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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能干的军人  在伦敦,离圣詹姆斯公园不远的一座维多利亚式的中等建筑里,有一个保险箱。启开箱盖,里面有一个用带子系着的厚厚的棕色文件夹。文件夹的封面印着早在希特勒时代之前的普鲁士国防部的标签,散发着纸张陈旧的熟悉气味。这种气味刺激着任何一个训练有素的历史学家的感官——在此之前,没有一个外界的历史学家曾被允许看过这个文件夹。卷宗上有一个用英语写的标记:“绝密。陆军元帅隆美尔的私人文件及其服役记录的副本”。然而,他的服役记录本已经丢失,毫无疑问是被那些搜寻纪念品的人拿走了。不过其余的东西都还完整无缺地放在那里,第一份文件注明的日期为1910年3月;一个在格蒙登斯瓦比亚镇中学的六年级学生,全名约翰尼斯·埃尔温·尤金·隆美尔的十八岁的青年正在努力加入军队。  埃尔温·隆美尔是个面色苍白,身体多病的青年。他从不曾下定决心去过戎马生涯。而是对机械学有所癖好,并对做一名飞艇技师抱有一种朦胧的渴望。十四岁时,他和一个朋友在靠近阿伦 [ 注: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南部的一个城市。 ] 的田野里制作了一架完整的盒式滑翔机——在他的家庭文件里留有一张这架滑翔机的很小的褪了色的棕色照片。在往后的岁月里,他得意地夸耀说那架滑翔机飞起来了,尽管飞得还不太远。不妨细想一下,那时是1906年,当时欧洲才第一次出现有动力装置的飞行物,这无疑可以算作是一次胜利了。  隆美尔的母亲海伦·隆美尔是当地职位显赫的ZF官员冯·鲁斯的女儿。隆美尔的相貌和他母亲相似,并且很崇拜她。隆美尔的父亲和他的祖父一样,也是一名中学校长。作为阿伦的中学校长,老埃尔温·隆美尔先生既严厉而又显得有些迂腐,他那头短发,时髦地从中间分开,光滑地垂向两边,夹鼻眼镜紧紧地架在高耸的鼻梁上,脸上没有什么特征,甚至那海象似的浓密的唇髭也帮不了什么忙。1903年他去世之后,隆美尔仍旧清楚地记得他父亲经常用来纠缠他的那些教育问题:“这建筑物叫什么名字?那花属于什么科目?”他苛刻专横,有一次曾惹得隆美尔的哥哥卡尔用椅子砸他。  这个家庭的成员,生涯各不相同。哥哥卡尔,自愿从军——仅仅为了逃避期末考试。他后来成了一名陆军侦察机领航员,他们的家庭文件里还保存着他在金字塔和苏伊士运河边的留影。隆美尔最小的弟弟杰哈德——至今还活着——成了一名奋发的歌剧演唱家。这三兄弟和他们的妹妹海伦都喜欢亲近自己的母亲,而父亲的早死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损失。  然而,正是隆美尔的父亲鼓励不太愿意从军的隆美尔立志于戎马生涯的,而隆美尔也证实了自己是多么适宜于做一名军人。老隆美尔在把自己的学生和儿子推荐给伍尔登堡军队的信中说:“他,健壮,可靠,是一个很好的体操运动员。”炮兵和工兵都拒绝了隆美尔的申请。1901年3月,第一百二十四伍尔登堡步兵团通知他去报到,并进行体格检查,医生发现他有腹股疝,不过其他方面都很正常。他父亲为此特意给他安排了一次必要的手术,并签了字,答应承担儿子的一切费用,还给他买了一套军官候补生的军服。7月19日,离开医院后六天,十八岁的隆美尔加入了自己的团队,不久就被送进但泽皇家军官候补生学校。  在隆美尔的人事档案里,有两张他亲笔写的褪了色的表格——当时他还是一名普通的佩带着尖长形铜板肩章的士兵——叙述了他自己幼年时代的生活,他确信这对军队是有益的:  阿伦,1910年3月  我于1891年11月15日生于布伦兹的海登海姆,是埃尔温·隆美尔校长和他的妻子海伦·尼·鲁斯的第二个儿子。我们两人都信仰新教。我所能回忆的那逝去的愉快的童年,是从我开始能够成天围着院子和大花园蹦蹦跳跳玩耍的时候开始的……。  我七岁那年秋天,家里认为我应该上小学了,由于我父亲在那一年被提升为阿伦的中学校长,当地便没有小学了,我不得不从私人教师那里学习必要的知识,以便能进入阿伦的小学念书。两年后我考进了拉丁学校并在那里读了五年。  大约就在这个时候,我亲爱的外祖母和祖父去世了……1907年的暑假里,我在跳一条小溪的时候不幸摔断了右脚踝骨,不过脚骨接得很不错,而且愈合得也很令人满意,从那以后,即便是最吸引人的活动我再也不问津了。1908年秋天,我开始在格蒙登皇家现代中学五年级念书,一年后升上六年级,现在我依旧是这个水平。在学校的后一段时期,我最感兴趣的学科是数学和科学。我的空闲时间全都用来做家庭作业和读书,除此之还进行一些体育活动,诸如骑自行车,打网球,溜冰,划船,滑雪等等。—— 埃尔温·隆美尔   1911年11月,隆美尔从军官候补生学校毕业,军校校长给这个诚挚的年轻人写了一份评语。在射击和操练方面,军校校长说,隆美尔“相当出色”,体操、击剑、骑马“可以胜任”,不过校长有些忧虑地说:“他身材中等,瘦弱,体格相当糟糕,而且很虚弱,”此外,这小伙子,“性格倔强,有极大的意志力和满腔的热情……守纪律,时间观念强,自觉,友善,智力过人,有高度的责任感。”军校校长有先见之明的总结说:“军官候补生隆美尔是一个能干的军人。”  但泽是德国最美丽、到处都有宏伟建筑的港口之一。在这个城市里,军官候补生们常常有幸光临在军官团体中定期举行的正式舞会:一种沉闷多礼的盛大集会。但泽有教养的市民的女儿们都被邀请出席这样的舞会。年轻的隆美尔的注意力很快被一位别有风姿、漂亮而又苗条的舞蹈者所吸引,她的名字叫露西·莫琳。这女孩的父亲和隆美尔的父亲一样,曾经任过中学校长,不过当时已经去世。她是到但泽来学习语言的。起初她发现隆美尔过分严肃,可不久他们便热烈地相爱了。他按照普鲁士流行的方式戴上单片眼镜的样子常常逗得她哈哈大笑(他在城里只要碰见一位上级军官总把它藏起来——军官候补生是禁止戴眼镜的!)。1912年1月,隆美尔被授予中尉军衔时,仍未向露西求婚。返回伍尔登堡后,他开始每天和露西·莫琳通信——秘密地把信转交到她所在地的邮局,以免信件被她母亲拦截。露西把自己戴着草帽在风靡一时的舞会上的照片作为明信片寄给他,照片的日期是1912年3月28日。“我收到了你从家乡寄来的明信片,”隆美尔写道,“可我仍旧在等着更多的照片,如果你让我等得太久的话,我很快会对你感到恼火的,我希望你认真地对待这件事。”  露西送给他的照片照得很出色,她刚好在探戈舞比赛中获胜,对自己的表情自然不会感到失望,她那意大利和波兰祖先的混合血统,完全可以从她生动的容貌上看到。在他们的家庭影集里,人们可以看到,随着露西逐渐地成熟,出落得愈发漂亮了。影集里有一张露西和隆美尔的普通肖像——露西戴着一顶黑色的宽边帽,隆美尔戴着一顶伍尔登堡军队骁勇的尖顶头盔。还有一张他们后期的照片,这时露西是一名红十字会护士,隆美尔的军服上别着一枚铁十字勋章。在他们的照片集里最吸引人的一张是露西——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娴雅地侧着头,而埃尔温·隆美尔中尉则自豪地站在她身后,嘴唇上微微有点唇髭,脖上挂着一枚佩有绶带的用稀有金属制作的勇士勋章。  第一百二十四步兵团驻扎在靠近斯图加特 [ 注: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南部的重要城市。 ] 的威卡尔登一座古老的修道院里,在随后的两年里,隆美尔一直在那里训练新兵。他和其他中尉很少有共同之处,他既不喝酒也不抽烟,与他的年龄相比,他显得过于老成持重,他一生都奉行着禁欲主义的原则。他和威卡尔登当地的女人全无来往。后来,当他闻名以后,曾收到过许多女人的邀请信,他风趣地对露西说:“要是我还是一个当年的年轻中尉,有这么多的邀请信该有多好啊!”   1914年3月1日,隆美尔被派到离家乡不远的乌尔姆 [ 注: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南部一城市。 ] 第四十九野战炮团的一个炮兵连服役。当时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阴云已经笼罩在他祖国的上空,他在回忆录的原稿中生动地描写了他当时的感受和所见所闻:  乌尔姆,1914年7月31日  德国农村要想摆脱战争灾难的威胁实在不容易。坟墓和忧心忡忡的面孔到处可见,古怪的谣言以光一般的速度四处传播,天一亮,人们便一个接一个地拥挤在报摊周围。  大约清晨七点,第四十九野战炮团第四连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过城市古老的鹅卵石路,队列前头是团队的军乐队。《保卫莱茵》的乐曲在狭窄的街道上空回响,所有的窗子都敞开着,男女老幼的声音一齐加入了这雄壮的旋律。  我骑在马上,是这个用清一色马匹拉大炮的连队的一名排长。自3月1日起,我便被派到了这个连队。我们快步地走进清晨的阳光里,就象往常每天的操练一样,然后在成千上万欢腾的人群陪伴下又返回营房。  对于我来说,这是在炮兵队伍中的最后一次操练……由于局势变得一天比一天严重,我必须不惜任何代价返回自己的老团队第一百二十四步兵团去,这个连队近两年的新兵都是我训练的。  在勤务兵汉尔的帮助下,我匆匆地整理好自己的全部财物。晚间我到腊芬斯堡时,和前来迎接我的好友贝伊中尉一块步行回到我们的驻防区——威卡尔登镇。我们谈起了在战争中可能面临的严峻时刻,尤其对我们年轻的步兵军官来说,这一时刻就更不一般了。   1914年8月驻扎在坚固的威卡尔登修道院里的团队营房就象一个繁忙的蜂巢,士兵们全都穿上了土灰色的军装。我回去报到,重新和第七连的部下聚在一起,很可能,我将带领他们参加战斗。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洋溢着多么快乐、兴奋和期待的神情呵,想必没有比率领这样的士兵和敌人作战更美妙的事了!  下午6点,全团接受检阅,汉斯上校对自己穿灰色军服的部下进行了第一次检阅后,作了一篇热情洋溢的演说。就在我们解散的时候,动员令下达了。战争就这样开始了!士气高昂的德国青年兴高采烈的欢呼声在修道院历尽沧桑的四壁间回荡。我们的上司动员大家准备战斗!我们刚才向指挥官提出的保证现在能够而且将用我们的行动加以证实:忠于祖国——至死不渝。  第二天夜幕降临时,隆美尔目送着自己的团队离开腊芬斯堡车站向西部边境进发,乐队奏起乐曲,人群欢呼雀跃。三天以后,隆美尔赶上了自己的团队。穿越斯瓦比亚美丽的河谷和草原的行军是令人难以忘怀的。士兵们唱着歌,每到一个车站,人们都用水果、巧克力和面包欢迎他们。   “在科威汉姆,”隆美尔写道,“我和母亲、两个兄弟和妹妹的会面只是短短的几分钟,火车很快就鸣笛起动了,告别的时候来临了,啊,这最后的一瞥,最后的一次握手!夜里,我们跨过了莱茵河,探照灯的光柱划破了夜空,搜寻着敌人的飞机和飞艇。歌声渐渐停歇,士兵们躺在座位和地板上沉入了梦乡。我站在机车的踏脚板上,凝视着机车锅炉敞开的炉膛,或是盯着窗外宛如正在窃窃私语的沉闷的夏夜。我还能再见到母亲和家里的人吗?8月6日下午的晚些时候,我们到达了目的地,走出窄小的车厢,使人感到说不出的舒坦。我们行军穿过但登霍芬来到鲁克斯维勒。但登霍芬不是一个洁净的所在,街道和房屋都很肮脏,人也不太友善,和我们斯瓦比亚的故土相比,区别太大。我们继续轻快向前行进,夜幕降临时,下起了瓢泼大雨,不一会,大伙全身都湿透了,背包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这是良好的开端。几英里外的法国边境上隐约传来了零星的枪声。”  被缴获的隆美尔私人文件详尽地记载了他随后参加的那些战役和战斗,他在法国残酷的战场上呆了两年多的时间。9月,在瓦伦尼斯,他的左腿被一颗步枪流弹打伤———对他来说独具特色的是,他用一支空步枪同三个法国士兵孤身奋战,为此他荣获了二级铁十字勋章。1915年1月13日,隆美尔从医院返回第一百二十四步兵团时,正值阿恭纳斯森林里令人疲惫的堑壕战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刻。两星期后,他带着士兵爬过一百码带刺的铁丝网,闯进了法军的主要阵地,占领了四个地堡,并凭借这些地堡打退了法军一个营的反攻。在敌军即将发起一次新的进攻之前,他带着士兵顺利地撤出阵地,仅仅损失了不到十二个人。这一勇敢的行动使他获得了一级铁十字勋章——这在全团还是第一次授予一个中尉如此高的荣誉。1月里,他又一次负了伤,这次是被弹片打伤了一条腿的胫部。他希望自己能被派往新的土耳其战场,他甚至还开始学起了土耳其语。然而,10月,他被派到新的伍尔登堡山营担任连指挥官。经过一年的训练之后,全营六个步兵连和六个山地机枪排被调到罗马尼亚,德军和俄国军队正在那里激战。  甚至在此之前,隆美尔就以他那不同凡响的某些特色而显得出类拔萃了。他手下的一名排长西奥多·威尔纳回忆说:“当我第一次见到隆美尔(1915年)时,他看上去身体纤弱,似乎有点书生气。他被一种神圣的热情所鼓舞,老是渴望和急于行动,几乎从一开始,他那种精神就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渗进了整个团队的生活。大伙起初只是有一点这种感觉,后来这种感觉便戏剧般地增强了,最后,每个人都被他那种主动、勇敢、豪爽而又令人眩惑感的行为所鼓舞。”威尔纳后来成了隆美尔的助手。“任何人一旦被他那富于魅力的性格所吸引,”威尔纳写道,“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战士。无论怎样劳累,他似乎永远不会疲倦,他仿佛看透了敌人,知道他们可能作出什么样的反应。他的计划往往是惊人的,出自本能而又自然,很少有含混不清的情况。他有一种罕见的想象力,这使他能够在最棘手的情况下找出最意想不到的解决办法。在危急关头,他总是身先士卒地召唤我们跟随着他,仿佛根本无所畏惧。他的部下把他当作偶像来崇拜,并无限地忠诚于他。”   1917年1月,隆美尔指挥着一支从各个山地连队抽出三至七名士兵组成的先遣队。直到7月,全营再次驻扎在法国,随后又返回俄国前线。8月10日,就在他们到达那里之后两天,隆美尔又负了伤。一颗子弹从背后穿过了他的左臂,但他不顾自己的伤势,坚持战斗了两个星期。9月26日,他所在的营被调往一个更为紧迫的战场——意大利北部。  自1915年参战以来,意大利军队一直怀着夺回特伦斯特的亚德里亚港的希望和奥地利军队作战。隆美尔到达的时候,在伊松索河的边境上双方已经进行了十一次激战,后来意大利军队筹划了第十二次进攻:在几千门大炮的掩护下,四十个步兵师跨过了河流的中段。在双方兵力十分悬殊的情况下,奥地利军队向德国请求援助。作为响应,德军总司令部组建了第十四军团,由奥托·冯·贝罗将军指挥,开往伊松索前线。这就是何以在1917年10月,隆美尔再次行进在炮火硝烟之中的缘故。  这里的战场与法国的截然不同——高耸的山峰,无底的深谷,巉岩陡立的峭壁,盘绕山梁的迷雾和湍急的河流,便是这个战场令人望而生畏的背景。敌人每发射一发炮弹都有把奥托·冯·贝罗将军的部下埋葬在崩落的岩石之下的危险,空中呼啸的子弹溅起锋利的岩石碎片,无论碰到谁都会把他打死或致残,下着大雨,有助于贝罗掩蔽自己即将向意大利守军发起的进攻。然而雨也使山上的小溪变成了凶猛的洪流,把军官、士兵和驮运物资的牲口无情地卷进死亡的深渊。  冯·贝罗将军的目标是插到伊松索河南面的主要防线,这条防线的制高点是高耸入云的蒙特山、库克山、科罗弗拉山脊和1114号高地。每个制高点都有好几万名意大利士兵和构造精良的大炮控制着。德军部队的每个指挥官都争先恐后地去夺取高地。他们知道这将使自己获得荣誉。在青年军官的竞争者中,率领巴伐利亚省、西里西亚省以及隆美尔故乡斯瓦比亚省部队的那些军官最值得夸耀。  费丁南德·舒尔纳中尉是一名勇敢的巴伐利亚军官,他一马当先,残酷地催逼那些勉强的、疲惫的自愿者们前进——无视他们身上的机枪、弹药等重负——以至部队在到达目的地1114号高地,整个科罗弗拉山脊的咽喉之前,有一名士兵由于过度疲劳倒下死去了。由于夺取了1114号高地,舒尔纳被授予普鲁士军队的最高勋章:功勋奖章 [ 投笔从戎注:即“蓝马克斯”勋章。 ] 。这使隆美尔感到十分愤怒,他认为这荣誉本该属于他的。  隆美尔和他的部下为突破科罗弗拉阵地的战斗异常剧烈,进攻发起的第一天,当夜幕降临时,舒尔纳很有希望的阵地被意大利的防御工事所挫败。隆美尔的上司,斯瓦比亚部队指挥官西奥多·斯普诺塞少校写了一份战斗报告,这一报告的褪了色的抄本至今仍留存着。报告中描写那些炮兵掩体“象要塞一样”,他写道:“我们正前方是构筑坚实的混凝*****兵阵地,并且全部由顽强的机枪手掩护,阻住了我们向南和向西伸展。”那天夜里,隆美尔侦察了敌人的防御工事,发现了一个突破口。天刚拂晓,他的先遣部队便插入意大利布防的前沿,三小时后就攻克了库克山。意大利人发现隆美尔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后方,顿时陷入一片恐慌,整个战线开始崩溃,德国步兵乘势从突破口涌入。  然而,功勋奖章却被巴伐利亚人舒尔纳拿去了!这种不公正的做法,大大伤害了隆美尔。战后他请求官方军史家对这一纪录做一些适当的修改,他甚至主张未来的版本在提到舒尔纳时应写为“中尉”而不是“上尉”。他倡议帝国ZF印一份十四页的补充说明。对他的功劳应作更为详尽的描写——阐明四十名意大利军官和一千五百名士兵是怎样向隆美尔中尉投降的。他如何与两名军官和不多的几个步兵冲在自己部队的前面,以及意大利士兵又是怎样包围和拥抱他,怎样把他扛在肩上欢呼和赞美他使他们结束了战争。这种自豪的修正观点必然成为隆美尔风格的一个组成部分。  不过,隆美尔还有一个获得功勋奖章的机会。冯·贝罗将军明确地许诺过,第一个登上意大利军队最高点——五千四百英尺高的蒙特山——的军官可以获得这枚勋章。隆美尔决心要成为这名军官。他在写给官方的那十四页军事史的补充说明里叙述了这段故事:“在1114高地俘获的俘虏被带走之前,一些说德语的意大利士兵向隆美尔透露,在蒙特山上还有萨莱诺旅的另外一个团。毫无疑问,在那里将展开一场新的战斗……。当(斯瓦比亚人)来到西坡的时候,密集的机关枪子弹果然朝着他们扫来。”黄昏时分,经过几个小时的激战,隆美尔来到了蒙特山的最后一个山峰脚下。他和他的部下都已疲惫不堪,但他仍旧命令他们一个劲地往上冲。他的上司普诺塞少校描述道:“每一块岩石后面实际上都埋伏着一名意大利士兵和一挺机枪。所有的迹象都表明,敌人绝不会轻易放弃蒙特山阵地。隆美尔的先遣队经过五十三个小时的全速行军和战斗,虽然精疲力竭,但他们还是爬近了敌人的阵地。一阵猛烈的机枪扫射,连同在岩石上溅起的碎片,具有一种势不可挡的杀伤力。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下,敌人试图逃进一条沟壑里。”  意大利人一个个犹豫不决地从掩体后面走出来投降了。上午十一点,盘踞在高峰的最后一百二十人也在隆美尔面前投降了。10分钟后,他站立在顶峰上,命令打一发白色、三发绿色的照明弹,宣告自己的胜利。隆美尔第一个登上顶峰,胜利是属于他的。此外,更令人高兴的是,他仅仅付出了一个士兵的生命就赢得了如此巨大的胜利。  然而这次胜利很快就变得令人沮丧了,总参谋长埃里希·冯·鲁登道夫将军第二天宣布说:蒙特山是由勇敢的西里西亚连队指挥官瓦尔特·斯奈伯中尉攻克的。就这样,斯奈伯夺走了冯·贝罗将军允诺的论功行赏的荣誉——令人羡慕的功勋奖章。  显然,斯奈伯攻克的是另一个高地。隆美尔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向自己的营部指挥官斯普诺塞诉说了自己的委屈。斯普诺塞劝隆美尔忘掉这件事,而他自己却在11月1日的急件*****意提到:当隆美尔的先遣队在蒙特山顶峰停留的那一小时,根本就没有看到西里西亚团队的影子。隆美尔并不因此满足,——根据许多年后他自己的陈述——直接向阿尔卑斯军司令官写了一份正式控诉书,声称那枚勋章的所有权是属于他的。然而,唯一的回答是沉默。  失望并没有影响隆美尔的战斗热忱,他紧紧地尾随着溃败的意大利军队。他的先遣队是斯普诺塞率领的斯瓦比亚营的前卫,而这个营又是整个第十四军团的先锋。11月4日,部队到达泰格尼门多河,隆美尔开始顽强地追踪士气低落的意大利军队,他照样运用吓唬、虚张声势、奇袭和迅速跟踪的战术,这些伎俩充分显示了他后来作为坦克指挥官超群的才能。  他找到了自己的职业,学会了如何应付突变的局势——甚至不怕违抗上司的命令。为了出其不意地进攻敌人,他率领自己的部下,经历了人类所能经受的一切艰难困苦。他们爬越新雪初落的山梁,负载稍重一点的人很容易在那一地带陷落;他们攀登陡峭的悬崖,即便是熟练的山民也会裹足不前,他们冒着种种危险,让少数勇敢的步兵和机枪手绕到丝毫没有察觉的意大利士兵的防御工事背后,向敌人发起突然袭击——无视敌人的数量大大超过自己——从后面用机枪猛烈地扫射。可想而知,即便是最精锐的部队,士气也会一蹶不振。  他率领的小股部队取得的胜利是卓越的。11月7日,隆美尔的几个连队攻克了一个高达四千七百公尺的山峰,并占领了一个隘口,两天后,他向貌似所向无敌的意大利守兵发起了正面进攻,又抢占了另一个隘口,随后他又参加了一次十足的“开发西部” [ 注:美国独立战争后对西部荒野的开拓,这里指一场困难重重的艰苦战斗。 ] 的战斗,这次战斗典型地说明了隆美尔的勇敢无畏和坚韧不拔。  他沿着一条又窄又深的沟壑开往隆格诺恩镇——整个意大利军队山地防御系统的中坚。隆美尔发现横在自己前面的是一条遭到破坏的通往六百英尺高的陡直的山岩路。这条路的前一段紧贴在沟壑的一边,随后跨过一座架立在五百英尺高的深壑上摇晃的桥梁,转向沟壑的另一边。   “他们不屈不挠,一直追击到隆格诺恩,”斯普诺塞少校写道,“横跨瓦杰特沟壑的大桥此刻就在眼前,一刻也不能耽误!……隆美尔中尉和他的部下冲向大桥,清除掉每一个看得见的爆炸信管。”  斯瓦比亚人迅速占领了这条道路的另一个通道。然而,当他们从河谷中出现的时候,大约在半英里以外,从隆格诺恩方向横扫过来的步枪和机枪火力把他们压得抬不起头来。在他们和城镇之间横躺着皮尔弗河,几乎就在同一时刻,随着一声巨响,这条路上唯一的一座桥梁被炸毁了。从*****望远镜里,隆美尔可以看到大批意大利士兵正在河的那一头向南溃逃。整个城镇被部队和军事装备挤得水泄不通。隆美尔命令一个连和一个机枪排顺流而下,自己也随他们前往。不一会,十八名士兵冒着猛烈的机枪火力。勇敢地渡过了皮尔弗河湍急的水流。下午4点,更多的人渡过了河,在离隆格诺恩镇南端不远的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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