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没钱用了,我打的跑来跑去,把钱都用光了,我需要钱,我要经常到这里来看ALLAN。我爸爸妈妈这段时间请客送礼也花了不少钱,他们也没什么钱了。我们家主要靠我妈妈上课赚钱,我爸爸是书呆子,只知道做学问---”“那你准备把这项链拿去换多少钱?”“换二、三百块?”小昆笑起来:“傻丫头,这项链两千多块呢!”他掏出一张发票,给她看,然后说,“别拿去换钱了,留着你自己戴吧,我这有钱,你拿去打的。”说着就掏出一叠人民币,递给艾米。“这---”“算我预付你辅导我英语应得的报酬吧。你做家教一小时多少钱?”艾米没做过多少家教,只帮爸爸系里一个老师的小孩辅导过一段时间,每小时别人付给她十五块钱。她想了想,把两个数颠倒过来,说:“别人一般付我五十块一小时。”“那行,我翻个倍,一小时付你一百块,行不行?”艾米喜出望外,说:“你付这么多?那我得好好准备一下再辅导你了。”“这不算多,现在外面行情就是这样,说不定还让你吃亏了。你不要去跟别人比较价钱就好。”“我不比,这已经够多了,比我以前辅导别人多多了。那我一星期多辅导你几小时,我就可以多到这里来几次了。”小昆说:“行,你想辅导多少小时都行。”十年忽悠(32)那天回去后,艾米发现自己小包里又是钱又是项链盒子,很发财的样子。她把钱掏出来数了数,有一千二百块,全是一百一张的。她想,哈,成了暴发户了,早知道做家教这么赚钱,三百年前就去做家教了。她又把项链拿出来,慢慢地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很干脆地把项链还回去,到底是忘记了,还是潜意识里有点舍不得,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她知道自己不会戴那串项链,没机会,也没道理。但是自从看了那张发票,知道的确是两千多块钱之后,怎么就觉得那些珍珠一粒粒很真实很漂亮了呢?难道真是人不识货钱识货?她想起那些小说里面年轻幼稚的女主人公,常常是被别人的珠宝首饰照花了眼,慢慢就上了当,忘记了自己真心爱着的贫穷情人,投到一个有钱人的怀抱去了。她想,我肯定不会的,既然我知道这么多此类故事,我就不会傻呼呼地被几串首饰打动。但她也有点奇怪,心想,为什么ALLAN从来没送过我珠宝呢?他肯定有这个钱,公安局说了,他被抓的那天,身上带着五百多块美元,近五千元人民币,那些钱,买串项链不是绰绰有余吗?老丁讲那天是深圳的张老板付的帐,说“你们两个穷学生,这么大手大脚干什么?我这是公司开帐,你们就别打肿脸充胖子,在这里跟我争着付钱了”。这些钱现在到哪里去了?可能被公安局收走了,还会退回来吗?如果退回来了,ALLAN会不会给我买这样一串项链?当然问他要就没意思了,要他自己主动买才有意思。她现在才注意到,她跟ALLAN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两个人从来没说过钱的事。在外面玩的时候,要吃饭要买东西,都是ALLAN上去买了。有时候她看上一点什么小玩意,不用她说,他就能看出来,他会很主动地买给她,但他没主动买过衣服首饰之类的东西送她。实际上,他们也很少到外面去逛商场,都是腻在什么隐蔽地方搂楼抱抱,“唧唧我我”。艾米看着手中的项链,心想,爱情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但是一个人舍得花这么多钱,买东西送你,你要说完全不感动,是有点不可能的,特别是当他并没有叫你拿身体什么的来交换的时候,又特别是他长得不丑,甚至算得上“干净”的时候。她想起小昆好像也很博学多才似的,侃起社会、个人、蝗虫、牺牲之类的,好像也头头是道呢。她听爸爸说过,小昆是J大法律系毕业的,而她知道J大法律系在全国相当有名,那说明小昆还不是个傻瓜。当然他父亲是纪委书记,可能也占了点便宜,不过看他的样子,还不是个绣花枕头,跟她心目中的干部子弟有很大不同。从这几次接触来看,小昆似乎还挺会做人,吃羊肉串的时候,也知道买好了端到她面前,跟她爸爸妈妈讲话,总是“伯父伯母”地叫,ALLAN好像还从来没这样叫过,可能是因为他还在搞地下工作。特别令她感动的是小昆对待女朋友弃他而去的态度,人家背叛了他,不要他了,他还在庆幸他的女朋友找到了一个比较可靠的人。她也看过>,她也挺喜欢里边那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爱到愿意帮她和她的丈夫逃离纳粹魔掌的地步,明知道那样帮了,就失去那个女人了。那样的男人,谁不爱?谁不想遇到一个?艾米很羡慕影片里的那个女人,又有丈夫爱她,又有另一个男人这么爱她。艾米想,如果我遇到这样两个男人就好了。她觉得这样想,有点不大好,好像对ALLAN不忠实一样,但她安慰自己说,我又没说要跟另一个男人做爱,我只是希望有一个人这样爱我,我不给他回报就是了。不过这好像有点不可能,你要他那么爱你,你又不给他回报,那他知道了,不跑掉了?她想,如果小昆知道她绝对不会爱他的话,他肯定懒得这样殷勤她了。他现在这样追着,是存着一线希望,什么时候他绝望了,肯定就不理她了。她好像有点舍不得让小昆一下子绝望一样,她有点希望他就这么追着,老这么追着,而她有ALLAN真心爱着她,还有小昆这样无望地爱着她,那样的生活就真是惬意啊!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艾米,你真是一个虚荣的女孩,虚荣到自私残酷的地步。你又不想给小昆爱情,你又不早点把这说明了,好让他早点死了心去追别的女孩,你只想把她套牢了,KEEP在一定的距离,让他跟着你转,爱你,没有回报地爱你,满足你的虚荣心。残酷!自私!她把自己狠狠批判了一通,就跑去洗澡,等会好试试那串项链。她洗过澡后,躲在卧室里,只穿着睡衣,让脖子露出来,把那串项链戴上,用个小镜子,对着穿衣柜上的大镜子左照右照,前照后照,越照越觉得小昆说得不错,我的脖子的确生得漂亮,怎么以前没觉得呢?看来自己的美还是要由别人来审、来发现。她想起ALLAN很少这样直接了当地说她哪一块美,他说过她照侧面像时最美,那他的意思是不是说她别的角度不美呢?他也没说过她的脖子美,是他没发现,还是他没说出来?如果发现了,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可能还是没发现。她知道他很爱吻她的脖子,那可能是因为他知道她的脖子是她最敏感的地带之一。也就是说他吻那里,是为了激发她,而不是因为他觉得那里美。她觉得跟ALLAN在一起,主要是她在崇拜ALLAN,仰望着他。但跟小昆在一起,就有一种被人崇拜的感觉,而那种感觉真是舒服。她想,一个人最好是有一个人供自己崇拜,又有一群人崇拜自己,那样的日子就算是一个女人过的日子了。她知道自己不爱小昆,因为当她想象小昆拥抱她的场景时,她不光没有激动憧憬的感觉,反而有点别扭甚至反感的感觉。但她知道她对ALLAN就不是这种感觉,她从一开始就想亲近他,想被他抱在怀里。等到真的被他抱在怀里了,她觉得那种感觉比她想象的更好。现在小昆对她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因为他的报社不能发表对收审制度的抨击,他又没法把ALLAN救出来,她应该干脆地跟他一刀两断,免得惹出麻烦。但她好像有点舍不得把他一刀切掉一样。她对自己说,我这不是要挣点打的钱好去看ALLAN吗?既然他愿意付钱我辅导他英语,我也需要这些钱,那为什么不能互相利用一下呢?应该说是互相帮助一下吧。她觉得不管小昆那方面有什么想法,关键还在自己这方面,如果我根本不爱他,他做什么都不能打动我。她不知道ALLAN以后会不会为这事吃醋,但她想,其实他吃点醋才好,完全没醋可吃,他还当我没人要呢。她想好了一个情节,准备等ALLAN出来了就试试,她要告诉ALLAN小昆在追她,送了她这串项链,看看ALLAN会有什么反应。她想象ALLAN会暴跳如雷,责怪她不该收一个男人的礼物,那她就反问他:“为什么你从来没想过买这么一串给我呢?你又不是没钱。我收这串项链,就是为了气气你”然后她就把项链还给小昆,从此不理小昆了,因为她只想看看ALLAN因为吃醋大发雷霆的样子,那可以证明他爱她,爱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不过她估计ALLAN不会大发雷霆,反而会冷冷地说:“既然他这么爱你,你跟他去好了,还跟着我这个穷光蛋干什么?”她想,如果他这样说,那就麻烦了,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了,他会把我当作一个爱慕虚荣、贪图金钱的女孩了。她想到这里,决定下次一有机会就把项链还给小昆。后来辅导小昆英语的时候,艾米几次把项链拿出来,还给小昆,但小昆七说八说的,就把艾米说服了,没再提还项链的事。艾米想,我反正不会要他这串项链,现在只是他不肯收回去,我代他保管一下,等ALLAN出来,我考验ALLAN 一下后,就还给小昆。有个星期五的中午,小昆一个电话打到了艾米的寝室,问艾米明天有没有空,他想跟她学英语,如果她想去收审站的话,他可以开车送她去,那样就可以省下她打的的钱,而且又快又方便,还可以想待到多晚就待到多晚。艾米一口答应,说明天你一点过来,我们学两小时英语,然后就开车去收审站。小昆说这个主意不错,那就这样定了。然后他又补充说:“今晚有个舞会,是市直机关搞的,你可不可以赏个光,跟我一起去舞会?我舍命陪君子,跟你去收审站,你也舍命陪小人,跟我一起去舞会吧。”艾米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小昆说:“你怕什么?如果你跟我去个舞会就忘了成钢,移情别恋,那不正好说明你爱他不深?那早点移情别恋不更好?我看你对他感情很深,根本不是一两次舞会能动摇的,你对自己这点信心都没有?至少来试一下,看看自己对成钢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你可以为他牺牲一切,但你抗不抗得住灯红酒绿的诱惑?上流社会的豪华?”这话把艾米好抬杠的心思说活了,她想,我就不信这个邪,去次舞会就动摇了?没那么厉害吧?还自称什么“上流社会”,不就是一群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吗?相信一个个也就是伪君子,伪淑女,爆发户,哈巴狗之类的,且看我怎样地出污泥而不染,万人皆醉我独醒。“行,我去。”“这才象艾米!”小昆欣喜地说,“我到哪里来接你?”“上我家来吧。”“行,那我晚上六点上你家来接你。打扮漂亮点哟,为我争光。”那天下午,艾米回到家,晚饭也吃不下,就慌着打扮。她没去过这样的舞会,不知道是个什么大场面,但她想,怕什么,我又不想在那里出人头地,招蜂惹蝶,穿什么无所谓,了不起别人把我当下巴老,不跟我跳舞,我还懒得跟他们跳呢。而且既然是跟小昆去的,他总要跟我跳吧?总不能说把我带去了,就丢在一边,自己跟别人去跳吧?不过她想到他跟别人去跳舞,也不着急,不象跟ALLAN去舞会,生怕他跟别人跳舞去了。她想,难怪别人说要嫁个爱你的人,不要嫁个你爱的人。嫁你爱的人,太操心太累了。嫁个爱你的人,该他操心,该他紧张你,你对他完全不在乎,那种感觉真是很潇洒,很自在,很大义凛然,很所向披靡。无所求,就无所惧嘛。她突然想到,ALLAN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就这样的感觉?根本不在乎我,我紧张不紧张他,他无所谓,我跟别人跳舞,他也无所谓,我就是跟人跑了,他可能都无所谓,他可以马上就再找一个比我更好的。她觉得这样想的时候,真是很难受,她要ALLAN紧张她,在乎她,生怕她跑了。她想,等他出来了,一定要试他几次,看看他到底在乎不在乎我,紧张不紧张我,有多在乎,有多紧张。她一想到ALLAN,对这个舞会就有点懒心无肠,但她想去试试,看自己到底经不经得起灯红酒绿的诱惑,也想把所谓“上流社会”的那些小姐“拍熄火”。她决定待会什么饮料都不喝,免得着了小昆的道。她本来想现在就喝很多水,但她又怕待会老上厕所,她想,还是不喝吧,如果实在太渴了,就喝点自来水,脏是脏一点,但也就是拉拉肚子而已,总比着了别人的道要好。失了清白是小事,但因为傻失去清白,那就真的叫她活不下去了。她宁可自己主动地失去清白,也不愿被人骗得失去清白。总而言之,坏可忍,傻不可忍。她决定穿那条跟ALLAN去舞会时试穿过的白裙子,因为那天ALLAN看到她从卧室出来时,完全愣住了,说明效果不错,不知今晚会不会让舞会上那些人也为之一愣。她不会化妆,也懒得化,免得化不好,化得象只猫。她拿出那串项链,想戴上,又怕待会小昆看见在心中暗喜,觉得她终究还是可以被珠宝打动的。她决定不戴,做出一个不把这舞会当回事的姿态。打扮得再好,也说明是把这舞会当回事的,我根本不把它当回事,那不是更傲?小昆上来的时候,艾米只穿了那条白裙子,别的没作什么打扮。但小昆还是愣了一下,说:“哇,这么漂亮?这不把整个场子镇了?”艾米看到自己的白裙子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很高兴,说:“那我们走吧。”小昆说:“我还跟你买了条裙子,以为可以让舞会的人开开眼界的,现在我看也不必换了,你这条裙子更优雅。自己买的?”艾米不知为什么撒谎说:“是ALLAN跟我买的。”“看来他还真有点审美观呢,”小昆说着,把手里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子放在沙发上,站起身,说,“我们走吧。”艾米跑去跟爸爸妈妈讲一声,妈妈有点担忧,说:“这种场合,你又不知道深浅,跑去干什么?”爸爸说:“那有什么?不就是个舞会吗?还是人家市直机关搞的,怕什么?我看小昆人不错,挺成熟的。”妈妈把她拉到爸爸听不见的地方,小声说:“艾米,你这样搞---,ALLAN出来知道了,会不高兴的--。”“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为什么要不高兴?”艾米反驳说,“他不高兴一下才好,不然他以为我---没人追。”妈妈摇摇头说:“不要无事生非地弄些矛盾出来,男人没有不嫉妒不吃醋的,等他吃起醋来,你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那时你哭都来不及。如果你是想跟小昆好,我没意见,因为我也觉得他不错,但你明显的不是那个意思,你--这么两边都扯着,当心惹出麻烦来---”“不用担心,”艾米宽解说,“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会把握分寸的。”她回到客厅,对小昆说,“我们走吧。”小昆笑着说:“把那串珍珠项链戴上吧,配你的白裙子正好。”艾米客套了一下,就跑回卧室把项链戴上了。她在镜子里照了一下,是很相配,不是珠光宝气地配,而是纯洁高雅地配。她跑回客厅,小昆又是一通惊讶加赞美,把她搞得飘飘然,有点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小昆小声说:“待会别人问起,就说是我女朋友,给点面子,别在人前就拆穿了我的西洋镜。”妈妈追出来,嘱咐说:“小昆,麻烦你十点以前把她送回来---”艾米不高兴地说:“十点以前就回来,路上还要半个小时,那还玩什么?”妈妈退一步说:“那最迟十一点以前送她回来。”小昆很有礼貌地说:“你放心,伯母,我十一点以前一定把她送回来。她如果不肯走,我拖也要把她从舞会上拖回来。”十年忽悠(33)那天晚上,小昆先把艾米带到一家个体照相馆,让那里的化妆师为她化了个妆。妆化好之后,小昆打量了半天,最后说:“真有点不敢带你去舞会,怕人把你抢走了。”艾米听了,心里乐滋滋的,想起ALLAN好像从来没这么“赤果果”地赞美她。她觉得ALLAN看她的眼光,最多算个“欣赏”,但小昆看她的眼光,简直算得上“崇拜”。被人欣赏的感觉很好,被人崇拜的感觉也很好,既被人欣赏又被人崇拜的感觉真是好上加好。到了舞会,艾米就执行自己把舞会“不当回事”的政策,对什么都呲之以鼻。切,什么了不起?就是个硬件比较过硬的舞会而已。灯光还行,乐队凑合,气氛暧昧,参加舞会的人嘛----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舞客当中漂亮女人太多了,几乎没有不漂亮的,但看看那些男的,就不敢恭维了,有的又胖又矮,有的头发都快秃顶了,还有的真算得上猥琐不堪,最了不起的也就算得上个“干净”,连“顺眼”的层次都达不到,更不用说“舒服”了。她想,如果ALLAN来了,肯定把他们全盖了。沿墙根有一些桌子,有穿短裙的年轻女招待挨桌子送饮料,似乎是不要钱的。小昆为她要了马蹄爽,但她不肯喝,小昆问她为什么,她支吾说怕把口红搞掉了。她跟小昆跳了第一支。小昆舞步很熟,带人也很老练,搂在她腰上的手也保持在合法的范围内,跟他跳舞很自在,不拘束,也不紧张。但她始终觉得小昆跳舞没灵感,只能说是走舞步走得很熟。而ALLAN跳舞就不同了,给人一种进入了跳舞意境的感觉,有点美的享受。有人来邀请她跳舞,小昆大方地让她去跳,他自己也跟别的女孩跳,这也使艾米觉得很开心很自由。她想起跟ALLAN去舞会的情况,那就完全不同了,她得时时跟着ALLAN,生怕他被别的女孩抢跑了,完全没有在别的男生那里检验自己魅力的机会。总而言之,跟ALLAN在一起,就是“紧张”二字,而跟小昆在一起,就很随意。邀请艾米跳舞的人越来越多,常常同时有好几个走上前来,搞得她飘飘然。舞场上有那么多漂亮女孩,而自己居然能有这么多人邀请,说明自己魅力非同一般哪。长这么大,还没这么“抢手”过。跟他跳舞的人,一上来就会问她的名字,问她父母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她。她含含糊糊、神神秘秘地东扯西拉,搞得那些人更感兴趣。那些人自己介绍说他们是谁谁谁的儿子,她发现那都是些报纸上见得到的名字。艾米倒不在乎那些当官的,不过看见当官人家的公子也来这样巴结她,她很开心,有意无意地撒个娇,卖个痴,给他们一点隐隐约约、虚无缥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想头,好让他们跟得更紧一点。她觉得自己象在玩牵线木偶一样,想怎么扯就怎么扯,想要他们存一点希望,就可以让他们存一点希望,想让他们绝望,就可以让他们绝望。现在她才认识到,灯红酒绿没什么,灯再红,红不过化了妆的脸,酒再绿,我不喝它,就不能把我怎么样。舞会上真正使人迷乱的是那种众星捧月的待遇,这在别处是享受不到的,简直就像是同时被一群人在追求一样。唯一的遗憾就是邀舞的人长相都不怎么地,没办法,质量上不去,只好讲数量了。她竭尽全力施展自己的舞技,又把脸上的笑容整得尽可能的娇俏迷人,一心要多吸引几个邀舞的人。她把一个穿火红裙子的女孩定为自己的竞争对手,那个女孩也有大把的人邀舞。她在心里默默计数,看谁有更多的人来邀请。艾米跳了一阵,没有看到一个帅过ALLAN的。跟舞会的其他人想比,小昆就算很不错的了,所以有好几个女孩爱多看他几眼,找上来搭讪几句。艾米想,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一个小昆,你们就盯成这样,那如果ALLAN来了,你们不一口水把他吞下去了?她突然想到,以后不能带ALLAN到这种舞会来,哪种舞会都不能让他去,只能把他关在家里。这样说来,收审站好像成了他最好的归宿。也许就让他呆在那里,那他就不能CHASING SKIRTS,SKIRTS也不能CHASE他,而我可以到舞会上来颠倒众生。她现在很理解为什么州官只许自己放火,而不许百姓点灯,因为那种横行霸道的感觉真好啊。她想,ALLAN呆在收审站还是不大好,因为我也不能见他,最好是搞个家庭收审站,把他禁锢在家里。有舞会的时候,他在家看书,小昆带我上舞场,我又不必担心ALLAN跟别的女孩跑了,又可以跟大把的男生跳舞,把他们迷得晕晕呼呼,那才真叫开心呢。她正在为自己这个“家庭收审站”的创见偷笑,一个个子不高的男生走上前来,邀她跳舞。她不太爱跟个子矮的人跳舞,她自己有一米六八左右,而这个男生大约一米七二左右,她穿着高跟鞋,跟这样的男人跳舞,感觉就像是两支筷子在舞场上走动一样,分不出高低,象什么样子?她觉得男舞伴至少要比她高一两个头才行,应该象高低杠,而不是象双杠。但这次很奇怪,身边没有第二个人邀舞,她又不想做壁花,于是勉强跟那个小矮个跳起来。小矮个说:“我小陈,我不说你也知道我是谁。”艾米很不喜欢他这种腔调,说:“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算命的。”小陈嘿嘿笑起来:“哟荷---,小嘴还挺厉害呢。你叫什么名字?”“忘记了。”“哟荷--,连名字也不肯告诉?我看你长得漂亮,应该是叫小美吧?”艾米讥讽地说:“哟荷---,你还猜得很准呢。”她想,真是遇到一个老土了,人长得差不说,连说话都这么俗不可耐。小陈不客气,将艾米搂得紧紧的,波澜壮阔地跳着。艾米嫌他动作太大,土气得要命。他又搂得太紧,使艾米不得不象打架一样地奋力把他向外推,但小陈还把脸也凑了过来,嘴里的热气喷到她脸上,她这才相信小说里面写的那些令人讨厌的男人是真实存在的,以前她一直以为是作者写顺了手,写出几个脸谱化的令人作呕的男人,来反衬英俊高雅的男主人公的,原来实有其人,不是今天亲眼见到,差点就要冤枉作者生编乱造了。她冷冷地说:“我又不是站不稳,至于把我提来提去吗?”小陈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哟荷---,你说话好不客气啊,你不喜欢被男人搂,跑来跳什么舞?”“跳什么舞?跳文明舞。”她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甩开手走出场子去了,把小陈晾在舞场中央。小昆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迎上来连声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跳舞太不文明了,懒得跟他跳了。”小昆问:“你知不知道他是谁?”“是谁?难道还是陈XX的儿子不成?”艾米随口说了一个报纸头条经常见到的名字。“你说对了,那刚好就是他的儿子。”艾米愣了一下:“他的儿子就这个样?太没风度了,我在电视里看到他爸爸不是这个样子呢。”小昆说:“风度不风度我不知道,我只能说如果成钢在里面多关几天,你不要奇怪就是了。”“他知道我跟成钢的关系?”“他要打听出来,是很容易的。”艾米怕姓陈的为难ALLAN,连忙问:“那现在怎么办?”“看待会能不能再跟他跳一曲,挽回一下。”艾米很烦闷,这种场合真不是人呆的地方,难怪古人说“伴君如伴虎”。如果不是怕ALLAN受牵连,她现在对那人破口大骂的心思都有,TMD,什么玩意,就凭你爸爸是陈XX,你就一手遮天,想搂谁就搂谁了?还不要说是你,就是你爸爸这样搂我,也照样把他甩在舞场中央。艾米没什么心思跳舞了,有点想回去,但小昆叫她再等等,等小陈回来,看可不可以挽回一下。奇怪的是,现在竟然没什么人来邀她跳舞了,让她简直怀疑是姓陈的在幕后操纵,但似乎又不可能,因为姓陈的根本不在舞场上了,就是在,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通知大家都不跟她跳了。只能说大家看见了刚才那一幕,都不想得罪姓陈的,所以不跟她跳了。她气呼呼地想,看来州官放火,是因为有很多百姓替他点火。只要不是烧自己,就总会有百姓帮着州官。幸好小昆还一直陪在身边,不然她说不定要当壁花了。艾米怀着一腔感激之情,跟小昆跳,希望姓陈的会回到舞场,再邀她跳舞,那样她就可以挽回一下。但她现在已经没有把握姓陈的会来邀请她了,总不能说自己上前去邀请姓陈的吧?那样做,不仅不能挽回,还会被他看不起。她烦闷地想,同样是干部子弟,但小昆比姓陈的不知好了多少倍了。跳了一会,灯光突然灭了,只有墙壁上的小灯还象鬼火一样的亮着。小昆把她的两手拿起放到自己肩上,而他的两手都放到她腰上,把脸跟她的贴在一起,说:“这是贴面舞,又叫黑灯舞,跳过没有?”艾米把脸转开一些,说:“没有,怎么兴搞这一套?鬼影憧憧,群魔乱舞的。”小昆小声说:“小丫头,放松一点,不用搞得那么---紧张,这舞就是这样跳的。”艾米看了一下身边的几对舞者,也都是贴着面,搂得紧紧的,相比之下,他们这一对还算好的了,她只好随波逐流地跳着。小昆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今天在舞会出尽风头啊,你看那些男的,都对你虎视眈眈,恨不得一口水把你吞了。今天邀请你跳舞的最多了,当得起舞会皇后的称号了。”艾米听得很受用,故作谦虚说:“你算了吧,这里漂亮女孩多着呢,我算个什么?”“算个什么?算个艳压群芳,鹤立鸡群。这些女孩,有的是市直机关的打字员、办事员,还有些是文工团、歌舞团的舞蹈演员,都是想找个有权有势的老公的,她们经常到这里来, 都没人理她们了。你这么清纯高雅,她们哪能跟你比?”“你上粉的功夫还蛮高强呢。”艾米嗔他一句,心里怪舒服的,对小昆慢慢移到她屁股上的手也没有一掌打开。小昆轻轻捏了一把,赞赏说:“跟我想的一样,紧紧的---,你浑身上下肯定都是紧紧的---,我好喜欢你走路的样子,腿绷得笔直,两条腿中间一点缝都没有,夹得---紧紧的---”艾米警告说:“你这么善于联想,不要把你自己搞得---出洋相啊。”“我已经出洋相了---,你怎么样?”小昆问,“成钢进去那么久了,你---一点都不想?女孩子嘛,没做过的时候,是麻木的,什么都不知道。做过了,就不同了,就会---时不时地想的---。他---怎么样?我是说--床上?他不会白白长了一张帅脸,到现在还没让你----觉醒吧?”这些话,如果是平时听到,艾米肯定要心生反感了,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舞会的气氛搞的,她不仅没反感,反而有点心旌摇荡,脱口说:“他功夫肯定比你高强。”“你没跟我做过,怎么知道他比我高强?我不是跟你夸口,跟我做过的女人,没有不怀念我的,你信不信?为什么我女朋友有了那个ABC,最后几天还不放过我?因为我--与众不同---,见识过的---都难以忘怀---”艾米听到这个“与众不同”,有点好奇,心想,怎么个与众不同法?三头六臂?还是能歌善舞?她觉得自己好奇心的比重越来越大,大到非得一睹为快不可了。“其实我每次跟你见面前,都----预先----放过一次了,但是跟你这样---搂在一起,又免不了---出洋相----, 你看,”小昆向她身上蹭了蹭,让她感受了一下他的“洋相”,然后说,“你---真是个害人的--小妖精,你--现在把我搞成这样,总该帮帮忙吧?我们到车里去---,你上次答应过的---”艾米觉得好像被人对着头泼了一瓢冷水一样,心里很不高兴,怎么口口声声“帮忙帮忙”?看来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哄我帮忙的。她想,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如果你一直强调你的“与众不同”,我可能就迷迷糊糊地跟你到车里去了,你却说什么“帮忙”。愚蠢!勾引人都不会。她没好气地说:“帮什么忙?我答应什么了?你以为我是挤牛奶的?”说完,就甩开手,走到墙边的桌子跟前坐下了。小昆跟上来,坐在对面,讪讪地说:“真的不肯帮我?你不帮我,我只好想别的办法去了。你在这坐一会,我马上就回来。”艾米不知道他说的想别的办法是什么意思,估计是找个地方自力更生去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男人怎么这样?就像尿急了要上厕所一样,说忍不住就忍不住了,干嘛不夹块尿布?她看了看表,十点多了,心想,看样子姓陈的不会回来了,回来也不一定邀我跳舞,说不定姓陈的是小昆设的局,根本不是陈XX的儿子,只是用来衬托小昆一下的,我还是打的回去吧。十年忽悠(34)艾米走到外面,觉得口干舌燥,刚才一直忍着没喝里面的饮料,又不敢喝洗手间的自来水,早已干得冒火了。她想买支雪糕吃,才想起自己的小包是放在车里的。来的时候,小昆告诉她说里面可以存包,但她想到自己包里放着“凶器”,怕存包处的人看见,所以留在了车里。她走到小昆停车的地方,却没看到小昆的车。她想,难道他刚才生气回去了?但她觉得应该不会,他不象是在生气的样子,而且他答应过她妈妈把她送回去的,他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她找了一会,就看见了那辆新闻采访车,换了个位置,停在树影里。她想小昆肯定是在车里,他到底是在干什么?他说他去想个别的办法?别的什么办法?她悄悄走到车跟前,从玻璃窗往里望,生平第一次看到了别人做爱的场面。她只看见一个白白的屁股,好像是一个人趴在车座上,而小昆正站在那里,进进退退,勤奋工作。艾米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心想,看别人做爱好像不道德。记得小时候奶奶说过,看男孩拉尿的话,会长偷针眼。但她有一次无意当中看到了一个小朋友在拉尿,她看见那个小男孩的尿弯成一道弧线,射得老远,把她看迷了,她从来不知道可以这样拉尿。后来她自己也试了几次,但是拉不出那个效果。她担心了几天,怕长偷针眼,但结果并没长,所以她不大相信奶奶的那些因果预言了。她忍不住又往车里看了一下,有点吃惊地发现小昆居然连西服都没脱,还打着领带,一手往上拉着自己的衣服,一手扶在那个白屁股上。艾米只看见他腿的上半部分,很瘦。小昆的动作也很奇怪,基本上是站得直直的,而不是趴在那个女人身上,或者抱着她。她觉得很滑稽,不好再看,就转过头去。她记得她有几次很好奇,想看看自己做爱到底是什么样子,就伸长了脖子往穿衣柜的镜子里望,搞得ALLAN很尴尬,一把拉过被子把两人盖上了。然后她只能看见被子一动一动的,她不由得说:“哇,曾经看见书上说什么‘红被翻浪’,原来真有其事呢,好形像。”ALLAN很窘地翻身下去,说:“算了,我休息一下,免得做无用功。。。”等她再向车里望去时,她看见小昆已经穿回了裤子,那个女的也直起身来了,正在整理自己,头发有点凌乱,但看得出来很漂亮。她赶紧转过身去,想走开躲起来,但小昆已经从车窗里看见了她,而且很快就打开车门,从车里钻了出来。“艾米,你---站这里多久了?”艾米嘻嘻笑着说:“不久不久,刚来,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我的小包放在车里,我---”“你---都看见了?”小昆的声音有点焦急一样。“什么叫‘都’看见?说了是刚来,只赶上个尾声---。”那个女的也从车里出来了,完全没有被人抓了“现行”的尴尬,在一边站了一会,说声:“你们慢慢聊,我进里面去了。”就施施然离去了。艾米见小昆愣在那里,问:“那是谁?”“一个朋友,你不认识。我们---”艾米说:“我们回去吧,时间不早了,你答应过我妈十一点以前送我回去的。”两个人上了车,小昆把车发动了,解释说:“艾米,你不要瞎猜,我跟她只是----应个急。”艾米不解:“你跟我解释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你根本没必要向我解释。”“我知道你在生气,我---,你应该知道,男人把性跟爱是分得很清的,有爱可能最终都会导致性,但是----有性---不等于有爱。”艾米笑起来:“你怎么回事?我已经跟你说了,这不关我的事,我生个什么气?”小昆没再说话,一路默默地开车。艾米觉得很奇怪,她心里好像还是有一点生气一样,当然不是象听到ALLAN使JANE怀了孕那样的生气,但是多多少少有点生气,应该说是有点失望。原以为小昆会象>一样爱她的,结果却是这么一个----乱卡。不过她也有点庆幸,如果不是那个小陈那么恶心,如果不是小昆出这么个洋相,如果不是ALLAN实在是比那些人帅多了,自己可能真的被灯红酒绿、众星捧月的生活迷惑了。她打定主意今后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为了这些人冒ALLAN生气的风险,不值。为了那点“众猴捧月”的虚荣,让ALLAN在里面多关几天,更不值。她决定要查一查,看那个姓陈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陈XX的儿子,那她得想个办法挽回一下,不能让他去为难ALLAN。到了艾米楼下,两个人都从车里出来,艾米说:“我上楼去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艾米,我要你说了不生我气,我才会让你上楼去。”艾米没好气地说:“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我早就说了没生你的气,你要我说多少遍?”“可是你说话的口气---还是很生气的---,我知道这事把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全搞坏了,但你听我解释,你应该了解男人这一点---,性是性,爱是爱,是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我跟她做那个事,只是因为---你不肯跟我做,而我不想强迫你,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对你的---感情---”艾米迁就说:“好,我懂了,男人可以跟一千个人做爱,但心里只爱一个人。行了吧?现在我上去了。”她咚咚咚地几大步爬上楼去,刚进门,就听到电话铃声。她知道是小昆打来的,她抓起电话,正想发点脾气,叫他不要这么罗嗦,就听小昆说:“我上来了,我想跟你谈谈成钢的事。”“成钢怎么了?”“是关于他跟他以前的情人的,L大那边的---”艾米愣了:“他以前的情人?你爸爸不是说他在L大那边没什么事吗?你爸爸亲口告诉我妈妈的。”“对于判他罪来说,L大那边是没什么,但是他有过女人---”艾米冲到门边,拉开门,把小昆抓进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厉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现在才想起告诉我?”“我---,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作为男人,我---完全理解他。但是今天发生了这件事,我---想我还是应该告诉你,我不是要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男人---是可以把---性跟爱分开的,我是这样,成钢也是这样,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其实很多女人也是这样----”“好了好了,说吧!小声点,别让我爸妈听见。”“他在L大读书的时候,跟一个叫童欣的女的有过---性关系。这次去调查的时候,那个女的写了材料---。她可能到现在---都还在爱他,因为她写的材料完全是为成钢说好话的。她说她比成钢大好几岁,是她追他的,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后来她---告诉成钢,说她患了脑癌,想跟他---单独见一面。成钢去了她家,他们就---有了那种关系。”“这事---有多久?”“半年左右。这期间成钢要分手,那女的吃过---安眠药,量不够,没---死成。她说她后来自己想通了,给回他自由。成钢肯定没把这事告诉过你,因为他在里面被他们---追问得很厉害,都不肯说这事。一直到他们把那个女的写的材料给他看了,他才没再否认。问他为什么要抵赖,他说他答应过那个女的谁都不告诉的。”艾米觉得头很痛,她现在没法思考,她只懒懒地说:“我不明白这些陈谷子烂芝麻跟他的案子有什么关系。他以前有没有女朋友,跟他现在这事有关吗?为什么他们这么起劲地派人这里打听,那里打听?”“我也不知道,可能人们对这些事总是比较感兴趣的,逮住一个机会就要打探,议论,纠缠不休,满足一下窥探别人隐私的欲望---”艾米说:“你告诉我成钢的事,有什么用呢?你以为只要他是把性跟爱分开的,我就能接受这种‘性’‘爱’分开论了?我只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人一般坏,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但是你自己不也曾经想过用你的人来换遗书的复印件吗?”小昆不解地说,“那次是我动了恻隐之心,不然的话,你不也---”“我---,那是不同的,我是为了救他。”小昆不甘心地问:“就为这么一件事,就把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全---抹黑了?”“你在我心目中本来就没什么印象,我只不过是因为虚荣心---才跟你---来往,我想让ALLAN吃醋,想让他知道有人追我,有人爱我,有人欣赏我。其实,这都没用,都没意思。他不会在乎的,他有无数的人追他爱他,你不是说了吗?那个姓童的女的肯定到现在还在爱他,简惠为他死了,肯定还有别人也想过为他去死。我算个什么?就算我牺牲了自己的色相,也比不上那些牺牲了生命的人。”“你知道这一点,又何必为他----对他这么忠心?我是真正地喜欢你,欣赏你,你不要为了今天---”“又提今天?不是因为今天这事,你怎么会告诉我ALLAN的事?你不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幸福的人,谁叫你告诉我这个的?我恨你这个报丧的乌鸦,”艾米恶狠狠地说,“现在你又把我打回到痛苦里去了。”“我今天不告诉你,你迟早是会知道的。这只是那个姓童的傻,被人一诈就诈出来了,肯定还有很多像你这样聪明狡猾的女孩,绝对不会写出来---”艾米觉得头更痛了,她把小昆给她的那些钱拿出来,塞到小昆手里:“我不想听了。这个你拿回去吧,我不会再到收审站去了,我不需要这些钱了。”“明天不去收审站,我们还继续---学英语吧?”艾米冷冷地一笑:“你怎么不明白呢?我跟你来往,都是为了他。现在我连他都恨透了,我---怎么还会跟你来往呢?”小昆盯着她看了一会,把那些钱撕成两半,扔在地上,说:“我送人的东西从来不收回的,”他见艾米正心急地打开那条项链,做了个手势,说,“别急,别把自己弄伤了,你把它扔了吧,最好扔厕所里,放水冲掉---”说完,就推开门,扬长而去。十年忽悠(35)艾米走出卧室,想去关大门,看见妈妈正在关门。她立即闪回卧室,但妈妈已经跟了进来,小声问:“我看见小昆气冲冲地出去,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艾米无奈,只好把今天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然后说:“算了,你睡觉去吧,我也要睡觉了。”妈妈说:“小昆说的话,未必就是事实。即使是,也是ALLAN认识你之前的事,况且还是在那个女孩说她有脑癌的情况下,你又何必计较呢?”妈妈叹了口气,“我也希望你能遇到一个人,在你之前从来没爱过,从来没有过女朋友,那当然很好,但是---这种人也不多见。他出来读书六、七年了,又有很多女孩爱慕,要说没有过女朋友,更不大可能。只要他以后再没有---别的女孩,就行了。不能太苛刻了,特别是对以前的事---”“我也知道这一点,就是想着气难平,他是我的第一个,我却不是他的第一个。”“如果气不平,就干脆不要他了,一刀两断,也就不气了。以后找个从来没---爱过的,干干净净,少许多烦恼。”艾米说:“我要能做到这么干脆就没痛苦了,我是---既不想跟他一刀两断,又不想他---有过从前---”妈妈笑了笑说:“你小时候对妈妈就是这个脾气,算旧帐,不原谅,不管妈妈怎么赔礼道歉,都不原谅。有时你在外面跟小朋友玩得很起劲,而我需要出去一下,买点东西, 不想打扰你,就自己偷偷去了。等你知道了,你就不高兴了,问我为什么不带你去,我说今天对不起,下次一定带你去,但你纠住今天不放,老是问:‘你今天为什么不带我去呢?’我说今天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也跟你赔礼道歉了,又答应下次带你去了,你还这样纠缠不放,有什么用呢?你不管,总是说,‘你今天为什么不带我去?’”艾米想想也是,说:“算了吧,不跟他计较了,不过他出来了,我要好好审审他,看他爱过那个女孩没有。没爱过,是被逼的,就算了。如果不是---”“我看你还是别审他了吧。过去的事,越说麻烦越多。过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呢?如果他承认他爱过那个女孩,你怎么办?真的能做到跟他一刀两断?你讲不起这个狠,又何必审呢?”“但是他这样不说实话,太让人无法相信他这个人了。”“那不是因为他向那个女孩保证过不说出去的吗?”妈妈宽解说,“他能信守诺言,应该算是一个好的品质。如果他对那个女孩不信守诺言,那他对你也可以不信守诺言。所以我对这事就一个建议:你能跟他一刀两断,就一刀两断。不能,就干脆不去计较他以前的事,免得把自己搞得痛苦不堪。”艾米问:“爸爸在你之前,有没有---过---女朋友?”“谁知道?他说没有,我也不去打听。以前提倡晚婚晚育,青年人太早谈恋爱,就会被认为是不正派的。再说,那时的人,思想也不象现在这样开放,一个人谈几次恋爱,就会被认为品质不好,所以有过女朋友的可能性小一些,即使有过,也不一定有过---性关系。我那时候就从来没想过再谈第二次恋爱,行不行,就是你爸爸了,成败在此一举。”“我很羡慕你们那个时候,”艾米说,“多么单纯!不象现在这么复杂,这么---难弄。”“单纯有单纯的坏处,复杂有复杂的坏处。那个时代谈恋爱,有很多到后来发现不合适,但迫于社会压力,不敢分手,凑凑合合结婚的也很多。像你们现在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分分合合太随便,也---有很多不顺心的地方。爱情有时候就是个运气问题,碰巧就爱错了人,那---就免不了痛苦。”“我是不是爱错了人?”“爱对爱错都只能是你自己决定了。妈妈说什么,都不起作用,你现在还在反叛的年龄,可能我越说你爱错了,你越认为你爱对了。所以我只能说,要么你就干脆不爱他了,要不然就别为以前的事让自己烦恼。”艾米决定不为这事烦恼了。等妈妈去睡觉了,艾米把钱用透明胶黏好,不知道还有没有用。她决定跟小昆打个电话,说声对不起。她觉得刚才对小昆太凶了点,怕惹恼了他,他去为难ALLAN。她拨了小昆的号码,听见小昆有点沙哑的声音:“找谁?”“找你,我是艾米,你---还没睡?”“我---还在你楼下。艾米,我也正想跟你打电话,告诉你---我刚才---对你撒了谎,成钢的那事---是我编出来的,只想挽回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