全部跟着尔康过来了。 尔康一抱拳: “在下福尔康,听到阁下谈吐不俗,想认识你这个朋友!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站起身来,抱拳回礼,风度翩翩: “在下名叫箫剑。不是姓萧的萧、是这支箫的箫!”拍了拍桌上那支箫:“这把剑的剑!”再拍了拍那把剑。 尔康一呆。心想,百家姓里,从来没有人姓箫。 “箫剑?这是真名吗?阁下家乡何处?”尔康再问。 箫剑一笑,注视着尔康,说: “真名又怎样?假名又怎样?不过给人称呼而已!箫剑流落江湖,对于身世来历,家乡何处,都已经忘了!” 永琪和尔康不禁大奇,对面前这个“人物”,更加刮目相看了。 小燕子早就忍不住了,伸手就去拿那把剑,嘴里嚷着: “借你这把剑看看!” “请不要动我的剑!”箫剑急忙喊。 小燕子哪里肯听,飞快的抢了那把剑,就往门外跑。 “箫剑!请到这边来!”小燕子喊着,飞快的窜出酒楼。 箫剑大出意料,楞了一下,急忙追出去。大家一看,小燕子又要惹事了,全部跟着跑出去。 小燕子拿着剑,一口气跑到学剑的那个空院子里,在空地上一站,拔出剑来,仔细观赏,但见寒气森森,确实是把好剑。 箫剑追了过来。喊着: “姑娘!请把剑还我!” 小燕子笑着说: “你来抢!抢到了就还你!” 箫剑文质彬彬的站在那儿,警告的说: “当心!那把剑不是玩具,锋利得很,不要割伤了手!” “看样子!你是一个行家!玩箫玩剑,有意思!我是小燕子,很想领教领教你的功夫!”小燕子笑嘻嘻的说,就大吼一声:“看剑!” 小燕子一面说,一面飞身而起,举起剑来,对箫剑当头劈下。 箫剑急忙闪开,嘴里大叫: “请不要开玩笑!伤着人不好!” 箫剑一边说,一边仓卒奔逃,也不看后面,和赶来的大家竟然撞成一堆。 尔康急忙扶住箫剑。小燕子已经杀了过来。 “箫剑!来抢呀!不要跑!” “不好……” 箫剑立刻奔逃,这次,和柳红一撞,柳红闪身站稳,箫剑竟然摔了一跤。柳红惊愕的扶起他。小燕子又持剑砍来。 “箫剑!我们来比划比划!不要跑!” “你拿着剑刺来刺去,我怎么能不跑?” 箫剑说着,满院子奔跑。小燕子就满院追杀。 尔康、永琪、蒙丹、柳青几个,看得好惊讶。不禁仔细旁观,想看出箫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金琐、紫薇站在他们旁边,也看得津律有味。大家也不阻止小燕子的胡闹了,只想看出端倪来。 “看剑!我杀来也!”小燕子再喊。 箫剑一边跑,一边莫名其妙的喊着: “姑娘!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剑?赶快还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有箫,有剑,名字叫箫剑!”小燕子喊着:“怎么不肯把功夫露一下?那么小器干什么?我就要逼你出手!” 小燕子已经追到箫剑身后,对着他一剑刺过去。 箫剑大骇,仓卒之间,已经逃不掉,吓得滚倒在地。小燕子的剑,再对着地上的他刺下。箫剑瞪着那把剑,躲也不会躲,用手腕挡着面孔,只是大叫, “姑娘!手下留情!” 大家看得胆战心惊,柳红急忙飞身过来,撞开小燕子。柳青也窜了过来,拉起箫剑。小燕子握着剑,大喊: “你就是不肯露功夫是不是?柳青!柳红!你们帮他干什么?我一定要把他的原形打出来!” 小燕子再度追杀过来,箫剑再度满院奔逃。 大家越看越稀奇。 箫剑已经跑得气喘吁吁。大喊: “姑娘!在下投降!不要打了!认输可不可以?” “不许你投降!不许你认输!”小燕子大喊:“小燕子又杀来也!” 箫剑拔腿飞奔,一面回头看那把剑。这样一回头看,就没有看到前面,竟然撞在一棵大树上,摔了一个四仰八叉。 大家看得目瞪口呆。柳青柳红急忙上前去扶起箫剑。箫剑刚刚站稳,小燕子又持剑刺来,嘴里大喊着: “看剑!”拿着剑横剑一扫。 箫剑眼看逃不掉,身子往后一仰,又摔了一个四仰八叉。 尔康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禁低问水琪: “你觉得怎样?是不是真人不露相?” “实在看不出他是真是假。如果没有真功夫,怎么敢说什么‘一箫一剑走江湖’?这一路上,早给人干掉了!”永琪怀疑的看着。 “如果是假的,他演戏的功夫比真功夫还好!”蒙丹说。 金琐实在同情那个箫剑,说: “不管人家会不会功夫,有没有功夫,小燕子这样抢了人家的剑,逼人家打架,实在有点过份!反正,人家就是不愿意打架嘛!” “金琐说得对!”紫薇就对尔康说:“你快去解救那个箫剑吧!他也是倒楣,好端端的吃个饭,碰到一场无妄之灾!” “那倒未必!不打不相识,蒙丹也是这样认识的!不管这个箫剑有没有真功夫,就凭他那几句诗,我也交定了这个朋友!”尔康说。 “我也是!”永琪点头。 两人说着,就很有默契的上前,永琪拦住小燕子,尔康迎向箫剑。 “小燕子!”永琪说:“人家不想打架,你就饶了人家吧!要不然,别人还以为你是个女土匪呢!到此为止,不要闹了,把剑还给人家!” 小燕子很不过瘾,嘟着嘴看着箫剑。尔康对箫剑一抱拳: “对不起!”指指小燕子:“那是小燕子,喜欢和人开玩笑,闹着玩玩!箫先生如果不嫌弃……” “请叫我箫剑!”箫剑似乎惊魂未定。 “是!箫剑!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就回到会宾楼,好好的吃完那餐饭,我再向你慢慢的介绍我们这些人!” 箫剑一抱拳,恢复了潇洒,说: “我看你们个个身手不凡,风度翩翩、认识你们,是我箫剑的荣幸!” 永琪把剑还给箫剑,大家就一团和气的笑了,举步往会宾楼走去。 回到会宾楼,大家就重新上莱上酒,围着桌子坐着,彼此寒喧。箫剑凝视着小燕子,好奇的问: “姑娘名叫小燕子?” “是!本姑娘就是小燕子!” “姑娘好身手,箫剑佩服极了!姑娘贵姓?” 小燕子被箫剑一称赞,有点飘飘然: “你佩服我啊?太不容易了!很少有人佩服我,每次跟人打架,总是我吃亏!刚刚你问我什么?‘贵姓’?哈哈!我的姓不贵,姓什么,我也忘了!就算姓‘小’名‘燕子’吧!” 箫剑看着小燕子,不禁哈哈笑起来: “好!代我姓箫,你姓小,声音差不多,可能是本家!来!干杯!” 箫剑一口干了杯子。大家见他气势豪迈,也都举杯干了。尔康就问: “箫剑,你到底从哪儿来,要到哪里去?” “我云游四海,到处为家,说实话,自已也不知道走过哪些地方,要到哪儿去?应该是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吧!” “看样子,阁下是‘真人不露相’啊?”永琪有点不高兴了。 箫剑注视永琪,眼光竟然十分深刻: “我哪里称得上是‘真人’,我看你们几位,才是‘真人不露相’,来头不小呢!” “何以见得?”永琪问。 “你们的谈吐,你们的衣着,你们的举止,你们的风度……每一件都说明,你们气质高贵,一定是不平凡的人物!箫剑别的本领没有,看人可看多了!”就坦率的说道:“既然各位都不想以真面目示人,大家彼此彼此!我不问,你们也不要问吧!来,酒逢知己千杯少,相逢何必曾相识?喝酒吧!干杯!”就一口又干了杯子。 大家心想,可不是!就也一笑,举杯。尔康就豪迈的接口: “好!别的都不要问,干杯!” 大家回到漱芳斋,还是津津乐道的谈着箫剑。 “那个箫剑太奇怪了,”小燕子意犹末尽的喊:“身上带了那么好的一把剑,功夫那么烂!连我都打不过,还敢取名叫‘箫剑’,干脆叫‘箫输’得了!” “你不要小看人家,说不定他的功夫好得不得了,就是不要跟你玩!左摔一跤,右摔一跤,都是骗你的!”永琪说。 “真的吗?原来这样啊?我看起来也怪怪的!他为什么不肯跟我玩呢?” “江湖上,这种怪人多得很,”尔康深思着:“我看,他就是不愿意用真面目来面对我们……其实,我们也没有用真面目来面对他!说不定他身上有很多故事!你看,后来我们喝酒的时候,他口口声声,都在徊避问题,一股深藏不露的样子!” “深藏不露?也不见得!”紫薇寻恩着:“他坐在那儿一个人喝酒的时候,念了两首诗,好像有意在引人注意,最起码,是在吸引‘有心人’的注意!那两首诗,实在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感觉!” “对呀!”尔康说,看着紫薇:“你分析得好透彻!确实如此!真要不引人注意,就该什么诗都别念!所以……” “所以,这个人绝对有故事!”永琪接口:“箫剑两个字,摆明了是个化名,他隐藏了他的真姓名。隐姓埋名的人有两种,一种是身上有血海深仇;一种是太有名了,不愿意人家看破他的真面目。不知道他是哪一种?” 小燕子嚷道: “有什么故事?我最喜欢有故事的人了!你们今天怎么不问问清楚呢?如果他有什么血海深仇,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他报仇呀!” “我觉得,我们最好不要再管别人的闲事了!”金锁忍不住说:“我们已经一大堆问题,都还没解决呢!蒙丹的事,弄了一个半调子,如果再来一个箫剑,大家更要忙不完了!” 小燕子对金琐瞄了一眼,不满的说: “金琐好麻烦,老是给人泼冷水,越来越婆婆妈妈了!一下子不许我们做这个,一下子不许我们做那个……将来,尔康娶了你,一定给你这个管家婆唠叨死了!” 小燕子这句话一出口,尔康立刻变色了。心里一直梗着的问题,就像闪电般对他闪了过来。他不由自主的去看金琐。只见金琐脸一红,也飞快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有害羞,有深情,有信任……两人眼光一接触,金琐的脸更红了,身子一扭,就转身跑出门去了。 尔康心里,汹涌般的涌上不安,他回头看紫薇,只见紫薇也看着他,眼神里透着惊惶。尔康对她摇摇头,表示事情不能再拖了。紫薇的心猛的一跳,不要!不能这样对金琐!她想着,就心事重重的走到院子里,尔康也跟出去了。 两人一直走到假山旁边。尔康就急切的开了口: “紫薇,我们不能再拖了,金琐的事,一定要解决!” “怎么解决嘛?”紫薇心烦意乱的说:“你也看到了,她那个样子,根本从来没有去怀疑抗拒过,早就把这件事看成‘理所当然’了。她不是被动的接受它,而是完全认定它!尔康,算了吧!我不要伤害金琐,我好害怕对她说这个!” 这时,金琐发现紫薇和尔康去了院子里,看看天色已经黄昏,生怕紫薇受凉,拿了一件背心,要给她送去。走到假山边,听到两人在说自己的名字,就惊讶的站住了,本能的闪身在一块石头后面听着。 “你不要说,我去说!”尔康握住紫薇的手:“这个‘伤害’是必须的,如果现在不伤害她,将来会造成更大的伤害!因为,我心里真的没有她的位置呀!将来,如果勉强娶了她,你要我怎么面对她呢?那不是一种欺骗吗?难道,你要她做你一辈子的丫头?连她的终生都赔给你?” “你不要这样咄咄逼人!”紫薇哀求的说:“你的道理我都懂,我也承认你的那些理由!但是,金锁不会懂。她会认为你不要她,我也排斥她!在这个世界上,她没有家,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只有我!” 金琐大震。好像有个焦雷,在她面前劈开,她被震得四分五裂了。 “就算你是出于怜悯,出于同情,也没有把自己的丈夫分一半给她的道理!”尔康坚定的说着:“我愿意做她的亲人,她的兄长,照顾她一辈子,只是不能娶她!紫薇,请你帮帮忙,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个,我不要三妻四妄,也不要小老婆!” 金琐听不下去了,只觉得天旋地转,慌忙用手扶住假山。这样一个动作,就把尔康和紫薇惊动了,两人一回头,看到金琐苍白的脸,两人都大惊失色。 金琐瞪着两人,好像尔康和紫薇,都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一样。她用手压着痛楚的心口,返身就跑进房里。 紫薇傻了,尔康急忙对紫薇说: “我去追她!我去跟她说清楚!” 金琐冲进了卧室,用手蒙住脸,泪水就夺眶而出了。 尔康跟着冲了进来,急喊: “金琐!” 金琐急忙擦去眼泪,奔到窗前去,用背对着尔康,靠在窗棂上。她的头好晕,心好痛,所有的思想意志,全部冻结。她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化为灰烬。此时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安排自己?怎样去适应这突然而来的意外。 尔康看着她的背影,有那么一刹那,他真想放弃了!可是,这个时候再不说清楚,恐怕一生都要糊糊涂涂过下去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说: “金琐,你不要误会!我和紫薇,都是为了你好!你那么完美,那么可爱,亲切得像我的一个妹妹……我怎么舍得让你当我的小老婆?紫薇也不应该做这样的决定,你还有你的人生呀!你有权追求你自己的幸福,如果跟了我,是我在耽误你,我不能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你懂了吗?” 金琐回头看着尔康。眼里,盛满了泪。 “尔康少爷,你不用说了!”她惶然失措的说:“你再说,我更无地自容了。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嫌弃我!现在我明白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我不会让你和小姐为难……你们的意思,我都了解了。” 尔康急了,拼命摇头: “不!我们的意思,你根本没有了解,如果你了解了,就不会说我嫌弃你!我不是嫌弃你,我是尊重你!假若我不尊重你,把你收房,对我有什么害处?我和紫薇,经过了生死的考验,发现彼此那么深刻的爱,难免也会为你想,似乎,你也值得拥有一份同样的爱!我怕……让你当小老婆,是对你的一种侵犯,一种侮辱!你明白吗?” 金琐点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认命的!你不用说了。” 尔康好着急,抓住她的胳臂一阵摇撼,有力的说: “醒过来!金琐!不要认命,不是认命!你的命没有那么渺小,你和紫薇、小燕子、晴儿都是一样的人!你和任何一个格格都是一样的人!她们能够拥有的,你都有资格拥有!我深信有一天,你会碰到一个像我爱紫薇那样爱你的男人,像五阿哥爱小燕子那样爱你的男人,那个男人才配拥有你!因为,他是完完整整属于你的!难道,你从来没有期望过,自己也有这样的幸福吗?” 金琐泪眼看尔康,一时之间。充满了迷惑。 “我弄不清楚,我是丫头呀!我怎么能那样期望呢?” “小燕子不是常说,丫头也是人,丫头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你是自己的主人,你当然可以这样期望,也应该这样期望!” 金琐困惑的站着,神恩迷惘,心碎神伤。尔康看着她,心里充满了不忍。但是,还是不能不说: “最起码,你今晚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我的话!不要因为这件事恨紫薇,或是恨我,那么,你就辜负我们的一片心了!” 金琐顺从惯了,从来没有违背过尔康,就可怜兮兮的回答: “是!我会去想,虽然我有一点笨,不一定想得明白。但是,我一定会去想,我也不敢很小姐,更不敢恨你!” 金琐说完,实在没有办法面对尔康,就一转身,跑出房间了。 尔康沮丧的站在那儿,觉得好沉重。 紫薇走了进来,着急的看着他: “你跟她讲通了吗?” “该说的,我都说了,通不通,我就不知道了!”尔康很难过。 “她还是好伤心,是不是?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去找她去!” 紫薇转身要走,尔康拉住了她。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他看着紫薇,叹了口气:“我承认,我有一点残忍!可是,宁可今天残忍,不要以后残忍!早一点让她明白,还是比她越来越糊涂好!” 紫薇瞅着他,服中,充满了痛苦。尔康实在承受不了紫薇的痛苦。他这一生,最不愿意的事,就是让紫薇痛苦。他把她的手紧紧一握,恳求的说: “拜托!请你不要这么痛苦好不好?” 紫薇深深的盯着他,也恳求的说: “拜托!请你不要这么迷人好不好?” 尔康瞪着她,傻了。 这天晚上,尽管夜已经深了,金琐还在大厅里清扫。她提着一桶水,拿着抹布,拼命的擦窗子、擦桌子,擦柜子……擦所有能擦的地方,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力气,都消耗掉。 紫薇走来,痛楚的看着她,忍不住喊: “金琐!你不要再擦了,你已经擦了好几个时辰的桌子了!你在做什么嘛?你心里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呀!我们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好不好?” 金琐埋着头擦桌子椅子,头也不抬的说: “这个椅子下面好脏,我把它擦干净……擦干净……”就使出全力的擦着。 紫薇受不了了,奔上前去,一把抢走了她手里的抹布,往桌上一摔。 “不要这样子,你有气,你就说!” 金琐站住了,抬头看着紫薇,脸颊因为工作而红红的,眼睛因为哭泣而肿肿的。 “我哪里敢‘有气’,我什么气都没有,我只是想找点工作来做,让自己忙一点!” “为什么?” “什么东西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自己忙一点?” “不为什么!我是丫头……我做丫头该做的事!” 紫薇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喊: “再说你是丫头,我就要生很大的气!从今以后,你不是我的丫头!你是我的姐妹,我的朋友,我的知己!我们应该无话不谈,把心里的结,全部打开!告诉我,你爱上他了,是不是?” 金琐瞪大眼睛看着紫薇,呼吸急促。憋了一个晚上的话,就冲口而出了: “小姐……我跟你坦白说,这件事对我发生得太突然……以前,你把我许给他的时候,没有征得我的同意,现在,你们取消这个约定,也没有征求我的同意!我像一个工具,一个……”看到桌上的抹布,痛心的喊:“一块抹布!随你们要丢到哪里就丢到哪里!尔康少爷说了很多大道理,反正都是为了我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为我好……只知道一件事实,你们急于把我这块抹布丢绰!” 紫薇心中大痛,一把握起她的手,真挚的喊着: “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我好想好想,今生今世都能和你在一起,永远不要分离!大概就是这样自私的想法,曾经让我觉得,我们共事一夫也是一件很美很美的事!可是,当晴儿让我心痛的时候,我才了解爱情是应该专一的!对我这样,对你也是这样!但是……如果你不这么想,你愿意受委屈,那么,就忘掉今天的事,我们还是照原来的计划,好不好?” 金琐瞪着紫薇,认真的说: “不好!今天的事,是收不回的!在我了解你们的心意以后,如果我还赖着尔康少爷,我就太没有志气了!我应该尊重你们的看法,接受你们的安排!我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什么路?” “我要离开这儿,离开你!小姐,你放了我吧!我想过了,我可以到会宾楼去,帮忙柳青柳红,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好,正在缺人手!” 紫薇一怔,好痛苦。 金琐就抓起抹布,继续去擦窗子,擦桌子,擦柜子…… 紫薇心里,充满了后悔,这件事,真是一错再错!她眼泪一掉,转身进房了。 这一夜,紫薇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小燕子和永琪,知道尔康做了这样一件事,两人都呆住了。小燕子虽然迷迷糊糊,对于尔康敢做这件事,心里却实在佩服。永琪深知尔康的“感情唯一论”,不禁想着,如果异地而处,自己会不会这样做?毕竟,对男人来说,“最难消受美人恩”!说“好”那么容易,说“不”,那么艰难!这样想着,他对尔康,也就更加加心服口服了。小燕子和永琪都明白,紫薇、尔康、金琐这个结,只有他们三个自己去解,别人想帮忙都帮不上。两人就什么话都不说,静观其变。 紫薇思前想后,心里实在难过,后悔得一塌糊涂。 “当初,不要把金琐许给尔康就好了……她说得也对,当初,我没有征求她的同意,现在,我又不征求她的同意!我好像对她很好,很情深意重,却一再疏忽她的感觉!我真该死……现在,要怎么办呢?” 紫薇正在那儿翻来覆去,房门一响,金琐拿着一盏灯走了进来。 “小姐!你睡了吗?”金琐怯怯的问。 紫薇一听到金琐的声音,喜出望外,急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喜的喊: “还没有,我睡不着!” 金琐放下灯,冲到床前,一把握住了紫薇的手,痛楚的说: “小姐!对不起,刚刚我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让你伤心了!” 紫薇心里一痛,好像有把刀插了进去,她握紧金琐,低喊着: “是我让你伤心了!你没有说任何不该说的话。你心里的话,除了告诉我,你还能告诉谁呢?你说对了,我太疏忽你的感觉了!是我对不起你!” 金琐就热烈的看着她,拼命摇头。 “不不不!我想清楚了!当初,你病危的时候,心里还想着我,把我许给你心目里最完美的一个男人!你为我想得那么周到,我还错怪你,我实在不值得你那么喜欢,实在不配当你的金琐!” “金琐……”紫薇热烈的喊。 “听我说完!”金琐打断她:“那时候,尔康少爷只想争取时间来救你,你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事实上,万一你那时活不成,尔康少爷恐怕也活不成!他的答应,根本就不能算数!那个‘答应’,是他对你的感情,根本不是对我!” “金琐……”紫薇再喊,太意外了,实在没有料到金琐分析得这么透彻。 “接下来,你们为了实践诺言,只好维持这个约定。可是,尔康少爷心里只有你,实在没有多余的位子来给我,他说得对,这样把我收房,实在糟蹋了我!” 紫薇抓住金琐的手,眼睛闪亮。 “你真的想明白了?” “是的!我真的想明白了!”金琐瞅着她:“我八岁就跟了你,你的思想,你的行为,都是我模仿的对象!这么多年,我应该也有一点你的气质了!我等不到明天早上,必须今晚就告诉你,你是我的姐妹,我的知己,我唯一的家人……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至于我的终身大事……”她含泪笑了,柔肠百结:“你有尔康少爷,小燕子有五阿哥,香妃有蒙丹……我的那个人,说不定正在等我呢!” 紫薇跳下了床,把金琐紧紧一抱。 “那么,你还要离开我吗?” “可能,有一天,我总会离开你,当我找到我的幸福的时候!现在,我还舍不得!” 紫薇太感动了,含泪而笑: “哇!金琐!你不愧是我的金琐,不傀是我们大家的金琐!你让我好感动!我要告诉你,当你找到你的幸福那一天,你仍然不会离开我,因为,你的那个他,一定也是我们心目里的知己!我们这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 其实,金琐心里,仍然在深深的痛楚着。想明白是一回事,自己的失落是一回事,被拒绝更是另外一回事。但是,她想得更清楚的,是自己和紫薇这段割舍不开的感情。这么多年以来,紫薇是她生命里的主题,她早已习惯了。再有,如果她不接受这份安排,她又能怎样?只是把三个人的关系,弄得非常尴尬而已。是的,她想明白了。她不要离开紫薇,不要那种尴尬!她压下了心里的痛,几乎是豁达的说: “所以,你和尔康少爷,不要再为我操心了!这样也好,我可以用另外一个角度去看你和尔康少爷,不再把自己搅和进去,真的好轻松!” “实话吗?”紫薇盯着她。 “绝对是实话!” 两个姑娘就彼此深深的互视,再紧紧的拥抱。金琐低低的、沉痛的、坦白的说: “想到要离开你,我心里的痛,实在远远超过要离开尔康少爷。我这才知道,我对尔康少爷,绝对不是你对他那种感情!说不定,就像他答应娶我一样,我们真正离不开的,都是你!” 紫薇听了,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的,紧紧的抱着金琐。其实,金琐那些说不出口的痛,紫薇是完完全全体会到了。但是,她也明白,尔康是对的,现在不痛,将来会更痛。何况,金琐什么都听到了,伤害已经造成。此时此刻,还能够对她说出这么委婉的话,只有她的金琐了!”29 这天,容嬷嬷急急的走进坤宁宫大厅,对皇后神秘的说: “娘娘!奴婢得到一个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 皇后立刻摒退左右,容嬷嬷就悄声说: “听说皇上受伤了!” “什么?”皇后吓了一跳。 “奴婢听巴朗说,小路子告诉他,两天前,皇上去了宝月楼。不知怎的,里面就有打斗的声音传出来,侍卫们全体冲了进去,但是,皇上把大伙都骂出来了。当时也不觉得怎样。可是,当晚皇上一个人睡在乾清官,没有人侍寝。小路子换下皇上的衣服,发现袖子刺破了,上面都是血迹!” “此话当真?有血迹?如果皇上受伤,怎么会不吭声?有没有传太医呢?” “怪的是没有传太医!皇上还让小路子,把衣裳拿去毁掉,并且警告他不可以声张!小路子说,皇上的胳臂包扎着,显然是受伤了!” “皇上受伤?可是不让人知道?”皇后睁大了眼睛:“小路子的话到底可不可靠?你赶快把他传来,让我亲自问问他!” “娘娘!小路子不能传来,他是我们在皇上面前唯一的内线了,不能让他出现在坤宁宫……奴婢后来让巴朗再去调查过了,他说,宝月楼那晚确实有点古怪!皇上把侍卫骂出来的时候,香妃娘娘跌在地上,脸色惨白!” 皇后深思着,惊愕着,在室内走来走去。 “难道香妃会行刺皇上吗?太不可能了!她那么得宠,为什么要行刺?如果她行刺,皇上为什么不声张?” “只怕皇上太喜欢香妃娘娘了,不舍得声张!” “哪有这个道理?谁会去喜欢一个刺客呢?还让这个刺客每天待在身边,那不是疯了吗?”皇后沉吟一下,问:“皇上这两天还是照样上朝,是不是?” “是!每天上朝,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每天也都去宝月楼,却又从来没有在宝月楼过夜!总是待一会儿就出来了!” “太怪了!”皇后想来想去想不通。 “那香妃是个番邦女子,又会招蝴蝶,每天穿得不伦不类,老佛爷打心眼里不喜欢她!不管那晚在宝月楼发生了什么事,皇上要保护香妃娘娘的意图非常明显!娘娘,你看这事要不要告诉老佛爷?”容嬷嬷问。 “我现在已经没有丝毫份量了,皇上对我,简直一点余地都不留,一点面子也不给,要我待在坤宁宫别出去,等于打落冷宫了!只怕老佛爷对我的话,也不会相信吧!”皇后悲哀的说。 容嬷嬷就俯在皇后耳边,一阵叽叽咕咕。 皇后的眼光又闪亮了。 “皇上现在在哪儿?”皇后问:“我可不想在慈宁宫跟他碰个正着!” “皇上不在慈宁宫,他在宝月楼!” 是的,乾隆正在宝月楼里。 他坐在椅子里,含香跪在他的面前,细心的给他换药,包扎。她静静的拆下沾血的绷带,察看伤口。乾隆看着她,心里激荡着热情,一个激动,就把她的头压在自己怀里。含香跳了起来: “皇上,当心碰到伤口!再流血怎么办?” “朕不怕流血,你伯什么?” 含香不敢再过去,站得远远的,好痛苦的看着他。乾隆看到她这样子,一叹: “过来!” “皇上不要再那样,我就过来!” “朕前辈子一定欠了你!过来吧!朕不再碰你就是了!” 含香这才不安的上前,重新跪在他面前,察看伤口。看了一会儿,她抬眼看着他,眼里一片祈谅: “伤口还没长好,你一定要自己小心,洗澡的时候,不要碰到脏水,如果会疼,恐怕还是要宣太医!我不会治外伤,那个凝香丸只对高烧郁热,毒火攻心有效……要不然,我拿一颗来,皇上吃了吧!” “我又没发烧,吃什么凝香丸,那是你父亲给你的救命药丸,别把它糟蹋了!何况药不对症,吃了也是白吃!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我用不着,别小题大做了!” “那我把伤口清洁一下!” 含香就用小钳子,钳了软布去清洗伤口。一面用嘴去吹。乾隆感觉到她嘴中馨香的气息,吹拂在自己的肌肤上,竟然有种朦胧的、幸福的感觉。甚至感到,这样小小的受点伤,换得含香的歉疚和温柔,也是一种“因祸得福”了。乾隆正在那儿心猿意马,外面忽然传来太监大声的通报: “老佛爷驾到!” 乾隆大吃一惊,从椅子里直跳起来。 含香也大吃一惊,立刻手忙脚乱。地上又是药瓶,又是扯下的绷带,又是水盆,又是剪刀,仓卒间不知道该先藏哪一样才好。乾隆急忙把袖子放下,遮住伤口,说: “不要慌,朕来应付!” 含香就赶快把水盆端到桌上去,再去收拾地上的绷带和医药工具,还来不及站起身,房门已经豁然而开。太后带着桂嬷嬷、宫女太监们大步而入。 乾隆急忙行礼: “老佛爷!您今儿个怎么有兴致来宝月楼?” 含香一慌,手里的药瓶钳子剪刀掉了一地。太后眼光锐利的看着这一切,呼吸急促。含香顾不得那些东西了,过来一跪。 “含香参见老佛爷!” “哦?今天怎么愿意行满人礼节了?”太后瞪着她。 乾隆急忙赔笑,掩饰的说: “含香!还不让维娜吉娜泡茶来!老佛爷到这边坐!香妃有种新疆茶,特别润喉,朕让她给老佛爷泡一杯!” “我不喝新疆茶,万一喝出毛病来,怎么办?”太后高高的昂着头说,就突然一步上前,拉起乾隆的手,掀起他的袖子:“让我看看你的手腕!” 乾隆大惊,急忙一退,把手藏到身后去。 “干什么?” 太后看到医药工具,心里已经有数,这时,更加肯定了,就抬高声音,急道: “皇帝!你是怎么回事?忘了你是一国之君,你的身子,是千金之体,不是你一个人的,是千千万万老百姓的!你今天不为自己爱护身子,也该为整个国家爱护身子!受了伤,怎么不说?现在,还要瞒我吗?给我看!” 太后说着,就再去拉他的手。乾隆看到这个情形,知道太后已经得到密报了,瞒不住了。只得叹口气,拉开衣袖,出示伤口: “一点点小伤,真的不需要紧张!朕就是怕大家惊动老佛爷,这才瞒下去,是谁又多嘴,去告诉老佛爷了!待会儿朕摘了小路子的脑袋!” ”你不要乱怪小路子了!身边到底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人,自己总该有数!”太后说着,就怒视含香,厉声问:“皇帝怎么受伤的?快说!” 含香一颤,还没开口,乾隆笑着说: “哈哈!完全是个意外,那晚,含香跳回族舞给朕看,朕看得高兴,一时忘情,就和含香一起跳,谁知脚下一滑,打破了一个花瓶,正好手臂磕在破片上,这就划了一道口子,真的不严重!请皇额娘不要再追究了!” 太后见乾隆情急之情,已经表露无遗,就用深不可测的眼光。看了含香一眼。再调头看乾隆: “这么大的一个伤口,皇帝居然就让香妃随随便便包扎一下就算了?皇帝,你要让我急死吗?” “让老佛爷担心,儿子知错了!”乾隆惭愧的说。 “赶快跟我回慈宁宫去包扎!”太后拉着乾隆就走,大声喊:“宣太医!让钟太医、胡太医、杜太医通通去慈宁宫!” “喳!喳!喳!”太监们忙不迭的应着。 “哎,实在太小题大作了!”乾隆不情不愿的说。 “如果皇帝还有一点孝心,就依了我的‘小题大作’!”太后生气的说:“我看,这个宝月楼,风水不大好,皇帝还是少来为妙!” 太后说着,根本不再看含香,拉着乾隆出门去了。乾隆无可奈何,只得跟着走,还不忘投给含香一个安慰的眼神。 含香还跪在那儿。张大眼睛,惊魂未定。 当太后在宝月楼里生气的时候,漱芳斋正热闹得不得了。因为,永琪送了一个特别的礼物给小燕子,那是一只绿色的大鹦鹉! 永琪把鹦鹉架放在桌上,大家都围过去看。 “哇!一只鹦鹉,好漂亮的鹦鹉!”小燕子欢呼着。 “那只鹦鹉会说话!”尔康对大家解释:“五阿哥发现了、给了人家一个金元宝,非要买回来不可!” “会说话?真的吗?会说什么话?”紫薇好奇的问。 尔康没有回答,因为金琐过来了。尔康心虚的看了金琐一眼,不知道她对自己,有多少的怨恨?这笔债,大概是欠定了。金琐也看了他一眼,眼光是复杂的。两人眼光一接触,金琐就示意的看看房门,转身悄悄的往院子里走。尔康会意了,看到大家都围过去看鹦鹉,就跟着金琐往院子里走。紫薇看在眼里,也情不自禁的跟过去了。 两人站在院子里,金琐就急急的开了口: “尔康少爷,你什么话都不用再说了,我和小姐谈了整整一夜,把所有的结都解开了!我好抱歉,造成你们的困扰。我现在完全想明白了,我希望,我们三个人还和以前一样好,不要因为这件事,变得尴尬了。小姐永远是我的小姐,你也永远是我的尔康少爷!” 尔康震动、意外、而安慰: “真的吗?你都想明白了?你和小姐谈了一夜?” “是啊!我感激你们以前为我想的,也感激你们现在为我想的!无论如何,以前是为我好,现在也是为我好!谢谢你们了!”金琐忍着心里的痛,很明理的说。 “金琐!”尔康感动极了:“我欠你太多了!但愿,我能用另外一个方式来还你!” 紫薇听到这儿,就走了过去,诚心诚意的接口: “尔康,我们欠金琐一个美好的未来,我们一定要为这个未来而努力,让金琐有一天,能够更深刻的感受到我们今天的用心!” “是!”尔康重重的一点头。 紫薇就拉住金琐的手,看着尔康说: “我们都没有心病了,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好,是不是?” “是!”金琐点头,肯定的说。 三人对视,虽然每个人的情绪并不一样,虽然金琐的痛楚,也燃烧着紫薇和尔康。可是,却有一种崭新的感觉,在三人中流转,大家似乎都如释重负了。 金琐就笑着说: “我要进去看那只鹦鹉了,好像很神的样子!” 三人回到屋里,看到大家正围着鹦鹉吆喝。众人七嘴八舌的喊: “说话!说话!赶快说话!” 永琪用一支棒子,逗弄着鹦鹉,喊道: “鸟儿,快表演一下!说话呀!说话呀!” 鹦鹉歪着头看看大家,就自顾自的梳理着羽毛。紫薇问: “你们在哪里找到的鸟儿?鸟店吗?” “不是,”尔康说:“这只鹦鹉是敬事房一个小太监养的,他训练了它很久,让它讲一点吉祥话!五阿哥听到它说了一句,就当它是个宝贝,非买回来不可!在敬事房可会说了,怎么这会儿一句也不说!” “逗了半天,它什么都不说!”小燕子有些失望:“我不相信它会说话,我这一辈子,只看到一只鸟儿会说话!” “真的吗?什么时候看到的,会说什么话?”永琪追问。 “什么话都会说,就是在下小燕子!” 大家大笑。永琪又去逗弄鹦鹉: “喂喂!鹦鹉先生,鹦鹉阁下!给点面子好不好?赶快说话呀!” “它吃什么?可能要用吃的来引诱它,它才会说话!”小邓子说。 “对对对!就算耍猴,也要用吃的东西来逗弄!”小卓子说。 “我怎么忘了,这儿有葵花子!”永琪急忙拿出一包葵花子来。 鹦鹉吃了葵花子,再度悠闲的梳理羽毛。永琪嚷着: “不说话,就不给吃的!赶快表演!” 好不容易,鹦鹉“叽哩咕噜”叫了一声。明月欢呼道: “说话了!说话了!” “它说的是哪国话,我怎么听不懂!”彩霞问。 “它说的是鹦鹉国话,你们当然听不懂!我看,五阿哥上当了!”金琐笑着说。 金琐笑得这么坦荡。紫薇和尔康好安慰,彼此看了一眼,比较放心了。 就在大家对那只鹦鹉都失去信心的时候,鹦鹉突然冒出一句话: “格格吉祥!” 大家眼睛全部睁得好大好大。 “它说什么?”小卓子问。 “它说‘格格吉祥’!”小邓子小声的,好像怕打扰了鹦鹉似的说。 小燕子也小小声的,不相信的,睁大眼睛说: “它真的说‘格格吉祥’?” 大家全部惊喜交加的嚷出声: “格格吉祥?” “你们相信了吧?一只会说‘格格吉祥’的鸟!就因为它会说这句话,我才非买它不可!小纪子说,只要耐心教它,它什么话都学得会!”永琪开心的说。 “哇!这么聪明的鸟呀!我要让它念成语,念诗!”小燕子大乐。 鹦鹉突然又冒出一句话: “坏东西!你这个坏东西!” “你说什么?”小燕子瞪着鹦鹉。 “你这个坏东西!”鹦鹉重复着。 “哇!一鸟骂人!真的是‘一鸟骂人’耶!”小燕子惊喊。 大家全体大笑,笑得东倒西歪。 “它有名字吗?”紫薇问。 “没有!你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我来取!我来取!”小燕子兴奋的跳着,看着鹦鹉。 “坏东西!坏东西!”鹦鹉兀自嚷着。 “哈哈!就叫你‘坏东西’!你这个坏东西!” “坏东西?这个名字有点不雅吧?”永琪说。 “没有关系!小燕子的鹦鹉,叫作‘坏东西’,跟小燕子满配的!这叫作‘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鸟’!”尔康说。 小燕子对尔康掀眉瞪眼: “你又拐着弯骂我了!” 众人已经兴奋的对鹦鹉嚷着: “坏东西!坏东西!” 小燕子太喜欢了,以为鹦鹉已经养得很驯了,就打开鹦鹉脚上的铁链,去抚摸它。孰料,鹦鹉一松绑,就噗喇喇一声,振翅飞去。小燕子急喊: “赶快抓住它!坏东西!回来呀!” 尔康和永琪急忙去抓,哪里抓得住。鹦鹉就飞出窗子,飞到御花园去了。 “坏东西!坏东西!快回来呀……” 小燕子和大家,就全部追了出去。 鹦鹉在空中盘旋了一下,“呼啦”一声飞上了树梢。大家仰头找着鹦鹉,伸手的伸手,跳脚的跳脚。小燕子狂喊着: “坏东西!不要飞走呀!没有人喂你,你怎么办?赶快回来……” “在那边……在那边……”小卓子指着树。 “好像飞到那棵松树上面去了!我去把它抓回来!”尔康说着,就一飞身上了树。仔细一看,树上早巳没有鹦鹉了。他低头对下面嚷:“没有在这儿!去了哪里?看到没有?” 噗喇喇一声,鹦鹉掠过大家头顶。小燕子跳着脚大叫: “飞到那边去了,上了屋顶了,我自己去抓!”小燕子一飞身,就上了屋顶。 大家抬头一看,鹦鹉停在屋脊上面。小燕子正蹑手蹑脚的对那只鹦鹉爬过去。大家全部仰着头,屏息观看。小燕子低低的说: “坏东西,不要跑,我来了!” 小燕子爬向鸟儿,爬得惊险万状。好不容易,已经接近了。她伸手一抓,没抓住,脚下一滑,身子骤失平衡,她惊呼出声: “哎呀……” 鹦鹉受惊,噗喇喇的飞了。 小燕子滚下屋顶。永琪早已准备好了,飞跃上去,接住她。说: “我就知道你会摔下来!你能不能小心一点,每次都弄得我心惊胆战!” 小燕子跳落地,伸长了胳臂,大呼小叫: “别管我,我摔不着的!快去找‘坏东西’呀!等会儿飞出皇宫,就找不到了!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会说话的鸟……大家快找呀!” 噗喇喇一声,鹦鹉又划过天空。 “看到了!看到了!坏东西!坏东西!快回来呀!”众人大叫。 “飞到慈宁宫那边去了!哎哎,又飞回来了……” 尔康和永琪,看着鹦鹉的去向,飞身去捉。 小燕子跟着东窜西窜,嘴里叫个不停: “哎哎……在那边,看到了!看到了……你们小心,不要伤到它!抓的时候轻一点!哎哎……那边……那边……” 这样一阵大闹,把整个皇宫都惊动了,侍卫、太监、宫女……都奔了出来。 太后、乾隆、晴儿也从慈宁宫跑出来观看。乾隆的手臂,已经用三角巾绑在脖子上,显然刚刚医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