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带来的后果就是,它成为纯洁、单一、神圣事物的同伴的可能性就被完全排除了。”“对,苏格拉底,你说得完全正确,”克贝说。“克贝,真正的哲学家表现出自制和勇敢是由于这些原因,而不是由于人们一般假定的那些原因。或者说,你认为那些流行的看法是正确的吗?”“不,肯定不正确。”第 88 页珀涅罗珀。“确实不正确。哲学家的灵魂会接受我说的这种看法。它不会起先是期待哲学来解放它,然后又允许快乐和痛苦使它再次成为囚犯,从此承担起一项永无止境的任务,就像那拆除自己织物的不,这个灵魂通过追随理性和做哲学的永久同伴来免除欲望,它通过对真实的、神圣的、不可推测的事物的沉思来从中吸取灵感,因为这样的灵魂相信这是它生活的正确方式,当肉身死后,它可以到达一个与它自身性质相关和相同的地方,在那里可以永远摆脱凡人的疾病。我亲爱的西米亚斯和克贝,经过这样一番训练,灵魂绝对没有理由害怕在与肉身分离的时候被大风刮散,消失在稀薄的空气中,不再存在。”苏格拉底这番话说完后,有好长一阵子沉默。从他的样子来看,苏格拉底本人好像还在回味他刚才作的论证,我们中间大部分人也在这样做,而西米亚斯和克贝在那里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说起话来。苏格拉底回过神来,注意到他们。他说: “你们怎么了,认为我的解释不恰当吗?如果你们想要详细考察我的解释,那么当然会有一些疑点,也会有反对意见。如果你们俩正在考虑别的事情,那么请别在意,但若你们对我们的讨论感到有什么困难,那么请直截了当地把你们的看法说出来,也请你们指出有什么办法可以改进我的解释。如果你们认为我能对解决这些困难有什么帮助,那么就尽管说好了。”“很好,苏格拉底,”西米亚斯说, “ 对你我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们俩都感到有些困难,几次催促对方提问。我们渴望得到你的回答,但我们又不想麻烦你,怕给你当前的不幸带来更多的绝贵族子弟的求婚而将织好的衣服在晚间拆除,以此拖延时间。① 珀涅罗珀)是荷马史诗中的英雄奥德修斯之妻,她为了拒第 89 页烦恼。”听了此话,苏格拉底温和地笑了。他说: “西米亚斯,你的话使我感到奇怪。我不认为我当前的命运是一种不幸,如果我不能说服你们相信这一点,那么我肯定会感到难以说服世人,而你们担心我会比过去更加烦恼。你显然认为我的预见性比天鹅还要差,因为,当这些鸟儿感到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它们会比此前一生更加大声、更加甜蜜地歌唱,它们对自己就要去神那里感到快乐,而它们是神的仆人。人们错误地把天鹅的临终绝唱理解为表达悲哀。持这种说法的人被他们自己对死亡的恐惧所误导,没想到鸟儿在饥饿、寒冷和其他窘境中是不会歌唱的,那怕是夜莺、燕子、戴胜①,它们的歌声被视为挽歌。在我看来,这些鸟儿也好,天鹅也好,都不是因为悲哀而歌唱。我相信天鹅属于阿波罗神,拥有预见力,它们歌唱是因为知道在那个不可见的世界有好东西在等着它们,那一天它们会比从前更加快乐。我想我现在和天鹅一样,忠心侍奉同一位神,我的主人赋予我的预见力并不比天鹅差,在告别今生的时候也不感到烦恼。至于你们关心的这种对死亡的恐惧,只要雅典的法官们允许,你们想怎么说,怎么问都可以。”“谢谢你,”西米亚斯说。“我会把我的困难先告诉你,然后克贝会告诉你在什么地方他发现你的理论是不能接受的。我想,苏格拉底,如你所说,尽管在今生要获得有关这些问题的确定答案不是不可能,而是非常难,但同时如果我们不尽一切努力去考察各种现有的理论,或在我们已经从多方面作了考虑以后放弃谈话,那是非常软弱的表现。我们的责任是做好以下两件事情之一,要么是寻求指导或是依靠个人的发现来确定事实,要么如果这是不可能的,那就选择人类理智所能提供的最优秀、最可靠的理论,以之作① 一种鸟的名字。第 90 页筏在生命的海洋中前进,也就是说,假定我们不能抱着更大的自信心和由神的启示带来的更大的安全感去作生命之旅,我们就这样做。所以现在,在你已经说过这些话之后,不再有任何胆怯妨碍我提出自己的问题,以后也不会后悔为什么现在不敞开心灵。苏格拉底,事实上在和克贝议论了一番之后,我感到你的理论有严重缺陷。”“你的感觉是正确的,我亲爱的孩子,”苏格拉底说, “但请告诉我,你认为这些缺陷在什么地方。”“我的意思是这样的,”西米亚斯说。“你可以针对给一件乐器调音说出同样的话来,调好的音是不可见的、无形体的、极好的、神圣的,存在于定好了音的乐器中,而乐器本身和它的弦是物体的、有形的、复合的、尘世的,与可朽的东西密切相连。现在假定这件乐器坏了,弦被割断了或者绷断了。按照你的理论,这个时候定好的音仍旧存在,是不可能被摧毁的,但若说琴弦断裂时,具有可朽性质的乐器和琴弦本身仍旧存在,而分有神圣与不朽事物性质的定好的音却不再存在,比它的可朽的对应物还要早死,那是不可理解的。你会说定好的音必定像过去一样存在于别的某个地方,而制作乐器的木头和琴弦却会腐烂。苏格拉底,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们毕泰戈拉学派,如你所知,有一种与此大体相应的灵魂理论。肉体由于热与冷、干与湿,以及其他对立面的某种张力组合而成,而我们的灵魂就是当这些对立面按正确的比例结合起来的时候对这些对立面所作的调和或调整。好吧,如果灵魂真的是一种调整,那么显然我们身体的张力一旦降低或减少到一定限度,这个时候尽管灵魂是神圣的,但也一定会被摧毁。这就像在其他任何调整中一样,在音乐或其他任何艺术和工艺的创造中,尽管在每个例子中,事物的物体部分会长时间延续,直到它们被焚毁或腐烂。如果有人坚持灵魂作为对事物的物理构成的一种调和,是第 91 页最先被毁灭的,我们称之为死亡,那么就请对这个论证作出回答。”苏格拉底睁大了双眼,笑了,这是他常用的一个谋略。他说:“真的,西米亚斯的批判相当公正,如果你们中间有人比我还要能够更加从容地有所准备,那么最好先出来作答。在我看来,西米亚斯根本就没有把握这个论证。然而在我们作出答复之前,我想我们应当聆听克贝会提出什么批评,而我们也可以有时间决定该说些什么。听了他的批评,如果这些批评有理,那么我们必须表示赞同,如果无理,那么我们就必须开始捍卫我们的理论。来吧,克贝,告诉我们,令你感到困惑的是什么?”“很好,”克贝说。“在我看来,这个论证恰到好处。我指的是它要接受我们前面作出的同样的批判。以此来证明我们灵魂的先前存在是完全令人满意的,我甚至可以说是令人信服的。对此我并不改变立场。但要说我们的灵魂在我们死后仍旧存在于某处,那么我想这个证明有失误之处。请你注意,我并不赞成西米亚斯的反对意见,他说灵魂并不比肉身更加强大和更加持久,而我认为灵魂在各个诸如此类的方面都要比肉身优越得多。你的理论可以这样提问:当你看到人死之后,连他的较弱的部分都会继续存在,那么你还会怀疑灵魂继续存在吗?你不认为人的更加持久的部分也一定会合理地长久存在吗?“好吧,这就是我的回答,我希望你们考虑一下我说的话中有没有什么合理的成分。像西米亚斯一样,我也必须举例说明。假定一位年老的裁缝刚死。你的理论同样会说这个人没有死,而是仍旧安全健康地存在于别的某个地方,你还会拿他为自己缝制的上衣还没有腐烂,他穿在身上的衣服仍旧保持原样这一事实来证明他没有死。如果有人表示怀疑,我假定你们就会问他什么东西会延续得更长久,一个人还是一件经常被穿着和磨破的上衣,当他第 92 页亡。但实际情况并回答说前者会延续得更长久,那么你们会认为自己已经得出了结论,那个人是安全健康的,因为连那个不太持久的东西都没有灭如此,西米亚斯,因为我也想要听到你的看法。任何人都会把这种观点当作荒谬的。那位裁缝制作和穿破了任何数量的衣服,尽管他比其他衣服都活得更长,但他可能会在最后一件衣服腐烂前死去,这并不意味着一个人比一件衣服还要低劣,或者一个人拥有生命的能力比一件衣服还要弱。我相信这个的生命力很长,比喻也可以用来说明灵魂与肉体的关系,以同样的方式说明灵魂而身体的生命力相对较短或较弱,我认为这样说是合理的。我们可以承认每个灵魂都像穿衣服一样穿过许多肉体,尤其是当灵魂长久地活着的时候,尽管肉体在一生中不断地发生变化和分解,但是灵魂决不会停止更换已经穿破了的肉身,尽管当灵魂死的时候,肉体才会最后揭示出它天生的虚弱和易于腐烂的性质,我们仍旧必须假定灵魂死的时候仍旧拥有它最后一件外套,只有在这个时候它才真的死去。如果你们接受这种观点,那么我们认为灵魂在死后仍旧存在于某处这个观点仍旧没有得到证明。“假定有人比你们更加强调灵魂不朽,不仅肯定我们的灵魂在我们出生之前存在,而且还承认它们中有一些可以连续存在或死后再生,死去活来好几次,灵魂拥有这样天然的生命力,可以经历连续的肉体化,只有承认了这一点,才能进一步断言灵魂不会在它多次的再生中受到坏的影响,所以灵魂不会在它的某一次‘死’中完全死亡。如果他必须承认无人知道这些‘死’或灵魂与身体的分离哪一次对灵魂来说是终结性的,因为我们中任何人都不可能拥有这样的预见,那么苏格拉底,没有人,只有傻瓜才会充满自信地去死,除非他能证明灵魂是绝对不朽的、不可毁灭的。否则,每个人都必然会感到死亡在逼近,担心在这一次灵魂与肉身的分离中,第 93 页他的灵魂可能会最终完全毁灭。”听了西米亚斯和克贝的反对意见,我们全都感到非常沮丧,这是我们后来相互交谈时得知的。在这场讨论的前半段,我们本来都已经非常相信了,可是这个时候我们感到他们把我们的信念颠覆了,把我们的自信心摧毁了,不仅涉及已经说过的内容,而且涉及后来的内容。我们也许缺乏作判断的能力,或者说可以证明这些事实本身是不可靠的。厄刻克拉底 斐多,我完全同情你。听了你的解释,我发现自己也面临同样的悲哀。经历了这样的讨论以后我们还能相信什么吗?苏格拉底的论证是绝对令人信服的,但此刻又变成完全不可信的了。把我们的灵魂看做某种音调的理论对我总是格外有吸引力,我刚才在听的时候回想起我自己先前也有这样的看法。但我现在真正需要的是另一种证明,直接从头开始,能使我相信人死后他的灵魂不会随他一同死去。告诉我,苏格拉底是怎样再次重新作出证明的?他有没有像你们这些人一样表现出困惑,还是平静地挽救这个论证?他的挽救是有效的还是无效的?尽力而为,把你知道的所有细节都告诉我们。斐多 我可以向你保证,厄刻克拉底,苏格拉底经常让我大吃一惊,但我从来没有像在这个具体场合那样更加崇拜他。他会从容对答,我想这并非不寻常,但使我惊讶的是,首先,他愉快、温和、赞赏地接受了两位青年的反对意见,然后马上承认讨论的这种转折对我们会产生的影响,最后他又用娴熟的技艺治疗我们的伤口,鼓励我们振作精神,与他一道继续探讨。厄刻克拉底 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斐多 我会告诉你的。我当时正好坐在他的床右边的脚凳上,他比我高许多。所以他把手放在我的头上,抚摸我的卷发。他第 94 页)是英雄赫拉克勒斯的侄子,曾协从来不放过机会拿我的卷发开玩笑。他说: “斐多,我假定明天你会剪去这头美丽的卷发。”“我会的,苏格拉底,”我说道。“如果你肯接受我的建议,那你就不会了。”“为什么不会?”我问道。“因为我今天就要剪去我的头发,而你必须做同样的事,”苏格拉底说道,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让我们的论证死去,而又不能让它复活,我们就不要再留头发了。再说,假如我是你,如果让真理从我面前逃走,那么我就会像阿吉威斯一样发誓,不打败西米亚斯和克贝在论战中的反扑,就让我的头发不要再长出来。”“但是,”我反对道, “连赫拉克勒斯也不能一次对付两个敌人。”“那么你最好请我做你的伊俄拉俄斯①,趁现在天还亮。”“很好,”我说道, “但我是要请赫拉克勒斯帮忙的伊俄拉俄斯,而不是要请伊俄拉俄斯帮忙的赫拉克勒斯。”“结果反正是一样的,”他说道。“但是有一个危险我们必须首先加以提防。”“什么样的危险?”我问道。“变得厌恶讨论,”他说道, “这是在人们变得厌恶人的意义上说的。对任何人来说,没有比厌恶论证更大的不幸了。厌恶讨论和厌恶人是以同样的方式产生的。厌恶人的产生是由于不加批判地相信某人。你假定某个人绝对诚实、忠心、可靠,而后又发现他是虚伪的、不可靠的。同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由于对这些被认为是你最亲近朋友的反复感到失望,你和他们的友①在希腊神话中,伊俄拉俄斯(助赫拉克勒斯杀死九头水蛇。第 95 页最后他们相信自己比其他任何人都谊均以可恨的结果而告终,这种情况会使你厌恶任何人,认定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找到真诚。你难道从来没有注意到这种现象吗?”“我注意过,确实有这种事。”“你不感到这种事应当受到申斥吗?这样的人不是显然想要建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又对人性不做任何批判性的理解吗?否则他就肯定会认识到这样一个真理,世上非常好的人和非常坏的人都不多,大部分人都处在好与坏之间。”“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来的?”我问道。“我们可以用事物的大小来作比喻,”他说道。“想一想超乎寻常的个子很大或个子很小的人,或者狗,或者其他事物,你能想得到吗?或者非常快和非常慢,非常丑和非常美,非常白和非常黑?难道你从来没有发现极端的事例是稀少的,而中等的事物则多得很?”“当然如此。”“所以你认为,如果有一场恶的比赛,也只有很少人能在那里出人头地?”“可能吧。”“是有可能,”苏格拉底说。“不过你使我离题了。论证与人之间存在的相似不是我刚才讲的那种相似,而是我前面说的那种相似,如果一个人相信某个论证是真实的,但没有对之使用逻辑的技艺,稍后在决定对错时说它是错的,同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尤其是对那些花费时间为争论的双方作论证的人来说,要聪明,因为只有他们发现在事实中和在论证中,没有任何事物是稳定的、可靠的,一切事物均像定时涨落的渠中流水一样波动起伏,不会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停滞不动。”第 96 页“完全正确,”我说。“那么好,斐多,”他说道, “假定有一个论证是真实的、有效的、能够被发现的,然而有人由于通过他自己以往的论证感到它们对相同的人有时候真、有时候假,这个时候他不去追究自己的责任,责备自己缺乏技能,而是到了最后在绝望中想要把怒火发泄到论证头上,此后一生中老是在抱怨和斥责论证,由此错过了认识关于实体的真理的机会,这岂不是一桩可悲的事?”“确实可悲,”我说道。“很好,”他说道, “这就是第一件我们必须提防的事情。我们一定不可在心中认为不存在有效的论证。正好相反,我们应当承认自己在理智上仍然是残缺的,但我们必须打起精神来,尽力成为健全的。你和其他人部分地想着你们的余生,而我直接想着我的死亡,因为我此刻正处在危险之中,这种危险不是哲学地看待死亡,而是过分自信地看待死亡。你知道,在论证中,那些没有真正接受教育的人如何关心的不是事实本身,而只是急于使他们的观点被听众所接受?我感到此刻我就像那些人一样糟糕,区别仅在于我的焦虑不是为了使我的听众信服,除非偶然有人会信服,而是为了使我自己最大可能的信服。我的同伴们,这就是我的立场。你们瞧,我有多么自私!如果我的理论确实是对的,那么就相信它,哪怕死亡是一种灭绝,但不管怎么说,在我死之前我不会由于对此感到遗憾而使我的同伴们困惑,我决不会变得那么蠢,这将是一场灾难,不过很快就会结束了。“我亲爱的西米亚斯和克贝,这就是我进行这场讨论的精神。至于你们,如果接受我的建议,那么少想一些苏格拉底,多想一些真理。如果你们认为我说的全是真的,那么你们必须表示同意;反之,如果是假的,那么就用你们拥有的一切论证来反对它。你们一定不要利用我的热情而允许我在我和你们之间作决定,免得我飞第 97 页走时留下我的针。“好吧,我们必须前进了,”他继续说道, “首先,如果你发现我的记忆不准确,那么就告诉我你说过些什么。我相信,西米亚斯被一些疑点所困惑。他担心,即使灵魂比肉体更加神圣和高贵,但不管怎么说,灵魂像某种定好的音调一样会先遭到毁灭。另一方面,克贝似乎同意我的看法,认为灵魂比肉体更持久,但认为无人能够保证,灵魂会不会像人穿衣服一样,在穿破了许多肉体之后最终灭绝,而抛下最后穿的那个肉体。他还认为死亡就是灵魂的毁灭,因为身体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衰亡。西米亚斯和克贝,我说得对吗,这就是我们必须加以考察的反对意见吗?”他们对此表示同意。“那么好吧,”苏格拉底说, “你们拒斥我们前面所作的全部论证,还是只拒斥某些论证?”“我们只拒斥其中的某些论证,”他们说。“我们肯定过学习就是回忆,如果学习就是回忆,那么我们的灵魂必定在它们被监禁在肉体之中以前就在某个别的地方存在,你们对这个推理怎么看?”“只代表我自己说话,”克贝说, “我认为它极为令人信服,我坚持这个观点,反对其他说法。”“对,确实如此”,西米亚斯说道, “我的看法也一样。如果我连这个观点也改变了,那我会感到非常惊讶。”“我的底比斯朋友,”苏格拉底说, “如果把定好的音调看做是一个组合的事物,灵魂是在某种给定的张力下为我们的身体成分创作出来的音调,那么你不得不改变看法。我想连你自己也不会接受一种复合的音调在它为之创作的身体成分存在之前就已经存①此处苏格拉底自比螫人的黄蜂或其他昆虫。第 98 页在这种观点。会吗?”“暂时不会,苏格拉底。”“你难道看不到这种观点与你刚才说的观点正好相合,灵魂在进入人的形体或肉体之前就存在,在它为之创作的那些成分还不存在之前就存在,对吗?定音肯定与你拿来作比喻的对象不同。先有乐器、琴弦和它们未定音的音调,定音是最后出现的而又是最先被毁灭的。这种解释怎么能够与另一种解释和谐呢?”“确实不和谐,”西米亚斯说。“然而,”苏格拉底说, “如何任何解释都必须和谐,那么它应当是一种对定音的解释。”“对,应当是,”西米亚斯说。“好吧,”苏格拉底说, “这种解释与你的观点不和谐。请决定一下,你喜欢哪一种理论,学习就是回忆,还是灵魂是一种定好的音调。”“苏格拉底,毫无疑问,我喜欢前者,”他说, “另一种说法在我看来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支持,而是依靠似是而非的比喻,这也是大多数人发现它有吸引力的原因。但我明白立足于似是而非的论据的理论是一种冒名顶替,除非你提高警惕,否则它会让你上当受骗,在几何学中和在其他地方都一样。另一方面,回忆的理论和知识来源于假设的理论值得接受。我们的灵魂在进入肉体之前就存在的理论正确与否取决于灵魂是否拥有关于实体的最终标准,这个看法我完全相信,也是我正确地加以接受的。因此我一定不能接受灵魂是一种定好的音调的说法,无论这个观点是我自己的,还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西米亚斯,还有另一个考察它的办法,”苏格拉底说, “你认为一种定好的音调,或者别的复合事物,应当处在一种与它的构成元素不一样的状况下吗?”第 99 页“不,我不这样认为。”“它的作用与被作用,我假定,也会与它们不同吗?”西米亚斯表示同意。“所以一种定好的音调不应当控制它的构成成分,而应当跟随它们,对吗?”西米亚斯表示赞成。“无疑它也会与它们发生冲突,在运动、声音,或其他任何方面。”“确定无疑。”“很好。那么,各种被定好的音调的性质就其被确定的范围内来说,不就是一种定好的音吗?”“我不懂。”“当然,”苏格拉底说, “如果再作调整,也就是说,把音再定高一些,假定这是可能的,那么它是定得比较高的音,如果把音定的不足,也就是定得低一些,那么它就是定得比较低的音。”“是这么回事。”“灵魂不也是这种情况吗,一个灵魂与其他灵魂会有程度上的差别,无论这个差别多么细微?”“没错,不管差别有多小。”“现在请密切注意,”苏格拉底说道。“我们说过一种灵魂拥有理智和善,这种灵魂是好的;另一种灵魂拥有愚蠢和邪恶,这种灵魂是恶的。对吗?”“ 对。”“那么一个人拥有作为定好的音调的灵魂,他该如何解释灵魂中出现的善与恶呢?把它们说成是另一种音调,还是没有定好的音调?善的灵魂是定好的音调,不仅自身是一种定好的音调,而且包含另一种定好的音调,而恶的灵魂没有定好音,也不包括另一种第 100 页定好的音,那个人会这样说吗?”“我真的不知如何说是好,”西米亚斯回答说, “但若有人持这种观点,那他必须作出回答。”“但是我们已经有了一致的看法,”苏格拉底说, “一个灵魂不会比另一个灵魂更是灵魂,就像我们同意过一种定好的音调不会比另一种定好的音调在比较大的程度上更加是定好的音调,或在比较小的程度上比另一种定好的音调更加是定好的音调。是这样吗?”“当然如此。”“一种既非在较大程度上又非在较小程度上定好的音调在定音方面也不会较大或较小。对吗?”“对。”“不大不小的、定好的音调包含定音时较大或较小的部分,还是包括相等的部分?”“包括相等的部分。”“由于没有灵魂会或多或少地比另一个灵魂更是灵魂,所以它也不会或多或少地更像调好的音调。”“ 是这么回事。”“如此说来,它不可能包含一个较大比例的不和谐或较大比例的定音。”“肯定不能。”“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假定恶就是不和谐,善就是定好的音,一个灵魂能够比另一个灵魂包含更大比例的善或恶吗?”“ 不能。”“西米亚斯,通过严格的推理,我倒不如假定,如果灵魂是一种定好的音调,那么没有灵魂会包含任何份额的恶,因为定好的音是绝对的音调而不是别的什么,它决不会包含任何份额的嘈第 101 页杂声。”“不会,确实不会。”“由于灵魂是绝对的灵魂,它同样也不会包含任何份额的恶。”“按照我们说过的这些,它不会。”“所以按照这种理论,假定一切灵魂的本性都是相等的,它们都是灵魂而不是别的什么,那么每一生灵的灵魂都同样是善的。”“我想这个推论能够成立,苏格拉底。”“你也认为这个观点是正确的吗?如果我们的假设,灵魂是一种定好的音调,是正确的,那么从论证中能够得出这个结论来吗?”“有可能。”“好吧”,苏格拉底说, “那么你认为支配人的是人的某个部分,而不是灵魂吗,尤其是当这个部分是有智慧的时候?”“不,我不这样看。”“灵魂抗拒肉体的感觉,或者压制它们吗?我的意思是,举例来说吧,当某人发烧和口渴,灵魂以另一种方式推动他,不让他喝水,当他感到饥饿时,不让他吃东西,有成千上万的方式我们看到灵魂压制身体的本能。不是吗?”“确实如此。”“前不久我们不是还同意过,如果灵魂是一种定好的音调,那么它决不会发出与它的构成要素相冲突的声音,无论这些要素处于什么状况,是紧张、松弛、颤动,还是别的状态,它一定会追随这些要素,但决不会指引它们,对吗?”“对,我们同意过,那当然了。”“但是现在我们看到,灵魂确实在以相反的方式起作用。灵魂在指挥所有构成要素,一生都在压制它们,实施各种方式的控制,有时候用严厉的、令人不快的方法,就像体育训练和医术,有时候用温和的方法,有时候进行指责,有时候进行鼓励,灵魂与欲望、情第 102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