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小时候被父亲肢体虐待的女性,可能会发现,在与任何男人的亲密关系中,她的痛苦之身都很容易被触动。或者是,组成她痛苦之身的情绪会让她被那些痛苦之身和她父亲相近的男人所吸引。她的痛苦之身会觉得,那些可以给它更多同样痛苦的人,特别有魅力。那种痛苦有的时候会被误解为“坠入情网”。一个母亲关心照顾得很少,得不到爱,又没人要的男孩,长大以后会发展出一个沉重的、爱恨交织的痛苦之身,一方面强烈地渴求母亲的爱和关注,却又得不到,一方面又强烈地怀恨母亲,不给他深切渴望的东西。当他长大成人后,几乎每一个女人都会触发他痛苦之身的强烈需求——一种情绪的痛苦——然后这会让他表现出一种上瘾的强迫行为,不断地征服和诱惑他遇到的每一个女人,好让他的痛苦之身得到它所渴求的女性之爱和关注。他会变成一个猎艳高手,但是一旦关系进入了亲密阶段或是他进一步的要求,痛苦之身对他母亲的愤怒就源源而出,而破坏了这段亲密关系。如果你能在自己的痛苦之身启动的时候认出它,你很快也会了解到,究竟是什么导火线最容易触动它,也许是某种情境,或是其他人所做或所说的事情。当这些导火线出现的时候,你要立刻认出它们的真实面貌并且进入一个高度的警觉状态。在一两秒钟之内,你会注意到自己情绪的反应,就是正在扬升的痛苦之身。但是如果你在警觉的临在状态,你就不会与它认同,也就是说,痛苦之身不会掌控你,而成为你脑袋里的声音。如果这时,你和你的伴侣在一起的话,你可以告诉他,“ 刚才你说的(或做的),触动了我的痛苦之身。”事先和你的伴侣约定好,当你们两人之中有人做了或说了什么而触动了对方的痛苦之身时,要马上说出来。这样一来,痛苦之身就不能再借由在亲密关系中制造戏码而更新它自己,它不但不会把你拖入无意识当中,反而会帮助你完全地临在。如果每次痛苦之身扬升之时,你都能保持临在,那么,有些痛苦之身的负面情绪能量就会被烧尽,然后转化成更多的临在。这时,痛苦之身的余孽会很快地撤退,等待下一个好时机而重新出发,所谓好时机就是:你比较缺乏意识的时候。每当你失去临在的时候,就是痛苦之身重新出现的较好机会。也许是几杯老酒下肚之后,或是观看暴力电影的时候。那些最微小的负面情绪,像是被激怒或是焦虑,也可能成为痛苦之身东山再起的契机。痛苦之身需要你的无意识。它无法忍受临在之光。痛苦之身——觉醒之道起初,痛苦之身看起来好像是人类新意识扬升的最大障碍。它占据你的心智,控制、扭曲你的思考,破坏你的人际关系,而且感觉起来好像是一朵占据了你整个能量场的乌云。从灵性上来说,它会让你变得无意识,也就是会让你与你的心智和情绪完全认同。它使你过度反应,让你说一些话或是做一些事,就是蓄意要让你自己和这个世界都更加地不快乐。然而,随着不快乐的增加,它也会在你的生命中创造更多裂口。也许你的身体再也无法承受压力而生病或是功能失调。也许你会遭逢意外,遇到巨大的冲突情境或是戏剧性事件,这些都是由痛苦之身想要坏事发生所造成的。或许你会加诸肢体暴力在其他人身上。也许这一切对你来说都太过沉重,你会再也无法忍受那个不快乐的自己了。当然,痛苦之身就是那个虚假自我的一部分。当你被痛苦之身掌控的时候,当你无法认出它真实面目的时候,它就变成了你小我的一部分。无论你认同于什么,也都会变成小我。痛苦之身是小我所能认同的事物当中最强而有力的一种,就像痛苦之身也需要经由小我而更新它自己一样。然而,这个不神圣的联盟,最终会在某些情况下破裂瓦解。当痛苦之身太过沉重,小我心智结构就会无法再经由它来强化自己,反而会因为不断受到痛苦之身能量负荷的猛烈攻击,而日渐瓦解,就像一个电子仪器能够用电流补充电能,但是如果电压太高了的话,它也会受不了而毁坏。有强烈痛苦之身的人,通常会到一个地步,让他们觉得再也无法忍受自己的生活,无法再承受更多的痛苦或是人生戏码了。有人对此曾经做了简单明了的表达,她说她“受够了不快乐”。就像我以前一样,有些人会觉得他们无法再忍受自己了。内在的和平因此而成为他们追求的首要目标。强烈的情绪痛苦,迫使他们从心智的内容和心理情绪结构中撤离了认同,而“不快乐的我”就是心智内容和心理情绪结构制造出来,并使之长存的。然后他们就领悟到,他们不快乐的故事以及他们所感受到的情绪,都不能代表他们的本质。他们了解到,自己是知者,不是那被知的。痛苦之身不但没有把他们拖进无意识中,反而还成为觉醒的助力,成为迫使他们进入临在状态的决定性因素。然而,现在我们目睹到前所未有的大量的意识涌入了地球,很多人不再需要经由遭受剧烈的痛苦,才能撤离对痛苦之身的认同。每当他们觉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功能失调的状态时,他们能够选择撤离对思考和情绪的认同,而进入临在状态中。他们不再抗拒,变得定静而警觉,在自己的内在和外在,都与本然(what is)合一。人类进化的下一个阶段是无可避免的,而且从我们地球的历史来说,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能做有意识的选择。谁在做这个选择呢?就是你。那么你又是谁呢?你就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那个意识。从痛苦之身破茧而出人们常问的问题就是,“需要多长时间我们才能从痛苦之身当中解脱出来呢?”答案是,当然要看你个人痛苦之身的浓密程度,和个人扬升中临在的强烈程度而定。但是促使你加诸痛苦在自己和别人身上的,不是痛苦之身,而是你对它的认同。迫使你把旧痛一再重演而且让你处于无意识之中的,不是痛苦之身,而是你对它的认同。所以,比较重要的问题应该是,“需要多长时间我们才能从对痛苦之身的认同当中解放出来呢?”而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不需要任何时间。当痛苦之身被触动的时候,如果能够认出你所感觉到的就是你内在的痛苦之身,光这份知晓就足以打破你对它的认同。当与它的认同停止时,转化就发生了。那份知晓,可以抑制旧有情绪的升起并防止它进入你脑袋中,也不会让它接管你的内在对话、掌控你的行为和与其他人的互动。这也就是说,痛苦之身不能再利用你然后经由你来更新自己了。那些老旧的情绪很可能还会在你之内存活一段时间,而且不定时地还会再度升起,有时也许还会拐骗你再度与它认同,因而模糊了那份知晓,但这是暂时的。不要将旧有的情绪投射到情境上的意思就是:在你之内直接地面对它。这也许并不好受,但是它不会置你于死地的。你的临在完全足以包容它。这个情绪不是你的本质。当你感觉到痛苦之身的时候,不要误以为自己哪里有毛病了。让自己成为问题之所在——碎片是小我的最爱。知晓之后,必须接纳。其他任何作为都会再度遮盖了那份知晓。接纳就是允许你自己在那个时刻完全地去感受你的感觉。它是当下那个“如是”(is-ness)的一部分。你无法与本然(what is)争辩。呃,你可以与它争辩啦,只是你这么做的时候,你会受苦。经由允许,你成为你之本是(you become what you are):广大的,宽阔的。你将变得圆满。你不再是一个碎片——碎片是小我的观点。你的真实本质展现了,而它是与上帝的本质合一的。耶稣针对这点也说,“成为圆满的,就像你在天上的父那样地圆满。”《圣经·新约》里说的“成为完美的”是希腊原文错误的翻译,它的意思就是圆满。也就是说,你不需要“成为”圆满的,你就“是”你原来的本质——无论有没有痛苦之身。第二部分找出你的本来面目认识自己(know thyself)——这几个字刻在德尔菲(Delphi)阿波罗神庙入口处的上方;这座神庙就是圣谕(Oracle)之所在。在古希腊,人们来到圣谕之处,渴望能找到自己终极的命运,或是寻求在某种特定状况下应该采取的行动。大部分的访客在进入神庙的时候,都应该读到了这几个字,但是他们不了解,这几个字所指向的真理,是比圣谕所能告诉他们的还要深远得多。他们可能也不会了解,无论在神庙里得到的启示有多伟大,或是接收到的讯息有多正确,如果无法体会“ 认识自己”这个训谕所蕴含的真理的话,最终都是没有用的,也无法从更深层的不快乐和自己创造的痛苦中获得解脱。这几个字隐含的意思是:在你问任何其他的问题之前,先问生命中最基本的一个问题:我是谁?无意识的人——有些人长期停留在无意识状态,终其一生困在小我当中——可以很快地告诉你他们是谁:他们的名字、职业、个人的经历、身体的特点或状况以及其他所有他们认同的东西。有些人看起来比较进化,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是不朽的灵魂或是圣灵(divine spirit)。但是他们真的认识自己了吗?还是说,他们只是在心智的内容当中,加上了一些听起来很有灵性的概念而已?认识自己,比采信一连串概念或信念具有更深层的意义。灵性的概念和信念最多只能作为有用的指引,但是它们本身几乎没有能力解除你根深蒂固有关自我的概念,那些概念是人类心智所受到的制约的一部分。深刻地认识你自己,与心智当中浮沉的所有概念完全无关。认识你自己是要在你的本体当中扎根,而不是在你的心智当中迷失。你认为自己是谁你的自我感,决定了你如何看待自己的需求和生命中对你而言重要的事情。你认为重要的,就可能会让你感到烦恼和困扰。你可以用这个标准来衡量你到底认识自己多深。你认为重要的,不一定是你说的或是相信的,不过,你的行动和反应会显示它们的重要性和严重性。所以,你也许会这么问自己:让我烦恼和困扰的事情是什么?如果小事情就有力量使你困扰的话,那么你对你自己的看法也正是:很渺小。那就是你无意识的信念。什么是小事呢?每件事情最终都是小事,因为它们都是瞬间即逝的。你也许会说:“我相信我是不朽的灵体。”或是:“我对这个疯狂的世界感到厌倦,我要的只是平安。”——直到电话铃响起。坏消息来了:股市崩盘,交易泡汤,车被偷走,丈母娘驾到,旅行取消,对方违约,伴侣离去;他们还要更多钱,他们说是你的错!突然间,一股怒气或是焦虑就冒了上来。你的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我再也无法忍受这些事了。”你控诉、责怪、攻击、防卫或是为自己辩护,这些全都是在自动化导航(autopilot)下发生的。一分钟前,你还说只想要内在的平安,而现在,显然有些事情比内在的平安重要得多。而此刻,你也不再是不朽的灵体了。交易、钱、合约、损失或是潜在的损失,现在变得更为重要。对谁来说重要呢,是你自视为的那个不朽灵体吗?不,是对“我”重要,就是那个借由稍纵即逝的事物来寻求安全或满足感的渺小的我,也是那个如果得不到手,就会感到焦虑和愤怒的渺小的我。也好,至少现在你知道,你所认为的自己真正是什么了。如果平安是你真心想要的,那么你就会选择平安。如果平安对你来说,比任何其他的事情都重要,如果你真的知道自己是灵体而不是一个渺小的我,那么,当你面对具有挑战性的人或情境的冲突时,你不会做出任何反应,而且会全然地保持警觉。同时,你会马上接纳那个情境,进而与它合一,而不是对立。然后,从你的警觉之中,就会产生回应。做出回应的,是真正的你(意识),而不是你所认为的自己(渺小的我)。这个回应会非常地有力量、有效率,而且不会把任何人或情境视为敌人。这个世界不会让你一直以你所自认的假相来愚弄自己,它用的方法,就是向你展现:到底对你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你对不同人、事、物的因应方式(尤其是在面对挑战的时候),就是对自己了解程度深浅的最佳指标。对自己的观点愈是受限,而且愈是以狭隘的小我观点看待自己的话,你就会愈加看见、关注以及反应小我的种种限制,还有他人内在的无意识。他人的“过错 ”,或是你眼中他人的过错,对你而言,就成了他们的身份表征。也就是说,你只会看到他们身上的小我,从而强化了自身的小我。你是在看“着”(at),而不是看“穿”(through)他们身上的小我。是谁在看着他们身上的小我呢?就是你内在的小我。非常无意识的人,会在别人身上体察到自己小我的反射(reflection)。当你明白,你在别人身上看见,而且会让你过度反应的东西,也同样地在自己身上(有时完全是你自己的,别人根本没有),你就开始对自己的小我有所觉知了。到了那个阶段,你可能也会了解到,原来你是把你以为别人对你做的事,反加诸在对方身上。这时,你就不会再视自己为受害者了。你不是小我,所以当你觉知到内在的小我时,你还是不知道你的本质,你只知道你所不是的本质。但是,经由知道你所不是的本质,去真正认识自己的最大障碍就解除了。没人可以告诉你“你是谁”。他们只会给你另一个概念(concept),概念是无法改变你的。你的真实身份不需要你去相信它。事实上,每一个信念都是障碍。它甚至不需要你的理解,因为你已经是你真实的自己了。但是如果缺乏理解的话,你的真实身份就无法在这个世界中闪耀出来。它会停留在未显化的境界里,当然,那才是你真正的家。你就会像一个看起来非常穷困的人,不知道自己银行里面有一亿美金的存款,以至于财富对他来说,是未表现出来的潜能。丰盛你所自认的本质,与你看待别人对待你的方式,有着密切的关联。很多人都抱怨别人对他不够好。“我得不到任何尊敬、关注、认可、赞赏,”他们说,“他们根本不拿我当回事儿。”而当人们很和善的时候,又怀疑他们别有动机。“其他人想要操控我,利用我。没有人爱我。”所以,他们眼中的自己就是:“我是一个匮乏的‘渺小我’,我的需求都没有得到满足。”这个对于自身本质的基本误解,在他们所有的人际关系中都造成了问题。他们相信自己没有什么可以给予,而这个世界或他人也吝于提供他们之所需。他们眼中的真相,是完全基于对自己真实身份的一个错误的认同。它破坏了各种情境,损伤所有的人际关系。如果匮乏感——无论是关于金钱、赞赏或是爱,已经成了身份认同的一部分的话,你就会一直经历匮乏。你不但无法赞赏生命中已经拥有的美好事物,你的眼中也只有匮乏。赞赏生命中已经拥有的美好事物,就是所有丰盛的基础。事实是:你认为这个世界吝于给你的,其实是你吝于给予这个世界的。你吝于付出是因为你的内心深信自己是渺小的,而且没有东西可以付出。花几个星期试试以下这个方法,看看它会如何改变你的生活实相:试着将你认为别人吝于给你的东西——赞美、感激、协助、关爱等等,给予人们。你没有这些东西吗?那就假装已经拥有了它们,然后它自然就会到来。在你开始付出之后没多久,就会开始接收了。你不会收到你未付出过的东西。流出决定了流入。无论你认为这个世界吝于给予你的是什么,你都已经拥有了,但是,除非你允许它流出,否则你不会知道其实你早已拥有它。这也包括了丰盛。这个“流出决定流入”的法则,在耶稣强而有力的比喻中表达得很清楚:“你们要给人,就必有给你们的,用十足的量器,连摇带按,上尖下流地倒在你们怀里。”所有丰盛的源头都不在你之外。它就是你真实身份的一部分。然而,试着从感谢和体认外在的丰盛开始吧。看着你生命四周的圆满——照在你皮肤上的温暖阳光,花店门口摆放的美丽花朵,咬一口多汁的水果,或是沉浸在从天而降的充沛雨水中。在每一步中,都有着生活的圆满。感谢所有在你周围的丰盛,就会唤醒你内在沉睡的丰盛,然后让它流出。当你对一个陌生人微笑,就已经有些微的能量流出了。你就会成为给予者。时常问自己:“此时此地我可以给予什么?我对这个人和目前的情况,能够提供什么帮助呢?”你不必拥有任何东西,就可以感到丰盛,而如果你持续地感到丰盛的话,你所要的自然就会来到。丰盛只会降临在已经拥有它的人身上。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公平,当然不公平。但这就是宇宙法则。丰盛和匮乏都是你的内在状态,而且会显化成为你的实相。《马太福音》中耶稣是这么说的,“因为凡有的,还要再加给他,凡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去。”认识自己与认识关于自己的事情(knowing yourself and knowing about yourself)你也许不想了解自己,因为你害怕可能会发现的事实。很多人都暗自担心自己是不好的。但是你所能找到有关于你自己的所有事情,都不是你。你所知道的有关于你自己的事实也不是你。因为恐惧,有些人不想知道自己真正是谁,而有些人却对自己极端地好奇,想要知道得愈多愈好。你也许对自己非常着迷,花了多年时间做心理分析,探究你童年的每个层面,发现了隐藏的恐惧和欲望,在自己人格和特性的组合中发现了层层的复杂性。过了十年,你的心理咨询师终于对你和你的故事感到厌烦了,然后告诉你:你的心理分析已经完成了。当他把你送走的时候,也许会把一份厚达5000页的档案交给你。然后说,“这就是所有关于你的事情,这就是你。”你把这些沉重的档案抱回家,起初,你很满意终于了解自己了,但是,这种满意很快就被一种不满足的感觉和潜在的怀疑所取代。你怀疑,你是谁的事实真相,一定比这些还多。当然还有更多,但不是从量的角度,而是从质的角度来说,一些更深的向度。心理分析和挖掘你的过去并不是错的,只要你别把“认识自己”和“认识关于自己的事情”混为一谈。那份5000页的报告是关于你的:就是那些被过去所制约的心智的内容。你从心理分析或自我观察中所得到的,都是关于你的。它不是你。它只是内容,不是本质。超越小我就是要从内容中撤离。认识自己就是做自己(being yourself),而做自己就是停止与内容认同。很多人经由他们生命的内容来定义自己。你所认知、经验、做、想或感觉到的,都是内容。内容几乎占据了人们所有的注意力,同时也是人们赖以认同的东西。当你想到或是提到“我的生命”的时候,你指的并非你所是(are)的那个生命,而是你所拥有(have)的那个生命,或是你好像拥有的那个生命。你指的是内容——你的年龄、健康、人际关系、财务状况、工作和生活情境以及你的心理情绪状态。你生命的内在和外在情况,你的过去和未来,都是属于内容的范畴 ——事件也是,也就是说,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属于内容。那么,除了内容之外,还有什么可以来定义我们呢?答案是:能够让内容存在的——也就是意识的内在空间。混乱和较高次序(higher order)当你只是经由生命的内容来认识自己时,你会认为自己很清楚什么对你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你会将事件区分为哪些对你是好的,哪些是不好的。这种区分是对生命整体性的一个分裂观点,在生命的整体性中,万事万物都是互相关联的,所有的事件都有它必要的位置和功能。然而,整体性(toality)并不仅是所有事物的表象而已,也不是事物各个部分相加的总数,整体性比这些都还要更多,而且也比你的生命和这个世界所包含的东西更多。在我们的生命和这个世界中,一连串发生的事件有时候看起来像是随机的,甚或是混乱的,其实,它们背后都暗藏了一个较高次序和目标的展开过程。禅宗很优美地表达了它的意境:“雪花飘落,片片各得其所。”经由思考,我们可能永远无法理解这个较高次序,因为我们所思所想的都是内容;而较高次序是从无形无相的意识范畴以及宇宙智性中衍生出来的。然而,我们不但可以对它有惊鸿一瞥,还可以与它和谐一致,就是说,在那个较高目的展开的过程中,做一个有意识的参与者。当我们走进一座未受人为干扰的森林时,我们的心智思维只看见周围的无次序和杂乱。它甚至无法分辨生命(好的)和死亡(坏的),因为,所有的新生命都是从腐化和败坏中的物质里出现的。只有当我们的内在足够定静,而心智思考的噪音缓和下来时,我们才能领悟到,原来所有事物之中都有着隐含的和谐,也就是一种神圣性和较高次序,而在其中,万事万物都各就其位,无法偏离它们之所在和所是。我们的心智比较适应人工景观的公园,因为这样的公园是经由思想而规划创造的;不是以有机的方式成长的。这种次序是心智可以理解的。但在森林中,却有一种心智所无法理解的次序,看起来像是杂乱无章,超越了心智中好与坏的分类。你无法经由思想而理解,但是当你放下思想,保持定静和警觉而不试着去理解或解释的时候,你就可以感受到它,只有这样,你才能觉知到森林的神圣性。一旦感受到那个隐含的和谐与神圣性,你就会明白你与它是合一的。而当你理解了这一点,就会成为其中有意识的参与者。如此一来,大自然就能够帮助你重新与生命的整体性达成一致。好与坏在生命中的某个时期,大部分的人都会了解到,生命中不是只有出生、成长、成功、健康、欢乐和胜利而已,还有损失、失败、疾病、年老、衰败、痛苦和死亡。传统上来说,这些都被贴上“好”与“坏”、“有序”和“混乱”的标签。人们生命的“意义”通常与其定义为“好”的事情有关,但是好的事情不断受到衰败、崩解、混乱、无意义和“坏”事物的威胁,当你找不到合适的解释时,生命就此失去了意义。无论买了多少保险,每个人的生命迟早要面临各种混乱的侵袭。也许,它是以损失、意外、疾病、伤残、年老和死亡的形式来临。然而,当混乱入侵一个人的生命时,会让心智所定义的一些“有意义”的事物继而瓦解,这些,反而是生命进入较高次序的一个开端。“因这世界的智慧,在神看是愚拙。”《圣经》如此说。世界的智慧是什么呢?就是思想的运作以及那些仅由思想定义出来的意义。思想将情况或事件予以孤立,然后称之为好或坏,好像它们是独立存在的。对思想的过度依赖,会让实相分裂成碎片。这个分裂的碎片就是幻相,但是当你困在其中时,它看起来可是真实无比。然而宇宙却是一个不可分裂的整体,在其中,所有的人、事、物都是互相关联,无法单独存在的。万事万物都是深刻相连的事实,意味着“好与坏”的心理标签最终就是幻相,好与坏永远代表偏狭的观点,而且只有相对地和短暂地真实。有个故事很贴切地表达了这个观点。一位智者在摸彩活动中赢得了一辆名贵轿车。他的家人和朋友都很为他高兴,而且前来祝贺:“真棒啊!”他们说,“你好幸运哦!”智者笑着说:“也许吧!”接下来几个星期,他高兴地开着车四处兜风。有一天,一个酒后驾驶的人在十字路口撞上了他的新车,他身上多处受伤,住进了医院。他的家人和朋友又来看他,然后说:“真倒霉啊!”智者又笑着说:“也许吧!”当他在医院时,一天晚上,他的住处附近发生山崩,整栋房子掉进了海里。他的朋友第二天又来看他说:“你在医院里躲过一劫真是幸运啊!”他又说了:“也许吧!”这位智者所说的“也许吧”,就象征着拒绝去评断任何事情。他不但没有评断发生的事,反而接纳它,也因此而有意识地与较高次序联合一致。心智常常很难了解,那些看似随机发生的事件,其角色或目的为何,就像每块拼图在整体中的位置一样。但是,没有任何事件是随机的,也没有事件和事物是独立存在,与其他人、事、物无关的。组成你身体的原子,曾在宇宙星辰中历经淬炼锻造,即使最小一件事情的起因,基本上也是无限的,而与整体以一种无以名之的方式相连。如果你想对任何事件的起因追本溯源,恐怕得一路找回创造的太初。宇宙不是混乱的,宇宙(cosmos)这个词的本意就是次序。但这不是人类心智可以理解的次序,只能偶尔有所一瞥罢了。不在意所发生的事情印度伟大的哲学家和灵性导师克里希那穆提,花了超过五十年的时间,在全世界各地讲学,试图借由话语——也就是内容——来和人们交流言语和内容无法表达的观念。在他晚年的一场演讲中,他问了一个让听众非常惊讶的问题:“你们想知道我的秘密吗?”每个人立刻竖起了耳朵。听众当中有很多人听他的演讲二三十年了,可是还是无法领会其中的精髓。这么多年了,大师总算要透露领悟的关键。“这是我的秘密,”他说,“我不在意任何发生的事情。”他并没有多加阐释,所以我相信大部分听众会比以前更为困惑。但是他这个简单开示所隐含的真理,却是非常深远。当“我不在意任何发生的事情”时,它隐含了什么道理?它意味着,我内在是与所有发生的事情和谐一致的。当然,“发生的事情”,指的是每一刻的如是(suchness),而当下的“如是”是已经在那里,如它之所是了。每一刻都只是在当下,它不会在过去或未来。而“如是”指的就是在每一刻中,内容所展现出来的形式。所谓与本然(what is)一致,就是说,我们的内在与当下发生的事情有一个“不抗拒”的关系。也就是说,不在心理上为它贴上“好或坏”的标签,而只是让它存在。这是否意味着,你不能再采取任何行动,好为你的生命带来改变呢?正好相反!当你的行动是基于内在与当下时刻的和谐一致时,你的行动会被生命本身的智性赋予更多力量。是这样的吗(Is that so)著名的白隐禅师住在日本的一个小镇。人们很崇敬他,很多人向他学习灵性的教导。有一次他隔壁邻居十几岁的女儿怀孕了。她父母愤怒地责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女孩最后招认说是白隐禅师。盛怒之下,她的父母冲进白隐禅师家,大声叱责禅师,说他们的女儿已经承认他就是孩子的父亲。禅师回答道:“是这样的吗?”丑闻传遍了小镇和各地,禅师的名誉扫地。但这并没有困扰他。没有人再来拜见他了,他还是如如不动。当孩子生下来的时候,父母把孩子带去给白隐禅师,“你是孩子的父亲,所以你抚养他。”于是禅师就以爱心照顾这名婴儿。一年过去了,孩子的母亲痛悔地向父母坦承,孩子真正的父亲是在肉店工作的年轻人。她的父母深感不安地去见禅师,道歉并请求原谅。“我们真的很抱歉。我们来把孩子接回去。我们的女儿承认你不是孩子的父亲。”“是这样的吗?”当禅师把孩子交还的时候,也只说了这么一句。禅师对假相与真相、坏消息与好消息的回应,都是一样的:“是这样的吗?”他允许每一刻的实相如实地存在,无论好坏,所以他不会参与人间戏码的演出。对他而言,所有的一切就在当下这一刻,以它如实的样貌存在。每个事件都不是冲着他个人来的。他不会是任何人的受害者。他与当下发生的事情是如此地和谐一致,所以任何事情都影响不到他。只有当你抗拒所发生的事情时,才会受制于它,而你的快乐与否就由这个世界来为你定夺。那个婴儿始终是受到关爱照顾的。经由不抗拒的力量,坏事都会变成好事。白隐禅师总是回应当下时刻的需要,然而到了该放下的时候,他也就让它离去。你可以想象,在这个故事进展的不同阶段中,如果是小我当家做主的话,它会如何反应。小我和当下时刻你生命当中最重要、最原始的关系就是与当下的关系,或者说是与当下时刻不同面貌的关系,也就是说,与如是或所发生之事间的关系。如果你与当下时刻的关系是失调的,那么这些失调就会反映在你所有的人际关系和所遇到的每件事之上。小我可以简单地被定义为:一个与当下时刻失调的关系。而在每个当下,你就可以决定你和当下时刻要有什么样的关系。一旦你达到了一定的意识层次(如果你正在阅读本书,几乎就算是达到了),就可以决定要和当下时刻建立什么样的关系。你想要与当下时刻为友还是为敌?当下时刻与生命是无可分割的,所以,你其实是在决定要与生命发展什么样的关系。一旦你决定要与当下时刻为友,就得决定是否要采行第一步:和善地与它相处,无论它以何种伪装出现,你都欢迎它,而你很快就会看到这样做的效果。生命变得友善,人们很乐意帮助你,各种状况变得得心应手。只要一个决定就可以转变整个实相。但是,这个决定需要不断地重复去做,直到它变成一种很自然的生活方式为止。这个与当下为友的决定就是小我的终结。小我是永远无法与当下时刻一致的,也就是说,无法与生命一致,因为小我的本性就是会驱使它忽视、抗拒或是贬低当下。小我借由时间而存活。小我愈强,时间对你的掌控就愈强。在这种情况下,几乎你的每个思想都会与过去或未来有关,而你的自我感就会以过去作为身份的认同,或是借由未来寻求满足。恐惧、焦虑、期盼、后悔、罪疚、愤怒,就是这个被时间所禁锢的意识状态在功能失调后的产物。小我以三种方式来看待当下时刻:达到目标的手段,一个障碍,或是一名敌人。让我们逐一地检视这三种方式,如此,当每一种模式在你内在运作的时候,你就能加以辨认,并且重新做一次决定。对小我来说,当下时刻最多不过是有助于达到目标的手段。它会把你带到看似更为重要的未来。但是未来总是以“现在”的方式到来,因此,“未来”不过是你脑袋中的一个思想罢了。这样一来,你从来没有全然地专注于此时此地,因为你一直忙着要去别处。当这个模式变得更为明显时(这是很常见的),当下时刻就被视为一个需要被克服的障碍了。因此,不耐烦、沮丧还有压力就随之而起。在我们的文化中,这就是很多人每天生活的实相和常态。生命,也就是当下,被视为是一个问题,然后你就居住在一个充满问题的世界,而除非这些问题都获得解决,否则你无法快乐,无法满足,或是无法开始真正的生活——起码你是这么认为。问题就是:某个问题解决之后,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只要你视当下时刻为障碍,问题就会不断地发生。“你要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生命或当下如此说,“我会以你对待我的方式对待你。如果你视我为问题,我就会成为你的问题。如果你视我为障碍,我就会成为你的障碍。”最糟糕而且很常见的就是,将当下时刻视为敌人。当你痛恨眼前正在做的事,抱怨周遭的事物,咒骂正在发生或已经发生的事,当你的内在对话包含了“早知道就该”和“早知道就不该”,或责怪和控诉的字眼,那么你就是和“本然”(what is)在较劲,和既成的事实在较劲。你把生命当成敌人,而生命就会说:“你要战争,你就得到战争。”外在实相永远是你内在状态的反映,你也因此会经验到外在的实相是敌对的。常常问自己一个重要的问题:我和当下时刻的关系如何?然后全神贯注地找出答案。我是否只把当下当成达到目标的手段呢?我把它视为一个障碍吗?我正把它变成敌人吗?既然当下时刻是你唯一拥有的,既然生命与当下是无可分割的,那么,这个问题的真正意思就是:我和生命的关系如何?这个问题是揭露内在小我真面目的绝佳妙方,而且可以将你带入临在的状态。虽然这个问题并不能真正地体现绝对真理(毕竟,我和当下时刻是合一的),但它是指引正确方向很有用的路标。常常问你自己这个问题,直到你不再需要它为止。如果你和当下时刻的关系是失调的话,该如何超越它呢?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在你自己之内,在你的思想之内,还有你的行动之内看到它。在看见它的那一刹那,也就是觉察到你与当下时刻关系失调的那一刹那,你就是临在的。看见的本身就是扬升的临在。一旦你看到了功能失调,它就开始瓦解了。有些人在看见的那一刹那,会不觉失声大笑。随着那份觉察,你就有了选择的力量,那个选择就是:对当下说“是的”,并让它成为你的朋友。时间的矛盾表面上看来,当下时刻就是现在发生的事。但眼前发生的事一直在改变,所以看起来好像每一天你的生活都充满了上千个时刻,而各种不同的事情发生在其中。时间被视为一连串无止境的时刻,有些时刻好,有些不好。然而,如果你更仔细地观察,也就是说,从你就近的经验来看,你会发现,根本没有很多不同时刻。你会发现永远都只有“这一刻”。生命永远是在当下。你的整个生命都是在这不间断的当下展开的。过去或未来时刻只存在于你的回忆或是期待之中,而当你回忆或期待的时候,你也是在当下时刻思考过去或未来,也就是在眼前这一刻思考着它们。那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有很多时刻呢?因为当下时刻与发生的事情,也就是内容,混淆了。当下的空间,与发生在那个空间中的事情混淆了。当下时刻与其内容的混淆,不仅造成了时间的幻相,也创造了小我的幻相。这是一个很矛盾的现象。一方面来说,我们怎么可能否认时间的真实性呢?你需要时间,才能从此处到彼处、烧一顿饭、建造一栋房子、读这本书。你也需要时间成长,学习新事物。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好像需要时间。每件事都受制于时间,而且最终,“这个血腥残忍的暴君——时间”(莎士比亚对时间的形容)将会置你于死地。你可以把时间视为一条紧抓着你不放的急流,或是将一切都变为灰烬的大火。我最近和几位老友重逢——很久没见的一家人,我见到他们的时候感到十分诧异。我几乎脱口而问:“你们生病了吗?发生什么事情了?是谁把你们搞成这样的?”那位母亲手拄着拐杖,看起来好像缩小了几号,形容枯槁像个脱水苹果似的。那位女儿,最后一次看到她的时候,还是精力充沛、充满热情、对青春满怀着期待,现在则是饱受岁月的折磨,流露出养育三个小孩的疲累。然后我才想起来:我们已经三十年没见了!是时间把他们搞成这样的。我相信他们见到我的时候,也会有同样的感叹吧。似乎所有的事物都受制于时间,然而,它们的发生却都是在当下。这就是矛盾所在。不管你怎么看,到处都有时间确实存在的间接证据(circumstantial evidence)——一个烂苹果,还有,你在浴室镜子中看到的面孔,相较于三十年前的照片,也是证据。但是你找不到任何直接的证据,你从未经历时间的本身。你所经历的都只是当下时刻,或是说,只经历到当下发生的事。如果需要直接的证据才能证明时间存在的话,那么,时间就是不存在的,而当下是永远存在的。排除时间你无法将无小我的境界(egoless state)列为未来目标,并且努力朝它迈进。如果这样做的话,只会招致更多的不满足和更多的内在冲突。因为看起来你好像永远无法达成目标,无法到达无小我的境界。如果从小我中获得解放是你设定的未来目标,你就给了自己更多的时间,而更多的时间意味着更多的小我。仔细地自我审视一下,看看你的灵性追求是否变成了一种小我的伪装形式。如果摆脱“自我”(your“self”)是你的未来目标,那么这可能是你需索更多的一种伪装。给自己更多的时间,其实准确地说,就是给你的“自我”更多的时间。时间,就是过去和未来,也是心智制造的虚幻自我和小我赖以维生的工具,而时间只是在你的心智之中,它不是一个客观存在的外在实体,它是为了感官觉受而存在的心智结构,有其不可或缺的实际用途,但也是我们认识自己的最大障碍。时间是生命的水平向度,实相的表层。然而,生命还有纵向的深度,只有经由当下时刻的大门才能够接触到它。所以,别为自己增加更多的时间,要把时间移除。将时间从你的意识中排除,就是将小我从你的意识中排除。这是唯一真正的灵修方法。当我们说到排除时间,当然指的不是钟表的时间。钟表时间有其实际用途,例如,与他人约定见面或是计划一趟旅程。没有钟表时间,我们几乎无法在这个世界上正常生活。我们谈的是排除心理上的时间。心理上的时间指的就是小我心智对过去和未来的无尽关注以及拒绝与生命合一。与当下时刻必然存在的本然(isness)和谐一致,就是与生命合一。一旦把对当下习惯性地说“不”,改成说“是”,一旦允许当下时刻以其本然面貌存在,你就瓦解了时间和小我。小我为了得以存活,它必须将时间(也就是过去和未来)变得比当下时刻更为重要。除了在索求得到满足后的短暂片刻,小我是无法忍受与当下时刻为友的。而任何事物都无法使小我长久满足。只要它掌控你的生活,你不快乐的方式就有两种:第一种就是所求不得,第二种就是得偿所愿。本然(whatever is)或眼前发生的事,就是当下时刻表现的形式。只要你的内在抗拒当下,那么形相(也就是这个世界),就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障碍:将你和你超越外相的本质分开,将你和你之所是的无形无相至一生命分开。当你的内在对当下时刻表现的形式说“是”的时候,那个形式就会变成进入无形无相世界的大门。世界和神之间的分野就消失了。当你抗拒生命在此刻所展现的形式时,当你视当下为一个手段、障碍或敌人时,你就强化了自己对外相的认同,也就是小我。因此,小我就会反弹(reactivity)。反弹是什么?就是对过度反应上瘾。你愈是过度反应,就愈是与外相纠缠不清,愈是与外相认同,小我就愈强。你的本体就再也无法经由外相闪耀,或是只能勉强为之。经由对外相的不抗拒,在你之内超越外相的东西就会以包容万物(all-encompassing)的临在出现,它也是一股比你昙花一现的形相身份(你这个人)还要强大得多的宁静力量。它是你真实面目的一种表达,比形相世界里的一切都还要更深层。梦者和梦“不抗拒”是掌握宇宙间最强大力量的关键。经由不抗拒,意识(灵性)就从形式的桎梏中获得解放。内在对外在形式的不抗拒——对本然或眼前发生之事没有任何的内在抗拒,就等于是否定了外在形式的绝对实相。抗拒使得这个世界和属于它的事物变得更加真实,更加坚固,也更为持久,这些事物包括你自己的形相认同——你的小我。抗拒赋予这个世界和小我一定的分量和绝对的重要性,使你将自己和这个世界看得太过认真。“形相”的游戏因而被误认为是一种生存的挣扎,而当你如此认为的时候,这个挣扎就变成了你的实相。所有发生的事情,所有生命展现的形式,都是如朝露般地短暂。它们都是稍纵即逝的。事物、身体、小我、事件、状况、思想、情绪、欲望、野心、恐惧、戏剧性事件……它们翩然来临,而且伪装成极为重要的样子,在你还没回过神来之前,它们早已消逝无踪,消融在它们源起的“空无”(no-thingness)之中。它们曾经是真实的吗?它们比一场梦(形相的梦)更真实吗?当我们早上醒来的时候,昨晚的梦早已消逝,而我们会说,“哦!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不是真的。”但是,梦里的一些事物应该是真实的,否则不会如此活灵活现。当死亡迫近时,我们回首一生,也会纳闷这一切是否只是一场梦。即使是现在,当你回顾去年的假期或昨天发生的戏剧性事件,也同样会发现,它们和昨晚的梦没什么两样。有梦,即有梦者。梦就是一个短暂的形相游戏。它自成一个世界,相对来说是真实的,但不是绝对地真实。而梦者,就是形相在其中来来去去的绝对实相。梦者并不是梦中人。梦中人是梦境的一部分;梦者是梦境发生之处,也是梦境得以发生的基础,它是相对后面的绝对,时间后面的永恒,在形相之内以及之后的意识。梦者就是意识本身,也是你的本来面目。我们现在的目的就是要从梦中苏醒。当我们从梦中苏醒时,小我创造的人间戏码就此终结,而一个更祥和、更美好的梦会升起。这就是新世界。超越限制每个人的生命当中,都有一段时间在追求形相层面的成长和扩展。这时你会努力克服一些限制——身体的弱点或是金钱的匮乏,你会获取新的技能和知识,或是经由创意的行为将一些新事物带到世界上来,提升你自己和其他人的生命。这些事物可能是音乐,艺术作品,书籍,你提供的服务,所发挥的功能,你创立的或是付出重大贡献于其中的企业或组织。当你临在于当下时刻,当你的注意力完全在当下时,临在就会流入你所做的事情之中,并且加以转化。在其中就会有一定的品质和力量。当你所做的事情不是为了达到某个特定目的(如金钱、名声、胜利)的手段,而是为了自我实践时;当你所做的事情都充满了喜悦和活力时,你就是处于当下时刻。当然,除非你与当下时刻友善地相处,否则便无法临在。这是有效行动的基础,不会被负面心态所污染。形相意味着限制(limitations)。我们在此不仅是为了体验限制,更要借由超越限制而在意识中成长。有些限制可以在外在层面中克服。有些生命中的限制是必须学会与其和睦相处的,而且只能在内在将其克服。每个人迟早都会碰上这种内在的限制。这些限制可能会让你困在小我的过度反应中,也就是处于极端不快乐的状态;或者是,经由对本然(what is)的完全臣服而在内在之中超越它们。这就是这些限制所带来的教诲。意识的臣服状态(surrendered state)在你的生命中开启了一个纵向的向度——有深度的向度。借由这个向度,一些无价的事物就被带到这个世界上,否则这些事物仍将处于未显化的状态。有些人面临的限制较为严峻,但是经由对它们的臣服,这些人会成为疗愈者或是灵性导师。有些人则是无私地奉献:为减轻人类的痛苦,或是为这个世界带来一些别有创意的礼物。70年代末期,我在剑桥大学念书的时候,每天中午都会和一两位朋友在研究生中心的餐厅用餐。有位坐轮椅的先生,常常会由三四个人陪同着,坐在我们的邻桌。有一天,他就坐在我的对桌,使我不由得在近距离看着他,并对眼前的情景感到惊讶。他几乎是完全瘫痪的,身躯瘦弱,他的头只能永久向前低垂。一旁陪伴的一位男士小心翼翼地将食物放入他的口中,然而,大部分的食物都掉落在另一位男士端在他下巴旁的小盘子里。有时候,这位踡在轮椅上的先生会发出难以理解的咕哝声,此时,就会有人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倾听,然后竟然还可以将他想说的话翻译出来。后来,我问我的朋友是否知道这位先生是谁。“当然啦!”我的朋友说,“他是一位数学教授,旁边的人都是他的研究生。他得了运动神经细胞萎缩症,全身各部分会逐渐地瘫痪,最多只有五年可活。没有人的命运会比他更悲惨了。”几个星期后,当我离开研究生中心时,他正好要进门。我抵着门,好让他的电动轮椅通过。此时,我们的目光相遇。他清澈的眼神让我感到十分讶异——丝毫没有不快乐的痕迹。我立刻就知道,他早已经放弃了抗拒,他生活在臣服之中。几年以后,我在报摊买报纸的时候,很惊讶地看到他出现在一份国际新闻杂志的封面。他不但活得好好的,还成为全球最知名的理论物理学家。他就是斯蒂芬·霍金。那篇报道中有一段话,绝妙地印证了多年前我从他眼中得到的感受。他对自己生命的评价是(他现在有合成助声器可以说话了):谁还能祈求更多呢?本体的喜悦不快乐或负面心态是我们这个星球上的一种疾病。外在的污染一如我们内在的负面心态。它是无所不在的,不仅出现在物质欠缺之处,在物质充裕甚至过剩的地方更为严重。这令人惊讶吗?在丰衣足食的世界中,对外在形相的认同反而更深,更加迷失在内容中,愈加困在小我里。很多人相信,他们的快乐取决于外在发生的事,也就是说,取决于形相世界。他们其实不了解,外在发生的事情是宇宙中最不稳定的,是一直在变动的。当下时刻对人们来说,不是被已发生或不该发生的事给破坏了,就是因为一些该发生而尚未发生的事而有所缺憾。因此,人们错失了生命本身所隐含的更深层的完美,一种永恒存在的完美,这种完美超越了正在发生或尚未发生的事,也超越了外相。接纳当下时刻,并且发掘那个比任何外相更加深层、不受时间影响的完美吧。唯一真正的快乐——本体的喜悦,不会经由任何外在的形相、财产、成就、人物、事件或任何事而降临到你身上。那个喜悦永远不会“来到”你身边。它是散发自你内在无形无相的向度,也就是意识的本身,因此它与你的本来面目是合一的。容许小我的缩减小我随时都在提防任何它认为可能会缩减自己的事物。当这种情形发生的时候,“自动化小我修复机制”很快就会启动,以修复心理形式上的“我”。当有人责怪我或批评我,对小我而言就是一种自身的缩减,因此,它会立刻经由自我辩护、防卫、责怪的方式,试图修复被缩减的自我感。对小我来说,对方是对是错并不重要。它对自身的防卫保护比对真相有兴趣多了。而这是对心理形式的“我”的防卫保护。像如果路上其他开车的人骂你一句“白痴”,而你就会立刻回骂,这种稀松平常的事,就是一个自动化而且无意识的小我修复机制。最常见的小我修复机制就是怒气,它可以使小我短暂但是剧烈地膨胀。所有的修复机制对小我来说都很理直气壮,但实际上却是功能失调的。功能失调最极端的例子就是肢体暴力以及在冠冕堂皇的幻想中自我欺骗。有一种特别强而有力的灵性修持就是:有意识地允许小我被缩减,而不试图去修复它。我建议你不妨经常实验一下。比方说,当有人批评、责怪或是辱骂你的时候,先不要立刻还以颜色或急着为自己辩护,试着什么都别做。让自我形象维持在被缩减的状态,全神贯注在内心深处此时的感受。一开始几秒钟的时间,你可能觉得很不舒服,好像自己的尺寸缩小了似的。然后,你也许会感觉到内在有一种非常鲜活的开阔感。其实你完全没有被缩减,事实上,你扩展了。然后,你会很惊讶地发觉:当在看似被缩减的状况下,而丝毫不加以抗拒和反应时(不仅是外表,内在也是),你会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实质的东西被缩减了。而经由变得“较少”,你变得更多了。当不再护卫或是试图强化自己的外在形相时,你便从对外在形相和心理自我形象的认同中跳脱。经由变得较少(就小我的观点而言),实际上你经历了一次扩展,并且创造了空间让本体得以显露。真正的力量,也就是你超越形相的本来面目,就可以从外表看似被减弱的形相中闪耀出来。这就是耶稣所说,“否认你自己”,或是“将你的另一边脸让他打”的真正含义。当然,这并不是说,你可以允许自己被虐待,或是让自己遭受无意识人们的侵害。有时候,在某些情况下,你必须要很笃定地阻吓别人的某些行为。少了小我的防卫心作祟,你的话语会带着力量,但没有过度反应的蛮力。必要的时候,你也可以坚定地、清楚地对某人说“不”!而这正是我所谓的“高质量的不”,不含任何的负面心态。尤其是当你甘于默默无闻,甘于退居幕后,你就能和宇宙的力量合一。在小我眼中的弱点,实际上却是唯一真正的力量。灵性的真理,与当代文化的价值及其制约人们行为的方式,是完全对立的。古老的《道德经》教导我们,“做世界的山谷”(为天下谿),而不要做高山。这样你就回归到整体,而天下都是你的(诚全而归之)。同样的,耶稣在他的寓言故事中也教导我们:“你被邀请的时候,要坐在末位上,好让那请你的人来,对你说,朋友,请上座。那时你在同席的人面前就有光彩了。因为凡抬高自己的,必降为卑,降卑自己的,必升为高。”这个修持方法的另一面就是避免借由炫耀以强化自我,避免强出头、特立独行、刻意强化自己的形象或吸引他人注意。有时候,当每个人都在表达意见时,你也许可以保持沉默,然后感觉一下当时的感受。如外似内当你仰望静夜的无云星空,你也许马上会领悟到一个非常简单却又深远无比的真理。你看到了什么呢?月亮、星球、星星或是明亮发光的银河系,也许看到一颗流星,甚至是在我们隔壁但距离我们有两百万光年之遥的仙女座群星。是的,但是如果你进一步简化地观察,你又会看到什么呢?各种物体在空间中漂浮。所以,宇宙到底包含了什么呢?物体和空间。如果你在静夜下仰望无云的星空而不会感到瞠目结舌的话,那么你就不是真的用心在看,因为你没有觉察到天空的整体性。你可能只是看到一些星体,并且试着说出它们的名字而已。如果你曾经仰望天空而感到无比敬畏,甚或是面对不可理解的奥秘而感到深深的崇敬之意,这就表示,你已经在那个片刻,放下了对事物加以解释和贴上标签的欲望,你不但已经对空间中的物体有所觉察,同时也对空间本身无限的深度有所感知。你的内在必然已达到足够的定静状态,才能觉察到无数大千世界所在的广阔空间。敬畏之情并非来自于对三千大千世界的惊叹,而是来自于对容纳三千大千世界之处深度的惊叹。当然,你是看不见空间的,也无法听见、触摸、品尝或是嗅闻它,那么,你怎么能够知道它存在呢?这个听起来很合逻辑的问题其实已经隐含了一个基本的谬误。空间的本质就是空无(no-thingness),所以,就一般口语而言是不会“存在”的。只有事物——形相——才会存在。即使称之为空间都可能会产生误导,因为一旦命了名,就等于是将它视为物件了。应该这么说吧,在你之内某处是和空间十分契合的;这就是为什么你能够觉察到它的原因。觉察到它?这也不完全正确,因为如果空间的本质就是空无,没有任何东西让你去觉察,你又怎么可能觉察得到它呢?答案是很简单又极为深奥的。当你觉察到空间的时候,你其实并没有觉察到任何东西,你觉察到的是觉知的本身——意识的内在空间。经由你,宇宙才能觉察到它自己!当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时候,那个空无就被视为空间。当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的时候,那个空无就被当成寂静。感官觉受是用来感知外在形相的,当外在形相不存在时,处于觉知之后无形无相的意识,也就是让所有感知、所有经验成为可能的那个意识,就不会再被外相遮蔽。当你注视着太空深不可测的深度,或是聆听日出之前清晨的寂静,你的内在某处可以与之共鸣,一如似曾相识。然后,你就会感受到那个无限深度的空间,其实就是你内在的深度。而且你会知道,那个无形无相的宝贵寂静,相较于构成你生命内容的有形事物,是能够更深切地反映出你本来面目的。《奥义书》(Kena Upanishad),印度教古代吠陀的典籍,用以下的话语指出了同样的真理:它是眼睛无法看到的,但眼因它而能看见。凡了悟者就知道它是梵(超灵),而非凡人所崇拜的。(What cannot be seen with the eyes,but that whereby the eye can see:know that alone to be Brahman the Spirit and not what people here adore.)它是耳朵无法听到的,但耳因它而能听见。凡了悟者就知道它是梵(超灵),而非凡人所崇拜的。它是心智无法思量的,但心因它而能思量。凡了悟者就知道它是梵(超灵),而非凡人所崇拜的。这本古老的典籍指出,神是无形无相的意识和你真实身份的本质。其他的都是外相,也是“凡人所崇拜爱慕的”。宇宙的双重实相,包括了事物和空间——有形与空无——也是你自己的实相。健全的、平衡的、丰盛的人生,就是在构成实相的两个向度(外相与空间)之间来回舞动。大多数的人都非常认同于外相——感官觉受、思想和情绪的这个向度,以至于错失了生命中最主要的、隐秘的另一半。与外相的认同使他们困在小我之中,动弹不得。你所看到、听到、感觉到、触摸到或想得到的,都只能说是实相的另一半而已。它们都是外相。在耶稣的教诲中,他将外相称为“这个世界”,而另一个向度则称为“天国或是永生”。如同空间使得所有事物得以存在,没有了静寂就不可能有声响,缺少了关键的无形无相的向度,也就是你真实身份的本质,你也将无法存在。如果“神”这个字不是被如此地误用了的话,我们可以称这个本质为神,但我比较喜欢称它为本体。本体是先于存在(existence)的。存在是外相、内容,也就是发生的事。存在是生命的舞台前景,而本体则是背景,向来都是如此。人类集体共有的疾病就是人们太过关注所发生的事,因此被这个世界中不停变动的外相所催眠了,完全沉浸在生活的内容中,而忘却了自己的本质。本质是超越内容,超越外相,超越思想的。人们太过于沉浸在时间之中,而忘却了永恒。永恒是他们的本源,他们的归宿,他们的命运。永恒就是你本来面目的活生生实相。几年以前我游览中国时,到了桂林附近山顶的一座佛骨塔。塔上有个金粉装饰的浮雕字,我问招待我的中国朋友它是什么意思。“它的意思是佛。”他说。“ 那为什么看起来像两个字而不是一个呢?”我问。“这一个,”他解释,“意思是‘人’,而另外一个的意思是‘不’。两个字合在一起就是佛的意思。”我带着敬畏的心站在那里。“佛”这个字本身就已经包含了所有佛陀的教导,而对那些有眼识的人来说,它更代表了生命的秘密。建构实相的两个向度是:有形和空无,外相和无相(denial of form)。所谓无相,就是能够领悟到:外相并不是你的本来面目。发现内在空间苏菲教派有一个古老的故事:有位住在中东地区的国王,老是在快乐与绝望的情绪中摆荡。一点小事就会让他勃然大怒或是引起剧烈的情绪反应,使得他的快乐像昙花一现般地转变成失望,甚至绝望。终于有一天,国王对自己和自己的生活感到厌烦了,想要寻求出路。他派人去找一位国土中受人尊崇而且据说已经开悟的智者。当智者到来后,国王对他说:“我要变成和你一样。请你给我一个可以为我的生活带来平衡、祥和以及智慧的东西好吗?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智者说:“我也许可以帮你,但是这个代价太巨大了,你的整个王国都不够付。所以,如果你能珍惜它的话,我就把它当礼物送给你。”国王承诺他会好好地珍惜这份礼物,于是智者就离开了。几个星期以后,智者回来,交给国王一个装饰精美的玉雕盒子。国王打开它,看到里面有一只很简单的金戒指。戒指上刻了一句话:“这个,同样地,也会过去。”(This,too,will past.)“这是什么意思?”国王问。智者说:“经常戴着它,不管发生什么事,在你评断那件事是好或坏之前,触摸这个戒指,然后念上面刻的文字,这样,你就会永远在平安之中。”“这个,同样地,也会过去。”到底是什么使得这简单的几个字这么有威力?只从表面上来看,当不好的情况发生时,这些字似乎可以提供一些安慰,但同样地,它们也会降低我们对生活中美好事物的享受。因为:“别太得意了,它不会长久的。”这好像是当好事出现时,这些字的含义。如果我们参考前面我提过的两个故事的内容,这些字的全面含义就更清楚了。那位始终以“是这样吗”作为回应的禅师,他内在对于所有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抗拒,也就是他的内在与当下发生的事情始终合一,所以对他而言,生活中的事都是“好”的。而那位总是以简洁的“也许吧”作为论点的智者,则是启示我们“不评断”的智慧。这个金戒指的故事则指出了“无常”的事实,当我们能认识到“无常”时,就能够做到“不执著”。不抗拒、不评断、不执著,就是真正自由和开悟生活的三个面相。刻在戒指上的字不是说不应该享受生活中美好的一切,也不是仅仅在你受苦的时候给你一些安慰而已。它们还有更深一层的任务:让你觉知到,不管是好是坏,由于一切事物的无常本质,所有的事物都是稍纵即逝的。当你觉知到事物的无常之后,你对它们的执著就会减少,同时你对它们的认同程度也会减低。不执著并不表示你不能享受这个世界所提供的美好事物,事实上,你可以更加地享受它们。因为,一旦你看清并接纳万物的无常和不断变化的必然性之后,你可以在它们存在的时候好好享受其中的乐趣,而不会担心或焦虑将来会失去它们。当不执著时,你获得了一个站在制高点上综观全局的优势,而不会陷在生活事件当中。你就像一个太空人,看到地球被广大的空间包围着,而领悟了一个看似矛盾的真理:地球是珍贵的,但同时也是不重要的。领悟到“这个,同样地,也会过去”能够为你带来不执著,而不执著会让你进入生命中另外一个向度:内在空间。经由不执著,还有不评断、内在不抗拒,你获得了进入那个向度的途径。当不再完全地认同于有形世界(form)之后,意识,也就是真正的你,就从有形世界的牢狱中解脱了。这份自由,就是内在空间的升起。内在深刻的定静和微妙的平安将到来,即使在看似“不好”的境况下。“这个,同样地,也会过去。”顷刻间,在看似不好的事件周围,出现了一些空间。同样地,在情绪高低起伏的周围,甚至痛苦的周围,也有空间升起。更重要的是,在你的思想与思想之间,也有了空隙。而那个空隙中,会散发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平安,因为这个世界是有形的,而平安是属于空间中的。这就是神的平安。现在,你可以享受并尊崇俗世的事物,但是不会把它们原本没有的重要性和价值加诸其上。你可以积极地参与创造之舞,但是不执著于结果,也不会对这个世界有不合理的要求,像是:“满足我吧,让我快乐,让我有安全感,告诉我我是谁”。这个世界没有办法给你这些,而当你也不再有这样的期望时,所有我们自己创造的痛苦就终结了。所有这些痛苦,都是由于我们过于珍视这个有形世界,而不理解内在空间的那个向度所引起的。当那个向度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时,你就可以享受各种事物,各种经验,各种感官的愉悦,而不会在其中迷失了自己,也不会在内在执著于它们,也就是说,不会对任何世上的东西成瘾。这句话“这个,同样地,也会过去”,是一个真相的指标。在指出有形世界的无常时,它也暗喻了永恒。只有你内在的永恒才能够辨识出无常。当失去或是不了解这个空间的向度时,世间的事物就有了一个绝对的重要性,这个重要性是如此的严肃而沉重,但事实上它们是根本不存在的。当我们不能从无形无相的观点来看这个世界时,它就成了一个极具威胁性的地方,最终成为一个让人绝望的地方。《圣经·旧约》的先知必定体察到这一点,所以他写道:所有的事物都是如此地令人厌倦,让人无法诉说。物体(object)意识和空间(space)意识大多数人的生活都是充塞着各类事物:物质性的事物,要做的事情,要思考的事。他们的生命就像人类的历史一样,如同英国首相丘吉尔描述的“一件屁事儿接着一件”(one damn thing after another)。他们的心智充斥着杂乱的思想,一个接着一个。这就是物体意识的向度,也是大多数人所经历到的主要实相,这也就是他们的生活如此不平衡的原因。物体意识需要空间意识来平衡,才能让健全的心智重返我们的地球,也让人类能够完成使命。空间意识的扬升是人类进化的下一个阶段。空间意识意味着,除了对事物有意识之外(指的是能意识到感官的觉受、思想和情绪等),你始终有一股觉知的暗流在意识之中。所谓觉知就是指:不仅对物体、事件有意识,也意识到自己是有意识的。如果能在外在事件发生时,感受到内在那个警醒定静的背景状态的话,那就是它了!在每个人里面都有这个向度,但是大部分的人完全没有觉察到它。有的时候我会借由这句问话来指出它:“你能感受到自己的临在吗?”空间意识不仅代表从小我之中解放出来,也代表从对世间事物,也就是物质主义和物质化的依赖中挣脱。这是灵性的向度,而仅仅这个向度就可以给予这个世界一个超凡而真实的意义。当你对一件事、一个人或一个状况感到气愤的时候,真正的肇因不在那个事件、人或是状况,而在于你失去了只有空间能提供的看待事情的正确观点。你被物体意识所困,没有觉知到意识本身那个永恒的内在空间。这句话“这个,同样地,也会过去”,可以当成一个指标,帮助我们重建对那个向度的觉知。另外一个内在真相的指标,也涵盖在下面这句话中:“我不是为了我认定的理由而烦恼。”(译者注:出自《奇迹课程学员手册》第五课)落于思想之下或扬升其上当非常疲倦的时候,你可能会比平时更平静、更放松。这是因为你的思想平息(subside)了,所以再也记不起来那个心智制造的问题自我(problematic self)。你逐渐进入了睡眠状态。当喝酒或嗑药时(只要它们不会触动你的痛苦之身),你也可能觉得比较放松,比较无忧无虑,而且可能会暂时比较有活力。你甚至可能开始唱歌、跳舞,这些都是自古以来就作为表达生命欢乐的方式。因为那时你的心智比较不会负累你,你可以一瞥本体的喜悦。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有人叫酒精饮料为spirit(灵性)的原因吧!但在这其中,要付出一个很高的代价:无意识。你并不是扬升于思想之上,而是退落到了思想之下。再来两杯的话,你就回归到了植物状态啦!空间意识和“恍惚”(spaced out)是不一样的。两种都是超越思想的境界,这点是相同的。主要的不同之处在于:在前者,你是扬升于思想之上;而在后者,你坠落于它之下。一个是人类意识进化的下一个阶段,另一个则是退回到我们早已遗弃的远古时代的一个阶段。电视看电视是现在世界上好几百万人最喜爱的休闲活动(或者说是“不动”,nonactivity)。对一个年届六十的美国人来说,他们平均花了大约十五年的时间盯着电视屏幕。在很多其他的国家,这个数字也差不多。很多人觉得电视能够让他们放松。仔细地观察自己,你会发现,当专注在屏幕的时间愈长时,你的思想活动就愈被抑止。而当花很多的时间在谈话性节目、竞赛节目、剧情片甚至广告时,你的心智就几乎不制造任何思想了。你不但不再记得自己的问题,而且还可以暂时地从自己当中解放出来,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放松的呢?那么,看电视是否创造了更多的内在空间呢?它能让你更加地临在吗?很不幸,它没有。即使你的心智很长时间没有产生任何思想,但它却与电视节目的思考活动联结在一块了。它与人类集体心智的电视版本联结,而且在思考着这个版本的想法。你的心智好像是静止的,因为它不在创造任何思想。但是,它不停地吸收从电视屏幕传来的思想和影像。这引发了一种出神恍惚的被动状态,就像催眠的效果一样,很容易受到摆布。在这种状态下,你的心智就会让所谓的“公众意见”来随意操纵。这就是为什么政客、利益团体以及广告业主理解并且愿意花上百万美元的广告费,好利用你在这种无觉知的接受状态下来操控你。他们要让他们的思想变成你的,而他们通常都做到了。所以,当你看电视的时候,通常你都会落入思想下,而不是扬升于其上。这一点,电视和酒精以及一些药物是很相近的。在它提供一些心智上的释放的同时,你也付出了很高的代价:失去意识。就像一些药物一样,电视本身也有让人上瘾的特质。你拿起遥控器想要关电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把所有的频道都浏览了一遍。半小时或一小时过去了,你还是转来转去地在看。“关”这个按钮好像是你手指最无法去按的那一个。你还是在看,通常不是因为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吸引你注意,而是正因为没什么好看的所以你一直在看。一旦你上钩了,愈无聊愈无意义的东西,反而愈让你上瘾。如果电视节目很有趣,可以激发一些想法的话,它会刺激你的脑子,让它又开始从事思考,这是一种比较有意识的状态,比由电视所引发的出神状态来得好些。在这种情况下,你的注意力不会完全地被屏幕上的影像所操控。电视节目的内容,如果有一定品质的话,可以削减甚至解除一些电视媒体所带来的催眠和麻醉心智的效果。有一些电视节目的确也对很多人带来了极大的帮助,带给他们更好的生活,打开他们的心房,使他们更有意识。甚至一些不着痛痒的幽默喜剧,也可能在无意间借由讽刺人类的愚蠢和小我,而流露一些灵性的意味。它教导我们不要把事情看得太认真,用轻松的方式看待生活,最重要的是,它用让我们发笑的方式来教导我们。笑声是特别具有释放和疗愈效果的。但总而言之,电视还是由一群小我挂帅的人来主导的,所以电视有一个隐含的目的就是:利用让你入眠来控制你,也就是说,让你进入无意识。然而,电视媒体还是蕴涵着巨大的未开发的潜力。避免观看那些不停用各种画面(而且每两三秒钟甚至更短的时间就转换的)来袭击你的节目或是广告。过度地观看电视,尤其是看多了以上那种节目的孩子,特别容易得注意力缺乏症,现在全球有几百万名这样的心理失调的儿童。注意力的短缺会让你所有的观点和人际关系都肤浅而且不能让你满足。在那种状态下,不管做什么,或是采取什么行动,都会缺乏品质,因为品质是需要高度专注的。经常长时间地看电视不但会让你无意识,也会造成被动性,并且耗费你的能量。因此,选择你要看的节目,而不是漫无目的地随便看。看电视的时候,如果记得的话,随时感觉你身体中的生命力。或是,你也可以不时地去觉察你的呼吸。定时地把眼睛特意地离开屏幕一下,这样它就不会夺走你所有的视觉感受。不要把音量开得太大,免得它完全占据了你的听觉感受。在广告时段就把电视放到静音。确定你不会一关电视就马上去睡觉,或更糟的是看着电视就睡着了。辨识出内在空间思想之间的空隙可能已经多少在你的生活中出现了,只是你还没有察觉到罢了。一个被经验迷惑,并且被制约只会与有形世界认同的意识,也就是说,物体意识,一开始几乎不可能觉察到空间的。它根本的含意就是,你是无法觉察到你自己的,因为你一直在觉察其他的事物。你一直被有形世界所搅扰。即使看起来你好像觉察到自己了,你其实是把你自己变成了一个物体,一个念相(thought form),所以你觉察到的只是一个思想,不是你自己当你听说内在空间这回事的时候,你可能开始寻求它,然而,因为你是以寻找一个物体或是一种经验的方式在找它,所以你找不到。这也是那些寻求灵性觉醒或开悟的人所面临的困境。因此耶稣说:“神的国的到来,没有可供观察的迹象,也不得说,看哪,在这里或在那里。因为看哪,神的国就在你们中间。”如果能够不把清醒的生活都花在不满足、愁烦、焦虑、忧郁、绝望或耗尽在其他负面的状态中;如果能够享受极其简单的事物,像聆听雨声、风声;如果能够欣赏掠过天际的云彩的美丽,或是有时可以一个人独处,不会觉得孤单或是需要其他娱乐的心理刺激;如果可以不求回报地从内心深处对一个陌生人发出善意……那就说明了,无论如何的短暂,在从未间断思考的人类心智中,有一个空间已经打开了。在这种情形下,你会感到幸福,而且有一种鲜活的平安感觉,即使非常的细微。这其间强度的差异可能很大,从一个好似背景般几乎察觉不到的满足感,到印度古圣贤所称的“阿南达”(ananda)—— 一种本体的狂喜。因为你被制约只能去注意有形世界,除了以间接的方式之外,你可能很难觉察到它。比方说,在鉴赏美丽之物、欣赏简单的东西、享受自己独处或是以爱与和善待人的能力之间,是有一个共通点的。这个共通点就是满足、平安、活力的感觉,这就是以上那些经验所需具备的无形背景条件。在生活中,当你能欣赏美、善并能辨识出简单之物的优点时,请在你自身中寻找这个经验的发生之处。但是不要用寻找外在事物的方式去寻找它。你没办法盯住它然后说,“现在我有了”,或是在心智层面去理解并且以某种方式来定义它。它就像万里无云的天空,是无形的。它是空间,是定静,是本体的甜美,而且是无限地超越这些描述的话语的,这些话语只是指标而已。当能够在内在直接地感受到它时,它就更深刻了。所以,每当你能够欣赏简单之美时——一个声音、一个眼神、一个碰触——当你能看见事物之美,当你能对其他人感到爱和慈悲时,感受一下内在的那个宽广空间,它就是那个经验的源头和背景。历年来,很多诗人和圣人都观察到了那份真实的快乐,我称之为“本体的喜悦”。它都是在一些很简单,而且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的事物之中找到的。大多数的人都是忙碌地寻求在自己身上能够发生一些重要的事件,但也因此而不断地错失那些看起来不重要,却可能是相当重要的事物。德国哲学家尼采,在一个不寻常的深层定静中写道:“对快乐而言,真的不需要太多!……其实,就是那些最不起眼的事,最温和的事,最轻柔的事:蜥蜴发出的沙沙声,一回呼吸,一次眨眼,目光的一瞥,小小的东西成就最大的快乐。保持定静吧!”为什么最小的事情会成就最大的快乐呢?因为真的快乐不是由事物或事件所引发的,即使刚开始看起来好像是这样。那个事物或事件是如此地微细,如此没有威胁性,所以只在你的意识中占了小小一部分,而剩下的就是内在空间,那个没有受到有形世界影响的意识本身。内在空间意识与你的真正本质是别无二致的。换句话说,这些微小东西的外相为内在空间留出了空间。而真正的快乐,也就是本体的喜悦,是从内在空间,也就是那个未受制约的意识本身散发出来的。想要觉察到微小的、安静的事物,你必须要有个静默的内在,高度的全神贯注是必要的。保持定静,看,听,保持临在。还有一个找出内在空间的方法:对有意识保持觉知(become conscious of being conscious)。说或是想:“我本是(I am)”,而不加上任何东西。对那个随“本我”而来的定静保持觉知。感受你的临在,那个赤裸的,原始的,未遮掩的存在本体(beingness)。它不会受到年幼或年长,富有或贫穷,好或坏,或任何其他特质的影响。它是那个孕育所有万物、所有生命形式的广大源头。你能听到山涧之声吗有个禅师和他的一名弟子正静默地走在一条山路上。到了一株古老的松树下,他们坐下来吃了一些简单的米饭和蔬菜。饭后,这名弟子,一名尚未掌握禅意之秘关键的年轻和尚,打破了沉寂而问禅师:“师父,我如何进入禅呢?”当然,他是在问,如何进入意识的状态——就是所谓的禅。禅师保持沉默。这名弟子焦急地等待着答案。五分钟过去了,他正要张口再问的时候,师父突然开口了:“你听到山间的溪流声了吗?”这名弟子根本不知道有山间溪流,他太忙碌于思考禅的意义了。现在,当他开始去聆听这个声音的时候,他嘈杂的脑子终于安静下来。起先,他还是听不到什么。然后,他的思想沉寂了,一个更高的警觉状态出现,突然他真的听到了远方一个很小的溪流发出了几乎听不见的呢喃声。“是的,我现在可以听到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