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傻的那个傻瓜-6

「好!那么你必须答复一些问题。」「我回答。」「小心地听,深深地思考。」埃勒里把他的词分隔开,用审慎的声调中说话,「当你在星期一下午,为了给蕾丝小姐拿稿纸的时候,正好看到在你身后的伊娃之前,绿础鸟是在卧室里的鸟笼中吗?你知道绿础,卡西-都里?在笼中吗?」「卡西-都里在笼中。是。」就好像可纽梅已经答应他给他在天国里的报酬那样,埃勒里绝对高兴地笑了:「可纽梅,还有一件事情。你知道当人们发现她死了的时候,卡伦小姐是怎样打扮的?」「穿着和服。她有时候穿和服。」「是的。但是,我想知道的是:当你拿来写字纸进卧室的时候,她怎样打扮的?」「相同。穿着和服。」他看起来有些失望:「当门被粘住的时候,在她让你去取写字纸之前,她穿什么衣服?」「噢!那个时候她穿衣服——美国衣服。」「啊!这么看来,」埃勒里喃喃低语道,「也是很短时间,仅仅两三分钟之前……」他对着电话迅速地说道,「你做得很好,可纽梅,并且,伊娃感谢你。让我和麦可卢医生说话……医生?」「是,是,是的。奎因?你发现了什么?」「好多!保佑可纽梅!现在仔细地听我说话。我不能用电话做这件事。我希望你带着可纽梅和那女孩子日内瓦·欧·马拉来我的公寓。你明白吗?」「你说的任何事都行。现在?」「马上。医生,小心点。确保没有人看到你。你认为你能不被注意从那房子里溜出来吗?」「后面有个商人入口。」医生喃喃低语道,「还有紧急情况楼梯。我想它可能已被控制。你认为他们在监视我吗?」「这是可以想到的。他们自然会想到伊娃将努力去与你接触。因此,要小心。」「我会。」医生严肃地说道。然后,他挂断了电话。埃勒里转过身,向着那正在等待的一对。「我认为,」他轻轻地说道,「我们即将进入这个策划的决定性的阶段,就是从技术角度被称为结局的阶段。振作起来,伊娃。」他轻轻拍了拍她的面颊,「既然如此,当我在起居室考虑一会儿之时,你们俩人为什么不在这儿休息休息呢?」他走出去,并且在他身后关上了门。二十分钟之后,伊娃开了卧室门,埃勒里睁大了他的眼睛,而迪居那同时开了前门。伊娃有点脸红,但看上去她的眼睛比这些天以来更加有精神,更加清楚明亮,而特里看起来傻乎乎的,像个笨拙的男孩子那样跟着她。「爸爸!」她跑向麦可卢医生。埃勒里把那两个等在后面的女子让进了起居室。「关上那扇门,迪居那,」他迅速地说道,「现在别害怕,可纽梅。还有你,欧·马拉小姐。我想和你们两个谈话。」「你究竟想得到什么?」那爱尔兰的女孩子温怒地询问道,「医生拉我到这里,好像我是——」「你很快就会好的。医生,你们没有被盯梢?」「我认为没有。奎因,这是为什么?你已经在过去的半小时中给了我更多的希望,比——」「在事情开始之前,医生,」特里·瑞打断他的话,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想告诉你那个——」「如果任何人都说任何事,」奎因警官从门口评论道,「那将真正是你的。」像从头顶泼下一桶冰水,他们全都沉默了。他们全部都有点畏缩,就像罪犯被当场抓住一样。然后埃勒里扔掉了他的香烟:「你不该在错误的时间出现!」他生气地说道。「我要和你谈话,」奎因警官说道,他的眼睛并没有去看本能地拥靠在一起的特里和伊娃,「靠后一些,托马斯,要确保这一次不要让他们跑掉。」「他们不会了。」维利警佐从休息室说道。他关上了公寓的门,并用他的背倚靠在上面。麦可卢医生看上去奇怪地缩拢着,跌坐在扶手椅中:「这样,你终究跟踪了我。」「没什么,爸爸。这样更好。」伊娃平静地说道。「我们总是监视着后面的出口,医生。托马斯!」「在。」「逮捕令在什么地方?」「就在这里。」警佐猛地站起来,把一张纸放到警官手上,然后退回去。「伊娃·麦可卢,」那老人开始冷冷地说道,并没有打开那张纸,「我逮捕你——」「爸爸。」「我逮捕你——」「爸爸,在你继续之前,我想和麦可卢医生说句话。」警官铁青着脸:「还有你,」他苦苦地说道,「想想你对你自己的父亲做的这些事情!在我自己的房子里窝藏罪犯!为此我决不原谅你,埃勒里。」「请让我和麦可卢医生说句话,」埃勒里温和地说道,「或者我不能?」警官瞪着他的儿子。然后他半转身走开,恶毒地咬住他的小胡子的末端。「医生,」埃勒里在那个大块头耳边低声地说,「我警告你,只剩下一个机会了——一个希望渺茫的机会。如果我错了,我们就完了。」「你错了吗?」「我是对是错,只好听天由命了。你会在伊娃稍纵即逝的机会上孤注一掷吗?」麦可卢医生紧紧握住了那仍然在他手中的小手。特里·瑞注视着奎因警官,以及在他后边像大胆的眼镜蛇一样长着眼睑的人肉大山,但这是绝望的警戒,无论他看到哪里,除了埃勒里那个方向。医生放弃了挑战,想要投降。「如果你能救伊娃,就去做。我将支持你到最后。」埃勒里点了点头,走向他的父亲,说道:「你决定以谋杀卡伦·蕾丝的原因逮捕这女孩子?」「无论你还是全部地狱里的魔鬼,」警官厉声说,「都不能阻止我!」「我认为,」埃勒里低声说道,「没有魔鬼威严的帮助,我们也能控制局面。好吧,撕掉那张逮捕令,你能够免除麦可卢小姐和你自己的许多不幸。」「她将在法庭上为她自己辩护!」「你在犯错误之前,已经被挽救过一次。别做另外一次,爸爸。」奎因警官无比的愤怒,他的嘴巴发出刺耳的声音:「她没有杀害卡伦·蕾丝,嗯?无视于全部的证据?」「她没有杀害卡伦·蕾丝。」「我猜想,」警官嘲笑地说道,「你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埃勒里回答道:「是的。」第二十二章「它是不成熟的,」埃勒里说道,「但是,你的立即采取行动的主张影响了我正在着手的工作。在理论上,这案件只有一个适当的解决方案。由于你的匆忙,我们将必须凭借富于才智的证明,同时使法律的证明延迟一段时间。」「如果你知道这错综复杂的案件的正确答案,」特里·瑞严厉地说,「我将把我的许可挂起来,并且回到底部去。伊娃,在这里和我一起坐下,这只鸟把我弄得东歪西倒的。」警官的眼睛看着维利警佐,同时做了个小小的无人察觉的信号,然后他也坐下了。而维利警佐来到门厅,斜靠在侧柱上,留神听着。「我不否认,」埃勒里开始点燃另一支香烟并说道,「我要庇护我的全部奇妙推测的完整结构。这是最可恶的案件。相当数量的琐碎的事实,有趣,莫明其妙,并且明显地互相矛盾。表面上散布在中心的情境是明显地令人难以置信的。」他们非常平静地坐着。「在这个案情中,这个房间有两个出口——一个通向屋顶阁楼的门,另一个通向起居室的门。装上铁栏杆的窗户是没有可能成为出口的,同时房间在结构上没有藏起来的通道。可是,通往屋顶阁楼的门,在案发之后,被发现从里面闩住了,这就使得任何人都不可能经过这一路线离开房间了。而另外的通往起居室的门,在整个案发过程中,麦可卢小姐一直坐在那儿。同时麦可卢小姐执拗地坚持认为,任何人都没有穿过那个起居室。如同我说的那样,这是不可能的情境。可是,当麦可卢小姐她自己坐在那儿的时候,卡伦·蕾丝是活着的,而当麦可卢小姐跑入卧室的时候,卡伦,蕾丝经过暴力死了。」埃勒里做了个鬼脸:「有如此众多的间接可能的推测。一是那个屋顶室的门完全没有闩住,而只有那个特里·瑞撒谎说它闩住了。我昨天因此辱骂了他。但是,这一点也没有真正被检测过;另外,可纽梅证实了木材被弄弯,并且插着插销。另一个是,不顾你的全部坚持,伊娃,当你在那儿的时候,某个人确实经过了起居室。」「但是那不能。」伊娃大声说道,「我告诉你没有任何人经过,我知道我没有睡着!」「但是假设,」埃勒里低声说道,「你被催眠了呢?」他中止了一会儿,享受他们被麻醉的乐趣。然后他笑了,说道:「不要责怪我想到催眠术的事。伊娃,如果你无罪,是必须有一些合理的说明的。催眠术解释了这一现象。这种推测的惟一麻烦是它太牵强,绝对不可能被证实,并且——非常不真实。」麦可卢医生坐回去,安慰地叹息道:「我对你并不如此解释感到高兴。」埃勒里斜着眼看他的香烟:「因为它曾给我打击,如果我接着伊娃没杀她的姨母的观点继续进行,有一种合理的、适当的而且有刺激性的推测,使幻想变得不是不可能,这如此简单的假定,令人惊讶的是,在此以前竟然没有人认真考虑过它。「看这些事实。伊娃·麦可卢是惟一能够杀害卡伦·蕾丝的人——仅仅物理的可能性。那些事实看上去好像是如此。但是假设,让我们仅仅假设——伊娃·麦可卢没有谋杀卡伦·蕾丝,那么她是惟一的物理的可能性,这一点还正确吗——如果她无罪,则罪行不能够发生,这一点还正确吗?不,还有另外一个人能够刺杀卡伦·蕾丝,导致她死亡。」他们凝视着他。接着特里·瑞粗声地,并且带着几乎不用隐藏的失望说:「你疯了。」「啊,听着,」埃勒里说道,「卡伦·蕾丝难道不能够刺杀她自己吗?」一辆警车在西八十七号大街上急切地鸣响着警笛。而这时在奎因起居室里,时间停止了,被纯粹的惊讶抑制住了。然后警官红着脸走过来,并且断言:「那就不是谋杀——那是自杀!」「完美地现实。」埃勒里承认道。「但是那武器。」老人大声叫道,「那个丢失的带着折断了尖端的半把剪刀,怎么了?自杀的武器从那个房间消失了,这不能是自杀!」「为什么我们总是一定要对我们没有考虑到的真相感到不满?你说丢失的武器不在那个房间,因此那不是自杀,而是谋杀。我说的事实无可争辩地指向自杀——那些事实全都是你没注意到的。并且,我建议当我们谈到丢失的武器的时候,我们必须注意有关的现象。」警官跌坐到他的椅子里,隔了一段时间,他用力拉了他的小胡子。接着,他在平静的声音中询问道:「什么事实?」「这就好了。」埃勒里笑着表示道,「什么事实?现在我们开始。什么事实指向作答案的自杀?我说有五点——次要的有三点,主要的有两点,带着极少的分支,悬而未决,就像一棵树上最后的水果。」特里·瑞张着嘴望着埃勒里,犹如他不能相信他的耳朵似的,他放开他的握着伊娃的胳臂,摇了摇头。麦可卢医生热切地听着,座位有点向前了。「次要的观点相对地比较弱——但也仅仅是相对地,它们聚集起来,增强了主要的方面。让我从弱的方面开始。「第一点,就我们所知而言,卡伦·蕾丝根据她自己的意志,在她死亡的实际结果之前,所做的最后的事情是什么呢?她开始给莫勒尔写信。莫勒尔是谁?她的律师和文学代理人、信是什么内容?她要求莫勒尔调查她的那笔钱,从国外支付她的使用费——『马上,并且彻底、全面地……要努力得到直接的支付。』那儿有明确的记录,要求终结,就像她曾经说过:『莫勒尔,清理我的业务的时间,已经到来。』外国的使用费付款之慢臭名远扬,他们汇款进来,仅仅在他们认为合适的时间。为什么突然的迫不及待地坚决去催?她需要这笔钱吗?不需要,我们知道她有足够与此相比的更多的钱。为什么这样突然地坚决主张,」埃勒里询问道,「除非那时她认真考虑清理她的事务,在她的房间,星期一下午,在她死前几分钟!这不正是很多的自杀者在结束他们的生命之前所做的事情吗?它是不用任何考虑就会做出的结论,同时绝对地合乎逻辑,没有特别的意思。但是——这是一点。正像我说的,它同别的事情在一起,起到加强的作用。」的观点上的时候,它本身的意义就显现出来了。」他从头到尾很少看可纽梅,她这时正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对他所言感到困惑不解,「可纽梅,你记得那把剪刀——形状像鸟的?用来剪东西的?」「噢!伊斯特小姐从日本拿来。它总是坏。在箱里。」「并且它总是留在屋顶室房间里,是不是?」可纽梅点点头:「上一次我看到它是在我打扫屋顶阁楼时。」「所以你把它擦干净了。」警官喃喃低语道。「那是什么时候?」「星期日。」「在卡伦死的前一天。」埃勒里满意地说道,「这也符合!那把日本剪刀被留在屋顶室,它属于伊斯特所有,它从来不在楼下卡伦的卧室里。可是我们在案发后,在卡伦卧室里发现了它。谁能从屋顶室把它带下来?不是伊斯特——可纽梅星期日在那里见到了它,而伊斯特在星期六夜晚,在费拉德尔亚非死了。那么,可能性指向卡伦,她自己从屋顶室把剪刀拿下来。也许不是她——也许她要可纽梅为她取来(这没有重要的区别)——为什么?当然不是为了把方便的武器给予某个凶手,当然不像要用剪刀——它坏了,因而没有了剪刀那样的用途。我说,卡伦处心积虑地把这种不寻常的刀具,在门闩被粘住之前,也就是在她死之前很短的时间,拿到她死亡的现场,从心理学角度显示出,她打算用它来结束她自己的生命。」「但是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事情?」警官询问道。「这也是有原因的,」埃勒里说道,「我将马上谈到这一点。但是让我继续指出第四点,这是自杀的第一个真正有力的征兆。可纽梅在电话中告诉我,正好在卡伦死之前,当她离开卧室的时候,那个绿础鸟——那个曾如此大声叫喊,以表示讨厌我的鸟——是在卡伦床的旁边悬挂着的笼子里。」「是吗?」老人慢慢地说。「是的。我们在以前从没有想到要问她这个特定的问题,而可纽梅经过了多年的训练,不会乱说话,她不是那种会主动提供信息的人。刚好在案发之前,那只鸟还挂在卧室床边的笼子里,但是半个小时之后,伊娃进房间的时候,那笼子是空的。这一点也经过特里的证实。让我问你们:谁会在这半个小时中放开了那只鸟?」「卡伦是惟一能够做到的人。」医生喃喃低语道。「正是,只有卡伦。卡伦把她的心爱的宠物,从其束缚中解放出来了。」「但是,它怎样从房间溜出来了?」特里询问道。「非常简单。因为鸟自己不能打开笼子,卡伦——当时在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肯定为它打开了笼子。这暗示着她拿出鸟,把它带到窗前,通过两根铁棒之间把鸟放掉了。一个人不能通过那些铁棒出去,」埃勒里随便地说道,「但是一个鸟能。」他皱着眉头,「卡伦喜爱那只可恶的鸟——这是对那种结果的全部证据。那只鸟从来没有被允许出过笼子。鸟获得了自由,这是人们记忆中惟一的一次。所以欧·马拉小姐——那个爱尔兰女孩子,看到鸟竟会如此的温怒——因为在几个星期前,当可纽梅病了,让她去喂鸟的时候,她让鸟跑出来,跑到庭院中了。如同你在星期三告诉我们的那样,你能对我们再说一次,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欧·马拉小姐?」「我不知道什么,」那女孩子厉声说道,「她几乎要扯掉我的脑袋,我是说蕾丝小姐,要解雇我。让我走,行不行?我想从这里溜出去。」但是埃勒里没有理会她,继续说道:「你看?现在我们有合乎逻辑的理由相信,在她死之前几分钟,卡伦·蕾丝自己把那只鸟从笼子放出,并把它通过窗户栏杆送到外边,而在以前,她一直是小心地把它关在笼子里的。她给了它自由,为什么?为什么人会把最心爱的的宠物释放出来?因为某个人对它们的束缚已经结束。因为随着某个人的结束,所以它们的束缚也结束了。因为卡伦·蕾丝打算自杀。」警官咬着他的手指甲。「接着让我们来看第五点,所有观点中真正最具决定性的一点。这是一个西方的思想向东方人转变的混合物,穿着和服,迈着高傲的步伐,带着用宝石装饰的匕首,伤口在咽喉里。这是一种混合物,卡伦·蕾丝扭曲的灵魂中所有的东西,与她的疲劳的身体中所有东西的混合物。并且,即使这一点单独地存在着,它足以告诉我卡伦·蕾丝是自杀的。」「你要说明什么吗?」警官焦躁地说道。「这是精密的观点——实在漂亮,完美的对称现象。卡伦·蕾丝是什么?好吧,她的皮肤白颜色,但是其下面已经变成了黄色。她在日本生活过如此长的时期,如此深深地爱着日本的事物,这使她已经变成大半个日本人了。考虑到她在华盛顿广场如何地生活——在对日本怀着乡愁的寓所里,是日本的家具,日本的艺术,日本的装饰,甚至她的庭院都是日本式的。在所有重要的时机,她穿着日本的衣服。她爱上了日本的习惯——你们还记得那个仪式隆重的茶会吗?她是在一半日本血统的家庭中长大的,与之联系起来的是日本的朋友、日本的仆人,在她父亲死后,她曾经在帝国大学教日本的学生。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日本精神的皈依者——因此就不难想到,她在精神上和心理上都更像一个日本人,而不像一个西方人。其实,己经有过为数众多的西方人转变成日本皈依者的例子,你们还记得拉夫卡迪欧·海伦吗?「现在如果你们以这种眼光来看卡伦·蕾丝,那么对于她死时的特殊的情境——穿着日本和服,割伤喉咙,使用钢铁工具,而且外壳上饰以宝石——会有什么启发呢?嗯?为什么在她死之前半个小时左右——就像可纽梅告诉我们的——她要换掉日常的西方的服装,穿上和服呢?怎样来解释她对死的相当微妙而残忍的选择——切断咽喉呢?为什么武器那么特别——半把饰以宝石的日本剪刀,它稍不留神就被看成『用宝石装饰的匕首』——能够如此简单地被视觉化?我将告诉你们为什么。」埃勒里摇动着他的夹鼻眼镜,「因为这三件东西——用宝石装饰的短剑,切割的咽喉以及和服,在旧时代的老日本是哈拉克礼的仪式,而哈拉克礼是旧时代老日本的自杀仪式。」「不,」警官在过了一会儿之后倔强地说道,「不!不是这样。关于这我知道得不多,但是,我知道哈拉克礼这件事不是割断咽喉。几年前,在一个日本人的案件中,我听说过,他是在内脏部位。那时我查看过,他们总是猛砍他们的腹部。」「这日本人是不是一个男性?」埃勒里询问道。「是的。」「你没有足够深入地调查它,而我做了。雄性日本人的自杀,是切割他们敞开着的腹部,女子则是她们的咽喉。」「啊,」警官说道,「但是,那不是全部。哈拉克礼并不形形色色,它肯定有有限的而且特定的促动因素,它全都纯粹地与荣誉相关联。在日本,你不能毫不费力地用哈拉克礼结束你的人生。它仅仅是在遭受到不名誉的行动之时,这种自杀的仪式把不名誉一扫而光——至少,在它的美学意义上是如此。但是,卡伦·蕾丝有什么问题?她难道是为了清洗她的不名誉——盗窃她姐姐的天才?并且,她死在小的阶梯上——在凸肚窗前的台子边缘——当她跪着的时候,这难道能够简单地被视觉化?但是,那是哈拉克礼的另一个必要条件,你是知道的。」「不对,不对。在这五种迹象中,第一点,或者甚至包括第二点——只是第五点除外——只有着较小的意义。但是当其余四点都支持这第五点的时候,关于自杀的推测就成立了,就不能简单地漠然置之了。」他们沉默起来。终于警官大喊了:「但是,没有证实,没有证据,没有证明。这仅仅是推测。我不能把麦可卢小姐在未得到证实的推测上放掉。要合理!」「我是这推论的灵魂。」埃勒里感叹道。「那么,你说她用来自杀的半把剪刀丢失在什么地方了?」老人摇着他的头,站起来了,「它不会跑,埃勒里,你已经使你的完美的推测上面有了一个漏洞,而我已经用证据支持着我的推测。」「看,」埃勒里说,「如果你已经在卡伦尸体附近发现那半把丢失的、尖端折断了的剪刀,再加上全部其余的情况,你会不会接受这关于自杀的推测呢?难道仅仅因为伊娃·麦可卢当时在另一个房间,就使你确信她是杀人犯吗?」「但是你知道,我们并没有在尸体旁边发现那武器。我是指真正的武器——不是那带着麦可卢小姐指纹的另外半把剪刀。」「你想得到证明。」「这也是陪审团想要得到的。」警官辩解地说道,「甚至在那之前,这是地方检察官想要得到的。你必须使亨利·桑普森满意,并不是我。」它听上去好像是结局。伊娃对着特里绝望地松懈了。「换句话说,」埃勒里继续低声说道,「我必须做两件事情:解释武器在犯罪的现场没有找到的理由,然后,确定它的地点。如果我两者都能做到,你会满意了吧?」「你做它们吧。」「那么你们都在什么地方搜查的?再告诉我一遍。」「整个地方。」「不,不,要具体些。」「整个房子的内部,我们没错过一件东西。我们更搜寻了地窖,也去了屋顶阁楼。房屋四周的庭院,考虑到它也许会扔在了窗户之外。但是都没有。」他的尖细的眼睛停留在伊娃身上,「不管你说什么,它也许已经偷偷放入了麦可卢小姐、或者特里这个小流氓身上带走了,在星期一当我让他们走掉的时候。」「或者通过房子外面的同犯带走了它?」「是!」埃勒里突然笑嘻嘻地说道:「你已经真正考虑过那块石头了吗?」他问道。「石头?」奎因警官慢慢地重复道。「是的,是的,那个特有的共同庭院,在房子后面路的边界有各种各样的石头。那块石头在案发之后不久砸碎了卡伦·蕾丝的窗户。」「一些儿童扔的吧。」「我在很久以前也这样说,」特里说道。然后他们二人都瞪视着埃勒里。「那么,你发现了扔石头孩子的线索没有?」「这有什么区别?」警官抱怨道,「如果你手中已经掌握了什么东西,」他暴躁地加了一句,「我希望你拿出来!」「前几天,」埃勒里说道,「特里和我做了实验。问问利特,他看到了我们,也许他认为我们精神异常。我们站在庭院,扔了和弄坏窗户的那块大小形状近似的石头,我们向着那些特有的凸肚窗投掷它们。」「为了什么?」「好吧,特里是个前任棒球选手,你知道的,是职业投手。他能投,我看着他投,控制极好——几乎完美的投掷法。」「别说了,」特里怒吼道,「你已经说了我一分钟了。快继续!」「特里,」埃勒里平静地继续说着,「在我的指导下,试了六七次,想使投掷的石头穿过卡伦·蕾丝窗户的铁栏杆。但是每一次他都失败了——投掷的石头都砸在铁棒上,落到庭院里。其实,他甚至没有想到要尝试——他说,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会知道,你不可能把五英寸长三英寸宽的石头,通过仅仅相隔六英寸的两根铁棒之间——此外,还是在一个棘手的地方,从地面向二楼的窗户上投掷。」「它被扔进去了,不是吗?」警官询问道,「这就证明它能够扔进去,是特里或者不是特里。」「但是那并不是有意要去做!特里是对的。看到那些铁棒互相如此靠近,有理智的任何人都不会去尝试。并且即使他们试了,为什么目的呀?为什么一个人要尝试从庭院投掷石头到房屋里呢?这样做不是为了引起注意,因为这样意味着要把注意力从别的东西上吸引过来;但是,其他事情都没有发生。不是为了打到任何人,因为这样比在第一个地方拿起石头砸更加无益。也不是为了传递信息,因为石头上没有扎上任何信息。「不,爸爸,你不能逃避它。那块石头砸坏了卡伦·蕾丝的窗户,但并不仅仅意味着砸坏了卡伦·蕾丝的窗户。它穿过那些铁棒,并且进入了房间,仅仅是偶然的。那块石头一点也没有被抛向卡伦·蕾丝的窗户!」他们看上去全部都如此困惑,埃勒里微笑了:「如果这石头不是被抛向窗户,那么它的目标是什么呢?一定是在那个窗户附近范围内的某种东西。那能是些什么东西呢?好吧,我们知道正好在她死之前,卡伦·蕾丝通过那个窗户放掉了她的绿础鸟。那时绿础鸟在外面,也许就在附近某处地方;它已经在那个房子生活得太久了,以至于无法离开它。我推测,鸟恰好飞到凸肚窗上面的山形墙上——那是在房顶的边缘——并且在那里栖息。这不过是推测。你不能认为,某人在庭院中向那只鸟投掷石头,而石头因偶然的意外进入了距离很近的房间吗?」「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麦可卢医生开始用坦率的惊愕的语气说道。「我们在把它作为前提,」埃勒里异想天开地说道,「现在我们知道那只鸟几星期以前,由于欧·马拉小姐的粗心而逃跑过。我们知道蕾丝小姐因为欧·马拉小姐的粗心而大发雷霆。现在再让我们假设一下。让我们假设,欧·马拉小姐星期一下午在庭院里,并且突然看到那只特别的鸟在外面,在山墙上,或者在凸肚窗顶部栖息着。欧·马拉小姐会不会即刻想到,卡伦·蕾丝将让她承担鸟的第二次逃跑的责任?欧·马拉会不会自然地去试着抓住那只鸟,并且在妖魔似的蕾丝小姐发现之前,把它送回到它的笼子里去呢?但是那讨厌的动物在高处,在她远远够不到的地方,因此是不是很容易地推测到,欧·马拉小姐拾起路边界上的石头,为了惊吓它,达到使它飞下来的目的,而投掷了那块石头?」当他们的眼光转向那个爱尔兰女孩子时,她是如此地、受惊吓,他们知道埃勒里猜个正着。她把头挑战性地向上托起,还嘴道:「不错。那又怎么样?那没有什么错误吧,是不是?你们为什么都那样看着我?」「而当那窗户被砸碎的时候,你更加害怕,并且躲避在房屋周围,嗯?」埃勒里温柔地问道。「是呀!」「并且当你想弄清楚情况的时候,你再次回来,并且发现那只鸟在庭院平静地啄食,于是你把它捉住,并把它放回到日光室的笼子里?」「是呀。」她温怒地说道。「你看,」埃勒里叹息着说,「这惟一的情景再现,说明了两件事情:那只绿础鸟在楼上卧室笼子里失踪,刚好在案发之前;而绿础鸟在楼下日光室笼子里出现,刚好在案发之后。并且,它全是靠着那石头的奇特事件的精明帮助,才能够明朗化。」警官皱着眉头:「但是,所有这些与丢失的半把剪刀有什么关系?」「好吧,」埃勒里乏味地说道,「它是在房子最上边见到的鸟,是不是?」「你怎么知道!」埃勒里笑嘻嘻了:「按照你的说法,你们搜查了房子里面,搜查了房子周围,甚至搜查了房子的下面,但是,你们没有搜查房子的上面。屋顶全都非常整洁地连结起来,而如果你们发现丢失的那半把剪刀在那个山墙上,或者在房檐水槽里,那么,我就是正确的,而你错了。」因此,这是个赌博游戏。麦可卢医生严格地思考着,并且他现在清楚地知道,这是什么样的赌博游戏。埃勒里推理的整个线索,是精细而且薄弱的;它看上去像真的——但是不是真的呢?只有房顶能够告诉他们了。而如果房顶令他们失望……他紧紧握住了伊娃的手,而伊娃返还的是抽搐的压力。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能力说什么,同时他们全都痛苦地知道,伊娃的安全悬挂在多么纤细的线索上面。警官皱着眉头:「我将承认,如果我们在你说的地方发现了那半把剪刀,那看起来将会有所不同。但是即使这样,为什么这女孩子不能杀害她的姨母,接着她自己打开鸟笼,把鸟放走,并且使它带着半把剪刀,通过铁棒,然后飞走呢?告诉我这一点!」这是如此令人吃惊的想法,使得那三个人用同一的动作僵硬地挤成一团。但是,埃勒里摇了摇头:「麦可卢小姐的动机是什么?」「为了摆脱掉武器!」「啊,但如果她杀害了卡伦·蕾丝,她的最好的希望,就是制造出那是自杀的错觉!可是处理掉那个武器,她能够得到什么?实际发生的正相反——把现场制造得看起来像是谋杀,而她自己像是这惟一可能的杀人犯。不可能,爸爸,这说法站不住脚。」警官咕哝着,败下阵来。「我在希望,」埃勒里继续平静地说道,「我们会幸运。会有对我们有利的一件事物,从案发以来还没有下过雨。如果那半把剪刀,被鸟在有保护的地点丢下,像屋檐水槽什么的,它应该还显示出指纹。我们必须与之斗争的最坏的情况是露水的影响。但是,如果武器还没生锈,你将有麦可卢小姐无罪的绝对的证明。」「它将显示出蕾丝女子的指纹!」特里喊道。「是的,并且仅仅只有她的指纹。而如果你发现那个东西,爸爸,即使你输了,你也必须承认,卡伦·蕾丝自杀的最后的疑点将被除掉。」警官忧闷地给警察总部打了电话,然后,忧闷的他征用了两辆出租车,载着当事人开到闹市区华盛顿广场蕾丝的房屋。当他们到达的时候,来自总部的两个人——指纹专家——在等着他们。维利警佐把附近的长梯子擦亮了。然后埃勒里从庭院攀登到倾斜的房顶,而他看的第一件东西,就是那丢失的带着折断尖端的半把剪刀的闪光,它躺在屋檐水槽里半封闭的地方,而且几乎垂直地位于卡伦·蕾丝的凸肚窗的上方。当埃勒里直立起来,挥动着那尖端带血的武器时,特里在下面大叫起来,惊得埃勒里差一点要从房顶上跌下来,落到庭院中。站在庭院中的那一群人,正在伸长脖子观看着。伊娃高兴得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并伸出双臂拥抱了麦可卢医生。指纹专家在生锈的金属证据上发现到处是卡伦·蕾丝手指的清楚的、明白无误的印记,而并没有其他任何人的指纹。并且,像最后的证明那样,他们之中的一个人,取出从蕾丝喉咙中发现的很小的三角形裂片,与这半把剪刀的尖端相对接,它们完全地吻合了。第二十三章星期五夜晚,麦可卢一家在特里·瑞的引导下,进入了东五十区那个值得炫耀的地方,举行了没有「味道」的正餐,特里用其特有的坦率称它为「东方风味」。他们是温柔的,大部分的谈话使用的都是单音节。医生看起来很疲乏,而伊娃确定无疑地精疲力竭了。「关于你,」特里最后说道,「你必须休息,变换环境,去度假:把你头脑中的事情忘掉。现在你能出发去和帕克大街的那个家伙结婚了。」「伊娃没告诉你吗?」麦可卢医生隐约地问道,「她已经退还了斯科特的戒指。」「没有!」特里放下他的叉子,凝视着,「那么,关于这件事你知道些什么。」他说着,眼睛瞪得更大了。伊娃脸红了:「这是个错误,全都是错误。」「好吧,说吧。」特里含糊地说道,「那是一流的——我是说太坏了。」然后他抓起了他的叉子,带着非常的兴奋叉起了鱼片,使得麦可卢医生在餐巾后边偷偷地笑了。「奎因先生为什么没来呀?」伊娃想改变话题,急切地问道。「他是头痛或别的什么毛病。」特里说道。他再一次扔下了叉子,对着徘徊在旁边的受到惊吓的侍者,「看,华丽的外观。你和我怎么样……」他再一次拾起了叉子,「忘了它。」「我认为,」麦可卢医生站起来说道,「你们两人将肯定会因为你们自己而经受磨难。我走了。」「别,」伊娃大声吃喝道,「别走,爸爸。」「不,」医生说道,「你必须原谅我。我打算今晚去见奎因。我还没有在适当的时候真正地感谢他,为他所做的一切。」「那么我也走了。」伊娃说着,开始从桌子处向后撤。「我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感谢他。」「你只能待在这里!」特里吼着把她拉回来,「你走吧,医生,赶快走吧。我会让她老老实实待在这儿。」「爸爸,」伊娃叹气了。而麦可卢医生摇了摇头,微笑着离开了。「看,」特里斜倚着桌子远端,热切地说道,「我知道的不多——我知道一点。但是如果你——」「可怜的爸爸,」伊娃说道,「他看起来简直可怕。所有这些焦虑和担心已经使他变老了十年。他今晚看起来似乎比昨天更糟糕。他是——」「他是一流的家伙。」特里衷心地说道,「比如说,他已经非常老练!我们会相处得很融洽。伊娃,能请你……」「我担心他,」伊娃皱着眉头,拍着胸口,「他像个疯子那样投入到那个基金会的工作中。我知道他。他真应该再去旅游一次。」「你和他和我,都该去。」特里大声说,「我们都能一起去了!」「唉,你是什么意思?」伊娃眯缝着眼睛问道。「我是说——说我们都——看。」特里对她吼叫了,「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赶快到帕克大街,去揍那个抛弃你的笨手笨脚的家伙!」「特里!」「好吧,好了,如果你这样说我就不去了。」特里满腹牢骚地说。他那褐色的面孔令人绝望地扭曲着,他深深吸了口气,再一次向前斜倚着,「伊娃,你和我说什么——」「请原谅,」耳语似的小声但非常坚定的声音。他们和好了。服务员领班走过来:「请原谅,请原谅。Monsieur, mmsvows faites trap du bruit! 」(法语)「唉?」特里茫然不解。「先生能和蔼一些吗!」「讨厌的家伙,走开!」特里抓住伊娃的手说道。「看,尊敬的,我的意思是——」「他说,」伊娃推开他,微弱地说道,「因为你声音太大了。」「如果先生不减小声调,」服务员领班更强硬地加了一句,「我将请你离开!」特里朝上凝视着。然后他直截了当地对伊娃说:「好好在这儿坐着。」他站起来,面对那个伸展着双腿的说法语的绅士,「我明白你的话了,」他用文雅的音调说道,「我在这垃圾场中制造了太多的噪音吗?」服务员领班向后退了一步:「菲利浦!安图尼!」两个又大又黑的服务员过来了,「护送这位小姐和先生——」「抓住所有的东西,安图尼,」特里说道。一个人无声地倒下了。所有在餐馆里的人都在凝视着,受到震动。伊娃感到她自己浑身上下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她恨不能爬到桌子下面去。「特里,求你了,」她低声地说道,「别忘了在什么地方——求你不要——」「安图尼,上!」服务员领班神经质地叫道。安图尼肌肉结实的拳头向特里打去。特里略微蹲下一点,而伊娃闭上了她的眼睛。她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一场争吵。在高级餐馆中。他会想到什么地方——它肯定会登在报纸上……无法忍受的最后一击!「我说抓住它。」她听见特里说道,用如此奇特的音调,她迅速地睁大了眼睛。特里几乎恳求地挂在安图尼的拳头上,同时他在出汗。「听着,安图尼,」他舔了舔嘴唇说,「你曾经……恋爱过?」安图尼·张着嘴。他看了看服务员领班。服务员领班脸色暗淡了。他颤声说:「也许先生感觉不太好?也许医生……」「爱!爱!」特里紧张地说道,「你知道爱是什么,知道吗?恋爱!恋爱!爱!」「他是个疯子。」安图尼小心地向后退着,喃喃自语道。「我当然疯狂!」特里呼喊道,挥舞着他的长长的双臂,「我在努力去想办法向我的女孩子求婚,而他却说我制造了过多的噪音!」伊娃认为她明白了,圣女贞德为什么能够忍受住火刑的折磨。她双颊感到火辣辣的,在她的人生经历中,她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害羞过。餐馆在骚动,每个人都在笑。甚至连服务员领班都笑了,明确无疑地感到宽慰。「你这个傻瓜。」伊娃跳起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毕竟我已经同意了!」然后她逃走了,追踪着从四面八方吹来的快乐的风。这像一场恶梦。他怎么能——那——那——但是,她仅仅跑到外面天篷下面的橡胶垫子那儿。在那儿,难以置信地,她发现特里正面对着她。「听着,小宝贝,」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和我结婚,把我从苦难中解救出来!」「啊,特里,」伊娃搂住他的脖子,高兴得流出了眼泪,「我如此幸福。你是这样的傻瓜。我是多么地爱你。」在他们后边响起热烈的欢呼声,当他们转过身来,发现餐馆门口聚集着很多人,那个服务员领班弓着身,殷勤地引导着他们的方向。「法国万岁,」特里无力地说道,并且亲吻了她。麦可卢医生的门铃由迪居那应答了,他开始显得惊讶,接着又显得生气,最终冷静下来。迪居那已经习惯了人们的到来,手中拿着帽子,对案件作出结论。「你好!」埃勒里从壁炉前的扶手椅上站起来,慢慢地说道,「进来,医生。」「我不会打扰你很长时间。」麦可卢医生说道,「我感到我还没有适当地感谢你,并且当然了——」「噢,这个。」埃勒里好像感到不好意思,「坐下,博士。爸爸在总部清理最后的细节,并且做出满意的报告。这样,我只好一个人待在这儿。」「听特里说,你并不是感到非常的好。」医生接过了香烟说道,「我推测这是反应,反应中真正奇特的部分。你看上去不太好,你有什么切实的感觉?」「低浅。真是可笑,但你却相当消瘦了,这使我很不安。」「啊,我。」医生拿下香烟,耸了耸肩,「好吧,我是人。人的气质不管变得怎样麻木,都会有些东西穿透它。一是为你爱的人提心吊胆。另一个是打击——有伊斯特,刚发现她活着,最后又发现她终究死了。而且还有,」他静静地加了一句,「卡伦。」埃勒里凝视着黑暗的壁炉,点点头。医生叹息着,站起来:「好吧,它几乎不需要我再说什么了——」「医生,坐下。」——麦可卢医生看着他——「我必须和你谈谈。」那个大块头的胳臂保持着平衡,香烟在他的手指头中熏烧着:「有什么问题吗,奎因?」「是的。」麦可卢医生再一次坐下了。焦虑回到他那憔悴、胖胖的脸上,他的眉头紧皱在一起。埃勒里从他的椅子中走出来,去了壁炉架:「在整个下午和傍晚,我一直苦苦地思索着。我几乎没从那个椅子出来过……是的,是有些问题。」「至关重要的?」「极端地重要。」「如果你是说,」医生慢慢地开始说道,「那卡伦不是真的自杀……,,「啊,她确实是自杀,没错。」埃勒里对着壁炉架上面交叉的军刀,绷着脸说道,「那一部分是正确的。」「那么你是什么意思?」那个大块头跳了起来,「你不能那样莫名其妙地意味着伊娃——她仍然——」埃勒里转过身来:「但这一案件的某一方面,医生,还没有被波及到。这个案件从任何意义上说,都还没有结束。它在警察——我的父亲也是如此——关心的那部分是结束了,但是那还远远不够。我有一个可怕的问题要解决——在我的经验中是最困难的一个。坦率地说,我不知道做什么。」医生困惑地坐了回去:「但是如果伊娃不是——如果卡伦自杀——我搞不明白——」「我对你来感到高兴。明显地有着人际关系的企图,并不完全是物质的。」埃勒里拿下了他的夹鼻眼镜,开始心不在焉地擦着它们,「你的到来解决了一些困难,可不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医生?」「当然可以,无论你需要多长时间。」那个大块头忧虑地凝视着他。埃勒里去了厨房:「迪居那。」——迪居那看起来像个匣中玩偶——「你去看一部电影,怎么样?」「我不想去,」迪居那有疑问地说道,「我在这里看了全部图画。」「我相信你会发现一些东西。」埃勒里放了一张钞票在男孩子手上。迪居那抬头对他凝视着,他们的眼睛固定在一起。然后迪居那说了:「好吧,我猜我会看到许多东西。」于是他迅速地去了壁橱,拿了他的帽子,然后走出公寓出去了。「你看,」当门关上之后,埃勒里马上说道,「我的窘境是不寻常的一种,我将对我的父亲说我知道些什么,而那是他还不知道的,或者我不该这样做?并且,自从有微妙之点卷入其中之后,通常的方法就无能为力了,我被迫要请求你的帮助。」「但是我怎样能够帮助你,奎因?你想说的是:它和伊娃终关系吗?」埃勒里坐下来,慢慢地点燃了香烟:「我开始从头推测。在最终的分析中,它不是平常的判断,它甚至不是我的判断,你必须评判它,并且我将根据你的意见来引导——无论是让案件官方地结束,像今天晚上那样;或者明天公开出来,对纽约产生强烈震撼。」麦可卢医生脸色苍白,但他用平稳的音调说道:「予人类肉体的几乎所有的可能的打击,我曾经都忍受过,所以,我想我能够忍受另外一个。继续吧,奎因。」埃勒里从他身上的长外衣的衣袋中取出了一张折叠的纸片。当埃勒里打开它的时候,医生静静地等着。「我这里有,」埃勒里开始说道,「我父亲手里的自杀便笺的拷贝,是你的弟媳伊斯特在费拉德尔亚非留下的。」「是吗?」医生毫无表情地说。「当然原物是在爸爸手中。让我马上使你确信——和那个信的原件相比没有任何错误的地方。笔迹已经被检查过,已经确定无疑是伊斯特的笔迹。」「现在,当然了,」埃勒里继续说道,他的声音好像是从远方传过来的,「由于有了这封信的比照,我们必须对卡伦·蕾丝的自杀做出新的恰当的解释。我们假定伊斯特把自己当作杀害卡伦·蕾丝的女杀手,那么这就是她对谋杀卡伦·蕾丝的坦白。显而易见地,如果卡伦是自杀,那么伊斯特就不能杀害她。即使卡伦不是自杀,她也不能杀害她,因为伊斯特死了之后,卡伦仍然活着。同时,伊斯特不能够把卡伦的死故意归咎于自己,因为当伊斯特写这封便笺之时,卡伦还没有死。」「当然了,她是在提到我弟弟的死,而不是卡伦。」医生点点头,「明显地,在她结束自己的生命时,伊斯特认为自己是杀害弗洛依德的凶手。」「是的,无疑是那样,她的老恐惧症。因此,这是值得注意的,因为它充分地暗示了这整个案件中最令人困惑的方面的答案——确切地说,是卡伦把握了什么,使得伊斯特交出了一生,被她自己的妹妹奇妙地剥削了……甚至到了她被认定早已死亡的程度。」医生紧锁着眉头:「我不明白——」「它的绝大部分是狡诈的、病态的而且邪恶的心理状态问题。」埃勒里说道,「你自己说过,你在十七年以前就对伊斯特困扰的深度感到惊骇——面对全部痛苦的事实,她如何地坚持认为是她杀害了你的弟弟。如果我为你把一个聪明的肆无忌惮的妇女在伊斯特的治疗方面的每一步骤都具体化——她连续不断地对伊斯特说,是她故意地杀害了你的弟弟,在这样的不幸和烦恼的精神折磨下,伊斯特终于相信是她杀害了她的丈夫,那么,你能够理解她的困扰吗?」医生张口结舌地看着他。「它解释了一切事情。」埃勒里忧闷地说道,「它解释了伊斯特热心地把孩子寄养出去——她的善良的本性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想法,将来某一天她的女儿知道她原来是杀人犯的女儿?你告诉过我,伊斯特怎样催促你收养伊娃,把她带到美国,把她抚养成人,而又不让她知道她的出身来历。」「这是实情,」医生喃喃低语道,「而卡伦把她带了回来。」「当然,这种想法也许是卡伦灌输的!现在,卡伦是个扭曲的人,这没有什么可怀疑了。她要做的她已经做到了,为了做到她计划中的肮脏的事情,她肯定是一个偏离道德中心的、丧尽天良的、诡计多端的女子。她知道伊斯特的才华是她自己所不拥有的才华。并且,卡伦是个有着惊人的野心的女子。这样,她培养了伊斯特已经谋杀了你弟弟弗洛依德的信念;而伊斯特在情绪错乱的状态下,很容易成为卡伦野心的牺牲品,并且躺在卡伦的拇指下面……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仅仅是野心,这也肯定是受过阻碍的热情。我认为卡伦·蕾丝爱你的兄弟弗洛依德。我认为她想使伊斯特,因为赢得了她自己想得到的那个人而遭受痛苦。」医生茫然不知所措地摇了摇他的头。埃勒里看了一眼那张纸片:「她对伊娃写道:『你的母亲』——这是伊斯特在她的自杀便笺中写的——『是个恶人,感谢上帝把她的秘密藏起来不让你知道。』除非伊斯特为了伊娃的缘故把一切都承担起来,这还能表示什么意思?那时,伊娃是卡伦最有力的武器——她确信伊斯特认为,如果伊娃知道了她的母亲是杀害她父亲的凶手,那么伊娃的一生,她一生的前途,都将被毁掉,而伊斯特赞同这种说法。她看到那一点,她看出伊娃肯定还没有知道。「可以想象出在日本,卡伦冷酷和奇妙地策划了伊斯特因『自杀』而『死亡』的事件,而伊斯特也同意并且与之合作,只是因为她——卡伦感到她的野心的实现要通过移居美国,即在她的本国来完全地收获伊斯特天才的成果,想到这一点难道会很困难吗?卡伦肯定会乐于接近伊娃,因为她知道伊斯特会因为接近自己的女儿而经受痛苦的折磨,知道她永远不会暴露出自己来,想到这一点难道会很困难吗?因为这一点也许是卡伦报复计划的一部分……而且这一直是卡伦强迫伊斯特保持沉默的武器之一。她威胁伊斯特,说她将要告诉伊娃,告诉她的母亲是谁,并且她做过什么!」麦可卢医生牢牢地抓住他的多毛的双手:「这个魔鬼,」他在干燥的、遥远的轰响中说道。「或者至少是,」埃勒里点点头说,「魔鬼的朋友。但是,我还没有接触到全部事件中最有趣的部分。听着。」他再一次读了伊斯特自杀的便笺的复制件,「『因为只有你,才是这世界上惟一可以拯救我妹妹生命的人。」,埃勒里叫道,「『可以拯救我妹妹生命!』伊斯特怎样知道卡伦注定要去死?当伊斯特自己在卡伦之前四十八小时死去的时候,伊斯特怎么能知道卡伦将要死去!」他从椅子中溜出来,开始了心绪不宁地踱步。「即使伊斯特能够知道,她也只能知道卡伦想要自杀。但是,伊斯特怎样能事先知道卡伦计划自杀?只有卡伦已经告诉了她。『我已经看见它的到来,』她写道,『而我无力反抗它。』然后伊斯特采取了令人绝望的一步。她不希望因为卡伦的死而使她自己被发现在那个房子里还活着——她也不希望自己被发现在那个房子里死去,因为,在任何一种情况下,伊娃会在卡伦死后发现她的『恶人』母亲仍然活着。这样,伊斯特惊惶失措地逃走了,在另一个城市,用了假名字,她自杀了。这就是在她写便笺的时候,她提到的:『因此,我已经做了可怕的绝望的我必须做的事情……」「这非常清楚。」医生厌倦地说道。「是吗,医生?卡伦为什么自杀呢?」埃勒里在小桌子对面斜倚着,「为什么?她有一切的东西要活着——名声,财富,接近结婚,她为什么自杀了?」医生看上去很惊恐:「你自己说的,这肯定因为良心不安,感到自责。」「你这样认为吗?像卡伦·蕾丝那样的女子,真的还会感到自责吗?那么在她自杀之前,她为什么不向世界忏悔呢?自责意味着觉悟,意味着人类良心的复活——并且随之而来的是偿还、是弥补、是恢复的努力。卡伦·蕾丝死之时,告诉世界,她长时间以来一直是个骗子了吗?她改变了她的意志,把本该属于伊斯特的东西归还给她了吗?她做了受到良心责备的女子在独特的情况下应该会做的任何一件事情了吗?没有。如同她活着时那样——她隐匿了秘密而死去。不,医生,决不是自责!「那么,」埃勒里叫道,「伊斯特信的基调是什么呢?是一个女子正在把实情告诉她的妹妹,而那个妹妹正对她犯下真正的罪行,是这样的一封信吗?伊斯特所说的『我们闪电般的命运」以及『我们无情的命运』是什么意思?她写到有关卡伦的时候,难道没有一点同情的意味吗?并且,即使她是个安琪儿,只要她知道了关于十七年前那宗谋杀案是卡伦对她撒谎,知道了卡伦用谎言和威吓作武器,在存心犯罪地利用她,她还会写出那些对卡伦表示同情的话吗?不是的,医生,卡伦并不是因为她对伊斯特所做事情产生悔恨而自杀;卡伦并没有为把她对伊斯特所做的实情告诉了伊斯特而自杀了:卡伦的自杀完全是为了另外一个原因——这个原因和伊斯特没有关系,这个原因她能向伊斯特吐露,这个原因能够使伊斯特写出对她同情的话,而且祈祷上帝怜悯她们两人的灵魂!」「你使我困惑不解,」医生用手摸着他的额头说道,「我不明白。」「那么,也许我能使你明白。」埃勒里再一次拿起那个便笺的抄本,「『……只要,」』他读道,「『你不走开!』提到了你,医生。『只要你带着她和你一起走!因为只有你才是这世界上惟一可以拯救我妹妹生命的人。』这样是不是使它更清楚了?」「伊斯特意思是说,」医生感叹道,「如果我没有动身去欧洲休假,或者如果我把卡伦和我一起带走,也许卡伦不会自杀。」「但是为什么,」埃勒里用温和的声调问道,「她会在信中写出你是这世界上惟一可以拯救卡伦的人呢?」「好吧,」医生皱着眉头说道,「一个未婚夫的影响——我是卡伦惟一真正关心第二十四章过了一会儿,麦可卢医生从椅子中溜出来,走到窗户前,在他背后他那多毛的双手紧握着,而埃勒里已经变为习惯了的那种宽松而有力的方式。然后那个大块头转过身来,使埃勒里惊讶是他脸上却带着平静的欢愉的表情。「当然了,奎因,」医生咯咯地笑着说道,「你在说笑话。」「我向你保证我不是开玩笑。」埃勒里有些僵硬地说道。「但是,小伙子——你如此地前后矛盾!首先你说卡伦是自杀——并且,你证明了它!——而现在,在晴朗的天空下,你又指控我杀害了她。你会理解我对此迷惑是正常的。」埃勒里一瞬间摸了摸他的倾斜的下巴:「我能够决定你是否由于我的揭发而高兴起来,或者是非常的能忍耐。医生,我正好要控告你犯了人类日历上最坏的罪行,你能像我一样对我的指控辩护吗?」「尽一切办法。」医生立刻说道,「我好奇地知道,你怎样合乎逻辑地证明,当一个人在大海中间——距离港口还有一天半的路程——躺在轮船上的帆布躺椅上的时候,能够杀害在纽约房屋中的一个同伴。」埃勒里脸红了:「你在侮辱我的智力。首先,我没说我能用严格的逻辑证明它。其次,我没说你用你的双手杀害了卡伦·蕾丝。」「你令我更加感兴趣。我怎样做的——用我的灵魂还是身体?过来,过来,奎因,承认你和我开了个小玩笑,并且让我们停止这场讨论。我们到医学俱乐部,我将给你买饮料。」「我丝毫不反对与你一道喝东西,医生,但是,我认为我们最好首先澄清事实。」「那么你是认真的。」医生深思地打量着埃勒里,而埃勒里在这双锐利的眼睛直接地注视下面感到有些不舒服。「好吧,往下讲。」医生最后说道,「我在听着,奎因。」「香烟?」「不用,谢谢你。」埃勒里点燃了另一支香烟:「我必须反复说,从伊斯特的信中再一次引用——为什么你是这世界上惟一可以拯救卡伦的人?为什么你是她的最后的希望?」「而我必须反复说——尽管我不能假装毫无疑问地知道,可怜的伊斯特想的是什么——它对我好像是简单的问题。我的身体的存在,我是卡伦的附属物,已经阻止她结束她自己的生命。」「可是,伊斯特看上去似乎不太确信,是不是?」埃勒里低声说道,「她没有说你能拯救卡伦的生命,她仅仅说你也许能够。」「你是在细小的区别上吹毛求疵。」麦可卢医生说道,「当然是我也许能够,即使我一直待在这里,卡伦也许仍然已经自杀了。」「在另一方面,」埃勒里温和地说道,「如果伊斯特头脑里有关于你无力阻止卡伦自杀的不确定的事物,你明白,是指你作为卡伦的情侣,你毕竟没有做任何事情,对这一点的怀疑打击了我。」「我今夜愚钝,」医生笑着表示道,「我承认我抓不住你真意所指。」「医生,」埃勒里突然地说道,「你在世界上比其他任何人都做得更好的是什么?」「我从来没有任何老子天下第一的意识。但是,自然地,我被人奉承。」「你太谦逊。你出名——你刚刚获得国际性的赞誉——因为你已经把你的人生,你的著名的技能,你的幸运——贡献给了研究,并且能够治疗人类的癌症。」「啊,是这个!」医生挥挥他的手说道。「所有人都知道在你的专业里,你是最高的癌症专家。甚至连伊斯特肯定都知道这一点——她在身体上被幽禁了,但是,她的书显示出她通过阅读,与世界的接触是如何地紧密。现在,知道你是癌症方面最大的权威的伊斯特,能够在信中写你是这世界上惟一可以拯救卡伦的人,这不奇怪吧?」麦可卢医生回到了他的椅子中,伸开手脚躺在上面,又把双手叠合起来放在胸膛上,半闭着眼睛。「这是幻想,」他说道。「并不真实。」埃勒里慢吞吞地说道,「我们仍然必须要发现,为什么有了一切的东西可以活着的女子,却突然地以自杀来结束她自己的生命。你知道我们没有动机。除非我们说:她感到死亡之手已经迫近了她。她在患着无法治愈的疾病。除非我们说:她知道死亡在短时间内就会出现。「那么她的自杀,是在面临着她的近在眼前的个人幸福,她的最新的而且最高的文学荣誉,她的舒适的环境,她的仅仅一个月之后的大笔遗产的继承——那么,我说,面临这些事情的自杀,才能变得可以理解,并且仅仅只能是这样理解。」医生以奇怪的方法耸了耸肩。「我相信,你在暗示卡伦患有癌症?」「我认为那就是伊斯特心中所认为的,当她在信中写出你是这世界上惟一可以拯救她妹妹生命的人的时候,伊斯特在头脑中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你和我同样知道,在你们自己的普鲁提医生的验尸报告中,并没有提到癌症!一点癌症的气息也没有。如果卡伦患有晚期的癌症,难道你不认为尸体解剖医你也知道她不会!」医生仍然一言不发。「啊,我不怀疑你做了充分的工作。你甚至可能已经向她显示了声称是她的X光相片。你确定无疑地告诉她,她患的也许是毫无希望的胃癌,已经扩大到肝脏和腹部,已经不能做手术了,手术已经毫无意义了。你做得如此充分,你是如此地使人信服,使得在一个短时间内,不要说任何直接的话语,不要作任何直接的暗示,她已经在心理上成了你的受害者,而且在她神经质的状态下,不可避免地她会放弃抗争,而要计划自杀了。」「我明白了,」医生说道,「你一直在提出问题。」「啊,我打电话给我熟悉的一个医生,偶然地问他——才发现要使一个神经过敏的贫血的患者确信她患了癌症,对一个肆无忌惮的医生来说,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在所有这些叙述中,」医生愉快地说道,「你已经忽视了一个医生,即使是带着世界上最美好的意图,也许会做出错误诊断的可能性。我知道所有的试验和症候——是的,包括X光——都显示出癌症的征兆,而事实却往往是另外一个样子。」「大概不太可能。医生,你错了,考虑到你的知识和经验。但是,即使这是一个无心的错误的诊断,你为什么告诉她呢?正好在你们结婚之前?不让她知道将会更仁慈呀。」「但是,一个做错事的医生,既然真正认为这是癌症,就不能够不让病人知道。他必须治疗这个病人,不管是怎样的没有希望。」「但是你没有做,你做了吗,医生?你放弃了你的『患者』!你访问了欧洲!不,医生,你并不感到仁慈——完全相反。你故意地告诉她,她患了无法治愈的癌症,你故意地告诉她,治疗不仅无用,而且只会更坏。你做了这一切去折磨她,把她残余的希望也剥夺了——根据后来发生的情况,你驱使她去自杀。」医生叹息了。「现在你明白了,」埃勒里柔和地询问道,「一个男人怎样可以从非常遥远的距离之外杀害一个女子了吧?」医生用手蒙住了他的脸。「现在你明白了,当我不顾卡伦·蕾丝自杀的事实,而说她是被你杀害的时候,我表示了什么意思吗?这是奇特类型的谋杀,医生,心理的谋杀——纯粹以暗示杀人,但是谋杀……如同你在那间屋子里,用你的手把半把剪刀放到卡伦的脖子上一样,只不过你是在大西洋中间的帆布躺椅上,用心理的谋杀代替了而已。」麦可卢医生看起来在深思:「而你的所有这些幻想的推理的动机是什么,」他问道,「你把我归类于马基雅弗利一类人吗?」「并不是狡猾的权谋家,」埃勒里低声说道,「你的动机是人的,可以理解的,甚至是有价值的。因为不知何故你发现了——在卡伦·蕾丝的庭院聚会和你乘船旅行这段日子之间——很久以前你在日本就爱着的伊斯特·蕾丝·麦可卢这些年来一直住在你未婚妻头顶上面的屋顶阁楼里……像个囚犯,被压榨,被欺骗,被剥削,被利用,她的天才的作品被偷窃——以及其他等等情况。甚至可能你自己已经见到伊斯特,并且与她说了话,只是为了伊娃的缘故,保持着平静。但是莫名其妙地,你发现你对卡伦的爱变成了怨恨,并且产生了报复的欲望——你第一次看清了这女子的真面目,是一个不值得活着的恶人。」「在这一点上,」麦可卢医生说道,「没有什么可争论的。」「对你来说,行动甚至不必要,」埃勒里继续忧闷地说道,「当你在轮船上被通知你的未婚妻被谋杀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确信她的意思是结束她自己的生命;但是,发现她明显的是被谋杀,给了你可怕的打击。你从来没有想到过那种情况。你反应正常。你担心伊娃——甚至认为她有可能也发现了那个秘密,因而是她本人谋杀了卡伦。你一直确信卡伦是被谋杀,直到我证明她是自杀时为止——于是,你感到了谋杀的污点在你自己的手上,知道你终究杀了她。」这时麦可卢医生说道:「可以给我一支香烟吗?」埃勒里默默地给了他一支——他们面对面地坐了很长一段时间,吸着烟,像非常好的朋友那样进行精神交流,这就使得交谈变得不必要了。但是最终麦可卢医生说道:「我已经努力去认真考虑,如果你父亲今夜在这里,他会说些什么。」他微笑着,耸了耸肩,「他会相信这样的故事吗?我觉得不可思议。有什么能够证明的?一点也没有。」「证明是什么?」埃勒里问道,「它仅仅是我们已经知道的实情的服装。任何人都能证明任何事情,给以足够的意愿去相信。」「尽管如此,」医生说道,「我们的法庭和我们规范的法官的法典,也许不巧的是要作用于更现实的基础。」「这一点,」埃勒里承认道,「是现实的。」「这样,让我们以为我们有了虚构故事的令人愉快的夜晚。」医生说道,「并且停止这些废话,为了我答应给你的饮料,去我的俱乐部吧。」他站起来,仍然笑着。埃勒里叹息了:「我知道我最终必须亮出我的全部底牌。」「你是什么意思?」麦可卢医生慢慢地问道。「等一会儿。」埃勒里站起来,并且走进了他的卧室。麦可卢医生有点皱眉,在烟灰缸中轻轻弹着他的香烟。然后埃勒里回来了,而麦可卢医生转过身来,看到他拿着一个信封。「对这封信,」埃勒里马上说道,「警察一点都不知道。」他把信封交给了医生。那个大块头在他的强壮的、手背多毛的手指中把它翻过来。这是一个细致优雅的信封,在质地细薄的纸上面有着浅浅的乳白底玫瑰色的菊花图案。在信封面上是卡伦·蕾丝整洁的手书,写着:「给约翰」。背面的折叠处,已经用卡伦的奇特的小小的日本的表意印章和金色蜡密封着,医生对这印章非常熟悉。什么人已经切开了信封,在其切开的边缘,医生看到手工制作的毛边信纸。信封很脏,到处是露水的痕迹,好像是在露天中放了很长时间。「我发现了它,」埃勒里看着医生说道,「今天下午在卡伦·蕾丝屋顶上的屋檐水槽中。它是在半把剪刀附近处放着。它是密封的,我打开了它,而直到现在,我没告诉任何一个人。」「那只鸟,」医生有点心不在焉地说道。「确定无疑。它肯定通过铁棒两个来回——一次是带着半把剪刀,另一次是带着这信封。我推测是金蜡吸引了它的贼眼睛。」医生点点头,再一次把信封翻过来:「我觉得不可思议,」他小声说道,「卡伦在什么地方写的这封信?我想到当她要可纽梅去拿文具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一张纸可用了……」「啊,也许她只剩下一张纸和一个信封了,」埃勒里淡然地说道,「但是,因为她有两封信要写,一封信给你,一封信给莫勒尔……」「是的,」麦可卢医生说道。他把信封放在小桌子上,把他的背转向了埃勒里。「不幸的是,」埃勒里说,「我们不能总是照我们喜欢的那样来安排事情。如果没有那只鸟的干扰,一切都将会不同。因为在这个信封里,你拿出的便笺是卡伦·蕾丝最后的信息。在信中,她说她打算结束她自已的生命,并且她在信中告诉了为什么——她说,因为你诊断的不能治愈的癌症,使自杀成为惟一的出路。」麦可卢医生喃喃低语道:「原来你是这样知道的!我认为那富于才智的推理过程,未免有些牵强。」但是,埃勒里说道:「这样,你明白我为什么必须征求你的意见,医生:该诅咒的是我有个永不满足的头脑,真是太坏了。我非常非常的感到遗憾。你的罪行,与被发现相比,得到了更好的命运。因为我不能决定做什么,所以我必须征求你的意见。我觉得决定必须留在你的手中。」「是的。」医生深思地说道。「你能够从三件事情中选择一件:从这里出去,保持你的沉默,在这种情况下,你把道德的问题扔在了我的膝盖后面;从这里出去,然后到警察局自首,在这种情况下,你把最后的打击交给了可怜的伊娃;或者从这里出去,并且——」「我认为,」医生转过身来,平静地说道,「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噢,」埃勒里说道,并且摸索着他的香烟盒。医生拿起了他的帽子:「好吧,」他说道,「再见。」「再见。」埃勒里说道。麦可卢医生伸了他那有力的右手。埃勒里慢慢地摇着它,就像一个朋友的最后一次握手。当医生走了的时候,埃勒里穿着长外衣坐在壁炉前面,拿出了那信封,闷闷不乐地凝视了一会儿,然后擦着了火柴,点燃了纸的一角,在空的炉格子中放下了它。他坐回去,把手叠在一起,看着那信封燃烧。麦可卢医生在那最后片刻说的话,在他脑海里重新出现:「原来你是这样知道的!我认为那富于才智的推理过程,未免有些牵强。」这时,埃勒里想到那天下午,他在卡伦房子中,是多么细心地搜寻信纸,当然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然后,他怎样静静地坐在卡伦·蕾丝死时的房间中,去模仿她的笔迹中两个重要词汇;然后,他使用打磨空白纸张的方法,把手工制造的毛边纸放入准备好的信封内,接着封上了信封,然后再将它切开,并且用卡伦·蕾丝自己的印章,用金色的蜡,把折叠部分封上。然后,他怎样弄脏了它,仿制了露水的痕迹。富于才智的过程!是的,他想,确实非常的富于才智。这时,当他看见金色的蜡在热力作用下融化时,他觉得不可思议了:怎样证明心理谋杀的案件?怎样证明一个人不用他的手,而是用他的脑,犯下谋杀罪?怎样惩罚由正当报复的愿望所自然产生的行为呢?怎样去捕捉风,或者封闭云,或者使正义谴责本身去死亡?埃勒里郁闷地凝视着炉格子。当他凝视的时候,信封最后的碎片朝上吐出火焰,然后火熄了,遗留下的只不过是一团丧失了重量的带着金色污渍的灰烬。这时他想到,欺骗是人们对感触不到、而只有他本人能够引导的良心的防御。然后他又想到,这是多么简单,并且是多么可怕,仅仅用了笔、墨水、纸和蜡作为他的武器,针对一个完成了谋杀的人,并且隐瞒了其余的人。他在暗黑的壁炉前面有点战栗了,这太像在玩弄神像以求一时的舒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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