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看到一辆熟悉的跑车,那是周明义的莲花。 然后,夜色中,尹安然看到周明义和一个女子走到车旁,女子突然一把抱住周明义的脖子,整个身体贴过去,女子的身段丰满,曲线动人,整个身体曲线紧紧同周明义贴合在一起,然后两个人相吻。 夜色浓重,但是尹安然仍能感觉的到那两个人吻的缠绵,火花四射。 是,周明义是很懂得接吻的。尹安然想着。 绿灯,出租车开了。尹安然回头,两个人仍抱在一起。 是,那个人是周明义。 尹安然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又酸又辣又苦又咸,几乎无法呼吸的痛苦。 他明明说过喜欢自己的,又同别人在一起,这样亲密。 一直以来,尹安然的意识里,周明义身边,只有他。周明义容忍自己的一切,如兄长般照顾,不论工作或生活,都指引着他,直到表白。 尹安然一直以为,周明义只有他一个人,而他,也只有周明义。 现在,他要失去他了。 回到住所,尹安然头脑乱成一团,时而感觉一片空白,时而又仿佛杂乱的工地,什么都堆在一起,耳旁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周明义回来了,看看坐在沙发上的尹安然,说一句,“唔,你先回来了。”接着换下外衣,扯松领带,握着水杯坐在另一个沙发上。 尹安然看着周明义,发现他神色如常,细细悄悄打量他的衣领脖颈,也没有痕迹,不由暗想,是了,他是什么人,怎么会留下痕迹。 发现尹安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周明义奇怪地看看他,“怎么了?有事?” 尹安然握着拳,不说话。 周明义凝望尹安然片刻,站起身。 “你现在,是同什么人在一起?”尹安然在他身后问。 周明义转过身来,深深地看着尹安然,那样深邃而冰冷的眼神,直刺入尹安然的心里,让他不由轻轻发抖。 周明义没有回答,但是他的眼神告诉尹安然,不关尹安然的事。 “我刚才看到你了,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周明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仍然一言不发。 客厅一片沉寂。 终于,尹安然受不了这份安静,他站了起来,“你明明说过你喜欢我,可是你又和别人在一起。我看见你和那个女人就在街上拥吻。” 周明义冷冷地回答,“不可以吗?” 尹安然再也忍不住了,一脚踢在沙发上,爆发一般地大叫起来,“不可以!不可以!我讨厌你!我恨你!我恨你!都是你,你把我搞得一团乱,我受不了了!” “那是你的事。”周明义的语调淡淡的,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 转过身,周明义拔脚又要走。 尹安然扑过去,从身后一把抱住周明义,脸贴在他的背上,手臂紧紧箍住周明义的腰。 很快,周明义就掰开尹安然的手,一把将他甩出去,跌坐在沙发上。 尹安然惊诧地抬起头,看着周明义,眼中有难掩的惊恐,他没想到他会推开他。 周明义看了尹安然一眼,转身就走。 缩在沙发上的尹安然哽咽起来,周明义停下了脚步。 尹安然抱起膝,无法自持地痛哭失声。 周明义慢慢地走了回来,坐在尹安然对面,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哭泣的尹安然。 尹安然毫无顾忌地抱头哭着,什么也不理会与顾忌。 也不知哭了多久,尹安然慢慢抬起脸,看到周明义就坐在自己对面,见自己抬起脸,就默默地把毛巾递过来。 尹安然接过毛巾,擦掉眼泪。 周明义双手支在下巴上,看着尹安然,尹安然同样看着周明义,他鹿一般圆大的眼睛哭的红红的,睫毛湿润着,脸上仍有泪痕,用一种无助、忧郁、彷徨、恐惧而又渴望、乞求的眼神看着周明义。 一直以来,周明义都觉得尹安然的眼神,最是让他怜爱,明明应该是阳光一样的青年人,可那黑色的大眼睛里带着忧郁,让他忍不住想要好好呵护与疼爱他。 周明义站起来,走过来,坐在尹安然身旁,抬手托起他的下巴,将自己的嘴唇,印在尹安然的唇上。 尹安然顺从的接受了这个吻。 轻浅的吻慢慢过渡到法氏的深吻,尹安然在周明义的怀中轻轻颤抖着。 放开尹安然之后,周明义看着他,眼神仿佛要将他穿透般的凝视着他,放轻声线,问道:“现在,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已经接受了我?” 尹安然温驯地点头,眼眶中又现出泪光。 “那么,你不会离开我,不会再悄悄逃掉。” 尹安然再点头。 “你要明白,我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你再想逃掉,就不容易了。” 尹安然伸手,抱住周明义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怀中,用哽咽地声音说:“我哪里也不会去了,我再也不逃了。” 周明义的脸上,露出胜利般的笑容,抱紧尹安然,不再放开。 睡在周明义的床上,尹安然有点不安,注意到了尹安然的表情,周明义探过身来问道:“你睡觉认床的吗?” 尹安然一愣,“啊,不。” 将尹安然抱在怀里,周明义在他耳畔问道:“怎么,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急色的人?” 尹安然急忙摇头,“不是啦。” 周明义拍拍尹安然的头,“两个男人也不是一在一起就急于要怎么样的,我们是人,又不是动物。我知道你怕。我给你时间。我打算先同你恋爱。” “恋爱?” “当然,我们来谈一场成年人的恋爱好吗?” 尹安然转过脸看着周明义,“呀,周明义,你说话好肉麻。” “肉麻的话只对你说。” 过了一会儿,周明义开口道:“如果你同我正式交往的话,有些话要说在前面。” “什么?”尹安然不解中带着紧张地问。 “首先,我们不干涉对方的生活,可以有自己的朋友,但是,彼此要忠诚。” 尹安然点头,“嗯。” “其次,不可以要求对方为自己改变生活习惯。” “好。” “还有,不论吵的多么厉害,都要睡在一张床上,如果你胆敢到客房去睡,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你。” 尹安然红了脸,把头缩进被子里,“知道了。” 和周明义盖着同一床被,睡在同一张床上,被他抱在怀中,尹安然感觉到心安,他很给他安全感,有如兄长一般。 早晨,尹安然很早就醒来了。 睁开酸涩的眼睛,尹安然心想,哭过之后总是这样,好难受。当发现视野里出现的是周明义的睡脸,尹安然有点害羞。 望着周明义沉静的容颜,浓眉,长睫,高挺的鼻梁,薄唇,线条刚毅的下巴,脸上有淡淡胡渣出现,完全成熟男人的英俊硬朗的美,尹安然不由有些心醉神驰,周明义果然是又打得又看得的人。 周明义动了一下,睁开眼睛,深邃的眼神让尹安然心悸。 没等尹安然再有反应,周明义已经吻上来了。 两个人唇舌交缠,深情的吻让尹安然情不自禁,不由伸手抱住周明义的脖子。 “怎么突然这么乖。”周明义好不容易结束这个长吻,暗哑的声音低声问道。 尹安然脸红,然后瞪了周明义一眼,坐起身穿衣服,“周明义你去死。” “你呀,就是嘴巴不好,我看,我得好好教教你。”一把将尹安然拉倒,周明义扑在他身上。 “呀,”尹安然怪叫,“不要,放手,你神经病啊。” 周明义笑起来,放开手。 就这样,同居,分开,又同居的两个人,终于开始交往。 尹安然感觉到,周明义对他,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周明义开始每天给尹安然传简讯,告诉他他在什么地方,大约什么时候可以回家,也常常会问是否需要他来接他,周明义在家的时间突然多了起来,两个人常常一起看家庭影院,或是一起出海玩。 周明义对尹安然更加的体贴和关爱,常常在尹安然注意到的时候,就发现周明义正在看他,两个人目光接触,周明义就会微笑。 那俊朗面容上的温暖笑意,让尹安然心动不已。 原来被爱的感觉这样好,被照顾的感觉这样好,小到一道菜,大至一幢屋,都有人想到。 每夜,尹安然都在周明义的怀中沉沉睡去。 周明义买了两架新式相机送给尹安然。 看着相机说明书,尹安然低头道:“这太贵了。” “你不是想学好摄影的吗,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但是很贵呀。” “你只要告诉我喜欢不喜欢就可以了。” “当然喜欢。谢谢你。” 知道周明义送得起,尹安然也不再客气。 周末有时间,周明义会带尹安然四处走,或陪着他拍街景、风景,或同他一起听音乐会、参观展览,节目安排的十分丰富。尹安然感觉到,周明义并非像坊间所传那般成日在钱眼打转,他的知识相当的渊博,知识层面极广,并且十分好学。 以前,都没有注意到这些。 尹安然私下里想,这也许与周明义书香世家的出身有关,他并不同于祖祖辈辈做生意的人家。 所以周明义更加冷静客观,接人待物自成一派风格,行事外圆而内方。 尹安然十分羡慕,做人做到这样地步,当算成功。 尹安然拍的照片越来越好,受到老师的赞美,对自己也益发的有信心。 “做摄影记者很不容易,有些人总拍不到大新闻。”周明义这样告诉尹安然,“真正想成名,要上战场。” “去中东、南美?”尹安然问。 周明义点点头,“只有死亡,才最震憾人心。” “我不怕,去也不妨,但是我怕我妈担心。”尹安然老实地讲。 周明义挑起一边眉,“哦,只有芸姨?” 尹安然软软地笑了,靠在周明义肩头,“我并不是那么有志向的人,我不会去。我如果能拍好都市里世情百态,就心满意足了。” “还有呢?” 尹安然没有说话,只是把脸埋进周明义的颈间。 周明义摸着尹安然丝般的黑发,“嗯,这还差不多。” 平常赶着追星,尹安然都尽量使自己的照片拍的更有感觉更真实生动。 努力的工作态度,使尹安然得到老板的赏识,额外得到红包奖励,于是请周明义出来吃饭。 周明义坐在酒店餐桌旁,四处打量一下,“哦,不错嘛,已经可以请得这样高极了。” “少来,吃过这一顿可就没有了。” 周明义笑起来,尹安然白了他一眼。 两个人一起去停车场取车,尹安然跟在周明义身后,起风了,吹起周明义长风衣的下摆,那样潇洒出尘的背影,尹安然突然感觉到有点不安。 晚上,尹安然失眠。 周明义察觉到了,低声问:“怎么还不睡?有心事?” 尹安然嗯一声,在周明义怀里翻个身,背对着他。 “告诉我,怎么了?” 尹安然想一想,慢慢开口,“你那么出色,为什么会看上我?” 周明义愣了一下,伸手揉着尹安然的头发,“你的小脑袋里倒底在想什么。” “真的,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有什么,人很普通,资质平平,没什么特别的,而且还是男的。” 周明义在尹安然身后轻笑,“嗯,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尹安然以肘击向周明义的腹部,“我在跟你说正经的,你不要老开玩笑。” 周明义抱紧尹安然,“你要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就是喜欢你,我觉得你很可爱。就像你说的,我什么都有,所以我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伴侣而不必牺牲掉自己的感情。如果我是世家子,一定会政治联姻,但是我不是,所以,我要选择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那我倒底有什么地方让你喜欢?” “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你很可爱。而且,我认为,大的范围我不敢讲,最起码在香岛市,敢说我周明义是神经病的人,也就只有你了,所以对于我来说,你是特别的存在。” 尹安然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就是神经病。只是别人都不知道你真正的嘴脸。“ “不要说的太过份,安然,当心我杀人灭口。“ 周明义收紧手臂,将尹安然转过来面对自己,“我们已经正式交往快三个月了,你现在心存疑惑,也很正常。” “我并不是疑惑,只是仍然感觉接受不来。” “没关系啊,会接受的。” “什么时候?”尹安然问。 周明义做沉思状想一下,脸上露出狡诈的微笑,“基本上来说,我们做过之后,你就不会再疑惑了,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哎。”尹安然一时反应不过来,突然明白,一脚踢过去,“周明义,原来你是这种人,你这个大色狼。” 周明义挡住尹安然的攻击,一本正经地回答,“你更色。” “乱讲,你才色。” “是你色,如果不是你诱惑我,我当初也不会那样,结果把你吓跑了。” “我几时诱惑你了,你少胡说八道乱联想。”尹安然怒道。 “你喝了汽水之后做那种动作,不是诱惑是什么。”周明义委屈地辩白。 “什么动作?喝汽水能做出什么动作,我看你就是色,连别人喝个汽水都非要乱联想,那以后你上街别的行人都不敢当街喝汽水了。”尹安然摸不着头脑,抢白道。 周明义放松下来,“算了,反正最后你还是回来了,所以就算是我色好了。” 尹安然揪住周明义的衣领,“你说,到底是什么动作?” “我不说,免得再受诱惑。” 尹安然听了,缩起身子,“嗯,就是。我也不想再让你误会。” 周明义又做出一脸神往的表情,“唔,你那时真的好可爱。” 尹安然气得转过身,“可爱个头,什么可爱可爱的,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爱。” 周明义认真的说道:“你可能不觉得,但是我感觉你的黑眼睛总是带着忧郁的神情,就让我觉得很想要照顾你,觉得你很可爱。” 尹安然不再说话,却不由自主往周明义怀中靠去。 第十六章 临近圣诞长假,几场雨过后,香岛的空气有了寒意。 周明义带尹安然去买衣服。 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进都不敢进的著名时装店里,尹安然悄悄四下打量,靠近周明义低声道:“这里也没什么的。” “还好,现在店家都不十分讲究装修和店堂设计了,当年伦敦巴黎几家店,仅是店堂装修就十分精彩了。” “这里好贵,我们去别家好不好。” “没关系,可以打折。” 尹安然奇怪,“乱讲了,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牌子打折。” 周明义摸摸鼻子,“给我打折就行了。” 两个人选了毛线背心、衬衫和厚料的长裤,周明义又为父亲周仲翰同款买了一套。 出得店来,周明义又往女性时装店走,尹安然一把拉住他,“方向错了。” “没错。芸姨也要添些新的。” 选了米色的毛衣和咖啡色的大衣,又配了上好的羊毛披肩和鞋子,尹安然看看结帐的数目,“真的好贵。” 周明义笑笑,“时装原本就是没有道理的一类消费品,一辆车多少钱,一件晚装也是这个数字,一艘游艇多少钱,一件皮草也差不多是这个数目,衣服首饰这种东西的价格原本就没有道理可言,所以,喜欢就买下好了,不喜欢也不必羡慕名牌。” 两个人双双回到东卫星城的父母处,董芸看到两个儿子齐齐出现,很是高兴。 周明义送上给父母的衣服。 “不必每年都买,去年的还很好呢。”董芸看着大衣,说道。 “没关系,式样不同的,可以换着穿。” “鞋子很合适。”董芸对新的鞋子十分满意。 尹安然悄悄问:“你怎么知道我妈穿什么尺码?” “哦,看一下就知道了。” 尹安然盯着周明义,突然露出鄙夷的表情,暗暗伸手在周明义腰上掐了一下,“你去死,色狼。” 周明义痛不可挡,只能拼命忍着。 下午时尹安然和周明义去海边散步,双双并肩走在沙滩上。 “喂,你那么用力掐我,下手真重。”周明义抚着还在隐隐做痛的腰际。 “你活该。” “我怎么就活该了。” “少来,你自己知道。哼,如果不是阅人无数,你的眼睛怎么会像尺子一样,一定是天天量来量去的。”尹安然加快脚步走在前面。 周明义露出无奈地笑意,突然紧走几步,从背后一把勾住尹安然的脖子,“你误会我了。” “什么误会,你本来就是。”尹安然用力挣扎,一个过肩摔的动作,几乎把周明义甩倒。 “啊,有两下子。”周明义松开手,点头表示欣赏。 “哼,告诉你我打架从没输过。” “我不信。”说着,周明义伸手一拉,将尹安然摔倒在地。 尹安然马上还击,两个人在沙滩上扭打起来,直从沙滩上打到海里,浑身湿透。 打到筋疲力尽的两个人慢慢从浅海处爬上岸,齐齐坐在沙滩上。 “累死我了,你小子还真能打。”周明义一面擦脸上的水一面说。 “我耳朵里进沙子了,讨厌。”尹安然扯起衣角擦着耳朵。 “你是不是练过?”周明义问。 “这还用练?” “但是我觉得如果不常打的话,技术不会那么好。基本上在学校时我是属于动口不动手的那一类,打架时一般都保持全身而退。“ “是,你是狐狸。” “有上过武术课程?”周明义问。 “切,谁上那个,我这可都是实战经验,很难得的。”尹安然握起拳,伸到周明义眼前。 “为什么?”周明义问,清澈的眼神注视着尹安然。 尹安然躺倒在沙滩上,枕着手臂,“没爸的小孩,打架当然不能输。” 周明义沉默了,过一会,伸手去揉乱尹安然的湿发。 尹安然把头一摆,“不要摸我,一说起这种事你就摸我头,你当我是小狗。” “安慰一下你。” “不用。我一点也不难过,他走了我和我妈都好,我并不遗憾。” 周明义摇摇头,“不。一个好的父亲的形象对一个男孩的成长来说,是很重要的,当然,女孩子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