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17

个字也没听进去,她自顾想自己的事。一直等他说道:“老婆子,如果你没有本事教训你的孩子尊敬上帝和沙皇,就得怨你自己..”过了一会儿她才开了口,这时她正站在门口,对他看也不看一眼地低声说:“不错,孩子们是我们的裁判官。他们要很公正地责备我们,因为我们在这条路上离开了他们!”“什么?”军官大声喝问。“大声点!”“我说孩子是我们的裁判官!”她叹着气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军官恼怒了,叽哩呱啦地不知说了些什么。可是他的话,只在母亲身上回荡,并没有让她生气。玛丽亚·考尔松诺娃也是见证人之一。她站在母亲旁边,但不敢抬眼看她。每当军官问她话的时候,她总是很慌张地深深行礼,并用同一句话回答:“我不知道,大人!我是没文化的女人,做小生意的,笨得很,什“我不知道,大人!我是没文化的女人,做小生意的,笨得很,什的动作——偷偷地对他晃一晃,轻轻地对母亲说:“呐,给你!”军官叫她搜查符拉索娃的身上时,她把眼睛眨了眨,又睁得圆圆的,朝军官瞟了一眼,吃惊地说:“大人,这样的事我不会!”军官把脚一跺,骂了起来。玛丽亚只好垂下眼睑,低声央求母亲说:“没法子,解开扣子吧,彼拉盖雅·尼洛夫娜..”她仔细摸着母亲的上衣,脸涨得通红,小声说:“唉,真是些混账东西,你说对不?”“你说什么?”军官朝她所在的搜身的角落里望了一眼,凶狠地逼问。“我说的是女人家的事,大人!”玛丽亚由于害怕含混不清地回答。到后来,他命令母亲在记录上签名。母亲的手尽管捏不惯笔杆,但还是用印刷体写了几个粗大的字:“工人的寡妇,彼拉盖雅·符拉索娃。”“你写了些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写?”军官轻蔑地歪着脸喊道。过了一会儿,又冷笑着说:“没文化的家伙!..”他们走了。母亲将双手放在胸口,站在窗前,高高抬起下颔,久久地,一动不动地,用茫然的眼光望着前方。她紧闭着嘴唇,用劲地压住颚骨,不大一会儿她就感到牙痛了。洋灯的煤油点干了。火苗不住地发出响声,并渐渐地熄灭。母亲吹灭了灯,站在黑暗中。烦恼的阴云堵在她的胸口,使她呼吸感到困难。她站了许久,——眼睛和腿都觉得疲倦了。她听见玛丽亚在窗子下面站住,用醉醺醺的声音喊道:“彼拉盖雅!你睡了吗?真是不幸的苦命的人,睡吧!”母亲和衣躺在床上,就好像行人跌入深渊一般地很快地陷入了可怕的梦境。她梦见沼泽地后面的一个黄色砂丘,在去城里的路上,有人在一个又一个的洼坑里挖砂。巴威尔站在砂丘的边上,向那些洼坑倾斜的断崖上面,用仿若安德烈的声音轻轻地、清楚地唱着: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她一路走着,路过砂丘旁边时,便把手遮在额头上,眺望儿子。衬着淡蓝色的天空,他的身形显得很清楚,轮廓格外分明。她不好意思走到他面前,因为她怀了孕。她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儿。她一直朝前走去。野外有许多孩子正在踢球,皮球是红色的。婴儿想挣脱她的手,到孩子们那里去,因此放声大哭起来。母亲让他含了乳头,又转过身来走回去。可是,砂丘上已有兵士们站在那里,正用刺刀对着她。她很快地朝矗立在草地中央的教堂跑过去。教堂是白色的,轻飘飘的,似乎是用云朵砌垒而成的,而且高插云霄。那里好像在举行葬礼,棺材很大,是黑色的,棺材盖紧紧地盖着。但是教士和陪祭们都穿了白色袈裟在教堂里走来走去,嘴里唱着:可是,砂丘上已有兵士们站在那里,正用刺刀对着她。她很快地朝矗立在草地中央的教堂跑过去。教堂是白色的,轻飘飘的,似乎是用云朵砌垒而成的,而且高插云霄。那里好像在举行葬礼,棺材很大,是黑色的,棺材盖紧紧地盖着。但是教士和陪祭们都穿了白色袈裟在教堂里走来走去,嘴里唱着:陪祭点了香,脸上带着笑对她点了点头。他的头发是浅褐色的,样子也很快活,就好像萨莫依洛夫一样。上面,从拱顶射下一道道阳光,有手巾那么宽。两边唱诗席里的孩子们轻轻地唱着:基督从死里复活了..“抓住他们!”教士在教堂中央站住,忽然大喊了一声。他身上的袈裟不见了,脸上长出了样子很威风的灰白色的唇髭。大家撒腿就跑,陪祭也是丢了香炉就逃命,双手抱住了头,跟霍霍尔一样。母亲手里的婴儿掉在地上,掉在人们的脚边,他们就绕着婴儿的身旁跑过去,害怕似的望着他赤裸裸的小身体。母亲跪在地上,向他们高喊:“不要丢掉孩子!把他抱起来..”基督从死里复活了..——霍霍尔反剪双手,笑呵呵地唱着。母亲弯下腰抱起婴儿,把她放在一辆板车上。尼古拉在车旁慢慢地跟着,哈哈大笑地说道:“他们给了我一件困难的工作..”路上很湿,人们从窗口伸出头来,有的人吹着口哨,有的叫喊着,挥着手。天气晴和,阳光灿灿,到处都找不到一点阴影。“唱吧!妈妈!”霍霍尔鼓励着她。“生活就是这样!”说着他就唱起来,他的歌声压倒了所有的声音。母亲跟在他的后面走着,她突然绊了一跤,迅速地跌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深渊对着她发出可怕的吼声..她吓醒了,浑身在发抖。好像有人用着粗暴的手掌抓住了她的心,又恶意地揉捏着它,轻轻地压榨它。上工的汽笛执拗地鸣叫了。她断定这已是第二次的汽笛声了。房间里乱糟糟地堆着书籍、衣服、——一切都被移动过了,弄乱了,地上踩得很脏。她站起身来,脸也顾不上洗,祷告也不做,就动手收拾房间。她走到厨房里,一眼就看见带着一条红布的旗杆。她恼羞成怒地将它拾了起来,想把它丢在暖炉下面,可是,她叹了口气,却把那破碎的红旗解了下来,又仔细叠好,藏在衣袋里,把旗杆在膝盖上折断,丢在暖炉的炉台上。然后用冷水洗了窗户,擦了地板,生了茶炉,穿上了外暖炉的炉台上。然后用冷水洗了窗户,擦了地板,生了茶炉,穿上了外几秒钟,重新坐下,——心里觉得非常空虚。一切都是异常的寂静,——好像昨天在街上那样大喊大叫的人们,今天都躲在家里,回想着那个不平常的日子。忽然,她眼前浮现出年轻时看过的一幅情景:在查乌莎依洛夫老爷家那个古老的花园里,有一个长满了睡莲的大池子。在秋天的一个灰朦的日子里,她刚好从池边走过,看见池子当中有一只小船。池水黑的,非常平静,小船好像是贴在凄凉地落着黄叶子的黑水上。这只孤零零的没桨没棹的小船,一动不动地停滞在晦暗的水面上,被干黄的枯叶包围着,令人感到无限的悲哀和莫名的痛苦。母亲当时在池边站了好久,心里好生奇怪,是谁把这只小船从池边推开的,到底为了什么?那天晚上,查乌莎依洛夫家的管家的老婆,一个老是蓬着一头黑发、步履轻盈的小个儿女人,在这个池子里投水自尽了。母亲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脸,她的思绪抖颤着回到了昨天的印象中。于是,她深深地陷入了昨天记忆的情形中。两眼直呆呆地瞅着早已冰凉的茶碗,就这样僵坐了许久。其实,在她心里燃烧着一种希望,希望看见一个聪明而质朴的人,以便向他请教许多问题。恰恰与她的希望相符合,在午饭之后,尼古拉·伊凡诺维奇来了。可是,母亲一看到他,又突然惊醒起来。她没有来得及回答他的问候,就低声说:“啊,您不该到这儿来!这样太不小心了!被人看见了会把您抓去的呀..”他紧紧地握住了母亲的手,推了推眼镜,将脸凑近母亲,很快地说:“事先我早跟巴威尔和安德烈讲好了,如果他俩被抓去,——第二天我就接你到城里去住!”他亲切地解释着,随后又担心地问:“到家里来搜过了?”“来过了。到处都搜查了,也摸了。那些人啊,真是半点良心和廉耻都没有!”她大声回答。“他们要廉耻干什么?”尼古拉耸了耸肩膀评说着,接着向母亲说明搬进城里去住的必要性。母亲听到这种充满关怀的亲人般的言语,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微笑,双眼和平地望着尼古拉;她虽然听不懂他的理由,但却深感惊奇,自己为什么对他有这种亲近感和信任呢?“若是巴沙要这样做,”她说,“而且对您没有妨碍..”他打断了她的话。“那您没必要担心。我只单身一人,我姐姐也是偶尔才来上一趟。”“可是,我不愿意白吃您的..”她脱口而出。“如果您愿意,总会有工作可做的!”尼古拉宽慰地说。对母亲来说,所谓“工作”,已经和她的儿子、安德烈以及一班同志们所做工作的概念,不可分割地融在一起了。她朝尼古拉走近一步,望着他的眼睛,问道:对母亲来说,所谓“工作”,已经和她的儿子、安德烈以及一班同志们所做工作的概念,不可分割地融在一起了。她朝尼古拉走近一步,望着他的眼睛,问道:“替我照料那小小的、单身汉的家..”“我说的不是这个,不是家务!”她认真地轻声说明。她很难受地叹了口气,好像他不能理解她的心愿,便使她的感情受了伤害。尼古拉站起身来,那双近视眼里带着微笑,沉思地说:“哦,有了!在跟巴威尔见面的时候,您能不能想法子问问他,那些需要报纸的农民的地名..”“那我就知道!”她很高兴地叫道。“我可以找到他们,并且照您的话把事情办好。有谁会想到,我身上带着禁书呢?工厂里也拿进去过——感谢上帝!”她突然真的想要背起口袋,拿着拐杖,沿着大路,经过森林和村庄,到什么地方去。“我亲爱的,让我做这件事吧,我求你了!”她说。“为了你们,我什么地方都敢去。我可以走遍各省,不论什么地方我都可以找到的!我可以当一个巡礼的女人,不分冬夏地四处走,一直到死——我的命运又有什么不好呢?”她仿佛看到自己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巡礼的女人了,站在农舍的窗下,靠着基督的名义,挨家挨户地请求布施,于是,禁不住有点悲伤起来。尼古拉小心地握住母亲的手,用自己的温热的手把它抚摸了一下。然后看一看表,说:“这事以后再谈吧!”“我亲爱的!”她喊着。“孩子们是我们做母亲的最宝贵的东西,是我们的心肝儿,他们已经献出了他们的自由和生命,毫不利己地走向牺牲,——我当母亲的,怎能什么事都不管不做呢?”尼古拉的脸色变白了,他尊敬而又亲切地望着母亲,郑重地说:“要知道,我听到这样的话,今天是第一次..”“我能说什么呢?”她悲伤地摇着头说,随即又无力地摊开了双手。“要是我能够说明出当母亲的心,那是..”她被她内心的力量鼓舞着,那种力量渐渐增长着——她站起身来;愤怒的言语像一股汹涌的热潮,使她的大脑兴奋起来。“许多人听了都会哭的,..哪怕是歹人,是没廉耻的人..”尼古拉听着也站起来,再看一看表。“好,就这样决定——您搬到城里我那儿去,好吗?”她默许地点了点头。“什么时候搬?早点吧!”他问过之后,又温和地加了一句:“可当真啊,不然我要替您担心。”母亲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他和她有什么关系?他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地微笑着,站在她前面,——驼背,近视,穿着普通的黑衣服,他身上的一切都显得和他本人有些不大相称..“您还有钱吗?”他垂下眼睑问。“没有了!”他迅速地从口袋里摸出了钱包,打开来递到她面前。“请,请拿..”母亲不由自主地笑了一笑,摇着头说:“一切都是新式的!连钱也不算什么了。人们为了钱失掉了自己的他迅速地从口袋里摸出了钱包,打开来递到她面前。“请,请拿..”母亲不由自主地笑了一笑,摇着头说:“一切都是新式的!连钱也不算什么了。人们为了钱失掉了自己的是拿,总是叫人很不舒服..”他抓住母亲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又要求了一遍:“早一点搬吧!”他说完之后,就像平常那样悄悄地走了出去。母亲送他出门,心里想道:“这样的好人,可是不知道爱惜..”她不能理解,——这是使她觉得不快呢,还是只叫她惊奇?22当货车拉着她的两只箱子离开工人区来到田野的时候,她回头望了一下,突然觉得,她永远不会再看见这个地方了,——她一生中最痛苦最黑暗的时代,是在这里度过;那充满了崭新的欢乐、崭新的悲愁的,充满了迅捷与激动的另一种生活,也是在这里开始的。在那被煤烟熏染黑了的大地上,工厂把它的烟囱高插入云端,就像一只极大的、暗红色的蜘蛛似的伸开了脚爪。工人们住的平房,紧挨在工厂的周围,一间间灰色扁平的小屋子,密密麻麻地挤在沼泽地的一边。那一面面矮小、阴暗的窗子,惆怅地互相对望着。跟工厂一样颜色的教堂,高出这些工人们的住房,它的钟楼比工厂那根烟囱稍低一些。母亲叹了口气,觉得衣领太紧,勒得脖子难受,于是就整了整衣领。“咻,咻!”车夫挥动着鞭子,嘴里不停地嘟哝着。他是个瘸腿汉子,看不出到底有多大年纪,两眼无神,头发胡子都很稀少,好像退了色似的。他左右摇动着身子,跟货车并排向前走。可以看出,不管是向左走还是向右拐,对他都无所谓。“咻,咻!”他无精打彩地吆喝着。有点滑稽地拐着他的弯腿,脚上穿的长筒靴沾满了泥巴。母亲毫无目的地朝四周围望了望。野外也是和她的心间一样,空空落落..拉车的马似乎有些累了,它摇着头,在那被太阳晒暖了的很深的砂土上,吃力地一步步地走着。砂土轻轻地发出声音。这辆好久没有浇油的破马车发出吱吱咯咯的响声。这些声音混合起来和尘土一起飞荡在马车后面..尼古拉·伊凡诺维奇住在市郊的一条荒凉破败的街上,住的是一所小小的绿色侧屋,添造在一所由于古旧而显得臃肿而又昏暗的二层楼房旁边。侧屋前面,有个草木茂盛繁复的庭园,紫丁香花、槐树枝条,栽种了不长时间的银色的杨树叶子,亲切地朝三个房间的窗户窥探观望。这几间房屋里清洁安静,花木的影子摆动在地板上,无声无息。靠墙摆着几排书架,上面密密地排列着各种各样的书。墙壁上挂着许多幅画像,画像上每个人的样子都很严肃。“您住在这儿行吗?”尼古拉将母亲领进一间小小的房间,向她征求意见。这间小屋,有两面窗子,一面窗子对着庭园,一面窗子对着野草丛生的院子。房间里面,靠着墙壁也摆满了书橱和书架。“我住在厨房里就行了!”她说。“厨房里很亮堂,又干净..”母亲觉得,尼古拉听了她的这话之后有种怯生生的表情。他不自然地、好像很为难地劝阻母亲去厨房住。所以母亲只好答应,——他立刻就高兴起来。所有这三个房间中,都充满了一种特殊的空气,——呼吸起来,让人觉得非常轻松和舒服,可是说话的声音却不自觉地要压低下来,身在其中,决不想大声说话,因为那样要妨碍墙壁上那些凝神沉思的人们。“花儿应该浇些水才好!”母亲摸摸窗台上花盆里的泥土,建议说。“花儿应该浇些水才好!”母亲摸摸窗台上花盆里的泥土,建议说。母亲仔细地瞅着他,她能看出来,在他自己的这样安逸的家里,尼古拉也是非常小心,对他周围的一切都感到生疏。他总是将脸凑近要看的东西,用右手细长的指头扶着眼镜,眯起眼睛,带着默默的疑问的神气观察着他感兴趣的东西。有时候,他把东西拿在手里,再凑到眼前,细细地观察着辨认着,——好像,他是和母亲一同刚走进这间屋子似的,跟她一样,对屋子里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和不习惯。母亲看到他这样,立刻意识到了她在这所房子里的地位。母亲跟在尼古拉后面,注意观看各样东西安放的地方,又问了他的生活习惯。他用抱歉的语气逐项回答着她,好像明明知道什么都做得不对,可又不会找别的办法似的。母亲浇了花,又将胡乱堆在钢琴上面的乐谱整整齐齐地叠放好,然后望了望茶炉,说:“应该擦一下..”他听了后,便用指头朝昏暗无光的铜壳上摸了一下,然后把手指拿到眼前,非常认真地观瞧起来。母亲看到他这个样子,禁不住要笑出声来。躺在床上之后,她回想起了这一天的事情,做梦似的又从枕头上抬起脑袋把周围望了一遍。对她来说,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住在别人家里,但是,她却丝毫也没感到拘束。她很关切地想着尼古拉的一举一动,感到有一种愿望,要尽自己最大可能来照顾他,使他在生活里感到亲切、温暖。尼古拉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可笑的举动,与常人不同之处,以及他浅色的眼睛里闪耀着的孩子般的聪明的神情,都使她倍受感动。过了一会儿,她的思路转到了儿子身上。在她面前,又浮现了被新的声响所包裹着,被新的意义所鼓舞着的五月一日!这一天的痛苦,跟这一天本身所有的东西一样,都是特别的,——这种痛苦,并不是将人打昏的拳头,把人打得脑袋耷拉到地上,而是如同无数的针刺着心灵,从内心唤起无言的愤怒,叫人把压弯了的背脊勇敢地挺起来。“全世界的孩子都起来了!”她的耳轮中充斥着她所不熟悉的城市夜生活的声音,头脑中出现了这个念头。是一种疲惫无力的声响,从远方吹来,在庭园里把树叶弄得簌簌作响,爬进开着的窗子,又悄悄地在这间屋子里消失了。第二天清早,她擦干净了茶炉,又烧开了水,轻手轻脚地拿出了碗碟杯盘,然后坐在厨房里等着尼古拉醒来。先是听见了他的咳嗽声,过了片刻,尼古拉一手拿着眼镜,一手按着喉咙,从门口进来了。母亲回答了他的问候,将茶炉搬到房间里。于是,他开始洗漱,把水溅了一地,把肥皂、牙刷都掉在地上,不住地哗啦哗啦地把水撩到脸上。喝茶的时候,尼古拉对母亲说:“我在地方自治局里做的那件工作,真叫人心里很难受——我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农民们是怎样破产..”“我在地方自治局里做的那件工作,真叫人心里很难受——我眼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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