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教慧宪禅师安州大安兴慧宪禅师,上堂:“我有一条拄杖,寻常将何比况?采来不在南山,亦非昆仑西嶂。拈起满目光生,放下骊龙缩项。同徒若也借看,卓出人中之上。”击香台,下座。育王琏禅师法嗣佛日戒弼禅师临安府佛日净慧戒弼禅师,僧问:“如何是毗卢印?”师曰:“草鞋踏雪。”曰:“学人不会。”师曰:“步步成踪。”天宫慎徽禅师福州天宫慎徽禅师,上堂:“八万四千波罗密门,门门长开;三千大千微尘诸佛,佛佛说法。不说有,不说无,不说非有非无,不说亦有亦无。何也?离四句,绝百非,相逢举目少人知。昨夜霜风漏消息,梅花依旧缀寒枝。”灵隐知禅师法嗣灵隐正童禅师临安府灵隐正童圆明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夜行莫踏白。”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黄张三,黑李四。”承天简禅师法嗣智者利元禅师婺州智者山利元禅师,上堂,拈拄杖曰:“大用现前,不存轨则。东方一指,乾坤肃静。西方一指,瓦解冰消。南方一指,南斗作窜。北方一指,北斗潜藏。上方一指,筑著帝释鼻孔。下方一指,穿过金刚水际。诸人面前一指,成得甚么边事?”良久,卓一下曰:“路上指奔鹿,门前打犬儿。”九峰韶禅师法嗣大梅法英禅师明州大梅法英祖镜禅师,本郡张氏子。弃儒试经得度,肄讲延庆。凡义学有困于宿德,辄以诘师。师纵辞辨之,为众所敬。忽曰:“名相迂曲,岂吾所宗哉?”乃参九峰,峰见器之,与语若久在丛席,因痛劄之。师领旨,自尔得誉。住后,上堂:“三十六旬之始,七十二侯之初。末后句则且置,祇如当头一句,又作么生道?”拈拄杖曰:“岁朝把笔,万事皆吉。急急如律令。大众,山僧恁么举唱,且道还有祖师意也无?”良久曰:“记得东村黑李四,年年亲写在门前。”卓拄杖,下座。宣和初,敕天下僧尼为德士。虽主法聚议,无一言以回上意。师肆笔解老子,诣进。上览,谓近臣曰:“法英道德经解,言简理诣,于古未有。宜赐入道藏流行。”仍就赐冠佩坛诰。不知师意者,往往以其为佞谀。明年秋,诏复天下僧尼,师独无改志。至绍兴初,晨起戴桦皮冠,披鹤氅,执象简,穿朱履,使击鼓只众。升座召大众曰:“兰芳春谷菊秋篱,物必荣枯各有时。昔毁僧尼专奉道,后平道佞复僧尼。且道僧尼形相作么生?”复取冠示众曰:“吾顶从来似月圆,虽冠其发不成仙。今朝抛下无遮障,放出神光透碧天。”掷之于地,随易僧服。提鹤氅曰:“如来昔日贸皮衣,数载惭将鹤氅披。还我丈夫调御服,须知此物不相宜。”掷之。举象简曰:“为嫌禅板太无端,岂料遭他象简瞒。今日因何忽放下,普天致仕老仙官。”掷之。提朱履曰:“达磨携将一只归,儿孙从此赤脚走。借他朱履代麻鞋,休道时难事掣肘。化鹏未遇不如鶤,画虎不成反类狗。”掷之。横拄杖曰:“今朝拄杖化为龙,分破华山千万重。”复倚肩曰:“珍重佛心真圣主,好将尧德振吾宗。”掷下拄杖,敛目而逝。玉泉皓禅师法嗣兴教文庆禅师郢州林溪兴教文庆禅师,上堂:“六六三十六,东方甲乙木。嘉州大像出关来,陕府铁井入西蜀。参!”夹山遵禅师法嗣福昌信禅师江陵福昌信禅师,僧问:“一花开五叶,如何是第一叶?”师提起坐具。僧曰:“云生片片,雨点霏霏。”师曰:“不痛不知伤。”僧曰:“这个犹是风生雨意,如何是第一叶?”师将坐具一,僧拍掌。师曰:“一任跳。”问:“如何是佛?”师曰:“东家儿郎,西家织女。”僧曰:“学人不会。”师曰:“掷笔抛梭。”上堂召大众,众举头,师曰:“南山风色紧。”便下座。天衣怀禅师法嗣惠林宗本禅师东京慧林宗本圆照禅师,常州无锡管氏子。体貌厖硕,所事淳厚。年十九,依姑苏承天永安道升禅师出家,巾侍十载,剃度受具。又三年,礼辞游方,至池阳谒振宗。宗举:“天亲从弥勒内宫而下,无著问云:“人间四百年,彼天为一昼夜。弥勒于一时中,成就五百亿天子,证无生法忍,未审说甚么法?”天亲曰:“祇说这个法。”如何是这个法?”师久而开悟。一日,室中问师:“即心即佛时如何?”曰:“杀人放火有甚么难?”于是名播寰宇。漕使李公复圭命师开法瑞光,法席日盛。武林守陈公襄以承天兴教二刹命师择居,苏人拥道遮留。又以净慈坚请,移文谕道俗曰:“借师三年,为此邦植福,不敢久占。”道俗始从。元丰五年,神宗皇帝下诏,辟相国寺六十四院为八禅二律,召师为慧林第一祖。既至,上遣使问劳。阅三日,传旨就寺之三门为士民演法。翌日,召对延和殿。问道赐坐,师即跏趺。帝问:“卿受业何寺?”奏曰:“苏州承天永安。”帝大悦,赐茶。师即举盏长吸,又荡而撼之。帝曰:“禅宗方兴,宜善开导。”师奏曰:“升下知有此道,如日照临,臣岂敢自怠。”即辞退。帝目送之,谓左右曰:“真福慧僧也。”后帝登遐,命入福宁殿说法。以老乞归林下,得旨任便云游,州郡不得抑令住持。击鼓辞众,说偈曰:“本是无家客,那堪任意游?顺风加橹棹,船子下杨州。”既出都城,王公贵人送者车骑相属。师临别诲之曰:“岁月不可把玩,老病不与人期,唯勤修勿怠,是真相为。”闻者莫不感涕。晚居灵岩,其嗣法传道者,不可胜纪。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韩信临朝。”曰:“中下之流,如何领会?”师曰:“伏尸万里。”曰:“早知今日事,悔不慎当初。”师曰:“三皇冢上草离离。”问:“上是天,下是地,未审中间是甚么物?”师曰:“山河大地。”曰:“恁么则谢师答话。”师曰:“大地山河。”曰:“和尚何得瞒人!”师曰:“却是老僧罪过。”上元日,僧问:“千灯互照,丝竹交音。正恁么时佛法在甚么处?”师曰:“谢布施。”曰:“莫便是和尚为人处也无?”师曰:“大似大斋来。”上堂:“于一毫端现宝王刹,坐微尘里转大法轮。”拈起拄杖曰:“这个是尘,作么生说个转法轮底道理?山僧今日不惜眉毛,与汝诸人说破。拈起也,海水腾波,须弥岌峇;放下也,四海晏清,乾坤肃静。敢问诸人,且道拈起即是?放下即是?当断不断,两重公案。”击禅床,下座。上堂:“看!看!烁烁瑞光照大千界,百亿微尘国土,百亿大海水,百亿须弥山,百亿日月,百亿四天下,乃至微尘刹土,皆放光中,一时发现。诸仁者还见么?若也见得,许汝亲在瑞光。若也不见,莫道瑞光不照好!参。”上堂:“头圆像天,足方似地。古貌棱层,丈夫意气。趯倒须弥,踏翻海水,帝释与龙王无著身处。”乃拈拄杖曰:“却来拄杖上回避。咄!任汝神通变化,究竟须归这里。”以拄杖卓一下。师全身塔于苏之灵岩。 法云法秀禅师东京法云寺法秀圆通禅师,秦州陇城辛氏子。母梦老僧托宿,觉而有娠。先是,麦积山老僧与应乾寺鲁和尚者善,尝欲从鲁游方。鲁老之,既去,绪语曰:“他日当寻我竹铺坡前,铁场岭下。”鲁后闻其所俄有儿生,即往观焉,儿为一笑。三岁愿随鲁归,遂从鲁姓。十九试经圆具,励志讲肆。习圆觉、华严,妙入精义。因闻无为军铁佛寺怀禅师法席之盛,径往参谒。怀问曰:“座主讲甚么经?”师曰:“华严。”曰:“华严以何为宗?”师曰:“法界为宗。”曰:“法界以何为宗?”师曰:“以心为宗。”曰:“心以何为宗?”师无对。怀曰:“毫牦有差,天地悬隔。汝当自看,必有发明。”后闻僧举:“白兆参报慈:“情未生时如何?”慈曰:“隔。””师忽大悟,直诣方丈,陈其所证。怀曰:“汝真法器。吾宗异日在汝行矣。”初住龙舒四面,后诏居长芦法云为鼻祖。神宗皇帝上仙,宣就神御前说法,赐圆通,号。僧问:“不离生死而得槃,不出魔界而入佛界,此理如何?”师曰:“赤土茶牛奶。”曰:“谢师答话。”师曰:“你话头道甚么?”僧拟议,师便喝。问:“阳春二三月,万物尽生芽。未审道芽还增长也无?”师曰:“自家看取。”曰:“莫便是指示处么?”师曰:“芭蕉高多少?”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师曰:“这个是白公底,你底作么生?”曰:“且待别时。”师曰:“看你道不出。”上堂:“看风使帆,正是随波逐浪。截断众流,未免依前渗漏。量才补职,宁越短长;买帽相头,难得恰好。直饶上不见天,下不见地,东西不辨,南北不分,有甚么用处?任是纯钢打就,生铁铸成,也须额头汗出。不恁么,如何商量?”良久曰:“赤心片片谁知得?笑杀黄梅石女儿。”上堂:“山僧不会巧说,大都应个时节。相唤吃碗茶汤,亦无祖师妙诀。禅人若也未相谙,踏著秤锤硬似铁。”上堂:“秋云秋水,看山满目。这里明得,千足万足。其或未然,道士倒骑牛。参!”上堂:“寒雨细,朔风高,吹沙走石,拔木鸣条。诸人尽知有,且道风作何色?若识得去,许你具眼。若也不识,莫怪相瞒。参!”上堂:“少林九年冷坐,却被神光觑破。如今玉石难分,祇得麻缠纸裹。还会么?笑我者多,晒我者少。”上堂:“衲僧家高揖释迦,不拜弥勒,未为分外。祇如半偈亡躯,一句投火,又图个甚么?”良久曰:“彼彼住山人,何须更说破。”师示疾,谓众曰:“老僧六处住持,有烦知事、首座、大众,今来四大不坚,火风将散,各宜以道自安,无违吾嘱。”遂曰:“来时无物去时空,南北东西事一同。六处住持无所补,”师良久,监寺惠当进曰:“和尚何不道末后句?”师曰:“珍重!珍重!”言讫而逝。慧林若冲禅师东京相国慧林院若冲觉海禅师,江宁府钟氏子。上堂:“碧落静无云,秋空明有月。长江莹如练,清风来不歇。林下道人幽,相看情共悦。诸仁者,适来道个清风明月,犹是建化门中事,作么生是道人分上事?”良久曰:“闲来石上观流水,欲洗禅衣未有尘。”上堂:“无边义海,咸归顾盻之中。万象形容,尽入照临之内。你诸人筑著磕著,因甚么却不知?”良久曰:“莫怪山僧太多事,光阴如箭急相催。珍重!”长芦应夫禅师真州长芦应夫广照禅师,滁州蒋氏子。僧问:“古者道,如来禅即许老兄会,祖师禅未梦见在。未审如来禅与祖师禅是同是别?”师曰:“一箭过新萝。”僧拟议,师便喝。问:“识得衣中宝时如何?”师曰:“你试拈出看。”僧展一手,师曰:“不用指东画西,宝在甚么处?”曰:“争奈学人用得。”师曰:“你试用看。”僧拂坐具一下,师曰:“众人笑你。”上堂,召众曰:“江山绕槛,宛如水墨屏风。殿阁凌空,丽若神仙洞府。森罗万象,海印交参。一道神光,更无遮障。诸人还会么?”良久曰:“寥寥天地间,独立望何极。参!”上堂,顾大众曰:“这个为甚么拥不聚,拨不散,风吹不入,水洒不著,火烧不得,刀斫不断。是个甚么?众中莫有钉觜铁舌底衲僧,试为山僧定当看。还有么?”良久曰:“若无,山僧今日失利。久立。” 临安智才禅师临安府佛日智才禅师,台州人。僧问:“如何是道?”师曰:“水冷生冰。”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春雪易消。”曰:“如何谈论?”师鸣指一下。问:“东西密相付,为甚么众人皆知?”师曰:“春无三日晴。”曰:“特伸请益。”师曰:“拖泥带水。”曰:“学人到这里却不会。”师曰:“贼身已露。”上堂:“城里喧繁,空山寂静。然虽如此,动静一如,死生不二。四时轮轮,物理湛然。夏不去而秋自来,风不凉而人自爽。今也古也,不改丝毫。谁少谁多,身无二用。诸禅德,既身无二用,为甚么龙女现十八变?君不见弄潮须是弄潮人。珍重!”上堂:“风雨萧骚,塞汝耳根。落叶交加,塞汝眼根。香臭丛杂,塞汝鼻根。冷热甘甜,塞汝舌根。衣绵温冷,塞汝身根。颠倒妄想,塞汝意根。诸禅德,直饶汝翻得转,也是平地骨堆。参!”上堂:“严风刮地,大野清寒。万里草离衰,千山树黯黪,苍鹰得势,俊鹘横飞。颇称衲僧,钵囊高挂。独步遐方,似猛将出荒郊,临机须扣敌,今日还有么?”良久曰:“匣中宝剑,袖里金锤。幸遇太平,挂向壁上。参!”上堂:“诸禅德还知么?山僧生身父母一时丧了,直是无依倚处。”以手捶胸曰:“苍天!苍天!”复顾大众,良久曰:“你等诸人,也是铁打心肝。”便下座。上堂,举柏树子话。师曰:“赵州庭柏,说与禅客。黑漆屏风,松椤亮隔。”僧问:“如何是无为?”师曰:“山前雪半消。”曰:“请师方便?”师曰:“水声转呜咽。” 天钵重元禅师北京天钵寺重元文慧禅师,青州千乘孙氏子。母梦于佛前吞一金果,后乃诞师。相仪殊特,迥异群童。十七出家,冠岁圆具。初游讲肆,颇达宗教。尝宴坐古室,忽闻空中有告师:“学上乘者,无滞于此。”惊骇出视,杳无人迹。翌日客至,出寒山集,师一览之,即慕参玄。至天衣法席,遇众请益,豁然大悟。衣印可曰:“此吾家千里驹也。”出世后,僧问:“如何是禅?”师曰:“入笼入槛。”僧拊掌,师曰:“跳得出是好手。”僧拟议,师曰:“了。”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上是天,下是地。”上堂:“冬不受寒,夏不受热。身上衣,口中食,应时应节。既非天然自然,尽是人人膏血。诸禅德,山僧恁么说话,为是世法,为是佛法?若也择得分明,万两黄金亦消得。”喝一喝。上堂:“福胜一片地,行也任你行,住也任你住。步步踏著,始知落处。若未然者,直须退步,脚下看取。咄!”上堂:“古今天地,万象森然。岁岁秋收冬藏,人人道我总会,还端的也无?直饶端的,比他鸡足峰前,是甚么闲事?”良久曰:“今朝十月初旬,天寒不得普请。参!”师四易名蓝,缁白仰重。示寂正盛暑中,清风透室,异香馥郁。荼毗,烟焰到处,获舍利五色。太师文公彦博,以上赐白琉璃瓶贮之,藉以锦褥,躬葬于塔。居士何震所获额骨齿牙舍利,别创浮图。瑞岩子鸿禅师台州瑞岩子鸿禅师,本郡吴氏子。僧问:“如何是道?”师曰:“开眼觑不见。”问:“法尔不尔,如何指南?”师曰:“话堕也。”曰:“乞师指示。”师呵呵大笑。上堂:“一不守,二不向,上下四维无等量。大洋海里泛铁船,须弥顶上翻鲸浪。临济缩却舌头,德山阁却拄杖。千古万古独巍巍,留与人间作榜样。” 栖贤智迁禅师庐山栖贤智迁禅师,僧问:“一问一答,尽是建化门庭。未审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云从龙,风从虎。”曰:“恁么则龙得水时添意气,虎逢山则长威狞。”师曰:“兴云致雨又作么生?”僧便喝。师曰:“莫更有在?”僧拟议,师咄曰:“念话杜家。”问:“如何是本来心?”师曰:“拆东篱,补西壁。”曰:“恁么则今日斋晏。”师曰:“退后著。”上堂:“闻佛法二字,早是污我耳目。诸人未跨法堂门,脚跟下好与三十棒。虽然如是,山僧今日也是为众竭力。珍重!”上堂:“是甚么物,得恁顽顽嚚嚚,睍睍。”拊掌呵呵大笑曰:“今朝巴鼻,直是黄面瞿昙通身是口,也分疏不下。久立。” 净众梵言首座越州净众梵言首座,示众:“南阳国师道说法有所得,斯则野千鸣。说法无所得,是名师子吼。””师曰:“国师恁么道,大似掩耳偷铃。何故?说有说无,尽是野干鸣。诸人要识师子吼么?咄!” 三祖冲会禅师舒州山谷三祖冲会圆智禅师,临安府人也。初开堂口,僧问:“如何是第一义谛?”师曰:“百杂碎。”曰:“恁么则褎禅一会,不异灵山。”师曰:“将粪箕扫帚来。”问:“师登宝座,壁立千仞。正令当行,十方坐断。未审将何为人?”师曰:“千钧之弩。”曰:“大众承恩。”师曰:“量才补职。”问:“理虽顿悟,事假渐除。除即不问,如何是顿悟底道理?”师曰:“言中有响。”曰:“便恁么又且如何?”师曰:“金毛师子。”问:“生也犹如著衫,死也还同脱裤。未审意旨如何?”师曰:“譬如闲。”曰:“为甚么如此?”师曰:“因行不妨掉臂。”问:“如何是天堂?”师曰:“太远在。”曰:“如何是地狱?”师曰:“放你不得。”曰:“天堂地狱,相去多少?”师曰:“七零八落。”问:“白云绽处,楼阁门开。善财为甚么从外而入?”师曰:“开眼即瞎。”曰:“未审落在甚么处?”师曰:“填沟塞壑。”问:“如何是不动尊?”师曰:“寸步千里。” 资寿院接禅师泉州资寿院捷禅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铁牛生石卵。”曰:“如何是接人句?”师曰:“三门前合掌。”曰:“如何是大用句?”师曰:“脑门著地。”曰:“如何是无事句?”师曰:“横眠大道。”曰:“如何是奇特句?”师曰:“的。” 观音启禅师洪州观音启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松长柏短。”曰:“意旨如何?”师曰:“叶落归根。” 天章元善禅师越州天章元善禅师,僧问:“大无外,小无内。既无内外,毕竟是甚么物?”师曰:“开口见胆。”曰:“学人未晓。”师曰:“苦中苦。”曰:“为众竭力,祸出私门。”师打曰:“教休不肯休,须待雨淋头。”问:“如何是最初句?”师曰:“末后问将来。”曰:“为甚如此?”师曰:“先行不到。”曰:“入水见长人也。”师曰:“秦皇击缶。”上堂:“君问西来意,马师踏水潦。若认一毛头,何曾知起倒?劫火才洞然,愚夫觅乾草。宁知明眼人,为君长懊恼。” 长芦体明禅师真州长芦体明圆鉴禅师,上堂,顾视左边曰:“师子之状,岂免嚬呻?”顾右边曰:“象王之仪,宁忘回顾?取此逃彼,上士奚堪?识变知机,黟狐窠窟。到这里须知有凡圣不历处,古今不到处。且道是甚么人行履?”良久曰:“丈夫自有冲天志,莫向如来行处来。” 开元智孜禅师汀州开元智孜禅师,上堂:“衲僧家向针眼里藏身稍宽,大海中走马甚窄。将军不上便桥,勇士徒劳挂甲。昼行三千,夜行八百即不问,不动步一句作么生道?若也道得,观音、势至、文殊、普贤祇在目前。若道不得,直须撩起布裙,紧峭草鞋。参!”上堂:“寒空落落,大地漫漫。云生洞口,水出高原。若也把定,则十方世界恍然。若也放行,则东西南北坦然。茫茫宇宙人无数,一个个鼻孔辽天。且问诸人把定即是,放行即是?还有人断得么?若无人断得,三门外有两个大汉,一个张眉握剑,一个努目挥拳。参!” 澄照慧慈禅师平江府澄照慧慈禅师,僧问:“了然无所得,为甚么天高地阔?”师曰:“窄。”上堂:“若论此事,眨上眉毛,早是蹉过。那堪进步向前,更要山僧说破。而今说破了也,还会么?昨日雨,今日晴。” 法雨慧源禅师临安府法雨慧源禅师,僧问:“如何是最初一句?”师曰:“梁王不识。”曰:“如何是末后一句?”师曰:“达磨渡江。” 崇德智澄禅师秀州崇德智澄禅师,上堂:“觌面相呈,更无余事。若也如此,岂不俊哉!山僧盖不得已曲为诸人,若向衲僧面前,一点也著不得。诸禅德,且道衲僧面前说个甚么即得?”良久曰:“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 栖隐有评禅师泉州栖隐有评禅师,僧问:“如何是平常道?”师曰:“和尚合掌,道士擎拳。”问:“十二时中如何趣向?”师曰:“著衣吃饭。”曰:“别还有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即是?”师曰:“斋余更请一瓯茶。” 定慧云禅师平江府定慧云禅师,僧问:“如何是为人一句?”师曰:“见之不取。”曰:“学人未晓。”师曰:“思之千里。” 大同旺禅师建宁府乾符大同院旺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入市乌龟。”曰:“意旨如何?”师曰:“得缩头时且缩头。” 铁佛因禅师无为军铁佛因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一寻寒木自为邻,三事秋云更谁识?”曰:“和尚家风蒙指示,为人消息又如何?”师曰:“新月有圆夜,人心无满时。” 报本法存禅师安吉州报本法存禅师,钱塘陆氏子。僧问:“无味之谈,塞断入口。作么生是塞断人口底句?”师便打。僧曰:“恁么则一句流通,天人耸耳。”师曰:“祇恐不是玉,是玉也大奇。”曰:“专为流通。”师曰:“一任乱道。”在天衣受请,上堂曰:“吴江圣寿见召住持,进退不遑,且随缘分。此皆堂头和尚,提耳训育,终始奖论。若据今日,正令当行,便好一棒打杀,那堪更容立在座前。虽然如是,养子方见父慈。” 开圣栖禅师和州开圣院栖禅师,开堂垂语曰:“选佛场开人天普会。莫有久历觉场,罢参禅客,出来相见。”时有僧出,师曰:“作家!作家!”僧曰:“莫著忙。”师曰:“元来不是作家!”僧提起坐具,曰:“看!看!摩竭陀国,亲行此令。”师曰:“祇今作么生?”僧礼拜。师曰:“龙头蛇尾。”问:“东西不辨,南北不分,学人上来,乞师一接。”师曰:“不接。”曰:“为甚么不接?”师曰:“为你东西不辨,南北不分。”曰:“将谓胡须赤,更有赤须胡。”师曰:“苏嚧苏嚧。”问:“如何是道?”师曰:“放汝三十棒。”曰:“为甚么如此?”师曰:“杀人可恕,无礼难容。”上堂,拈拄杖曰:“大众,急著眼看须弥山,画一画百杂碎,南赡部洲打一棒,东倾西侧,不免且收在开圣手中,教伊出气不得。”卓一下。 衡山惟礼禅师福州衡山惟礼禅师,上堂:“若论此事,直下难明。三贤罔测,十圣不知。到这里须高提祖令,横按镆。佛尚不存,纤尘何立?直教须弥粉碎,大海焦枯,放一线道与诸人商量。且道商量个甚么?”良久曰:“盐贵米贱。” 显明善孜禅师临安府北山显明善孜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九年空面壁,又西归。”曰:“为甚么如此?”师曰:“美食不中饱人餐。”问:“如何是无情说法?”师曰:“灯笼挂露柱。”曰:“甚么人得闻?”师曰:“墙壁有耳。” 启霞惠安禅师明州启霞思安禅师,僧问:“诸佛出世,盖为群生。和尚出世,当为何人?”师曰:“不为阇黎。”曰:“恁么,则潭深波浪静,学广语声低。”师曰:“捧上不成龙。” 云门灵侃禅师越州云门灵侃禅师,僧问:“十二时中,如何用心?”师曰:“佛殿里烧香。”曰:“学人不会。”师曰:“三门头合掌。”上堂:“尘劳未破,触境千差。心鉴圆明,丝毫不立。灵光皎皎,独露现前。今古两忘,圣凡路绝。到这里始能卷舒自在,应用无亏,出没往还,人间天上。大众,虽然如是,忽被人把住,问你道拄杖子向甚么处著?又如何祇对?还有人道得么?出来道看。”众无对。乃拍禅床,下座。 太平元坦禅师天台太平元坦禅师,上堂:“是法无宗,随缘建立。声色动静,不昧见闻。举用千差,如钟待扣。于此荐得,且随时著衣吃饭。若是德山临济,更须打草鞋行脚。参!” 佛日文祖禅师临安府佛日文祖禅师,僧问:“峭峻之机,请师垂示。”师曰:“十字街头八字立。”曰:“祇如大洋海底行船,须弥山上走马,又作么生?”师曰:“乌龟向火。”曰:“恁么则能骑虎头,善把虎尾。”师以拄杖点一下,曰:“礼拜著。” 望仙宗禅师沂州望仙山宗禅师,僧问:“四时八节即不问,平常一句事如何?”师曰:“禾山打鼓。”曰:“莫是学人著力处也无?”师曰:“归宗拽石。”僧无语。师曰:“真个衲僧。”上堂:“南台乌药,北海天麻,新罗附子,辰锦朱砂。”良久曰:“大众会么?”久立。上堂:“你等诸人,还肯放下么?若不放下,且担取去。”便下座。 五峰用机禅师瑞州五峰净觉院用机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十字街头踏不著。”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且缓缓!”上堂:“清平过水,投子卖油。一年三百六十日,不须频向数中求。”以拂击禅床,下座。 佛足处祥禅师无为军佛足处祥禅师,僧问:“如何是般若体?”师曰:“琉璃殿里隐寒灯。”曰:“如何是般若用?”师曰:“活卓卓地。”问:“一色无变异,唤作灵地白牛,还端的也无?”师曰:“头角生也。”曰:“头角未生时如何?”师曰:“不要犯人苗稼。” 明因慧赟禅师平江府明因慧赟禅师,上堂,横按拄杖曰:“若恁么去,直得天无二日,国无二王,释迦老子,饮气吞声。一大藏教,如虫蚀木。设使钻仰不及,正是无孔铁锤。假饶信手拈来,也是残羹馊饭。一时吐却,方有少分相应,更乃堕在空亡,依旧是鬼家活计。要会么?雨后始知山色翠,事难方见丈夫心。”卓拄杖,下座。 西台其辩禅师兴化军西台其辩禅师,上堂,举临济无位真人语,乃召大众曰:“临济老汉,寻常一条脊梁硬似铁,及乎到这里,大似日中迷路,眼见空花,直饶道无位真人是乾屎橛,正是泥龟曳尾。其僧祇知季夏极热,不知仲冬严寒。若据当时,合著得甚么语,塞断天下人舌头。西台祇恁么休去,又乃眼不见为净。不免出一只手,狼藉去也。临济一担,西台一堆,一担一堆,分付阿谁?从教撒向诸方去,笑杀当年老古锥。” 侍郎杨杰居士礼部杨杰居士,字次公,号无为,历参诸名宿,晚从天衣游。衣每引老庞机语,令研究深造。后奉祠泰山,一日鸡一鸣,睹日如盘涌。忽大悟,乃别有男不婚、有女不嫁之偈曰:“男大须婚,女长须嫁。讨甚闲工夫,更说无生话。”书以寄衣,衣称善。后会芙蓉楷禅师,公曰:“与师相别几年?”蓉曰:“七年。”公曰:“学道来,参禅来?”蓉曰:“不打这鼓笛。”公曰:“恁么则空游山水,百无所能也。”蓉曰:“别来未久,善能高鉴。”公大笑。公有辞世偈曰:“无一可恋,无一可舍。太虚空中,之乎者也。将错就错,西方极乐。”称心倧禅师法嗣慧日尧禅师彭州慧日尧禅师,僧问:“古者道,我有一句,待无舌人解语,却向汝道,未审意旨如何?”师曰:“无影树下好商量。”僧礼拜,师曰:“瓦解冰消。”报本兰禅师法嗣中际可遵禅师福州中际可遵禅师,上堂:“咄咄咄!井底啾啾是何物?直饶三千大千,也祇是个鬼窟。咄!”上堂:“昨夜四更起来,呵呵大笑不歇。幸然好一觉睡,霜钟撞作两橛。”上堂:“禾山普化忽颠狂,打鼓摇铃戏一场。劫火洞然宜煮茗,岚风大作好乘凉。四蛇同箧看他弄,二鼠侵藤不自量。沧海月明何处去,广寒金殿白银床。咄!”上堂:“八万四千深法门,门门有路超乾坤。如何个个踏不著?祇为蜈蚣太多脚。不唯多脚亦多口,钉觜铁舌徒增丑。拈椎竖拂泥洗泥,扬眉瞬目笼中鸡。要知佛祖不到处,门掩落花春鸟啼。” 法明上座邢州开元法明上座,依报本未久,深得法忍。后归里事落魄,多嗜酒呼卢。每大醉唱柳词数阕,日以为常。乡民侮之,召斋则拒,召饮则从。如是者十余年。咸指曰“醉和尚”。一日谓寺众曰:“吾明旦当行,汝等无他往。”众窃笑之。翌晨,摄衣就座,大呼曰:“吾去矣,听吾一偈。”众闻奔视,师乃曰:“平生醉里颠蹶,醉里却有分别。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言讫寂然,撼之已委蜕矣。称心明禅师法嗣上蓝光寂禅师洪州上蓝院光寂禅师,上堂,横按拄杖,召大众曰:“还识上蓝老汉么?眼似木突,口如匾担,无问精粗,不知鹹淡。与么住持,百千过犯。诸禅德,还有为山僧忏悔底么?”良久曰:“气急杀人!”卓拄杖,下座。广因要禅师法嗣妙峰如璨禅师福州妙峰如璨禅师,上堂:“今朝是如来降生之节,天下缁流,莫不以香汤灌沐,共报洪恩。为甚么教中却道,如来者无所从来?既是无所从来,不知降生底是谁?试请道看。若道得,其恩自报。若道不得,明年四月八,还是蓦头浇。”云居元禅师法嗣百丈净悟禅师临安府百丈庆善院净悟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问谁?”曰:“特问和尚。”师曰:“鹞子过新罗。”上堂:“说则摇唇,行则动脚。直饶不说不行时,错!错!”拍禅床下座。 善权慧泰禅师常州善权慧泰禅师,上堂:“诸佛出世,广演三乘。达磨西来,密传大事。上根之者,言下顿超。中下之流,须当渐次,发明心地。或一言唱道,或三句敷扬,或善巧应机,遂成多义。撮其枢要,总是空花。一句穷源,沉埋祖道。敢问诸人,作么生是依时及节底句?”良久曰:“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参!”崇福德基禅师饶州崇福德基禅师,上堂:“若于这里会得,便能入一佛国,坐一道场。水鸟树林,共谈斯要。栖台殿阁,同演真乘。续千圣不尽之灯,照八面无私之焰。所以道,在天同天,在人同人,还有知音者么?”良久曰:“水底金乌天上日,眼中瞳子面前人。” 宝林怀吉禅师婺州宝林怀吉真觉禅师,上堂:“善慧遗风五百年,云黄山色祇依然。而今祖令重行也,一句流通遍大千。大众且道,是甚么句?莫是函盖乾坤、截断众流、随波逐浪底么?吽!有甚交涉。自从有佛祖已来,未曾动著,今日不可漏泄真机去也。”顾视大众曰:“若到诸方,不得错举。” 资福宗诱禅师洪州资福宗诱禅师,上堂:“龙泉今日与诸人说些葛藤。”良久曰:“枝蔓上更生枝蔓。”智海逸禅师法嗣黄檗志因禅师瑞州黄檗志因禅师,僧问:“如何是得力句?”师曰:“脚。”曰:“学人不会。”师曰:“一步进一步。”上堂:“四十九年说,恩润禽鱼。十万途程来,警悟人天。这二老汉,各人好与三十棒。何故?一个说长说短,一个胡言汉语。虽然如是,且放过一著。” 大中德隆禅师福州大中德隆海印禅师,上堂:“法无异法,道无别道。时时逢见释迦,处处撞著达磨。放步即交肩,开口即咬破。不咬破,大小大。”上堂:“夫欲智拔,先须定动。”卓拄杖曰:“唵苏嚧、唎娑婆诃。”归堂吃茶。上堂:“触境无滞底,为甚么抬头不起?田地稳密底,为甚么下脚不得?譬如天王赐与华屋,虽获大宅,要因门入。”乃曰:“门!樊哙踏开真主出,巨灵抬手锦鳞喷。参!”上堂:“平旦寅晓何人,处处弥陀佛,家家观世音。月里麒麟看北斗,向阳椑子一边青。” 签判刘经臣居士签判刘经臣居士,字兴朝。少以逸才登仕版,于佛法未之信。年三十二,会东林照觉总禅师与语,启迪之,乃敬服,因醉心祖道。既而抵京师,谒慧林冲禅师,于僧问雪窦:“如何是诸佛本源?”答曰:“千峰寒色”,语下有省。岁余官雒幕,就参韶山杲禅师,将去任,辞韶山。山嘱曰:“公如此用心,何愁不悟?尔后或有非常境界,无量欢喜,宜急收拾。若收拾得去,便成法器。若收拾不得,则有不宁之疾,成失心之患矣。”未几复至京师,趋智海依正觉逸禅师,请问因缘,海曰:“古人道,平常心是道。你十二时中放光动地,不自觉知。向外驰求,转疏转远。”公益疑不解。一夕入室,海举传灯所截香至国王问波罗提尊者“何者是佛”,尊者曰“见性是佛”之语问之。公不能对。疑甚,遂归就寝,熟睡至五鼓,觉来方追念问,见种种异相,表里通彻,六根震动,天地回旋,如云开月现,喜不自胜。忽忆韶山临别所嘱之言,姑抑之。逗明趋智海,悉以所得告,海为证据,且曰:“更须用得始得。”公曰:“莫要践履否?”海厉声曰:“这个是甚么事,却说践履?”公默契,乃作发明心地颂八首,及著明道谕儒篇以警世。词曰:“明道在乎见性。余之所悟者,见性而已。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杨子曰:视听言貌思,性所有也。”有见于此,则能明乎道矣。当知道不远人,人之于道,犹鱼之于水,未尝须臾离也。唯其迷己逐物,故终身由之而不知。佛曰大觉,儒曰先觉,盖觉此耳。昔人有言曰,今古应无坠,分明在目前。又曰,大道祇在目前,要且目前难睹。欲识大道真体,不离声色言语。又曰,夜夜抱佛眠,朝朝还共起。起倒镇相随,语默同居止。欲识佛去处,祇这语声是。此佛者之语道为最亲者。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瞻之在前也,忽焉在后也。取之左右逢其原也。此儒者之语道最迩者。奈何此道唯可心传,不立文字。故世尊拈花而妙心传于迦叶,达磨面壁而宗旨付于神光。六叶既敷,千花竞秀。分宗列派,各有门庭。故或瞬目扬眉,擎拳举指。或行棒行喝,竖拂拈槌。或持义张弓,辊毬舞笏。或拽石般土,打鼓吹毛。或一默一言,一吁一笑。乃至种种方便,皆是亲切为人。然祇为太亲,故人多罔措。瞥然见者,不隔丝毫。其或沉吟,迢迢万里。欲明道者,宜无忽焉。祖祖相传,至今不绝。真得吾儒所谓忿而不发,开而弗违者矣。余之有得,实在此门。反思吾儒,自有其道。良哉孔子之言!默而识之,一以贯之,故目击而道存,指掌而意喻。凡若此者,皆合宗门之妙旨,得教外之真机。然而孔子之道,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孟子既没。不得其传,而所以传于世者,特文字耳。故余之学,必求自得而后已。幸余一夕开悟,凡目之所见,耳之所闻,心之所思,口之所谈,手足之所运动,无非妙者,得之既久,日益见前。每以与人,人不能受。然后知其妙道果不可以文字传也。呜呼!是道也,有其人则传,无其人则绝。余既得之矣,谁其似之乎?终余之身而有其人邪?无其人邪?所不可得而知也。故为记颂歌语,以流播其事,而又著此篇,以谕吾徒云。”青原下十二世蒋山泉禅师法嗣清献赵抃居士清献公赵抃居士﹝抃,原作“扑”,据本书目录及宋史赵抃传改。﹞,字悦道,年四十余,摈去声色,系心宗教。会佛慧来居衢之南禅,公日亲之,慧未尝容措一词。后典青州,政事之余,多宴坐。忽大雷震惊,即契悟作偈曰:“默坐公堂虚隐几,心源不动湛如水。一声霹雳顶门开,唤起从前自家底。”慧开笑曰:“赵悦道撞彩耳。”富郑公初于宗门,未有所趣,公勉之书曰:“伏惟执事,富贵如是之极,道德如是之盛,福寿康宁如是之备,退休闲逸如是之高,其所未甚留意者,如来一大事因缘而已。能专诚求所证悟,则他日为门下贺也。”公年七十有二,以太子少保致仕而归。亲旧里民,遇之如故。作高斋以自适,题偈见意曰:“腰佩黄金已退藏,个中消息也寻常。世人欲识高斋老,祇是柯村赵四郎。”复曰:“切忌错认。”临薨遗佛慧书曰:“非师平日警诲,至此必不得力矣。”慧悼以偈曰:“仕也邦为瑞,归欤世作程。人间金粟去,天上玉楼成。慧剑无纤缺,冰壸彻底清。春风濲水路,孤月照云明。”慧林本禅师法嗣法云善本禅师东京法云善本大通禅师,族董氏,汉仲舒之裔也。大父琪,父温,皆官于颍,遂为颍人。母无子,祷白衣大士,乃得师。及长,博极群书,然清修无仕宦意。嘉佑八年,与弟善思往京师地藏院,选经得度,习毗尼。东游至姑苏,礼圆照于瑞光。照特顾之,于是契旨,经五稔,益跻微奥。照令依圆通秀,师去又尽其要。元丰七年,渡淮,留太守岩。久之出住双林,迁净慈,寻被旨徙法云。僧问:“宝塔元无缝,如何指示人?”师曰:“烟霞生背面,星月绕檐楹。”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竟日不知清世事,长年占断白云乡。”曰:“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太无厌生。”问:“若论此事,譬如两家著。学人上来,请师一著。”师曰:“早见输了也。”僧曰:“错。”师曰:“是。”僧曰:“进前无路也。”师卓拄杖一下,曰:“争奈这个何!”僧曰:“祇如黑白未分时,又作么生?”师曰:“且饶一著。”问:“百尺竿头,如何进步?”师曰:“险。”曰:“便恁么去又作么生?”师曰:“百杂碎。”问:“九夏赏劳即不问,从今向去事如何?”师曰:“光剃头,净洗钵。”曰:“谢师指示。”师曰:“滴水难消。”上堂:“上不见天,下不见地。逼塞虚空,无处回避。为君明破即不中,且向南山看鳖鼻。”掷拄杖下座。 金山善宁禅师镇江府金山善宁法印禅师,僧问:“天皇也恁么道,龙潭也恁么道,未审和尚作么生道?”师曰:“手握白玉鞭,骊珠尽击碎。”曰:“退身有分。”师曰:“知过必改。”上堂,顾视大众曰:“古人道,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嗅香,在舌谈论,在身觉触,在意攀缘。虽然如是,祇见锥头利,不见凿头方。若是金山即不然,有眼觑不见,有耳听不闻,有鼻不知香,有舌不谈论,有身不觉触,有意绝攀缘。一念相应,六根解脱。敢问诸禅德,且道与前来是同是别?莫有具眼底衲僧,出来通个消息。若无,复为诸人重重注破。放开则私通车马,捏聚则毫末不存。若是饱战作家,一任是非贬剥。” 资寿岩禅师寿州资寿院圆澄岩禅师,僧问:“大藏经中还有奇特事也无?”师曰:“祇恐汝不信。”曰:“如何即是?”师曰:“黑底是墨,黄底是纸。”曰:“谢师答话。”师曰:“领取钩头意,莫认定盘星。”上堂:“云生谷口,月满长川。樵父斫深云,渔翁钓沙岛。到这里,便是吴道子张僧繇,无你下手处。”良久曰:“归堂问取圣僧。参!”上堂:“乾坤肃静,海晏河清。风不鸣条,两不破块。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这个是世间法,作么生是佛法?”良久曰:“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法轮。” 本觉守一禅师秀州本觉寺守一法真禅师,江阴沈氏子。僧问:“如何是句中玄?”师曰:“昆仑骑象藕丝牵。”曰:“如何是体中玄。”师曰:“影浸寒潭月在天。”曰:“如何是玄中玄?”师曰:“长连床上带刀眠。”曰:“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放下著。”上堂,举拂子曰:“三世诸佛,六代祖师,总在这里,还见么?见汝不相当。”又为说法云:“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还闻么?汝又不惺惺,一时却往上方香积世界去也。”拂子曰:“退后退后,突著你眼睛。”上堂:“折半列三,人人道得。去一拈七,亦要商量。正当今日,云门道底不要别,作么生露得个消息?”良久曰:“日月易流。” 投子修颙禅师舒州投子修颙证悟禅师,僧问:“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为甚么赵州三等接人?”师曰:“入水见长人。”曰:“争奈学人未会。”师曰:“唤不回头争奈何!”上堂:“楞伽峰顶,谁能措足?少室岩前,水泄不通。正当恁么时,黄头老子张得口,碧眼胡僧开得眼。虽然如是,事无一向。先圣幸有第二义门,足可共诸人东说西说。所以道春生夏长,秋落冬枯,四时迁改,轮转长途。愚者心生彼此,达者一味无殊。”良久曰:“陕府铁牛吞大像,嘉州佛向藕丝藏。”上堂:“巍巍少室,永镇群峰。有时云中捧出,有时雾罩无踪。有时突在目前,有口道不得,被人唤作壁观胡僧。诸仁者作么生免得此过?休!休!不如且持课。”良久曰:“一元和,二佛陀,三释迦。自余是甚碗跶丘。参!” 地藏守恩禅师福州地藏守恩禅师,本州丘氏子。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昼眠无益。”﹝昼,原误作“画”,今改。﹞曰:“意旨如何?”师曰:“早起甚长。”问:“如何是西来祖意?”师曰:“风吹满面尘。”上堂,竖起拳曰:“或时为拳。”复开曰:“或时为掌。若遇衲僧有功者赏。”遂放下曰:“直是土旷人稀,相逢者少。”上堂:“雨后鸠鸣,山前麦熟。何处牧童儿,骑牛笑相逐。莫把短笛横吹,风前一曲两曲。参!”上堂:“山僧今日略通一线,不用孤疑,麦中有面。”上堂,拈拄杖击禅床一下,曰:“有智若闻,则能信解。无智疑悔,则为永失。三十年后,不得道山僧今日上堂,祇念法华经。参!”上堂:“衲僧现前三昧,释迦老子不会。住世四十九年,说得天花乱坠。争似饥餐渴饮,展脚堂中打睡。”上堂:“诸人知处,山僧尽知。山僧知处,诸人不知。今日不免布施诸人。”良久曰:“头上是天,脚下是地。参!” 灵曜良禅师衢州灵曜寺良佛慈禅师﹝音辩﹞,饶州吴氏子。清献赵公命开法于越州福果、衢州超化、海会、灵曜四刹。僧问:“三变禅林,四回出世,于和尚分上,成得甚么边事?”师曰:“钵盂口向天。”曰:“三十年来关捩子,而今流落五湖传。”师曰:“那个是山僧关捩子?”曰:“一言超影象,不坠古人风。”师曰:“惜取眉毛。”上堂:“不知时分之延促,不知日月之大小,灰头土面,且与么过。山僧每遇月朔,特地斗钉家风,抑扬问答,一场笑具。虽然如是,因风撒土,借水献花。有个葛藤露布,与诸人共相解摘看。”蓦拈拄杖击香台,曰:“参堂去。” 香山延泳禅师明州香山延泳正觉禅师,上堂:“心随境现,境逐心生。心境两忘,是个甚么?”拈起拄杖曰:“且道这个甚处得来?若道是拄杖,瞎却汝眼。若道不是拄杖,眼在甚么处?是与不是,一时拈却。且骑拄杖出三门去也。”遂曳杖下座。 道场慧印禅师安吉州道场慧印禅师,上堂:“韶石渡头,舟横野水。汾阳浪里,棹拨孤烟。云月无私,溪山岂异,一言合辙,千里同风。敢问诸人,作么生是同风底句?”良久曰:“八千子弟今何在,万里山河属帝家。” 妙慧文义禅师临安府西湖妙慧文义禅师,上堂:“会么?已被热谩了也。今早起来,无窖可说。下床著鞋,后架洗面,堂内展钵吃粥。粥后打睡,睡起吃茶。见客相唤,斋时吃饭,日日相似。有甚么过?然虽如是,更有一般令我笑,金刚倒地一堆泥。”拍禅床,下座。 灵泉宗一禅师处州灵泉山宗一禅师,上堂:“美玉藏顽石,莲华出淤泥。须知烦恼处,悟得即菩提。咄!” 普照处辉禅师泗州普照寺处辉真寂禅师,滁州赵氏子。开堂日,僧问:“世尊出世,地涌金莲。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师曰:“扫却门前雪。” 南禅宁禅师常州南禅宁禅师,僧问:“庐陵米价作么生詶?”师曰:“款出囚口。” 石佛晓通禅师越州石佛晓通禅师,上堂:“冷似秋潭月,无心合太虚。山高流水急,何处驻游鱼?”僧问:“如何是顿教?”师曰:“月落寒潭。”曰:“如何是渐教?”师曰:“云生碧汉。”曰:“不渐不顿时如何?”师曰:“八十老婆不言嫁。”法云秀禅师法嗣法云惟白禅师东京法云惟白佛国禅师,上堂:“离娄有意,白浪徒以滔天。罔象无心,明珠忽然在掌。”以手打一圆相,召大众曰:“还见么?”良久曰:“看即有分。”上堂,拈柱杖示众曰:“山僧住持七十余日,未曾拈动这个,而今不免现些小神通,供养诸人。”遂卓拄杖,下座。上堂:“过去已过去,未来且莫筭。正当现在事,今朝正月半。明月正团圆,打鼓普请看。大众看即不无,毕竟唤甚么作月?休于天上觅,莫向水中寻。”师有续灯录三十卷,入藏。 保宁子英禅师建康府保宁子英禅师,钱塘人也。上堂,拈拄杖曰:“日月不能并明,河海不能竞深,须弥不能同高,乾坤不能同固。圣凡智慧不及,且道这个有甚么长处?”良久曰:“节目分明,生来条直。冰雪敲开片片分,白云点破承伊力。”击禅床,下座。 仙岩景纯禅师温州仙岩景纯禅师,僧问:“德山棒,临济喝,和尚如何作用?”师曰:“老僧今日困。”僧便喝,师曰:“却是你惺惺。” 广教守讷禅师宁国府广教守讷禅师,﹝圆照上足,时称讷叔。﹞僧问:“如何是古今常存底句?”师曰:“铁牛横海岸。”曰:“如何是衲僧正眼?”师曰:“针劄不入。” 慈济聪禅师兴元府慈济聪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此去长安三十七程。”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撞头磕额。”问:“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未审是甚么动?”师曰:“低声!低声!”问:“如何是随色摩尼珠?”师曰:“青青翠竹,郁郁黄花。”曰:“如何是正色?”师曰:“退后!退后!”问:“释迦已灭,弥勒未生,未审谁为导首?”师曰:“铁牛也须汗出。”曰:“莫便是为人处也无?”师曰:“细看前话。”问:“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师曰:“陕府铁牛。”上堂:“三乘教典,不是真诠。直指本心,未为极则。若是通心上士,脱洒高流,出来相见。”乃顾视大众曰:“休。”上堂:“终日孜孜相为,恰似牵牛上壁。大众,何故如此贪生逐日区区去?唤不回头争奈何!”上堂:“一即一,二即二,把定要津,何处出气?”拈拄杖曰:“彼自无疮,勿伤之也。”卓一下,下座。 白兆圭禅师安州白兆山通慧圭禅师,上堂:“幸逢嘉会,须采异闻。既遇宝山,莫令空手。不可他时后日,门扇后、壁角头,自说大话也。穷天地,亘古今,即是当人一个自性,于是中间,更无他物。诸人每日行时行著,卧时卧著,坐时坐著,祇对语言时满口道著。以至扬眉瞬目,嗔喜爱憎,寂默游戏,未始间断。因甚么不肯承当,自家歇去?良由无量劫来,爱欲情重,生死路长,背觉合尘,自生疑惑。譬如空中飞鸟,不知空是家乡;水里游鱼,忘却水为性命。何得自抑,却问傍人。大似捧饭称饥,临河叫渴。诸人要得休去么?各请立地定著精神,一念回光,豁然自照。何异空中红日,独运无私。盘里明珠,不拨自转。然虽如是,祇为初机,向上机关,未曾踏著。且道作么生是向上机关?”良久曰:“仰面看天不见天。” 净名法因禅师庐州长安净名法因禅师,上堂:“天上月圆,人间月半。七八是数,事却难筭。隐显不辨即且置,黑白未分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相逢秋色里,共话月明中。”上堂:“祖师妙诀,别无可说。直饶钉觜铁舌,未免弄巧成拙。净名已把天机泄。” 福严守初禅师浮槎山福严守初禅师,僧问:“如何是受用三昧?”师曰:“拈匙放箸。”问:“如何是正直一路?”师曰:“踏不著。”曰:“踏著后如何?”师曰:“四方八面。”乃曰:“若论此事,放行则曹溪路上月白风清;把定则少室峰前云收雾卷。如斯语论,己涉多途。但由一念相应,方信不从人得。大众且道,从甚么处得?”良久曰:“水流元在海,月落不离天。”上堂:“即性之相,一亘晴空。即相之性,千波竞起。若彻来源,清流无阻。所以举一念而尘沙法门顿显,拈一毫而无边刹齐彰。且道文殊普贤在甚么处?下坡不走,快便难逢。”便下座。 德山仁绘禅师鼎州德山仁绘禅师,僧问:“如何是不动尊?”师曰:“来千去万。”曰:“恁么则脚跟不点地也。”师曰:“却是汝会。”上堂:“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但莫憎爱,洞然明白。山僧即不然,至道最难,须是拣择。若无憎爱,争见明白?” 香积用旻禅师澧州圣寿香积用旻禅师,上堂:“木马冲开千骑路,铁牛透过万重关。木马铁牛即今在甚么处?”良久曰:“惊起暮天沙上雁,海门斜去两三行。” 瑞相子来禅师瑞州瑞相子来禅师,上堂,顾视众曰:“夫为宗匠,随处提纲。应机问答,杀活临时。心眼精明,那容妖怪?若也棒头取证,喝下承当,埋没宗风,他先作。转身一路,不在迟疑。一息不来,还同死汉。大众,直饶到这田地,犹是句语埋藏,未有透脱一路。敢问诸人,作么生是透脱一路?还有人道得么?若无,山僧不免与诸人说破。”良久曰:“玉离荆岫寒光动,剑出丰城紫气横。” 真空从一禅师庐州真空从一禅师,上堂:“心镜明鉴无碍。”遂拈起拄杖曰:“唤这个作拄杖,即是碍。不唤作拄杖,亦是碍。离此之外,毕竟如何?要会么?碍不碍,谁为对?大地山河,廓然粉碎。” 乾明广禅师襄州凤凰山乾明广禅师,上堂:“日头东畔出,月向西边没。来去急如梭,催人成白骨。山僧有一法,堪为保命术。生死不相干,打破精魂窟。咄!咄!是何物?不是众生,不是佛。参!”慧林冲禅师法嗣华严智明禅师东京永兴华严寺智明佛慧禅师,常州史氏子。上堂:“若论此事,在天则列万象而齐现,在地则运四时而发生,在人则出没卷舒,六根互用。且道在山僧拄杖头上,又作么生?”良久,卓一下曰:“高也著,低也著。” 永泰智航禅师镇州永泰智航禅师,上堂:“散为气者,乃道之漓。适于变者,为法之弊。灵机本昧,亘古亘今。大用现前,何得何失?虽然如是,忽遇无孔铁槌,作么生话会?”拈拄杖曰:“穿过了也。”上堂:“龙腾碧汉,变化无方。凤翥青霄,谁知踪迹?可行则行,不出百千三昧。可止则止,宁忘万象森罗。所以道取不得,舍不得。不可得中祇么得,且道得个甚么?”良久曰:“莫妄想。” 寿圣子邦禅师江阴军寿圣子邦圆觉禅师,僧问:“祖意教意拈放一边,如何得速成佛法去?”师曰:“有成终不是,是佛亦非真。”僧拟议,师叱曰:“话头道甚么?”长芦夫禅师法嗣雪窦道荣禅师明州雪窦道荣觉印禅师,郡之陈氏子。僧问:“寒山逢拾得时如何?”师曰:“扬眉飞闪电。”曰:“更有何事?”师曰:“开口放毫光。”曰:“如何是向上一路?”师曰:“七六八。” 长芦宗赜禅师真州长芦宗赜慈觉禅师,洺州孙氏子。僧问:“达磨面壁,此理如何?”师良久,僧礼拜。师曰:“今日被这僧一问,直得口哑。”上堂:“冬去寒食,一百单五。活人路上,死人无数。头钻荆棘林,将谓众生苦。拜扫事如何,骨堆上添土。唯有出家人,不踏无生路。大众且道,向甚么处去?还会么?南天台,北五台。参!”上堂:“新罗别无妙诀,当言不避截舌。但能心口相应,一生受抈不彻。且道如何是心口相应底句?”良久曰:“焦砖打著连底冻。参!”问:“六门未息时如何?”师曰:“鼻孔里烧香。”曰:“学人不会。”师曰:“耳朵里打鼓。”问:“如何是无功之功?”师曰:“泥牛不运步,天下没荒田。”曰:“恁么则功不浪施也。”师曰:“虽然广大神通,未免遭他痛棒。”上堂:“金屑虽贵,落眼成翳。金屑既除,眼在甚么处?若如此者,未出荆棘林中。棒头取证,喝下承当,正在金峰窠里。”上堂:“楼外紫金山色秀,门前甘露水声寒。古槐阴下清风里,试为诸人再指看。”拈拄杖曰:“还见么?”击香卓曰:“还闻么?”靠却拄杖曰:“眼耳若通随处足,水声山色自悠悠。” 慧日智觉禅师平江府慧日智觉广灯禅师,本郡梅氏子。上堂,良久曰:“休休休!徒悠悠。钓竿长在手,鱼冷不吞钩。”喝一喝,下座。佛日才禅师法嗣夹山自龄禅师沣州夹山灵泉自龄禅师,常州周氏子。僧问:“金鸡啄破琉璃壳,玉兔挨开碧海门。此是人间光影,如何是祖师机?”师曰:“针劄不入。”曰:“祇如眹兆未生已前,作么生道?”师举起拂子,僧曰:“如何领会?”师曰:“斫额望扶桑。”问:“混沌未分时如何?”师曰:“春风。”曰:“分后如何?”师曰:“春日迟迟。”曰:“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一年三百六十日。”上堂,良久顾大众曰:“月里走金鸟,谁云一物无。赵州东壁上,挂个大胡芦。参!”上堂,良久打一圆相曰:“大众!五千余卷诠不尽,三世诸佛赞不及,令人却忆卖油翁,狼忙走下绳床立。参!”上堂:“便乃忘机守默,已被金粟占先。拟欲展演词锋,落在瞿昙之后。离此二途,作么生是衲僧透脱一路?”良久曰:“好笑南泉提起处,刈茆镰子曲弯弯。参!”天钵元禅师法嗣元丰清满禅师卫州元丰院清满禅师,沧州田氏子。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天寒地冷。”曰:“如何是道?”师曰:“不道。”曰:“为甚么不道?”师曰:“道是闲名字。”上堂:“无异思惟,谛听谛听。昨日寒,今日寒,抖擞精神著力看。著力看,看来看去转颟顸,要得不颟顸,看。参!”上堂:“堪作梁底作梁,堪作柱底作柱灵利衲僧便知落处。”蓦拈拄杖曰:“还知这个堪作甚么?”打香台一下,曰:“莫道无用处。”复打一下曰:“参!”上堂:“看看,堂里木师伯,被圣僧打一掴,走去见维那,被维那打两掴。露柱呵呵笑,打著这师伯元丰路见不平,与你雪正。”拈拄杖曰:“来来,然是圣僧也须吃棒。”击香台下座。岁旦上堂:“忆昔山居绝粮,有颂举似大众,饥餐松柏叶,渴饮涧中泉,看罢青青竹,和衣自在眠。大众,更有山怀为君说,今年年是去年年。”上堂:“此剑刃上事,须剑刃上汉始得。有般名利之徒,为人天师,悬羊头卖狗肉,坏后进初机,灭先圣洪范。你等诸人闻恁么事,岂不寒心?由是疑误众生,堕无间狱。苦哉!苦哉!取一期快意,受万劫余殃。有甚么死急,来为释子。”喝曰:“瞆人徒侧耳。”便下座。上堂,喝一喝曰:“不是道,不是禅,每逢三五夜,皓月十分圆。参!”师凡见僧,乃曰:“佛法世法,眼病空花。”有僧曰:“医消花灭时如何?”师曰:“将谓汝灵利。” 定慧法本禅师青州定慧院法本禅师,僧问:“古人到这里,为甚么拱手归降?”师曰:“理合如是。”曰:“毕竟如何?”师曰:“夜眠日走。”善胜真悟禅师西京普胜真悟禅师,上堂:“扬声止响,不知声是响根;弄影逃形,不知形为影本。以法问法,不知法本非法;以心传心,不知心本无心。心本无心,知心如幻;了法非法,知法如梦。心法不实,莫谩追求;梦幻空花,何劳把捉?到这里,三世诸佛、一大藏教、祖师言句、天下老和尚露布葛藤尽使不著。何故?太平本是将军致,不许将军见太平。”瑞岩鸿禅师法嗣育王昙振禅师明州育王昙振真戒禅师,上堂:“今日布袋头开,还有买卖者么?”时有僧出曰:“有。”师曰:“不作贵,不作贱,作么生酬价?”僧无语。师曰:“老僧失利。”栖贤迁禅师法嗣崇福灯禅师舒州王屋山崇福灯禅师,上堂:“天不能盖,地不能载。一室无私,何处不在?大众,直饶恁么会去,也是鬼弄精魂。怎生说个常在底道理?”良久曰:“金风昨夜起,遍地是黄花。”净众言首座法嗣招提惟湛禅师西京招提惟湛广灯禅师,嘉禾人也。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秋风黄叶乱,远岫白云归。”曰:“专为流通也。”师曰:“即今作么生举?”僧便喝,师便打。上堂:“偏不偏,正不正,那事从来难比并。满天风雨骨毛寒,何须更入那伽定。”卓拄杖下座。上堂:“六尘不恶,还同正觉。马上谁家白面郎?穿花折柳垂巾角。夜来一醉明月楼,呼卢输却黄金宅。臂鹰走犬归不归,娥眉皓齿嗔无力。此心能有几人知,黄头碧眼非相识。啰啰哩。”拍手一下,下座。青原下十三世法云本禅师法嗣净慈楚明禅师临安府净慈楚明宝印禅师,百粤张氏。上堂:“祖师心印,非长非短,非方非圆,非内非外,亦非中间。且问大众,决定是何形貌?”拈拄杖曰:“还见么?古篆于成文,飞帛难同体。从本自分明,何须重特地。”击禅床下座。上堂:“出门见山水,入门见佛殿。灵光触处通,诸人何不荐?若不荐,净慈今日不著便。”上堂:“祖师道,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华开五叶,结果自然成。净慈当时若见恁么道,用黑漆拄杖子一棒打杀,埋向无阴阳地上,令他出气不得。何故?叵耐他瞒我唐土人。众中莫有为祖师出气底么?出来,和你一时埋却。”上堂:“若论此事,如散铺宝贝,乱堆金玉。昧己者自甘穷困,有眼底信手拈来。所以道阎浮有大宝,见少得还稀。若人将献我,成佛一饷时。”乃拈拄杖曰:“如今一时呈似,普请大众高著眼。”掷拄杖,下座。 长芦道和禅师真州长芦道和祖照禅师,兴化潘氏子。僧问:“无遮圣会,还有不到者么?”师曰:“有。”曰:“谁是不到者?”师曰:“金刚脚下铁昆仑。”问:“不许夜行,投明须到。意旨如何?”师曰:“羊头车子推明月。”曰:“便恁么去时如何?”师曰:“铁门路崄。”问:“一槌两当时如何?”师曰:“踏藕得鱼归。”问:“教外别传,未审传个甚么?”师曰:“铁弹子。”问:“百城游罢时如何?”师曰:“前头更有赵州关。”上堂:“一二三四五六,碧眼胡僧数不足。泥牛入海过新罗,木马追风到天竺。天竺茫茫何处寻?补陀岩上问观音。普贤拍手呵呵笑,归去来兮秋水深。” 雪峰思慧禅师福州雪峰思慧妙湛禅师,钱塘俞氏子。僧问:“古殿无灯时如何?”师曰:“东壁打西壁。”曰:“恁么则撞著露柱也。”师曰:“未敢相许。”上堂:“一法若通,万缘方透。”拈拄杖曰:“这里悟了,提起拄杖,海上横行。若到云居山头,为我传语雪峰和尚。咄!”上堂:“布大教网,摝人天鱼。护圣不似老胡,拖泥带水,祇是见兔放鹰,遇獐发箭。”乃高声召众曰:“中。”上堂:“昔日药山早晚不参,动经旬月。一日,大众才集,药山便归方丈。诸禅德,彼时佛法早自淡薄,论来犹较些子。如今每日鸣鼓升堂,忉忉怛怛地。问者口似纺车,答者舌如霹雳。总似今日,灵山慧命。殆若悬丝。少室家风,危如累卵。又安得个慨然有志,扶竖宗乘底衲子出来?喝散大众,非唯耳边静办,当使正法久住,岂不伟哉!如或捧上不成龙,山僧倒行此令,以拄杖一时趁散。”上堂:“眼睫横亘十方,眉毛上透青天,下彻黄泉。且道鼻孔在甚么处?”良久曰:“劄。”上堂:“妙高山顶,云海茫茫。少室岩前,雪霜凛凛。齐腰独立,徒自苦疲。七日不逢,一场。别峰相见,落在半途。只履西归,远之远矣。”卓拄杖,下座。上堂:“大道祇在目前,要且目前难睹。欲识大道真体,今朝三月十五。不劳久立。”建炎改元,上堂:“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今上皇帝践登宝位,万国归仁。草木禽鱼,咸被其德。此犹是圣主应世边事。主宫降诞已前一句,﹝主,续藏本作“王”。﹞天下人摸索不著。”上堂:“一切法无差,云门胡饼赵州茶。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惭愧太原孚上座,五更闻鼓角,天晓弄琵琶。”喝一喝。上堂:“南询诸友,踏破草鞋,绝学无为,坐消日月。凡情易脱,圣解难忘。但有纤毫,皆成渗漏。可中为道,似地擎山。应物现形,如驴觑井。纵无计较,途辙已成。若论相应,转没交涉。勉诸仁者,莫错用心。各自归堂,更求何事?” 宝林果昌禅师婺州宝林果昌宝觉禅师,安州时氏子。师与提刑杨次公入山同游山次,杨拈起大士饭石,问:“既是饭石,为甚么咬不破?”师曰:“祇为太硬。”杨曰:“犹涉繁词。”师曰:“未审提刑作么生?”杨曰:“硬。”师曰:“也是第二月。”杨为写七佛殿额,乃问:“七佛重出世时如何?”师曰:“一回相见一回新。”上堂:“一即一,二即二,嗅著直是无香气。”蓦拈柱杖卓一下,曰:“识得山僧榔栗条,莫向南山寻鳖鼻。” 资福法明禅师郑州资福法明宝月禅师,上堂:“资福别无所补,五日一参击鼓。何曾说妙谈玄,祇是言直语。甘草自来甜,黄连依旧苦。忽若鼻孔辽天,逢人切忌错举。参!”上堂:“若论此事,譬如伐树得根,灸病得穴。若也得根,岂在千枝遍斫。若也得穴,不假六分全烧。”以拄杖卓一下,曰:“这个是根,那个是穴?”掷下拄杖曰:“这个是穴,又唤甚么作根?咄!是何言欤!” 云峰志璿禅师潭州云峰志璿祖灯禅师,南粤陈氏子。上堂:“休去歇去,一念万年去,寒灰枯木去,古庙香炉去,一条白练去。大众,古人见处,如日晖空,不著二边,岂堕阴界?堪嗟后代儿孙,多作一色边会。山僧即不然,不休去,不歇去。业识茫茫去,七颠八倒去,十字街头闹浩浩地,声色里坐卧去,三家村里,盈衢塞路,荆棘里游戏去。刀山剑树,劈腹剜心,镬汤炉炭,皮穿骨烂去。如斯举唱,大似三岁孩儿辊绣毬。”上堂:“一切声是佛声,涂毒鼓透入耳朵里。一切色是佛色,铁蒺蔾穿过眼睛中。好事不如无。”便下座。上堂:“尽乾坤大地,是个热铁圆,汝等诸人向甚么处下口?”良久曰:“吞不进,吐不出。”上堂:“瘦竹长松滴翠香,流风疏月度炎凉。不知谁住原西寺,每日钟声送夕阳。”上堂:“声色头上睡眠,虎狼群里安禅。荆棘林内翻身,雪刃丛中游戏。竹影扫阶尘不动,月穿潭底水无痕。”上堂:“不是风动,不是幡动,衲僧失却鼻孔。是风动,是幡动,分明是个漆桶。两段不同,眼暗耳聋。涧水如蓝碧,山花似火红。”上堂,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筑著额头磕著鼻。”曰:“意旨如何?”师曰:“驴驼马截。”曰:“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朝到西天,暮归唐土。”曰:“谢师答话。”师曰:“大乘砑郎当。”僧退,师乃曰:“僧问西来意,筑著额头磕著鼻,意旨又如何?驴驼并马载,朝到西天暮归唐,大乘恰似砑郎当。何故?没量大人,被语脉里转却。”遂拊掌大笑,下座。僧问:“丹霞烧木佛,院主为甚么眉须堕落?”师曰:“一人传虚,万人传实。”曰:“恁么则不落也。”师曰:“两重公案。”曰:“学人未晓,特伸请益。”师曰:“筠袁虔吉,头上插笔。”问:“德山入门便棒,意旨如何?”师曰:“束杖理民。”曰:“临济入门便喝,又作么生?”师曰:“不言而化。”曰:“未审和尚如何为人?”师曰:“一刀两段。”问:“无缝铁门,请师一启。”师曰:“进前三步。”曰:“向上无关,请师一闭。”师曰:“退后一寻。”曰:“不开不闭,又作么生?”师曰:“吽吽!”便打。 慧林常悟禅师东京慧林常悟禅师,僧问:“若不传法度众生,举世无由报恩者。未审传个甚么法?”师曰:“开宗明义章第一。”问:“达磨未来时如何?”师曰:“省得草鞋钱。”曰:“来后如何?”师曰:“重叠关山路。” 道场有规禅师安吉州道场有规禅师,婺州姜氏子。上堂,拈拄杖曰:“还见么?穷诸玄辩,若一毫置于太虚。竭世枢机,似一滴投于巨壑。德山老人虽则焚其疏钞,也是贼过后张弓。且道文彩未彰以前,又作么生理论?三千剑客今何在,独许庄周致太平。”上堂:“种田博饭,地藏家风。客来吃茶,赵州礼度。且道护圣门下,别有甚么长处?”良久曰:“寻常不放山泉出,屋底清池冷照人。”化士出问:“促装已办,乞师一言。”师曰:“好看前路事,莫比在家时。”曰:“恁么则三家村里,十字街头,等个人去也。”师曰:“照顾打失布袋。” 延庆可复禅师越州延庆可复禅师,上堂:“胡来胡现,汉来汉现。忽然胡汉俱来时,如何祗准?”良久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参!”上堂,蓦拈拄杖横按膝上,曰:“苦痛深,苦痛深。碧潭千万丈,那个是知音?”卓一下,下座。 道场慧颜禅师安吉州道场慧颜禅师,上堂:“世尊按指,海印发光。”拈拄杖曰:“莫妄想。”便下座。 双峰宗达禅师温州双峰普寂宗达佛海禅师,僧问:“如何是永嘉境?”师曰:“华盖峰。”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一宿觉。”上堂众集定,喝一喝曰:“冤有头,债有主。珍重!” 五峰子琪禅师越州五峰子琪禅师,僧问:“学人上来,乞师垂示。”师曰:“花开千朵。”秀曰:“学人不会。”师曰:“雨后万山青。”曰:“谢指示。”师曰:“你作么生会?”僧便喝。师曰:“未在。”僧又喝。师曰:“一喝两喝后作么生?”曰:“也知和尚有此机要。”师曰:“适来道甚么!”僧无语,师便喝。 云门道信禅师西京韶山云门道信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千年古墓蛇,今日头生角。”曰:“莫便是和尚家风也无?”师曰:“卜度则丧身失命。”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无人识者。”曰:“如何得脱洒去?”师曰:“你问我答。” 天竺从谏讲师临安府上天竺从谏慈辩讲师,处之松阳人也。具大知见,声播讲席。于止观深有所契,每与禅衲游。尝以道力扣大通,通一日作书寄之。师发缄,睹黑白二圆相,乃悟。答偈曰:“黑相白相,担枷过状。了不了兮,无风起浪。若问究竟事如何,洞庭山在太湖上。”金山宁禅师法嗣普济子淳禅师婺州普济子淳圆济禅师,僧问:“摩尼珠人不识,如来藏里亲收得。如何是珠?”师曰:“不拨自转。”曰:“如何是藏?”师曰:“一拨便转。”曰:“转后如何?”师曰:“把不住。”上堂:“雨过山青,云开月白,带雪寒松,摇风庭柏。山僧恁么说话,还有祖师意也无?其或未然。”良久曰:“看!看!” 禾山用安禅师吉州禾山用安禅师,僧问:“莲华未出水时如何?”师曰:“鱼挨鳖倚。”曰:“出水后如何?”师曰:“水仙头上戴,好手绝跻攀。”曰:“出与未出时如何?”师曰:“应是乾坤惜,不教容易看。”本觉一禅师法嗣越峰粹圭禅师福州越峰粹圭妙觉禅师,本郡林氏子。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瘦田损种。”曰:“未审如何领会?”师曰:“刈禾镰子曲如钩。”问:“机关不到时如何?”师曰:“抱瓮灌园。”曰:“此犹是机关边事。”师曰:“须要雨淋头。” 天台如庵主台州天台如庵主,久依法真,因看云门东山水上行语,发明己见,归隐故山,猿鹿为伍。郡守闻其风,遣使逼令住持。师作偈曰:“三十年来住此山,郡符何事到林间?休将琐琐尘寰事,换我一生闲又闲。”遂焚其庐,竟不知所止。 西竺尼法海禅师平江府西竺寺尼法海禅师,宝文吕嘉之姑也。首参法云秀和尚,从领旨于法真言下,诸名儒屡挽应世,坚不从。殂日说偈曰:“霜天云雾结,山月冷涵辉。夜接故乡信,晓行人不知。”届明坐脱。投子颙禅师法嗣资寿灌禅师寿州资寿灌禅师,上堂,良久曰:“便恁么散去,已是葛藤。更若喃喃,有何所益?”以拂子击禅床,下座。 崇寿江禅师西京白马崇寿江禅师,僧问:“知师久蕴囊中宝,今日开堂略借看。”师曰:“不借。”曰:“为甚么不借?”师曰:“卖金须是买金人。” 香严智月禅师邓州香严智月海印禅师,僧问:“法雷已震,选佛场开。不昧宗乘,请师直指。”师曰:“三月三日时,千花万花拆。”曰:“普天匝地承恩力,觉苑仙葩一夜开。”师曰:“切忌随他去。”乃曰:“判府吏部,此日命山僧开堂祝圣,绍续祖灯。祇如祖灯作么生续?不见古者道,六街钟鼓响冬冬,即处铺金世界中。池长芰荷庭长柏,更将何法演真宗?恁么说话,也是事不获已。有旁不肯底出来,把山僧拽下禅床,痛打一顿,许伊是个本分衲僧。若未有这个作家手脚,切不得草草匆匆,勘得脚跟下不实,头没去处,却须倒吃香严手中镬柄,莫言不道。”上堂:“吾家宝藏不悭惜,觌面相呈人罕识。辉今耀古体圆时,照地照天光赫赤。荆山美玉奚为贵?合浦明珠比不得。借问谁人敢酬价,波斯鼻孔长三尺。咄!” 丞相富弼居士丞相富弼居士,字彦国,由清献公警励之后,不舍昼夜,力进此道。闻颙禅师主投子,法席冠淮甸,往质所疑。会颙为众登座,见其顾视如象王回旋。公微有得,因执弟子礼,趋函丈,命侍者请为入室。颙见即曰:“相公已入来,富弼犹在外。”公闻汗流浃背,即大悟,寻以偈寄圆照本曰:“一见颙公悟入深,夤缘传得老师心。东南谩说江山远,目对灵光与妙音。”后奏署颙师号。颙上堂谢语,有曰:“彼一期之误我,亦将错而就错。”公作偈赞曰:“万木千花欲向荣,卧龙犹未出沧溟。彤云彩雾呈嘉瑞,依旧南山一色青。”甘露宣禅师法嗣妙湛尼文照禅师平江府妙湛寺尼文照禅师,温陵人。上堂:“灵源不动,妙体何依?历历孤明,是谁光彩?若道真如实际,大似好肉剜疮。更作祖意商量,正是迷头认影。老胡四十九年说梦即且止,僧堂里憍陈如上座为你诸人举觉底,还记得么?”良久曰:“惜取眉毛好!”瑞岩居禅师法嗣万年处幽禅师台州万年处幽禅师,上堂:“先圣行不到处,凡流恰到。凡流既到,先圣莫知。到与不到,知与不知,总置一壁。祇如僧问乾峰,十方薄伽梵,一路槃门,未审路头在甚么处?峰以拄杖画一画曰:“在这里。”且道此老与他先圣凡流,相去几何?南山虎咬石羊儿,须向其中识生死。”广灵祖禅师法嗣仙岩怀义禅师处州缙云仙岩怀义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自屈作么?”曰:“如何是道?”师曰:“你道了。”曰:“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无。”曰:“恁么则小出大遇也。”师曰:“祇恐不恁么。”曰:“也是。”师曰:“却恁么去也。”净因岳禅师法嗣鼓山体淳禅师福州鼓山体淳禅鉴禅师,上堂:“由基弓矢,不射田蛙。任氏丝纶,要投溟渤。发则穿杨破的,得则修鲸巨鳌。只箭既入重城,长竿岂钓浅水?而今莫有吞钩啮镞底么?若无,山僧卷起丝纶,拗折弓箭去也。”掷拄杖,下座。乾明觉禅师法嗣长庆应圆禅师岳州平江长庆应圆禅师,上堂:“寒气将残春日到,无索泥牛皆跳。筑著昆仑鼻孔头,触倒须弥成粪扫。牧童儿,鞭弃了,懒吹无孔笛,拍手呵呵笑。归去来兮归去来,烟霞深处和衣倒。”良久曰:“切忌睡著。”长芦信禅师法嗣慧林怀深禅师东京慧林怀深慈受禅师,寿春府夏氏子。生而祥光现舍,文殊坚禅师遥见,疑火也。诘旦,知师始生,往访之。师见坚辄笑,母许出家。十四割爱冠祝发。后四年,访道方外,依净照于嘉禾资圣。照举良遂见麻谷因缘,问曰:“如何是良遂知处?”师即洞明。出住资福,屦满户外。蒋山佛鉴勤禅师行化至,茶退,师引巡寮,至千人街坊,鉴问:“既是千人街坊,为甚么祇有一人?”师曰:“多虚不如少实。”鉴曰:“恁么那!”师赧然。偶朝廷以资福为神霄宫,因弃往蒋山,留西庵陈请益。鉴曰:“资福知是般事便休。”师曰:“某实未稳,望和尚不外。”鉴举倩女离魂话,反覆穷之,大豁疑碍。呈偈曰:“祇是旧时行履处,等闲举著便讹。夜来一阵狂风起,吹落桃花知几多。”鉴拊几曰:“这底岂不是活祖师意?”未几,被旨住焦山。僧问:“如何是佛?”师曰:“面黄不是真金贴。”曰:“如何是佛向上事?”师曰:“一箭一莲华。”僧作礼,师弹指三下。问:“知有道不得时如何?”师曰:“哑子吃蜜。”曰:“道得不知有时如何?”师曰:“鹦鹉唤人。”僧礼拜,师叱曰:“这传语汉!”问:“甚么人不被无常吞?”师曰:“祇恐他无下口处。”曰:“恁么则一念通玄箭,三尸鬼失也。”师曰:“汝有一念,定被他吞了。”曰:“无一念时如何?”师曰:“捉著阇黎。”上堂:“古者道,忍忍!三世如来从此尽。饶饶!万祸千殃从此消。默默!无上菩提从此得。”师曰:“会得此三种语了,好个不快活汉!山僧祇是得人一牛,还人一马。泼水相唾,插觜厮骂。”卓拄杖曰:“平出!平出!”上堂:“云自何山起,风从甚涧生?好个人头处,官路少人行。”上堂:“不是境,亦非心,唤作佛时也陆沉。个中本自无阶级,切忌无阶级处寻。总不寻,过犹深。打破云门饭袋子,方知赤土是黄金。咄!”光孝如禅师平江府万寿如证悟禅师,建宁魏氏。开堂日,僧问:“如何是苏台境?”师曰:“山横师子,秀,水接太湖清。”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衣冠皇宋后,礼乐大周前。”师凡见僧,必问:“近日如何?”僧拟对,即拊其背曰:“不可思议。”将示寂,众集,复曰:“不可思议。”乃合掌而终。 天衣如哲禅师越州天衣如哲禅师,族里未详。自退席寓平江之万寿,饮啖无择,人多侮之。有以瑞岩唤主人公话问者,师答以偈曰:“瑞岩长唤主人公,突出须弥最上峰。大地掀翻无觅处,笙歌一曲画楼中。”一日曰:“吾行矣。”令拂拭所乘笋与,乃书偈告众曰:“道在用处,用在死处。时人祇管贪欢乐,不肯学无为。”叙平昔参问,勉众进修已。忽竖起拳曰:“诸人且道,这个落在甚么处?”众无对。师挥案一下曰:“一齐分付与秋风。”遂入舆,端坐而逝。 智者法铨禅师婺州智者法铨禅师,上堂:“要扣玄关,须是有节操,极慷慨,斩得钉,截得铁,硬剥剥地汉始得。若是隈刀避箭,碌碌之徒看即有分。”以拂子击禅床,下座。 径山智讷禅师临安府径山智讷妙空禅师,僧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坐久成劳。”曰:“见后如何?”师曰:“不妨我东行西行。”金山慧禅师法嗣报恩觉然禅师常州报恩觉然宝月禅师,越州郑氏子。上堂:“学者无事空言,须求妙悟。去妙悟而事空言,其犹逐臭耳。然虽如是,罕逢穿耳客,多遇刻舟人。”一日谓众曰:“世缘易染,道业难办,汝等勉之。”语卒而逝。法云白禅师法嗣智者绍先禅师婺州智者绍先禅师,潭州人也。上堂:“根尘同源,縳脱无二。不动丝毫,十方游戏。子湖犬子虽狞,争似南山鳖鼻。”遂高声曰:“大众看脚下。”上堂:“团不聚,拨不散,日晒不乾,水浸不烂。等闲挂在太虚中,一任傍人冷眼看。” 福圣仲易禅师沂州马鞍山福圣院仲易禅师,上堂:“一二三四五,升堂击法鼓。蔟蔟齐上来,一一面相睹。秋色满虚庭,秋风动寰宇。更问祖师禅,雪峰到投子。咄!” 慧林慧海禅师东京慧林慧海月印禅师,僧问:“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师曰:“黄金地上玉楼台。”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三月洛阳人戴花。”上堂:“黄金地上,具眼者未肯安居。荆棘林中,本分底留伊不得。祇如去此二途,作么生是衲僧行履处?”良久曰:“举头烟霭里,依约见家山。”上堂,顾视大众,拍禅床一下,曰:“聊表不空。”便下座。 建隆原禅师杨州建隆原禅师,姑苏夏氏子。上堂,拈拄杖曰:“买帽相头,依模画样。从他野老自颦眉,志公不是闲和尚。”卓拄杖,下座。保宁英禅师法嗣广福惟尚禅师临安府广福院惟尚禅师,初参觉印,问曰:“南泉斩猫儿,意旨如何?”印曰:“须是南泉始得。”印以前语诘之,师不能对。至僧堂,忽大悟曰:“古人道,从今日去,更不疑天下老和尚舌头,信有之矣。”述偈呈印,曰:“须是南泉第一机,不知不觉蓦头锥。觌面若无青白眼,还如守空池。”举未绝,印竖拳曰:“正当恁么时作么生?”师掀倒禅床,印遂喝。师曰:“贼过后张弓。”便出。住广福日,室中问僧:“提起来作么生会?”又曰:“且道是个甚么,要人提起?” 雪窦法宁禅师明州雪窦法宁禅师,衢州杜氏子。上堂:“百川异流,以海为极。森罗万象,以空为极。四圣六凡,以佛为极。明眼衲子,以拄杖子为极。且道拄杖子以何为极?有人道得,山僧两手分付。傥或未然,不如闲倚禅床畔,留与儿孙指路头。”开先珣禅师法嗣延昌熙咏禅师庐州延昌熙咏禅师,僧问:“少林面壁,意旨如何?”师曰:“惭惶杀人。” 开先宗禅师庐州开先宗禅师,上堂:“一不做,二不休。捩转鼻孔,捺下云头。禾山解打盐官鼓,僧繇不写戴嵩牛。庐陵米,投子油,雪峰依旧辊双毬。夜来风送衡阳信,寒雁一声霜月幽。”甘露颙禅师法嗣光孝元禅师杨州光孝元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七颠八倒。”曰:“忽遇客来,如何祇待?”师曰:“生铁蒺藜劈口。”雪窦荣禅师法嗣云峰大智禅师福州雪峰大智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衔拂柄示之。僧曰:“此是香严底,和尚又作么生?”师便喝,僧大笑。师叱曰:“这野狐精。”元丰满禅师法嗣雪峰宗演禅师福州雪峰宗演圆觉禅师,恩州人也。僧问:“不慕诸圣、不重己灵时如何?”师曰:“款出囚口。”曰:“便恁么会去时如何?”师曰:“换手槌胸。”问:“如何是大善知识心?”师曰:“十字街头片瓦子。”辞众日,僧问:“如何是临岐一句?”师曰:“有马骑马,无马步行。”曰:“途中事作么生?”师曰:“贱避贵。”上堂:“遣迷求悟,不知迷是悟之钳锤。爱圣憎凡,不知凡是圣之炉。祇如圣凡双泯、迷悟俱忘一句作么生道?半夜彩霞笼玉像,天明峰顶五云遮。” 卫州王大夫卫州王大夫,遗其名。以丧偶厌世相,遂参元丰,于言下知归。丰一日谓曰:“子乃今之陆亘也。”公便掩耳,既而回坛山之阳,縳茅自处者三载。偶歌曰:“坛山里,日何长。青松岭,白云乡。吟鸟啼猿作道场。散发采薇歌又笑,从教人道野夫狂。”育王振禅师法嗣岳林真禅师明州岳林真禅师,上堂:“古人道,初秋夏末,合有责情三十棒。岳林则不然,灵山会上,世尊拈华,迦叶微笑,正当恁么时,好与三十棒。何故?如此太平时节,强起干戈,教人吹大法螺,击大法鼓。举步则金莲躞蹀,端居则宝座巍峨。梵王引之于前,香花缭绕,帝释随之于后,龙象骈罗。致令后代儿孙,递相仿学。三三两两,皆言出格风标。劫劫波波,未肯归家稳坐。鼓唇摇舌,宛如钟磬笙竽。奋臂点胸,何啻稻麻竹苇。更逞游山玩水,拨草瞻风,人前说得石点头,天上飞来花扑地,也好与三十棒。且道坐夏赏劳,如何酬奖?”良久曰:“万宝功成何厚薄,千钧价重自低昂。”招提湛禅师法嗣华亭观音和尚秀州华亭观音和尚,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半夜乌龟火里行。”曰:“意作么生?”师曰:“虚空无背面。”僧礼拜,师便打。青原下十四世净慈明禅师法嗣净慈象禅师临安府净慈象禅师,上堂:“古者道,一翳在眼,空花乱坠。”拈拄杖曰:“净慈拈起拄杖,岂不是一翳在眼?百千诸佛摠在拄杖头,现丈六紫磨金色之身。乘其国土,游历十方。说一切法,度一切众。岂不是空花乱坠?即今莫有向拄杖未拈已前坐断得么?出来与净慈相见。如无,切忌向空本无花、眼本无翳处著到。”乃掷拄杖,下座。 雪峰隆禅师福州雪峰隆禅师,上堂:“一不成,二不是。口吃饭,鼻出气。休云北斗藏身,说甚南山鳖鼻。家财运出任交关,劝君莫竞锥头利。”长芦和禅师法嗣甘露达珠禅师镇江府甘露达珠禅师,福州人。上堂:“圣贤不分,古今惟一。可谓火就燥,水流湿,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大众,东村王老去不归,纷纷黄叶空狼籍。” 灵隐惠淳禅师临安府灵隐惠淳圆智禅师,上堂:“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洁。”乃喝曰:“寒山子话堕了也。诸禅德,皎洁无尘,岂中秋之月可比?虚明绝待,非照世之珠可伦。独露乾坤,光吞万象,普天匝地,耀古腾今。且道是个甚么?”良久曰:“此夜一轮满,清光何处无!”雪峰慧禅师法嗣净慈道昌禅师临安府净慈月堂道昌佛行禅师,湖州宝溪吴氏。僧问:“大用现前,不存轨则时如何?”师曰:“张家兄弟太无良。”曰:“恁么则一切处皆是去也。”师曰:“莫唐突人好!”问:“心生则法生,心灭则法灭。祇如心法双忘时,生灭在甚么处?”师曰:“左手得来右手用。”问:“如何是从上宗门中事?”师曰:“一亩地。”曰:“便恁么会时如何?”师曰:“埋没不少。”问:“如何是诸佛本源?”师曰:“屋头问路。”曰:“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月下抛砖。”上堂:“未透祖师关,千难与万难。既透祖师关,千难与万难。未透时难即且置,既透了因甚么却难?放下笊篱虽得价,动他杓柄也无端。”上堂:“与我相似,共你无缘。打翻药铫,倾出炉烟。还丹一粒分明在,流落人间是几年。咄!”上堂:“雁过长空,影沉寒水。雁无遗踪之意,水无留影之心。若能如是,正好买草鞋行脚。所以道动则影现,觉则冰生,不动不觉,正在死水里。荐福老人出头不得即且置,育王今日又作么生?向道莫行山下路,果闻猿叫断肠声。”岁旦,上堂,举拂子曰:“岁朝把笔,万事皆吉。忽有个汉出来道:和尚,这个是三家村里保正书门底,为甚么将来华王座上当作宗乘?祇向他道,牛进千头,马入百疋。” 径山了一禅师临安府径山照堂了一禅师,明州人。上堂:“参玄之士,触境遇缘。不能直下透脱者,盖为业识深重,情妄胶固,六门未息,一处不通。绝点纯清,含生难到。直须入林不动草,入水不动波,始可顺生死流,入人世间。诸人要会么?”以拄杖画曰:“祇向这里荐取。” 金山了心禅师镇江府金山了心禅师,上堂:“佛之一字孰云无,木马泥牛满道途。倚遍栏干春色晚,海风吹断碧珊瑚。还有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者么?百鸟不来楼阁闭,祇闻夜雨滴芭蕉。”香严月禅师法嗣香严如璧禅师邓州香严倚松如璧禅师,抚州饶氏子。上堂:“变化密移何太急,刹那念念一呼吸。八万四千方便门,且道何门不可入?入不入,晓来雨打芭蕉湿。殷勤更问个中人,门外堂堂相对立。”闻啄木鸟鸣,说偈曰:“剥剥剥,里面有虫外面啄。多少茫茫瞌睡人,顶后一锥犹未觉。若不觉,更听山僧剥剥剥。”慧林深禅师法嗣灵隐慧光禅师临安府灵隐寂室慧光禅师,钱塘夏侯氏。僧问:“飞来山色示清净法身,合涧溪声演广长舌相。正当恁么时,如何是云门一曲?”师曰:“芭蕉叶上三更雨。”曰:“一句全提超佛祖,满筵朱紫尽知音。”师曰:“逢人不得错举。”上堂:“不用求真,何须息见。倒骑牛兮入佛殿,羌笛一声天地空,不知谁识瞿昙面。”国清妙印禅师台州国清愚谷妙印禅师,上堂:“满口道得底,为甚么不知有?十分知有底,为甚么满口道不得?且道讹在甚么处?若也知得,许你照用同时,明得俱了。其或未然,道得道不得,知有不知有。南山石大虫,解作师子吼。” 国清普绍禅师台州国清垂慈普绍禅师,上堂:“灵云悟桃花,玄沙傍不肯,多少痴禅和,担雪去填井。今春花又开,此意谁能领?端的少人知,花落春风静。” 九座慧邃禅师泉州九座慧邃禅师,上堂:“九座今日向孤峰绝顶驾一只铁船,截断天下人要津,教他挥篙动棹不得。有个锦标子,且道在甚么人手里?”拈拄杖曰:“看!看!向道是龙刚不信,等闲夺得始惊人。”报恩然禅师法嗣资圣元祖禅师秀州资圣元祖禅师,僧问:“紫金莲捧千轮足,白玉毫辉万德身。如何是佛?”师曰:“拖枪带甲。”曰:“贯花千偈虽殊品,标月还归理一如。如何是法?”师曰:“元丰条,绍兴令。”曰:“林下雅为方外客,人间堪作火中莲。如何是僧?”师曰:“披席把碗。”慧林海禅师法嗣万杉寿坚禅师庐山万杉寿坚禅师,相州人。岁旦,上堂:“有一人不拜岁,不迎新,寒暑不能侵其体,圣凡不能混其迹。从来鼻孔辽天,谁管多年厤日。大众且道,此人即今在甚么处?”卓拄杖曰:“咄咄咄!没处去。”开先宗禅师法嗣黄檗惟初禅师瑞州黄檗惟初禅师,常州蔡氏子。上堂:“我见宗大哥,平生槁默危坐,所谓朽木形骸,未尝口角譊譊,将佛祖言教以当门庭。祇要当人歇得十成,自然不向这壳漏子上著到。”有僧问:“既不向这壳漏子上著到,未审如何保任?”师曰:“无你用心处。”曰:“和尚岂无方便?”师曰:“饼既无汁,压沙那有油?” 岳麓海禅师潭州岳麓海禅师,僧问:“进前三步时如何?”师曰:“撞头磕额。”曰:“退后三步时如何?”师曰:“堕坑落堑。”曰:“不进不退时如何?”师曰:“立地死汉。”雪峰演禅师法嗣西禅慧舜禅师福州西禅慧舜禅师,真定府人。上堂:“五日一参,三八普说。千说万说,横说竖说。忽有个汉出来道:说即不无,争奈三门头两个不肯。山僧即向他道:瞎汉若不得他两个,西禅﹝两个西禅,原舛作“西个两禅”,今改。﹞大似不遇知音。”青原下十五世雪窦明禅师法嗣山宁禅师密州山宁禅师,上堂:“有时孤峰顶上啸月眠云,有时大洋海中翻波走浪,有时十字街头七穿八穴。诸人还相委悉么?樟树花开盛,芭蕉叶最多。”净慈昌禅师法嗣五云悟禅师临安府五云悟禅师,苕溪人也。上堂:“月堂老汉道,行不见行,是个甚么?坐不见坐,是个甚么?著衣时不见著衣,是个甚么?吃饭时不见吃饭,是个甚么?山僧虽与他同床打睡,要且各自做梦。何故?行见行,坐见坐,著衣时见著衣,吃饭时见吃饭,无有不见底道理,亦无个是甚么?诸人且道,老汉底是,五云底是?”拈拄杖卓一下,曰:“桃红李白蔷薇紫,问著春风摠不知。”灵隐光禅师法嗣中竺元妙禅师临安府中竺痴禅元妙禅师,婺州王氏。僧问:“如何是截断众流句?”师曰:“佛祖开口无分。”曰:“如何是函盖乾坤句?”师曰:“匝地普天。”曰:“如何是随波逐浪句?”师曰:“有时入荒草,有时上孤峰。”上堂:“黄昏鸡报晓,半夜日头明。惊起雪师子,瞠开红眼睛。”上堂:“去年梅,今岁柳,颜色馨香。”喝一喝,良久曰:“若不得这一喝,几乎道著依旧。且道道著后如何?眼睛突出。”圆觉昙禅师法嗣灵岩圆日禅师抚州灵岩圆日禅师,上堂:“悟无不悟,得无不得。九年面壁空劳力,三脚驴儿跳上天,泥牛入海无踪迹。为甚如此?九九八十一。”《五灯会元》卷第十七南岳下十一世石霜圆禅师法嗣黄龙慧南禅师隆兴府黄龙慧南禅师,信州章氏子。依泐潭澄禅师,分座接物,名振诸方。偶同云峰悦禅师游西山,夜话云门法道。峰曰:“澄公虽是云门之后,法道异矣。”师诘其所以异,峰曰:“云门如九转丹砂,点铁成金。澄公药汞银徒可玩,入锻则流去。”师怒,以枕投之。明日,峰谢过。又曰:“云门气宇如王,甘死语下乎?澄公有法授人,死语也。死语,其能活人乎?”即背去。师挽之曰:“若如是,则谁可汝意?”峰曰:“石霜圆手段出诸方,子宜见之,不可后也。”师默计之曰:“悦师翠岩,使我见石霜,于悦何有哉!”即造石霜。中途闻慈明不事事,忽丛林。遂登衡岳,乃谒福严贤,贤命掌书记。俄贤卒,郡守以慈明补之。既至,目其贬剥诸方;件件数为邪解,师为之气索,遂造其室。明曰:“书记领徒游方,借使有疑,可坐而商略。”师哀恳愈切。明曰:“公学云门禅,必善其旨。如云放洞山三顿棒,是有吃棒分、无吃棒分?”师曰:“有吃棒分。”明色庄曰:“从朝至暮,鹊噪鸦鸣,皆应吃棒。”明即端坐,受师炷香作礼。明复问:“赵州道:台山婆子,我为汝勘破了也。且那里是他勘破婆子处?”师汗下不能加答。次日又诣,明诟骂不已。师曰:“骂岂慈悲法施邪?”明曰:“你作骂会那!”师于言下大悟。作颂曰:“杰出丛林是赵州,老婆勘破有来由。而今四海清如镜,行人莫与路为仇。”呈慈明,明颔之。后开法同安。初受请日,泐潭遣僧来审,师提唱之语,有曰:“智海无性,因觉妄而成凡。觉妄元虚,即凡心而见佛。便尔休去,将谓同安无折合,随汝颠倒所欲?南斗七,北斗八。”僧归,举似澄,澄不怿。自是泐潭旧好绝矣。问:“侬家自有同风事,如何是同风事?”师良久,僧曰:“恁么则起动和尚去也。”师曰:“灵利人难得!”僧礼拜。示众曰:“江南之地,春寒秋热。近日已来,滴水滴冻。”僧问:“滴水滴冻时如何?”师曰:“未是衲僧分上事。”曰:“如何是衲僧分上事?”师曰:“滴水滴冻。”问:“牛头未见四祖时,为甚么百鸟衔花献?”师曰:“钉根桑树,阔角水牛。”曰:“见后为甚么不衔花?”师曰:“裈无裆,裤无口。”问:“无为无事人,犹是金锁难。未审过在甚么处?”师曰:“一字入公门,九牛曳不出。”曰:“学人未晓,乞师方便。”师曰:“大庾岭头,笑却成哭。”问:“一不去,二不住。请师道。”师曰:“高祖殿前樊哙怒。”曰:“恁么则今日得遇和尚也。”师曰:“仰面看天不见天。”问:“德山棒,临济喝,直至如今,少人拈掇。请师拈掇。”师曰:“千钧之弩,不为鼷鼠而发机。”曰:“作家宗师,今朝有在。”师便喝,僧礼拜。师曰:“五湖衲子,一锡禅人,未到同安,不妨疑著。”上堂:“横吞巨海,倒卓须弥。衲僧面前,也是寻常茶饭。行脚人须是荆棘林内,坐大道场。向和泥合水处,认取本来面目。且作么生见得?”遂拈拄杖曰:“直饶见得,未免山僧拄杖。”上堂:“圣凡情尽,体露真常。”拈起拂子,曰:“拂子跳上三十三天,扭脱帝释鼻孔。驴唇先生拊掌大笑道,尽十方世界觅个识好恶底人,万中无一。”击禅床,下座。上堂:“说妙谈玄,乃太平之奸贼。行棒行喝,为乱世之英雄。英雄奸贼,棒喝玄妙,皆为长物。黄檗门下总用不著。且道黄檗门下寻常用个甚么?”喝一喝。上堂:“撞钟钟鸣,击鼓鼓响。大众殷勤问讯,同安端然合掌。这个是世法,那个是佛法?咄!”上堂:“有一人朝看华严,暮观般若,昼夜精勤,无有暂暇。有一人不参禅,不论义,把个破席日里睡。于是二人同到黄龙,一人有为,一人无为。安下那一个即是?”良久曰:“功德天,黑暗女,有智主人,二俱不受。”上堂:“心王不妄动,六国一时通。罢拈三尺剑,休弄一张弓。”击禅床,下座。上堂:“道远乎哉?触事而真。圣远乎哉?体之即神。”乃拈拄杖曰:“道之与圣,总在归宗拄杖头上。汝等诸人,何不识取?若也识得,十方刹上,不行而至。百千三昧,无作而成。若也未识,有寒暑兮促君寿,有鬼神兮床君福。”上堂:“半夜捉乌鸡,惊起梵王睡。毗岚风忽起,吹倒须弥山。官路无人行,私酒多人吃。当此之时,临济德山开得口,张得眼,有棒有喝用不得。汝等诸人各自寻取祖业契书,莫认驴鞍桥作阿爷下颔。”上堂,举大珠和尚道:“身口意清净,是名佛出世;身口意不净,是名佛灭度,也好个消息。古人一期方便,与你诸人讨个入路,既得个入路,又须得个出路。登山须到顶,入海须到底。登山不到顶,不知宇宙之宽广;入海不到底,不知沧溟之浅深。既知宽广,又知浅深。一踏踏翻四大海,一掴掴倒须弥山。撒手到家人不识,鹊噪鸦鸣柏树间。”上堂:“千般说,万般喻,祇要教君早回去。去何处?”良久曰:“夜来风起满庭香,吹落桃花三五树。”因化主归,上堂:“世间有五种不易:一化者不易,二施者不易,三变生为熟者不易,四端坐吃者不易,更有一种不易是甚么人?”良久云:“!”便下座。﹝时翠岩真为首座,藏主问云:“适来和尚道,第五种不易,是甚么人?”真曰:“脑后见腮,莫与往来。”﹞上堂,拈拄杖曰:“横拈倒用,拨开弥勒眼睛;明去暗来,敲落祖师鼻孔。当是时也,目连鹙子饮气吞声,临济德山呵呵大笑。且道笑个甚么?咄!”师室中常问僧曰:“人人尽有生缘,上座生缘在何处?”正当问答交锋,却复伸手曰:“我手何似佛手?”又问:“诸方参请,宗师所得?”却复垂脚曰:“我脚何似驴脚?”三十余年,示此三问,学者莫有契其旨。脱有酬者,师未尝可否。丛林目之为黄龙三关。师自颂曰:“生缘有语人皆识,水母何曾离得虾?但见日头东畔上,谁能更吃赵州茶。我手佛手兼举,禅人直下荐取。不动干戈道出,当处超佛越祖。我脚驴脚并行,步步踏著无生。会得云收日卷,方知此道纵横。”总颂曰:“生缘断处伸驴脚,驴脚伸时佛手开。为报五湖参学者,三关一一透将来。”熙宁己酉三月十六日,四祖演长老通嗣法书。上堂:“山僧才轻德薄,岂堪人师。盖不昧本心,不欺诸圣,未免生死,今免生死。未出轮回,今出轮回。未得解脱,今得解脱。未得自在,今得自在。所以大觉世尊于然灯佛所无一法可得。六祖夜半于黄梅又传个甚么?”乃说偈曰:“得不得,传不传,归根得旨复何言?忆得首山曾漏泄,新妇骑驴阿家牵。”翌日午时,端坐示寂。阇维得五色舍利,塔于前山,谥普觉禅师。南岳下十二世黄龙南禅师法嗣黄龙祖心禅师隆兴府黄龙祖心宝觉禅师,南雄邬氏子。参雪峰悦禅师,三年无所得,辞去。悦曰:“必往依黄檗南禅师。”师至黄檗,四年不大发明。又辞,再上云峰。会悦谢世,就止石霜。因阅传灯,至“僧问多福:“如何是多福一丛竹?”福曰:“一茎两茎斜。”曰:“不会。”福曰:“三茎四茎曲。””师于此开悟,彻见二师用处,径回黄檗。方展坐具,檗曰:“子已入吾室矣。”师踊跃曰:“大事本来如是,和尚何得教人看话,百计搜寻?”檗曰:“若不教你如此究寻,到无心处自见自肯,即吾埋没汝也。”住后,僧问:“达磨九年面壁,意旨如何?”师曰:“身贫无被盖。”曰:“莫孤负他先圣也无?”师曰:“阇黎见处又作么生?”僧画一圆相,师曰:“燕雀不离窠。”僧礼拜。师曰:“更深犹自可,午后始愁人。”问:“未登此座时如何?”师曰:“一事全无。”曰:“登后如何?”师曰:“仰面观天不见天。”上堂:“愚人除境不忘心,智者忘心不除境。不知心境本如如,触目遇缘无障碍。”遂举拂子曰:“看!拂子走过西天,却来新罗国里。知我者谓我拖泥带水,不知我者赢得一场怪诞。”上堂:“大凡穷生死根源,直须明取自家一片田地。教伊去处分明,然后临机应用,不失其宜。祇如锋铓未兆已前,都无是个非个。瞥尔爆动,便有五行金土相生相克,胡来汉现,四姓杂居。各任方隅,是非锋起。致使玄黄不辨,水乳不分,疾在膏肓,难为救疗。若不当阳晓示,穷子无以知归。欲得大用现前,便可顿忘诸见。诸见既尽,昏雾不生。大智洞然,更非他物。珍重!”上堂,击禅床曰:“一尘才举,大地全收。诸人耳在一声中,一声遍在诸人耳。若是摩霄俊鹘,便合乘时;止泺困鱼,徒劳激浪。”上堂:“不与万法为侣,即是无诤三昧,便恁么去,争柰弦急则声促。若能向紫罗帐里撒真珠,未必善因而招恶果。”上堂:“有句无句,如藤倚树。且任诸人点头,及乎树倒藤枯,上无冲天之计,下无入地之谋。灵利汉这里著得一只眼,便见七纵八横。”举拂子曰:“看太阳溢目,万里不挂片云。若是覆盆之下,又争怪得老僧。”上堂:“若也单明自己,不悟目前,此人有眼无足。若悟目前,不明自己,此人有足无眼。据此二人,十二时中常有一物,蕴在胸中。物既在胸,不安之相,常在目前。既在目前,触途成滞。作么生得平稳去?祖不言乎:执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体无去住。”上堂:“良工未出,玉石不分。巧冶无人,金沙混杂。还有无师自悟底么?出来辨别看。”乃举拂子曰:“且道是金是沙?”良久曰:“见之不取,思之千里。”上堂:“有时开门待知识,知识不来过。有时把手上高山,高山人不顾。或作败军之将,向阇黎手里拱手归降。或为忿怒那吒,敲骨打髓。正当恁么时,还有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底么?有则向百尺竿头,进取一步。如无,少室峰前,一场笑具。”上堂:“心同虚空界,示等虚空法。证得虚空时,无是无非法。便恁么休去,停桡把缆,且向湾里泊船。若据衲僧门下,天地悬隔。且道衲僧门下,有甚长处?楖栗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上堂:“一不向,二不开。翻思南岳与天台。堪笑白云无定止,被风吹去又吹来。”上堂:“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明眼汉谩他一点也不得。仁者心动且缓缓,你向甚处见祖师?”乃掷下拂子,曰:“看!”上堂:“过去诸佛已灭,未来诸佛未生。正当现在,佛法委付黄龙。放行则恍恍惚惚,其中有物。把住则杳杳冥冥,其中有精。且道放行即是,把住即是?竿头丝线从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上堂:“虎头生角人难措,石火电光须密布。假饶烈士也应难,懵底那能善回互。手擎日月,背负须弥,掷向他方,其中众生不觉不知。其中众生骑驴入诸人眼里,诸人亦不觉不知。会么?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上堂:“一沤未发,古帆未征。风信不来,无人举棹。正当恁么时,水脉如何辨的?君不见云门老,垂手处,落落清波无透路。又不见华亭叟,泄天机,夜深空载月明归。莫怪相逢不相识,从教万古漫漫黑。”上堂:“马祖升堂,百丈卷席。后人不善来风,尽道不留眹迹。殊不知桃花浪里正好张帆,七里滩头更堪垂钓。如今必有辨浮沉、识深浅底汉,试出来定当水脉看。如无,且将渔父笛,闲向海边吹。”上堂:“风萧萧兮木叶飞,鸿雁不来音信稀。还乡一曲无人吹,令余拍手空迟疑。”上堂:“镜像或谓有,揽之不盈手。镜像或谓无,分明如俨图。所以取不得,舍不得,不可得中祇么得。还会么?不作维摩诘,又似傅大士。”上堂:“夫玄道者,不可以设功得。圣智者,不可以有心知。真谛者,不可以存我会。至功者,不可以营事为。古人一期应病与药则不可。若是丈夫汉,出则经济天下,不出则卷而怀之。尔若一向声和响顺,我则排斥诸方。尔若示现酒肆淫坊,我则孤峰独宿。且道甚处是黄龙为人眼?”师室中常举拳,问僧曰:“唤作拳头则触,不唤作拳头则背。唤作甚么?”将入灭,命门人黄大史庭坚主后事。茶毗日,邻峰为秉炬,火不续,黄顾师之得法上首死心新禅师曰:“此老师有待于吾兄也。”新以丧拒,黄强之。新执炬召众曰:“不是余殃累及我,弥天罪过不容诛。而今两脚捎空去,不作牛兮定作驴。”以火炬打一圆相曰:“祇向这里雪屈。”掷炬,应手而爇。灵骨窆于普觉塔之东,谥宝觉禅师。 东林常总禅师江州东林兴龙寺常总照觉禅师,延平施氏子。久依黄龙,密授大法决旨,出住泐潭,次迁东林,皆符谶记。僧问:“乾坤之内,宇宙之间,中有一宝,秘在形山。如何是宝?”师曰:“白月现,黑月隐。”曰:“非但闻名,今日亲见。”师曰:“且道宝在甚么处?”曰:“古殿户开光灿烂,白莲池畔社中人。”师曰:“别宝还他碧眼胡。”又僧出众,提起坐具曰:“请师答话。”师曰:“放下著。”僧又作展势。师曰:“收。”曰:“昔年寻剑客,今朝遇作家。”师曰:“这里是甚么所在?”僧便喝。师曰:“喝老僧那!”僧又喝。师曰:“放过又争得。”便打。上堂:“乾坤大地,常演圆音。日月星辰,每谈实相。翻忆先黄龙道,秋雨淋漓,连宵彻曙,点点无私,不落别处。”复云:“滴穿汝眼睛,浸澜汝鼻孔。东林则不然,终归大海作波涛。”击禅床,下座。上堂:“老卢不识字,顿明佛意,佛意离文墨故。白兆不识书,圆悟宗乘,宗乘非言诠故。如此老婆心,分明入泥水。今时人犹尚抱桥柱澡洗,把缆放船。”良久曰:﹝久,原作“夕”,据清藏本、续藏本改。﹞“争怪得老僧!” 宝峰克文禅师隆兴府宝峰克文云庵真净禅师,陕府郑氏子,坐夏大沩。闻僧举,僧问云门:“佛法如水中月,是否?”门曰:“清波无透路。”师乃领解。往见黄龙不契,却曰:“我有好处,这老汉不识我。”遂往香城见顺和尚。顺问:“甚处来?”师曰:“黄龙来。”曰:“黄龙近日有何言句?”师曰:“黄龙近日,州府委请黄檗长老。龙垂语云:“钟楼上念赞,床脚下种菜。有人下得语契,便往住持。”胜上座云:“猛虎当路坐。”龙遂令去住黄檗。”顺不觉云:“胜首座祇下得一转语,便得黄檗住,佛法未梦见在。”师于言下大悟。方知黄龙用处,遂回见黄龙。龙问:“甚处来?”师曰:“特来礼拜和尚。”龙曰:“恰值老僧不在。”师曰:“向甚么处去?”龙曰:“天台普请,南岳游山。”师曰:“恁么则学人得自在去也。”龙曰:“脚下鞋甚处得来?”师曰:“庐山七百五十文唱来。”龙曰:“何曾得自在?”师指鞋曰:“何尝不自在?”龙骇之。开堂日,拈香祝圣,问答罢,乃曰:“问话且止,祇知问佛问法,殊不知佛法来处。且道从甚么处来?”垂一足曰:“昔日黄龙亲行此令,十方诸佛,无敢违者,诸代祖师,一切圣贤,无敢越者。无量法门,一切妙义,天下老和尚舌头始终一印,无敢异者。无异则且置,印在甚么处?还见么?若见,非僧非俗,无偏无党,一一分付。若不见,而我自收。”遂收足喝一喝曰:“兵随印转,将逐符行。佛手驴脚生缘老,好痛与三十棒,而今会中莫有不甘者么?若有,不妨奇特。若无,新长老谩你诸人去也。故我大觉世尊,昔于摩竭陀国,十二月八日,明星现时,豁然悟道,大地有情,一时成佛。今有释子沙门某于东震旦国,大宋筠阳城中,六月十三日,赫日现时,又悟个甚么?”以拂子画曰:“我不敢轻于汝等,汝等皆当作佛。”僧问:“如何是佛?”师呵呵大笑。僧曰:“何哂之有?”师曰:“笑你随语生解。”曰:“偶然失利。”师喝曰:“不得礼拜。”僧便归众。师复笑曰:“随语生解。”问:“江西佛手驴脚接人,和尚如何接人?”师曰:“鰋鱼上竹竿。”曰:“全因今日。”师曰:“乌龟入水。”问:“新丰吟云门曲,举世知音能和续。大众临筵,愿清耳目。”师以右手拍禅床,僧曰:“木人拊掌,石女扬眉。”师以左手拍禅床,僧曰:“犹是学人疑处。”师曰:“何不脚跟下荐取。”僧以坐具一拂,师曰:“争柰脚跟下何!”问:“远远驰符命,禅师俯应机。祖令当行也,方便指群迷。”师曰:“深。”曰:“深意如何?”师曰:“浅。”曰:“教学人如何领会?”师曰:“点。”问:“马祖下尊宿,一个个阿漉漉地,﹝阿,清藏本作“屙”。﹞唯有归宗老较些子。黄龙下儿孙,一个个硬剥剥地,祇有真净老师较些子。学人恁么还扶得也无?”师曰:“打叠面前搕。”却曰:“若不同床睡,焉知被底穿?”师不答。僧曰:“这个为上上根人,忽遇中下之流,如何指接?”师亦不答。僧曰:“非但和尚,学人亦乃一场败缺。”师曰:“三十年后悟去在。”问:“承古有言,众生日用而不知。未审不知个甚么?”师曰:“道。”曰:“忽然知后如何?”师曰:“十万八千。”僧提起坐具,曰:“争柰这个何!”师便喝。上堂:“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脚头脚尾,横三竖四。北俱卢洲火发,烧著帝释眉毛,东海龙王忍痛不禁,轰一个霹雳,直得倾湫倒岳,云黯长空。十字街头廖胡子,醉中惊觉起来,拊掌呵呵大笑曰:“筠阳城中,近来少贼。””乃拈拄杖曰:“贼!贼!”上堂:“道泰不传天子令,行人尽唱太平歌。五九四十五,莫有人从怀州来么?若有,不得忘却临江军豆豉。”上堂:“世尊拈花,迦叶微笑。”拈拄杖曰:“洞山拈起拄杖子,你诸人合作么生?”击香卓,下座。上堂:“裈无裆,裤无口。头上青灰三五斗。赵州老汉少卖弄,然则国清才子贵,家富小儿骄。其柰禾黍不阳艳,竞栽桃李春,翻令力耕者,半作卖花人。”上堂:“佛法两字,直是难得。人有底不信自己佛事,唯凭少许古人影响,相似般若所知境界,定相法门,动即背觉合尘,黏将去,脱不得。或学者来,如印印泥,递相印授。不唯自误,亦乃误他。洞山门下,无佛法与人,祇有一口剑。凡是来者,一一斩断,使伊性命不存,见闻俱泯。却向父母未生前与伊相见,见伊才向前便为斩断。然则刚刀虽利,不斩无罪之人。莫有无罪底么?也好与三十拄杖。”上堂:“洞山门下,要行便行,要坐便坐。钵盂里屙屎,净瓶里吐唾。执法修行,如牛拽磨。”上堂:“洞山门下,有时和泥合水,有时壁立千仞。你诸方拟向和泥合水处见洞山,洞山且不在和泥合水处。拟向壁立千仞处见洞山,洞山且不在壁立千仞处。拟向一切处见洞山,洞山且不在一切处。你拟不要见洞山,鼻索又在洞山手里。拟瞌睡也把鼻索一掣,祇见眼孔定动,又不相识也。不要你识洞山,但识得自己也得。”上堂:“汾阳莫妄想,俱胝竖指头。古今佛法事,到此一时休。休休,却忆赵州勘婆子,不风流处也风流。”拈拄杖曰:“为众竭力。”上堂:“头陀石被莓苔里,掷笔峰遭薜荔缠。罗汉院里,一年度三个行者,归宗寺里参退吃茶。”上堂:“师子不食雕残,快鹰不打死兔。放出临济大龙,抽却云门一顾。”拈起拄杖曰:“云行雨施,三草二木。”师崇宁改元,十月旦示疾,望乃愈,出道具散诸徒。翌日中夜,沐浴更衣趺坐。众请说法,示偈及遗诫宗门大略,言卒而逝。火葬,焰成五色,白光上腾。烟所至处,皆设利。分骨塔于泐潭、新丰。 云居元佑禅师南康军云居真如院元佑禅师,信州王氏子。僧问:“如何是道林的旨?”师曰:“劄。”曰:“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师曰:“汝皮袋重多少?”曰:“高著眼看。”师曰:“自领出去。”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胡天雪压玉麒麟。”问:“如龟藏六时如何?”师曰:“文彩已彰。”曰:“争柰处处无踪迹。”师曰:“一任拖泥带水。”曰:“便与么去时如何?”师曰:“果然。”上堂:“过去诸如来,更不再勘。现在诸菩萨,放过即不可。去来修学人,谩他一点不得。所以教中道,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惟心造。虽然如是,云居门下,正是金屑落眼。”上堂:“凡见圣见,春云掣电。真说妄说,空花水月。翻忆长髭见石头,解道红炉一点雪。”击禅床,下座。上堂:“龟毛为箭,兔角为弓。那吒忿怒,射破虚空。虚空扑落,倾湫倒岳。墙壁瓦砾放光明,归依如来大圆觉。”击禅床,下座。上堂:“月色和雪白,松声带露寒。好个真消息,凭君子细看。黄龙先师和身放倒,还有人扶得起么?祖祢不了,殃及儿孙。”击禅床,下座。上堂:“一切声是佛声。”以拂子击禅床曰:“梵音深远,令人乐闻。”又曰:“一切色是佛色,”乃拈起拂子曰:“今佛放光明,助发实相义。已到之者,顶戴奉行。未到之者,应如是知,应如是信。”击禅床下座。今诸方三塔,师始创也。 大沩怀秀禅师潭州大沩怀秀禅师,信州应氏子。僧问:“昔日沩山水牯牛,自从放去绝踪由。今朝幸遇师登座,未审时人何处求?”师曰:“不得犯人苗稼。”曰:“恁么则头角已分明。”师曰:“空把山童赠铁鞭。” 黄檗惟胜禅师瑞州黄檗惟胜真觉禅师,潼川罗氏子。居讲聚时,偶以扇勒窗棂有声,忽忆教中道:“十方俱击鼓,十处一时闻。”因大悟,白本讲。讲令参问,师径往黄龙。后因瑞州太守委龙遴选黄檗主人,龙集众垂语曰:“钟楼上念赞,床脚下种菜。若人道得,乃往住持。”师出答曰:“猛虎当路坐。”龙大悦,遂令师往。由是诸方宗仰之。上堂:“临济喝,德山棒,留与禅人作模范。归宗磨,雪峰毬,此个门庭接上流。若是黄檗即不然,也无喝,也无棒,亦不推磨,亦不辊毬。前面是案山,背后是主山,寒却你眼睛,拶破你面门。于此见得,得不退转地。尽未来际,不向他求。若见不得,醍醐上味,翻成毒药。”上堂:“寂兮寥兮,蟾蜍皎皎下空谷。宽兮廓兮,曦光赫赫流四海。曹溪路上,剿绝人行。多子塔前,骈阗如市。直饶这里荐得倜傥,分明未是衲僧活计。大丈夫汉,须是向黑暗狱中敲枷打锁,饿鬼队里放火夺浆。推倒慈氏楼,拆却空王殿。灵苗瑞草和根拔,满地从教荆棘生。” 佑圣法禅师隆兴府佑圣法禅师,潮阳郑氏子。晚见黄龙,深蒙印可。上堂:“此事如医家验病方,且杂毒满腹,未易攻治,必瞑眩之药,而后可瘳。就令徇意投之,适足狂惑,增其沈痼。求其已病,不亦左乎?法堂前草深,于心无愧。” 开元子琦禅师蕲州开元子琦禅师,泉州许氏子。依开元智讷,试经得度。精楞严、圆觉、弃谒翠岩真禅师,问佛法大意。真唾地曰:“这一滴落在甚么处?”师扪膺曰:“学人今日脾疼。”真解颜。辞参积翠,岁余尽得其道。乘间侍翠,商榷古今。﹝榷,原作“确”,据清藏本、续藏本改。﹞适大雪,翠指曰:“斯可以一致苕帚否?”师曰:“不能。然则天霁日出,云物解驳,岂复有哉?知有底人,于一切言句如破竹,虽百节当迎刃而解,讵容声于拟议乎?”一日,翠遣僧逆问:“老和尚三关语如何?”师厉声曰:“你理会久远时事作么?”翠闻益奇之,于是名著丛席。翠殁,四祖演禅师命分座,室中垂语曰:“一人有口,道不得姓字为谁?”后传至东林,总禅师叹曰:“琦首座如铁山万仞,卒难逗他语脉。”未几以开元为禅林,请师为第一世。上堂:“虚空无内外,事理有短长。顺则成菩提,逆则成烦恼。灯笼常瞌睡,露柱亦懊恼。大道在目前,更于何处讨?”以拂子击禅床。上堂:“四面亦无门,十方无壁落。头髼松,耳卓朔,个个男儿大丈夫,何得无绳而自缚?且道透脱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踏破草鞋赤脚走。”僧问:“须弥纳芥子即不问,微尘里转大法轮时如何?”师曰:“一步进一步。”曰:“恁么则朝到西天,暮归唐土。”﹝土,原作“上”,据清藏本、续藏本改。﹞师曰:“作客不如归家。”曰:“久向道风,请师相见。”师曰:“云月是同,溪山各异。” 仰山行伟禅师袁州仰山行伟禅师,河朔人也。东京大佛寺受具,听习圆觉,微有所疑。挈囊游方,专扣祖意。至南禅师法席,六迁星序。一日扣请,寻被喝出。足拟跨门,顿省玄旨。出世仰山,道风大著。上堂:“大众会么?古今事掩不得,日用事藏不得,既藏掩不得,则日用现前。且问诸人,现前事作么生?参。”上堂:“大众见么?开眼则普观十方,合眼则包含万有。不开不合,是何模样?还见模样么?久参高德,举处便晓。后进初机,识取模样。莫祇管贪睡,睡时眼见个甚么?若道不见,与死人何别?直饶丹青处士,笔头上画出青山绿水、夹竹桃花,祇是相似模样。设使石匠锥头,钻出群羊走兽,也祇是相似模样。若是真模样,任是处士石匠,无你下手处。诸人要见,须是著眼始得。”﹝眼,原作“服”,据清藏本、续藏本改。﹞良久曰:“广则一线道,狭则一寸半。”以拂子击禅床。上堂:“鼓声才动,大众云臻。诸人上观,山僧下觑。上观观个甚么?下觑觑个甚么?”良久曰:“对面不相识。”上堂:“道不在声色而不离声色。凡一语一默,一动一静,隐显纵横,无非佛事。日用现前,古今凝然,理何差互?”师自题其像曰:“吾真难邈,斑斑驳驳。拟欲安排,下笔便错。”示寂,阇维获五色舍利骨石,栓索勾连。塔于寺之东。 福严慈感禅师南岳福严慈感禅师,潼川杜氏子。上堂:“古佛心,祇如今。若不会,苦沈吟。秋雨微微,秋风飒飒,乍此乍彼,若为酬答。沙岸芦花,青黄交杂。禅者何依?”良久曰:“劄。” 云盖守智禅师潭州云盖守智禅师,剑州陈氏子。游方至豫章大宁,时法昌遇禅师韬藏西山,师闻其饱参,即之昌。问曰:“汝何所来?”师曰:“大宁。”又问:“三门夜来倒,汝知么?”师愕然,曰:“不知。”昌曰:“吴中石佛,大有人不曾得见。”师惘然,即展拜。昌使谒翠岩真禅师。虽久之无省,且不舍寸阴。及谒黄龙于积翠,始尽所疑。后首众石霜,遂开法道吾,徒云盖。僧问:“有一无弦琴,不是世间木。今朝负上来,请师弹一曲。”师拊膝一下,僧曰:“金风飒飒和清韵,请师方便再垂音。”师曰:“陕府出铁牛。”上堂:“紧峭离水靴,踏破湖湘月。手把铁蒺蔾,打啐龙虎穴,翻身倒上树,始见无生灭。却笑老瞿昙,弹指超弥勒。”上堂:“昨日高山看钓鱼,步行骑马失却驴。有人拾得骆驼去,重赏千金一也无。若向这里荐得,不著还草鞋钱。”上堂,举赵州问:“僧向甚么处去?”曰:“摘茶去。”州曰:“闲。”师曰:“道著不著,何处摸索。背后龙鳞,面前驴脚。翻身筋斗,孤云野鹤。阿呵呵。”示众:“不离当处常湛然,觅即知君不可见。虽然先圣恁么道,且作个模子搭却。若也出不得,祇抱得古人底。若也出得,方有少分相应。云盖则不然,骑骏马,绕须弥,过山寻蚁迹,能有几人知?”师居院之东堂,政和辛卯,死心谢事黄龙,由湖南入山奉觐,日已夕矣,侍僧通谒,师曳履,且行且语曰:“将烛来,看其面目何似生?而致名喧宇宙。”死心亦绝叫:“把近前来,我要照是真师叔,是假师叔?”师即当胸敺一拳,死心曰:“却是真个。”遂作礼,宾主相得欢甚。及死心复领黄龙,至政和甲午示寂时,师住开福得讣,上堂:“法门不幸法幢摧,五蕴山中化作灰。昨夜泥牛通一线,黄龙从此入轮回。” 玄沙合文禅师福州玄沙合文明慧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私通车马。”僧进一步,师曰:“官不容针。” 建隆昭庆禅师杨州建隆院昭庆禅师,上堂:“始见新岁倏忽,早是二月初一。天气和融,拟举个时节因缘与诸人商量,却被帝释梵王在门外柳眼中努出头来,先说偈言:褭褭扬轻絮,且逐风来去,相次走绵毬,休言道我絮。当时撞著阿修罗,把住云,任你絮,忽逢西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一句作么生道?于是帝释缩头入柳眼中。”良久曰:“参。” 报本慧元禅师安吉州报本慧元禅师,潮州倪氏子。十九为大僧,遍历丛席。于黄龙三关语下悟入。住后,僧问:“诸佛不出世,达磨不西来,正当恁么时,未审来不来?”师曰:“撞著你鼻孔。”上堂:“白云消散,红日东升,仰面看天,低头觑地。东西南北,一任观光。达磨眼睛,斗量不尽。演若何曾认影,善财不往南方。衲僧鼻孔辽天,到此一时穿却。”僧出礼拜,曰:“学人有一问,和尚还答否。”师曰:“昨日答汝了也。”曰:“今日作么生?”师曰:“明日来。”上堂,僧问:“诸佛所说法,种种皆方便,是否?”师曰:“是。”曰:“为甚么诸法寂灭相,不可以言宣?”师曰:“且莫错会。”僧以坐具一画,师喝曰:“诸法寂灭相,不可以言宣。今之学者,方见道不可以言宣,便拟绝虑忘缘,杜塞视听。如斯见解,未有自在分。诸人要会寂灭相么?出门不见一纤毫,满目白云与青嶂。”师坐而不卧,余三十年。示寂,塔全身于岘山。 隆庆庆闲禅师吉州仁山隆庆院庆闲禅师,福州卓氏子。母梦胡僧授以明珠,吞之而娠。及生,白光照室。幼不近酒胾。年十一弃俗,十七得度,二十遍参。后谒黄龙于黄檗。龙问:“甚处来?”师曰:“百丈。”曰:“几时离彼?”师曰:“正月十三。”龙曰:“脚跟好痛与三十棒。”师曰:“非但三十棒。”龙喝曰:“许多时行脚,无点气息。”师曰:“百千诸佛,亦乃如是。”曰:“汝与么来,何曾有纤毫到诸佛境界?”师曰:“诸佛未必到庆闲境界。”龙问:“如何是汝生缘处?”师曰:“早晨吃白粥,如今又觉饥。”问:“我手何似佛手?”师曰:“月下弄琵琶。”问:“我脚何似驴脚?”师曰:“鹭鸶立雪非同色。”龙嗟咨而视曰:“汝剃除须发,当为何事?”师曰:“祇要无事。”曰:“与么则数声清磬是非外,一个闲人天地间也。”师曰:“是何言欤?”曰:“灵利衲子。”师曰:“也不消得。”龙曰:“此间有辩上座者,汝著精彩。”师曰:“他有甚长处?”曰:“他拊汝背一下又如何?”师曰:“作甚么?”曰:“他展两手。”师曰:“甚处学这虚头来?”龙大笑。师却展两手,龙喝之。又问:“松松,两人共一碗作么生会?”师曰:“百杂碎。”曰:“尽大地是个须弥山,撮来掌中。汝又作么生会?”师曰:“两重公案。”曰:“这里从汝胡言汉语,若到同安,如何过得?”﹝时英邵武在同安作首座,师欲往见之。﹞师曰:“渠也须到这个田地始得。”曰:“忽被渠指火炉曰:“这个是黑漆火炉,那个是黑漆香卓?甚处是不到处?””师曰:“庆闲面前,且从恁么说话,若是别人,笑和尚去。”龙拍一拍,师便喝。明日同看僧堂,曰:“好僧堂。”师曰:“极好工夫。”曰:“好在甚处?”师曰:“一梁拄一柱。”曰:“此未是好处。”师曰:“和尚又作么生?”龙以手指曰:“这柱得与么圆?那枋得与么匾?”师曰:“人天大善知识,须是和尚始得。”即趋去。明日侍立,龙问:“得坐披衣,向后如何施设?”师曰:“遇方即方,遇圆即圆。”曰:“汝与么说话,犹带唇齿在。”师曰:“庆闲即与么,和尚作么生?”曰:“近前来,为汝说。”师拊掌曰:“三十年用底,今朝捉败。”龙大笑曰:“一等是精灵。”师拂袖而去。由是学者争归之。庐陵太守张公鉴请居隆庆。僧问:“铺席新开,不可放过。”师曰:“记取话头。”曰:“请师高著眼。”师曰:“蹉过了也。”室中垂问曰:“祖师心印,篆作何文?诸佛本源,深之多少?”又曰:“十二时中,上来下去,开单展钵,此是五蕴败坏之身,那个是清净法身?”又曰:“不用指东画西,实地上道将一句来。”又曰:“十二时中,著衣吃饭,承甚么人恩力?”又曰:“鱼行水浊,鸟飞毛落。亮座主一入西山,为甚么杳无消息?”师居隆庆未期年,钟陵太守王公韶请居龙泉,不逾年以病求去。庐陵道俗,舟载而归,居隆庆之东堂,事之益笃。元丰四年三月七日,将示寂,遗偈曰:“露质浮世,奄质浮灭。五十三岁,六七八月。南岳天台,松风涧雪。珍重知音,红炉优钵。”泊然坐逝,俾画工就写其真,首忽自举,次日仍平视。阇维日,云起风作,飞瓦折木,烟气所至,东西南北四十里。凡草木沙砾之间,皆得舍利如金色,计其所获几数斛。阅世五十五,坐夏三十六。初,苏子由欲为作记,而疑其事,方卧痁,梦有呵者曰:“闲师事何疑哉!疑即病矣。”子由梦中作数百言,其铭略曰:“稽首三界尊,闲师不止此。悯世狭劣故,聊示其小者。”子由其知言哉。 三祖法宗禅师舒州三祖山法宗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曰:“吃盐添得渴。”问:“如何是道?”师曰:“十里双牌,五里单堠。”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少避长,贱避贵。”问:“如何是善知识所为底心?”师曰:“十字街头一片砖。”曰:“如何是十字街头一片砖?”师曰:“不知。”曰:“既不知,却恁么说?”师曰:“无人踏著。”上堂:“五五二十五,时人尽解数。倒拈第二筹,茫茫者无据。为甚么无据,爱他一缕,失却一端。”上堂:“明晃晃,活鱍鱍,十方世界一毫末,抛向面前知不知,莫向意根上拈掇。”拍一拍。上堂:“架梯可以攀高,虽升而不能达河汉。铸锹可以掘凿,虽利而不能到风轮。其器者费功,其谋者益妄。不如归家坐,免使走尘壤。大众,那个是尘壤祖佛禅道?” 泐潭洪英禅师隆兴府泐潭洪英禅师,邵武陈氏子。幼颖迈,一目五行。长弃儒得度,访道曹山,依雅禅师。久之,辞登云居,眷其胜绝,殆终于此山。因阅华严十明论,乃澄宗要。即诣黄檗南禅师席,檗与语达旦。曰:“荷担大法,尽在尔躬,厚自爱。”所至议论夺席。晚游西山,与胜首座栖双岭,后开法石门。久之迁泐潭。僧问:“逢场作戏时如何?”师曰:“红炉爆出铁乌龟。”曰:“当轩布鼓师亲击,百尺竿头事若何?”师曰:“山僧不作这活计。”僧拟议,师曰:“不唧汉。”又僧礼拜起,便垂下袈裟角,曰:“脱衣卸甲时如何?”师曰:“喜得狼烟息,弓弰壁上悬。”僧却揽上袈裟,曰:“重整衣甲时如何?”师曰:“不到乌江畔,知君未肯休。”僧便喝,师曰:“惊杀我!”僧拍一拍,师曰:“也是死中得活。”僧礼拜。师曰:“将谓是收燕破赵之才,元来是贩私盐贼。”问:“临济栽松即不问,百丈开田事若何?”师曰:“深著鉏头。”曰:“古人犹在。”师曰:“更添鉏头。”僧礼拜,师扣禅床一下,乃曰:“问也无穷,答也无尽。问答去来,于道转远。何故?况为此事,直饶棒头荐得,不是丈夫。喝下承当,未为达士。那堪更向言中取则,句里驰求。语路尖新,机锋捷疾,如斯见解,尽是埋没宗旨,玷污先贤。于吾祖道,何曾梦见?祇如我佛如来,临般涅槃,乃云吾有正法眼藏,槃妙心,付嘱摩诃大迦叶。迦叶遂付阿难,暨商那和修优波鞠多。诸祖相继,至于达磨西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立文字语言,岂不是先圣方便之道?自是当人不信,却自迷头认影,奔逐狂途,致使竮流浪生死。诸禅德,若能一念回光返照到自己脚跟下,褫剥究竟将来,可谓洞门豁开,楼阁重重,十方普现,海会齐彰。便乃凡圣贤愚,山河大地,以海印三昧,一印印定,更无纤毫透漏。山僧如是举唱,若是众中有本色衲僧闻之,实谓掩耳而归,笑破他口。大众且道,本色衲僧门下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天际雪埋千尺石,洞门冻折数株松。”上堂:“释迦老子,当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释迦老子,旁若无人。当时若遇个明眼衲僧,直教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然虽如是,也须是铜沙锣里满盛油始得。”上堂,顾视大众曰:“青山重叠叠,绿水响潺潺。”遂拈拄杖曰:“未到悬崖处,抬头子细看。”卓一下。上堂:“宝峰高士罕曾到,岩前雪压枯松倒。岭前岭后野猿啼,一条古路清风扫。禅德,虽然如是,且道山僧拄杖长多少?”遂拈起曰:“长者随长使,短者随短用。”卓一下。上堂,顾视大众曰:“石门巇崄铁关牢,举目重重万仞高。无角铁牛冲得破,毗卢海内作波涛。且道不涉波涛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一句不遑无著问,迄今犹作野盘僧。”师因知事纷争,止之不可,乃谓众曰:“领众不肃,正坐无德,吾有愧黄龙。”叙行脚始末曰:“吾灭后火化,以骨石藏普同塔,明生死不离清众也。”言卒而逝。 保宁圆玑法师金陵保宁寺圆玑禅师,福州林氏子。僧问:“生死到来,如何回避?”师曰:“堂中瞌睡,寮里抽解。”曰:“便恁么时如何?”师曰:“须知有转身一路。”曰:“如何是转身一路?”师曰:“倾出你脑髓,拽脱你鼻孔。”曰:“便从今日无疑去也。”师曰:“作么生会?”曰:“但知行好事,不用问前程。”师曰:“须是恁么。”上堂:“道源不远,性海非遥。但向己求,莫从他觅。古人与么说话,大似认奴作郎,指鹿为马。若是翠岩即不然,也不向己求,亦不从他觅,何故?双眉本来自横,鼻孔本来自直。直饶说得天花乱坠,顽石点头,筭来多虚不如少实。且道如何是少实底事?”良久曰:“冬瓜直儱侗,瓠子曲弯弯。”上堂:“春雨微微,百事皆宜。禾苗发秀,蔬菜得时。阿难如合掌,迦叶亦攒眉。直饶灵山会上,拈花微笑,筭来犹涉离微。争似三家村里,老翁深耕浅种,各知其时。有事当面便说,谁管瞬目扬眉。更有一般奇特事,末后一著更须知。”击拂子下座。上堂:“广寻文义,镜里求形。息念观空,水中捉月。单传心印,特地多端。德山临济枉用工夫,石巩子湖翻成特地。若是保宁总不恁么,但自随缘饮啄,一切寻常。深遁白云,甘为无学之者。敢问诸人,保宁毕竟将何报答四恩三有?”良久曰:“愁人莫向愁人说,说向愁人愁杀人。”师示寂,阇维,有终不坏者二,糁以五色舍利,塔于雨花台之左。 雪峰道圆禅师南安军雪峰道圆禅师,南雄人也。依积翠日,宴坐下板。时二僧论野狐话。一云:“不昧因果,也未脱得野狐身。”一云:“不落因果,又何曾堕野狐来?”师闻之悚然。因诣积翠庵,渡涧猛省,述偈曰:“不落不昧,僧俗本无忌讳。丈夫气宇如王,争受囊藏被盖。一条楖栗任纵横,野狐跳入金毛队。”翠见为助喜。住后上堂,举风幡话,颂曰:“不是风兮不是幡,白云依旧覆青山。年来老大浑无力,偷得忙中些子闲。” 四祖法演禅师蕲州四祖山法演禅师,桂州人也。僧问:“如何是心相?”师曰:“山河大地。”曰:“如何是心体?”师曰:“汝唤甚么作山河大地?”上堂:“叶辞柯,秋已暮。参玄人,须警悟。莫谓来年更有春,等闲蹉了岩前路。且道作么生是岩前路?”良久曰:“崄。”上堂:“主山吞却案山,寻常言论。拄杖子普该尘刹,未足为奇。光境两亡,复是何物?”良久曰:“劫火洞然毫末尽,青山依旧白云中。”上堂:“佛祖之道,壁立千仞。拟议驰求,还同点额。识不能识,智不能知。古圣到这里,垂一言半句,要你诸人有个入处。所以道,低头不见地,仰面不见天。欲识白牛处,但看髑髅前。如今头上是屋,脚下是地,面前是佛殿。且道白牛在甚么处?”乃召大众,众举头,师叱之。 清隐清源禅师南康军清隐潜庵清源禅师,豫章邓氏子。上堂:“寒风激水成冰,杲日照冰成水。冰水本自无情,各各应时而至。世间万物皆然,不用强生拟议。”上堂:“先师初事栖贤諟泐潭澄历二十年,宗门奇奥,经论玄要,莫不贯穿。及因云峰指见慈明,则一字无用,遂设三关语以验学者,而学者如叶公画龙,龙现即怖。” 兴国契雅禅师安州兴国院契雅禅师,僧问:“请师不于语默里答话。”师以拄杖卓一下,僧曰:“和尚莫草草。”师曰:“西天斩头截臂。”僧礼拜,师曰:“堕也!堕也!”上堂:“心如朗月连天静。”遂打一圆相曰:“寒山子!性似寒潭彻底清,是何境界?”良久曰:“无价夜光人不识,识得又堪作甚么?凡夫虚度几千春。”乃呵呵大笑曰:“争如独坐明下,花落花开自有时。”下座。 灵岩重确禅师齐州灵岩山重确正觉禅师,上堂:“祖师心印,状以铁牛之机,针挑不出,匙挑不上。过在阿谁?绿虽千种草,香祇一株兰。”上堂:“不方不圆,不上不下。驴鸣狗吠,十方无价。”拍禅床,下座。 廉泉昙秀禅师虔州廉泉院昙秀禅师,僧问:“满口道不得时如何?”师曰:“话堕也。”问:“不与万法为侣时如何?”师曰:“自家肚皮自家画。”问:“如何是学人转身处?”师曰:“扫地浇花。”曰:“如何是学人亲切处?”师曰:“高枕枕头。”曰:“总不恁么时如何?”师曰:“莺啼岭上,花发岩前。”问:“如何是衲僧口?”师曰:“杀人不用刀。” 高台宣明禅师南岳高台寺宣明佛印禅师,僧问:“正法眼藏,槃妙心,便请拈出。”师直上觑。僧曰:“恁么则人天有赖。”师曰:“金屑虽贵。” 三角慧泽禅师蕲州三角山慧泽禅师,僧问:“师登宝座,大众侧聆。”师卓拄杖一下。僧曰:“答即便答,又卓个甚么?”师曰:“百杂碎。” 法轮文昱禅师南岳法轮文昱禅师,上堂,以拄杖卓一卓,喝一喝曰:“雪上加霜,眼中添屑。若也不会,北郁单越。” 灵鹫慧觉禅师信州灵鹫慧觉禅师,上堂:“大众!百千三昧、无量妙义,尽在诸人脚跟下。各请自家回互取,会么?回互不回互,认取归家路。智慧为桥梁,柔和作依怙。居安则虑危,在乐须知苦。君不见,庞居士,黄金抛却如粪土。父子团圞头,共说无生语。无生语,仍记取。九夏雪花飞,三冬汗如雨。” 积翠永庵主黄檗积翠永庵主,示众:“山僧住庵来,无禅可说,无法可传,亦无差珍异宝。秪收得续火柴头一个,留与后人,令他烟焰不绝,火光长明。”遂掷下拂子。时有僧就地拈起,吹一吹。师便喝曰:“谁知续火柴头,从这汉边烟消火灭去。”乃拂袖归庵。僧吐舌而去。 归宗志芝庵主庐山归宗志芝庵主,临江人也。壮为苾刍,依黄龙于归宗,遂领深旨。有偈曰:“未到应须到,到了令人笑。眉毛本无用,无渠底波俏。”未几,龙引退,芝陆沈于众。一日普请罢,书偈曰:“茶芽蔍蓛初离焙,笋角狼忙又吐泥。山舍一年春事办,得闲谁管板头低。”由是衲子亲之。师不怿,结茅绝顶,作偈曰:“千峰顶上一间屋,老僧半间云半间。昨夜云随风雨去,到头不似老僧闲。”南岳下十三世上黄龙心禅师法嗣黄龙悟新禅师隆兴府黄龙死心悟新禅师,韶州黄氏子。生有紫肉幕左肩,右袒如僧伽梨状。壮依佛陀院德修,祝发进具后,游方至黄龙,谒晦堂。堂竖拳问曰:“唤作拳头则触,不唤作拳头则背。汝唤作甚么?”师罔措。经二年,方领解。然尚谈辩,无所抵捂。堂患之,偶与语至其锐。堂遽曰:“住!住!说食岂能饱人。”师窘,乃曰:“某到此弓折箭尽,望和尚慈悲,指个安乐处。”堂曰:“一尘飞而翳天,一芥堕而覆地。安乐处政忌上座许多骨董,直须死却无量劫来全心乃可耳。”师趋出。一日,闻知事捶行者,而迅雷忽震,即大悟,趋见晦堂,忘纳其屦。即自誉曰:“天下人总是参得底禅,某是悟得底。”堂笑曰:“选佛得甲科,何可当也!”因号死心叟。僧问:“如何是黄龙接人句?”师曰:“开口要骂人。”曰:“骂底是接人句,验人一句又作么生?”师曰:“但识取骂人。”问:“弓箭在手,智刃当锋,龙虎阵圆,请师相见。”师曰:“败将不斩。”曰:“恁么,则铜柱近标修水侧,铁关高锁凤凰峰。”师曰:“不到乌江未肯休。”曰:“若然者,七擒七纵,正令全提。”师曰:“棺木里瞠眼。”僧礼拜,师曰:“苦!苦!”问:“承师有言,老僧今夏向黄龙潭内,下三百六十个钓筒,未曾遇著个锦鳞红尾,为复是钩头不妙,为复是香饵难寻?”师曰:“雨过竹风清,云开山岳露。”曰:“恁么,则已得真人好消息,人间天上更无疑。”师曰:“是钩头不妙,是香饵难寻。”曰:“出身犹可易,脱体道应难。”师曰:“乱统禅和,如麻似粟。”上堂:“深固幽远,无人能到,释迦老子到不到?若到,因甚么无人?若不到,谁道幽远?”上堂:“祖师心印,状似铁牛之机,去即印住,住即印破。祇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金果早朝猿摘去,玉花晚后凤衔归。”上堂:“行脚高人解开布袋,放下钵囊,去却药忌,一人所在须到,半人所在须到,无人所在也须亲到。”上堂:“拗折拄杖,将甚么登山渡水?拈却钵盂匙箸,将甚么吃粥吃饭?不如向十字街头东卜西卜。忽然卜著,是你诸人有彩;若卜不著,也怪云岩不得。”上堂:“文殊骑师子,普贤骑象王,释迦老子足蹑红莲,且道黄龙骑个甚么?”良久曰:“近来年老,一步是一步。”上堂:“清珠下于浊水,浊水不得不清;念佛投于乱心,乱心不得不佛。佛既不乱,浊水自清,浊水既清,功归何所?”良久曰:“几度黑风翻大海,未曾闻道钓舟倾。”上堂:“有时破二作三,有时会三归一,有时三一混同,有时不落数量。且道甚么处是黄龙为人处?”良久曰:“珍重。”僧问:“如何是四大毒蛇?”师曰:“地水火风。”曰:“如何是地水火风?”师曰:“四大毒蛇。”曰:“学人未晓,乞师方便。”师曰:“一大既尔,四大亦同。”室中问僧:“月晦之阴,以五色彩著于暝中,令百千万人夜视其色,宁有辨其青黄赤白者么?”僧无语。师代曰:“个个是盲人。”师因王正言问:“尝闻三缘和合而生,又闻即死即生。何故有夺胎而生者,某甚疑之。”师曰:“如正言作漕使,随所住处即居其位,还疑否?”王曰:“不疑。”师曰:“复何疑也?”王于言下领解。师临寂,示偈曰:“说时七颠八倒,默时落二落三。为报五湖禅客,心王自在休参。”茶毗设利五色,后有过其区所者,获之尤甚。塔于晦堂丈室之北。 黄龙惟清禅师隆兴府黄龙灵源惟清禅师,本州陈氏子。印心于晦堂。每谓人曰:“今之学者未脱生死,病在甚么处?病在偷心未死耳。然非其罪,为师者之罪也。如汉高帝绐韩信而杀之,信虽死,其心果死乎?古之学者,言下脱生死,效在甚么处?在偷心已死。然非学者自能尔,实为师者钳锤妙密也。如梁武帝御大殿见候景,不动声气而景之心已枯竭无余矣。诸方所说非不美丽,要之如赵昌画花,花虽逼真而非真花也。”上堂:“鼓声才动,大众云臻。无限天机,一时漏泄。不孤正眼,便合归堂。更待繁词,沈埋宗旨。纵谓释迦不出世,四十九年说,达磨不西来,少林有妙诀,修山主也似万里望乡关。”又道:“若人识祖佛,当处便超越。直饶恁么悟入亲切去,更有转身一路,勘过了打。”以拂子击禅床,下座。上堂:“江月照,松风吹,永夜清宵更是谁?雾露云霞遮不得,个中犹道不如归。复何归,荷叶团团团似镜,菱角尖尖尖似锥。”上堂:“三世诸佛,不知有恩无重报;狸奴白牯,却知有功不浪施。明大用,晓全机。绝踪迹,不思议。归去好,无人知。冲开碧落松千尺,截断红尘水一溪。”上堂:“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但莫憎爱,洞然明白。祖师恁么说话,瞎却天下人眼。识是非、别缁素底衲僧,到这里如何辨明?未能行到水穷处,难解坐看云起时。” 泐潭善清禅师隆兴府泐潭草堂善清禅师,南雄州何氏子。初谒大沩哲禅师,无所得。后谒黄龙,龙示以风幡话,久而不契。一日,龙问:“风幡话,子作么生会?”师曰:“迥无入处,乞师方便。”龙曰:“子见猫儿捕鼠乎?目睛不瞬,四足踞地,诸根顺向,首尾一直,拟无不中。子诚能如是,心无异缘,六根自静,默然而究,万无失一也。”师从是屏去闲缘,岁余豁然契悟。以偈告龙曰:“随随随,昔昔昔。随随随后无人识。夜来明月上高峰,元来祇是这个贼。”龙颔之,复告之曰:“得道非难,弘道为难。弘道犹在己,说法为人难。既明之后,在力行之。大凡宗师说法,一句中具三玄,一玄中具三要。子入处真实,得坐披衣,向后自看,自然七通八达去。”师复依止七年,乃辞。遍访丛林,后出世黄龙,终于泐潭。僧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京三卞四。”曰:“见后如何?”师曰:“灰头土面。”曰:“毕竟如何?”师曰:“一场。”开堂,上堂举浮山远和尚云:“欲得英俊么,仍须四事俱备,方显宗师蹊径。何谓也?一者祖师巴鼻,二具金刚眼睛,三有师子爪牙,四得衲僧杀活拄杖。得此四事,方可纵横变态,任运卷舒,高耸人天,壁立千仞。傥不如是,守死善道者,败军之兆。何故?捧打石人,贵论实事。是以到这里,得不修江耿耿,大野云凝,缘竹含烟,青山锁翠。风云一致,水月齐观。一句该通,已彰残朽。”师曰: “黄龙今日出世,时当末季,佛法浇漓,不用祖师巴鼻,不用金刚眼睛,不用师子爪牙,不用杀活拄杖,祇有一枝拂子以为蹊径,亦能纵横变态,任运卷舒,亦能高耸人天,壁立千仞。有时逢强即弱,有时遇贵即贱。拈起则群魔屏迹,佛祖潜踪;放下则合水和泥,圣凡同辙。且道拈起好,放下好?竿头丝线从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上堂:“色心不异,彼我无差。”竖起拂子曰:“若唤作拂子,入地狱如箭。不唤作拂子,有眼如盲。直饶透脱两头,也是黑牛卧死水。” 青原惟信禅师吉州青原惟信禅师,上堂:“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休歇处,依前见山祇是山,见水祇是水。大众,这三般见解,是同是别?有人缁素得出,许汝亲见老僧。” 夹山晓纯禅师潭州夹山灵泉院晓纯禅师,尝以木刻作一兽,师子头,牛足马身。每升堂时,持出示众曰:“唤作师子,又是马身。唤作马身,又是牛足。且道毕竟唤作甚么?”令僧下语,莫有契者。师示颂曰:“轩昂师子首,牛足马身材。三道如能入,玄门叠叠开。”上堂:“有个汉自从旷大劫,无住亦无依,上无片瓦盖头,下无寸土立足。且道十二时中,在甚么处安身立命?若也知得,朝到西天,暮归东土。” 三圣继昌禅师汉州三圣继昌禅师,彭州黎氏子。上堂:“木佛不度火,甘露台前逢达磨。惆怅洛阳人未来,面壁九年空冷坐。金佛不度炉,坐叹劳生走道途。不向华山图上看,岂知潘阆倒骑驴?泥佛不度水,一道灵光照天地。堪羡玄沙老古锥,不要南山要鳖鼻。”上堂,举赵州访二庵主,师曰:“五陵公子争夸富,百衲高僧不厌贫。近来世俗多颠倒,祇重衣衫不重人。” 双岭化禅师隆兴府双岭化禅师,上堂:“翠竹黄花非外境,白云明月露全真。头头尽是吾家物,信手拈来不是尘。”遂举拂子曰:“会么?认著依前还不是。”击禅床下座。 龟山晓津禅师泗州龟山水陆院晓津禅师,僧问:“如何是宾中宾?”师曰:“巢父饮牛。”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许由洗耳。”曰:“如何是主中宾?”师便喝。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礼拜了,退”上堂:“田地稳密,过犯弥天,灼然抬脚,不起神通游戏。无疮自伤,特地下脚不得。且道过在甚么处?具参学眼底出来,共相理论。要见本分家山,不支歧路。莫祇管自家点头,蹉过岁月。他时异日,顶上一椎,莫言不道。” 保福本权禅师漳州保福本权禅师,临漳人也。性质直而勇于道,乃于晦堂举拳处彻证根源,机辩捷出。黄山谷初有所入,问晦堂:“此中谁可与语?”堂曰:“漳州权。”师方督役开田,山谷同晦堂往,致问曰:“直岁还知露柱生儿么?”师曰:“是男是女?”黄拟议,师挥之。堂谓曰:“不得无礼!”师曰:“这木头,不打更待何时?”黄大笑。上堂,举寒山偈曰:“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洁。无物堪比伦,教我如何说?老僧即不然,吾心似灯笼,点火内外红。有物堪比伦,来朝日出东。”传者以为笑。死心和尚见之,叹曰:“权兄提唱若此,诚不负先师所付嘱也。” 双峰景齐禅师潭州南岳双峰景齐禅师,上堂,拈拄杖曰:“横拈倒用,诸方虎步龙行。打狗撑门,双峰掉在无事甲里。因风吹火,别是一家。”以拄杖靠肩,顾视大众曰:“唤作无事得么?”良久曰:“刀尺高悬著眼看,志公不是闲和尚。”卓拄杖一下。 护国景新禅师温州护国寄堂景新禅师,郡之陈氏子。上堂:“三界无法,何处求心?欲知护国当阳句,且看门前竹一林。” 黄龙智明禅师鄂州黄龙智明禅师,一日上堂,众才集,师乃曰:“不可更开眼说梦去也。”便下座。上堂:“南北一诀,斩钉截铁。切忌思量,翻成途辙。”师同胡巡检到公安二圣,胡问:“达磨对梁武帝云:廓然无圣。公安为甚么却有二圣?”师曰:“一点水墨,两处成龙。” 道吾仲圆禅师潭州道吾仲圆禅师,上堂:“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古人恁么道,譬如管中窥豹,但见一斑。设或入林不动草,入水不动波,亦如骑马向冰凌上行。若是射雕手,何不向蛇头上揩痒?具正眼者试辨看。”良久曰:“鸳鸯绣出自金针。” 太史黄庭坚居士太史山谷居士黄庭坚,字鲁直。以般若夙习,虽膴仕澹如也。出入宗门,未有所向。好作艳嗣,尝谒圆通秀禅师,秀呵曰:“大丈夫翰墨之妙,甘施于此乎?”秀方戒李伯时画马事,公诮之曰:“无乃复置我于马腹中邪?”秀曰:“汝以艳语动天下人淫心,不止马腹中,正恐生泥犁耳。”公悚然悔谢,由是绝笔。惟孳孳于道,著发愿文,痛戒酒色。但朝粥午饭而已。往依晦堂,乞指径捷处。堂曰:“祇如仲尼道,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者。太史居常如何理论。”公拟对,堂曰:“不是!不是!”公迷闷不已。一日恃堂山行次,时岩桂盛放,堂曰:“闻木犀华香么?”公曰:“闻。”堂曰:“吾无隐乎尔。”公释然,即拜之。曰:“和尚得恁么老婆心切。”堂笑曰:“祇要公到家耳。”久之,谒云岩死心新禅师,随众入室。心见,张目问曰:“新长老死学士死,烧作两堆灰,向甚么处相见?”公无语。心约出曰:“晦堂处参得底,使未著在。”后左官黔南,道力愈胜。于无思念中顿明死心所问。报以书曰:“往年尝蒙苦苦提撕,长如醉梦,依俙在光影中。盖疑情不尽,命根不断,故望崖而退耳。谪官在黔南道中,昼卧觉来,忽尔寻思。被天下老和尚谩了多少!唯有死心道人不肯,乃是第一相为也,不胜万幸。”后作晦堂塔铭曰:“某夙承记,堪任大法。道眼未圆,而来瞻窣堵,实深宗仰之叹。乃勒坚玟,敬颂遗美。”公复设苹蘩之供,祭之以文,吊之以偈曰:“海风吹落楞伽山,四海禅徒著眼看。一把柳丝收不得,和烟搭在玉栏干。” 观文王韶居士观文王韶居士,字子淳,出刺洪州,乃延晦堂问道,默有所契。因述投机颂曰:“昼曾忘食夜忘眠,捧得骊珠欲上天。却向自身都放下,四棱塌地恰团圆。”呈堂,堂深肯之。 秘书吴恂居士秘书吴恂居士,字德夫。居晦堂,入室次,堂谓曰:“平生学解,记忆多闻即不问,你父母未生已前,道将一句来。”公拟议,堂以拂子击之,即领深旨。连呈三偈,其后曰:“咄!这多知俗汉,咬尽古今公案。忽于狼藉堆头,舍得蜣蜋粪弹。明明不直分文,万两黄金不换。等闲拈出示人,祇为走盘难看。咦!”堂答曰:“水中得火世还稀,看著令人特地疑。自古不存师弟子,如今却许老胡知。”东林总禅师法嗣泐潭应乾禅师隆兴府泐潭应乾禅师,袁州彭氏子。上堂:“灵光洞耀,迥脱根尘。体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无染,本自圆成。但离妄缘,即如如佛。古人恁么道,殊不知是个坑阱,贴肉汗衫脱不去,过不得,直须如师子儿壁立千仞,方能剿绝去。然虽如是,也是布袋里老鸦。”拍禅床,下座。 开先行瑛禅师庐山开先行瑛广鉴禅师,桂州毛氏子。僧问:“如何是道?”师曰:“良田万顷。”曰:“学人不会。”师曰:“春不耕,秋无望。”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君山点破洞庭湖。”曰:“意旨如何?”师曰:“白浪四边绕,红尘何处来?”上堂:“谈玄说妙,譬如画饼充饥。入圣超凡,大似飞蛾赴火。一向无事,败种焦芽。更若驰求,水中捉月。”以拂子一拂云:“适来许多见解拂却了也,作么生是诸人透脱一句?”良久曰:“铁牛不吃栏边草,直向须弥顶上眠。”以拂子击禅床。上堂:“弯可巩弓,架兴化箭,运那罗延力,定烁迦罗眼。不射大雄虎,不射药山鹿,不射云岩师子,不射象骨猕猴。且道射个甚么?”良久曰:“放过一著。”上堂:“登山须到顶,入海须到底,学道须到佛祖道不得处。若不如是,尽是依草附木底精灵,吃野狐涕唾底鬼子。华严恁么道,譬如良药,然则苦口,且要治疾。阿!” 圆通可仙禅师庐山圆通可仙法镜禅师,严州陈氏子。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寸钉牛力。”曰:“学人不会。”师曰:“参取不会底。” 象田梵卿禅师绍兴府象田梵卿禅师,嘉兴人,姓钱氏。僧问:“大悲菩萨用许多手眼作甚么?”师曰:“富嫌千口少。”曰:“毕竟如何是正眼?”师曰:“从来共住不知名。”问:“寒风乍起,衲子开炉。忽忆丹霞烧木佛,因何院主堕眉须?”师曰:“张公吃酒李公醉。”曰:“为复是逢强即弱?为复是妙用神通?”师曰:“堂中圣僧,却谙此事。”僧问:“象田有屠龙之剑,欲借一观时如何?”师横按拄杖,僧便喝。师掷下拄杖,僧无语。师曰:“这死虾蟆。”上堂:“春已暮,落花纷纷下红雨。南北行人归不归,千林万林鸣杜宇。我无家兮何处归?十方刹土奚相依?老夫有个真消息,昨夜三更月在池。”上堂:“佛法到此,命若悬丝。异目超宗,亦难承绍。”竖起拂子曰:“赖有这个,堪作流通。于此觑得,便见三世诸佛,向灯笼露柱里转大法轮。六趣众生,于铁围山得闻法要。声非声见,色非色随,异类四生,各得解脱。如斯举唱,非但埋没宗风,亦乃平沈自己。且道如何得不犯令去?”拍禅床,下座。 亲有瑞禅师东京亲旌德院有瑞佛海禅师,兴化军陈氏子。初参黄龙南禅师。龙问:“汝为人事来,为佛法来?”师曰:“为佛法来。”龙曰:“若为佛法来,即今便分付。”遂打一拂子,师曰:“和尚也不得恼乱人。”龙即器之。后依照觉,深悟玄奥。上堂:“有佛世界,以一尘一毛而作佛事,令见一法者而具足一切法,故权为架阁。有佛化内以忘言寂默为大佛事,使其学者离一切相,即名诸佛,故好与三下火抄。有佛土中以黄花翠竹而为佛事,令睹相者见色即空,故且付与弥勒。有佛宝刹以法空为座而示佛事,俾其行人不著佛求,故勘破了勾下。有佛道场以四事供养而成佛事,使知足者断异念,故可与下载。有佛妙域以一切语言三昧作其佛事,令随机入者不舍动静,故为渠装载大众。且道于中还有优劣也无?”良久曰:“到者须知是作家。参!” 慧力可昌禅师临江军慧力院可昌禅师,僧问:“佛力法力即不问,如何是慧力?”师曰:“踏倒人我山,扶起菩提树。”曰:“菩提本无树,向甚么处下手?”师曰:“无下手处,正好著力。”曰:“今日得闻于未闻。”师曰:“莫把真金唤作。”上堂:“佛法根源,非正信妙智不能悟入。祖师关键,非大悲重愿何以开通?具信智则权实双行,如金在矿。全悲愿则善恶可辨,似月离云。大众,祇如父母未生时,许多譬喻向甚么处吐露?”良久曰:“十语九中,不如一默。” 栖真德嵩禅师黄州柏子山栖真院德嵩禅师,上堂:“天地一指,绝诤竞之心。万物一马,无是非之论。由是魔罗潜迹,佛祖兴隆。寒山拊掌欣欣,拾得呵呵大笑。大众,二古圣笑个甚么?”良久,呵呵大笑曰:“昙花一朵再逢春。” 万杉绍慈禅师庐山万杉院绍慈禅师,桂州赵氏子,参照觉。问曰:“世尊付金襕外,别传何物?”觉举拂子,师曰:“毕竟作么生?”觉以拂子蓦口打。师拟开口,觉又打。师于是有省,遂夺拂子,便礼拜。觉曰:“汝见何道理,便礼拜?”师曰:“拂子属某甲了也。”觉曰:“三十年老将,今日被小卒折倒。”自此玄风大振,推为东林上首。上堂:“先行不到,若须弥立乎巨川。末后太过,犹猛士发乎狂矢。或高或下,未有准绳。似是还非,遭人点检。且道如何得相应去!”良久曰:“红炉焰里重添火,炟赫金刚眼自开。咄!”上堂:“我祖别行最上机,纵横生杀绝猜疑。虽然塞断群狐路,返掷须还师子儿。众中还有金毛炟赫、牙爪生狞者么?试出哮吼一声看。”良久曰:“直饶有,也不免玉溪寨主撩钩搭索。参!” 衡岳道辩禅师南岳衡岳寺道辩禅师,僧问:“拈槌举拂即且置,和尚如何为人?”师曰:“客来须接。”曰:“便是为人处也。”师曰:“茶澹饭。”僧礼拜,师曰:“须知滋味始得。” 禾山志传禅师吉州禾山甘露志传禅师,僧问:“一等没弦琴,请师弹一曲。”师曰:“山僧耳聋。”曰:“学人请益。”师曰:“去。”曰:“慈悲何在?”师曰:“自有诸方眼。” 亲谕禅师东京亲旌德寺谕禅师,上堂:“新罗打鼓,大宋上堂。庭前柏子问话,灯笼露柱著忙。香台拄杖起作舞,卧病维摩犹在床。这老汉我也识得,你病休讶郎当。咄!” 龙泉夔禅师隆兴府西山龙泉夔禅师,上堂众集,师乃曰:“祇恁么便散去,不妨要妙。虽然如是,早是无风起浪,钉橛空中。岂况牵枝引蔓,说妙谭玄。正是金屑眼中翳,衣珠法上尘。且道拂尘出屑,是甚么人?”卓拄杖,下座。 兜率志恩禅师南康军兜率志恩禅师,上堂:“落落魄魄,居村居郭。莽莽卤卤,何今何古?不重己灵,休话佛祖。扭定释迦鼻孔,揭却观音耳朵。任他雪岭辊毬,休管禾山打鼓。若是本色衲僧,终不守株待兔。参!” 兴福康源禅师福州兴福院康源禅师,上堂:“山僧有一诀,寻常不漏泄。今日不囊藏,分明为君说。”良久曰:“寒时寒,热时热。” 慧圆上座慧圆上座,开封酸枣于氏子。世业农,少依邑之建福寺德光为师。性椎鲁,然勤渠祖道,坚坐不卧。居数岁得度,出游庐山。至东林,每以己事请问,朋辈见其貌陋,举止乖疏,皆戏侮之。一日,行殿庭中,忽足颠而仆,了然开悟。作偈俾行者书于壁曰:“这一交,这一交,万两黄金也合消。头上笠,腰下包,清风明月杖头桃。”即日离东林,众传至照觉。觉大喜,曰:“衲子参究若此,善不可加。”令人迹其所往,竟无知者。﹝大慧武库谓证悟颙语,非也。﹞内翰苏轼居士内翰东坡居士苏轼,字子瞻。因宿东林,与照觉论无情话,有省。黎明献偈曰:“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未几抵荆南,闻玉泉皓禅师机锋不可触,公拟抑之,即微服求见。泉问:“尊官高姓?”公曰:“姓秤,乃秤天下长老底秤。”泉喝曰:“且道这一喝重多少?”公无对,于是尊礼之。后过金山,有写公照容者,公戏题曰:“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琼州。”宝峰文禅师法嗣兜率从悦禅师隆兴府兜率从悦禅师,赣州熊氏子。初首众于道吾,领数衲谒云盖智和尚,智与语,未数句尽知所蕴。乃笑曰:“观首座气质不凡,奈何出言吐气如醉人邪?”师面热汗下,曰:“愿和尚不吝慈悲。”智复与语,锥劄之,师茫然,遂求入室。智曰:“曾见法昌遇和尚否?”师曰:“曾看他语录,自了可也,不愿见之。”智曰:“曾见洞山文和尚否?”师曰:“关西子没头脑,拖一条布裙,作尿臭气,有甚长处?”智曰:“你但向尿臭气处参取。”师依教,即谒洞山,深领奥旨。复谒智,智曰:“见关西子后大事如何?”师曰:“若不得和尚指示,洎乎蹉过一生。”遂礼谢。师复谒真净,后出世鹿苑。有清素者,久参慈明,寓居一室,未始与人交。师因食蜜渍荔枝,偶素过门,师呼曰:“此老人乡果也,可同食之。”素曰:“自先师亡后,不得此食久矣。”师曰:“先师为谁?”素曰:“慈明也。某忝执侍十三年耳。”师乃疑骇,曰:“十三年堪忍执侍之役,非得其道而何?”遂馈以余果,稍稍亲之。素问:“师所见者何人?”曰:“洞山文。”素曰:“文见何人?”师曰:“黄龙南。”素曰:“南匾头见先师不久,法道大振如此。”师益疑骇,遂袖香诣素作礼。素起避之,曰:“吾以福薄,先师授记,不许为人。”师益恭,素乃曰:“怜子之诚,违先师之记。子平生所得,试语我。”师具通所见。素曰:“可以入佛而不能入魔。”师曰:“何谓也?”素曰:“岂不见古人道,末后一句,始到牢关。”如是累月,素乃印可。仍戒之曰:“文示子者,皆正知正见。然子离文太早,不能尽其妙。吾今为子点破,使子受用得大自在。他日切勿嗣吾也。”师后嗣真净。僧问:“提兵统将,须凭帝主虎符。领众匡徒,密佩祖师心印。如何是祖师心印?”师曰:“满口道不得。”曰:“祇这个别更有?”师曰:“莫将支遁鹤,唤作右军鹅。”问:“如何是兜率境?”师曰:“一水挼蓝色,千峰削玉青。”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七凹八凸无人见,百手千头祇自知。”上堂:“耳目一何清,端居幽谷里。秋风入古松,秋月生寒水。衲僧于此更求真,两个猢狲垂四尾。”喝一喝。上堂:“兜率都无辨别,却唤乌龟作鳖。不能说妙谈真,祇解摇唇鼓舌,遂令天下衲僧,觑见眼中滴血,莫有翻嗔作喜、笑傲烟霞者么?”良久曰:“笛中一曲升平乐,筭得生平未解愁。”上堂:“始见新春,又逢初夏。四时若箭,两曜如梭。不觉红颜翻成白首。直须努力,别著精神,耕取自己田园,莫犯他人苗稼。既然如是,牵犁拽杷,须是雪山白牛始得。且道鼻孔在甚么处?”良久曰:“叱!叱!”上堂:“常居物外度清时,牛上横将竹笛吹。一曲自幽山自绿,此情不与白云知。庆快诸禅德,翻思范蠡谩泛沧波,因念陈抟空眠太华,何曾梦见?浪得高名。实未神游,闲漂野迹。既然如此,具眼衲僧,莫道龙安非他是己好!”上堂:“无法亦无心,无心复何舍。要真尽属真,要假全归假。平地上行船,虚空里走马。九年面壁人,有口还如哑。参!”上堂:“夜夜抱佛眠,朝朝还共起。起坐镇相随,语默同居止。欲识佛去处,祇这语声是。诸禅德,大小傅大士,祇会抱桥柱澡洗,把缆放船,印板上打将来,模子里脱将去。岂知道本色衲僧,塞除佛祖窟,打破玄妙门,跳出断常坑,不依清净界。都无一物,独奋双拳,海上横行,建家立国。有一般汉,也要向百尺竿头凝然端坐,洎乎翻身之际,舍命不得。岂不见云门大师道,知是般事,拈放一边,直须摆动精神,著些筋骨。向混沌未剖已前荐得,犹是钝汉。那堪更于他人舌头上,咂啖滋味,终无了日。诸禅客,要会么?剔起眉毛有甚难,分明不见一毫端,风吹碧落浮云尽,月上青山玉一团。”喝一喝,下座。一日,漕使无尽居士张公商英按部过分宁,请五院长老就云岩说法。师最后登座,横拄杖曰:“适来诸善知识,横拈竖放,直立斜抛,换步移身,藏头露角。既于学士面前各纳败阙,未免吃兜率手中痛棒。到这里不由甘与不甘。何故?见事不平争忍得,衲僧正令自当行。”卓拄杖,下座。室中设三语以验学者:“一曰拨草瞻风,﹝瞻,清藏本、续藏本均作“担”。﹞祇图见性,即今上人性在甚么处?二曰识得自性,方脱生死,眼光落地时作么生脱?三曰脱得生死,便知去处。四大分离,向甚么处去?”元佑六年冬,浴讫集众,说偈曰:“四十有八,圣凡尽杀,不是英雄,龙安路滑。”奄然而化,其徒遵师遗诫,欲火葬捐骨江中。得法弟子无尽居士张公遣使持祭,且曰:“老师于祖宗门下有大道力,不可使来者无所起敬。”俾塔于龙安之乳峰,谥真寂禅师。法云杲禅师东京法云佛照杲禅师,自妙年游方,谒圆通玑禅师。入室次,玑举:“僧问投子:“大死底人却活时如何?”子曰:“不许夜行,投明须到。”意作么生?”师曰:“恩大难酬。”玑大喜,遂命首众。至晚,为众秉拂。机迟而讷,众笑之。师有色。次日于僧堂点茶,因触茶瓢坠地,见瓢跳,乃得应机三昧。后依真净,因读祖偈曰:“心同虚空界,示等虚空法。证得虚空时,无是无非法。”豁然大悟,每谓人曰:“我于绍圣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悟得方寸禅。”出住归宗,韶居净因。僧问:“达磨西来传个甚么?”师曰:“周、秦、汉、魏。”问:“昔日僧问云门,如何是透法身句?门曰,北斗里藏身,意旨如何?”师曰:“赤心片片。”曰:“若是学人即不然。”师曰:“汝又作么生?”曰:“昨夜抬头看北斗,依稀却似点糖糕。”师曰:“但念水草,余无所知。”上堂:“西来祖意,教外别传,非大根器,不能证入。其证入者,不被文字语言所转,声色是非所迷。亦无云门临济之殊,赵州德山之异。所以唱道须明:有语中无语,无语中有语,若向这里荐得,可谓终日著衣,未尝挂一缕丝;终日吃饭,未尝咬一粒米。直是呵佛骂祖,有甚么过?虽然如是,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法轮。”喝一喝,下座。上堂,拈拄杖曰:“归宗会斩蛇,禾山解打鼓,万象与森罗,皆从这里去。”掷下拄杖曰:“归堂吃茶。”师以力参深到,语不入时,每示众,常举:“老僧熙宁八年,文帐在凤翔府,供申当年崩了华山四十里,压倒八十村人家。汝辈后生,茄子瓠子,几时知得?”或同曰:“宝华玉座上,因甚么一向世谛?”师曰:“痴人佛性,岂有二种邪?” 泐潭文准禅师隆兴府泐潭湛堂文准禅师,兴元府梁氏子。初谒真净,净问:“近离甚处?”师曰:“大仰。”净曰:“夏在甚处?”师曰:“大沩。”净曰:“甚处人?”师曰:“兴元府。”净展手曰:“我手何似佛手?”师罔措。净曰:“适来祇对,一一灵明,一一天真。及乎道个我手何似佛手,便成窒碍。且道病在甚处?”师曰:“某甲不会。”净曰:“一切见成,更教谁会?”师当下释然。服勤十载,所往必随。绍圣三年,真净移石门,众益盛。凡衲僧扣问,﹝衲,原作“纳”,据清藏本,续藏本改。﹞但瞑目危坐,无所示见。来学则往治蔬圃,率以为常,师谓同行恭上座曰:“老汉无意于法道乎!”一日,举杖决渠,水溅衣,忽大悟。净诟曰:“此乃敢尔藞苴邪?”自此迹愈晦而名益著。显谟李公景直守豫章,请开法云岩。未几,移居泐潭。僧问:“教意即且置,未审如何是祖意?”师曰:“烟村三月里,别是一家春。”问:“寒食因悲郭外春,墅田无处不伤神。林间垒垒添新冢,半是去年来哭人。这事且拈放一边,如何是道?”师曰:“苍天!苍天!”曰:“学人特伸请问。”师曰:“十字街头吹尺八,村酸冷酒两三巡。”问:“一法若有,毗卢堕在凡夫。万法若无,普贤失其境界。去此二途,请师一决。”师曰:“大黄甘草。”曰:“此犹是学人疑处。”师曰:“放待冷来看。”问:“向上一路,千圣不传,未审如何是向上一路?”师曰:“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曰:“为甚不传?”师曰:“家家有路透长安。”曰:“祇如衲僧门下,毕竟作么生?”师曰:“放你三十棒。”上堂曰:“五九四十五,圣人作而万物睹。秦时轹钻头尖,汉祖殿前樊哙怒。曾闻黄鹤楼,崔颢题诗在上头:“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可知礼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蓦拈拄杖,起身云:“大众宝峰何似孔夫子?”良久曰:“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卓拄杖,下座。上堂:“劄!久雨不晴,直得五老峰头黑云叆叇,洞庭湖里白浪滔天。云门大师忍俊不禁,向佛殿里烧香,三门头合掌,祷祝咒愿:愿黄梅石女生儿,子母团圆,少室无角铁牛,常甘水草。”喝一喝:“有甚么交涉?”顾众曰:“不因杨得意,争见马相如?”上堂:“混元未判,一气岑寂。不闻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秋收冬藏。正当恁么时,也好个时节。叵耐雪峰老汉,却向虚空里钉橛。辊三个木毯,直至后人构占不上,便见沩山水牯牛,一向胆大心;长沙大虫,到处咬人家猪狗。虽然无礼难容,而今放过一著。孝经序云:朕闻上古,其风朴略。山前华尧民解元,且喜尊候安乐。参!”上堂:“今朝腊月十,夜来天落雪。群峰极目高低白,绿竹青松难辨别。必是来年蚕麦熟,张公李公皆忻悦。皆忻悦,鼓腹讴歌笑不彻。把得云箫缭乱吹,依俙有如杨柳枝。又不觉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左之右之。”喝曰:“禅客相逢祇弹指,此心能有几人知?”上堂:“太阳门下,日日三秋。明月堂前,时时九夏。洞山和尚,祇解夜半捉乌鸡,殊不知惊起邻家睡。宝峰相席打令,告诸禅德,也好冷处著把火。咄!”上堂:“古人道,不看经,不念佛,看经念佛是何物?自从识得转经人。”举拂子曰:“龙藏圣贤都一拂。”以拂子拂一拂,曰:“诸禅德,正当恁么时,且道云岩土地向甚么处安身立命?”掷下拂子,以两手握拳叩齿曰:“万灵千圣,千圣万灵。”上堂,僧问:“教中道,若有一人,发真归源,十方虚空,悉皆消殒。未审此理如何?”师遂展掌,点指曰:“子丑寅卯,辰巳午未。一罗二土,三水四金,五太阳、六太阴、七计都。今日计都星入巨蟹宫。宝峰不打这鼓笛。”便下座。上堂:“大道纵横,触事现成。云开日出,水绿山青。”拈拄杖,卓一下,曰:“云门大师来也。说道,观音菩萨将钱买胡饼,放下手元来却是馒头。大众,云门祇见锥头利,不见凿头方。宝峰即不然。”掷下拄杖曰:“勿于中路事空王,策杖须还达本乡。昨日有人从淮南来,不得福建信,却道嘉州大像,吞却陕府铁牛。”喝一喝,曰:“是甚说话,笑倒云居土地。”上堂:“祖师关捩子,幽隐少人知。不是悟心者,如何举似伊!”喝一喝,曰:“是何言欤?若一向恁么,达磨一宗扫土而尽。所以大觉世尊,初悟此事,便开方便门,示真实相。普令南北东西,四维上下,郭大李二,邓四张三,同明斯事。云岩今日不免效古去也。”击拂子曰:“方便门开也。作么生是真实相?”良久云:“十八十九,痴人夜走。”示众,拈拄杖曰:“衲僧家竿木随身,逢场作戏。倒把横拈,自有意思。所以昔日药山和尚问云岩曰:“闻汝解弄师子,是否?”岩曰:“是。”山曰:“弄得几出?”岩曰:“弄得六出。”山曰:“老僧亦解弄。”岩曰:“和尚弄得几出?”山曰:“老僧祇弄得一出。”岩曰:“一即六,六即一。”山便休。大众,药山云岩钝置杀人,两父子弄一个师子,﹝父子,原舛作“子父”,今据改。﹞也弄不出。若是准上座,祇消得自弄。拽得来拈头作尾,拈尾作头,转两个金睛,攫几钩铁爪,吼一声直令百里内猛兽潜踪,蒲空里飞禽乱坠。准上座未弄师子,请大众高著眼,先做一个定场。”掷下拄杖曰:“个中消息子,能有几人知?”师自浙回泐潭,谒深禅师,寻命分座。闻有悟侍者,见所掷爨余有省,诣方丈通所悟。深喝出,因丧志,自经于延寿堂厕后,出没无时,众惮之。师闻,中夜特往登溷,方脱衣,悟即提净水至。师曰:“待我脱衣,”脱罢悟复至。未几,悟供筹子,师涤净已,召接净桶去。悟才接,师执其手问曰:“汝是悟侍者那!”悟曰:“诺。”师曰:“是当时在知客寮,见掉火柴头,有个悟处底么?参禅学道,祇要知个本命元辰下落处。汝铲地作此去就,汝在藏殿,移首座鞋,岂不是汝当时悟得底?又在知客寮移他枕子,岂不是汝当时悟得底?汝每夜在此提水度筹,岂不是汝当时悟得底?因甚么不知下落,却在这里恼乱大众。”师猛推之,索然如倒垒甓,由是无复见者。政和五年夏,师卧病,进药者令忌毒物,师不从。有问其故,师曰:“病有自性乎?”曰:“病无自性。”师曰:“既无自性,则毒物宁有心哉?以空纳空,吾未尝颠倒。汝辈一何昏迷!”十月二十日,更衣说偈而化。阇维得设利,晶圆光洁,睛齿数珠不坏。塔于南山之阳。 慧日文雅禅师庐山慧日文雅禅师,受请日,僧问:“向上宗乘,乞师不吝。”师曰:“拄杖正开封。”曰:“小出大遇也。”师曰:“放过即不可”,便打。 洞山梵言禅师瑞州洞山梵言禅师,太平州人也。上堂,有二僧齐出。一僧礼拜,一僧便问:“得用便用时如何?”师曰:“伊兰作旃檀之树。”曰:“有意气时添意气,不风流处也风流。”师曰:“甘露乃蒺梨之园。”上堂:“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洁,无物堪比伦,教我如何说?寒山子劳而无功,更有个拾得,道不识这个意,修行徒苦辛。恁么说话,自救不了。寻常拈粪箕,把扫帚,掣风掣颠,犹较些子。直饶是文殊普贤再出,若到洞山门下,一时分付与直岁。烧火底烧火,扫地底扫地,前廊后架,切忌搀匙乱箸。丰干老人更不饶舌。参退,吃茶。”上堂:“一生二,二生三,遏捺不住,廓周沙界。德云直上妙峰,善财却入楼阁。新妇骑驴阿家牵,山青水绿。桃华红,李华白,一尘一佛土,一叶一释迦。”乃合掌曰:“不审诸佛子,今晨改旦,季春极暄,起居轻利,安乐行否?少间专到上寮问讯,不劳久立。”上堂:“腊月二十日,一年将欲尽。万里未归人,大众,总是他乡之客。还有返本还源者么?”击拂子曰:“门前残雪日轮消,室内红尘遣谁扫?” 文殊宣能禅师德安府文殊宣能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灯?”师曰:“四生无不照,一点任君看。”上堂:“石巩箭,秘魔叉,直下会得,眼里空华。堪悲堪笑少林客,暗携只履度流沙。” 寿宁善资禅师桂州寿宁善资禅师,上堂:“若论此事,如鸦啄铁牛,无下口处,无用心处。更向言中问觅,句下寻思,纵饶卜度将来,翻成戏论边事。殊不知本来具足,直下分明,佛及众生,纤毫不立。寻常向诸人道,凡夫具足圣人法,凡夫不知;圣人具足凡夫法,圣人不会。圣人若会,即同凡夫。凡夫若知,即是圣人。然则凡圣一致,名相互陈,不识本源,迷其真觉。所以逐境生心,徇情附物。苟能一念情忘,自然真常体露。”良久曰:“便请荐取!”上堂:“诸方五日一参,寿宁日日升座,莫怪重说偈言,过在西来达磨。上士处处逢渠,后学时时蹉过。且道蹉过一著,落在甚么处?”举起拂子曰:“一片月生海,几家人上楼。” 上封慧和禅师南岳祝融上封慧和禅师,上堂:“未升此座已前,尽大地人成佛已毕。天有何法可说,更有何生可利?况菩提烦恼,本自寂然。生死槃,犹如昨梦。门庭施设,诳謼小儿。方便门开,罗纹结角,于衲僧面前,皆成幻惑。且道衲僧有甚么长处?”拈起拄杖曰:“孤根自有擎天势,不比寻常曲彔枝。”卓拄杖,下座。 五峰本禅师瑞州五峰净觉本禅师,僧问:“同声相应时如何?”师曰:“鹁鸠树上啼。”曰:“同气相求时如何?”师曰:“猛虎岩前啸。”问:“一进一退时如何?”师曰:“脚在肚下。”曰:“如何是不动尊?”师曰:“行住坐卧。”上堂,僧问:“宝座既升,愿闻举唱。”师曰:“雪里梅花火里开。”曰:“莫便是为人处也无?”师曰:“井底红尘已涨天。”上堂:“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摠不得。诸人作么生会?直下会得,不妨奇特。更或针锥,西天此土。”上堂:“五峰家风,南北西东。要用便用,以橛钉空。咄!” 太平安禅师永州太平安禅师,上堂:“有利无利,莫离行市。镇州萝卜极贵,庐陵米价甚贱。争似太平这里,时丰道泰,商贾骈阗。白米四文一升,萝卜一文一束。不用北头买贱,西头卖贵。自然物及四生,自然利资王化。又怎生说个佛法道理?”良久云:“劝君不用顽石,路上行人口似碑。” 报慈进英禅师潭州报慈进英禅师,僧问:“远涉长途即不问,到家一句事如何?”师曰:“雪满长空。”曰:“此犹是时人知有。转身一路,又作么生?”师便喝。上堂:“报慈有一公案,诸方未曾结断。幸遇改旦拈出,各请高著眼看。”遂趯下一只鞋,曰:“还知这个消息也无?达磨西归时,提携在身畔。”上堂:“与么上来,猛虎出林。与么下去,惊蛇入草。不上不下,日轮杲杲。”喝一喝,曰:“潇湘江水碧溶溶,出门便是长安道。”上堂,掷下拄杖,却召大众曰:“拄杖吞却祖师了也。教甚么人说禅?还有人救得也无!”喝一喝。上堂,蓦拈拄杖曰:“三世一切佛,同入这窠窟。衲僧唤作辽天鹘。”卓拄杖一下。 洞山至乾禅师瑞州洞山至乾禅师,上堂:“洞山不会谈禅,不会说道,祇是饥来吃饭,困来打睡。你诸人必然别有长处,试出来尽力道一句看。有么,有么?”良久曰:“睦州道底。” 宝华普鉴禅师平江府宝华普鉴佛慈禅师,本郡周氏子。幼不茹荤,依景德寺清智下发。十七游方,初谒觉印英禅师,不契,遂扣真净之室。净举石霜虔侍者话问之,释然契悟。作偈曰:“枯木无华几度秋,断云犹挂树梢头。自从斗折泥牛角,直至如今水逆流。”净肯之,命侍巾钵。晚徇众开法宝华,次移高峰。上堂:“参禅别无奇特,祇要当人命根断,疑情脱。千眼顿开,如大洋海底辊一轮赫日,上升天门照破四天之下。万别千差,一时明了,便能握金刚王宝剑,七纵八横,受用自在,岂不快哉!其或见谛不真,影像彷彿,寻言逐句,受人指呼,驴年得快活去。不如屏净尘缘,竖起脊梁骨,著些精彩,究教七穿八穴,百了千当,向水边林下长养圣胎,亦不枉受人天供养。然虽如是,卧云门下,有个铁门限,更须猛著气力,跳过始得。拟议之间,堕坑落堑。”以拂子击禅床,下座。上堂:“月圆,伏惟三世诸佛,狸奴白牯,各各起居万福。时中淡薄,无可相延,切希宽抱。老水牯牛近日亦自多病多恼,不甘水草。遇著暖日和风,当下和身便倒。教渠拽杷牵犁,直是摇头摆脑。可怜万顷良田,一时变为荒草。” 九峰希广禅师瑞州九峰希广禅师,游方日谒云盖智和尚,乃问:“兴化打克宾,意旨如何?”智下禅床,展两手吐舌示之。师打一坐具,智曰:“此是风力所转。”又问石霜琳禅师,琳曰:“你意作么生?”师亦打一坐具。琳曰:“好一坐具,祇是不知落处。”又问真净,净曰:“你意作么生?”师复打一坐具。净曰:“他打你也打。”师于言下大悟。净因有颂曰:“丈夫当断不自断,兴化为人彻底汉。已后从教眼自开,棒了罚钱趁出院。”后住九峰,衲子宗仰。 黄檗道全禅师瑞州黄檗道全禅师,上堂,以拂子击禅床曰:“一槌打透无尽藏,一切珍宝吾皆有。拈来普济贫乏人,免使波吒路边走。”遂喝曰:“谁是贫乏者?” 清凉慧洪禅师瑞州清凉慧洪觉范禅师,郡之彭氏子。年十四,父母俱亡,乃依三峰靘禅师为童子,日记数千言。览群书殆尽,靘器之。十九,试经于东京天王寺,得度。从宣秘讲成实唯识论。逾四年,弃谒真净于归宗。净迁石门,师随至。净患其深闻之弊,每举玄沙未彻之语,发其疑。凡有所对,净曰:“你又说道理邪?”一日顿脱所疑,述偈曰:“灵云一见不再见,红白枝枝不著华。叵耐钓鱼船上客,却来平地摝鱼虾。”净见为助喜。命掌记,未久,去谒诸老,皆蒙赏音,由是名振丛林。显谟朱公彦请开法抚州北景德。后住清凉,示众,举首楞严如来语阿难曰:“汝应嗅此炉中旃檀,此香若复然于一铢,室罗筏城四十里内同时闻气。于意云何?此香为复生旃檀木,生于汝鼻,为生于空?阿难,若复此香生于汝鼻,称鼻所生,当从鼻出。鼻非旃檀,云何鼻中有旃檀气?称汝闻香,当于鼻入,鼻中出香,说闻非义。若生于空,空性常恒,香应常在,何藉炉中爇此枯木?若生于木,则此香质,因爇成烟。若鼻得闻,合蒙烟气,其烟腾空,未及遥远。四十里内,云何已闻?是故,当知香鼻与闻,俱无处所。即嗅与香,二处虚妄。本非因缘,非自然性。”师曰:“入此鼻观,亲证无生。”又大智度论,问曰:“闻者云何?闻用耳根闻邪?用耳识闻邪?用意识闻邪?若耳根闻,耳根无觉识知,故不能闻。若耳识闻,耳识一念,故不能分别,不应闻。若意识闻,意识亦不能闻,何以故?先五识识五尘,然后意识识意识,不能识现在五尘,唯识过去未来五尘。若意识能识现在五尘者,盲聋人亦应识声也。何以故?意识不破故。”师曰:“究此闻尘,则合本妙。既证无生,又合本妙。毕竟是何境界?”良久曰:“白猿已叫千岩晚,碧缕初横万字炉。”住景德日,僧问:“南有景德,北有景德。德即不问,如何是景?”师曰:“颈在项上。”崇宁二年,会无尽居士张公于峡之善溪。张尝自谓得龙安悦禅师末后句,丛林畏与语,因夜话及之,曰:“可惜云庵不知此事。”师问所以,张曰:“商英顷自金陵酒官移知豫章,过归宗见之,欲为点破。方叙悦末后句未卒,此老大怒,骂曰:“此吐血秃丁、脱空妄语,不得信。”既见其盛怒,更不欲叙之。”师笑曰:“相公但识龙安口传末后句,而真药现前不能辨也。”张大惊,起执师手曰:“老师真有此意邪?”曰:“疑则别参。”乃取家藏云庵顶相,展拜赞之,书以授师。其词曰:“云庵纲宗,能用能照。天鼓希声,不落凡调。冷面严眸,神光独耀。孰传其真,觌面为肖。前悦后洪,如融如肇。”大慧处众日,尝亲依之,每叹其妙悟辩慧。建炎二年五月,示寂于同安。太尉郭公天民奏赐宝觉圆明之号。 超化净禅师衢州超化净禅师,上堂:“声前认得,已涉廉纤。句下承当,犹为钝汉。电光石火,尚在迟疑。点著不来,横尸万里。”良久云:“有甚用处?咄!” 石头怀志庵主南岳石头怀志庵主,婺州吴氏子。年十四,师智慧院宝偁。二十二试所习,落发,肄讲十二年,宿学敬慕。尝欲会通诸宗,正一代时教。有禅者问曰:“杜顺乃贤首宗祖师也,谈法身则曰:“怀州牛吃禾,益州马腹胀。”此偈合归天台何义邪?”师无对。即出游方,晚至洞山,谒真净。问:“古人一喝不作一喝用,意旨如何?”净叱之。师趋出。净笑呼曰:“浙子斋后游山好!”师忽领悟。久之辞去。净曰:“子所造虽逸格,惜缘不胜耳。”因识其意。自尔诸方,力命出世。师却之,庵居二十年,不与世接,士夫踵门,略不顾。有偈曰:“万机休罢付痴憨,踪迹时容野鹿参。不脱麻衣拳作枕,几生梦在绿萝庵。”或问:“住山多年,有何旨趣?”师曰:“山中住,独掩柴门无别趣。三个柴头品字煨,不用援毫文彩露。”崇宁改元冬,曳杖造龙安,人莫之留。明年六月晦,问侍僧曰:“早暮?”曰:“已夕矣。”遂笑曰:“梦境相逢,我睡已觉。汝但莫负丛林,即是报佛恩德。”言讫,示寂于最乐堂。荼毗收骨,塔于乳峰之下。双溪印首座婺州双溪印首座,自见真净,彻证宗猷,归遯双溪。一日,偶书曰:“折脚铛儿谩自煨,饭余长是坐堆堆。一从近日生涯拙,百鸟衔华去不来。”又以触衣碎甚,作偈曰:“不挂寸丝方免寒,何须特地袅长竿。而今落落零零也,七佛之名甚处安。”《五灯会元》卷第十八南岳下十三世下云居佑禅师法嗣罗汉系南禅师庐山罗汉院系南禅师,汀州张氏子。上堂:“禅不禅,道不道,三寸舌头胡乱扫。昨夜日轮飘桂花,今朝月窟生芝草。阿呵呵,万两黄金无处讨。一句绝思量,诸法不相到。”师临示寂,升座告众曰:“罗汉今日,倒骑铁马,逆上须弥,踏破虚空,不留眹迹。”乃归方丈,跏趺而逝。 慈云彦隆禅师潭州慈云彦隆禅师,上堂,举玄沙示众曰:“尽大地都来是一颗明珠。”时有僧问:“既是一颗明珠,学人为甚不识?”沙曰:“全体是珠,更教谁识?”曰:“虽然全体是,争奈学人不识。”沙曰:“问取你眼。”师曰:“诸禅德,这个公案,唤作嚼饭餧小儿,把手更与杖。还会么?若未会,须是扣己而参,直要真实,不得信口掠虚,徒自虚生浪死。” 子陵自瑜禅师郢州子陵山自瑜禅师,僧问:“如何是古佛心?”师曰:“赤脚泥冷似冰。”曰:“未审意旨如何?”师曰:“休要拖泥带水。”问:“泗洲大圣为甚么杨州出现?”师曰:“业在其中。”曰:“意旨如何?”师曰:“降尊就卑。”曰:“谢和尚答话。”师曰:“贼是小人,智过君子。” 景福省悦禅师隆兴府东山景福省悦禅师,上堂:“十二时中,跛跛挈挈,且与么过。大众!利害在甚么处?”良久曰:“听诸方断看。”击禅床,下座。 白藻清俨禅师毫州白藻清俨禅师,信州人。僧问:“杨广失橐驼,到处无人见。未审是甚么人得见?”师以拂子约曰:“退后退后,妨他别人所问。”曰:“毕竟落在甚么处?”师曰:“可煞不识好恶!”便打。 宝相元禅师台州宝相元禅师,僧问:“一切诸佛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皆从此经出。如何是此经?”师曰:“长时诵不停,非义亦非声。”曰:“如何受持?”师曰:“若欲受持者,应须用眼听。” 永丰慧日庵主信州永丰慧日庵主,本郡丘氏子。丱岁出家,于明心寺得度。自机契云居,熟游湘汉,暨归永丰,或处岩谷,或居廛市,令乡民称丘师伯。凡有所问,以“莫晓”答之。忽语邑人曰:“吾明日行脚去,汝等可来相送。”于是賮路者毕集,师笑不已。众问其故,即书偈曰:“丘师伯莫晓,寂寂明皎皎。日午打三更,谁人打得了?”投笔而逝。 南峰永程禅师泉州南峰永程禅师,示众:“始自鸡峰续焰,少室流芳,大布慈云,宏开慧日。教分三藏,直指一心。或全提而棒喝齐施,或纵夺而宾主互设。或金刚按剑,或师子翻身。或照用雷奔,或机锋电掣。无非剪除邪妄,开廓玄微。直下明宗,到真实地。诸仁者,到此方许一线道,与你商量。苟或未然,尽是依师作解,无有是处。”大沩秀禅师法嗣大沩祖禅师潭州大沩祖禅师,福州吴氏子。僧问:“如何是沩山家风?”师曰:“竹有上下节,松无今古青。”曰:“未审其中饮瞰何物?”师曰:“饥餐相公玉粒饭,渴点神运仓前茶。”上堂:“道无定乱,法离见知,言句相投,都无定义。自古龙门无宿客,至今鸟道绝行踪。欲会个中端的意,火里蝍蟟吞大虫。咄!”上堂:“雨下阶头湿,晴乾水不流。鸟巢沧海底,鱼跃石山头。众中大有商量,前头两句是平实语,后头两句是格外谈。若如是会,祇见石磊磊,不见玉落落。若见玉落落,方知道宽廓。咦!” 福严文演禅师南岳福严文演禅师,僧问:“如何是佛?”师当面便唾。 南台允恭禅师南岳南台允恭禅师,开堂日,上堂:“稀逢难遇,正在此时。何谓释迦已灭,弥勒未生?”拈拂子曰:“正当今日,佛法尽在这个拂子头上。放行把住,一切临时。放行也,风行草偃,瓦砾生光。拾得寒山,点头拊掌。把住也,水泄不通,精金失色。德山临济,饮气吞声。当恁么时,放行即是,把住即是?”良久曰:“后五日看。”黄檗胜禅师法嗣昭觉纯白禅师成都府昭觉纯白昭觉禅师,上堂:“寒便向火,热即摇扇。饥时吃饭,困来打眠。所以赵州庭前柏,香严岭后松,栽来无别用,祇要引清风。且道毕竟事作么生?甲子乙丑海中金,丙寅丁卯炉中火。”开元琦禅师法嗣荐福道英禅师饶州荐福道英禅师,僧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琉璃瓶贮花。”曰:“出世后如何?”师曰:“玛瑙钵盛果。”曰:“未审和尚今日是同是别?”师曰:“趯倒瓶,拽倒钵。”上堂:“据道而论,语也不得,默也不得。直饶语默两忘,亦没交涉。何故?句中无路,意在句中。无意无不意,非计较之所及。若是劈头点一点顶门,豁然眼开者,于此却有疾速分。若低头向意根下寻思,卒摸索不著。是知万法无根,欲穷者错。一源绝迹,欲返者迷。看他古佛光明、先德风彩,一一从无欲无依中发现。或时孤峻峭拔,竟不可构。或时含融混会,了无所睹,终不桩定一处,亦不击系两头。无是无不是,无非无不非。得亦无所得,失亦无所失。不曾隔越纤毫,不曾移易丝发。明明古路,不属玄微。觌面擎来,瞥然便过。不居正位,岂落邪途?不蹈大方,那趋小径?腾腾兀兀,何住何为?回首不逢,触目无对。一念普观,廓然空寂。此之宗要,千圣不传。直下了知,当处超越。是知赤洒洒处,恁么即易。明历历处,恁么还难。不用沾黏点染,直须剥脱屏除。若是本分,手脚放去,无收不来底。一一放光现瑞,一一削迹绝踪。机上了不停,语中无可露。彻底搅不浑,通身扑不碎。且道毕竟是个甚么,得恁么灵通,得恁么奇特,得恁么坚确?诸仁者,休要识渠面孔,不用安渠名字,亦莫觅渠所在。何故?渠无所在,渠无名字,渠无面孔。才起一念追求如微尘许,便隔十生五生。更拟管带思惟,益见纷纷丛杂。不如长时放教,自由自在,要发便发,要住便住。即天然非天然,即如如非如如,即湛寂非湛寂,即败坏非败坏。无生恋,无死畏,无佛求,无魔怖。不与菩提会,不与烦恼俱。不受一法,不嫌一法。无在无不在,非离非不离。若能如是,见得释迦自释迦,达磨自达磨,干我甚么碗。恁么说话。衲僧门下,推勘将来,布裙芒靸,不免撩他些些泥水。岂况汝等诸人,更道这个是平实语句,这个是差别门庭,这个是关捩巴鼻,这个是道眼根尘。递相教习,如七家村里传口令相似,有甚交涉?无事珍重!” 尊胜有朋讲师泉州尊胜有朋讲师,本郡蒋氏子。丱岁试经,中选下发,多历教肆。尝疏楞严、维摩等经,学者宗之。每疑祖师直指之道,故多与禅衲游。一日,谒开元,迹未及阃,心忽领悟。元出遂问:“座主来作甚么?”师曰:“不敢贵耳贱目。”元曰:“老老大大,何必如是?”师曰:“自是者不长。”元曰:“朝看华严,夜读般若则不问,如何是当今一句?”师曰:“日轮正当午。”元曰:“闲言语更道来。”师曰:“平生仗忠信,今日任风波。然虽如是,祇如和尚恁么道有甚交涉?须要新戒草鞋穿。”元曰:“这里且放你过,忽遇达磨问,你作么生道?”师便喝。元曰:“这座主,今日见老僧气冲牛斗。”师曰:“再犯不容。”元拊掌大笑。仰山伟禅师法嗣龙王善随禅师潭州龙王山善随禅师,僧问:“如何是龙王境?”师曰:“水晶宫殿。”曰:“如何是龙王如意宝珠?”师曰:“顶上髻中。”僧礼拜,师曰:“莫道不如意好!” 黄檗永泰禅师瑞州黄檗山祇园永泰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铁铸就。”僧拟议,师曰:“会么?”僧礼拜,师曰:“何不早如此!” 慧日明禅师庐山慧日明禅师,上堂:“不用求心,唯须息见。三祖大师,虽然回避金钩,殊不知已吞红线。慧日又且不然,不用求真并息见,倒骑牛兮入佛殿。牧笛一声天地宽,稽首瞿昙,真个黄面。”福严感禅师法嗣育王法达禅师庆元府育王法达宝鉴禅师,饶州余氏子。僧问:“不落阶级处请师道?”师曰:“蜡人向火。”曰:“毕竟如何?”师曰:“薄处先穿。”云盖智禅师法嗣道场法如禅师安吉州道场法如禅师,衢州徐氏子。参云盖,悟汾阳“十智同真”话。寻常多说十智同真,故丛林号为如十同也。水庵圆极皆依之。圆极尝赞之曰:“生铁面皮难凑泊,等闲举步动乾坤。戏拈十智同真话,不负黄龙嫡骨孙。”上堂:“知见立知,即无明本。知见无见,斯即涅槃,无漏真净。云何是中,更容他物?释迦老子和身放倒,后代儿孙如何接续?要会么?通玄不是人间世,满目青山何处寻?” 宝寿最乐禅师福州宝寿最乐禅师,古田人也。上堂:“诸佛不真实,说法度群生。菩萨有智慧,见性不分明。白云无心意,洒为世间雨。大地不含情,能长诸草木。若也会得,犹存知解。若也不会,堕在无记。去此二途,如何即是?海阔难藏月,山深分外寒。” 石佛慧明禅师绍兴府石佛慧明解空禅师,僧问:“如何是宝相境?”师曰:“三生凿成。”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一佛二菩萨。”玄沙文禅师法嗣广慧达杲禅师福州广慧达杲禅师,上堂:“佛为无心悟,心因有佛迷。佛心清净处,云外野猿啼。”建隆庆禅师法嗣泗洲用元禅师平江府泗洲用元禅师,一日问建隆曰:“临济在黄檗,三回问佛法大意,三回被打。意旨如何?”语犹未了,被打一拂子,师顿领宗旨。开堂日,僧问:“四众云臻,请师说法。”师曰:“有眼无耳朵,六月火边坐。”曰:“一句截流,万机顿息。”师曰:“听事不真,唤钟作瓮。”问:“朝参暮请,成得甚么边事?”师曰:“祇要你歇去。”曰:“早知灯是火,饭熟已多时。”师曰:“你鼻孔因甚么著拄杖子穿却?”曰:“拗曲作直又争得?”师曰:“且教出气。”上堂:“一二三四五,火里蝍蟟吞却虎。六七八九十,水底泥牛波上立。一日一夜雨霖霖,无孔铁锤洒不入。洒不入,著底急?百川汹涌须弥岌。八臂那吒撞出来,稽首赞叹道难及。咦!”上堂,横按拄杖,顾视大众曰:“今日平地上吃交。”便下座。报本元禅师法嗣永安元正禅师平江府承天永安元正传灯禅师,郓州郑氏子。上堂:“天人群生类,皆承此恩力。大众,有一人道我不承佛恩力,不居三界,不属五行,祖师不敢定当,先佛不敢安名。你且道是个甚么人?”良久曰:“倚石岩前烧铁钵,就松枝上挂铜瓶。”隆庆闲禅师法嗣安化闻一禅师潭州安化启宁闻一禅师,上堂:“拈花微笑虚劳力,立雪齐腰枉用功。争似老卢无用处,却传衣钵振真风。大众,且道那个是老卢传底衣钵?莫是大庾岭头提不起底么?且莫错认定盘星。”以拂子击禅床,下座。三祖宗禅师法嗣光孝惟爽禅师宁国府光孝惟爽禅师,上堂:“今朝六月旦,一年已过半。奉报参玄人,识取娘生面。娘生面,荐不荐,鹭鸶飞入碧波中,抖擞一团银绣线。”泐潭英禅师法嗣法轮齐添禅师南岳法轮齐添禅师,僧问:“学人上来,乞师指示。”师曰:“汝适来闻鼓声么?”曰:“闻。”师曰:“还我话头来。”僧礼拜,师曰:“令人疑著。”上堂,喝一喝曰:“师子哮吼。”又喝一喝曰:“象王嚬呻。”又喝一喝曰:“狂狗趁块。”又喝一喝曰:“虾跳不出斗。”乃曰:“此四喝,有一喝堪与祖佛为师,明眼衲僧试请拣看。若拣不出,大似日中迷路。”上堂,良久曰:“性静情逸。”乃喝一喝曰:“心动神疲。”遂顾左右曰:“守真志满。”拈拄杖曰:“逐物意移。”蓦召大众曰:“见怪不怪,其怪自坏。”靠拄杖,便下座。慧明云禅师泉州慧明云禅师,僧问:“般若海中,如何为人?”师曰:“云开银汉迥。”曰:“毕竟如何?”师曰:“棒头见血。”问:“毗婆尸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意旨如何?”师曰:“丑拙不堪当。”保宁玑禅师法嗣育王净昙禅师庆元府育王无竭净昙禅师,嘉禾人也。晚归钱塘之法慧。一日上堂:“本自深山卧白云,偶然来此寄闲身。莫来问我禅兼道,我是吃饭屙屎人。”绍兴丙寅夏,辞朝贵归付院事。四众拥视,挥扇久之。书偈曰:“这汉从来没缝罅,五十六年成话。今朝死去见阎王,剑树刀山得人怕。”遂打一圆相,曰:“嗄!一任诸方,钻龟打瓦。”收足而化,火后设利如霰,门人持骨,归阿育王山建塔。 真如戒香禅师台州真如戒香禅师,兴化林氏子。上堂:“孟冬改旦晓天寒,叶落归根露远山。不是见闻生灭法,当头莫作见闻看。”五祖常禅师法嗣寿圣楚清禅师蕲州南乌崖寿圣楚清禅师,僧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灵峰水急。”曰:“恁么则不生也。”师曰:“苍天!苍天!”黄龙肃禅师法嗣百丈维古禅师瑞州百丈维古禅师,上堂,大众集定,拈拄杖示众曰:“多虚不如少实。”卓一下,便起。 月珠祖鉴禅师嘉定府月珠祖鉴禅师,僧请笔师语要。师曰:“达磨西来,单传心印。曹溪六祖,不识一字。今日诸方出世,语句如山,重增绳索。”乃拍禅床曰:“于斯荐得,犹是钝根。若也未然,白云深处从君卧,切忌寒猿中夜啼。”石霜琳禅师法嗣静照庵什庵主鼎州德山静照庵什庵主,僧问:“如何是庵中主?”师曰:“从来不相许。”僧拟议,师曰:“会即便会本来底,不得安名著字。”僧拟开口,师便打出。师室中常以拂子示众曰:“唤作拂子,依前不是。不唤作拂子,特地不识。汝唤作甚么?”因僧请益,师颂答之曰:“我有一柄拂子,用处别无调度。有时挂在松枝,任他头垂角露。”华光恭禅师法嗣万寿念禅师郴州万寿念禅师,僧问:“龙华胜会,肇启兹晨。未审弥勒世尊现居何处?”师曰:“猪肉案头。”曰:“既是弥勒世尊,为甚么却在猪肉案头?”师曰:“不是弄潮人,休入洪波里。”曰:“毕竟事又且如何?”师曰:“番人不系腰。”岁旦,上堂:“往复无际,动静一源。含有德以还空,越无私而迥出。昔日日,今日日,照无两明。昔日风,今日风,鼓无两动。昔日雨,今日雨,泽无两润。于其中间觅去来相而不可得。何故?自他心起,起处无踪。自我心忘,忘无灭迹。大众,若向这里会去,与天地而同根,共万物为一体。若也未明,山僧为你重重颂出:元正一,古佛家风从此出。不劳向上用工夫,历劫何曾异今日。元正二,寂寥冷淡无滋味。赵州相唤吃茶来,剔起眉毛须瞥地。元正三,上来稽首各和南。若问香山山里事,灵源一派碧如蓝。”遂喝一喝,下座。上蓝顺禅师法嗣参政苏辙居士参政苏辙居士,字子由。元丰三年以睢阳从事,左迁瑞州搉筦之任。是时,洪州上蓝顺禅师与其父文安先生有契,因往访焉,相得欢甚。公咨以心法,顺示搐鼻因缘。已而有省,作偈呈曰:“中年闻道觉前非,邂逅相逢老顺师。搐鼻径参真面目,掉头不受别钳锤。枯藤破衲公何事,白酒青盐我是谁?惭愧东轩残月上,一杯甘露滑如饴。”南岳下十四世黄龙新禅师法嗣禾山慧方禅师吉州禾山超宗慧方禅师,上堂举拂子曰:“看!看!祇这个,在临济、则照用齐行,在云门则理事俱备,在曹洞则偏正叶通,在沩山则暗机圆合,在法眼则何止唯心?然五家宗派,门庭施设则不无,直饶辨得倜傥分明去,犹是光影边事。若要抵敌生死,则霄壤有隔。且超越生死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洎合错下注脚。” 崇觉空禅师临安府崇觉空禅师,姑孰人也。上堂:“十方无壁落,四面亦无门。净裸裸,赤洒洒,没可把。”遂举拂子曰:“灌溪老汉向十字街头,逞风流,卖惺惺,道我解穿真珠,解玉版,濄乱丝,卷筒绢。淫坊酒肆,瓦合舆台,虎穴魔宫,那吒忿怒,遇文王兴礼乐,逢桀纣逞干戈。今日被崇觉觑见,一埸。”师颂野狐话曰:“含血噀人,先污其口。百丈野狐,失头狂走。蓦地唤回,打个筋斗。” 上封祖秀禅师潭州上封祖秀禅师,常德府何氏子。上堂:“枯木岩前夜放华,铁牛依旧卧烟沙。侬家鞭影重拈出,”击拂子曰:“一念回心便到家。”遂喝一喝,下座。 九顶惠泉禅师嘉定府九顶寂惺惠泉禅师,僧问:“心迷法华转,心悟转法华。未审意旨如何?”师曰:“风暖鸟声碎,日高华影重。”上堂:“昔日云门有三句,谓函盖乾坤句,截断众流句,随波逐浪句。九顶今日亦有三句,所谓饥来吃饭句,寒即向火句,困来打睡句。若以佛法而论,则九顶望云门,直立下风。若以世谛而论,则云门望九顶,直立下风。二语相违,且如何是九顶为人处?” 性空妙普庵主嘉兴府华亭性空妙普庵主,汉州人。久依死心获证,乃抵秀水,追船子遗风。结茅青龙之野,吹铁笛以自娱。多赋咏,得之者必珍藏。其山居曰:“心法双忘犹隔妄,色尘不二尚余尘。百鸟不来春又过,不知谁是住庵人?”又警众曰:“学道犹如守禁城,昼防六贼夜惺惺。中军主将能行令,不动干戈致太平。”又曰:“不耕而食不蚕衣,物外清闲适圣时。未透祖师关捩子,也须存意著便宜。”又曰:“十二时中莫住工,穷来穷去到无穷。直须洞彻无穷底,踏倒须弥第一峰。”建炎初,徐明叛,道经乌镇,肆杀戮,民多逃亡。师独荷策而往,贼见其伟异,疑必诡伏者。问其来,师曰:“吾禅者,欲抵密印寺。”贼怒,欲斩之。师曰:“大丈夫要头便斫取,奚以怒为!吾死必矣,愿得一饭以为送终。”﹝一,原作“二”,据#清#藏本、续藏本改。﹞贼奉肉食,师如常斋出生毕,乃曰:“孰当为我文之以祭?”贼笑而不答。师索笔大书曰:“呜呼!惟灵劳我以生,则大块之过。役我以寿,则阴阳之失。乏我以贫,则五行不正。因我以命,则时日不吉。吁哉!至哉!赖有出尘之道,悟我之性,与其妙心,则其妙心,孰与为邻?上同诸佛之真化,下合凡夫之无明。纤尘不动,本自圆成。妙矣哉!妙矣哉!日月未足以为明,乾坤未足以为大。磊磊落落,无罣无碍。六十余年,和光混俗。四十二腊,逍遥自在。逢人则喜,见佛不拜。笑矣乎!笑矣乎!可惜少年郎,风流太光彩。坦然归去付春风,体似虚空终不坏。尚享!”遂举箸饫餐,贼徒大笑。食罢,复曰:“劫数既遭离乱,我是快活烈汉。如今正好乘时,便请一刀雨段。”乃大呼:“斩!斩!”贼方骇异,稽首谢过令卫而出。乌镇之庐舍免焚,实师之惠也。道俗闻之愈敬。有僧睹师见佛不拜歌,逆问曰:“既见佛,为甚么不拜?”师掌之,曰:“会么?”云:“不会。”师又掌曰:“家无二主。”绍兴庚申冬,造大盆,穴而塞之。修书寄雪窦持禅师曰:“吾将水葬矣。”壬戌岁,持至,见其尚存,作偈嘲之曰:“咄哉老性空,刚要馁鱼鳖。去不索性去,祇管向人说。”师阅偈,笑曰:“待兄来证明耳。”令遍告四众,众集,师为说法要,仍说偈曰:“坐脱立亡,不若水葬。一省柴烧,二省开圹。撒手便行,不妨快畅。谁是知音?船子和尚,高风难继百千年,一曲渔歌少人唱。”遂盘坐盆中,顺潮而下。众皆随至海滨,望欲断目。师取塞,戽水而回。众拥观 水无所入。复乘流而往,唱曰:“船子当年返故乡,没踪迹处妙难量。真风遍寄知音者,铁笛横吹作散场。”其笛声鸣咽。顷于苍茫间,见以笛掷空而没。众号慕,图像事之。后三日,于沙上趺坐如生,道俗争往迎归。留五日,阇维,设利大如菽者莫计。二鹤徘徊空中,火尽始去。众奉设利灵骨,建塔于青龙。 钟山道隆首座严州钟山道隆首座,桐庐董氏子。于钟山寺得度,自游方所至,耆衲皆推重。晚抵黄龙,死心延为座元。心顺世,遂归隐钟山,慕陈尊宿高世之风,掩关不事事,日鬻数自适,人无识者。手常穿一袜,凡有禅者至,提以示之曰:“老僧这袜,著三十年了也。”有寺僧戏问:“如何是无诤三昧?”师便掌。 杨州齐谧首座杨州齐谧首座,本郡人也。死心称为饱参。诸儒屡以名山致之,不可。后示化于潭之谷山,异迹颇众。门人尝绘其像,请赞,为书曰:“个汉灰头土面,寻常不欲露现。而今写出人前,大似虚空著箭。怨怨!可惜人间三尺绢。” 空室智通道人空室道人智通者,龙图范珣女也。幼聪慧,长归丞相苏颂之孙悌,未几厌世相,还家求祝发。父难之,遂清修。因看法界观,顿有省,连作二偈见意。一曰:“浩浩尘中体一如,纵横交互印毗卢。全波是水波非水,全水成波水自殊。”次曰:“物我元无异,森罗镜像同。明明超主伴,了了彻真空。一体含多法,交参帝网中。重重无尽处,动静悉圆通。”后父母俱亡,兄涓领分宁尉,通偕行,闻死心名重,往谒之。心见知其所得,便问:“常啼菩萨卖却心肝,教谁学般若?”通曰:“你若无心我也休。”又问:“一雨所滋,根苖有异。无阴阳地上生个甚么?”通曰:“一华五叶。”复问:“十二时中向甚么处安身立命?”通曰:“和尚惜取眉毛好!”心打曰:“这妇女乱作次第。”通礼拜,心然之。于是道声籍甚。政和间居金陵,尝设浴于保宁,揭榜于门曰:“一物也无,洗个甚么?纤尘若有,起自何来?道取一句子玄,乃可大家入浴。古灵祇解揩背,开士何曾明心?欲证离垢地时,须是通身汗出。尽道水能洗垢,焉知水亦是尘。直饶水垢顿除,到此亦须洗却。”后为尼,名惟久,挂锡姑苏之西竺。缁白日夕师问,得其道者颇众。俄示疾书偈,趺坐而终。有明心录行于世。黄龙清禅师法嗣上封本才禅师潭州上封佛心才禅师,福州姚氏子。幼得度受具,游方至大中,依海印隆禅师。见老宿达道者看经,至“一毛头师子,百亿毛头一时现。”师指问曰:“一毛头师子作么生得百亿毛头一时现?”达曰:“汝乍入丛林,岂可便理会许事?”师因疑之,遂发心领净头职。一夕泛扫次,印适夜参,至则遇结座,掷拄杖曰:“了即毛端吞巨海,始知大地一微尘。”师豁然有省。及出闽,造豫章黄龙山,与死心机不契,乃参灵源。凡入室,出必挥泪,自讼曰:“此事我见得甚分明,祇是临机吐不出,若为奈何?”灵源知师勤笃,告以“须是大彻,方得自在也。”未几,窃观邻案僧读曹洞广录,至“药山采薪归,有僧问:“甚么处来?”山曰:“讨柴来。”僧指腰下刀曰:“鸣剥剥,是个甚么?”山拔刀作斫势。”师忽欣然,掴邻案僧一掌。揭帘趋出,冲口说偈曰:“彻!彻!大海乾枯,虚空迸裂。四方八面绝遮拦,万象森罗齐漏泄。”后分座于真乘,应上封之命,屡迁名刹。住乾元日,开堂示众曰:“百千三昧门,无量福德藏。放行也,如开武库,错落交辉。把住也,似雪覆芦花,通身莫辨。使见之者撩起便行,闻之者单刀直入。个个具顶门正眼,人人悬肘后灵符。扫佛祖见知,作丛林殃害。忆得宝寿开堂日,三圣推出一僧,宝寿便打。三圣云,与么为人,瞎却镇州一城人眼去在。且如乾元今日开堂,或有僧出来,山僧亦打。不唯此话大行,且要开却福州一城人眼去。何也?剑为不平离宝匣,药因救病出金瓶。”上堂:“达磨未来东土已前,人人怀媚水之珠,个个抱荆山之璞,可谓壁立千仞。及乎二祖礼却三拜之后,一一南询诸友,北礼文殊,好不丈夫!或有一个半个,不求诸圣,不重已灵,疋马单鎗,投虚置刃,不妨庆快平生,如今有么?自是不归归便得,五湖烟景有谁争?”上堂:“宗乘提唱,妙绝名言。一句该通,乾坤函盖。直似首罗正眼,竖亚面门。又如圆三点,横该法界。”乃卓拄杖曰:“向这一点下明得,出身犹可易,脱体道应难。”又卓拄杖曰:“向第二点下明得,纵横三界外,隐显十方身。”又卓拄杖曰:“向第三点下明得,鱼龙锁户,佛祖潜踪。不然,放过一著,随分有春色,一枝三四花。”上堂:“一法有形该动植,百川湍激竞朝宗。昭琴不鼓云天淡,想像毗耶老病翁。维摩病则上封病,上封病则拄杖子病。拄杖子病,则森罗万象病。森罗万象病,则凡之与圣病。诸人还觉病本起处么?若也觉去,情与无情同一体,处处皆同真法界。其或未然,甜瓜彻蔕甜,苦瓠连根苦。” 黄龙德逢禅师隆兴府黄龙德逢通照禅师,郡之靖安胡氏子。生有厖眉。年十七,从上蓝晋禅师落发,往依灵源,即明深旨。上堂,举夹山境话。师曰:“法眼徒有此语,殊不知夹山老汉被这僧轻轻拶著,直得脚前脚后。设使不作境话会,未免犹在半途。” 法轮应端禅师潭州法轮应端禅师,南昌徐氏子。少依化度善月,圆颅登具。谒真净文禅师,机不谐。至云居,会灵源分座,为众激昂。师扣其旨。然以妙入诸经自负,源尝痛劄之。师乃援马祖百丈机语,及华严宗旨为表。源笑曰:“马祖百丈固错矣,而华严宗旨与个事喜没交涉。”师愤然欲他往。因请辞。及揭帘,忽大悟,汗流浃背。源见乃曰:“是子识好恶矣。马祖、百丈、文殊、普贤几被汝带累。”由此誉望四驰,名士夫争挽应世,皆不就。政和末,太师张公司成以百丈坚命开法,师不得已,始从。上堂,举大隋劫火洞然话,遂曰:“六合倾翻劈面来,暂披麻缕混尘埃。因风吹火浑闲事,引得游人不肯回。坏不坏,随不随,徒将闻见强针锥。太湖三万六千顷,月在波心说向谁?”僧问:“如何是宾中宾?”师曰:“芒鞋竹杖走红尘。”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十字街头逢上祖。”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御马金鞭混四民。”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金门谁敢抬眸觑?”曰:“宾主已蒙师指示,向上宗乘又若何?”师曰:“昨夜霜风刮地寒,老猿岭上啼残月。” 长灵守卓禅师东京天宁长灵守卓禅师,泉州庄氏子。上堂曰:“三千剑客,独许庄周。为甚么跳不出?良医之门多病人,因甚么不消一劄?已透关者,再请辨看。”上堂:“譬如眼根,不自见眼,性自平等。无平等者,便恁么去。无孔铁锤,聊且安置。直得入林不动草,入水不动波,也是一期方便。若也篱内竹抽篱外笋,涧东华发涧西红,更待勘过了,打。”僧问:“丹霞烧木佛,院主为甚么眉须堕落?”师曰:“猫儿会上树。”曰:“早知如是,终不如是。”师曰:“惜取眉毛。”问:“如何是衲衣下事?”师曰:“天旱为民愁。”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绝毫绝釐。﹝釐,原作“牦”,据续藏本改。﹞”曰“出世后如何?”师曰:“填沟塞壑。”曰:“出与未出,相去几何?”师曰:“人平不语,水平不流。”上堂:“平高就下,勾贼破家。截铁斩钉,狐狸恋窟。总不恁么,合作么生?所以道,万仞崖头亲撒手,须是其人。祇如香积国中持钵一句,作么生道?”良久曰:“切忌风吹别调中。”上堂:“释迦掩室,过犯弥天。毗耶杜词,自救不了。如何如何,口门太小。”宣和五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奄然示寂。阇维日,皇帝遣中使赐香,持金盘求设利。爇香罢,盘中铿然。视之五色者数颗,大如豆。﹝如,原作“加”,据#清#藏本、续藏本改。﹞使者持还,上见大悦。 博山子经禅师信州博山无隐子经禅师,岁旦,上堂:“和气生枯櫱,寒云散远郊。木人占吉兆,夜半露龟爻。诸禅德,龟爻露处,文彩已彰,便见一年十二月,月月如然;一日十二时,时时相似。到这里直似黄金之黄,白玉之白。自从旷大劫来,未尝异色。还见么?其或未然,且徇张三通节序,从教李四鬓苍浪。” 百丈以栖禅师隆兴府百丈以栖禅师,兴化人也。上堂:“摩腾入汉,达磨来梁,途辙既成,后代儿孙开眼迷路。若是个惺惺底,终不向空里采华,波中捉月。谩劳心力,毕竟何为?山僧今日已是平地起骨堆,诸人行时,各自著精彩看。” 光孝昙清禅师邵州光孝昙清禅师,上堂:“杀父杀母,佛前忏悔。杀佛杀祖,不消忏悔。为甚么不消忏悔?且得冤家解脱。” 光孝德周禅师温州光孝德周禅师,信州璩氏子。于景德尊胜院染削,问道有年。后至黄龙,闻举少林面壁,顿悟。述二偈以呈,龙许之。自尔名流江浙。上堂曰:“举体露堂堂,十方无罣碍。千圣不能传,万灵咸顶戴。拟欲共商量,开口百杂碎。祇如未开口已前,作么生?咄!”上堂:“回互不回互,觑见没可睹。透出祖师关,踏断人天路。阿呵呵!悟不悟,落花流水知何处。” 寺丞戴道纯居士寺丞戴道纯居士,字孚中。咨扣灵源,一日有省,乃呈偈曰:“杳冥源底全机处,一片心花露印纹。知是几生曾供养,时时微笑动香云。”泐潭清禅师法嗣黄龙道震禅师隆兴府黄龙山堂道震禅师,金陵赵氏子。少依觉印英禅师为童子,英移居泗之普照,适淑妃择度童行,师得圆具。久之,辞谒丹霞淳禅师。一日,与论洞上宗旨。师呈偈曰:“白云深覆古寒岩,异草灵花彩凤衔。夜半天明日当午,骑牛背面著靴衫。”淳器之。师自以为碍,弃依草堂,一见契合。日取藏经读之。一夕,闻晚参鼓,步出经堂,举头见月,遂大悟。亟趋方丈,堂望见,即为印可。初住曹山,次迁广寿黄龙。上堂曰:“举个古人因缘问阇黎,阇黎不得作古会。若作古会,失却当面眼。举个即今因缘问阇黎,阇黎不得作今会,若作今会,障却阇黎本来眼。假饶不失不障,非古非今,犹是药病相治止啼之说。祇如透脱一句,阇黎还道得也无?若道不得,直待罗汉峰深谈实相,即向汝道。”上堂:“少林冷坐,门人各说异端,大似众盲摸象。神光礼三拜,依位而立。达磨云:汝得吾髓。这黑面婆罗门,脚跟也未点地在。”上堂:“石人问枯桩,何时汝发华?枯桩怒石人,何得口吧吧?石人呵呵笑,枯桩吐异葩。红霞辉玉象,白玉碾金沙。借问通玄士,何人不到家?” 万年法一禅师台州万年雪巢法一禅师,太师襄阳郡王李公遵勉之玄孙也。世居开封祥符县。母梦一老僧至而产。年十七,试上庠。从祖仕淮南,欲官之,不就。将弃家事长芦慈觉赜禅师,祖弗许。母曰:“此必宿世沙门,愿勿夺其志。”未几,慈觉没。大观改元,礼灵岩通照愿禅师,祝发登具。依愿十年,迷闷不能入。谒圆悟于蒋山,悟曰:“此法器也。”悟奉诏徙京师天宁,师侍行。靖康末,谒草堂于疏山,一语之及,大法顿明。绍兴七年,泉守宝文刘公彦修请君延福,后四迁巨刹。上堂,拈拄杖曰:“拄杖子有时作出水蛟龙,万里云烟不断。有时作踞地师子,百年妖怪潜踪。有时心法两忘,照体独立。有时照用同时,主宾互用。”以拄杖画曰:“延福门下,总用不著。且道延福寻常用个甚么?”卓拄杖,喝一喝,下座。上堂:“仰面不见天,低头不见地。古剑髑髅前,大海波涛沸。”退长芦,归天台万年观音院,忽示微疾,书偈曰:“今年七十五,归作庵中主。珍重观世音,泥蛇吞石虎。”入龛趺坐而逝。 雪峰慧空禅师福州雪峰东山慧空禅师,本郡陈氏子。十四圆顶,即游诸方。遍谒诸老,晚契悟于草堂。绍兴癸酉,开法雪峰。受请日,上堂曰:“俊快底点著便行,痴钝底推挽不动。便行则人人欢喜,不动则个个生嫌。山僧而今转此痴钝为俊快去也。”弹指一下,曰:“从前推挽不出而今出,从前有院不住而今住,从前嫌佛不做而今做,从前嫌法不说而今说。出不出、住不住即且置,敢问诸人做底是甚么佛?空王佛邪?然灯佛邪?释迦佛邪?弥勒佛邪?说底又是甚么法?根本法邪?无生法邪?世间法邪?出世间法邪?众中莫有道得底么?若道得,山僧出世事毕。如或未然,逢人不得错举。”喝一喝,下座。上堂,举云门示众云:“祇这个带累杀人。”师曰:“云门寻常气宇如王,作恁么说话,大似贫恨一身多。山僧即不然,祇这个快活杀人。何故?大雨方归屋里坐,业风吹又绕山行。然虽如是,也是乞儿见小利。且不伤物义一句作么生道?”上堂:“一拳拳倒黄鹤楼,一趯趯翻鹦鹉洲。有意气时添意气,不风流处也风流。俊哉俊哉!快活快活!一似十七八岁状元相似,谁管你天,谁管你地。心王不妄动,六国一时通。罢拈三尺剑,休弄一张弓。自在自在!快活快活!恰似七八十老人作宰相相似,风以时,雨以时,五谷植,万民安。”竖起拄杖曰:“大众,这两个并山僧拄杖子,共作得一个。衲僧到雪峰门下,但知随例餐子,也得三文买草鞋。”喝一喝,卓拄杖,下座。僧问:“和尚未见草堂时如何?”师曰:“江南有。”曰:“见后如何?”师曰:“江北无。” 育王普崇禅师庆元府育王野堂普崇禅师,本郡人也。示众,举:“巴陵和尚道,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不是风幡,又向甚么处著?有人为祖师出气,出来与巴陵相见。雪窦和尚道,风动幡动,既是风幡,又向甚么处著?有人为巴陵出气,出来与雪窦相见。”师曰:“非风非幡无处著,是幡是风无著处。辽天俊鹘悉迷踪,踞地金毛还失措。呵呵呵,悟不悟。令人转忆谢三郎,一丝独钓寒江雨。”青原信禅师法嗣梁山欢禅师潭州梁山欢禅师,僧问:“大众云臻,请师开示。”师曰:“天静不知云去处,地寒留得雪多时。”曰:“学人未晓玄言,乞师再垂方便。”师曰:“一重山后一重人。” 正法希明禅师成都府正法希明禅师,汉州人也。解制,上堂:“林叶纷纷落,乾坤报早秋。分明西祖意,何用更驰求?若恁么会得,始信佛祖之道,本自平夷。大解脱门,元无关钥。弥纶宇宙,逼塞虚空。量不可穷,智不能测。若也未明此旨,不达其源,任是百劫薰功,千生炼行,徒自疲苦,了无交涉。若深明此旨,洞达其源,乃知动静施为,经行坐卧,头头合道,念念朝宗。祖不云乎,迷生寂乱,悟无好恶,得失是非,一时放却。如是则谁迷谁悟,谁是谁非?自是诸人,独生异见,观大观小,执有执无。已灵独耀,不肯承当。心月孤圆,自生违背。何异家中舍父,衣内忘珠。致使菩提路上,荆棘成林;解脱空中,迷云蔽日。山僧今日,幸值众僧自恣,化主还山,诸上善人得得光访,不可缄默,随分葛藤,曲为今时,少开方便。也须是诸人著眼,各自谛观。若更拟议寻思,白云万里。”遂拈拄杖曰:“于斯明得,灵山一会,俨在目前。其或未然,更待来晨分付。” 岳山祖庵主祖庵主,见青原之后,縳屋衡岳间,﹝间,原作“问”,据#清#藏本、续藏本改。﹞三十余年,人无知者。偶遣兴作偈曰:“小锅煮菜上蒸饭,菜熟饭香人正饥。一补饥疮了无事,明朝依样画猫儿。”由是衲子披榛扣之。无尽张公力挽其开法,不从,竟终于此山。夹山纯禅师法嗣钦山普初禅师澧州钦山乾明普初禅师,上堂,良久曰:“举扬宗旨,上祝皇基。伏愿祥云与景星俱现,醴泉与甘露双呈。君乃尧舜之君,俗乃成康之俗。使林下野夫,不觉成太平曲。且作么生是太平曲?无为而为,神而化之。洒德雨以雱霈,鼓仁风而雍熙。民如野鹿,上如标枝。十八子,知不知?哩哩啰,逻啰哩。”拍一拍,下座。泐潭乾禅师法嗣胜因咸静禅师楚州胜因戏鱼咸静禅师,本郡高氏子。上堂:“游遍天下,当知寸步不曾移。历尽门庭,家家灶底少烟不得。所以肩筇峭履,乘兴而行。掣钓沈丝,任性而住。不为故乡田地好,因缘熟处便为家。今日信手拈来,从前几曾计较。不离旧时科段,一回举著一回新。明眼底,瞥地便回。未悟者,识取面目。且道如何是本来面目?”良久曰:“前台花发后台见,上界钟声下界闻。”以拂子击禅床,下座。上堂,举:“世尊在摩竭陀国为众说法,是时将欲白夏,乃谓阿难曰:诸大弟子,人天四众,我常说法,不生敬仰。我今入因沙臼室中,坐夏九旬。忽有人来问法之时,汝代为我说:一切法不生,一切法不灭。”言讫掩室而坐。”师召众曰:“释迦老子初成佛道之时,大都事不获已,才方成个保社,便生退倦之心。胜因当时若见,将钉钉却室门,教他一生无出身之路,免得后代儿孙递相仿学。不见道,若不传法度众生,是不名为报恩者。”击拂子,下座。后晦处涟漪之天宁,示微疾,书偈曰:“弄罢影戏,七十一载。更问如何,回来别赛。”置笔而逝。龙牙宗密禅师潭州龙牙宗密禅师,豫章人。僧问:“如何是佛?”师曰:“莫寐语。”问:“如何是一切法?”师曰:“早落第二。”上堂,大众集,师曰:“已是团圞,不劳雕琢。归堂吃茶。”上堂:“休把庭华类此身,庭华落后更逢春。此身一往知何处?三界茫茫愁杀人。” 东禅从密禅师福州东禅祖鉴从密禅师,汀州人也。上堂:“开口不是禅,合口不是道。踏步拟进前,全身落荒草。” 天童普交禅师庆元府天童普交禅师,郡之万龄毕氏子。幼颖悟,未冠得度。往南屏听台教,因为檀越修忏摩。有问曰:“公之忏罪,为自忏邪?为他忏邪?若自忏罪,罪性何来?若忏他罪,他罪非汝,乌能忏之?”师不能对。遂改服游方,造泐潭,足才踵门,潭即呵之。师拟问,潭即曳杖逐之。一日,忽呼师至丈室曰:“我有古人公案,要与你商量。”师拟进语,潭遂喝。师豁然领悟,乃大笑。潭下绳床,执师手曰:“汝会佛法邪?”师便喝,复拓开,潭大笑。于是名闻四驰,学者宗仰。后归桑梓,留天童,掩关却扫者八年。寺偶虚席,郡僚命师开法。恐其遁,预遣吏候于道,故不得辞。受请日,上堂曰:“咄哉!黄面老,佛法付王臣。林下无情客,官差逼杀人。莫有知心底,为我免得么?若无,不免将错就错。”便下座。师凡见僧来,必叱曰:“楖栗未担时,为汝说了也。且道说个甚么?招手洗钵,拈扇张弓。赵州柏树子,灵云见桃华,且掷放一边,山僧无恁么闲唇吻与汝打葛藤,何不休歇去!”拈拄杖逐之。宣和六年三月二十日,沐浴,升堂说偈,脱然示寂。偈曰:“宝杖敲空触处春,个中消息特弥纶。昨宵风动寒岩冷,惊起泥牛耕白云。”寿七十七,腊五十八。 圆通道旻禅师江州圆通道旻圆机禅师,世称古佛,兴化蔡氏子。母梦吞麾尼宝珠,有孕。生五岁,足不履,口不言。母抱游西明寺,见佛像遽履地,合爪称南无佛,仍作礼,人大异之。及宦学大梁,依景德寺德祥出家。试经得度,遍往参激,皆染指。亲沩山哲禅师最久。晚慕泐潭,往谒,潭见默器之。师陈历参所得,不蒙印可。潭举世尊拈花,迦叶微笑语以问,复不契。后侍潭行次,潭以拄杖架肩长嘘,曰:“会么?”师拟对,潭便打。有顷,复拈草示之曰:“是甚么?”师亦拟对,潭遂喝,于是顿明大法,作拈华势。乃曰:“这回瞒旻上座不得也。”潭挽曰:“更道!更道!”师曰:“南山起云,北山下雨。”即礼拜,潭首肯。后开法灌溪,次居圆通,以符道济禅师之记,学者向臻。朝廷闻其道会,宰臣复为之请。锡以命服,与圆机号。上堂:“诸佛出世,无法与人。祇是抽钉拔楔,除疑断惑。学道之士,不可自谩。若有一疑如芥子许,是汝真善知识。”喝一喝曰:“是甚么?切莫刺脑入胶盆。” 二灵知和庵主庆元府二灵知和庵主,苏台玉峰张氏子。儿时尝习坐垂堂,堂倾,父母意其必死,师瞑目自若。因使出家,年满得度。趋谒泐潭,潭见乃问:“作甚么?”师拟对,潭便打。复喝曰:“你唤甚么作禅?”师蓦领旨。即曰:“禅,无后无先,波澄大海,月印青天。”又问:“如何是道?”师曰:“道,红尘浩浩,不用安排,本无欠少。”潭然之。次谒衡岳辩禅师,辩尤器重。元符间抵雪窦之中峰栖云两庵,逾二十年。尝有偈曰:“竹笕二三升野水,松七五片闲云。道人活计祇如此,留与人间作见闻。”有志于道者,多往见之。僧至礼拜,师曰:“近离甚处?”曰:“天童。”师曰:“太白峰高多少?”僧以手斫额,作望势。师曰:“犹有这个在。”曰:“却请庵主道。”师却作斫额势。僧拟议,师便打。师初偕天童交禅师问道,盟曰:“他日吾二人,宜踞孤峰绝顶,目视霄汉,为世外之人,不可作今时籍名官府,屈节下气于人者。”后交爽盟至,则师竟不接。正言陈公以计诱师出山,住二灵。三十年间,居无长物,唯二虎侍其右。一日威于人,以偈遣之。宣和七年四月十二日,趺坐而逝。正言陈公状师行实,及示疾异迹甚详。仍塑其像,二虎侍之,至今存焉。开先瑛禅师法嗣慈氏瑞仙禅师绍兴府慈氏瑞仙禅师,本郡人。年二十去家,以试经披削,习毗尼。因睹戒性如虚空,持者为迷倒。师谓:“戒者,束身之法也。何自缚乎?”遂探台教。又阅“诸法不自生,亦不从他生,不共不无因,是故说无生。”疑曰:“又不自他,不共不无因,生毕竟从何而生?”即省曰:“因缘所生,空假三观,抑扬性海,心佛众生,名异体同。十境十乘,转识成智。不思议境,智照方明,非言诠所及。”弃谒诸方,后至投子,广鉴问:“乡里甚处?”师曰:“两浙东越。”鉴曰:“东越事作么生?”师曰:“秦望峰高,鉴湖水阔。”鉴曰:“秦望峰与你自己是同是别?”师曰:“西天梵语,此土唐言。”鉴曰:“此犹是丛林祗对,毕竟是同是别?”师便喝,鉴便打。师曰:“恩大难酬。”便礼拜。后归里,开法慈氏。室中尝问僧:“三个橐驼两只脚,日行万里趁不著,而今收在玉泉山,不许时人乱斟酌。诸人向甚么处与仙上座相见?” 大沩海评禅师潭州大沩海评禅师,上堂曰:“灯笼上作舞,露柱里藏身。深沙神恶发,昆仑奴生嗔。”喝一喝曰:“一句合头语,万劫堕迷津。”圆通仙禅师法嗣净光了威禅师温州净光了威佛日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一宿二宿程,千山万山月。”曰:“意旨如何?”师曰:“朝看东南,暮看西北。”曰:“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人心难满,溪壑易填。”问:“时节因缘即不问,惠超佛话事如何?”师曰:“波斯弯弓面转黑。”曰:“意旨如何?”师曰:“穿过髑髅笑未休。”曰:“学人好好借问。”师曰:“黄泉无邸店,今夜宿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