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啊,忍耐吧,你忍耐过种种恶行。’欲、恐惧进行交谈,就好像灵魂与它们是分离的、有区别的。正如荷马在《奥德赛》中所说,奥德修斯‘捶打胸部,内心自责地这样说,你认为当写下这些话的时候,他认为灵魂是一种调好的音调,会因为身体的情感而动摇吗?他确实把灵魂当作一种会动摇,但又能控制情感的东西,灵魂由于太神圣了,以至于不能列为一种调好的音调。”“在我看来也确实如此,苏格拉底。”“好。由此看来,我们说灵魂是一种调好的音调是不合理的。我们既不能同意荷马的看法,又不能坚持我们原来的意见。”“是这样的。”“好吧,”苏格拉底说, “我们现在似乎已经安慰了那位底比斯妇女哈耳摩尼亚斯)是希腊神话人物,战神阿瑞斯之女,卡德摩斯)是希腊神话人物,底比斯国王。苏格拉底在此处,取得了初步的成功。但是该怎么对待卡德摩呢,克贝?我们该如何安慰他,我们该用什么样的论证?”“我想你会有办法的,”克贝说, “你提出的这个反对音调理论的论证远远超出了我的期待。西米亚斯解释他的困难时我就在想无人能够否定他的论证,所以他的论证不能抵挡你的初次进攻令我感到非常惊讶。如果卡德摩斯的论证碰上同样的命运,那我不会感到有什么奇怪。”“我亲爱的同伴,”苏格拉底说, “别吹捧我,否则不幸会降临我的论证,颠覆它。不过,还是让神来决定它的命运吧,我们的任务是按照荷马史诗的方式进入结论性的部分,考察你的意见的有效性。”①荷马:《奥德赛》,第卷,第行。② 哈耳摩尼亚(之妻。③ 卡德摩斯(用两位神话人物比喻西米亚斯和克贝。第 103 页“概括地说来,你的要求是这样的。你认为,一名将要死去的哲学家相信死后会更好,因为他按哲学的方式生活并按哲学的方式结束他的此生,而非以其他任何方式,这种自信心是一种盲目、愚蠢的自信。灵魂是不可毁灭的,不朽的,这一点必须加以证明。为了证明这一点,你说灵魂拥有很大的生命力,具有神一般的性质,甚至在我们出生前就存在。你说,所有这些都能很好地表明灵魂不是不朽的,而只是活得很长,它在一个相当长的周期内先存在于某个地方,享受着大量的知识和活动。但这些并不会使灵魂成为不朽的。它每次进入人的身体就像得了疾病,是它毁灭的开始,每次过这种生活都使它精疲力尽而死,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死亡。你还说,对我们个人的恐惧来说,一次还是经常进入肉身并没有什么差别。任何人只要是不知道或不能证明灵魂不朽,一定会感到害怕,除非他是个傻瓜。“我相信,克贝,这就是你的反对意见的主旨。我不止一次精心加以复述,不想遗漏任何东西。如果你想再增加或者减少什么内容,现在就请说出来。”克贝说: “我现在不需要增加或减少什么,我确实就是这么看的。”想了一会儿,苏格拉底说: “克贝,要想满足你的要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里涉及到整个出生与毁灭的原因。如果你愿意,我会描述一下与此相关的我本人的经历,然后,如果你发现我的解释有什么帮助,你可以取来加强你自己的反对意见。”“我确实想听你的解释,”克贝说, “我很喜欢你的办法。”“那么就请注意听,让我来告诉你。克贝,年轻的时候,我对那门被称作自然科学的学问有着极大的热情。我想,要是能知道每一事物产生、灭亡或持续的原因那就好了。我不断地反复思考,对这样一类问题困惑不解。如有人说,当热与冷引起发酵时,生灵就第 104 页滋生出来,是吗?我们借以思想的是我们体内的血、气、火吗?或者这些东西都不是,而是脑子给我们提供了听、视、嗅这些感觉,从这些感觉中产生记忆和意见,记忆和意见确立以后,又从中产生知识吗?然后我又去考察这些能力是怎样失去的,去考察天上和地下的现象,最后我得出结论,觉得自己根本不适合作这种类型的研究。我在下面会充分说明我的意思。按照我自己和其他人的评价,我以前对某些事情理解得很清楚,但是现在经过这番沉思,我竟然连这些过去认为自己知道的事情也迷惑不解了,尤其是关于人生长的原因。我从前认为这个原因很清楚,人的生长显然是因为吃喝,也就是说,是由于我们消费的食物,我们吃下去的东西变成肉,肉长到骨头上,骨头又连到骨头上,以同样的方式,身体的其他部分由于得到适宜它们的东西而增强,过去较小的体积现在变大了,以这样的方式,一个小孩长成大人。这就是我曾经相信过的,很合理,是吗?”“对,我想是这样的,”克贝说。“我们还是想远一点。曾经有一个时期我满足于这样的想法,当我看见一个高个子站在一个矮个子旁,我想那个高个子之所以比矮个子高一头是因为他的头;以马为例也一样。在我看来,十比八大甚至更加明显,因为十比八所包含的数多二。二尺比一尺大,因为二尺超过一尺的长度是它自身长度的一半。”“你现在对这些事又怎么看呢?”克贝问道。“我说的这些话就已经表明,我决不认为在我假定自己知道的这些事情中有任何一件事情的解释是成立的。我甚至不能使自己信服,当你在一上面再加一时,第一个一或第二个一就成了二,或者说它们都通过加一而变成了二。我发现难以相信,尽管它们在分离的时候各自都是一,而不是二,但现在加在一起使它们变成二的原因只是由它们的并置所引起的结合。我现在也不能相信,当第 105 页你对一作划分时,这一次它变成二的原因是划分,因为这次使一变成二的原因与前面使一变成二的原因正好相反。前一次的原因是通过一加一使之结合,但这一次的原因是通过从一中间取下一部分或使之分离。简言之,我现在也无法说服自己,认为按照这种研究方法自己已经明白事物如何变成一,明白其他事物的产生、灭亡或持续的原因。所以,我把这种方法完全抛弃了,模模糊糊地琢磨出一种自己的杂乱的方法。“然而,我听某人说,他读了阿那克萨戈拉的一本书,书上断言产生秩序的是心灵,它是一切事物的原因。这种解释使我感到高兴。在某种意义上它似乎是正确的,心灵应当是一切事物的原因,我想如果心灵是原因,那么心灵产生秩序使万物有序,把每一个别的事物按最适合它的方式进行安排。因此,如果有人希望找到某个既定事物产生、灭亡或持续的原因,那么他必须找出对该事物的存在、作用或被作用来说是最好的方式。对这个观点来说,人只需要考虑一件事,既涉及人也涉及其他任何事物,即最优秀、最高尚的善,尽管这一点必定包含知道较不善的事物,因为同一种知识就包含着这两者。“这些想法使我高兴地假定,在阿那克萨戈拉那里我找到了一位完全符合自己心意的关于原因问题的权威。我以为他会先告诉我们大地是平的还是圆的,然后具体解释产生这种状况的原因和逻辑上的必然性,说明为什么这样最好,为什么它应当如此。我想,如果他断定大地处在中心,那么他就会具体解释为什么处在这个位置对它较好;如果他把这一点说清楚了,我就不打算再去寻找其他原因了。我还以同样的方式准备接受他对这些事物的解释,太阳、月亮、其他天体,它们的相对速度、运行轨道,以及与之相关的所有其他现象,还有以什么样的方式作用或被作用对它们各自来说是最好的。我从未想过,一个断言事物的秩序在于心灵的人第 106 页会给这些事物提供其他任何解释,而不是去说明什么样的存在状态对它们来说是最好的。我想,通过分别确定每一现象的原因,并进而确定作为整体的宇宙的原因,他能把每一事物的最佳存在状态和什么是宇宙之善完全说清楚。无论出多少钱,我都不会把我的希望给卖了。我一刻也不耽误地搞来了那些书,开始尽快地阅读,以便尽可能知道什么是最好的和较好的。“我的朋友,这个希望是多么美妙啊,但它马上就破灭了。当我读下去的时候,我发现心灵在这个人手中变成了无用的东西。他没有把心灵确定为世界秩序的原因,而是引进了另一些原因,比如气、以太、水,以及其他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在我看来,他的前后不一致就好比有人说,苏格拉底所做的一切事情的原因是心灵,然后在试图解释我的某些行为时,起先说我躺在这里的原因是我的身体是由骨头和肌肉组成的,骨头是坚硬的,在关节处分开,但是肌肉能够收缩和松弛,肌肉和其他肉一道包裹着骨头,而皮肤把它们全都包起来,由于骨头能在关节处自由移动那些肌肉,通过收缩和松弛使我能够弯曲我的肢体,这就是我能盘腿坐在这里的原因。还有,如果他想按同样的方式解释我和你谈话的原因,那么他会归之于声音、空气、听觉,他可以指出成千上万的其他原因,但就是不提起真正的原因。这个原因就是,雅典人认为最好宣判我有罪,而我也认为最好坐在这里,更加正确地说是呆在这里接受雅典的任何惩罚,无论这种惩罚是什么。为什么这样说呢?凭神犬的名义发誓,因为我想,如果我不认为呆在这里接受雅典的任何惩罚比撒腿就跑更加光荣,如果我的这些肌肉和骨头受到何种状态对它们最好这种信念的推动,那么它们早就去了麦加拉或波埃提亚这些邻邦! 把这些东西也称作原因真是①指越狱逃亡。第 107 页① 阿特拉斯(太荒唐了。如果说没有这些骨头、肌肉,以及其他所有东西我就不能做我认为是正确的事情,那么这样说是对的。但如果说我做了尽管我的行为受心灵支配,但并那么这是一种非常不严格、不准确的表达法。奇怪的是他们竟然不能区别事物的原因和条件,没有这种条件,原因就不成其为原因!在我看来,有许多人在黑暗中摸索,把条件称作原因,给条件加上这个并不正确的名称。由于这个原因,有人说一道漩涡围绕着大地,诸天使大地固定在原处;又有人说空气支撑着大地,尽管大地是一个很大的浅盘。至于在任何特定时刻以有可能最好的方式安排事物的力量,他们从来就不去寻找,也不相信有超自然的力量。他们幻想有一天能够发现一个更加伟大的、不朽的、包容一切的阿特拉斯①,而不认为万物实际上是受到善或道德义务的约束才结合在一起的。对我来说,我乐意向任何人学习这样一种原因如何起作用,但由于我已经拒绝去认识它,既不能自己去发现它,又不能从别人那里学到,所以我想出了自己解决原因问题的权宜之计。你想要我给你演示一番吗,克贝?”“非常想。”“好吧,”苏格拉底说, “在对研究自然感到精疲力尽以后,我想一定要提防一种危险,就好像人们在观察和研究日蚀,如果不是通过水或其他同类的媒介物观察太阳反射出来的影子,而是直视太阳,那么肉眼真的会受到伤害。我感到类似情况也在我身上发生了。我担心,由于用肉眼观察对象,试图借助每一种感官去理解它)在希腊神话中是提坦巨人之一,死后变成一座大山,他的胡须和头发变成森林,他的头变成山顶,在世界的尽头顶着天上的繁星。欧洲人常用他手托地球的形象装饰地图集,并称地图集为阿特拉斯。我在做的事的原因在于它们,没有经过对最佳事物的选择,第 108 页们,我也有可能使自己的灵魂完全变瞎。所以我决定,一定要求助于某些理论,在探讨事物真理时使用它们。我的比喻也许不完美,因为我并不承认一种以理论为工具对‘影像’进行的研究比直接对事实的研究更好。但不管怎么说,我按照这种方式开始了研究。我在各种场合下首先提出被自己判定为最健全的理论,然后把与这种理论相一致的任何东西,与原因相关的也好,与其他事情相关的也好,都假定为正确,而与之不合的就视作不正确。我应该把自己的意思说得更清楚,而现在你们未必都能理解。”“我确实不理解,”克贝说, “而不只是有点不理解。”“好吧,”苏格拉底说, “我的意思是这些并不是什么新东西。我实际上一直在阐述这种看法,从来没有停止过,尤其是在我们这场讨论的前半部分。由于我将要向你们解释我自己得出来的关于原因的理论,我建议从我的原则开始,这些原则是你们熟知的。我假定绝对的美、绝对的善、绝对的大等等一类事物的存在。如果你们承认我的假设,承认这些事物是存在的,那么我希望在它们的帮助下能够向你们解释什么是原因,并且为灵魂不朽找到一条证据。”“我当然会承认,”克贝说, “不要浪费时间了,推出你的结论来吧。”“请考虑下一步,看你们是否也同意我的看法。在我看来,绝对的美之外的任何美的事物之所以是美的,那是因为它们分有绝对的美,而不是因为别的原因。你们接受这种观点吗?”“对,我接受。”“好吧,这是我预料中的。我无法理解其他那些巧妙的原因理论。如果有人对我说,某个特定事物之所以是美的,因为它有绚丽的色彩、形状或其他属性,我都将置之不理。我发现它们全都令我混乱不堪。我要简洁明了地,或者简直是愚蠢地坚持这样一种解第 109 页为同样的原因。你会抗辩说释:某事物之所以是美的,乃是因为绝对的美出现于它之上或者该事物与绝对的美有某种联系,而无论这种联系方式是什么。我现在不想追究那些细节,而只想坚持这样一个事实,依靠美本身,美的事物才成为美的。我感到,这是一个最保险的回答,对我来说是这样,对其他人来说也是这样,我一相信了这个观点就紧紧地抓住它,不愿再失去,我和其他人都可以稳妥地回答说,由于美本身,美的事物才是美的。你同意我的看法吗?”“我同意。”“那么大的事物之所以是大的,较大的事物之所以较大,也是由于大本身,而较小的事物之所以较小是由于小本身,对吗?”“对。”“那么你也会像我一样,拒绝接受这样的说法:一个人比另一个人高一头是‘因为头’,而那个比较矮的人之所以比较矮也是因你本人接受的惟一观点是,任何事物比其他事物高的原因只是因为高本身,也就是说由于高本身,任何事物比其他事物矮的原因只是因为矮本身,也就是说由于矮本身。我假定,如果你说一个人比另一个人高的原因是他的头,你会担心遇到这样的反驳:首先,较高的事物之所以较高的原因和较矮的事物较矮的原因应该是同一个;其次,较高的人因为一个头而较高,但一个头本身却是矮小的,据此就得说一个人之所以较高的原因在于一个较矮小的事物,这是不合理的。对吗?”克贝笑着说道, “对,不合理。”“那么你会说十之所以大于二的原因在于或由于十是一个较大的数,而不敢说十比八大二的原因在于二,或者说二是使十超过八的原因吧!你会说二尺之所以长于一尺的原因是因为二尺是一个较长的长度,而不敢说二尺之所以长于一尺的原因在于后者是前者的一半吧!因为这里头隐藏着同样的危险,对吗?”第 110 页“ 的确。”“假定下一步我们做一加一。你一定会避免说增加是我们得到二的原因,或者在进行划分的情况下,把划分当作我们得到二的原因。你会大声疾呼说,你不知道有其他任何方式解释某个具体事物得以产生的原因,除非说该事物分有了某个具体的实体,而这个实体的属性是普遍的。以我刚才提到的例子来说,你承认除了分有二本身,其他并无产生二的原因,无论什么事物要变成二必须分有二本身,无论什么事物要变成一必须分有一本身。你会丢下划分和增加一类的美妙的东西,留给那些比你还要聪明的人在解释中使用,而你自己,如俗话所说,为自己的影子感到着急,那么还是紧紧地抓住你的安全的假设,据此作出你的回答。如果有人纠缠这个假设本身,那你就忽略他的意见,拒绝回答,直到你能够确定这个假设的各种推论是否相互一致。当你不得不陈述这个假设本身时,你可以按同样的方式开始,作出一个在你看来更加根本的假设,直到你获得满意的假设为止。如果你想发现真理的任何部分,那么通过讨论原则和它的结果,你就不会像那些专门从事摧毁的批判者那样把这两样事情混为一谈。这些人大概不会关心或在乎这样一个目标,因为他们的能干足以使他们把一切搅乱,惟独不会打扰他们自己的自鸣得意;而你,我想,如果是一名哲学家,那么你会沿着我描述的道路前进。”“你说得完全正确,”西米亚斯和克贝齐声说道。厄刻克拉底斐多,我向你保证,我并不感到惊讶。在我看来,哪怕是对一个智力有限的人,苏格拉底也已经把他的意思说得极为清楚了。斐多我们当时在场的人也都是这么想的,厄刻克拉底。厄刻克拉底没错,我们这些人当时不在场,现在也是第一次第 111 页,与这些型同名的其他事物之所以得名的原因①此处“型”的希腊原文是,与此相关的另一个希腊文语词是。柏拉图本人在对话中交替使用这两个词,其意义没有严格区别。在西方学术界, 世纪以前的学者一般认为柏拉图的或是主观的精神。但到的和听到,但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但是,那场讨论是如何继续下去的?斐多 苏格拉底使大家接受了他的这个看法,大家也都同意存在着各种“型”在于它们分有型。然后,他接着问: “如果你同意这个观点,那我假定当你说西米亚斯比苏格拉底高,但是比斐多矮的时候,你的意思是此刻在西米亚斯身上既有高又有矮。对吗?”“对,是这个意思。”“但是你同意说‘西米亚斯比苏格拉底高’这个表述在方式上是不正确的吗?西米亚斯比苏格拉底高的真正原因肯定不是因为他是西米亚斯,而是因为他拥有一种高的属性。同样,他比苏格拉底高的原因也不是因为苏格拉底是苏格拉底,而是因为与西米亚斯的高相比,苏格拉底拥有矮这种属性。”“ 对。”“还有,西米亚斯比斐多矮的原因不在于斐多是斐多这一事实,而在于和西米亚斯的矮相比,斐多拥有高这种属性。”性的东西,是概念、观念或理念,因此将之译为英文世纪,越来。中国学者在越多的学者倾向于认为它们不是主观的,而是一种客观实在,从而将柏拉图译为世纪开始研究希腊哲学,提出多种译法:理型、埃提、理念、观念、概念、形、相、形式、意式、通式、原型、理式、范型、模式、榜样、模型、式样。最流行的译法是理念,柏拉图的相关理论则被称为“理念论”。有关辨析详见汪子嵩等著:《希腊哲学史》,第二卷,第页。译者接受我国学术界的研究成果,在各处酌情分别译为“型”或“相”。《斐多篇》中的这个范畴统译为“型”。上文中所说绝对的善、绝对的美、绝对的大,或善本身、美本身、大本身指的都是“型”。第 112 页逼近时,高回避或撤退;要么是在矮到达“没错。”“这就是为什么可以把西米亚斯说成既是矮的又是高的,因为他介于二者之间,当他肯定自己的高优于另一个人的矮时,他的矮也可以被另一个人的高超越。”说完这句话,苏格拉底笑道: “我的叙述似乎有点人为的色彩,但事实确实如我所说。”西米亚斯表示同意。“我说的这些全都是为了想要让你们分享我的观点。在我看来,不仅高本身这个‘型’必定会衰退为矮和高,而且我们身上的高决不愿意接纳矮,不愿衰退和被超越。它会二者选一。要么是在矮一一高的对立面时,高已经停止存在。它无法坚守原位,并按照我自身已经完成的同样方式接受矮的性质。如果它这样做了,那么它就会与先前不同,而我并没有因为获得了矮的性质而失去身分,我仍旧是原来那个人,只不过是矮罢了,但我的高不能忍受被矮取代。同理,我们身上的矮也会不断地倾向于高,或变成高,而其他性质则不会,矮在仍旧保持其身分的同时变成或成为其对立的性质,在这种状态下,矮要么是撤退了,要么是停止存在。”“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克贝说。这时候,我们的同伴中有人插话,但我记不清他是谁了。他说: “你们瞧,我们在前面的讨论中曾经同意过的看法与你现在的说法正好完全对立!较大来自较小,较小来自较大,事物不都是来自它们的对立面吗?而按照你现在的观点,原来的说法似乎是不可能的。”苏格拉底转过脸去,注意地听那个人插话。然后苏格拉底说:“你非常勇敢地唤醒了我的记忆,但是你没有弄明白我们现在说的观点和以前说的那个观点之间的区别。我们以前说的是,事物从第 113 页它们的对立面中产生,我们现在说的是,对立面本身绝不会变成与其自身相对立的事物,无论这个对立面存在于我们身上,还是存在于真实世界中。因此,我的朋友,我们原先谈论的是拥有对立性质的事物,用这些性质的名字称呼它们;但是现在我们正在谈论这些性质本身,由于这些性质出现在某些事物中,这些事物才由此得名。我们认为对立面本身会完全拒绝容忍变成其对立面。”苏格拉底看了克贝一眼,说: “克贝,我想他刚才说的话也不会使你着急,是吗?”“不会,这一次不会,”克贝说, “尽管我不否认有许多事情会令我焦虑。”“所以我们同意把这一点当作一个普遍的原则,某个对立面决不会与其自身对立。”“ 绝对不会。”“那么请再作考虑,看你是否对下面这一点也表示同意。你承认有热和冷这样的事物吗?”“对,我承认。”“你认为它们与雪和火是一样的吗?”“当然不一样。”“热与火,冷与雪有很大区别吗?”有“按照我们前面所说,我假定你同意,只要雪还是雪,那么它决不会接受热,而只有热的增加,但它仍旧和从前一样是雪。它必定要么是在热逼近时撤离,要么停止存在。”“是这么回事。”“再说火,在冷逼近时,它必定要么退隐,要么停止存在。它决不会有勇气接受冷而又像从前一样仍旧是火,此时只有冷的增。”第 114 页“没错。”“所以我们发现,在某些与此相似的事例中,型的名称不仅永远可以用于这个型本身,而且也可以用于别的事物,这些事物不是型本身,但却多少不等地拥有这种型的特点。也许,另一个例子可以更加清楚地表明我的意思。被我称作奇数的数必定总是拥有奇数这个名称,不是吗?”“当然是。”“现在的问题是,它是独一无二的,还是别的什么与奇数不能等同的东西,对它我们不仅可以总是用它自己的名称来称呼它,而且可以称之为奇数,因为它决不会失去它的奇数的性质,是吗?我的意思可以用三这个数字来表明,其他例子还有很多,但我们以三为例就可以了。我们不仅可以永远用它自己的名称三来称呼它,而且可以把三称作奇数,尽管奇数和三不是一回事,你认为这样说对吗?尽管三、五,以及此后所有间隔着出现的整数是不同的奇数,都不能与奇数等同,但奇数确实是它们的性质。同理,二、四,以及其他间隔着出现的偶数都不能与偶数本身等同,但它们中的每一个总是偶数。你是否承认这一点?”“我当然承认。”么好吧,请小心注意我想要说的这个看法。对立面本身看起来并不相互接纳,但就任何事物来说,它们自己虽然不是对立面,但总是在它们中间拥有对立,这些对立同样也不接纳它们中存在的对立的型,而是当它的对立一逼近,它就停止存在,或在对立到达前退隐。我们当然必须断言,三很快就会停止存在或承受任何命运,而不会当它还是三的时候就屈服而变成偶数,对吗?”“ 对,”克贝说。“然而,二和三并非对立的。”“不对立。”第 115 页“所以,不仅对立的型不能面对与之对立者的逼近,还有其他事物也不能面对与其对立者的逼近。”没错。”“如果我们能作界定的话,让我们来看这些事物是哪一类事物,要试试吗?”“务必一试。”“那么好吧,克贝,我们是否可以把它们说成是受到某些型逼迫的事物,这些事物不仅拥有它自己不变的型,而且也拥有其他与之对立的型?“你这话什么意思?”“就是我们刚刚才说过的那个意思。我假定你明白,当三的型拥有任何一组对象时,三的型就迫使它们成为奇数,同时又是三。”“那当然了。”“那么我认为同样会产生这种效果的对立的型决不会进入这样的一组对象。”“不会。”“会产生这种效果的型是奇数吗?”“ 是。”“与这个型对立的是偶数这个型吗?”“所以偶数这个型决不会进人三。”“决不会。”“换言之,三与偶数是不可和谐共存的。”“不错。”“所以三这个数是非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