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叫自己的小姐起床真是件麻烦事。以前有浣紫,还能一人叫醒儿,一人打水。
现在可好,凝碧才叫醒了霜菊,嘱咐小姐自己穿戴,就出去打洗脸水了。洗脸打水回来时,霜菊又已经呼呼睡着了。
还说以前当丫环,哪家的丫环能每天睡到大天亮才起床的!史家对下人的宽厚在长安城都是有名的,那作下人的即使不当值最晚也是寅时三刻就起身了,哪有天天睡到天大亮怎么叫都叫不醒的?
人家都是怎么叫人起床的?凝碧想了想。
“小姐,你再不起来,太阳都照屁股了。”凝碧摇摇霜菊。
“照就照呗,关我什么事!”霜菊迷迷糊糊的说,扭身转向里面。
这招不行,太老套了。
“小姐,你再不起来,贾爷就进来啦。”凝碧吓唬道,这回应该怕了吧。
“你们没来的时候他天天早上从这里出去的。”霜菊根本不怕。
凝碧无语。
“唉,小姐,你要睡就睡吧。”凝碧装作自言自语的口气,“其实你不起来也好,省得看见那突厥女人粘着贾爷心里烦。不过也许只是凝碧为小姐烦呢,小姐本来也不在乎贾爷的嘛。”
就赌小姐其实是在乎贾无过吧。
昨天晚上用过晚餐后,贾无过来找霜菊了,把写着“过”字的小泥人戴在了霜菊脖子上。凝碧眼尖的发现贾无过手里还拿着一个,非要过来看了,是一个写了“霜”字的小泥人,跟小姐的这个显然是一对儿。当着凝碧的面,贾无过也把那个泥人戴上了。
霜菊恼归恼,不过这个小泥人戴在颈上,也是颇有一番风味的。跟脖子上原本戴着的那块何如雪给的玉佩一上一下的配在一起,一点儿都没有不搭调的感觉。所以也就没有拿下来。
不过两人戴泥人的事让凝碧嘲笑了半天,说都没看出来不苟言笑的贾无过竟然跟小孩一样幼稚。
但是小姐眼睛里竟有跟往常不一样的神采,具体什么意思凝碧不知道。但是却发现只要一提贾无过,自己的小姐就会有若有所思、迷惑不解的神色,一个绝色美女配上这种神色,简直诱人极了。
其实现在根本不是突厥女人粘着贾无过,只是贾无过和史放带着两个突厥女子和小格在大堂吃饭。
那个小个子叫云珊的女子还好些,倒是说了要等等霜菊,那个高个子叫什么阔别忽的女人就显得很是嚣张,非说饿了,要先开饭。还说自己的小姐不起来就是不饿。昨天刚让自己的小姐给救了回来,今天竟然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耍大牌,这让凝碧很是气不过。。
果然,一提突厥女人粘着贾无过,霜菊就坐了起来。
不过霜菊倒不是真的担心突厥女子会不会抢走贾无过,只是想看看在昨天暗示了贾无过自己并不讨厌他,愿意跟他进一步亲近后,这个男人对别的漂亮女人是什么态度。对了,就是考验贾无过的时候到了。
霜菊一脸兴奋的就下床穿戴梳洗。穿戴梳洗很快,头发也没刻意梳什么样式,只是利落的挽起来,关键是贴假面费了些时间。
凝碧很是纳闷,虽然如愿的把小姐叫起来了,可是她脸上的表情既不像吃醋,也不像难过,更没有愤怒。怎么好像倒有些兴致勃勃的样子,真弄不懂。
弄不弄得懂不重要,反正对于这个丫环出身的少夫人,自己从来就没有完全弄懂过。关键是要小姐赶快下楼去大堂,千万别去了只有残羹冷炙了。看样子那个阔别忽的胃口很大,气焰也很张狂,而贾无过和史放却对那两个突厥女人很客气的样子,又是让凝碧气愤的事。
拾掇好了,霜菊兴冲冲的带着凝碧就往楼下走。还在楼梯上的时候,就听见大堂里的吵闹声。一个声音应该是阔别忽的,突厥话和汉话交替着嚷嚷,都是骂人的话。另一个清脆的声音说的竟然是韩语,这时代应该叫做高丽话,让霜菊听了很亲切。
韩语是霜菊的第二外语。之所以学韩语,是因为霜菊觉得韩剧里那些韩国女孩的皮肤都是特别好,又不像化了装的样子。于是霜菊决定以后有机会一定要上韩国去学美容。为了能更彻底了解韩国美容的每一个细节而不受蒙骗,所以就用心学了韩语。
下了楼梯,绕过转角,霜菊看见了两个吵架的人。果然,一个是阔别忽,另一个是个清清秀秀的高丽女孩儿。
云珊正无奈的劝说着阔别忽,贾无过和史放在一边说着突厥话,那架势也是在帮着云珊劝说阔别忽。可是他们几个显然都不会说高丽话,跟高丽女孩儿没法沟通,只是干着急。
是时候显摆一下了,霜菊款款走了过去,冲高丽女孩福了福身。张嘴就跟高丽女孩儿“后轱辘跟着前轱辘转”了起来。
高丽女孩儿见有人会说自己的话,也很高兴,跟霜菊两人“轱辘”来,“轱辘”去。
史放、凝碧一干人都看傻了,贾无过更是惊奇,这丫头让人惊异的地方太多了。
在大唐,一个女子受教育能识字很常见;会作诗虽是少见,也还是有的;至于蛮夷语言,如果不是生活在边界,谁会去学?!
可是这丫头就会。
贾无过有时很是疑惑,这个丫头真是个迷,原本只是何家的一个丫头,只是不知道父亲是谁而已。可是怎么又会认识袁天纲大师的侄子,又和袁不屈成了乡亲?天涯,天涯在什么地方?天涯的人都这么怪异吗?……
就在大家惊奇中,霜菊终于和高丽姑娘“轱辘”完了。
这些人也真无聊,都是闲得没事干了。原来,阔别忽和高丽姑娘是在争一张桌子。
于是霜菊把原委跟大家说了。
原来昨天晚间,人家高丽女孩儿就跟店家说好了,定要坐那张现在史放他们五人坐着的桌子。说是自己家主人为了纪念什么,每年的这天都会不远千里的从高丽赶来,在这张桌子上叫上一桌酒菜。而今天早上一看,桌子竟被人占了,可是主人再过一会儿就该到了,女孩儿只好请史放他们离开。
偏偏几个人谁都听不懂谁的话。那店小二又是个新来的年轻人,不知道这店里的老规矩。昨天对姑娘定桌子的事没往心里去,早上迷迷糊糊的就把史放几人安排在了这张桌子上。现在看见人家高丽女孩儿找来了,赶紧请史放他们换桌。本来换了也就是了,阔别忽却又不干,偏说店家欺负她。
小二不敢担当的跑出去避祸了,店主人还没起身出来。就剩了大堂的两拨儿人,语言不通的还吵得热火朝天的。
原来是这样。
贾无过跟阔别忽那突厥话叽了咕噜的说了一会儿,阔别忽就拉着云珊上楼回屋了。
凝碧和史放帮着听见争吵刚出来的店主人把一桌剩食残渣收拾掉,给高丽姑娘腾了出来。小格说吃好了,就出去了。贾无过、史放、霜菊和凝碧四个人坐在了另一张桌上。
“凝碧,你问问有什么早点。帮我点了吧,你知道我爱吃什么的。”霜菊对凝碧说道,又看向贾无过。
“小无,你跟阔别忽说了什么,她乖乖走了?”
贾无过说道;“我跟她说,如果今晚想跟咱们去看灯欢庆,就要赶紧再休息一下。”
“看灯?”正月十五看花灯霜菊知道,除夕也有花灯吗?
“是呀。”贾无过解释,“南雍的民俗跟长安一样,从今晚开始到正月十五,都连放花灯。”
“噢。”还真不知道,原来花灯不是光正月十五放的,“你让小格干吗去了?”
“昨天本来想带你在沐风斋用午膳的,后来也没吃成。那是南雍最好的饭庄,我让小格定位去了。今晚举城欢庆,迎春戏台就在沐风斋前搭建。我们用了晚膳,正好能在楼上观看。”
“真的!小无,你真太好了,是不是我们七个人一起去?”霜菊高兴起来,本来以为古代没有电视,大年三十会过得很无趣呢,原来还是有这么多热闹事。
“那当然。”贾无过说道。
店主人拎回了小二,踹了一脚,小二怕兮兮的还是给霜菊一桌端来了早点。
“怎么这么多?凝碧,不要浪费嘛。我们出门在外要节约些才好。”霜菊看见一桌子吃食,埋怨凝碧。
“少夫人,是我和凝碧一起点的。”史放连忙说道。“再节约,您也不能不让我和贾爷用膳吧!”
“你和小无?!”霜菊愣了一下,“刚才你们没跟阔别忽她们一起吃了?”
“没有,少夫人。”史放看看贾无过,“贾爷说了,少夫人没来,他就不会先用膳的。所以史放就陪着贾爷一起等您和凝碧了。”
“是吗!”霜菊心里又有了点温温的感觉,“那就赶快吃吧,别放凉了。”说着,低头喝了一口粥。贾无过给霜菊夹了一个素包子,自己也开始吃了起来。
“你们这些小孩子,真是不尊老。老人家我大老远跑来了,也不给我们准备点吃的?!”
四个人正在吃,大门开了,一伙人卷着寒气走了进来。
“老袁!”霜菊高兴极了,奔上去把袁不屈拉过来。“太好了,你们终于赶来了!我还以为你老胳膊老腿儿的跑不动了呢。”
“臭丫头,老人家我再跑不动,也得来找你啊。就是死,也得死在你身边。”
“袁老先生,快请坐。”贾无过的声音稍稍有些不悦,“霜儿这些日子日一直念叨您呢。”
回过头,贾无过又吩咐道:“店家,麻烦你再上些吃食。再给我们开两间上房。”
“好好,客官稍候,马上就妥当。”
店老板屁颠屁颠的让小二上了早点,又亲自给准备了客房。
这回可赚了。往年过年的时候,除了少数外族客人,再有就是实在赶不回去的大唐商人。从来没有一下子有这么多汉人在客栈过年的。
这对儿小夫妇真是福星,先是招来三个年轻人,又带回了两个突厥人,如今又来了三个人。哈哈哈,真是赚了。
沐风斋的饭菜真不是吹的,一点都不比四海楼的差。可是霜菊现在完全没有心思静下来好好的品尝饭菜,她的注意力都被饭庄外面搭建的高台吸引了。
那就是迎春戏台,名字虽然土气,却表现了老百姓对新年新春最朴实的期待和盼望。
戏台是大约长两米,宽一米半的高台,四周用红绿彩缎装饰,戏台的周围立着十八根高柱,高低错落的挂着串串灯笼。再加上沐风斋早就准备好的看台和赞助的看台“照明”。竟让这一千多年前的夜间露天舞台灯火辉煌,丝毫不逊于现代的舞台效果。
一些早早吃过晚饭的南雍百姓和外族客商提早来了。闹闹哄哄的抢占着好的地势。高层看台的客人都还没来,这些看台都是提前花了银子定好的。别人也不敢抢,这些客人自然会很优越的晚些来。至于沐风斋的食客们,都是花了比平时高十倍的钱才定了座位。真正吃饭的不多,都是想在沐风斋楼上这个好地势看戏的。
天黑得很早,红彤彤、明晃晃的灯笼都喜气洋洋的点亮了。所有人都等着联欢会的开始,霜菊和其他人一样期待的趴在窗口。贾无过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抱炉,放在了霜菊怀里,坐在霜菊身边,轻轻揽住了霜菊。
霜菊回过头,冲贾无过感激的笑了笑,靠在了贾无过肩膀上,一种淡淡的幸福感觉涌上了胸口。虽然自己戴了假面,霜菊还是确定,自己的笑贾无过肯定看见了。
主看台的人都坐满了,咚咚锵锵的锣鼓声敲响,盛会正式开始了。南雍城的父母官首先敬天地、谢鬼神、感皇恩的说了一大番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话。
霜菊很是佩服古人的聪慧。去天坛圜丘坛的时候,就感叹过古人的智慧。今天在这广阔的场地,古人竟有本事让沐风斋楼上的看客们都能把声音听得清清楚楚,而高台上说话的人并不显刻意高声。
接着,就是南雍各大妓坊比娇斗俏。
再下来,就是提早报过名的寻常百姓自己排练的节目。这是大家最关注的时刻,因为这时候,不管是富家还是贫户的女孩子们,都装扮得很漂亮,献上歌舞才艺;而不管什么身份的男子,也会上台吟诗作画。大家一展技艺,期待能找到意中人。
最后,就是散客表演了。在场的看客们可以随意上台表演拿手节目,跟大家一起去旧迎新。
名妓们的表演当然不会差,可是其他平常人家的女孩子们的表演比起名妓们来,一点都不逊色。男人们也争相上台表演,不想输给女子们。
环肥燕瘦、琴棋书画,你方唱罢我登场,热闹极了。
霜菊早就不是温顺的靠在贾无过的肩膀上了,手炉也不知道甩到哪里。双手支在窗台上,杵着下巴颏,兴致勃勃地看着下面的表演。看见精彩的,也跟楼上的一些男人一样,狂呼一番,袁不屈、阔别忽也跟霜菊一样激动。倒是云珊和凝碧斯斯文文的。
前两轮都表演完了,场上气氛空前热烈。
突然,霜菊在人群里看见了早上跟阔别忽抢桌子的高丽女孩儿。高丽女孩儿肯定没定上座位,正跟其他仆人一起陪着自己的主人挤在人群里看热闹呢。
高丽女孩儿一仰头,也看见了沐风斋楼上的霜菊,高兴的冲霜菊挥挥手,扭头跟主人说了什么。女孩子的主人也看了看霜菊,然后对女孩儿点点头。
于是,高丽女孩儿就跑到主持人那里叽里咕噜了半天。
一个吐蕃女子唱了首荡气回肠的歌后,主持人就宣布,下一个节目的表演者是一个高丽女孩儿李玉珠,这个叫玉珠的高丽女孩儿要唱一首高丽民间歌曲,献给现在正在沐风斋上观看的一个大唐的好心女孩儿。
女孩子用高丽语言唱着歌,下面的人虽然大都听不懂歌词,也被那美妙的曲调吸引了。霜菊冲李玉珠招招手,开心的听着这首献给自己的歌。
阔别忽问了云珊,知道那个早上跟自己抢桌子的女孩唱歌是要献给霜菊。又看见大家都那么陶醉的听歌,不服气的倔劲儿上来了,也没跟贾无过打招呼,拉着云珊下了楼。让云珊跟主持人说了,于是,高丽女孩儿唱完歌后,接下来的节目是两个突厥姑娘跳突厥舞蹈。
阔别忽和云珊在高台上尽情的舞动,脸上也洋溢着新年的喜庆。
霜菊还在奇怪,这两个人什么时候下去的,竟然都没注意。不过凭良心说,她们的舞跳得真是不错,大方豪迈,颇有草原儿女不羁的野性的美。
霜菊正跟贾无过、袁不屈他们议论着姐妹两个的草原舞蹈。忽然发现了下面群情激荡,台下的汉人们对突厥女子都表现了或强或弱的仇视。没想到南雍这样一个中原城市,人民都这样仇视突厥。
主看台的达官贵人们表现得还矜持些,人群里的老百姓就不干了。
“把她们轰下去。”
“我们不要看突厥鞑子的节目。”
“杀了她们,我要给我儿子报仇!”
……
主办的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都乱了阵脚。云珊听了台下的呼喊,已经停止了舞蹈,惶恐的要去拉阔别忽。可是阔别忽不管不顾,依然自顾自的舞着。
霜菊傻傻的看着下面,又看看贾无过,没想到突厥在大唐这么不招人待见。怎么办好啊?!
第三十三章(上)
“小无,怎么办?好好的迎春晚会都搅乱了。看样子老百姓不会轻放过她们的。”霜菊信任的问贾无过,好像贾无过就应该有能力管这些事似的。
“呵呵,确实麻烦,早知道就不带阔别忽来了。”贾无过也很无奈,“人是我们带来的,只好我们去收场了。霜儿,你跟袁先生好好坐着,我下去看看。”
说着,贾无过冲凝碧和袁不屈示意了一下,就下楼了。
因为定位子的时候袁不屈、小南和牡丹还没到,所以位子不够,也续定不上了。最后史放带着小南和小格在下面站着看热闹,楼上定好的七个座位就留给了霜菊、贾无过、袁不屈、凝碧、牡丹还有两个突厥女孩子。
这时候,史放已经带着小南、小格在台前了,看见贾无过过来,交换了两句话,史放便去了沐风斋楼上,在一旁仔细的保护霜菊。
“诸位。”贾无过知会了主持人,来到台上,挡在两个突厥女孩身前,冲着台下一抱拳。“在下贾无过,先在这里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幸福快乐,事事如意!”
台下议论纷纷,有回应贾无过的,有让贾无过把突厥女孩儿赶下来的,有继续谩骂突厥女孩儿的。
“诸位,诸位,且先噤声。请听在下说几句。”贾无过冲下面一挥手,台下很快的安静了下来,人们都望着贾无过。
霜菊从不知道一个人简单的一个挥手动作都会有这样的震慑力,可是台下的人们确实是被贾无过的气势震慑住了。霜菊的心里有些得意和满足,自己看上的男子真是与众不同。
“诸位,实不相瞒,在下乃临牧城守帅、镇北大将军史伯略麾下副将,近日正好告假省亲。在这里,贾某先替边关将士们给乡亲们带好了!”
什么?是小痴瓜爸爸的手下,霜菊很讨厌在自己开始接纳他的时候他还瞒着自己,待会一定要问清楚。怪不得史放那么听他的,没准在军营里贾无过还是史放的领导呢。
“贾将军辛苦啦。”台下,一些老人妇孺叫道,显然是将士家属。
挥了挥手,台下又安静下来。
“诸位,贾某知晓大家对突厥人的心情。如果不是他们屡犯我大唐,我们很多父母就不会失去儿子,女人就不会失去丈夫,孩子就不会失去父亲。今天,大家都会团团圆圆的阖家同乐,共度新年。”
“贾将军说的不错!”台下,有人应到。
“突厥人虽然可恨,可是这两个却是弱质女子。若是我们为了泄愤而对她们作出不利之事,那么,我们与那些烧杀抢掠的突厥蛮夷有什么不同?我们大唐如何彰显文明之邦的气度?!”
台下安静极了。
“也许有人认出在下了。对,昨天就是在下和内人在集市上救了这两个突厥女子,为的就是不想落人口实,让人说我国人蛮横无礼。”
“等过了新年,贾某就把这两个突厥女子送回边关,让其自行回归,让世人知道我大唐的仁义。然后,贾某便会和将士们一起,在沙场上跟突厥蛮夷一决高低,更让世人知道我大唐的厉害!”
“好,贾将军英明!”人群又沸腾起来。
这个贾无过,还是很会煽动群众情绪的,倒是有些明星的潜质呢。霜菊坏坏的想。
小南和小格赶紧趁乱把阔别忽和云珊带了下来,悄悄送回了小客栈。
贾无过冲大家又抱了抱拳,说道:“如果大家不嫌弃,贾某今日愿为大家献曲一首。这曲子是中秋之时,菊香郡主在长安宫中赏月宴上所唱。贾某借花献佛,把这首曲子献给大家,也借此告慰边关将士思念家人的心情。”
台下欢呼起来,赏月宴上菊香郡主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些一二。郡主一首柔情豪壮的歌曲让大家爱不释手。
贾无过抬头看看窗口立着的霜菊,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玉箫,悠悠的吹起了《十五的月亮》。
台下的人静静地听着,有人抹起了眼泪。
“史放,贾无过竟然也会这曲子?!”霜菊很惊奇。贾无过把这首曲子吹得这样声情并茂,感人肺腑。
袁不屈来到霜菊身边,冲霜菊摆摆手,“有什么奇怪的!那天那个破菊香郡主唱完了,很快就传开了。”说着狠狠瞪了霜菊一眼。“别说话,嫉妒人家吹得好也不要吵嘛,听着啦。说实在的,这首歌用箫吹的就是比琵琶弹的好听嘛。”
“臭老头,你懂什么?有本事,你干嘛不唱去?”霜菊又瞪回袁不屈。
看见楼上已经有人对两人的争吵表示不满了,史放赶紧劝住这一老一少。
“少夫人,老先生,不要吵了。”史放当然听史过奏过这首曲子,知道是霜菊唱的。“看在贾爷这么卖力吹奏的份上,咱们好好听着吧。你们看,好多人都感动得流泪呢。”
“唉呀,真是。”霜菊看见台下很多人都聚精会神地听贾无过吹箫,很多人还默默地抹着眼泪。
“史放,这大过年的,就要高高兴兴的嘛,哪有哭着过年的?嗯,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待会就去表演一个开心的节目吧。”霜菊说着揪过了袁不屈。
“老头,你乐感好不好?”
“干吗?”袁不屈谨慎的看着霜菊。
“紧张什么?知道你笨,总会按节奏敲鼓吧。看见那边乐队里的排鼓了吗?你跟他们借一个就好。你给我伴奏,我要唱一首贺新年的快乐的歌。”
“噢,那好,我帮你。不过你也不要太瞧不起我老人家了,整个排鼓都借来,我会敲架子鼓的。不过你要唱什么呀,我得知道我会不会调调。”
“哈哈,就知道你够义气!”霜菊拍拍袁不屈的肩,“就唱那首圣诞节总唱的歌呀,名字我忘了,歌词也记不住,我现编就可以了。就是‘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那首,你会不会啊?’”
“会,会,没问题。”
贾无过吹完了箫,看台上、人群中,还在凄凄挨挨的情绪里。史放奉霜菊的命令上台报了名。于是,主持人又报,贾将军的娘子也要为大家献歌一曲。
霜菊跟袁不屈上了台,一边走一边还在低声抱怨史放。怎么这样报了名,说什么贾无过娘子,真是可恶,看来史放是跟凝碧串通一气了的。
“大家好!”霜菊理了理情绪,“今天是除夕,是除旧迎新的好日子。对于大家想念感怀边疆将士,小女子深表理解,也很感动。可是在这个日子我们大家要高兴才对。我们的家人亲戚在边关抗敌戍边,就是要我们在家乡平平安安的过幸福日子。我们今天要用欢笑和快乐来报答他们的付出,他们肯定不希望自己的亲人不开心对不对?”
“对呀,贾夫人,你说的太对了。”台下一个老大妈说到。
“刚才,我的嗯,相公,代表边疆将士们表达了他们对家乡对亲人的思念之情。那么现在,小女子就代表我们在场和不在场的将士们的亲人和他们全力保护着的人们,为我们远在边关的父亲、相公、兄弟、儿孙们,唱一首快乐的歌,好不好?”
“好!”
“大家听会了可以和我一起唱啊。”
霜菊回头招呼了一下袁不屈“开始”,就唱了起来。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我们跳舞我们歌唱,
共贺新年到!
嘿!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我们跳舞我们歌唱,
共贺新年到!
花儿要开了,鸟儿要回了。
草儿要青了,树儿要绿了。
我们高声唱,我们把舞跳。
我们齐欢呼,新年就来到。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我们跳舞我们歌唱,
共贺新年到!”
袁不屈在后面敲着排鼓。
虽然歌词反反复复都是这几句,可是台下的百姓们被这欢快的歌鼓动得振奋极了,好多人还跟着霜菊一块儿唱了起来。几个小孩子更是来到台上,跟霜菊手拉手一块儿又唱又跳,整个现场就像明星演唱会似的,气氛空前热烈。霜菊也不去羡慕贾无过了,忽然骄傲的发现,自己好像更有明星潜质。
……
第三十三章(下)
“哎,你说,我的节目是不是比小无的受欢迎?”霜菊在地上绕着圈子。
“嗯。”凝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有一搭无一搭的陪霜菊说着话。
要说这个小姐也真是的,早上叫不醒,晚上又不愿睡。
联欢会结束就很晚了,回到客栈,凝碧都困得受不了了,可是霜菊却很有精神的样子,就是不上床,一直说着晚会的事情。看来是兴奋得过了头。
“凝碧,你又要睡着了。”霜菊坐到凝碧身边。“要不我不吵你了,我去找牡丹,也许她也睡不着呢。”
“小姐,牡丹比我还早嚷嚷困。人家早晨到了,也没休息,又去吃饭、看晚会。这会子早该睡熟了,你不要去吵人家了。”凝碧睁开了眼睛。
“那我去找云珊玩,她们两精力比较充沛,而且今晚应该受了惊吓,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吧。虽然阔别忽很烦人,云珊还是很好的。”霜菊又说道。
“别,小姐。你没看回来后,那个阔别忽看咱们所有人都跟仇人似的。咱们给她解了围,她还不念好。算了吧。”凝碧又精神了些。
“那我就去找小南小格哥儿两说话?!”
“开玩笑,小姐。大半夜的,你要是敢去男子屋里,贾爷还不把我撕了。”凝碧赶紧坐了起来。
“也是,不大妥当哈。那我去找袁不屈总行了吧,那是个老头子,我有好多问题要问他呢,他也应该有好多事情要问我。”
“噗嗤!”看来凝碧是精神了,喷笑一声揽住霜菊,“小姐,别找那么多借口了,其实你睡不着是因为在想贾爷对不对?”
“什么嘛!别瞎说。”霜菊扭捏了起来,脸有点红,让人家说中心事了。
“小姐,”凝碧彻底被霜菊闹得没了睡意,开始自顾自的婆妈起来,“要我说呀,小姐不若跟放大哥说了,让爷写个休书,小姐就好正正当当的跟着贾爷了。据凝碧看呀,贾爷对小姐可是真心真意的,咱们都看出来了。就这两天看见贾爷这么对小姐,以后必不会亏待了……嗯,哈哈哈哈,讨厌啦,干吗又挠我痒痒,小姐知道凝碧最怕痒痒了。”
“不怕就不挠了!”霜菊说着,手可没闲,胡乱咯吱凝碧,“让你这臭丫头胡说八道。我看你是想要早早打发了我,好去跟你放哥哥逍遥度日吧。”
昏黄的灯火,暗红的碳炉,两个女孩子开心的闹着。这初春的寒冷的夜,也被闹得暖洋洋的。
隔壁屋子里,黑暗暗的没有点灯。可是屋里的两个男人也没有睡。
“爷,你听。少夫人和凝碧还没歇息。”边关的军旅生活练就了两个男人夜间视物的本事,史放揶揄的看着史过,“就不知道少夫人睡不着的原因是不是跟爷一样。”
“放,我发现你这些日子话也多了,是不是让凝碧调教的?”史过挤兑回去。
“没有,凝碧挺可爱的,跟着少夫人时候长了,连性情都有些随了少夫人呢。那丫头就像我妹子似的,哪有妹子调教大哥的。”史放的线条不是一般的粗。
“对了,爷。如今少夫人好像对你也有些感觉了,都能看出她开始接受你了,当然并不是因为你是她相公。爷还不打算把真相告诉少夫人吗?”没等史过接话,史放又接着说,“少夫人是个奇女子,爷要好好把握才是。”史放的嗓子忽然有些暗哑。
其实史过心里明白,史放当然不能或者是不愿明了凝碧的心意。就像自己,自从心里装了那个丫头,就再也不能把别的女子放在眼里了。
虽然不知道霜菊睡不着的原因是不是跟自己一样,但是,史放睡不着的原因肯定跟自己一样,都是在想那个丫头。
史放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别的都可以跟兄弟共享,唯独这个丫头,是谁都不能分享的。
“我打算明天就跟她说明真相。不过咱们得做好心理准备,就那丫头的脾气,肯定不会轻易饶过咱们俩的。”史过笑笑,早些断了史放的念头吧,他肯定会有些难受,但是长痛不如短痛。
“放,先不要说霜儿了。咱们得商量一下,明天怎么走。”史过向史放看过去。
史放除了对兄弟忠心,还有一个大优点就是识大体。商量些别的事情,应该能让史放转移注意力。在霜菊的事情上,史过能为史放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果然,一说商量事,史放的表情立马严肃起来。
“爷,我本来也在想这事。阔别忽和云珊就够引人注意了,这回迎春会,少夫人更是出了风头。虽是易了容貌,可是这绝无仅有的歌曲肯定会引起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联想的。我们要尽快离开南雍才是。”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放,你看,我们现在一行十多个人,也太显眼了些,我想大家分开走,最后去临牧城会合,你看可好。临牧城毕竟是我们的地盘,我们比较熟悉些。”
“嗯,爷,咱们自然要保护少夫人的。那就让袁先生带着凝碧牡丹和小南小格绕道走。咱们和少夫人带着阔别忽、云珊从官道走。”
懒人熬夜的后果就是被卖了还不知道。
一直闹到天都泛白了,两个女孩才累得睡着了。
凝碧是丫环,所以即使再困、再没精神,早上贾无过和史放一叫门,还是迷迷糊糊的起身开了门。
一听见史放出发的吩咐,凝碧立刻强打了精神,收拾东西,给熟睡着怎么都叫不醒的霜菊穿好衣服,擦了脸。
之后贾无过进来给霜菊贴了假面,又把睡得跟小猪似的霜菊抱上了马车。
当霜菊终于睡饱了睁开眼睛时,都已经又是傍晚了。
马车在摇摇晃晃的走着,霜菊揉揉还没醒透的眼睛,打量着明显跟睡觉之前不一样的四周。
“啊?”云珊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霜菊又揉揉眼。云珊旁边,阔别忽看见自己醒了,瞪了一眼,嘟囔了一句突厥话。云珊轻轻推了她一下,阔别忽就带着不屑的表情看向马车窗外。
怎么回事?马车??
“啊。停车!”霜菊清醒了,叫了起来,“贾无过、凝碧、史放!”
马车停了下来,皮帘子掀开了,贾无过探进头来。
“怎么了,霜儿?”
“呼!”霜菊舒了口气,“还好你还在。我怎么在马车上?我们去哪儿?凝碧呢?袁老头呢?”
天越发暗了,原来计划晚上宿在万宁县的,可是史过和史放都不约而同的要照顾熟睡的霜菊,于是行进的速度一慢再慢,以至于今夜肯定翻不过这座山了,看来只能露宿山野。
两个身经沙场的男人当然无所谓,就只担心三个女孩子,不过好在还有辆马车。女孩子实在不便,可以凑合睡在车里。
贾无过生好一堆篝火时,史放也打了几只野兔回来。
云珊很熟练的帮着史放、贾无过一块儿收拾野兔,烤兔子肉。在穿兔肉时不小心把手指扎破后,霜菊便被贾无过轰到旁边专心烤火。而阔别忽则是一点劳动的自觉性都没有,坐在那里当袖手大小姐。
刚才说好了,吃过饭,等两个突厥女子睡了,贾无过就跟霜菊表明一切。完全不用担心霜菊会困,那丫头才刚睡醒,现在精神好得很呢。
史放烤一会儿兔肉,看一眼贾无过,又看一眼霜菊。心里既为主子雀跃,又觉得有些许难受。以至于完全没看见云珊总是抬起头颇具深意的看看自己,然后又红着脸低下头去。
霜菊正垂涎三尺的盯着贾无过烤的兔子肉,忽然,听见一声奇怪的响声。只见贾无过神色一凛,左手一抬,食指中指之间赫然夹着一支蓝荧荧的小飞刀。
史放的神色也马上严肃了起来,起身护在霜菊身侧,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好俊身手!”
一伙脸遮黑布的黑衣人出现在眼前,领头的一个脱口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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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放假了,哈哈。上午报完税,回到单位就一直没干活,清闲的感觉真好!!!
在这里先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啊!过节要多吃多喝多玩多乐,还要多多开心啊!
春节期间雨暄串亲访友的事情比较多,唉,“成了亲”事情就是多,呵呵,下一句要说什么?嗯,猜对了——更新会慢,慢,慢......
闪人!......
第三十四章(上)
就说这马车坐不得的,一坐马车准会有事。真是吃苦受累的命,这古代最高级的交通工具自己竟然坐不了。
唉!看了看跟贾无过和史放缠斗在一起的二十多个黑衣人。噢不,现在是十多个,有七八个已经被两个人撂趴下了。霜菊又一次狠狠地叹了口气。
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用去画蛇添足的跟黑衣人打斗,要是去了,反而会成了贾无过和史放的累赘。
敌人都是高手,本事虽然明显不及贾无过,但是也都跟史放差不多。况且又是十来个人围攻一人,所以两人打得相当吃力。还要照顾三个女孩子,于是护着三个人且战且退。
霜菊领着云珊和阔别忽沿着隐隐约约的小路狂跑,尽量让自己和黑衣人拉开距离,省得贾无过和史放因为自己分心。
跑着跑着,突然,霜菊猛地停了下来,前面是一处悬崖,已经无路可跑了。后面,贾无过、史放每人都还跟三五个人打着,慢慢的向自己这边退过来。
看见三个女孩子不跑了,原本跟史放打斗的两个黑衣人悄悄离开史放,绕过贾无过和史放,逼近了霜菊三人。云珊见了吓得缩在一边不能动弹,阔别忽守护在云珊身前,拼命跟一个黑衣人打斗。霜菊自然是对付另一个绕过来的人。
阔别忽捡了一根干树枝,却像甩鞭子似的往黑衣人身上猛甩,虽然不能把黑衣人怎样,倒也让黑衣人近不了身。
霜菊也是没了章法,拳打脚踢的一通乱打。什么招式通通没时间想了,只是见招拆招罢了。
见三个女孩儿暂时没事,贾无过和史放专心和自己的敌人打着,眼看着又放倒了两三个人,就快腾出手来帮霜菊和阔别忽了。
跟女孩子打斗的黑衣人急了,出手更加凶狠,也顾不得身份,每人的手里出现了一把短剑。
霜菊见敌人拿出了武器,也不敢怠慢。虽然这短剑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以前劫自己和史过马车的两个杀手的大刀长剑那么厉害,可是这黑衣人的武功比那对儿叫什么刀剑双煞的来得厉害得多。于是霜菊定了精神,也不去看阔别忽和贾无过、史放,只是专心应敌。
看见霜菊已经退到悬崖边上,贾无过不由得揪了心,又不敢叫出声,一分神,手臂被短剑划了一下。正焦急间,见霜菊飞起一腿,把黑衣人踢落悬崖,才松了口气。
霜菊把一个敌人踢下悬崖,扭头去帮阔别忽。
这边阔别忽已经快撑不住了,地上是削成的一截一截的树枝,阔别忽衣服上也有了血迹。可是阔别忽却像护犊的母亲般坚持护在云珊身前,云珊则像只受惊的小兽,缩在阔别忽身后的一块大石头边,脸色惨白,一动都不敢动。
虽然阔别忽以前的态度很让人不喜欢,可是她对云珊的保护架势还是让霜菊感动极了。
跟阔别忽打斗的黑衣人也看见了同伴被霜菊踢下悬崖,再看见贾无过身边只剩三个人了,眼见就会全部被贾无过打倒,而史放身边也只有一个人了。黑衣人更急了,拿着短剑的手一扬,往霜菊和阔别忽身上就捅了过来。
“啊,姐姐!”云珊惊叫一声。
“啊,何姑娘!!”云珊又惊叫一声。
霜菊见短剑往阔别忽身上扎去,想都没想,就像那次救小男孩一样冲过去,把阔别忽推到了云珊身上,于是黑衣人的短剑就直直的冲霜菊扎去。霜菊一个回身想要避过去,却不料身后就是悬崖,云珊惊叫一声,阔别忽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拉住霜菊,霜菊就这样一头栽了下去。
“霜儿!!!”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贾无过的力量猛然超常爆发,其他人都没看清贾无过使了什么招式,三个人就倒在了贾无过脚下,贾无过飞过去一掌又劈死了悬崖边的黑衣人。
“霜儿!”贾无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想要杀人的感觉,从来没有想过霜菊不见了,自己会怎样。
史放也打倒了最后一个黑衣人,转头看见情形不对,赶忙飞过去抱住贾无过,应该是史过,刚才的两声大叫,史过脸上的假面已经被震碎了。
云珊已经晕了,阔别忽搂住云珊,傻傻的看看崖边,又傻傻的看看史过史放,眼睛里都是震惊。也不知道是为了霜菊的舍身相救而震惊,还是为了史过的真实面目而震惊。
“爷!理智些。天这么黑,底下都是积雪,我们又不知道这崖有多高。这样贸然下去是找不到少夫人的。”史放抱住了也要往悬崖跳下的史过。
……
坠崖了。
这么滥的桥段都能让自己碰上了,天底下就没有新鲜点的事情了吗?
贾无过“霜儿”两个字的怒吼震得崖边的雪纷纷落下,这怒吼直直插进霜菊的心里,中间蕴含了多少感情霜菊能够感觉得到。这回如果真的死了,也值得了。不过,还是多有不舍。
人家坠崖通常会有救命的树杈或者遇见高人,如果是后者还能学得一身绝世武功,不知道自己会碰见哪种。最好是后一种。
如果什么都遇不到,只能无可奈何的掉下去,那么要不摔死,要不没事,千万不能缺胳膊少腿儿的又还活着,那是生不如死啊。
山崖绝对不矮,在坠下悬崖,还没有昏过去之前,霜菊不由自主的抓紧时间想了以上的事情。之后,一根树枝划过霜菊,霜菊惊喜地以为遇见救命树杈了。谁知道树枝把霜菊厚厚的衣服挂了个大口子后,脆脆的折断了,跟着霜菊一起往下掉。于是,霜菊终于有些绝望的昏了过去。
“霜儿!”霜菊听见贾无过叫自己,转眼望去,果然看见那个男人焦灼的眼睛。
看见霜菊醒了,贾无过眼里的焦灼没有了,取代的是往日里没正经的神色。
“霜儿,你吓死我了。”说着,贾无过往霜菊脸上吻去。霜菊觉得脸上有湿湿凉凉的感觉。他为什么不亲我的嘴?霜菊暗自纳闷。贾无过却没有抬起头,继续亲吻霜菊的脸,应该不是亲吻了,好像在舔,潮潮的让霜菊不自在极了。
这个人今天疯了吗?霜菊抬起手推了贾无过一把,可是手臂上的疼痛让霜菊不由得又闭上了眼。
过了一瞬,脸上又有东西拂过。这贾无过,今天这么烦人!霜菊又推了一把,不耐烦地睁开眼睛。
只看见灰蒙蒙的天,飘着鹅毛般大的雪片,呼啦啦的往霜菊脸上砸去。
霜菊猛然想起来本来是坠崖了,掉下来的时候天是黑的,现在虽然也灰不拉叽,但显然是白天。自己仰面躺着,不对,不光躺着,自己还在飞快的移动。
挣扎着坐起身来,霜菊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堆树枝上,这堆树枝带着自己在移动,几乎就是在狂奔。在刚要回头看看是什么东西拖动树枝堆时,霜菊的视线被身边也在树枝堆上的一只动物吸引了。
“啊!!!”看清眼前的东西,霜菊立刻清醒了许多。
一只狼,一只真正的小灰狼!
“嗷!”和着霜菊的叫声,小灰狼也叫了一声,疑惑的和霜菊对视着。
树枝堆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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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回来了!这个春节过得真是累啊,把人都过颓废了。晚上不睡,早上起不来,呵呵。一天到晚醉生梦死的。
感谢大家的不断支持,雨暄在这里给大家拜个晚年了!
今天又是个好日子,雨暄在这里祝大家有情人终成眷属。愿大家天天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
第三十四章(下)
“仙女姐姐,你醒了!”吸溜。
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重重的鼻音,声音里都是兴奋,中间,还很不雅的吸溜了一下鼻涕。
“啊!”看清走过来的人后,霜菊又大叫一声,这人比那只狼还吓人。
这个男人留着长长的蓬乱的头发,胡子也乱七八糟,身上胡乱裹着的竟是兽皮,腰间别着一把粘着血迹的匕首。声音是成年男子的声音,却看不出那男人有多大年纪。
不过再吓人,好歹他也是个人呐。
小灰狼跑到男人身边,蹲坐在地上。
“你好。”霜菊不确定的对那人说道。
“仙女姐姐对我说‘你好’呢。仙女姐姐真是好人。”男人像孩子一样高兴的大叫。
“你怎么知道我是仙女?”霜菊问道,这个人应该不会是段誉那种人吧。
男子抹抹鼻涕,“姐姐跟好多雪一起从天上飞下来的,不就是仙女?不过仙女姐姐落在我的柴堆上,把手臂摔伤了,然后就睡着了。我给姐姐把手臂包好了的。”
霜菊看看刚才疼的胳膊,果然是被包住了。也是用兽皮包的,里面不知道上了什么药,痧得伤口疼疼的,又凉飕飕的。又看看自己待着的柴堆,还好,枝枝杈杈的都是整齐捆好的,若是立着散放,自己掉在上面非给扎成蜂窝不可。
“噢,谢谢你啊。你叫什么?”
“呵呵,我叫花彪,它叫花狗。”花彪指指灰狼。
“花狗?!”霜菊被自己的吐沫呛了一下,咳嗽了半天,那东西明明是只狼,灰颜色的狼。
“是呀,它是我救的狗狗,我姓花,所以它就叫花狗了。我取的名字好听吧。”花彪得意的说。
“呃,好听好听!花彪,这里是什么地方?”霜菊的眼皮抽了一下筋。
“山谷。”
山谷?废话!
“属于什么城镇管辖?”
“什么是城镇?什么是管辖?”花彪一本正经的问。
霜菊看看花彪的打扮,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莫非穿越了?!是不是自己已经摔死了,就又穿越了?难道这回竟然穿到原始社会了?
不对。霜菊低头看见身上盖着件簇新的皮袄,扒开一看,身上穿的厚厚的衣服虽然已经被刮扯得一条条、一片片了,可还是贾无过给买的那件,嗯,还好,不是又穿了。
不过,这个男人好像不太正常。
“嗯,”霜菊犹豫了一下,“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
“什么叫年代?”
倒!
“那,现在的皇帝是谁呀?”霜菊都有些小心翼翼的了。
“上次在村子里过家家,胖牛当的皇帝。后来娘让我出来打柴,我也不知道现在是谁当皇帝呀!”花彪困惑的挠挠脑袋。
“天哪!”霜菊绝望的闭上眼睛,简直要崩溃了,又遇见了一个小傻瓜!!!
脸上又有刚才梦里那种湿乎乎的感觉,霜菊睁开眼,是花狗在舔自己的脸,那湿湿凉凉的原来是狼的口水。
这只狼好像跟人挺亲近的,霜菊试探的摸摸小狼的脑袋,小狼回过头舔舔霜菊的手,绿莹莹的眼睛里都是温柔。
“哈哈,花狗。”霜菊开心的叫了一声,好可爱的小狼,真的跟狗狗一样温顺。
“嗷!”花狗也叫了一声。
“花狗也喜欢仙女姐姐了,花彪也喜欢姐姐。”花彪高兴极了。
“花彪,姐姐饿了,你有东西吃吗?”肚子咕噜噜的叫唤上了,忽然的放松下来,让霜菊立马觉得饿得受不了了。
“有。”花彪说着,也跟霜菊一起坐在柴堆上,从柴堆里翻出一个包袱,两个人一起打开了。
“这是我娘给我烙的大饼,姐姐吃吧,可好吃了。这里还有我打的野鼠肉,姐姐也吃点。吃完就有力气了。”花彪殷勤的把一大块儿硬邦邦、冷冰冰的大饼放在霜菊手里,又塞了一块儿据说是野鼠的肉肉。
霜菊苦笑了一下,把生肉给了花彪,“姐姐不吃野鼠肉,给你吧。”然后咬了一口硬硬的大饼,用吐沫润软了些,艰难的咽了下去。
花彪也没苦劝,把野鼠肉撕成两半,扔了一半给花狗,自己捧着另一半津津有味的大嚼特嚼起来。
只吃了两口大饼,霜菊就再咽不下了,又放回了包袱里,然后从雪地里胡乱抓了把雪,吃了下去。
“花彪,刚才你是要拉着我去哪里?”刚才大概是花彪拉着柴堆在走。
“回家啊。嫂嫂大肚肚呢,我娘说不能冻着嫂嫂,让我多砍些柴禾,要把炕烧得热热的才行。”
“这儿离你家还有多久的路程?”
“再有两个时辰就到了。前天我碰见姐姐的山谷里柴禾最多,所以就去了那里。我们村子附近柴禾都不多了。”
“你前天遇见我的?”霜菊吓了一跳,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呀,竟没冻死!
“是呀。前天晚上我正睡觉,姐姐就飞下来了,掉在我的柴禾堆里。我把娘给我作的新衣服给姐姐盖上了,还让花狗给姐姐捂着热火儿,怕姐姐冷。”
霜菊看看自己身上暂新的皮子外袍,觉得很是感动。这人虽然傻,心地确是很好的。他浑身胡乱裹着的兽皮也显得那么顺眼了。
“花彪,你是个好孩子。”霜菊真心的说。
看着花彪,不由想起了史过,也不知道怎样了,是不是安全到了父亲身边。想着史过,不由得又想起贾无过。自己掉下来,贾无过该急坏了吧,现在是不是正满山遍野的找自己。
啊,不行,要回崖底。
“花彪,”霜菊看着呵呵傻乐的男子,“你能不能再把我送回前天我掉下来的地方,姐姐的家人会在那里找姐姐的。”
“不行啊,姐姐。咱们要先回家。虎哥进山打猎了,好多天都回不来,家里快没有柴禾了,娘和嫂嫂会冻坏的。”花彪为难的挠挠头。
“噢,是嘛。”霜菊想想也是,不能为了自己让人家的家人不方便呀。“那你能不能告诉姐姐怎么走,姐姐自己去。”
“姐姐自己回不去的,那条路只有花彪认识。别人去那里要翻好几座山,只有花彪知道有一条小路,可是花彪不知道怎么说,总之花彪会走就是了。而且姐姐就算知道小路,也要走好多天,姐姐一个女孩子不会怕吗?要不姐姐先跟花彪回家,放了柴禾,花彪再带姐姐去崖底好不好。”
好吧,也只有这样了。
霜菊要下来跟花彪一起走。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呢,人家都拖了自己一天一夜了,还有一堆柴,自己既然醒了,就不应该再给人家添麻烦。
“姐姐你还能飞吗?”花彪问。
霜菊摇摇头。
“那姐姐就不要下来走,你走路的速度要是跟娘和嫂嫂一样慢,我们今天就到不了家了。”花彪不让霜菊下来。
“啊?”霜菊吃了一惊,难道这花彪是传说中的高人。正常人的速度今天都到不了的地方,他四个小时就能到?还拖着一大堆柴禾和一个大活人??
正在想着的时候,花彪转到了柴堆的那边,花狗也跳上柴堆,倚卧在霜菊身边。柴堆飞快地移动起来,霜菊注意看了,走过的地方是两道直直的痕迹,原来是雪橇。雪橇的痕迹很快被大雪盖住了。
霜菊吃惊的翻身往前看去,竟然真是花彪拉着柴堆、自己和花狗在飞跑,就像驾车的马。真是高人?!!
史过和史放整夜在崖边大声呼喊,下面却一点回应都没有。史过头一回没了理智、失了分寸,不知怎么办才好,只想要下崖去看看。
史放虽然着急,好歹还能清醒些,强拉住了史过,没让自己的主子真的跳下去找霜菊。
崖下黑漆漆的根本看不见底,霜菊掉下去后,底下一点动静都没听见。史放心中也似火烧,也想要跳下去寻找。可是又不能放心主子。要是劝史过在上面等着,自己下去找,肯定是不可能的。一遇上霜菊的事情,自己的主子总是不能冷静。
于是,好歹熬到了天擦亮,史过再也不能等了。让史放送阔别忽和云珊去长宁县,自己就要下崖寻人。
阔别忽这回很懂事,没有让史放送,自己驾着马车带云珊走了。
史放看着阔别忽熟练的驾着车,也知道那些杀手不是冲着她们姐儿俩来的,再加上本来也牵挂霜菊,所以给了阔别忽一些银两,让她们去长宁县等候。自己就跟史过一起下了崖。
这悬崖又陡又高,在崖脚一堆突起的雪包里,两人发现了那个让霜菊踢下来的黑衣人,已经摔得变了形状。崖下零零落落的有许多枝枝杈杈,有的枝杈上挂着的布条是霜菊衣服的布料!
可是,两个人疯狂的寻了整整一天,找了方圆好几里的地方,连黑衣人的尸身都扒了出来,却一点都没有霜菊的踪迹。活不见人,也没有出了意外的痕迹。史过觉得茫然无措极了。
第三十五章(上)
“哎,妹子,你醒了!娘,你快来,这姑娘醒了!”
霜菊刚努力的把眼睛张开,还没看清眼前晃过的人影,就先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高兴的叫到。
这一觉怎么睡得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霜菊拧拧身子,使了半天劲,却还只是把眼睛张开了。
“闺女,感觉怎么样了?”一个慈祥大妈的关切的脸出现在霜菊眼前,“来,大娘扶你坐起来。月秀,盛碗肉汤过来吧。”
说着,大妈把霜菊扶了起来。霜菊虚弱的靠着床柱坐着,一点胃口都没有,但还是把那个挺着个大肚子的少妇端来的肉汤都喝掉了。
“谢谢您,大娘。”霜菊舔舔嘴唇,又冲少妇笑了笑,“大嫂,肉汤很香!”
大妈把碗接过来放在桌上,给霜菊别了别散在脸上的头发,说道:“闺女,你可醒了,这两天都吓坏我们了。彪子这孩子拉着你回来就说你睡着了,让我们照顾你。把柴禾垛好就又跑了,说是去给你找家人。那冰天雪地的,你怎么敢露天就睡了,若是再晚些到家,人都要冻僵呢。怪可人疼的孩子,我们娘儿俩还真是怕你醒不了了。这醒了就好了。”大妈说着抹了把泪。
“娘,您看您。大妹子不是醒了嘛,您还说这着人急的话干吗?”大肚子少妇说着也坐在床边,对霜菊笑道:“妹子,彪子还说你是仙女,从天上飞下来的。呵呵,虽然你的模样比仙女还好看,可嫂子还是知道你不是什么仙女,对吧。”
霜菊也开心的笑了,“是啊,大嫂,这世上哪里有仙人呢。即便有,也不是咱们寻常能看见的是不是。”
“哈哈,娘,您看,这妹子果然是随和人,怨不得彪子和那小灰狼都那么喜欢她。妹子,你介意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掉下山崖的吗?彪子说你从山崖飞下来的。”
“噢,”霜菊犹豫了一下,不要说实话了,没的让人家也跟着担心。
“我家本在洛阳城郊,我爹早没了。前月,娘也去了,临死时让我去长安找哥哥。谁知道我到了长安才知道,哥哥调防去临牧城戍边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就又想回洛阳找舅舅。走到了南雍城的时候,嗯,碰上了表哥,说也要往临牧城去,所以我就让他带我一块儿走。谁知道半路遇上强人,杀人夺物,我在争斗中就掉下悬崖了。”
呃,这种最没创意的理由应该是最容易让人相信的吧。
眼前又出现贾无过焦虑的眼睛。
“我想,我表哥现在应该都急坏了吧。一定会下崖底找我的。”说着,眼圈都有些红了。
“妹子,别着急。彪子这不是找你家人去了。他腿脚快,若是见了你表哥,定会把他带来的。对了,娘,您陪妹子说着话,我去做些饭食。看妹子精神也好了,才刚喝了些稀的,也该饿了。”少妇说着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过头,“对了妹子,光是妹子妹子的称呼,你叫什么名字啊?”
“啊。”霜菊愣了一愣,“我叫小菊,菊花的菊。”
“噢,小菊啊。你的名字跟人不配呢,你长得跟朵牡丹花似的,可不像菊花呢。”少妇爽朗的笑笑,“娘,你们说着,我去厨房了啊。”没等大妈回答,少妇就出去了。
“呵呵,小菊呀。别介意,这月秀丫头就是嘴快、人犀利。心地那是好得不得了的,对我是极孝顺的,对彪子也是极照顾。”大妈指向少妇出去的方向,满眼都是幸福满意。
“没事啊,大娘,我很喜欢月秀嫂子。您是花彪的娘亲吧。这回多亏了花彪,不然我就没命了。对了,花彪去哪儿了。您说他去给我找家人了?”
“是啊。那小子把你送回来,就又去了。到今日已经有三日了。若是没有什么耽搁,明日就该回来了。”花彪妈妈说道。
“什么?三天。大娘,我睡了三天了!”霜菊吓了一跳。只记得花彪拉着柴堆跑,自己躺在上面睡着了,怎么一睡就是三天,也太夸张了吧。
“什么睡了三天,傻闺女。彪子带你回来时,你就浑身发热,昏迷不醒。我大儿花虎特地从县城请了个大夫。那大夫说你身子虚弱,又受了寒气,若是三日后还不醒,就……唉,不说了,如今醒了就好。不然,这样一个闺女,多可惜呀。”大妈拍了拍霜菊的手,又深深叹了口气。
“对了,大娘,花彪的脚程怎么这么快,他练过武艺?”霜菊对于花彪好奇极了,一个小傻子,却有这么高深的本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唉,要说,也是缘分。彪子出生时不顺,自小落的病根,心智比平常孩子笨些。有一年,好像是彪子九岁那年,你大叔带你虎哥去打猎了,我带彪子去南山打柴,碰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我吓得都快晕了,彪子却不怕,还说要救治他。那人也不让彪子带他去找大夫,只是指点了他去采药草。说也奇了,彪子按着他说的模样还真寻到了药草,又按他教的方法给敷在伤口上,竟止了血,救了那人一命。那人同我说,要报答彪子,带他学艺去。我跟你大叔一寻思,咱们这样的人家,孩子们只有靠自己长进,彪子这个样子多学点东西更是求之不得的,就同意了那人的说法,让他把彪子带走了。”
大妈回手端过碗喝了口水。
“后来彪子就跟那人去了,一去就是十年,一直到四年前才回来的。只说师傅说他学艺已成,以后就可以不必离家了。至于那人到底是什么人,彪子也说不上来,我们也就没再问了。因为心智弱,彪子只就着本身能力学成一身大力和飞快脚程。前年,你大叔去了,彪子虽有蛮力却帮不上家里大忙,我身子也弱,倒多靠着你虎哥打猎维持生计。如今好了,月秀有了身子,我花家也有盼头了。”
“娘,你又跟人唠叨老黄历呢!”一个豪爽的声音传进来,随着声音走进一个强壮男人。
“大妹子,你可好些了?这两天,就听她们娘儿俩絮叨了。你醒了可就好了,我们也都放了心了。”说着,男子放下了一个纸包,“这是刚给妹子抓的药,大夫说醒了就吃的,待会儿让月秀熬了吧。”
“知道了,今日打了些什么?”大妈问着,拿过纸包,把药倒进了药罐里。
“这天气冷,畜牲们都藏得紧。今日要给妹子拿药,也没去远处,只得了四只野兔。两只我给收拾好了,这去给月秀家送两只。娘,你先跟妹子说话吧,我去去就回。”男子说完,转身又出了门。
“大娘,这就是我虎哥吧!”
“是啊。月秀孝顺我,你虎哥也多照顾月秀娘家。都是难得的好孩子。”大妈很是称心。
第三十五章(下)
“哎哟!”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泼水声和一个男人的呼声,“秀儿,还是那么辣,哥哥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只要你离了花虎,哥哥也不嫌弃你,就把你收了房可好。呵呵。”大妈皱了皱眉。
“放你娘的狗屁!你要是再敢碰我,老娘就阉了你!”月秀的声音。“有什么屁你赶快放,要是还磨蹭,我这里刚烧开滚烫的水,比刚才的凉水够劲儿多了,也让你尝尝。”
霜菊吃了一惊,这个月秀真是泼辣得很呢,有气质!
“哼,好男不跟女斗。”一声冷哼,一个裤腿和鞋子都滴着水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进了门。
“花老婆子,给你带个信儿啊。上边儿发话,我大唐抵御突厥,百姓们得表示表示,征些犒军银子。咱白水村按人头一人一两,你们家一共四两,后日交齐。啊,……”
男子忽然看见了床上的霜菊,眼都直了,张着嘴就说不出话来。
大妈赶紧挡在床前,护住霜菊。月秀提着根扁担也进了屋来,站在了大妈身边。
“这,这个小娘子是……”男子惊艳万分的紧盯着霜菊,说不出完整话来。
“这是我远房表妹,这几日过来走走亲戚。怎么,这也要跟你苟大爷报告吗?”月秀抢过话头,冲男子一挥扁担,不客气的说道:“你的信儿也带到了,我们家砸锅卖铁凑银子便是,你可以滚了。”
“好,我滚,我滚。”男子狠狠咽了口口水,模样猥琐极了。边往后退着,边还死死盯着霜菊。临出了门,霜菊还听见男子喃喃道:“真他妈的漂亮。”
“大娘,月秀嫂子,这人是谁啊?怎么看着这么别扭。”霜菊问道。
“他是咱们白水村的地保,管着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大妈跟霜菊说道。
“吓着你了吧!”月秀也凑过来,“他叫苟有财,仗着他姐夫在县城当了个城尉,就在村里作威作福。这人贪财好色,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跟你说吧,就这人头一两银子交给了他,不定多少能真正用来犒军呢,大多还不是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
月秀说着放下扁担,靠床坐了,轻轻揉着肚子。
“刚才跟他一置气,肚子都绞了劲了。”
大妈赶紧帮月秀揉着后腰。
“月秀啊,这肚子见天的大了,就快生了,小心些吧。”
“知道,娘。那狗东西刚才想摸我屁股,被我泼了水,劲使得大了些,不防事的。我今后注意就是了,娘不必担心。”月秀冲大妈温柔的笑笑,又回了头看向霜菊。“小菊,看那狗东西看你的样子,这些日子要小心些。要我说,那小灰狼在身边也好,让他不敢惹事。”大妈也点头称是。
“说也奇怪,平日那小狼寸步不离的跟着彪子。那日彪子去给你寻家人,小狼却并没跟去,倒是守在了你床边,还吓了人家大夫一跳呢。”月秀笑笑,“那小狼跟小菊妹子感情倒深厚些了。”
“呦,光顾跟苟有财纠缠了,才刚给你下了碗面,还在灶台上,我去给你端了来罢。”说着,月秀就要起身去端面。
“不要,嫂子,我自己去吧,我没有那么娇贵的。”霜菊赶快拉住月秀,“嫂子,你应该多休息一下,免得动了胎气。宝宝还有多久生呀。”霜菊好奇的摸了摸月秀的肚子。
“哈哈,这小丫头家家的,还知道什么叫动胎气呢。”月秀笑话了一句霜菊,“已经八个月了,下个月就该生了,可快些出来吧,都劳烦死我了。”
“月秀,别瞎说。小菊,她逗你呢,别往心里去啊。”大妈怕霜菊脸上挂不住,赶紧劝道。
“没事的,大娘。月秀嫂子,”霜菊也对月秀笑笑,“你还真要好好休息,不过多活动倒是有利于生产的。停,不许笑我,我的一个乡亲是大夫,他告诉我的。”霜菊见月秀又要笑话,赶紧说道。
“你们说的倒热闹,大冷天的。做得了面也不赶紧吃,小心凉了。”花虎回来了,把面条给端了进来。“大妹子,快吃吧。别凉了吃着闹肚子。”
好诱人的一碗面,看着上面嫩生生的鸡蛋,霜菊觉得饿了八百年似的,道了声谢,抱着碗就吃了起来。
吃了睡,睡了吃。自从醒了的这一天一夜,霜菊踏踏实实的休息了个够,身体竟彻底好了。花狗除了出去觅食,其余时间也一直卧在霜菊的床边。
花彪果然在第四天回来了,可是告诉霜菊说,在山崖底下看见一个摔得变了形状的穿黑衣服的人,并没发现有人找霜菊。
霜菊心知那个肯定是被自己踢下去的黑衣人了。这些天过去了,自己又到了这么远的地方。贾无过肯定下崖找过自己,就是史放也不会不管自己的。如今什么信息都没有,他们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了呢。
现在外面极目所见都是积雪,自己又不认识路,肯定走不了多远。花彪虽然认识去崖底的路,可是并不知道上了山后应该怎样走。况且贾无过和史放找不到自己,也不知道会往南雍城去还是往长宁县去,不过最后应该还是会去临牧城的。
而且花家的人也不同意霜菊这个时候走。所以,霜菊虽然心里有些着急,也只能安心在花家先住了下来,毕竟那些有图谋的人不会想到霜菊会在这里。只等着雪稍化些,路好走些,再找机会去临牧城吧。
于是霜菊要把随身带的几样首饰给花虎,让他拿到县城去换银子,四两就用作犒军,其余的当做家用,买些精细的吃喝,给月秀增些营养。
花家自然不会要霜菊的东西,霜菊着急的不住相劝。而且别的好说,苟有财要的犒军银子可不能误了。所以花虎在霜菊的“逼迫”下,只好捡了一两样首饰,总共换了十两银子,除了要上交的四两,剩下的六两让花家一家人和霜菊足足实实的过了好一阵日子。花虎也能在家陪伴母亲和妻子,不用总上山打猎了。
白水村依山而建,规模并不大,整个村子大概有二十多户人家。除了三五户开了小片的土地随便种了些菜蔬,大多数人家都是靠打猎、打柴为生。如果有幸能打到一张上好的狐狸皮或者虎皮,拿到县城买了,收入就足够一户人家过上两三年不奢侈的安稳日子了。
花虎是个狩猎好手,只要进山就基本不会空手而归。本来冬季大家都靠储存食物渡过的,可是因为月秀有了身孕,嘴比平时刁了些。所以今年冬季,花虎也会经常进山打些野物,让月秀能吃上些新鲜食物。
上个月里,花虎进山打猎时,发现一只母狼卡在捕兽夹子里,已经死了。一只小狼卧在母狼身边,也已奄奄一息。于是花虎就把母狼的尸体和小狼一块儿带了回来,花彪一见小狼就非要了来,把小狼救醒了,从此小狼就一直跟在花彪左右。不管吃喝拉撒,还是出门,小狼都坚定不移的跟着花彪。
不过这些日子,花狗又改作跟着霜菊了,乐得月秀直管花狗叫色狼。
这冰天雪地的日子,霜菊在白水村闲闲的休养生息着,可是临牧关的官兵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监军薛蔚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一烧,就烧掉了临牧关守卫官兵的清静和边城百姓的正常生活。
薛蔚首先“说服”守帅史伯略下了一道封关令,重兵把守临牧关,临牧城和牧羊城不再通关,两城百姓不能再互相来往。
接着,薛蔚又下令演兵操练。这件事不必通过守帅,监军自有这个权利,只要告知守帅即可。可是,演兵之后,薛蔚借口治军不严撤掉了小一半原本其实并没多大过失的高级军官,换上了自己从京城带去的亲卫。虽然并没能全面大换血,却已经引起了多数官兵的不满。薛蔚又借机把牢骚最大的几个人以不服管教的名义拘捕,每人打了五十军棍,当场打死了一个兵士,从此也就堵上了大家的嘴。
然后,薛蔚又上书皇帝,请求攻打突厥,六王爷在皇帝面前也力挺薛蔚。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或者本来李世民也老糊涂了,竟然最终同意了薛蔚的攻打请求,命令史伯略正式跟阿史那摩硕宣战。
天寒地冻的,粮食的储备状态也不利于行军作战。上无天时,下无地利,中间人心也未稳。可是薛蔚还是派兵攻打了原来驻扎在边境沿线的突厥军队。结果当然是大大的惨败。
阿史那摩硕集结了军队守在大唐和突厥边境很久了,之所以没有攻打大唐,多半原因是因为忌惮史伯略。而且两国百姓通关贸易,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突厥的生产和经济发展。阿史那摩硕当然不会轻易破坏这种平衡。
如今大唐突然闭关宣战,又吃了败仗,阿史那摩硕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随即发动了全线进攻。
临牧关有史伯略带领守关官兵舍命守护,阿史那摩硕倒没能轻易攻下,可是边境沿线上几个守卫力量略薄弱的城镇,已经失陷。
尤其是薛蔚新提拔的亲卫所担任军官的部队,损兵折将更是严重。薛蔚则指责史伯略结党营私,指使旧部不听从新任军官的指挥。
长安城终于知道了边境的惨败,李世民大怒。
薛蔚上书,把责任都推在主帅史伯略身上。自己粉饰功劳,请旨招兵买马。
于是,本来从李世民继位以来,战事渐歇,百姓都逐渐过上平静的日子了,如今却又陷入战乱征兵的状况,一时间人心惶惶。
第三十六章(上)
呵呵,“今天正是正月十五”。雨暄看见不飞的祝福了,十分感谢。
在这里,雨暄也衷心祝福不飞,和所有喜欢还有不喜欢雨暄的文的所有的亲爱的们,节日快乐!
过了今天,热热闹闹的大年就算正式过去了,但是我们依旧要像以往的每一年每一天一样,得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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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说“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
今天正是正月十五,霜菊站在窗口,郁闷的看着又飘落而下的雪花,闷闷的想起了这句谚语。八月十五明明没有云遮月的,自己还给李世民他们唱了首《十五的月亮》。这正月十五,怎么偏偏又下起了雪。
前次的雪还没化,新的雪又下了。这要耽搁到什么时候才能去临牧城,才能找贾无过啊!霜菊低头看了看捏在手中的小泥人儿,又看向窗外。
“这小人儿真是精细别致。”连月秀什么时候进来了都不知道,花狗知道月秀是自家人,也没提醒霜菊。
“小菊,”月秀坐到霜菊身边,心疼的揽住霜菊的腰,“那个从长安城去到临牧关戍边的,不是你哥哥,是你的心上人吧。”
“月秀嫂子!”霜菊有些不好意思了,让人家看出来撒了谎,还看出在想心上人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傻丫头。”月秀抚了抚霜菊的头,“那天你说找哥哥时,我就觉着你的眼神有些扭捏。呵呵,今日看了你这小泥人儿,就更肯定了。到底我没猜错。”
“你放心,等雪化了,天暖些,我也生完孩子出了月子了,定让你虎哥带你去临牧关寻你的‘哥哥’。不要在这窗前犯愣了,等会子受了风着了凉就不好了。”说着,月秀拉住霜菊的手,拉着霜菊往炕边走去。
几个屋的火炕都烧得暖乎乎的,有花彪在,就不必担心柴火会短缺。
“呦。这手怎么这么凉?”霜菊冰凉的手吓了月秀一跳,赶紧给霜菊哈哈。
“没事的,月秀嫂子。我刚才洗衣服来着,水太凉了,就烧了点热水。糟糕!”霜菊惊呼,“我都把烧水的事忘了,把火熄灭了就不好了。”说着,霜菊松开月秀的手,往门口跑去。
“跑什么,小菊?熄灭了就熄灭了,用时再生起来就是了,有什么要紧。小心外面冰滑,跌了跟头。”月秀叫道。
噢,对啊,又不是煤气炉,怕什么火熄灭了!呵呵。霜菊这才回过神来。“啊,月秀嫂子。我先把衣服洗了,完了再来跟你说话。”
“不必去了,我都洗完了。看你细皮嫩肉的,想必以前没有做过这些活计吧。”霜菊刚要出去,花大妈就笑嘻嘻的走了进来。“我才收拾了彪子的衣物,看见你的和月秀的放在那里,厨房里又做着热水,就手就一块儿洗了。”
“啊,大娘,这多不好,还让您给我洗衣服。”霜菊很是不好意思。
“是啊,娘。这些活我们做就行了,怎么能让您动手呢!”月秀也很过意不去。
“没事的,我多活动活动对身子有好处。对了,月秀啊,虎子给你请好了产婆没有?我看着你这肚子大得有些过分,不知哪天就生了,得早些做好准备才是。”
“噢,娘,产婆已经说好了,是县城出名的崔家大娘。前些天还来给我看过日子,算了算,说一准是在下月初十左右。虎子跟她说好了,下月初五就来村子候着,连住处都给拾掇好了,定仪也付了。娘您放心吧。要说这定仪银子还亏了小菊呢,不然,哪里就请得动崔大娘了。”
“嫂子,瞧你说的,还不都是应该的。”
“花家嫂子,花家嫂子!”尖尖细细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
“嗷!”花狗叫了一声,冲着门口摆起了防备的姿势。霜菊抚了抚花狗的脑袋,让它到桌下卧着了。
“花家嫂子,恭喜啦。大年节的,你家又有喜事登门了。”院门被推开了,一个胖乎乎的半老妇人走了进来。
“嗬,宁大婶儿啊。”月秀叫了一声,“这一早的,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我家会有什么喜事?莫不是大婶儿给我们家彪子说媳妇儿来了?”
这宁大婶是白水村唯一的媒婆。
“哈哈,瞧你说的。不是给傻彪子说媳妇儿,是给你妹子说婆家来了。”
说着,宁大婶也进了霜菊住的屋子,不等主人家相让,就自觉的坐下了。眼睛一瞟,立刻盯在了霜菊身上。
“哎呦,这就是月秀的娘家表妹吧。真真长得神仙似的,怪不得苟大爷见天的念叨。”说着,宁大婶站起身来,走到霜菊跟前,前后绕着打量,嘴也不闲着。
“小姑娘,大婶是过来人。你听大婶说啊,真跟了那苟大爷,你一辈子就有依靠了。他家里有钱有势,是咱白水村屈指可数的人家,县城还有当大官的亲戚。苟爷岁数虽然比你长些,可是男人大了知道疼人。你这只要一嫁过去,就是正正经经的四姨太。从今后吃香的、喝辣的,连带着花家都能跟着你粘粘光。你看,这是五两银子,苟大爷给你的订银,出手多大方啊,这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哈哈哈,”霜菊忍不住了,“宁大婶,您真太抬举我了。苟大爷这样的大户人家哪里是我们小家小户能高攀得起的!小菊也没有那个命做四姨太。还望宁大婶跟苟大爷说明,小菊已经许配人家,不日就要成亲,这次来就是看看姐姐。大婶也知道,成了亲就是夫家人了,想见姐姐一面都不容易了对吧?”
说完,趁宁大婶在身后的时候冲着花狗招招手,花狗聪明的蹿了出来,绊了宁大婶一跟头。
开玩笑!史家怎么也说得上是大唐朝屈指可数的人家,还有着一个当皇帝的亲戚,虽然那个亲戚总想找自己麻烦。而且小痴瓜人是傻些,却年轻英俊,自己还是小痴瓜的“大”夫人。五两银子,呵呵,襄阳给自己的首饰玩物哪样拿出来不是值百八十两的?要是再说出去自己还有个郡主的身份,又跟公主拜了把子,跟未来的皇后和女皇称姐道妹,这些个人还不都得吓傻了?!
“哎呦,小菊,姐姐肚子又疼了,快来给我揉揉。娘,麻烦您送送宁大婶吧。”月秀暗暗笑着把霜菊带回了自己屋里。
花大妈无奈的憋着笑意,把宁大婶送了出去。
生活在古代,上厕所大概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以前在史家和皇宫还好些,如今在平常的乡村人家,又是冷凄凄的寒冬,上厕所就成了霜菊最心烦的事情。
花家的院落里有三间大房,花大妈住正房,花虎和月秀住东房,花彪住西房。霜菊来了后,花彪就住了柴房,把西房让给了霜菊和花狗。厨房和厕所都在院子里,厨房在西房对面,紧挨着柴房,厕所却在院子后面一个角落。
刚刚跟花彪还有一干小孩子举着简陋的花灯玩了半天,又和月秀还有花大娘聊了好一会儿,天都黑透了,花彪在柴房已经呼呼睡着了,花虎也催了月秀好几回,于是月秀也就回房了。
出了正房,霜菊就掂着小步奔厕所跑去。天气真冷!
快速解决了问题,霜菊裹着棉袍刚要往回跑,就听见院墙外边有希希唆唆的声音。于是忙贴在院墙上,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噢,原来是苟有财带着一个仆人,大半夜的跑到花家来做采花大盗,目标就是自己这朵菊花了。白天宁大婶摔了一跤,气急败坏的去了苟家,把霜菊的话加油添醋地告诉了苟有财。
苟有财哪管什么道理不道理的,既然还没成亲,那么就要捷足先登,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娘子,不收在身边多可惜呀。于是在色欲熏心下,苟有财打算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就可以达到把霜菊娶回家的目的了。而且,就算最后没有娶成,自己也不亏呐。
第三十六章(下)
原来是这样。霜菊想了想,来硬的肯定不行,这次躲得过总有躲不过的时候。花家还要在村子里生活,月秀也快要生孩子了,不能再给花家惹事了。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让苟有财主动不来找麻烦才是。
于是,霜菊跑回去,把花狗先放到月秀房里,怕花狗为了护着自己而坏了自己的计划。之后也不回屋,径直跑到正房,悄悄告诉了花大妈苟有财来了,让花大妈配合自己。而花虎让花狗守着月秀,熄了烛火,自己拿了把猎刀趴在窗口,静静观察着正屋外面的动静。虽然刚才霜菊再三保证了没事,可是花虎还是不放心,月秀也是。
苟有财翻过围墙,鬼鬼祟祟的摸了进来,看见东西房的灯都灭了,只有正房的灯还点着,就悄悄潜到正房窗口,想看看花老婆子怎么这么大精神,还不睡觉。凑过去一看,原来漂亮娘子也在里面,跟老太婆说着话。苟有财也不敢乱动,贴着窗根儿听墙角儿,花虎则在东房盯住了苟有财。
“花大娘,其实我去嫁给苟有财也不错呀。我娘说了,我出生的时候,一个道士给我算了命,说我天生克夫,碰不得男人。”霜菊煞有其事的跟花大妈说道。
花大妈则按照刚才霜菊嘱咐的,敲了敲锅边儿,接了句话茬儿。
“我娘本来不信的,小时候给我说了门娃娃亲,结果那男孩两岁就没了。开始也都没在意,后来大了,又给我说了门亲事,刚下了聘,那爷们就掉湖里淹了。之后的几个爷们,也都是下了订就没了。有一个爷们还没下订时,摸了摸我的手,结果在街上就让奔马踏死了。现在我家附近已经没有人家敢要我了。所以呀,这回我娘托人给我找了个边远地方的人家。唉,这不是刚定好了成亲的日子,那边就说那爷们又重病不起。我即使去了,没准也是守寡的了。”
……
苟有财越听脸越白,摸摸手就被马踏死了,今天晚上要是真的得手了,那自己岂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幸好来得巧,听了墙角。想着,苟有财蹑手蹑脚的又翻出了院墙,带着仆人悄悄的回家去了。虽然得不到霜菊,家里还有三个娇滴滴的老婆等着自己呢。
春节一般在阳历二月左右,那阴历二月大概就相当于阳历的三月了。怪不得在渐渐融化了的冰层下,霜菊发现了几棵喝饱了雪水,忍不住要拱破地皮钻出来的不知名的小草。村子西面那条小河也不愿意再冻结着,冰层慢慢裂开,冰底的水流冲带着碎冰争先恐后的往下游倾泻。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半个月前的那场雪好像是寒冬的谢幕,春天踏着迫不及待的脚步匆匆赶来了。
“仙女姐姐,你的办法真好。这样我和虎哥不在家的时候,娘就不用去河边担水了。”
闲来无事,霜菊看见花彪每天都担着两个水桶去河边挑水,来来回回好几回。挑完了自家的,还去帮月秀家把水缸挑满。月秀家就住在村子东头,离花家不远。家里只有月秀一个孩子,所以实诚的花家对月秀家多有照拂。
刚好那天在村北山脚发现了一小片竹林,于是霜菊带着花彪,砍了些竹子回来,做了一个最简单的自来水系统。小河的水顺着霜菊架的竹管,汩汩的流到花家院里,用不着的水又顺着地上霜菊指挥花彪挖的小坑,流回小河,方便极了。
霜菊正带着花彪往月秀家架竹子呢,架到半路,胖牛的妈妈正好走过。“丫头,傻彪,还折腾呢,快回家看看吧,月秀可能快生了。”
什么?也是啊,今天是二月初五,早上花虎就按约定去县城接崔大娘了。崔大娘给算的是初十生,这早个晚个三五天的,都应该算正常吧。雨霏的表姐就是比预产期提前了一个礼拜生的小外甥女。
听见胖牛妈妈的话,霜菊怕花大妈一个人在家着急,赶快就拉着花彪往花家跑去。
进了院门,就发现月秀妈妈已经在了,正在月秀房里,焦急的拉着不住惨叫的月秀安慰着。花大妈烧了好几壶开水,正拿着一把剪刀在火上烤,如果花虎来不及把崔大娘及时带回来,那花大妈就准备自己跟月秀娘一块儿给月秀接生了。
花彪是男子,不能进产房,就自己去花大妈的正房玩耍。霜菊是姑娘,本来花大妈和月秀娘也不让霜菊在这里的。可是月秀已经开始破水了,在床上呻吟着,被疼痛折磨得脸煞白煞白,但是孩子就是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所以两个老人也就顾不得霜菊了。
于是霜菊就抓着月秀的手,不住地安慰着。花大妈和月秀娘一边祈祷着花虎快些把崔大娘带回来,一边帮月秀摸着胎位。令人惊奇的是,两位老人都没摸出胎位,这让两个老人很是惊慌。
“娘,我们回来了。”花虎在门外就叫。这声音仿佛给两个老人带来了希望,立刻精神了起来。
殷勤的把崔大娘让进了屋里,崔大娘就给月秀检查了起来。花虎安慰着两个惊慌的老人,庆幸着自己回来得正是时候。
原来古代也有产检呀。崔大娘说产房不能有男子,花虎只能焦急的在东房门外等候。霜菊也被崔大娘轰到了窗边的一个角落里,坐在凳子上看着屋里的闹腾。崔大娘正在检查月秀的下身,指挥着花大妈和月秀娘拿这拿那。
“天哪。”崔大娘惊呼了一声,又神情凝重的在月秀肚子上不住地按着,力气不小,霜菊看见月秀随着崔大娘按的节奏不住地皱眉。
“两位嫂子,你们赶快去找头驴子吧。”按了一会儿,崔大娘一本正经的对花大妈和月秀娘吩咐。
“怎么了?”两个老人担心的问。
崔大娘面无表情的对两个老人说道:“这闺女兴家,肚子里有两个娃儿。不过她的身子没生好,下身窄小,娃儿自己出不来。你们去找头驴子吧。”
“什么?!”听了崔大娘的话,月秀娘立马就晕了过去。
“苦命的孩子!”花大妈扶住月秀娘,也难过得掉下了眼泪。
霜菊也猜到了崔大娘要驴子干什么。小说里写过的,在旧时候,如果胎位不正或是什么原因女子生不出孩子,而又要保孩子时,就会找来一匹驴子或骡马,把产妇横趴着放在牲畜身上,赶着牲畜不住地绕圈子。为的是生生的把孩子从产妇肚子里挤出来。牲畜绕圈子的时候,产妇要忍受无比的痛苦,最后血尽而亡。
霜菊打了个冷颤。太残忍了。
花虎也顾不得禁忌,拉着崔大娘让想办法。花大妈和花虎都明确表示了,如果不能两全其美,那么宁可保住月秀,先不要孩子。
月秀娘醒了,不知是心疼月秀还是被花大妈和花虎的真情感动了,搂着花大妈直哭。说不能对不住花家,一定要先保孩子。
崔大娘则在一边催促婆家娘家快拿主意。
看着这闹哄哄的场面,霜菊突然想起了《乱世佳人》的续集,斯佳丽生小凯蒂时的场面。在现代时,自己也三教九流什么都感兴趣,也背着妈妈看过一些妇产科的书。当然只是随便看了看,并不精通。
于是问道:“花大娘、虎子哥,如果这次没能保住孩子,以后月秀也不会再生产了,你们会后悔吗?”
花大妈这才意识到霜菊还在产房里,这时早没了主意,也没顾上数落霜菊了。
花虎却说,虽然不能有孩子,会有些遗憾。但是如果没有了月秀,那么等花大妈百年之后,自己也就没有了活着的力量了。月秀已经被阵疼折磨得说不出话了,却努力着对着花虎做出了一个最欣慰的笑容。
霜菊捏着胆子,豁出去了!
酒精消毒,那就还是用烈性酒。指挥花虎找来了酒,让崔大娘把手消了毒,自己也用酒洗了洗。管不管用就这样吧,条件就是这些了。
当崔大娘得知这个小丫头要让自己把小孩子拽出来时,说什么也不愿意,这在那时是很晦气的事情。
霜菊拿着花虎的猎刀抵住崔大娘的后腰,恶狠狠的威胁道:“大娘您要是不按我说的做,我就把刀子插进你这里。如果月秀姐不能活着生出健康的孩子,我就让你也出不了这个门!”
但是心里还是希望崔大娘能按自己说的做,不然,自己还真是没有胆子拿刀捅人。
也许是被霜菊的气势吓着了,崔大娘听话的按霜菊的吩咐,凭着多年的经验把胎位摆正了。霜菊在月秀耳边指挥着月秀呼啊吸的,又叫崔大娘借着月秀的劲道把孩子拽出来。
终于,两个孩子都平安出来了。月秀只看了一眼孩子,就累得昏了过去。崔大娘虽然还在不满的嘟囔着晦气的话,还是按程序给孩子剪了脐带,包裹好了。花大妈和月秀娘一人抱着一个孙子,不住地咧嘴乐着,眼泪也跟着哗哗的流。
花虎感激的看了一眼还握着月秀一只手的霜菊,忍着满心的激动,送崔大娘到西房休息。
边走边就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叫做小菊的姑娘,平时善良随和、甜美可爱,很是讨人喜欢。可是刚刚拿刀顶着崔大娘时,那种犀利决绝的神态确实有些让人望而生畏。
第三十七章(上)
荆昌失守、乐平失守、黄花岭失守、叶城失守,……大唐和西突厥的边界一再往南往东推移,边关情势不容乐观。
只有临牧城众官兵百姓在史伯略的带领下,军民一心、顽强抵御,还没有失陷。就如同一条平线上的突起,夺目的傲然挺立着。
西突厥左路行军元帅、阿史那摩硕的儿子阿史那也思拖勇猛无比,当然不会看着临牧城在已经收服的一干城池中傲然独立,于是加紧了对临牧城的进攻。虽然不敌史伯略的机智英勇,没能直接攻下城池。却如铁桶般包围了临牧城,使临牧城陷入孤立无援之中。
阿史那也思拖知道,只要能够夺下临牧关,攻下临牧城,俘虏史伯略,那么往唐朝进攻的速度就会更快。因为史伯略是边界二十年里的神话,只要他和他的城池被拿下,就会大大动摇唐朝的军心。
薛蔚说要主持招募新兵,早已经在突厥包围临牧城之前撤到了浔州。
本来临牧城被围之前,史伯略就主张暂时弃城,带领城里百姓往唐界撤退,免得临牧城被围后损失更大,百姓惨遭涂炭。等兵力重聚、百姓安居后再反扑夺城。
可是薛蔚却坚决不同意,还上书朝廷,说史伯略玩忽职守,作为守边主帅,竟然要率众弃城,动摇军心。
荆王李元景也说薛蔚的话有道理,逼迫太子赞同守城。于是李治只好下令史伯略坚守临牧城,与城共存亡。
如今,临牧城被围,只有偶然逃出城的百姓或者重金贿赂突厥人的外国商人能带回些临牧城的消息。
李世民已经懒得再听战报了。
从开国到现今,李世民有二十多年不再为边关的事烦忧,如今,又要面对这些事情。身体一天天不如从前,着实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好在因为要和阿史那金龙和亲,阿史那也思拖多少有些忌惮,在跟阿史那金龙的摩擦中不敢太放肆。所以才能使战火往南往东延伸的速度得到些缓解。
可是和亲还没有真正进行,难免阿史那金龙不会有异心。再说了,即使唐朝公主真的跟阿史那金龙和了亲,谁又能保证阿史那金龙会为了公主真心跟大唐修好?
当初史伯略主掌大唐与突厥的边境时,一直都很安宁平静。直到薛蔚去作了监军,短短几个月时间,战火又起,大唐连连丢城失地。又由于军饷的增加和新征召很多兵士,给百姓增加了很重的负担,大家都开始不满起来。
不但边境民声哀怨,连内地的民众都怨声不断,整天提心吊胆。“老翁逾墙走,老妇出看门”的事情时常会在平常的百姓家发生。
所以百姓们尤其是边界百姓,都对薛蔚十分不满。
于是朝堂上,也起了争端。
长孙无忌并不是因为史伯略是襄阳的儿子而帮着史伯略说话。出于大家有目共睹的原因,长孙无忌一派主张撤掉薛蔚监军的职位,另派能有作为的将领领兵出战,夺回失去的城池,解临牧城之困。
而荆王一派却说,表面是薛蔚去了使得事端频生,边境陷入困境,实际不然。史伯略在边界驻守二十多年,虽然没有使阿史那摩硕进攻唐界,好像显现出一派平和景象,其实是二人暗中有所来往所致。而且史伯略在边疆结党营私,兵士只知史将军,不听新换任的上级号令。这样日子长久了,恐怕更会别生事端、另存隐患。
身体越发不好了,于是李世民把唐和突厥边境的事情都交给了太子李治,自己只在幕后观察协助。
李治当然听长孙无忌的,想要撤掉薛蔚。
可是现如今的情况已经是这样了,史伯略困在临牧城,具体情况不得而知。而薛蔚在浔州招募兵马,确实也是必须办的事。所以李治也没有马上撤换薛蔚,而是从土蕃、契丹等事端少些的边疆地区,抽调了些兵马,在新兵还没训练完毕拉上边界之前,突击支援一下突厥边界。
朝堂上的争端当然传到了襄阳的耳朵里,史府陷入了恐慌之中。
好在襄阳好歹是皇帝的姐姐,李治对襄阳也敬重有加。更或者是因为史府和霜菊的关系,让李治明里暗里总是维护史府,才使得史府没有受到很大影响。
襄阳更是担心儿子和孙子的安危,儿子被困临牧城,孙子也在那里,那可是自己心尖上的肉啊。
不过,史府又有了一件事,让襄阳慌乱的心中有了些许慰籍,那就是董筱琬有了身孕。
于是,史府上下把重心放在了董筱琬身上。就连平时对二房意见颇深的溪华,也出乎襄阳的意料,对董筱琬格外的关心照顾。
其实事情的真相只有董筱琬、史遥、溪华和吴嬷嬷知道。董筱琬开始被诊断出喜脉时,惴惴不安了许久。但是看见史遥并不回家,也没有说出些什么,便安心享受着史府的特殊关照,越发养尊处优起来。
“那就真的一个叫花无忧,一个叫花无求?”霜菊不确定的问花虎和月秀。
花虎和月秀都点点头,“说了名字由你来取的,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噢。”霜菊不好意思的挠挠额头。
原来,花家对霜菊这次帮着月秀生产很是感激,非得要霜菊给孩子取名字,霜菊开玩笑的说了个“花无缺”,大家都说很好。
好什么好?霜菊吓了一跳。
这孩子的奶奶、姥姥、爸爸、妈妈都在,本以为说让自己给取名只是说说而已的,谁知道花家竟是当真的。
“花无缺”的名字当然不好,他的父母都没有了,还跟自己的双生兄弟打来斗去的,太不好了。于是,霜菊只好又提供了“花无忧”、“花无求”这两个名字。
大家当然还是说好,一生平安、无忧无求。于是,新生的双生兄弟就有了自己的名字了。
“来来来,大家不要客气。这些都是虎子他们现打的新鲜野物,酒也是我自己酿的野果酒。大家要多吃些、多喝些啊。”花大妈兴高采烈地招呼着,月秀娘也在一边帮忙,花虎挨着桌跟男人们碰杯劝酒。
花家正在自家院里按地方的俗例在办满月席。村子里的老老少少都被请了来。只有苟有财因为县城临时要召开会议,没有来成,可是他的老爹老娘和三个老婆都来了,吃着喝着很是高兴。
这次的满月席让大家大大的饱了口福。
整个冬天,除了月秀和县城里有钱的人家外,再没有人能奢侈的吃到新鲜的肉了,大家都是吃自家入冬前腌制好的肉。偶尔有人能打到野物,也舍不得自家吃,全都拿到县城卖掉,这新鲜的野物在冰冻雪封的冬季值钱极了。
这次满月席的肉,是花虎和花彪带着村子里几个壮小伙子一块儿在山里待了五天的成果,竟然还有一只刚从窝冬中醒来的半大狗熊。所以大家这回是着着实实的奢侈了一把。
月秀应大家要求,跟霜菊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挨桌儿展览了一圈儿,就赶紧回屋了。外面春寒料峭,三月初的天气还不是很暖和,刚满月的孩子可不能待得太久了。
第三十七章(下)
“呦,他苟大哥,您可回来了,这里给您留了酒肉,快趁热用了吧。”花大妈看见苟有财回来了,真的假的也得摆出一幅笑脸欢迎的样子。先不说苟有财这种小人不能得罪了,就冲着今天是自己宝贝双孙的满月,也得抱着来者是客的原则嘛。
苟有财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坐到了留出的第二张桌子的首席,大口大口的吃喝了起来。第一张桌子坐的都是村子里最长一辈儿的老头儿老太太,苟有财的爹娘也在,所以他也没敢太嚣张。
大家互相说着喜庆话儿,很是开心。苟有财自顾闷头狠吃着,这时似乎吃饱了,抬起头看看大伙儿。
“嗯哼。”苟有财使劲地清了清嗓子,大家都很默契的住了声。这个白水村一霸“嗯哼”完了就是有事情要宣布,谁还敢出声。
“大伙儿今天都吃好喝好了,很高兴是吧。”苟有财眯眯眼睛环视了一周,没人应声。除了他的爹娘还在小不溜儿的吃两口菜,其他人都紧张的盯着苟有财。
“你们倒是都享受的紧,可知道如今边关的危机吗?”装腔作势的顿了一顿。
“如今突厥蛮子欺负咱们大唐,都占了好多地方了。上次叫你们捐犒军银子,就是支援咱们大唐的军队的。可是那些蛮子太厉害了,镇北将军知道吧,守了这么多年的临牧城,都被蛮子包围了,生死不明呢。”
霜菊正好出来往盆里扔尿湿的戒子,突然听见说镇北将军,不由站住了脚,仔细听了起来。
临牧城被围?史伯略生死未卜?那史过怎么样了?还有,没有找到自己,贾无过和史放是不是也去了临牧城守关,也被困了吗?这可怎么是好?
苟有财还在发表演讲。
“今天县城衙门发话了,咱们县也要像其他地方一样支援大军,各家都要出丁入伍。县里照顾咱们白水村,只派了三十个名额。我听见黄家屯的黄胖子抱怨,他们屯子派了四十个呢。”苟有财得意的说到。“现这顿饭,也当是跟家人的告别筵席吧,散了后,有男丁的人家都商量好了,谁去谁留。我苟有财公平讲理,咱们村的人家我也都熟,大概算了,咱们需要二丁抽一、三四丁抽二、五丁以上的人家也不多,就王栓保家,你家七个男丁,来四个吧。”
“什么?!”苟有财话音刚落,大家都傻了眼,刚才欢喜的气氛马上低沉了下来。
别家都先不说,就说王家七个男丁,一个是八十多岁的老太爷,一个是六十多岁常年卧病的王大爷,剩下的四个儿子和一个孙子倒都是青壮年纪,可家里还有王大妈、四个儿媳、两个小孙女。这五个青壮年纪的人无论抽走任何四个,剩下的那一个怎么撑得起这么大的家?!
满月席不欢而散,大家的心情从欢喜中一下子跌落下来。
于是,回了各家,大家都忙着给即将远征的亲人准备行装。老人,妇人,孩子们都哭天抹泪的把自己的父爷、丈夫、兄弟、儿孙们抱了又抱,搂了又搂。
即将远去的人们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留下的人也不轻松,要担起两三倍于往日的本来就不轻的生活重担。
整个村子愁云笼罩,每个家庭都面临着分别之痛。
“彪子,这五双鞋你收好了。时间太匆忙,嫂子的手艺也不是太精,好歹比外面买的合脚些,你将就穿吧。别穿错了啊,这两双棉的是冷天穿的,这三双单的是热天穿的啊。这里还有你哥跟我成亲时的几件衣服,你也拿去穿吧。”一大早,月秀瞪着通红的眼睛给花彪包好了五双新作的鞋子,拾捣了几件花虎的半新单衣。
花大妈也一夜没睡,边抹着眼泪,边给花彪又作了一套新棉衣棉裤。虽然花彪现在穿的也是新的,可是,多少新衣服也寄托不了一个母亲不舍的心啊。
霜菊陪着花大妈熬了一夜。除了笨笨的帮着认了几回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这么傻傻的在一边看着花大妈作针线,跟着花大妈一块儿难过,竟然都没感觉困。
花家二丁要去一个的。大家虽然舍不得,无奈中还是决定让花彪去。因为剩下的花虎不但要照顾好老娘、妻子和新生的两个孩子,还要照顾月秀的娘亲。花彪虽然有蛮力、脚程快,论本事似乎比花虎强多了。可是,凭他根本养不活这两家老小,他的智力、能力还不如十岁的孩子。
最后一条裤腿终于缝好了,花大妈跟月秀一块儿把衣裤和鞋子一起打了个包裹,又给装了几个大饼。
昨天苟有财说了,今天下午,各家的应征人员就要集合,一起去县城。然后跟周边几个村镇的人们汇合,由县城负责征兵的人统一编队,稍事编排,不日就会开到扈州大营,进行为期两个月的新兵训练。
花彪还在举着肉边吃边逗着两个小侄子玩,一点也不知道家人悲伤的原因,反而为即将远行觉得好玩高兴呢。
“嗯哼!”花家的人们正在伤感,苟有财的声音又从大门外传了进来。也没叫门,苟有财自己推门走了进来。
“呦,都收拾呢?”苟有财怪声怪调的搭了句话,看没人理自己,径直进了大屋。
“花老婆子,你们家算四丁,得要去两个人啊。”对着花大妈说话,眼睛却在霜菊和月秀身上不停的转。
“你说什么?”花大妈抬起头来,盯住苟有财。“他苟大哥,我们家只有虎子和彪子啊,怎么会算四丁呢?”
“嘿嘿,睁眼说瞎话了不是?”苟有财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那两个小崽儿不是男的吗?征兵是朝廷的命令,隐丁不报的罪过咱们都扛不起。花老婆子,念在乡里乡亲的份上,这事我就不给你往上捅了,让花虎和花彪赶快收拾吧,别误了下午的集合。”说着,就要往外走。
“他苟大哥!”花大妈赶紧拉住苟有财,“您行行好吧。这两个刚出生的孩子怎么算得数呢。若是你虎弟去了,我们一大家子和秀儿娘可怎么活呀?”
“哼哼,规矩又不是我订的,大家都要遵守。你家四丁,只出一个怎么说得过去?”
苟有财忽然低下头,故意放低声音,但是又说得让全家人都能听得见。
“花老婆子,别说我苟有财无情无义,指点你个法子吧。你家可以出银子找人顶替,只要人数够了,顶上花册里的名字就妥。我就找了个顶替的人。你家大概也没多余银子找人,我好人做到底,如果秀儿到我家来借,我很愿意慷慨解囊。而且,我姐姐家里也有人头能够顶替的。哈哈哈哈。”
“喷你娘的屁!”花虎上前揪住苟有财的衣领,拳头就要招呼上去。
“不借就算了,”苟有财识相的软了下来,“我也是好心。那花虎你就准备一下,下午未时在村北土地庙集合。都别晚了啊。”
赶忙说完,挣脱了花虎的手,飞快跑了。
“这可让人怎么活啊?”花大妈忍不住了,终于跟月秀抱头痛哭起来。
“娘。”哭了一会儿,月秀抬起头来,用决绝的眼神看着花大妈,“要不,我,我去狗东西家借些银子?”
“不行!”花虎喝了一句。
其实霜菊还有些首饰物件很值钱。只是一来,大家都明白苟有财让月秀去借银子的真正意思;再有,时间也来不及了。未时集合,即便有值钱的东西,也来不及现找个人来代替呀。
霜菊看着这救过自己一命的一家子,陷入了这样的境地,心里也很难受。以前看电视电影碰到了这种场面,都会哭得鼻涕眼泪的。如今,凄惨的场面活生生真切切的就在眼前,怎么能不让人更加心酸呢?
可是霜菊并没有哭。这么紧急的时候,哪有时间哭啊!
情急之中,霜菊突然想了一个主意,趁大家都在悲悲切切,没人注意自己。悄悄溜出了屋,跑到西房,在屋里翻箱倒柜起来。
第三十八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