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他这样坚决,知道这次是遇到柳下废了,赶快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下。她莞而一笑:“刚才跟你开玩笑,考验你一下。”“考验我干什么?我又没申请入党。”“是你那ABC是叫我考验你的,我跟她是好朋友,你不知道吧?”“我想到这一点了,她是个疑神疑鬼的人,肯定是她叫你来考验我的。”他这话把她说糊涂了,她想,难道ABC真是我认识的什么人?会不会就是甄滔?她建议说:“那你把ABC的电话号码给我,我好向她汇报一下你的忠贞不二。”“我就算个忠贞不二?我觉得我算得上忠贞不一点五了。”她哈哈大笑:“好好好,我就汇报你对她忠贞不一点五。把电话号码告诉我吧。”他也呵呵地笑:“GIRL,你又在考验我,她不让我把电话号码给任何人的。你们这些小女孩呀,吃着碗里,护着锅里,霸着盆里,都是属州官的,自己忙着放火,还要时时提防百姓点灯。”回到C大后,JASON把艾米送到她那栋楼前,停了车,从车里出来,对艾米说:“下次不要这样一个人乱闯了,太危险了。如果你以后这样不打招呼跑去找我,我会躲起来的。像你说的一样,我们都是有主的人了,这样一脚踏在过去,一脚踏在现在,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忘了过去吧。”她愣在那里,原来他心如明镜。既然他知道她的心思,还这样劝她,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她生气地叫道:“GET LOST!”他钻进汽车,一溜烟地GET LOST了。十年忽悠(59)JASON真是“执行政策不走样”,说GET LOST就GET LOST了。他在2002年初去了D州,一去就没了踪影,他没留电话给艾米,也没告诉她地址。艾米厚着脸皮去问静秋,静秋也说不知道。她知道静秋跟JASON结成了“撒谎统一阵线”,但她也没办法。静秋是属“江姐”的,估计就是灌辣椒水,也拷问不出什么来。艾米本来还想打电话到JASON家去问他爸爸妈妈,但她实在丢不起这个脸了。JASON既然打定主意要GET LOST,肯定跟他父母交待过了,叫他们不要把电话号码给她。如果她打电话去问,除了再丢一次脸以外,不会有任何结果。现在她也不觉得难受了,只是觉得生活没什么意思,自己对生活没什么热望。对她来说,生活就是生而活之 ,生下来了,就活下去。THAT'S IT。YOSHI一如既往地含糊着他的含糊,模棱着他的模棱,既没说出那句话,也没做出什么亲热的举动,但也没断绝跟艾米的来往。现在他没跟艾米一起修课了,所以半学术、四分之一学术的来往少了一些,但他仍然时不时地邀她去餐馆吃饭,看电影,听音乐会。艾米想,可能日本的“同学文化”就是这样的吧。八月,YOSHI拿到硕士学位,还被E州一个很不错的大学录取读比较文学博士。他请艾米上一家日本餐馆吃了一顿饭,然后又邀请艾米到他寝室里坐坐,说有重要话对她说。到了寝室,YOSHI拿出提琴,卖力地演奏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艾米听YOSHI拉琴的时候,总觉得他只是比较熟练而已,听不出什么令人感动的东西。但她听JASON拉琴的时候就不同,她常常会有一种心变得很软,人很想流泪的感觉。她觉得JASON 的琴声里有天分,有激情,有音乐细胞,而YOSHI只有技巧。拉完一曲,YOSHI拿出一个天鹅绒小盒子,打开了放到她手中。盒子里是一个钻戒,但YOSHI 没有单膝跪下,也没问:“WILL YOU MARRY ME?”,只是微笑着看她,好像在等她回答一样。艾米很惊讶,YOSHI跟她认识一年多了,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I LOVE YOU”,他们也没拥抱过,没有接过吻,他曾经有一次在看电影的时候,用一条手臂搂住她的肩,她把他的手摘掉了,他也就没再试过。她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一下就跳到送戒指这一步上去了,莫非日本就是这个风俗?她搞不懂该怎么办,如果对他说“我不能跟你结婚”,他会不会说“我这不是在向你求婚,我是让你看看这枚戒指漂亮不漂亮”;说他不是求婚,他又的确把这枚带钻石的戒指放在她手里。她有点恼火了,他连这种事都是弄得这么模棱两可,这么难懂,她只能把这又归咎于文化差异。她把戒指拿起来看了看,放回盒子里,模棱两可地说了句:“THAT'S A GOOD ONE”,就还给了YOSHI。YOSHI收起戒指,仍然是笑容满面。八月底,YOSHI来向艾米告辞,说他要去E州了,他们互相说了TAKE CARE,YOSHI就去了E州。他从那边写过几个EMAIL过来,谈谈那边学校的事,但好像双方都没什么话说,不知不觉地,就停了下来。转眼到了十月底,有一天,艾米回家的时候,看见门外楼梯上坐着一个人,她正在纳闷是谁家的老土亲戚,怎么坐在交通要道上,就听那人说:“总算把你给等回来了,快饿死了。”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小昆,头发长长的,人也很疲乏的样子。他身边放着个旅行袋,身后走廊上还有个旅行箱。他对艾米说:“走投无路了,投奔你来了,先行行好,给口水喝吧。”艾米把他让进屋里,问他:“怎么回事?好像很潦倒一样。”“不是好像,是真的潦倒了。”小昆在沙发上坐下,艾米给他煮了一碗面,炒了些肉末放上面。小昆边吃边讲他的遭遇。原来他父亲在国内因贪污受贿被抓起来了,已经关了一段时间。他姑姑带信给他,说如果能把贪污受贿的赃款陪出来,可以免他父亲一死。他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变卖了,把钱汇了回去。他父亲知道后,气得捶胸顿足,说我一把年纪了,死了就死了,你现在搞得两手空空,以后怎么生活?艾米担心地问:“你没事吧?”“我没事,我姐姐也没事。我父亲把什么责任都承担了,他----”小昆眼圈有点发红,说不下去了。艾米很同情他,说:“你别急,我可以养活你。这里吃的东西不贵,我的奖学金足够我们两个人活了。”“我想到这里找个餐馆工打打,加拿大那边找LABOR工都很难,华人老板招工常常要懂粤语才行,鬼佬的工厂,又要英语,而且像我这样一把年纪的,更难找工。”“听说餐馆工很累的,你---受得了?”“受不了也得受。没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能曲能伸。我跟一个哥们合开的一家厂还在,只是现在还没开始赚钱,说不定哪天就赚起钱来,我就又发了。”艾米住的是个一室一厅,她住在卧室里,厅里住了个访问学者。小昆来了,实在是不好住。她准备为他找个住处,跟别人合住。但因为是学期中间,没有什么人找ROOMMATE,好不容易有个找ROOMMATE的,别人一听说小昆不是学生,就觉得太复杂,不大愿意跟他合住。后来那个访问学者自己找了个地方跟人合住,艾米和小昆帮她把家搬了过去,小昆就在艾米客厅住下了。小昆一天也不愿闲着,马上就嚷嚷着要找工。两个人从电话本上找了几家餐馆的号码,就开始一家家打电话,问人家有没有工打。C城本来就不大,中餐馆也就那么几家,但中国学生和家属倒不少,所以愿意打工的多过愿意招工的,餐馆老板都挑剔得很。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餐馆需要一个厨房帮工,工钱很低,但小昆也不愿放过,要去试试。餐馆离得不算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但小昆没车,又没SSN,不能考美国驾照,C城公车又少,而且只开到晚上六点,小昆打工的交通就成了一个大问题。最后总算摸出一点规律,早上小昆自己坐公车去餐馆,晚上下班了,艾米就开车去接他回来。小昆在厨房帮工,很累,也很受气。他干活有点毛手毛脚,刚开始又不熟,被大厨或者老板催促,就老是出问题。一下是炸鸡翅膀的时候被滚油烫了手,一下又在切肉的时候把自己的手喂到切肉机里去了,切菜切到手指的事情经常发生,差不多每天回来都有新的伤痕。艾米为他清洗包扎,总是忍不住流泪,想小昆也是堂堂的J大法律系高才生,以前也是吃香的、喝辣的、开宝马、住洋房的,现在落到这步田地,受伤受罪不说,还受气。她劝他别打工了,说我养活你吧,你再打工,连个囫囵手脚都落不下了。小昆总是嘻嘻地笑,说:“就是为了看你流这几滴泪才受这个伤的,来,抱我一下,切多少刀也值。”艾米就松松地抱他一下,他说,“嗯,你心里还是----疼我的,你只是还惦记着你那个成钢,什么时候你忘了他了,我就熬到头了。”艾米每晚都去餐馆接小昆,餐馆的人总是开玩笑说:“小昆,你老婆来了,快回去空油瓶吧。”有的就喊:“不是空油瓶,是炸春卷。”她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小昆不怀好意地笑笑,说:“这还不懂?想想我哪部分象油瓶、象春卷就行了。”她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不过她也没办法,餐馆的那帮家伙,多数是光棍,有的是偷渡出来的,有的是旅游出来就黑在美国了的,都是长年累月没女人的,只好在嘴头子上快活一把。她不跟他们计较,只当没听见的。小昆从来不声明说“这不是我老婆”,他总是对艾米说:“别当众揭穿我,就让我享受一下虚幻的幸福吧,那些家伙对我羡慕得不得了,以为我夜夜都是搂着这么漂亮的老婆睡觉,而他们连女人味都没得尝。他们不知道我夜夜都是活受罪----”小昆说这些话的时候,艾米总是不搭腔。她想,他现在正处于不得意阶段,我不接受他就行了,用不着伤他的面子。小昆倒是挺注意,即便是晚上洗了澡,也穿得恭之敬之的。他一来就在客厅和厨房之间加了个活动墙,象屏风一样,一拉上,客厅就成了一间卧室。他还把她把卧室的门锁修好了,叫她晚上闩了门睡觉,免得某些人图谋不轨。后来小昆总算从厨房跳出来,做了WAITER,工作轻松多了,工钱加上小费差不多有以前的两倍。艾米问他怎么脱离苦海的,他说是靠出卖色相。她开始还不相信,但过了几天,就相信了。有天小昆休息,晚上的时候,来了一个女孩找他。小昆介绍说这是他老板的女儿,叫LINDA,高中毕业了就在父母的餐馆里帮忙。LINDA长得挺甜的,身上的BABY FAT还没褪尽,胖呼呼的挺可爱。那晚,LINDA就跟小昆在他房间里“开工”,小女孩咿咿呜呜乱唱无字之歌,搞得艾米心神不定,声音太大了一点,外面过路的肯定能听见,艾米生怕别人以为是她在开“个唱”,恨不得跑外面走廊上站着,告诉大家里面唱歌的另有其人。LINDA总是在晚上跑来,快半夜了,又开车离开。艾米问小昆:“你也不去送人家小女孩一下?”“有什么好送的?”小昆不以为然地说,“她自己有车。”“人家还是个小女孩,你---要有点责任心。”小昆笑起来:“艾米呀,你还是个老脑筋,总觉得男女干这事,就是女的在吃亏。这些ABC们,哪里像你那样?把上个床当成是重大的牺牲?对她们来说,这不过就是大家HAPPY一下,你以为她在指望我娶她?我一个打工的,要娶她,她都不会答应。对她来说,我只是个电动玩具,供她享乐的。”艾米不同意:“你这是为自己开脱,LINDA肯定还是爱你的,不然她也不会---”“你这个人真是无法造就,教育你这么多年了,你就是不信。对所有男人和大多数女人来说,‘性’就是HAPPY一下,生理上有那个需求了,就找个人做一下,就像肚子饿了要吃饭一样。还是我那句话,有爱肯定会希望有性,但是有性不等于都是出于爱。”看艾米深不以为然的样子,小昆又说:“不过说实话,这样的女孩也只能拿来HAPPY一下,代替不了爱情的。你知道我这些年来,爱的只有你---”艾米打个暂停的手势:“好了好了,拜托不要亵渎‘爱情’二字了。你干什么我不管,只记得别搞得太大声,当心邻居报警。”小昆说:“大声怕什么?邻居羡慕还来不及呢。其实这本来是你应该享受的快乐,可是你偏要抱着那个幻影不放。女人没男人,就象花朵没有雨露滋润一样,会枯萎的。成钢现在肯定是夜夜抱着他的ABC快活,说不定人都淘空了,被那ABC折磨得不成人形了,你还在这里傻呼呼地为他守身如玉----”“你根本不懂我,我不是在为他守身如玉,我早就GET OVER他了。”“我知道,你想GET OVER他,你知不知道那姿势在你们英语中叫什么?我也是刚从餐馆学来的,叫COWGIRL。现在的女孩,都想GET OVER我们男人嘛,自己掌握,想快就快,想慢就慢----”艾米打断他说:“你只会黄腔黄调,我是说我已经不挂着他了,只不过还没遇到一个我----爱得上的人而已。你----人很好,但是你----这种‘性’‘爱’分家的做法,完全跟我的-----爱法---是两码事。有你这样的丈夫,我恐怕----天天都得戴绿帽子。”“原来你一直是这样看我的?”小昆委屈得不得了,“我根本不是那种搞婚外恋的人,没有爱,我根本就不会结婚,我怎么会婚外恋?如果你----爱我,愿意跟我有----性,我为什么要去跟别的女人有----性呢?在性的问题上,永远都是女比男强。一个男人的子弹用来打一个女人都不够,哪里还有剩的去打别人?这不都是你不肯----,而我又不想强迫你,才想出来的权宜之计吗?”小昆本来就油嘴滑舌,现在又在餐馆打了一段时间工,更是句句都象是黄段子,艾米只有给他一个不啃声,不然他越说越来劲。小昆见她不啃声,又说:“你以为男人不懂得有爱的性比无爱的性更能让人飘飘欲仙?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两个其实有一半是相同的,那就是希望‘性’‘爱’合一,我们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如果不能‘性’‘爱’同时得到的话,我可以只要性,或者只要爱,而你不肯只要一样。唉,可怜我一张做律师的嘴,说不服你一个小丫头。”后来就没见LINDA来了,小昆也丢了他在那家餐馆的工作,而且连续被几家餐馆炒掉。艾米不解,问发生了什么,小昆开玩笑说:“女人惹不起。男人被你们女人抛弃了,屁事没有。女人如果被男人甩了,肯定要使出浑身解数来报复。LINDA已经发了誓,我到哪家打工,她就要让那家老板炒掉我,一直要炒到我自己送到她门上去为止。”艾米说:“你看,我说了你不信,她还是爱你的吧?”小昆呲地一笑:“这也叫爱?她爱的是我那根春卷,可以让她开‘个唱’----”最后小昆总算在一家餐馆落下脚,不过是做BUSBOY,工钱很低。他时常开玩笑地对艾米说:“你看,我为了你,放弃我的‘性’‘爱’分家学说,结果弄得既无性,又无爱,连工作也丢了,你也不可怜可怜我。”每逢他说这些,艾米就不啃声,说多了,就抢白他一句:“是我叫你放弃的?”这一句就把小昆噎回去了,咕咕哝哝地说:“算你狠,无情者无畏啊。”十年忽悠(60)2003年5月的一天,快半夜了,艾米听见小昆在敲她的门。她怕小昆禁了这么久,熬不住了要找她麻烦,就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小昆在外面嘻嘻笑着说:“就怕我等得到明天,你等不到。”见她仍然是不开门,小昆就说,“我今天在餐馆遇见成钢了。”艾米从床上跳起来,打开门,急切地问:“是真的吗?你见到---JASON了?他怎么会在C城?是来开会的吗?他说没说他呆多久?”小昆笑昏了:“成钢二字简直比‘芝麻开门’还灵,你就不怕我在诳你开门?”艾米以为自己上了当,转手就要关门,被小昆用手顶住门,说:“别关别关,不是诳你的,是真的。”他见艾米万分期待地看着他,就卖个关子,说,“这么好的消息,你不抱我一下,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艾米无奈,只好走上前去,敷衍了事地抱了他一下,小昆虽然不满意,但还是告诉了她,“他回来----读博士了,今年初就回来了。”艾米真是悲喜交集,JASON回到C大了,那她又能见到他了,但是他回来快半年了,都没来跟她联系,说明他是彻底地把她摒弃到他生活之外去了。她问:“你---问他拿了电话号码没有?”“没有,不过他说他有你的电话号码。”她气死了:“你怎么连他电话号码也不要一个呢?他早就有我的号码,但他不会给我打电话的---”小昆心疼地说:“艾米,你这是为什么?他有你的电话号码却不给你打电话,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你还这样----,我真的替你难过。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她听不进他的话,只急切地追问:“他跟谁到你们餐馆去?是男的还是女的?”小昆叹口气:“男的也有,女的也有,好像是一起做一个PROJECT的,中午去的,可能是什么工作午餐。”艾米松了口气:“那你---问没问他---结婚了没有?跟那个ABC?”“他们一大帮人的,我又得干活,哪能多聊?我只跟他讲了几句话,不过他说会帮我打听一下他以前打过工的一家餐馆要不要送餐的,他说送餐比较轻松一些。”“你有没有对他乱讲,说我是你女朋友?”小昆摇摇头,很坚定地说:“没有,我怎么会这样说?那不是找死?你知道了不把我大卸八块?不过在我看来,现在的问题不是他怀不怀疑你的问题,而是他----根本没问起你。”艾米懒得听他多说了,只在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JASON。“他说没说他住哪里?”“没有,我没问。”她抱怨说:“你什么事情都办不好,连个住址和电话号码都不知道问一下。”小昆轻声说:“对不起,下次碰见他我一定记得问他。”艾米知道自己太过分了,赶快抱歉说:“对不起,我----又犯糊涂了。我知道这不怪你,我自己去找他的地址和号码。”小昆无奈地叫道:“艾米,艾米,你这是何苦呢?我真不该告诉你这件事的,现在你又要鬼迷心窍,日夜不安了。他说不定已经结婚了,说不定都做爸爸了,就算他没有,他也已经不牵挂你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他忘了?”艾米呆呆地说:“我不知道,我以为我已经把他忘了。你既然知道他----已经不记得我了,不牵挂我了,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他回到C城了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你,”小昆叹息说,“我犹豫了一天,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我---是真不想你知道,不过----我又想试试----看你忘了他没有,哪里知道----你这么不经试-----。唉,反正我不告诉你,你迟早会遇见他的。都在C大,总有碰头的机会----。”接下来的几天,艾米到学校的SINGLE HOUSING 和MARRIED HOUSING附近逛来逛去,想碰见JASON,但都没有看见他。她还问了好些住在那几栋的人,大家都说不知道有个JASON JIANG住这里。她又跑到他系里去打听,但系里说不能随便泄露本系学生的情况。她找到他系里的教室去看,也没有。她简直怀疑小昆是在骗她了,但小昆把JASON的地址给她找来了。小昆说:“不过我建议你别去找他,你这样不管不顾地找他,会让人瞧不起的---”“我只是去看一个朋友,谁会瞧不起?”艾米傍晚就开车按地址找过去了,JASON现在住在校外,她到了他那栋楼前,没看见他的车,知道他可能不在家。她先上二楼他的APT去看了一下,确实不在家,然后她下楼来,坐在车里等他。她想,如果待会看到他跟那个ABC一起回来,她就坐车里不出来,等他们上楼了,她就悄悄回去。快七点钟了,她才看见他开车回来了。他好像是刚打过球,手里拿着球拍,外衣搭在肩上。她从车里出来,轻轻叫了声:“JASON---”他看见了她,愣住了,肩上搭的衣服掉到了地上,他好像不知道,只站在那里,象见到了鬼一样,呆望着她。她走上去,帮他捡起衣服,拿在手里,仔细打量他。她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雾朦朦的了,连带着觉得他的眼睛好像也是雾朦朦的。他问:“你---- 你----吃饭了没有?”“没有,一直在这里等你---”“找我有事吗?”他着急地问,“出了什么事?”“没出事就不能来找你?”她有点撒娇地说,“你到C城这么久了,也不----让我知道---,大家多少还算朋友吧?怎么能----”他辩解说:“一来就给你打过电话的----”“瞎说,你打过电话我会不知道?”他笑了一下,一语双关地说:“‘瞎说’是你的专利。先上楼吃点东西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兴师问罪。”她笑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是来看看你的。”两个人上了楼,JASON开了门,从冰箱里拿出一些草莓,说:“你可能饿了,先吃点东西垫底,我来做饭。”艾米真是饿了,抓了个草莓就吃,JASON问:“很酸的,要不要蘸着糖吃?”“不用,不用,挺好的。”她问,“你怎么想起回来读博士?”“被公司LAY OFF了,所以只好回来读博士。”她安慰他说:“听说现在电脑专业很多人被LAY OFF了,趁机读点书也好。”他没啃声,反而问:“你---转专业了?”“没有,想下学期跟着修些统计系的课,争取拿个统计硕士。”“好主意。我以前也修过一些统计系的课,还有些笔记呀作业呀什么的,待会我找出来给你,说不定以后有用。”“是吗?那太好了,”艾米兴奋地说,“你修过那些课?那我以后可以问你问题了。”“我最近比较忙,可能没时间帮你,不过我认识统计系一个博士生,叫方兴,我找个时间介绍你们认识,你以后有问题可以问她,她比我强多了,她教过我一门课,算是我老师。”艾米见他张罗着做饭,就说:“你刚打了球,浑身是汗,去冲个澡,我来做饭。”他上下打量了她一会,说:“哇,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浑身上下闪耀着母性的光辉----,外带妇女主任的----专横。你是不是真的要做饭?如果是真的,那我----就真的去冲澡了。”“去吧去吧,做饭的事包我身上了。”他给她说了一下东西在哪里,就去洗澡间冲澡。好像才眨个眼,他就冲完澡出来了,头发湿漉漉的来帮忙。她开玩笑说:“怎么这么快?各个部位都洗到了?”他没啃声,站在旁边看她切菜。她见他在看,越发卖弄起来,嚓嚓地切,差点把手切了,才放慢了速度。他把刀抢了过去,说:“算了算了,看你切菜,我的腿都发软,不如我自己切,也少死几个神经细胞。”饭做好了,两个人坐在桌前吃起来。可能是因为见到了他,也可能是因为饭吃晚了,反正她胃口特别好,吃了一碗,还想吃。饭锅子在他那边,他接过她的碗,帮她盛饭,盛好了,递给她的时候,很感兴趣地看着她,问:“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我吃太多了?没饭了?”她让他把饭锅子歪过来给她看一下,还有不少饭,放了心,“没事,还剩很多呢。”吃完饭,JASON去洗碗,艾米试探说:“你现在好阔气,不跟人合住了?参观一下你的屋子行不行?”他呵呵一笑:“别客气,想勘查现场直接去勘查就行了。”她真的不客气,到处勘查起来。她发现他的APT不象一般学生住的地方,他有不少家具,还有很多电器,很有家庭气氛,象个过日子的样子。她跑他卧室里去看了一下。卧室里放着一张硕大的床,大概是KING SIZE的,床头堆着好些个枕头,给她的感觉是他不仅结了婚,还有了一大堆孩子。她心一沉,问道:“你---在D州那边----结婚了?”“你老人家没结,我哪敢结?”她问:“你那个ABC----跟过来了?”他笑起来:“你这么独立的女性,怎么会用个‘跟’?过来了就过来了,谈不上‘跟’。”“那她现在----在哪里?”他没啃声,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们闹矛盾了?”她心里一阵高兴,但马上又感到自己很自私很残酷,于是安慰他说,“她是个ABC,肯定还是有些文化差异的,你---是个很成熟的人,要多担待她一些。”他说:“听上去很像个RELATIONSHIP GURU呢,有没有跟‘C城日报’写点这类的文章?把经验跟大家SHARE一下,也算提携后进,造福C城人民。”她发现他这次回来好像油嘴滑舌多了,不知道是因为工作了一年,还是跟那个ABC同居了一年的原因。她不理他的玩笑,试探说:“你什么时候让我跟你那ABC谈谈,说不定我可以开导开导她。”“嗯,是个好主意,我说的话她可能听不进,你说的她肯定听得进。”她很心酸,但强撑着说:“也许要个孩子就会好一些的,三角形的稳定性嘛。有了孩子,她就成熟了,母性就觉醒了。你为什么不想要孩子?”“瞎推理了吧?我哪里有不想要?快三十的人了,还没有‘儿立’,凄惨凄惨----”她想,可能是ABC这方面有什么问题,他那么爱孩子,如果他这一生不能有个孩子,那真不如叫他死。她问:“是不是她太年轻,怕搞坏了身材,不愿意要小孩?”他恍然大悟:“我还没想到这一点呢。”他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你们女孩到了什么年纪才不怕搞坏身材了?”艾米伤感地说:“这就要看是跟什么人在一起了,如果是个自己很爱的人,那不管多么年轻,也不怕搞坏身材,只想跟他有很多很多孩子。但是如果是个自己不爱的人----,恐怕根本不想跟他生孩子----”她看他脸上的表情很异样,不知道是不是刚好戳到他的痛处了,赶紧声明说:“这只是我一孔之见,你别当真,也许她只是贪玩,暂时还不想生孩子,过两年,她会愿意生的。你们都还年轻,不愁以后没孩子---十年忽悠(61)小昆到JASON帮他介绍的那家餐馆去见了工,可能是因为有熟人介绍,那家的老板很爽快地录用了小昆,让他送餐。那家餐馆在B城,小昆得住在那里,星期一晚上回C城,星期二休息。艾米让小昆先用她的车送餐,她自己再买一辆。小昆很喜欢这份工,说送餐很轻松,不用呆在厨房受热受累,还有小费拿。他几乎每天都给艾米打电话,汇报今天有几个人“打铁”(不给小费),共赚了多少小费,到哪里去派了MENU,谁家的狗吓死人,等等,讲得津津有味。小昆很快就有了一句口头禅:WAHT'S UP,MAN?而且这个MAN一定要读成拐弯抹角的升调,拖长长的。艾米打了个电话给JASON,谢谢他帮小昆找了这个工作,JASON说:“谢谢就不用了,只要不骂我就行,我还怕你怪我把小昆支这么远呢。”她赶快声明:“小昆又不是我的男朋友,我怎么会怪你把他支远了?”“不怪就好。我这个人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最怕负责---”接下来的几天,艾米一门心思买车,现在她已经到了一天没车就活不下去的地步。有车的时候,也没到什么地方去,但一旦没车了,就觉得有好多地方要去,都是因为没车给耽搁了。她在网上到处查找,找好了,就叫JASON带她去看车。她很高兴有这么个借口,可以跟JASON在一起呆一会,所以她看车特别刁,颜色不中意的不要,车内不干净的不要,车身有点划痕的不要。跑了四、五趟,也没看中一辆车,最后JASON建议她买辆新车算了,说买新车就像找个没谈过恋爱的男朋友一样,不用为“历史问题”操心。虽然等到九月份再买当年新车会便宜一些,但她急着用车,等不到那么久了,反正多出钱,早用车,是一样的。艾米跟小昆商量了一下,小昆也坚决赞成买新车,还说要买就买辆好的,就奔驰或者宝马吧,我付钱。我现在每个月都能挣一、两千,又不打税,吃住又不花钱,给你买辆车不成问题。艾米说,我不是要你给我买车,只是要把你那些钱先拿出来用一下,以后还你。小昆咋咋呼呼地说,你再提什么还不还的事,我死给你看。艾米不想买什么奔驰宝马,只想买一辆跟JASON那辆一样的车,最好连颜色都一样。JASON问她是想一次付清,还是贷款。她一听说贷款就觉得是欠债,于是说:“我不想欠债,还是一次付清吧。我和小昆存的钱合起来足够买一辆车了。”他说:“你不要把贷款当成一件坏事,在美国,能贷到款的人才是有信誉的人,所以能贷款的时候应该贷款,贷了款,按时还了,才能建立起信誉。有了信誉,你们以后买房子的时候,贷款就方便了。”她知道他只在给学生上课时才会注意前鼻音后鼻音的区别,平时说话是没后鼻音的,所以“信誉”“性欲”不分。她故意说:“谁说我没性欲?你才没性欲。”他自己说“性欲”跟说“信誉”一样,但他听得出别人说的是“信誉”还是“性欲”。他听她开这样的玩笑,就有点不自在,红着脸说:“我指的是‘信用’”。她逗他:“想歪了吧?我指的也是‘信用’。”她见他脸更红了,赶快打住,说,“那我就贷款吧。”结果到了卖车的地方一谈,发现像她这样没“性欲”的人,贷款利息高得不成名堂,而且JASON虽然有存款,但没收入,还不够资格做CO-SIGNER,要另找人。艾米好奇地问:“你这么优秀的学生,怎么没奖学金?TA、RA都没有?”他不太情愿地告诉她:“转签证的事办晚了,开学时没拿到F签证,不能做TA什么的。”艾米着急地说:“那我不买车了,把钱先给你用吧,听说没奖学金的话,学费很高的。”“没事,就这一学期,下学期就能拿到奖学金了。我工作了一年,有存款。”两个人商量了一下,觉得现在存款利息这么低,贷款利息这么高,还不如一次付清。艾米就把支票本拿出来付帐。小昆没美国的SSN,不能开户,钱都是存在艾米名下,他也从来不过问钱的问题,发了工钱就交给艾米。不过艾米还是认认真真地记载着他交给她多少钱,准备等他需要的时候就取出来给他。JASON也掏出支票本,问她:“够不够?不够我这里有---”“够了,谢谢你。”他说:“不该劝你买新车的,没想到贷款利息这么高。”艾米连声说:“没事没事,买新车好,小昆也赞成买新车,他还叫我买宝马奔驰呢。”他说:“荷,出手这么大方---,小昆很‘庞爱’你呢。”艾米知道他在开她玩笑,她以前对他讲过,说她小时候老把“宠爱”读成”庞爱“。车买好了,JASON就象革命成功了一样,又GET LOST了。艾米给他打电话,他总是说很忙,邀请他过来吃饭,他也一再推脱。她有时悄悄开车到他住的地方去,远远地看看他的住处,远远地看看他。她从来没看到过任何女的到他那里去,更不要说什么ABC了。她想即便他有过一个ABC女朋友,肯定也已经吹了。ABC大概是看他被LAY OFF了,就不要他了。但等她到他APT去找他的时候,他就会把ABC抬出来挡驾,有时说得去接ABC了,有时说ABC快回来了。试了两次,她也没脸再去找他了。她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想来想去,觉得他有可能以为她在跟小昆同居。她把最近发生的事仔仔细细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他说话办事,完全是把小昆当她的同居男友看待的,说什么把小昆“支得太远了”,怕她不高兴,还说“出手这么大方,小昆很‘庞爱’你呢”。她知道这不能怪他误会,因为男女这样住在一起,钱也放在一起,可能谁都会这样认为。如果他跟一个女的住在一个APT里,她肯定要这样想,这样猜。她很着急,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澄清这个误会。她自己已经对他声明过,但他好像不相信。星期一晚上小昆从B城回来休息,她就把自己的担心讲给他听,问该怎么办。小昆沉吟片刻,说:“那我去跟他讲清一下吧。”艾米不干:“你跑去讲,他肯定以为是我逼着你去这样讲的,那他肯定不信。”“那我---带个女朋友去给他看看?”“还是不行,他会以为我串通了你去糊弄他。”小昆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那你说怎么办?我只能想到这几个办法了。我住在这里,让你背了黑锅,让他产生了误会,我感到很过意不去,我愿意弥补,但我不知道怎么洗刷你。”艾米听出小昆的不高兴,检讨说:“对不起,这不怪你。我也只是乱猜的,怕他有了这个误会----”“艾米,如果他真的还在爱你,什么样的误会他都会想法澄清的。如果他因为我住在这里,就不理你,说明他连争取都懒得争取一下,你---还留恋他干什么呢?”“他这个人----是----很为别人着想的嘛,如果他以为你---是我男朋友,他肯定是成全你罗。”“爱情没有什么成全不成全的,他成全我,你不爱我还是不爱我,我不相信他连这点也不懂。关键还是看他爱不爱你,他爱你,肯定是不顾一切地来追你,来争取你。既然他不来追你,说明他----不爱你。再说他也是刚知道我住在这里,但他回到C城半年了,都没来找过你,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艾米一言不发,愁眉苦脸,小昆无奈地说:“其实我也没什么资格劝你,我自己也是这么傻,明知道你的心根本不会给我,还是这样傻呼呼地等着。早点睡吧,我会想办法澄清他的误会的。”第二天下午,艾米从学校回来,见小昆烧了一大桌子菜,还买了红白葡萄酒各一瓶,在等她回来吃饭。她吃惊地问:“你---这是----”“来,给我饯行,我要去F州打工去了。车我开过去,我在美国买车上不了TITLE,所以只能开你的车。”艾米一听急了:“你在这里打工打得好好的,跑F州去干什么?”“反正我是个打工的,走到哪里都是打工,也不一定要在B城打。以前赖在你这里,只是---有那点虚幻的---前景,以为迟早你会----忘了他,再就是贪图那点---家的感觉。其实那也是很自私的,等于是把自己强加于你。我走了,成钢自然知道我们之间---没什么了。也许他仍然会认为我们以前有过什么,但你不让我去解释,我也没法。我只能做到不让他误会越来越深,不然你肯定要恨我一辈子。”艾米傻呆呆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辩白:“我---真的---没---没叫你走的意思,你一个人跑F州去,孤孤单单的----何必呢?”小昆不说话,只给两个人满上酒,见艾米不喝,便一个人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得艾米胆战心惊,劝也劝不住,只好呆呆地看他喝。喝完了一瓶白的,小昆才说:“我这是借着酒劲,仗着酒胆,说你两句,这些年来,我在你面前可以说是奴颜婢膝,总是想讨你欢心,不敢说你,怕说了你会不高兴,彻底把你失去了。现在我也没什么怕的了,就说你两句,行不行?”艾米猛点头,把酒瓶从他面前拿走了。小昆庄严肃穆地说:“艾米啊,我觉得你到目前为止,还没弄懂爱的真谛。你爱一个人,就是要得到他,要他爱你。你总是伸着手,问他:‘你的爱呢?拿来我看,拿来我看。’他给你了,你就在掌心拨拉两下,不满足地说:‘就这些?就这么一点?还有呢?你都给别人了?’或者就手一翻,扔地上了,说:‘这哪是爱?我要的爱不是这样的。’你从来没有想过‘我给了他多少爱?’,‘我这样爱,他喜欢不喜欢?’。你心里爱他,想他,在乎他,但是你没行动。你不为他着想,你不站在他的角度想问题,你不设身处地想想他的心情,他的需要,他的苦衷。他从收审站出来,真的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很多人都关得精神失常,出来后不是孤僻怪异就是暴躁伤人。他算是很不简单的了,他又要照顾到你的情绪,又要履行责任义务,就像走在鸡蛋壳子上一样,步履维艰,如果换了别人,肯定疯掉了。但是你那时总跟他闹,我早就说了,你连成钢这样好脾气的人都能搞得他发毛,你说你厉害不厉害。现在你知道他有了一个ABC,你还到他面前晃来晃去,你这样就搞得他左右为难,不能好好爱那个ABC。他跟你有那个约定,不会在你先结婚。但他是个男人,这样禁着熬着,不难受得要死?你要真的爱他,我劝你自己找个人,好好过日子,也好让他找个女人,过过正常人的生活。”夜晚,艾米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小昆的话很对。不管JASON有没有ABC,他肯定是不爱她了,因为他回C城半年了,都没来找她,说明他已经MOVE ON了,那么也许他最希望的就是她也能MOVE ON,就像他说的那样,“还是你赶快结婚吧,免得老拖着我”。她想,是不是干脆就跟小昆结婚算了?那样JASON也可以结婚了,小昆也开心了,岂不是两全其美?至于她自己,一旦确定不可能跟JASON在一起了,她觉得跟谁结婚都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男人,都是那几件事。她觉得自己就是跟JASON在一起的时候比较挑剔,因为太在乎他了,太希望他爱她了。跟别的人相处,没有处不好的,所有的人都说她大方、随和、开朗、幽默,是个好相处的人。她对自己很有信心,不要说是小昆这个爱她的人,即便是个王*八*蛋,她也能跟他处好。她打定了主意,就起床上了趟洗手间,故意把门开着,心想,如果小昆摸进她房间来了,她就半推半就算了,或者半推也不用了,全就了吧。如果等半小时小昆还没摸进来,她就去他房间“勾引”他。她连待会说什么话,摸哪个部位都想好了。这些事情,一旦不搀杂感情了,就成了一个纯技术问题,或者技术都说不上,手工劳动,体力活而已,处理起来很简单,根本不用动脑筋,更莫说动心了,嚓嚓嚓,快刀斩乱麻,三刀两斧头就搞定了。过了一会,小昆去上洗手间,上完了,从她房间门前过,帮她把门关上了,在外面说:“艾米,你把门闩上吧,我----怕我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艾米坦率地说:“我----是特意把门开着的,进来吧---”小昆踌躇了一会,轻轻推开门,走到她床边坐下,试探地拥住她,见她没反对,便急风暴雨地吻了一阵,喘息着说:“真是等你等到我心痛了,再等----花儿就要谢了-----”十年忽悠(62)小昆吻着吻着,手就伸到艾米睡衣里去了。但她没有眩晕或者酥软的感觉,反而一阵心酸,想到自己走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话:“永别了,JASON”,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下来。小昆似乎感到了什么,从她睡衣里抽出手,开了灯,见她满脸是泪,脱口惊叫道:“WHAT'S UP,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