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然不。」她惊讶地说道。「如果他不担心,我才会觉得意外。」 「你不觉得他肯花一大笔钱救你逃出杜曼纽的手中是一项意外;你不是一向和他处不来吗?」 他把她搞胡涂了,他们说的好像牛头不对马嘴。「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们一向处得非常融洽啊!」 她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可是他四周的气氛突然改变了,好像交织着电光石火。她全身的汗毛竖立,向她警告着即将来临的危险,来自他的危险。她尽可能地往后退缩,可是狭小的帐篷内根本没有退路可言。他快如闪电地翻身压住她,抓住她的双手固定在她头部的上方。「好吧!珍妮,或者蓓西,或者不管你是谁,我们都得谈一谈。我要问你一些问题,而你最好有正确的答案,否则就会吃不完兜着走,甜心。你到底是谁?」 他疯了吗?珍妮挣扎片刻,但无法挣脱他握住她双腕的大手。他的重量沉重地压住她,结实的腿夹紧她的,防止她踢动。「什--什么?」她结结巴巴地问道。「蓝特,你弄痛我了!」 「该死,回答我!你到底是谁?」 「葛珍妮!」她绝望地想注入一些轻松的气息,但失败了。 「我不喜欢说谎的人,甜心。」他的声音非常柔和,但却使她不寒而栗。即使杜曼纽都不曾使她如此害怕。 「我没有说谎!」她急切地抗议。「我叫葛珍妮,娘家姓贺,法定的名字是蓓西。但朋友都叫我珍妮。」 「如果你真是贺杰姆的女儿,那你应该知道他已经在几年前就把你从遗嘱上除名,你还敢说你们相处得非常融洽吗?」 「我当然敢!」她又挣扎,但他把她压得更紧。「他那么做是为了要保护我!」 接下去是一大段沉默,她等待着他的反应。他为什么不说话?他温暖的气息喷在她的颊上,告诉她他们有多接近,可是她一点也看不到他。「这个说法很高明,」他终于冷冷地说道。「只可惜我不相信,再试另一个吧!」 「我说的是实话!他那么做是为了防止我成为绑匪的目标。事实上,这是我的主意!」 「当然是。」他柔声说道。「得了,你可以做得更好。」 珍妮闭上眼睛,急切地搜寻着说服他相信她身分的方式,但没有半点灵感。她的身边没有任何身分证明,连护照也被杜曼纽拿走。「那你自己呢?」她突然愤怒地问道。她已经毫无怨言地接受他许多折磨,而现在他又把她吓得半疯,她要开始反击了。「你是谁?我怎么知道是我爸派你来的?如果是他派你来的,你为什么不知道没有人叫我蓓西?你的家庭作业显然做得极度差劲!」 「请你注意,蜜糖,我是在上面的人,应该由你来回答我的问题。」 「我回答过了,可是你不相信我。」她大声反驳「对不起!可是我的信用卡没带在身边。老天!我看起来像恐怖份子吗?你差点扭断我的手臂,然后敲昏我,好几天把我摔倒在地上,你真的觉得我很危险吗?老天!你最好也搜搜我的身子,免得你今晚睡不着。谁晓得?说不定我腿上绑着炸弹,既然我是这么危险的人物!」她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用所有的重量压住她的肋间,直到她喘息着。 「你的腿上没有炸弹。我已经脱过你的衣服,记得吗?」即使在黑暗中,珍妮的脸仍然羞得通红,忆起他的手和唇曾经带给她多么美好的感觉。他缓缓在她身上磨蹭,用充满暗示的亲昵动作夺走她的呼吸。「可是我不希望让小姐失望。如果你要我搜身,我当然会照做。」 珍妮狂怒地挣扎,但终于沮丧地停止。「我爸雇用你时,有没有请你去他家。」她的思路突然清晰起来。 「有。」她意识得到他感兴趣了。 「你有没有进书房?」 「有。」 「那你一定注意到壁炉上有一幅肖像。你的观察力一向很敏锐,对不对?那是我祖母的画像,她坐着,膝上有一朵玫瑰。现在,你告诉我她的礼服是什么颜色?」她向他挑战。 「黑色。」他缓缓说道。「那朵玫瑰是鲜红色。」 沉重的寂静持续片刻,然后,他放开她的手,并翻身离开她。「好吧!」他终于说道。「我相信你--」 「真是多谢你了!」她按摩着手腕,设法在放松之际维持怒气。她的父亲显然见过他,否则他怎么可能看过书房里的那幅画?她要继续和他怄气,但又知道她必须原谅他。因为四周还是一片漆黑,只有他能保护她。 「不必谢我。」他疲倦地说道。「只要闭上嘴睡觉。」 睡觉!她当然想睡觉!可是,她的潜意识需要更具体的保证,她必须看到他、听到他、或者碰触他。但她在黑暗中根本不可能看到他,他也不可能整晚醒着陪她说话,或许,她可以轻碰他,而他会以为那只是一个意外。她鬼鬼祟祟地伸出右手,直到她的指背正好碰到他毛茸茸的前臂--她的手腕立刻又被他紧紧捏住。「唉哟!」她大叫,他放松手指。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他的语气显示他的耐心已经濒于崩溃的边缘。 「我只是想碰触你,」珍妮承认,疲倦得无法在乎他的想法。「好让我知道我不是独自在这里。」 他发声牢骚。「好吧!这似乎是得以入眠的唯一方法。」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现在,你可以睡了吧?」 「可以。」她低声回答。「谢谢你。」 她躺在那里,感觉舒适和安全,那只坚硬的大手是如此温暖和强壮。她缓缓闭上眼睛,逐渐放松,对夜晚的恐惧被他的手摒除在帐篷外,一切都会平安无事。另一股疲惫侵袭她,她终于在黑暗中沉沉入睡。 蓝特在黎明之前醒来,他的意识也立刻警觉。他知道他在那里,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正常的丛林响声告诉他他们很安全,而附近并没有其它人。他立刻知道和他在帐篷里的人是谁,也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移动,因为珍妮正睡在他身上。 他真的不介意做她的床,她的身躯柔软而温暖,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女性幽香。他喜欢感觉她柔软的胸脯靠着他,他已经太久不曾和女人睡过,甚至忘记那种感觉有多美妙。尤其在过去一年中,他简直无法忍受其它人的存在。他花费许多时间独处,好像一只在舔舐伤口的野兽,而他的心和灵魂都充满死亡的阴影。他可能已经无法再找到阳光,但是他必须全力一试。田纳西的灼热阳光已经治愈他的身体,可是无法融化他心里的冰块。 他再次猜想珍妮为什么可以爬到他身上而不曾惊醒他,这是第二次了,他不喜欢这种情形。一年前,她只要翻个身就会惊醒他。 她移动一下,在睡眠中叹口气。她的一条手臂环住他的脖子,脸颊偎着他的胸膛,温暖的气息拂动他的胸毛,柔若无骨的娇躯完美地贴住他坚硬的身躯,光滑的腿则缠着他的。虽然他极力抗拒,但还是忍不住伸臂抱住她,并轻抚她的背,只要他要她,他就可以拥有她。他知道如何取悦她,也知道如何引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热情,或者如何控制自己的欲望以延长她的喜悦。 他可以在十分钟内使她哀求他满足她,并用那双修长的腿夹紧他,唯一制止他那么做的原因是她近乎童稚的信任。她绻伏在他身上,好像她感觉安全无比,好像他可以保护她度过任何困难。信任,他的生活中曾经极度缺乏信任,而她轻易而全然的信任使他吃惊。可是这种被信任的感觉非常美妙,几乎和她身躯一样美妙,所以他躺在那里凝视着黑暗,抱着沉沉入睡的她,感觉百感交集。 第一道晨曦射入林间时,他把手移到她肩上,轻轻摇晃她。「珍妮,醒醒。」 她喃喃说了一些呓语,又把脸埋进他的颈间。他轻轻翻个身,把她放在毯子上。她收紧仍然环住他脖子的手臂,好像怕摔倒。「等一下!别走。」她急切地叫道,被自己的声音惊醒。她睁开眼睛。「噢,天亮了吗?」 「嗯,天亮了。你可以让我起来吗?」 她困惑地望着他,然后才了解她仍然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并连忙放开他。他相信她的脸颊一定胀得通红。「对不起!」她低声说道。 他自由了,可是他却莫名其妙地舍不得离开这座小小的帐篷。他的左臂仍然枕在她头下,而渴望碰触她的强烈需要则牵引着他的手来到她的衬衫下,大胆地探索她光滑的肌肤。 珍妮感觉她的呼吸迅速地变快,而她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蓝特?」她犹豫地问道。他的手只是放在她的胃上,可是她感觉得到她胸脯已经期盼地绷紧,而她的乳头也硬挺起来。一股不安的骚动在她体内活跃,正如同她昨天近乎全裸地站在他怀里时,她有点怕那份需要,也有点怕这个能用爱抚唤醒她全身意识的男人。 她唯一的性经验来自她的丈夫,而他们的婚姻在那一方面的失败使她对性生活几乎完全不感兴趣。凯斯是一个亲切而愉快的男人,瘦削,只比她高一、两吋,根本无法和这个魁梧、粗暴而强壮的勇士相比较。凯斯完全文明,而蓝特则没有一个文明的细胞。如果他占有她,他会控制他可怕的力量吗,或者会完全地操纵她?或许这正是她最害怕的。因为她这一生最努力追求的就是独立,挣脱她的恐惧和她保护过度的双亲,她已经为控制自己的生活奋斗许久。可是,她用以自卫的任何方法却都无法用来对抗蓝特,在他面前,她没有任何防卫的力量,只能完全信任他。 「不要怕,」他平静地说道。「我不会强暴女人。」 「我知道。」他或许会杀人,但决不会强暴女人。「我信任你。」她低声说道,把手放在他的下颚上。 他发出自嘲的笑声。「不要太相信我,蜜糖,我对你的需要相当急切。而醒来时发现你躺在我怀中总会使我热血奔腾。」他转头很快在她掌心一吻。「起来吧!我们的动作得快点,天已经亮了。」 他坐起身子,很快穿上靴子。珍妮的动作则缓慢多了,她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她打个呵欠,拨开脸上的乱发,然后也套上靴子,跟随蓝特爬出帐篷。站直身躯后,她伸展酸痛的肌肉,然后弯腰碰触她的脚趾。蓝特迅速地拆除他们的帐篷,动作快得叫她只能惊讶地瞪着他。 「你的那个无底背包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吗?」他问道。「如果没有,我们就要吃我的罐头了。」 「我找找看,我知道没有橘子汁了……」她打开背包观望,然后伸手探进去。「啊!还有两条巧克力糖。你不介意我吃椰子夹心的吧?我实在不太欣赏葡萄干。」 「我当然不介意。」他懒洋洋地同意。「毕竟,这是你的糖。」 她不高兴地瞥他一眼。「这是我们的糖。等一下--这里有一罐……」她拿出那个罐头,看完卷标后绽开得意的笑容。「煄鲑鱼!还有一些饼干。请坐好,先生,我们要用早餐了。」 他听话地坐下,抽出腰间的刀子要开罐头,珍妮立刻把它抢回去,并傲慢地扬起眉毛。「你必须知道这是一顿高级的早餐,不能用刀子开我们的罐头!」 「不能吗?那我们该用什么,牙齿?」 她朝他昂起下巴,再次在背包里搜寻,终于掏出一个开罐器。「喏。」她说道,把开罐器递给他。「在我逃亡时,我总是有万全的准备。」 他接下开罐器开始开那罐鲑鱼。「我看得出来。你怎么能弄到这么多东西?我只看到你整天无所事事。」 珍妮发出沙哑的笑声,引得他抬起头。那对锐利的琥珀色眼眸注视着她的脸庞,仿佛在检查一件无价之宝。她忙着掏背包里的饼干,没有注意到他温柔的神情。「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去厨房里打转,偶尔也去士兵的房间里偷点小东西。」 「像那个背包吗?」他盯着那个东西问道。 「很不错的背包,对不对?」 他没有回答,但眼角有点起皱,好像他想绽开笑容。他们沉默地吃着鲑鱼和饼干,再用蓝特水壶里的水冲下食物。他吃掉他的糖,可是珍妮决定以后再吃。 她蹲在背包旁边,拿出发刷梳理那头乱发,然后用一条湿巾擦拭脸和手。「你要不要来一张?」她礼貌地询问蓝特,把一包纸巾递给他。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但还是接下那包东西拆开,拿出里面那张小小的湿巾洗脸,然后感觉清凉多了。那张黑漆漆的纸告诉他,他那天去救珍妮之前所涂的黑粉还有一些残留在脸上,他看起来像刚出狱的恶魔。 一个熟悉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转头注视珍妮,看到她身边的地上躺着一管牙膏,而她正努力地刷着牙齿。她吐掉牙膏,然后拿起一小瓶东西倒进嘴里,漱漱口后也吐掉。他震惊的视线认出那个瓶子。整整五秒钟,他只能张口结舌地瞪着她,然后,他坐在地上,开始无法控制地大笑。珍妮正在用李施德霖漱口药水漱口。第六章 珍妮的小嘴噘了一会儿。可是他的笑声使她感觉全然的欢喜,她坐在她的脚跟望着他,忍不住莞尔一笑。在他笑的时候,那张严厉而划着疤痕的脸庞变得年轻许多,甚至变漂亮了,而阴影也暂时离开他的眼眸。她的心突然一紧,随即好像融化了,她要走过去抱任他,确定那些阴影永远不会再碰触他。她斥责自己荒谬的念头,苏蓝特根本不需要她的保护,也不会欢迎她的关怀,说不定还会把它当作是一项性的邀请哩。 为了掩饰她的感觉,她把东西一样样放进背包,然后转头望着他。「你要不要用牙膏?」 他还在笑。「谢了,蜜糖。不过,我有牙粉,也可以用水壶里的水。老天!李施德霖药水!」 「我必须带一些水,可是我偷不到水壶。」她合理地解释。「相信我,我真的宁可有一个水壶。我得用布密密包住这些瓶子,才可以避免它们互相撞击或破裂。」 对她而言,这似乎完全合理,可是他又笑歪了。他坐在那里抱头大笑,直到泪水流下他的脸庞,在停止后,他开始刷牙。但不断发出的细微吵声告诉珍妮,他仍然觉得那种情况可笑之至。她的心轻飘飘的,因为能使他大笑而愉快无比。 她摸摸她的上衣。「你可以收回你的衬衫了。」她告诉他,转身脱下他的衬衫。「谢谢你把它借给我。」 「你的干了吗?」 「完全干了。」她脱下他的衬衫丢在她的背包上,匆匆穿上她自己的。才套好一只袖子,就听到他的咒骂声。她惊讶地跳起来,回头注视他。 他板着脸快步走向她,刚才充满笑容的脸孔已在瞬间布满阴霾。「你的手臂怎么回事?」他大声责问,抓起她瘀血的手臂检查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弄伤自己了?」 珍妮设法用另一只手臂抓着上衣掩住她赤裸的胸脯,感觉极度脆弱和暴露。可是他却不理会她的羞怯。她的脸颊染上红晕,视线垂落在严重瘀血的手臂上。 「不要再这么羞答答的。」他愤怒地吼道。「我告诉过你,我已经看过你没穿衣服的样子。」这是事实,可是对她并没有一点帮助,只让她的脸更红。 「这片瘀血很严重,蜜糖。你的手臂有什么感觉?」 「很痛,可是还可以用。」她僵硬地说道。 「是怎么发生的?」 「有各种不同的原因。」她说道,设法用开玩笑的行为掩饰她的尴尬。「这里的瘀血是你在潜入我的卧室把我吓得半死后击伤的,这道不同颜色是昨天跌落那道绝壁时得来的,这块红肿则是一个坏蛋抓住我--」 「好了,我懂你的意思。」他抓抓头发。「我很抱歉弄伤你,可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是谁。我们可以说是平分秋色,毕竟,你也恶狠狠地踢过我。」 珍妮的大眼睛里充满自责。「我不是有意的,真的。那只是一个反射性的动作,在思考之前就做出来了。你还好吧?我是说,我没有造成任何永久性的伤害吧?」 他忆起他因为她而欲火难熬时,不禁微微一笑。「没有,我的一切都很正常。」他向她保证,视线落在她用衣服遮住的胸脯上,清澄的琥珀色眼眸变得像融化的金液般。「在我们站在河中接吻时,你难道没感觉到吗?」 珍妮反射性地往下看,然后猛地抬起视线。「噢。」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蓝特缓缓摇个头,凝视着她。她一直是个充满矛盾的人,不但混杂着纯真和叛逆,更有羞怯和大胆的两面,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开始享受和她共处的每一刻,但心中忐忑不安。救她离开哥斯达黎加是他的责任,如果他允许自己和她发生任何瓜葛,将会影响他的判断能力。可是,该死!一个男人究竟能忍受多少呢?他要她,而且随着时间的消失愈形急切。他也感觉更轻松,更快乐,她确实把他迷倒了!她的行为不是惹他大笑就是逼他揍她,可是从来不会让他感觉无聊或厌烦。奇怪,可是他不记得以前曾和任何女人同声欢笑过,尤其在过去几年,笑声似乎已远离他的人生。 一只猴子的叫声惊醒他的冥思,他抬起头,射入林间的阳光提醒他他们还得赶路。「穿上衣服。」他简洁地命令,再迅速离开她,先背上自己的背包,扣好后,再背起她的背包,把来复枪架在左肩上。珍妮也穿上衣服扣好扣子,但没有把下摆塞进长裤里,反而像昨天一样在腰间打个结。蓝特已经迈开大步。 「蓝特!等等我!」她在他身后叫道,匆匆追赶他。 「你必须紧跟着我。」他没有放慢脚步。 噢,他以为她做不到吗?珍妮愤怒地想着。她会让他瞧瞧!她奋力赶上他巨大的步伐。 和昨天比较起来,今天显得平静多了,他们一直没看到其它的人。她紧紧跟在他身后,从来不曾抱怨他设定的行进速度。可是天气变得更热也更湿,茂密的丛林中没有一丝微风,沉重而静止的空气像墙壁般压迫他们。她大量出汗,全身都湿透了。她渴望真正地洗个澡;她可能臭得像只山羊,他八成也是。 他们在十点左右停下来休息,珍妮疲倦地接下水壶。「你有没有盐片?」她问道。「我觉得我需要一颗。」 「你需要的不是盐,蜜糖,是水。快喝吧!」 她喝了一大口,然后把水壶还给他。「快空了,我们把漱口水倒进去吧!顺道可以丢掉那些空瓶子。」 他点点头。他们丢弃了三个瓶子。他再次准备出发时,珍妮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匆忙?还有人在跟踪我们吗?」 「没有人跟在我们后头。」他回答。「可是他们正在找我们,我们的速度越慢,他们越有可能找到我们。」 「在这种地方?」珍妮指着那密闭的丛林,他们连十呎外的东西都看不见。 「我们不能永远待在这里。不要低估杜曼纽,他有力量出动一小支军队来搜寻我们,只要我们一露脸,他马上就会知道。」 「应该有办法对付他。」珍妮激动地说道。「他们的政府不会允许他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吧?」 「对。那些恐怖行为都是他自己的小把戏。我们当然了解他的所作所为,偶尔也会喂他一些我们要他知道的。」 「我们?」珍妮随口问道。 他的脸庞立刻变得冰冷而漠然。「一种习惯性的说法。」他在心中咒骂自己的粗心大意,她太机灵,不可能错过任何细节。在她还来不及问更多的问题之前,他已经又开始前进。他不想谈论他的过去,只想把它忘得一干二净,即使在梦中。 中午时分,他们停下来吃东西,这次吃他的口粮。珍妮很快瞥一眼后,再也不敢看,只是机械地把食物塞进去,再囫囵吞下。其实,味道也不是真的那么可怕,只是清淡得过火。他们各喝了一瓶漱口水,而珍妮坚持他们各再吃一颗酵母片。一连串的雷声宣布每日的雷雨即将来临,所以蓝特很快在巨岩下找到一个避雨处。 他们静坐几分钟后,蓝特伸直长腿,靠在石头上。「解释一下令尊为什么用剔除继承权的方式保护你。」 珍妮注视一只在地上爬行的蜘蛛。「非常简单。」她心不在焉地说道。「我无法生活在他二十四小时的严密保护中,所以第二个最佳的解决方式就是消弭任何绑匪的动机。」 「这有点小题大做,好像认定绑匪一定会绑架你。」 「对。」她同意,仍然盯着那只蜘蛛。「他是有一点小题大做,因为他害怕下一次不能再把我活着救出来。」 「下一次?」蓝特厉声问道。「你以前被绑架过?」 她点点头。「在我九岁时。」 她没有再说话,他意识得到她不想详加解释。可是他要更了解她的过去以及她不流于凡俗的思想。这是他首次对女人产生好奇,而且极其强烈,连肌肉都紧绷起来,直觉告诉他那次绑架对她的人生有极重大的影响。「是怎么一回事?」他追问,但保持漫不经心的语气。 「两个男人在我放学后绑架我,把我带到一幢废弃的屋子,锁在衣橱里,直到我爸爸付出赎金。」 她的解释简短得近乎可笑,一桩绑架案怎么可能只有这短短数语?现在,她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外面的雨。 蓝特太了解绑匪惯用的手法了,望着她细致的侧影时,一股强烈的愤怒自心底升起。「他们强暴你吗?」他不再刻意保持漫不经心的语气。她有点惊讶地抬起头。 「没有,他们没有做那类的事。」她向他保证。「他们只是把我留在衣橱里……独自一人,那里好黑。」 直到现在,她仍然害怕独自处于黑暗之中。原来,这就是她恐惧的起源。「详细告诉我。」他柔声催促。 她耸耸肩。「没什么好说的,我不知道我在那个衣橱里待多久,那附近没有其它房子,所以没有人听到我的尖叫声。那两个男人把我留在那里后,就去别的地方和我爸妈讨论赎金的给付。经过一段时间后,我开始相信他们永远不会回去,而我会死在那个黑漆漆的衣橱里,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我的遭遇。」 「令尊付了赎金吗?」 「付了。不过,我爸并不笨,他知道如果他完全信任那些绑匪,就不太可能把我活着救回来,所以他事先和警方联络好,幸好他那么做了。那些绑匪回去时,我偷听到他们的计划,他们正打算杀死我,再把尸体丢弃在某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因为我看过他们的脸,可以指认他们。」她低下头,全神贯注地盯着地面,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可是警方狙击手已经包围住那幢房子,在那两个男人了解他们被困住后,就决定用我做人质。一个人抓着我的手臂,用他的枪指着我的头,强迫我走在他们面前。他们打算带着我逃亡,等安全后再杀死我。」 珍妮耸耸肩,然后深吸一口气。「我发誓那不是我的计划,也不记得我是被绊倒,还是昏迷了一下。总之,我跌倒了,那个家伙必须放开我,否则就得和我一起跌倒。那把手枪暂时没指着我的时候,警方立刻开枪了。两个男人都被杀死,那个……那个抓住我的男人被射中头部和胸部,然后压住我,他的血溅得我一身都是,我的脸上,头发上……」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脸上出现片刻的惊悸,然后她又克制住自己。他注视她反抗恐惧,推走心中的阴影。她转头看他时,已经恢复正常的神情,甚至设法在眼中注入一丝幽默。「好了,轮到你了。告诉我一些和你有关的吧!」 他曾经感觉一无所有,并认命地接受他冰冷、黑暗而残酷的人生。回忆已经成为他一部份,在他的血液中,永远无法抹除。可是在望着珍妮纯真的眼神时,他感觉仿佛受到心灵的洗涤。「我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他含糊地说道,不想告诉她他充满血腥的过去。 「噢,当然啰!」她移动身子坐在他的正对面,托着下巴仔细地研究他。如果这个男人没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人生,她就吃掉她的靴子,她告诉自己。然后她很快看看自己的靴子,现在那上面还黏着一些苔藓和烂泥巴。真恶心!除非先清洗过,否则,连山羊都不会吃它们。她把视线转回蓝特身上,表情严肃得像一位在观察显微镜的科学家。他的脸庞坚毅,棱角突出,古铜色的肌肤紧绷着雕出来的骨架。他的眼眸像老鹰,或者狮子,她无法确定。总之,那对清澄的眼眸闪亮得像黄色的钻石,仿佛可以洞悉一切。它们充满警觉,摒除任何情感,隐藏着几乎无法承受的重担。 「你是情报员吗?」她好奇地追问,但已经不再认为他是一个为钱卖命的佣兵。 他撇撇嘴。「不是。」 「好吧!我们试试看另一个角度。你以前是情报员吗?」 「那一类的情报员?」 「不要规避我的问题!那种穿着大衣藏着手枪的情报员,你知道的,他们有四十组不同的身份证明。」 「不是。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我用任何掩护都很容易被拆穿。」 这是事实。即使站在一个宴会中,他看起来还是像个战士。「你退休了吗?」她突然问道。 他沉默许久,她以为他不打算回答她了,他似乎在想另一件事。「是的,我退休了,距今有一年了。」他平静地回答。 他紧绷的脸庞使她心痛。「你是一项……武器吗?」 他缓缓移开视线。「对。」他粗声说道。「我是一项武器。」 她伸手按住他的,仿佛在告诉他她信任他,而他并不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杀人机器。他深吸一口气,渴望在那里马上占有她。他想拉开她的衣服,把自己深深埋进她的体内,他要她全然接纳他。可是他对她的需要不是一次短暂的占有所能满足的,而他们没有时间悠闲地享受彼此。雨势已经减缓,随时会完全停止,而那股隐藏的不安告诉他,他们不能再浪费任何时间。 可是,她必须知道他要什么。他抬起手托住她的下巴,用大拇指轻轻摩擦她的唇。「很快,」他的声音因欲望而沙哑。「你会躺在我的身下。在我带你回去见令尊之前,我一定会占有你,而且根据我现在的感觉,那可能会是一段长时间的占有。」 珍妮僵硬地坐着,眼中写满惊骇。她甚至无法抗议,因为他沙哑的声音已经唤起她鲜明的回忆。昨天,他们站在溪流中接吻,而她首次感觉那种陌生而强烈的欲望。现在,他又对她做同样的事了,可是这次是用言语。他毫不掩饰地表明他的意图,而想象力开始在她脑中大肆发挥。她看得到他们赤裸地纠缠在一起,而他雄伟的身躯紧紧地压住她。 他注视她脸上迅速变化的神情。她好像很惊讶,甚至有点惊慌,可是没有生气,好像从来没有男人告诉过她他要她。她迟早会习惯的。 雨停了,他拿起背包和来复枪,然后走出去。珍妮一言不发地跟随他,而且那天下午一直保持沉默,迷失在她自己的思绪中。他在一条小溪前停下,瞥了她一眼。「想不想洗个澡?不能全身泡个痛快,但可以把身体洗干净。」 她的眼睛一亮,丰满的唇首次出现笑意。他不需要她的回答来确定她的感觉。他微微一笑,从背包里掏出一块肥皂递给她。「我去守卫,然后你可以为我做一样的事。我会在那上面。」 珍妮抬起头注视他指着的陡峭河堤,那是最佳的观察点,可以同时看到河流和四周的一切。她准备问他是不是也会看她,可是很快又咽回去。他已经告诉她他们之间不必再遮遮掩掩,何况,他离她越近,她越觉得安全。 他矫捷地爬上河岸时,珍妮转身面对那条大概只有七呎宽的小溪,溪水也可能只达她的脚踝。但,仍然像天堂一般。她从背包里掏出唯一一件换洗的内裤,然后坐下来脱靴子,紧张地回头瞥视蓝特站立的地方时,看到他侧对着她。可是她知道他会随时留意她。 脱光衣服后,她小心翼翼地走向一颗平滑的大石头,坐在冰凉的水中,把水泼在脸上和头上,逐渐感觉清爽和凉快。然后她用肥皂抹遍全身,清香的气味使她觉得再次是一个女人。她知道他就在那里,也知道他正看着她,并感觉她的乳房逐渐发涨。 如果他下来和她一起洗澡会是什么滋味呢?如果他取出毛毯把她放在那上面呢?她闭上眼睛颤抖着,幻想他坚硬的身体压着她,在她体内冲刺。她已经许多年不曾做爱,而和凯斯仅有的几次经验也不曾教给她任何取悦男人的技巧。可是,蓝特要她,而她也要他。 她的心狂乱地跳动。她舀起水洗净全身,再站起来,拧干发中的水分后走回岸边。穿上干净的内裤时,她不禁颤抖着,然后嫌恶地穿上脏兮兮的长裤和衬衫。「我洗好了。」她叫道,穿上靴子。 他悄然无息地出现她的身边。「坐在我刚才站的地方。」他说道,把来复枪交给她。「你知道如何使用吗?」 那支武器很重,但她似乎应付得了。「知道,我的枪法相当准。」她绽开苦笑。「射纸靶和陶鸭子时。」 「那就够好了。」他开始解衬衫的扣子。她站在那里,无法将视线从他的双手移开。他停下来。「你要在这里守卫吗?」 她脸红了。「不是,对不起!」她很快转身爬上河堤,在他刚才站立地方坐下,可以同时看到河的两岸。他可能想都不必想就能挑出这个最佳的暸望处。他或许退休了,但累积的训练和经验一点都没有丢掉。 眼角的一个动静告诉她他正走向溪中,她略微移动视线,以免自己看到他赤裸的身躯,光是知道他没穿衣服就足以使她脸红心跳了。她咽了口口水,然后舔舔唇,强迫自己全神贯注在四周的丛林上。但却按捺不住看他的冲动。 她听到泼水的声音,想象他站在那里,赤裸、野蛮而自在。她闭上眼睛,可是那个影响仍然停留在她眼前。她缓缓睁开眼睛,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她略略转头,直到她看得到,可是那还不够。她要审视他的每一吋,饱览他强壮而有力的身躯。她坚决地转过头,清楚地看到他,然后僵在那里。他真美!美得使她屏息。那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亮,充满野性的力和美。他没有像她那样转过身子,只是自顾自地洗澡,不在乎她有没有在看他。 他的肌肤平滑而光亮,挂在胸毛上的水珠晶莹剔透。他的体毛颜色较深,布满他的胸膛,再缩成一条细线指向平坦而结实的腹部,在双腿的交接处再次浓密起来。他的腿坚硬得像树干,结实的肌肉随着每一个动作起伏。看着他时,就好像在看一幅大师的杰作。 他在全身涂满肥皂,然后舀水清洗,洗净最后一丝泡沫后,他抬起头看她,可能是要检查她。他们的视线接个正着,珍妮无法移开视线,也无法假装她不欣赏他。他一动也不动地站在溪中,注视她仔细地打量他的全身。在她搜寻的目光下,他的身躯开始骚动、坚硬和兴奋。 「珍妮,」他轻声唤道,但她仍然听得到。「你要下来这里吗?」 要。噢,老天!她要,她对他的需要甚于一切。可是她仍然有点害怕自己的感觉,所以她退缩了。她不了解自己的那部份,也不确定她控制得了。 「我不能。」她回答。「还不到时候。」 「那就回过头去,蜜糖。趁你还有选择的机会时。」 她颤抖着,几乎无法遵从他的命令,可是她的肌肉终于发生功用。她转过头,聆听他走出溪水。不到一分钟,他已经悄然无息地出现她身边,并接下她手中的来复枪,身上已背好两个背包。「我们离开溪边后就扎营,很快要天黑了。」他绝口不提刚才发生的事。 珍妮默默地跟随他。他停下后,她协助他做昨晚做过的一切,搭好帐篷后再把它隐藏起来。她没有抗议那冰冷的口粮,只是食不知味地吃着。 她很快爬进帐篷里,脱下靴子等待他。他进去后,他们并肩地静躺着,注视残留的光线逐渐消失。然后,突然一片漆黑。 紧张充塞她的全身,使她的肌肉紧绷,黑暗压迫着她,一只看不见的怪物吸走她肺部的空气。今晚,她不再有一连串的问题,只是奇怪地胆怯。她已经许久不曾允许自己害怕任何东西。她再也不认识自己了。 「你怕我吗?」他柔声问道。 「不怕。」她低声回答,稍微放松身躯。 「那就来这里,让我为你挡住黑暗。」 她感觉他的手放在她的手臂上,催促她靠近。然后,她被包围在一双如此强壮的手臂中,再也不必害怕任何事物。他拥着她,让她的头偎在他的肩上,轻轻吻一下她的头顶。「晚安,蜜糖。」他低声说道。 「晚安。」她也说道。 在他睡着后许久,珍妮却仍睁着眼睛躺在他怀中,她的心缓慢但沉重地跳动着,而她的体内一片紊乱。使她无法入眠的不是以往的恐惧,而是那种正在改变她一切的骚动情感。她很清楚她是那里不对劲,多少年以来,她首次感觉自己一切正常。 她的生活中一直缺乏信任。不论她学会如何享受人生和自由,那份内在的谨慎总是阻止她,不让任何男人太过接近。她在碰这个男人之前,她从来不曾认识任何足以使她拋弃那份谨慎的男人……只有蓝特,他对她的吸引力是如此强烈,而且越来越强烈。这项事实震撼她,但她必须接受事实:她爱他。她并不期盼它的发生,但在过去两天中,这份情感一直牵扯着她的心。他粗暴、冷漠,脾气火爆,几乎没有幽默感。可是他温柔地洗去她身上的蛇血:在黑暗中保护她,尽他的最大力量协助她。他要她,但没有占有她,只因为她还没准备好。她怕黑,他就把她拥在他的怀中。她怎么能不爱他呢?第七章 蓝特醒来时,再次发现珍妮躺在他身上。不过,这次他没有再责备自己睡得不醒人事,因为他的直觉依然敏锐。而她没有惊醒他的唯一原因是,她对他完全没有威胁,或许只有把他逼疯的危险吧!她只要摇动她的小屁股,就可以把他迷得神魂颠倒。他伸手轻抚她光滑的背脊、纤细的腰间,然后落在柔软而丰满的臀上。他的掌心覆住她,手指轻轻按揉着。她低吟一声,更加挨近他,一绺发丝落在她脸上,她眨眨睫毛后,再次睡着。 他微微一笑,乐于欣赏她清醒的方式。她总是醒得很慢,先是昏沉沉的呻吟、埋怨、皱眉、噘嘴,然后更加挨近他,好像要把自己深深嵌入他的体内,他就根本不必叫她醒来了。她的眼睛终于睁开,眨了好几次后,她的小嘴不再噘着,并朝他绽开一个足以融化石头的笑容。 「早。」她说道,打个呵欠,伸伸懒腰,然后,猛地僵在那里,迅速抬起头,呆呆地望着他。「我睡在你身上。」她茫然问道。 「这不是第一次。」他回答。 「不是第一次?」 「你昨天晚上也睡在我身上。我抱着你显然还不够,所以你觉得必须压住我。」 她滑下他的身子,坐在帐篷里拉扯她皱巴巴的衣服,双颊染满红晕。「对不起!你一定非常不舒服。」 「不必抱歉,我喜欢极了。」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补偿我,我们今晚倒是可以换个位置。」 她在幽暗的光线中凝视他,眼神柔和而缠绵。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同意他的建议,她要属于他,要知道他身体的每一吋,也要让他完全了解她的。她要告诉他,可是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表达。他淡淡一笑,坐起身子穿鞋,显然把她的沉默视为拒绝,并开始拔营的工作。 「我们的食物只够再吃一餐。」早餐后,他告诉她。「然后,我必须开始打猎。」 她不喜欢那个主意,打猎意味着他必须远离她一大段时间。「我不介意吃素。」她热诚地说道。 「或许不会弄到那种地步。我们已经逐渐脱离山区,除非我的猜测错误,否则,我们应该已经很接近森林的边缘。今天,我们可能就会看到田地和道路,可是在我确定安全之前,我们还是要避开人群,懂不懂?」 她点点头。 诚如他预期的,他们在上午时分就来到丛林的末端。站在陡峭而高耸的悬崖上,看得到下面业已开垦的河谷、一小段密集的公路和一座舒适的小村落。珍妮眨眨眼睛迎接突然转亮的阳光,好像踏进另一个世纪。 「噢!」她低呼。「再次睡在床上不是很美妙吗?」 他心不在焉地嘟嚷一声作为回答,眯起眼睛扫视那座村落,寻找任何不正常的迹象。珍妮站在他身后,等待他作好决定。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臂,用力把她拉回浓密的树阴下,拖着她伏倒在一大丛灌木后,一架直升机就在那时候突然飞过他们的头顶。它沿着树林的边缘飞行,离地面非常近,上面装着机枪,而且绘着保护色。 「你看到任何记号吗?」她尖声问道,指甲戳进他的肌肤里。 「没有记号。」他揉揉长满胡子的下巴。「看不出它是属于谁,可是,我们不能冒任何风险。现在我们知道我们不能就这样走进那座村落,我们得往下走,设法找寻更多的掩护。」 这里的路甚至更难走了,因为他们是在一片火山区的边缘,崎岖的地形起伏急遽,不是直上,就是直下,而他们的行程缓慢得叫人心焦。他们还走不到四分之一时,珍妮的腿已经又开始发痛了。 他们停下来吃东西,吃完后,雷声再次响起。蓝特环顾四周,然后指着一个地方。「那里应该有一个洞穴。」 「会不会已经有人占据了?」 「你在这里等,我过去检查。」他很快离开她,到达那个洞穴后,立刻转身朝她挥手。「上来,没有人!你上得来吗?」那片绝壁相当陡峭,并不容易攀登。 「你看过我失败吗?」她强迫自己用开玩笑的语气反问,并开始攀登。自从看到那座村落后,强烈的不安就在她心中增涨,因为她知道他们共处的时间不多了。在森林里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根本没意识到时光飞逝。现在,她再也不能漠视事实了,在一、两天内,或者更短的时间中,他们就要说再见了。她感觉她已经浪费太多的时间,并惊恐地了解她可能会失去那份得来不易的爱情。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培养和灌溉他们的爱。 他抓住她的手,毫不费力地把她拉上去。「为你自己找个舒服的位置,我们可能得在这里待一阵子。这好像会是一场祖父级的暴风雨。」 珍妮打量四周,这里又干燥又光亮,确实是一个很舒适的避雨处。没多久之后,豆大的雨滴就泼洒下来。她坐在地上,缩起双腿用手臂抱住,把下巴搁在膝上,聆听着越来越急遽的雨声。 雨水自岩壁滑落,在他们面前形成一道瀑布,完全挡在他们和外面的世界。她听得到雷声,也感觉得到地面在她身下摇晃,现在天地是一片阴沉,洞内更是黑暗,她几乎看不清站在洞口的蓝特,只看得到偶尔飘来的烟。 大雨使气温骤降,珍妮也突然寒冷起来,她更加抱紧双腿,凝视着蓝特宽阔而有力的肩膀。他不是一个容易了解的男人,而他的个性就像丛林一样深沉,可是他总是带给她安全的感觉。她知道他会保护她逃避任何危险。他已经不只一次冒生命的危险救她,或许危险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但对珍妮就不是了。 他抽完烟后把烟埋进土中。珍妮怀疑有人追踪他们到这里,可是谨慎是他的第二天性,即使在暴风雨中,他仍然站在那里守卫着。 她的心紧缩得发痛。他是如此孤独,虽然他冷硬而孤立,但他的一切都像磁铁般吸引她,拉扯着她的心和身躯。她注视他时,眼中布满阴霾,在任务达成后,他会离开她,好像在丛林的这段日子从来不曾存在,这对他只是一项例行的工作。她可以从来那里得到的只有现在和结束前的一两天,而这根本不够。 她好冷,寒冷已刺入她的骨头中,但不是因为外面的暴风雨,而是她心中的绝望和沮丧。她站起来走向他,沉默地抱住他的腰,把脸庞埋进他温暖的胸膛中。他低头瞥视她,质疑扬起眉毛。「我好冷。」她低声说道。 他环住她的肩,拥近她和她分享他的温暖。一阵颤栗窜过她的全身,他用另一手摩擦她赤裸的手臂,感觉她的肌肤一片冰冷。他的手继续往下滑,轻抚她光滑的下巴,拨开她脸上的发丝。她正处于情绪低潮,这只可爱的小猫,她的眼中布满阴霾,唇上写着哀愁。 他托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研究她安静的神情,并绽开一个温暖的笑容。「那里不对劲了,蜜糖?雨使你感觉忧郁吗?」在她回答之前,他低头吻她,使用他自己的治疗方式。 珍妮的手爬上他的肩抓紧他。他的唇强硬、需索,而且如此甜蜜,她需要的就是品尝他和感觉他。她开启双唇,让他的舌头缓缓探索她,激起她内心的火焰。她下意识地攀向他的时,他立刻察觉到她的反应。 他略微放开她的唇。「蜜糖,我觉得这好像是一项邀请。」他低声说道。 她抬头望着他。「我也觉得是。」她喃喃低语。 他的手臂落在她腰上,紧紧抱住她,然后举高她和他齐平。她勾住他的脖子,热情地吻他,迷失在他口中的甜蜜,甚至没注意到他的移动,直到他把她放在洞的深处。幽暗的光线隐藏住他眼中的神情,可是他开始平静地解开她的衬衫时,她仍然感觉得到他炽热的视线。珍妮的嘴唇发干,但颤抖的手指移向他的胸膛解开他的扣子。 两人的衣服都敞开时,他脱掉自己的丢在一旁,视线从未离开她。他拉出汗衫的下摆,从头上脱掉后,也丢在一旁,完全敞露他宽阔而毛茸茸的胸膛。珍妮的胸膛立刻缩紧,呼吸也困难起来。接着,他坚硬而炽热的手指滑进她的衬衫里,覆住她的乳房,炽热的掌心温暖她冰冷的肌肤,带给她震撼的喜悦。她闭上眼睛,俯向他的手,用乳头摩擦他粗糙的掌心。他的胸膛颤抖地起伏。 她感觉得到他不断散发出来的热力,只有这个男人能让她敏锐地注意到他的性感和她自己的欲望。在她的双腿之间,一股空虚的悸动开始折磨她,而她本能地夹紧大腿设法消除那股疼痛。 虽然她的动作轻微,但他还是立刻感觉到。他的一手离开她的乳房往下移动,经过小腹来到紧紧夹住的大腿。「这不会有用的。」他低声说道。「你必须张开你的腿,不是夹紧它们。」他的手指摩挲着她,喜悦立刻在她全身迸裂。她低低呻吟一声,瘫软在他身上,感觉她的腿分开,让他探索她柔软的身躯。虽然隔着长裤,他仍然创造出一波又一波的快感,而她赤裸乳房也压向他毛茸茸的胸膛。 他很快把她放倒在地上,急切而粗鲁地拉下她的长裤,并停下来褪除她的靴子,但还是在片刻内完成他的工作。除了那件仍挂在她肩上的衬衫外,她已经不着一丝半缕。「我好冷。」她柔声埋怨,把手臂伸向他。「给我温暖。」 她是如此坦诚地对他奉献出自己,使他想立刻冲入她的体内,但他要的更多。她的身躯对他仍然神秘,而他渴望抚摸她的每一吋,品尝她并享受她美妙的肌肤。 他跪在她身上,但远离她伸出的手臂,珍妮忍不住睁大眼睛。「还不到时候,蜜糖。」他沙哑地低语。「让我先看看你。」他轻轻抓住她的手腕固定在头顶上方,使她美丽而圆润的胸脯挺起,仿佛在乞求他的唇。他用一手按住她的手腕,腾出一手滑向那对诱人而轻轻颤抖的圆丘。 珍妮发出无力的喘息。他为什么要这样按住她的手?这使她感觉极度的脆弱,仿佛在他眼前无所遁形,但她同时也感觉极度的安全。她意识得到他正用眼眸吞噬她,专注地凝视她的乳头在他的指下坚挺。他们俩如此接近,她也感觉得到他炽热的身躯,闻得到他麝香般的男性气息。她拱起身子,设法把身体挨向他,但他强迫她再次躺平。 然后,他的唇落在她身上,顺着乳房的斜坡往下滑,终于含住她的乳头,用力地吸吮着,一波燃烧的快感从她的乳房窜向全身。她从来不知道男人的唇能带给她这种喜悦,她的肌肤在燃烧,而且敏感的不得了。她叫喊一声,然后咬住下唇,蠕动着,紧紧夹住双腿,想设法控制那威胁要统治她全身的疼痛。 他的唇移向另一边的乳房,粗糙的舌碰触她的乳头,更加强那已经无法忍受的感觉。他的手滑到她的大腿上,要求她对他敞开自己,她缓缓松弛紧绷的肌肉。他轻轻分开她的腿,温暖地爱抚她细致的肌肤,使她的身体期盼地拱起。然后他用掌心覆住她,彻底地探索她全身最脆弱的部位。珍妮开始狂野地颤抖。「蓝特。」她颤声乞求他。 「放松。」他柔声说道,感觉自己快爆炸了。但他还不够满足,他要注视她更加兴奋。他压抑住狂猛的欲望,再次含住她的乳头吸吮着,又得到她的另一声呐喊。 他的手指继续探索着,某样狂野的情感涨满她的身躯,使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她在他怀中爆炸,飘浮向无法言喻的极乐,并发出无意识的叫喊。 她无力地躺在那里,感觉他突然离开她。他扯下自己的长裤,抓住她的双腿抬高,然后压住她,缓缓占有她。珍妮抓住他的肩,咬住下唇制止自己的叫喊,他已经涨满她。他停下来,魁梧的身躯颤抖着,允许她有时间适应他。然后,她突然再也无法忍受他们之间有任何距离,并猛地往上冲,接受全部的他,双臂则把他拉得更近。 她从来没有注意到那滑落她太阳穴的泪珠,但蓝特用粗糙的拇指为她轻轻拭去,并用他的整个身躯爱抚她。他已经非常接近崩溃的边缘,但却要强迫自己压抑住,他要再次带领她驰向满足的巅峰,注视她在他怀中疯狂。 「你没事吧?」他沙哑地问道,用舌头捕捉另一颗滑落她眼角的泪珠。如果他弄痛她,他就不会再继续下去,即使那样会使自己爆炸。 「我很好。」她低声回答,伸手轻抚他背部的肌肉,无法形容那狂野而美妙的滋味。她从来没梦想能有这种感觉,好像已经找到她甚至不知道失落的那一半。他缓慢的动作开始燃烧她的身躯时,她的手指深深戳进他的背。 他感觉她的反应,便把唇埋进她喉咙和锁骨之间的凹洞,轻轻地咬她,然后伸舌轻舔。她无法克制的呻吟声终于把他逼疯,使他也失去控制。他的冲刺越来越有力,急切的手指抬高她的腿环住他,以便得到更多的她,所有的她。她的叫声持续不断,而他也变得更加疯狂,再也意识不到时间或危险,只有对身下女人的感觉。在她怀里时,他可以感觉那层冰冷的阴影已远离他的心和灵魂。 在那之后,他们精疲力竭地躺着,谁也不敢开口,深恐会震碎那脆弱的平静。他宽阔的肩压着她,使她几乎无法呼吸,但她乐意一辈子躺在那里。她轻抚他汗湿的金发,把玩着他浓密而光滑的发丝,他们的身躯也不愿意离开彼此。他移开他的重量,但没有离开她,反而挨得更近,似乎有点昏昏欲睡。 或许他们之间发展得太快,但她毫不后悔,只感觉满心的欢喜。她以前从未爱过,也从来不想探索男女之间的肉体奥秘,甚至说服自己相信她本来就不是重视肉体享受的人,并决定欣赏她独居的生活。现在,她对自己的观点完全改变了,就好像在她自己体内找到一项宝藏。在被绑架之后,她远离人群,只信任她挚爱的几个人:她爸妈、凯斯和其它一、两个朋友。即使嫁给凯斯后,她仍然极度空虚和孤单,或许这就是他们婚姻失败的原因。因为她不愿意让他像真正的丈夫那般接近她。不错,他们有过肉体的结合,但她总是缺乏反应,而他也终于不再打扰她,这正是她所要的:一个哥哥。但凯斯有权利得到更多。他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但只是朋友,不是爱人。在他们离婚之后,他和下一任妻子相处得极其融洽。 她对自己太诚实,甚至无法假装他们的婚姻失败是因为凯斯,她知道那全是她的错。现在她了解她的缺乏反应只是因为她不爱凯斯,但她还是有热情的本能。 她二十九岁了,不打算再害羞地掩饰她真正的情感。她爱这个躺在她怀中的男人,也打算充分地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她希望那会是一辈子,可是,如果命运之神不那么仁慈,她也不会放弃他们所能拥有的短暂时间。她的人生几乎在二十年前毁灭,她当然知道时间有多宝贵,决不允许丝毫的浪费。 或许这对蓝特并没有太大的含义,直觉告诉她他的人生比她的艰辛多了,而他所经历的一切已经改变他,并且偷走他眼中的欢笑。可是,即使他在她身上追求的只是肉体的满足,她仍然愿意给他他所需要的一切。因为她太爱他;她的爱是全心全意,而且永不退缩。 他恢复清醒,并用前臂撑起身体凝视她,琥珀色的眼中乌云密布,但仍然使她心跳加快。因为他看她的方式就是男人看属于他的女人。「我对你一定太重。了」 「对,可是我不在乎。」珍妮勾紧他的脖子想把他拉回去,可是他的力量远超过她的。 他很快吻她一下。「雨停了,我们得走了。」 「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过夜?不安全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分开两人的身躯坐起来,伸手取他的衣服。这个回答已经够了。她叹口气,但也坐起身来拿她自己的衣服,然后注意到在地上做爱所得到的各种疼痛,并忍不住微微一缩。 她可以发誓他没在看她,可是他对环境的观察力却使人敬畏。他猛地回头,浓密的眉毛微微皱起。「我弄痛你了吗?」他突然问道。 「没有,我很好。」他似乎不相信她的保证。他们爬下那片悬崖时,他始终不离她身边。一到平地上,他就抱起她扛在他肩上,完全不理会一开始的震惊和接下来的抗议。 他终于放下她,并迈开大步前进,她只能沉默地跟随他。那天下午,他们听到两次直升机的响声,两次他都把她拉到最浓密的树阴下,直到那个声音完全远离他们。蓝特紧抿的嘴唇告诉她他不认为那是巧合,有人正在搜寻他们,而唯一能保护他们的是这片茂密的森林。想到他们即将离开这片森林时,珍妮的神经开始打结。现在,她不但为自己害怕,也为蓝特,和她在一起将足以危害他的生命。杜曼纽要活抓她,但蓝特对他却没有一点用处。 如果她必须在蓝特的生命和给杜曼纽他想要的东西之间做选择,珍妮知道她会救蓝特。虽然现在不可能像第一次那样容易脱逃,但她必须在杜曼纽身上碰碰运气。 蓝特跨过一棵倾颓的大树,再转身抓住她的腰,轻松地把她抱过去,温柔地拨开她脸上的乱发。「你太安静了。」他低声说道。「这使我紧张。」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她回答。 「这就是我害怕的。」 「如果杜曼纽抓到我们……」 「他不会。」蓝特平静地说道,凝视这个勇敢、聪明而美丽的女人,知道她对他变得非常重要。他并不喜欢这项改变,可是在她安全返家之前,她可以属于他。然后,他们就必须分道扬镳。他的生活中没有空间容纳永远的关系,因为他仍然不确定他可以再次生活在阳光中。 他突然拉近她,并亲吻她仍然略微肿胀的唇,伸舌缓缓地探索她,深入地吻她。她发出喜悦的低吟,伸臂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把身体压向他。他用身体摩擦她,强烈的欲望又在体内燃起。 她是他的,从来不曾属于其它男人。 她的安全系在他能多么快把她弄出这个国家,因为他意识到杜曼纽已经离他们很近。那个男人永远不会放弃,尤其在那卷缩影片仍然不见踪影时。蓝特向自己发誓,他绝对不允许杜曼纽再碰珍妮。「现在你是我的,我会照顾你。」他沙哑地低语。 珍妮把头靠在他胸膛上。「我知道。」第八章 那个晚上,珍妮对黑夜的观点完全改变了。对黑暗的恐惧或许会永远存在她的心中,但只要蓝特拥着她,夜之恶魔就不会再来侵犯她。他的双臂像一条温暖的毯子般安全地包住她,使她完全忘记黑暗和外面的世界。 他不断吻她,直到她紧紧挨着他,无言地乞求他解除他在她体内所创造的需要。然后,他轻轻褪去她的衣衫和他自己的,再平躺在地上,抱起她跨坐在他身上。「今天中午我弄痛你了。」他说道,声音低沉而粗哑。「这次由你控制,尽可能让你自己舒适。」 可是她不要舒适,只要毫无保留地和他做爱。她失去控制,疯狂地在他身上移动,毫不掩饰的喜悦彻底击溃他极力维持的薄弱自制。他发出粗暴的吼声,紧紧抱住她翻转身躯,再次把她压在身下。他们愉悦的狂野吼声,抹除她脑中的一切,只剩下他和心中不断膨胀的爱,再也没有压迫她的黑暗。他的激情和狂烈的需要带领她脱离噩梦,进入沉沉的睡乡。 第二天早上,她和往常一样缓缓醒来,先昏沉沉地伸伸懒腰、低声呻吟,然后更加挨向她身下那温暖、坚硬而美妙的身躯。即使在睡梦中也知道那是蓝特的。他的手滑下她的背,揉揉她的臀,完全唤醒她。然后,他轻快地翻身侧躺,把她放在地上。她睁开眼睛,但天还没亮,所以她又闭上眼睛,把脸埋在他的颈间。 「天差不多亮了,蜜糖。」他对着她的秀发说道,但无法强迫自己不再爱抚她,或者坐起来穿衣服。他的双手滑过她赤裸而光滑的肌肤,重新发掘他曾在黑夜中碰触和亲吻的部位。她的反应仍然震撼他,她是如此坦诚和慷慨的要他,也完全付出自己。 她呻吟着,他扶她坐起来,然后拉开帐篷的拉练,让微弱的晨曦射进来。「你醒了没?」 「没有。」她口齿不清地回答,靠着他猛打呵欠。 「我们得走了。」 「我知道。」她低声埋怨,找到一件衬衫设法穿上,但太大了。「这大概是你的。」她把那件衣服递给他。 他接下那件衬衫,珍妮又四处寻找,终于在毛毯下找到她自己的。「你不能偷部卡车或其它东西吗?」她问道。想到还要再跋涉一天就头痛。 他没有笑,但她几乎感觉得到他的嘴角往上扬起。「你应该知道偷窃是违法的。」 「不要再取笑我!你一定受过许多特殊的训练,对不对?你难道不知道该如何交叉引擎的导线吗?」 他叹口气。「我大概可以发动我们找得到的任何东西,可是偷车子等于是向杜曼纽公开宣布我们的行踪。」 「我们离里蒙还有多远?我们应该可以在杜曼纽搜遍每一座村落之前到达那里吧?」 「那还是太冒险,蜜糖。最安全的路径仍然是横越东海岸的沼泽,然后沿着海岸下行。在沼泽里不必怕被人跟踪。」他停顿片刻。「我必须去那座村庄找点食物,可是你得躲在树林里。」 珍妮睁大眼睛。「我才不要!」 「该死!你难道不了解你那张脸有多危险吗?」 「那你自己的脸呢?至于我有和其它人差不多的深色头发和眼睛。别忘了,那个士兵看过你,而你的驾驶朋友也一定对他们提供过你所有的资料,所以他们必然知道我们在一起。你那头长长的金发在这附近可是相当难得一见的噢!」 他耙过那头乱发,有点惊讶它竟然长得那么长了。「你还是得留在这里。」 她顽固地插着腰。「不带着我,你那儿都别想去。」 沉默在他们之间持续片刻,她开始以为她已经轻易获胜,但他平稳而近乎温柔的声音却像冷水般浇熄她的希望。「你得遵从我的命令做,否则,我会把你绑起来关在这座帐篷里。」 现在轮到她沉默了。他们之间的亲昵关系使她忘记他的第一身分是战士,其次才是她的爱人。虽然在他们做爱时他极其温柔和热情,但他仍然是那个击昏她并把她扛进丛林中的男人。而她也仍然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反抗他。她感觉他好像在强迫她忆起他们最原始的关系,并使她了解他们在肉体上的接近并没有为她在他心中取得一席之地,就好像他只是在利用她如此乐意奉献出的肉体,但丝毫不觉得应该给她任何对他的影响力。 珍妮转开身子,笨拙地扯直她缠绞成一团的衬衫。她不会让他看到她眼中受伤的神情,也知道她所感觉的爱完全是单方面的。 他突然伸手扯走她的衬衫,她震惊地抬头。「我必须穿衣服,你说我们得--」 「我知道我说什么。」他吼道,并把她放回毯上。她柔软的身躯和受伤的神情使他不可能再记得继续赶路的重要,只有心头的坚冰能阻止他低声告诉她,她对他有多大的意义。或许他会永远保持冷漠,但就是无法让她离开他,也无法忍受她小心翼翼挂上的空白神情。她是他的,而她必须了解并接受这个事实。 他分开她的大腿压住她的身子。珍妮屏住呼吸,抓住他的背,他缓缓进入她,用一个有力的冲刺涨满她,使她情不自禁地拱起身体。 他继续深入,紧紧抱住她,狂野的喜悦窜下他的背脊时,他几乎大声呻吟。他伸手埋进她的发中,把她的头转过来,强猛而有力地吻她,显示出他心中的激情。而她也立刻响应他。她的唇和他的厮缠,拱起的身躯迎接他一次又一次的冲刺。他要把自己嵌入她的体内,直到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他们的身体密合在一起,带领他们进入心醉神迷的天堂,共同攀上激情的巅峰。他无法再孤立自己,也无法不付给她他的一部分。虽然他们终将分手,但他还是要充分享受他们共处的短暂时刻,让她完全成为他的。 珍妮紧紧攀住他的肩,完全沉醉在他悸动的身躯中。他似乎已失去所有的控制,变得狂野而近乎野蛮,滚烫的肌肤几乎烫伤她的掌心。但她只感觉喜悦和兴奋,并蠕动着身躯乞求更多。然后,她突然到达喜悦的最高潮。他吻住她的唇,他吻进她狂乱的叫喊,并感觉最终的震憾摇憾他的全身,使他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她紧紧地抱住他。 事后,他瘫痪在她身上,双眸紧闭,胸膛急遽地起伏,全身覆着一层闪亮的汗珠。她轻抚他的金发,拂开他前额的发丝,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引发这么强烈的激情,但她一点都不在乎。唯一重要的是,他需要她,而且无法否认那需要有多强烈。虽然这只是肉体上的,但至少是一个开始。她的手缓缓滑下他的背,感觉古铜色肌肤下的结实肌肉。他也逐渐放松,不再全身紧绷。 「现在我们真的得走了。」他对着她的乳房低语。 「嗯。」她不想起来,松弛的四肢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可以在那里躺一整天,和他一起小憩,然后再次做爱,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他移动一下,分开他们的身躯。 他们沉默地穿衣服,四周只有衣服的窸窣声。她穿好靴子后,他托起她的下巴,用拇指摩挲她的下唇。「答应我。」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告诉我你会听我的话,不再有任何争辩,不要让我捆绑你。」 他要求的是服从,或者信任?珍妮犹豫一下,然后遵从她的直觉。「好吧!」她低语。「我答应。」 「我会照顾你。」他柔声说道,再次向她保证。 他们拆除帐篷,然后珍妮整理出剩余的所有食物,做为他们的早餐。但也只有一条巧克力糖和一小罐葡萄汁。 蓝特停下来环顾四周时,已经快中午了,而热度和湿气都已升至叫人几乎无法忍受的程度。他用袖子擦拭额头。「我们和那座村庄差不多是平行的。待在这里,我会在一个小时左右内回来。」 「『左右』是多久?」她礼貌地问道。 他微微一笑。「我回来之前的所有时间。」他拔出手枪递给她。「我相信你知道如何使用这个吧?」 她接下武器。「对。在我被绑架之后,我爸坚持要我学会如何保护自己,那包括武器的课程和防身术。」她的小手熟练地检查那把枪。「这把枪和平常的不太一样。」 他皱起眉头。「如果有必要,你会用吗?」 「我不知道。」她微微一笑。「我们还是希望不必用到它吧!」 他轻抚她的秀发,衷心希望她永远不必用到它,然后他低头粗暴而彻底地吻她,再一言不发地没入森林中。珍妮凝视手中的枪,许久之后才走向一棵倾颓的树,小心翼翼地检查后才坐下。 她无法放松,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敏锐地注意周遭的一切。她已经习惯有蓝特在她身边,即使只是他的存在,都会使她感觉安全。他一离开,她便感觉前所未有的脆弱和孤单。 恐惧吞噬了她,但那是为蓝特,而不是为她自己。她是睁着眼睛走进这场危险中,也得到应得的报酬,但蓝特却只是因为她。如果他出了任何事,她一定无法忍受。他怎么能平静地走进那座村庄?任何人都会注意到他那头金色的长发和那对狂野的琥珀眸。她知道杜曼纽会多么专心一意地寻找她,而蓝特既然被看过和她在一起,他的生命也和她的一样危险。 现在,杜曼纽一定已经知道那卷缩影片在她手中,而且愤怒和急切。愤怒是因为她愚弄过他,急切则是因为她可以摧毁他的权势。珍妮想过销毁那卷缩影片,以确定它永远不会落入杜曼纽或其它敌对集团的手中。可是她不知道它的内容是什么,只知道它极其重要,她可不想毁掉她自己的国家可能也需要的情报。何况,她可能需要它来做为谈判的工具。乔治是一个好老师,而她也从他那里学到许多谨慎而机智的技巧,只要有必要,她会做她必须做的一切,以为自己取得有利的处境。可是她还是不希望那种情况发生。 最佳的解决办法是蓝特顺利地把她弄出这个国家,只要安全地回到美国,她就可以把那卷缩影片交还给应该拥有它的人。然后她才可以专心地追求蓝特,直到他了解没有她,他就活不下去。最糟的情况则是蓝特发生意外,她连忙把那个念头甩出脑海。 他已经受过太多伤害,虽然退休了,但那对琥珀的眼眸告诉她他仍然生活的阴影中,得不到温暖的阳光。而她决心要保护他,重新带给他阳光。她必须知道他一切安好,否则她无法生存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如果任何人敢伤害他……汗水沾湿她的全身。她叹口气,猜想她到底等多久了?天气真热!她擦擦脸,把头发系在头顶,让颈项免除它的重量。湿热的空气像毯子般裹住她,使她呼吸困难,很快又要下雨了。 她注视地上的一排蚂蚁,然后数数头顶上有多少种不同的飞鸟。又过了一个小时后,一股不安的感觉开始刺痛她的背脊,她一动也不动地坐着,黑绿色的衣着和四周的密林混合为一体,而她的意识警觉无比。 她没看到任何东西,也没有听到任何不寻常的声音,但不安的感觉越升越高,告诉她危险就在附近,非常接近她。她缓缓站起身子,极其小心地移动,甚至不敢踏碎一片枯叶。然后,她爬到一处垂满蔓藤的庇护所,手中紧紧握住蓝特给她的手枪。 一个动静吸引住她的注意,但她只转动眼珠去观察,几秒钟后,她再次看到它。那是一顶帽子,一个男人正小心翼翼地移动,只发出些许的声响。他握着一把来复枪,朝村庄的方向迈进。 珍妮的心在胸膛中雷鸣。蓝特很有可能会撞上这个男人,或者被他暗枪击中;直升机的声音也从远方传来,表示有人正在密切地搜寻他们。珍妮等待直升机的吵声消失,希望它的存在会引起蓝特的警觉。它当然会,因为他一向是个小心到极点的人。 她必须在蓝特碰到那些士兵之前找到他,或者在他们发现她之前。过去几天来,她已经从蓝特身上学到许多,也知道该如何应付丛林中的一切情况。她滑进丛林中,小心翼翼地移动,总是躲在树干之后,并佝偻着身躯。恐惧在她胸中翻腾,几乎使她窒息。但她提醒自己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一根刺藤扯住她的头发,拉得她的头皮发痛,泪水涌上她的眼眶。但她咬住下唇压抑住疼痛的叫喊,颤抖地解开那根蔓藤。噢,老天!蓝特在那里?他已经被抓住了吗? 她的膝盖颤抖得好厉害,再也支撑不住她的重量,她跪下去,开始手脚并用地爬行。在她自己和那个男人之间隔着最浓密的树丛,并笨拙地握着那把手枪。 雷声在远方响起,显示每日例行的阵雨即将来临。她一面担心,一面祈祷能在大雨倾泻之前找到蓝特。身后的一个响声惊动她,但她倏地转过身时,已经太晚了。那个男人击落她的枪,把她的手臂扭到身后,然后把她的脸按向地面,用膝盖压住她的背,几乎使她窒息。潮湿而腐败的气味侵入她的口中,她连忙把头转向一边吐出那些泥土,并设法挣脱手臂。他低咒一声,更加用力地扭动她的手臂,她痛得大叫一声。 有人在远处大叫,那个男人也开口回答,可是珍妮的耳朵轰隆作响,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然后,他粗鲁地搜查她的全身,使她的脸气得通红。他确定她没有其它的武器之后,终于放开她的手臂,并翻转她的身躯。 她准备跳起来,但来复枪闪亮的枪管就在她眼前。她瞥视那把枪后,抬起头怒视那个男人。或许她可以攻其不备。「你是谁?」她愤怒地问道,随手拍开那枪管,好像它只是一只苍蝇。那个男人惊讶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珍妮站起身子,朝他昂起头,像泼妇般大骂着,用出她所知道的所有西班牙文。那个男人目瞪口呆地瞪着她。 她走向他,并用手指戳他的胸膛,而他真的被她逼退好几步。然后另一个士兵加入他们,他立刻胆气一壮。「闭嘴!」他大声命令。 「我不闭嘴!」她也大叫回去。但另一个士兵抓住她的双臂绑住她的手腕,珍妮奋力往后一踢。他发出惊讶而疼痛的叫声,把她转过去准备饱以老拳,但在最后一刻收住拳头。杜局长下令不能伤害她,至少在他得到情报以前。 珍妮甩开眼上的乱发,怒视着那两个士兵。「你们到底要什么?你们是谁?」 他们不理会她,粗暴地把她推到他们的前方。她的手臂被绑在身后,无法调节重心,而她的脚被一根纠缠的树藤绊住,她低呼一声,整个人往前倾倒。一个士兵直觉地抓住她。她趁机踢出一腿,把他摔进树丛里,自己也结结实实地摔倒在盘曲的树根上。 蓝特突然冒出来。前一刻,他还不见踪影,下一刻,却已在他们之间。他迅速地挥出三拳后,第一个士兵立刻被摆平在地上。被珍妮绊倒的士兵想转过枪口,但蓝特已经踢中他的下巴,把他踢昏在地上。 蓝特的呼吸甚至不曾加快,但他的脸板得好紧。他粗暴地拉起她站起来,利落地割开她被绑住的手腕。「你为什么不待在原来的地方?」他咬牙切齿地问道。「如果我没有听到你的叫声--」 她不要想那种可能。「我一直待在那里,」她抗议。「直到这两个人差点从我身上踩过。我设法躲藏,想在你撞上他们之前找到你!」 他不耐烦地瞥她一眼。「我应付得了他们。」他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在身后。珍妮准备反抗,然后叹口气。他显然可以毫无问题地应付他们,她还能说什么呢?她全神贯注地望着那些树根和蔓藤,免得再次被绊倒。 「我们要去那里?」 「不要说话。」 一声巨响传来,蓝特把她推倒在地上,用他的身体盖住她。珍妮本来以为那是雷声,然后震惊地了解那是枪声。有人正在朝他们开枪!附近还有其它的士兵。她的心急遽地跳动,他们要射的是蓝特,不是她!杜曼纽一定会下令活捉她!「蓝特!你没事吧?」她恐慌地问道。 「没事。」他抱紧她,和她一起爬到一棵大树后。「我的手枪呢?」他低声问道。 「他把它击落……在那里。」她大致指着那把枪遗失的地区。蓝特环顾四周,测量夺回那把枪的可能,然后低咒一声,显然决定那太过于冒险。 「对不起!」珍妮满怀愧疚地说道。 「没关系。」他迅速地解下肩上的来复枪,很快探个头张望一下。珍妮趴在地上注视他,感觉些许的敬畏。此刻的他完全是一个训练有素而冷静非常的战士。 另一个枪声呼啸而来,离蓝特的脸只有一、两吋。他缩回头,伸手拭去滑下颧骨的一抹血迹;枪弹击中树枝时把碎片弹到他脸上。 「趴低一点。」他厉声命令。「爬过正后方的树丛,不要管发生什么,只要继续前进。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她看到他脸上的血时脸色倏地刷白,但什么都没说。控制住颤抖的手臂和腿后,她遵从他的命令爬进那浓密的树丛,感觉得到他就在正后方指导她。他有意把自己夹在她和枪林弹雨之间,她的心疼痛地缩紧。 雷声响起,近得连地面都开始抖动。蓝特抬起头。「快啊!雨。」他低声说道。「快下啊!」 几分钟后,大雨倾泻而下,立刻淋湿他们的全身。蓝特把她拉到他的前方,不再留意他们会发出什么吵声,因为轰隆的雨声和雷声已经响彻林间。他们手脚并用地爬了大约一百码后,他拉她站起来。「跑!」他在她耳边大吼。 珍妮不知道她怎么跑得动,可是她颤抖的腿已经跟随着蓝特的。他拉她穿过树林时,她只看得到雨水,一点也不晓得他们要去那里,只是信任蓝特的直觉。 他们突然冲出树林,但陷入一片泥泞之中。珍妮完全靠蓝特抓住她的手腕才不至于滑倒,但还是跪倒在泥间。蓝特一时之间没注意到,拖着她走了几步,然后,一言不发地抱起她,把她丢在肩上,毫不费力地扛着她前进。 珍妮闭上眼睛,勉强压抑住翻腾的胃。灰色的雨水击打着他们,像帘幕般遮掩住他们,也像一个永无止境的噩梦。恐惧哽住她的喉咙,蓝特流血的脸庞浮现在她眼前。如果他发生任何事,她绝对无法忍受……他放下她,让她斜靠在某样坚硬而冰冷的东西上。珍妮伸手按住它,依稀认出那是金属。然后,他打开那部古董卡车的车门,把她塞进车里,自己也迅速滑进驾驶座,然后关上车门。 「珍妮。」他低唤,抓住她的肩摇晃。「你还好吧?你中弹了吗!」 她啜泣着,但是没有泪水,颤抖的手伸向他被雨淋湿的脸庞。「你受伤了。」她喃喃说道。他听不到她的声音,但从她的唇型读出她的话,并把她拥进怀里,在她湿淋淋的发上印下一连串急切的吻。 「只是擦伤而已。」他向她保证。「你呢?你没事吧?」 她点个头,紧紧挨向他,即快他全身湿透,仍然温暖无比。他拥抱她一会儿,然后拉开她勾住他脖子的手臂,把她放在另一边的座位上。「坐好,我要发动这个老古董,我们必须在雨停之前离开这里。」 他弯下身子,从仪器板下拉出一些电线。 「你在干什么?」珍妮茫然地问道。 「发动这部老怪物啊!」他回答,朝她一笑。「既然你这么感兴趣,就趁机学一学吧!那天,你搞不好想偷部卡车。」 「你不能在这种大雨中开车。」她说道,仍然无助而木然,完全不像往日雀跃的样子。蓝特皱起眉头,但不能停下来把她拥进怀里,向她保证一切会平安顺利。因为他自己也不太肯定,危机就在眼前。 「我可以带领我们离开这里。」他把两根导线碰在一起,引擎叫了两声,但没有发动。他再试一次,终于发动引擎。他把油门踩到底,老卡车开始呻吟和抗议,但被雨声盖住,他们终于出发了。 珍妮环顾四周,惊讶地看到许多建筑和道路,他们正穿过那座村庄。「我们要去那里?」 「南方,蜜糖。去里蒙,或者看这部老古董能把我们载到那里。」第九章 里蒙。这个名字听起来简直像天堂!她缩在老卡车破旧的座位上,睁着无助的大眼睛凝视着水淋淋的玻璃,想看清楚前方的路。蓝特很快瞥了她一眼。「珍妮,尽可能缩进角落里。」他设法平静地说道。「让你的头远离后面的窗户,懂吗?」 「懂。」她柔顺地挤进角落里,但被跳出来的弹簧戳了一下,然后又看到车门旁的地上有个大洞。「这部车子很性格。」她说道,逐渐恢复她的冷静。 「是啊!全部的配件都坏了。」卡车滑过一滩烂泥时,蓝特全神贯注地控制方向盘。 「你怎么看得到前面的路?」 「我看不到,是用猜的。」他绽开笑容,肾上腺素再次窜行他的全身,使他情绪高昂而兴奋。如果不是担心珍妮的安危,他甚至可能会欣赏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他又冒险地瞥她一眼,看到她已经镇静许多,并控制住恐惧。 「你最好猜准。」她喘息着叫道,卡车又往旁一滑。「如果你把我们开落悬崖下,我发誓永远不会原谅你!」 他又绽开笑容,挪动一下身躯,俯向方向盘。「你能不能拿掉这些背包?它们很碍事。保持低姿势!」 她滑到他身边,伸手解开背包并拉开,使他能靠回去。她怎么能忘记她的背包呢?她很惊讶自己的粗心大意,并连忙抱紧背包。 现在他没有注意她,只是朝仪器板皱紧眉头。「该死!」 珍妮呻吟一声。「怎么回事?不会是汽油用光了吧?」 「我不知道。这个该死的仪器根本不准,我们可能有一整箱的油,也可能随时会停摆。」 她看看四周,雨势已经略微减弱,但还是不小。两边的森林离他们很近,而那座村落已经消失在他们之后。路面并不平坦,她必须紧紧抓住座位,才不会被颠簸的卡车震下去。但至少他们还奔驰在路上。即使车子在这时候停摆,也比刚才的情况好多了,至少这里没有人会开枪射击他们。希望杜曼纽的手下会继续在那里搜寻一阵子,让他们可以尽可能拉开距离。 半个小时后,雨停了,气温也立刻上升。珍妮摇下车窗。「这玩意有收音机吗?」她问道。 他嗤之以鼻。「你想听什么,最畅销的流行歌曲吗?没有,没有收音机。」 「没必要这么凶嘛!」她娇嗔道。 卡车擦过一片树丛,转进一条狭窄的道路。珍妮及时缩回头,没有被树枝撞到。 「摇上车窗。」他命令,关心使他的声音显得严厉。珍妮乖乖地遵命,再次缩回角落里,用袖子拭去她额头的汗珠,并拨开沉重的发丝。她多想洗个澡!还有换上干净的衣服!她想到背包里的梳子,但没有精力去拿。 嗯,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不可能的梦想上,眼前还有更重要的问题。「你有没有弄到任何食物?」 「在我的背包里。」 她抓起背包打开,拿出一包用毛巾包住的面包和乳酪。就只有这些,可是她也不敢奢求太多。现在,只要有任何东西裹腹就算是托天之福了。 她靠过去抽出蓝特的刀子,很快把乳酪和面包切成小片,做成两份三明治,然后把刀子放回刀鞘。「你能拿着三明治开车吗?或者要我喂你?」 「我可以设法。」他不想让她的头暴露在后面的车窗上。虽然后面没有其它车子,但他决不打算拿她的生命冒险。 「我可以躺在你膝上喂你。」她柔声建议。 他的身子绷紧。「蜜糖,如果你躺在我膝上,我可能会把这部老古董开上树,你最好待在你的位置上。」 他们狼吞虎咽地吃下那些三明治后,珍妮把水壶递给他,他牛饮一大口后还给她,她也大喝一口。车里真是热!甚至比丛林里还热,铁皮的外壳像个烤箱,把他们都烤熟了。她强迫自己停止喝水,免得喝光最后的一滴水。 十分钟后,卡车开始怪叫,然后完全停止。「这老家伙大约苟延残喘了两个小时。」他说道,打开车门跳下去。 珍妮也跳下车子。「我们大概走了多远?」 「三十哩左右。」他朝她微微一笑。「想散散步吗?」 「好啊!有何不可?」 他低下头在她唇上一吻,但她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退开身子,拉着她离开马路,再次进入树林的掩护。「再走几哩路,前面就有一座村落,我本来希望可以持续到那里加油,可是--」他耸耸肩。「我们顺着这条路走,设法在天黑时到达那座村落,除非他们赶上我们。如果他们赶上来,我们就必须躲回树林里。」 「我们不走沼泽了吗」? 「不能走了。」他柔声解释。「在到达沼泽之前有太多没有遮掩的空旷地区,现在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附近。」 「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躲在那里,没有出去找你……」 「事情已经过去了。别担心,我们只需要调整计划。现在的计划是尽快到达里蒙,不管采用什么方式。」 「你还要再偷一部卡车吗?」 「我会做我必须做的一切。」 她感觉安全无比,他似乎无所不能。即使是疲倦地跟随在他身后穿过浓密的森林,她仍然极其快乐,只因为有他在身边。她不再想他们会很快分离,也不再自寻烦恼。现在,她必须把全部精力用在逃出哥斯达黎加,至少要找到值得他们信赖的治安机关,那样,蓝特才不会再为了保护她而置身危险之中。在看到他脸上的血时,她的血液都结冰了。如果他出了意外,她也不可能独活。虽然他很强壮,但毕竟是血肉之躯,她必须让他尽快脱险。 太阳开始西斜,林中的光线也转暗,在黑暗到临之前,他们终于到达那座小镇。在丛林待过几天后,闪亮的街灯和成排的车辆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产物。 「我们要在今晚赶往里蒙吗?」她紧张地问道。 「那得看看我们可以在镇上找到什么。」 她突然生气地瞪着他,他是个打太极拳的专家,很难得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你今晚想睡在真正的床上吗?」他凑在她耳边说。 「当然想,还要真正地洗个澡,吃真正的食物。」她回答,没有注意到她向往的语气。 「这么大的城镇应该有旅舍,可是我们不能冒险去那种地方。我会设法找一个愿意提供膳宿又不会问太多问题的人。」他拥住她的肩往前走。 珍妮突然意识到自己脏兮兮的一身。「没有人会让我们进门的。」她忐忑不安地说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惊讶地瞥他一眼。「你有钱吗?」 「一个优秀的童子军总是有万全的准备。」 火车的汽笛声凄厉地响起,珍妮突然奇异地感觉脆弱无比,并挨近蓝特。「我知道这很愚蠢,可是我好怕。」她低声说道。 「等你躺在一缸热水里时就会感觉好多了。」 他们沿着城镇的边缘前进,尽可能待在阴影中。蓝特停下来和一个老头子交头接耳一番,然后抓着珍妮的手臂继续往前走。「他大嫂表妹的女儿开了一家寄宿公寓。」他告诉她,珍妮差点大笑出声。 「你知道他大嫂表妹的女儿住在那里吗?」 「当然知道。走到这条街在街尾,左转,然后右转,走到那条死巷的巷底。」 「请带路吧!」 他当然轻松地找到那座寄宿公寓,并用流利的西班牙语和那个来应门的矮胖女人交谈。她显然不太愿意接受这么邋遢的客人,可是蓝特给她一大把钞票,并向她解释他们的车子如何在路上拋锚。珍妮不知道打动崔太太的是那笔钱,或者是他编出来的故事,总之,她终于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看到珍妮疲惫的脸庞时,崔太太的脸色变得更柔和了。「可怜的宝贝。」她环住珍妮瘦削的肩膀,不再在乎她脏兮兮的一身。「你累坏了吧?我有一张上好的床可以给你和你丈夫,也会送一些上好的食物过去。然后,你会感觉好多了,好不好?」 珍妮忍不住嫣然一笑。「那似乎很捧,谢谢你。」她设法用不流利的西班牙语说道。「可是,我最需要的是洗个澡,你觉得可以吗?」 「当然可以!」崔太太骄傲地说道。「我们有热水炉。」 她边说边带领他们走进她舒适的家中。「楼上的房间都住满了,」她抱歉地说道。「我只剩下楼下的一个房间,可是它又凉爽又舒适,而且靠近浴室。」 「谢谢你,崔太太。」蓝特说道。「我们很高兴能住在楼下的房间。」 那个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双人床和一张藤椅,可是看起来凉爽而舒适。珍妮望着床上蓬松的枕头,好想一头栽下去。 蓝特又谢谢崔太太,然后她离开去为他们准备晚餐。珍妮抬起头看蓝特,发现他正在看她。不知怎么地,和他独自待在一间卧室里的感觉和在丛林中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