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对话录-申辩篇-6

“当然能。”“从所有这些事例中不是可以推论出,回忆可以由相同的或不同的事物引起吗?”“ 对。”“当相同的事物引起你的回忆时,你肯定也意识到这种相同是完全相同还是部分相同,对吗?”“对,肯定会意识到。”“我们现在可以再前进一步了,”苏格拉底说, “我假定我们承认有这么个事物叫相等,不是砖头与砖头、石头与石头的相等,而是没有任何差别的绝对相等。我们承认这一点还是不承认?”“承认,完全承认。”西米亚斯断然说道。“我们知道它是什么吗?”第 74 页“当然知道。”“我们从哪里得到这种知识呢?从我们刚才提到的那些具体事例吗?尽管我们说的相等的砖头、相等的石头或其他相等的东西与这个相等是不一样的,但我们不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些事物的相等才得到相等这个观念的吗?请这样想。相等的石头和砖头自身不变,但有时候看起来与一个人相等,而和另一个人不等,难道不是这样吗?”“确实如此。”“好吧,那么你是否曾经想过,绝对相等的事物是不等的,或者相等的事物是不相等的?”“没有,从来没有过,苏格拉底。”“那么这些相等的事物与绝对相等不是一回事。”“我现在认为根本不是,苏格拉底。”“然而,尽管不是一回事,但却是这些相等的事物使你有了关于绝对相等的知识,它们向你提出建议,并把它转达给你,对吗?”“完全正确。”“那么这个相等本身与这些相等的事物是相同的或者不同的,对吗?”“确实如此。”“相同也罢,不同也罢,这倒没什么区别,”苏格拉底说, “只要看到一样事物会使你想起另一样事物,那么它肯定是产生回忆的原因,无论这两样事物相同或是不同。”“是这么回事。”“好吧。”苏格拉底说, “现在我们从刚才讲的相同的砖头和其他事例中能发现什么呢?它们在我们看来是绝对相等意义上的相等吗?或者说它们缺乏绝对相等,因为它们只是接近相等?或者说它们完全缺乏相等?”第 75 页“它们与绝对相等差远了。”西米亚斯说。“假定你看到某个事物,你对自己说,我能看出这个事物像另一个事物,但它缺乏相等,不能真的相同,而只是有点儿像。在这种情况下你会同意我的看法,任何接受这种印象的人从前必定有过关于他说的那个有些相同,但并不完全相同的事物的知识吗?”“他肯定有过。”“很好,那么这就是我们关于相等的事物与绝对相等的看法吗?”“确实如此。”“那么在我们第一次看见相等的事物,明白它们在努力追求相等,但又缺乏相等之前,我们一定拥有某些关于相等的知识。”“是这样的。”“我们同时也同意,除了通过视觉、触觉,或其他感觉,否则就不能拥有这种相等的观念。我把它们全都当作相同的。”“苏格拉底,从我们想要证明的目的来看,它们是相同的。”“所以,我们必须通过这些感觉才能明白,一切可感的相等都在追求绝对的相等,但是缺乏相等。这样的看法对吗?”“对,是这样的。”“所以,在我们开始看和听,以及使用其他感官之前,我们必定在别的地方获得过这种知识,即有绝对相等这么一个事物。否则我们就决不会明白一切相等的感性物体都想要与绝对相等相同,用绝对相等作标准来比较,这些感性物体只是不完善的模仿。”“这是一个合理的结论,苏格拉底。”“从出生那一刻起,我们不就开始了看与听,以及使用我们的其他感官吗?”“当然是的。”“但是我们承认,在我们获得这些感觉的对象之前,必定已经第 76 页获得了我们关于相等的知识。”“对。”“所以我们必定是在出生之前获得这种知识的。”“好像是这样的。”“假如我们是在出生之前就获得了这种知识,当我们出生时拥有这种知识,那么我们既在出生前又在出生后拥有这种知识,不仅拥有平等和相对大小的知识,而且拥有所有绝对的标准。我们现在的论证不仅适用于平等,而且也适用于绝对的美、善、正直、神圣,以及所有在我们的讨论中可以冠以‘绝对’这个术语的事物。所以,我们必定是在出生前就已经获得了有关所有这些性质的知识。”“是这样的。”“除非我们在获得知识以后永久地遗忘了,否则我们必定在出生时就是‘知道’的,并且整个一生都继续‘知道’,因为‘知道’的意思就是保有某人所获得的知识,不丢失。我们所说的遗忘不就是失去知识吗,西米亚斯?”“确实如此。,,“如果我们真的是在出生前就获得了我们的知识,而在出生那一刻遗失了知识,后来通过我们的感官对感性物体的作用又恢复了先前曾经拥有的知识,那么我假定我们所谓的学习就是恢复我们自己的知识,称之为回忆肯定是正确的。”“确实如此。”“没错,因为我们看到,通过视、听或其他感官对感觉的提示可以获得对一个事物的感觉,通过某种联系可以想起遗忘了的事物,而无论这两个事物是否相同。所以我认为有两种选择。要么说我们全都生来拥有关于这些标准的知识,并终生持有;要么说当我们谈到人们的学习时,他们只是在回忆以前的知识。换言之,学习就第 77 页有一个人能够对这些问题作出恰当解释了。”是回忆。”“对,必然如此,苏格拉底。”“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西米亚斯?我们生来就有知识,或者说我们出生以后回忆起我们在出生前拥有的那些知识?”“苏格拉底,要我马上就作选择,我不知该怎么说。”“那好,有另一个选择请你考虑。你认为怎么样?一个人知道某样事物,他能对之作出详尽的解释吗?”“他一定能。”“你认为每个人都能解释我们刚才谈论的这些问题吗?”“我想要肯定这一点,”西米亚斯说, “但是我非常担心到了明天这个时候世上就“所以,西米亚斯,你并非认为每个人都拥有关于这些问题的知识,是吗?”“我绝不这样认为。”“那么他们只是在回忆他们曾经学到的知识。”“这才是正确的回答。”“我们的灵魂是什么时候获得这种知识的?不会是在我们的尘世生活开始以后吧?”“ 当然不会。”“那么一定是在我们的尘世生活开始之前。”“ 对。”“那么我们的灵魂在获得人形之前就有一个在先的存在,西米亚斯。它们独立于我们的身体,也拥有理智。”“你说的没有什么问题,除非我们也许可以说我们在出生那个时候获得关于这些事物的知识,苏格拉底。这样的一个时间还是存在的。”“没错,我亲爱的朋友,但是请告诉我,遗忘这些知识又是在什第 78 页么时候呢?我们刚刚才同意我们出生时并不拥有知识。难道是在我们获得知识的同时又失去知识吗?或者说你还能建议其他时间?”“当然提不出,苏格拉底。我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是毫无意义的。”“好吧,我们现在该进到哪一步了,西米亚斯?如果所有这些绝对的实体,比如我们老是在谈论的美和善,真的存在,如果被我们重新发现的我们从前的知识是关于它们的,我们把我们身体的所有感觉的对象都当作是对它们的范型的摹本,如果这些实体存在,那么由此岂不是可以推论出,我们的灵魂甚至在我们出生之前也必定存在,如果它们不存在,我们的讨论岂不是在浪费时间?这个观点是合理的,说我们的灵魂在我们出生前存在就像说这些实体是存在的一样确定,如果一种说法不可能,那么另一种说法也不可能。对吗?”“我完全清楚了,苏格拉底,”西米亚斯说, “同样合理的必然性适用于两种情况。你的论证依据的是这两个立论要么都能成立,要么都不能成立,一个是我们的灵魂在我们出生前存在,另一个是你说的这个等级的实体是存在的,这很合我的胃口。我无法想象还有任何事物的存在能比绝对的美、善,以及你刚才在完全可能的意义上提到的其他实体的存在更加能够不证自明。在我看来,证明已经相当充分了。”“克贝会怎么看?”苏格拉底说道, “我们也必须能说服克贝。”“我完全相信他也感到满意,”西米亚斯答道, “没错,在抵制论证的时候,他是世上最顽固的人,但是我想,就我们的灵魂在出生前就已存在这一点来说,他不再需要什么东西来使他信服。至于我们死后灵魂仍然存在,这一点连我都没有感到已经得到了证明,苏格拉底。克贝的反对意见仍然成立,人们普遍害怕人的灵魂会第 79 页在他死的那一刻崩溃,这可能就是灵魂存在的终结。假定灵魂有出生,它的构成来自某些源泉,在进入人体前就存在。那么在它进入人体后,有什么理由会使它在得到解脱的那一刻走向终结,并毁灭自己呢?”“你说得对,西米亚斯,”克贝说道, “看来我们已经得到了我们想要证明的一半,灵魂在出生前就存在,如果要完成我们的证明,我们现在还需要证明灵魂在死后也像它在出生前一样存在。”“我亲爱的西米亚斯和克贝,”苏格拉底说, “如果你们把这个最后的论证与我们前面达成一致意见的论证,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是从死的东西中产生出来的,结合起来,那么实际上另一半也已经得到证明。如果灵魂在出生前就存在,如果它开始趋向生命并且被生出来,那么它必定是从死的东西或死的状态中出生的,如果灵魂肯定会再生,那么它死后肯定存在。所以你们提到的论点已经得到证明。尽管如此,我相信你和西米亚斯仍旧想延长讨论。你们像儿童一样害怕灵魂从肉身中出来时会被大风刮走和吹散,尤其是当人死的时候不是无风的天气,而是刮大风。”克贝笑了。他说: “苏格拉底,就算我们害怕,那么试试看如何让我们信服。或者倒不如不要假定我们害怕。也许我们中间会有人像小孩一样有这种恐惧,但让我们试着说服他不要害怕死亡,别把死亡当作一个妖怪。”“你该做的是像一名巫师那样每天对他念一通咒语,”苏格拉底说, “直到你赶走他的恐惧。”“但是,苏格拉底,”西米亚斯说, “我们现在该上哪儿去找到一名懂得这些咒语的巫师,因为你就要离开我们了?”“希腊是一个很大的国家,”他答道, “一定有很多好人,外族人中间也有许多好人。你们必须彻底搜查,把这样的巫师找出来,不要害怕花冤枉钱,也不要怕麻烦,把钱花在这个方面比花在其他方第 80 页面要适宜得多。你们也必须靠你们大家的力量去找,因为也有可能找不到任何人适宜完成这项任务。”“我们明白了,”克贝说道。“不过,如果你不反对的话,还是让我们回到刚才岔开的话题上来。”“我当然不反对。我干吗要反对“那就谢谢你了,”克贝说道。“我想,”苏格拉底说, “我们应该向自己提问。哪一类事情会自然而然地落到个消散的命运?为了什么样的事情我们害怕这种命运,而为什么样的事情我们不害怕这种命运?回答了这些问题,我们接下去就会考虑灵魂属于哪一类事物,然后我们就能知道自己对我们灵魂的命运是充满信心还是充满恐惧。”“你问得好。”“难道你不认为合成的物体或自然的复合物会在它组合之处破裂吗?而任何一个真正非合成的物体必定不会受这种方式的影响,对吗?”“好像是这么回事,”克贝说。“非复合的事物极为可能总是永久的、单一的,而复合的事物则是非永久的、多样的,对吗?”“我认为是这样的。”“那么让我们回到我们前面讨论过的那个例子上来。我们在讨论中界定的绝对实体是否总是永久的、单一的?绝对的相等、绝对的美,或其他任何真正存在的独立实体会接受任何种类的变化吗?或者说每个这种单一、独立的实体永远保持原状,绝对不会有任何方面,任何意义上的变化?”“它们必定是永久的、单一的,苏格拉底,”克贝说。“好吧,美的具体实例又如何,比如人、马、衣服,等等,或者说绝对相等的例子,或任何与某个绝对实体相对应的那一类事物?第 81 页它们是永久的,或者正好相反,它们绝不会在任何意义上,对它们自身也好,它们相互之间也好,具有这种关系?”“苏格拉底,提到这些事物,那么正好相反,它们从来都没有失去过多样性。”“你们能够触、看,或用你们别的感官察觉到这些具体的事物,但那些永久的实体,你们无法感觉到,而只能靠思维去把握;对我们的视觉来说,它们是不可见的。”“完全正确。”克贝说。“所以你们认为我们应当假定有两类事物,一类可见,一类不可见,对吗?”“我们应该这样假定。”“不可见的是单一的,可见的决不可能是单一的,对吗?”“对,我们也应该这样假定。”“那么好吧,”苏格拉底说, “我们不是一部分是身体,一部分是灵魂吗?”“那当然了。”“那么我们说身体与哪一类事物比较接近或关系比较密切?”“显然是与可见的事物。”“灵魂是可见的,还是不可见的?”“苏格拉底,它至少对人来说是不可见的。”克贝说。“我们讲的可见和不可见的事物当然是对人的性质而言。你认为我们在谈这一点时还想着别的什么事物的性质吗?”“没有了,仅对人的性质而言。”“那么我们关于灵魂该怎么说?它是可见的,还是不可见的?”“它不是可见的。”“那么它是不可见的,是吗?”“对。’,第 82 页“所以灵魂更像不可见的事物,而身体更像可见的事物,对吗?”“这是不可避免的推论,苏格拉底。”“我们前不久说过灵魂把身体当作工具来进行探究,无论是通过视觉、听觉或是任何别的感官,因为使用身体包含着使用感官,这样一来,灵魂就被身体拉入多样性的领域而迷了路,在与那些具有相同性质的事物接触时它感到困惑而不知所措,就好像喝醉了酒似的,对吗?”“对。”“但当灵魂自我反省的时候,它穿越多样性而进入纯粹、永久、不朽、不变的领域,这些事物与灵魂的本性是相近的,灵魂一旦获得了独立,摆脱了障碍,它就不再迷路,而是通过接触那些具有相同性质的事物,在绝对、永久、单一的王国里停留。灵魂的这种状态我们称之为智慧。”“你说得好极了,完全正确,苏格拉底。”“好吧,那么在我们刚才和前面说过的所有这些话的启发下,你们认为灵魂与哪一类事物比较相似,有着比较密切的关系?”“苏格拉底,我想,哪怕是最愚昧的人也会依据这一连串的论证同意灵魂完全可能更像是单一的事物,而不像是多样的事物。”“那么身体怎么样?”“身体与另一类事物相似。”“让我们再按另一种方式来考虑。当灵魂与身体都处在同一地方时,天性让它们一个做服从的奴仆,另一个进行统治。在这种关系中,你们认为哪一个与神圣的部分相似,哪一个与可朽的部分相似?难道你不认为统治和指挥是神圣事物的天性,而服从和服侍则是可朽事物的天性吗?”“我是这样看的。”第 83 页或不可见的世界,“那么灵魂与什么相似?”“苏格拉底,灵魂显然与神圣的事物相似,身体与可朽的事物相似。”“现在,克贝,”苏格拉底说, “让我们来看这是否就是我们从我们说过的所有内容中得出来的结论。灵魂与神圣的、不朽的、理智的、统一的、不可分解的、永远保持自身一致的、单一的事物最相似,而身体与凡人的、可朽的、不统一的、无理智的、可分解的、从来都不可能保持自身一致的事物最相似。我亲爱的克贝,我们还能提出任何相反的论证来说明事实并非如此吗?”“不能,我们提不出来。”“很好,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肉体迅速地分解不是很自然吗?而灵魂是非常平静的,或者说几乎不会分解,对吗?”“确实如此“你当然知道,当一个人死的时候,尽管对他的可见的、肉体的部分来说这是很自然的,我们称他的这个部分为他的尸体,躺倒在这个可见的世界上,腐烂,化成碎片,消散,但这些事并不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即使死亡发生在温暖的季节,而尸体又富有营养,它仍旧要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保持原形。当尸体被干化和涂上香油防腐时,就像在埃及那样,那么在难以置信的长时间里,尸体保持不变;即使尸体腐烂了,其中有些部分,比如骨头、肌腱或其他相似的东西,实际上可以永久保留下来。情况就是这样,不是吗?”“你说得对。”“但是不可见的灵魂去了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像灵魂自身一样辉煌、纯粹、不可见,那才是真正的哈得斯如果神愿意的话,灵魂会出现在善的和智慧的神面前,我的灵魂一)在希①哈得斯( 腊神话中是冥王,主宰地狱,亦为地狱之名。第 84 页定很快就会去那里。如果灵魂具有我才描述过的这些性质,那么它还会像流行看法那样,在从肉身中解脱的那一刻被驱散和摧毁吗?远非如此,我亲爱的西米亚斯和克贝。事实真相倒不如说是这样一回事。灵魂从肉体中解脱出来的时候是纯洁的,没有带着肉体给它造成的污垢,因为灵魂在今生从来没有自愿与肉体联合,而只是在肉体中封闭自己,保持与肉身的分离,换句话说,如果灵魂按正确的方式追求哲学,并且真正地训练自己如何从容面对死亡,这岂不就是‘实践死亡’的意思吗?”“你说得非常准确。”“好吧,如果这就是灵魂的处境,那么灵魂动身前往那个与它自身相似的不可见、神圣、智慧的地方,到达那里时,幸福在等待着它。它摆脱了不确定性和愚蠢,摆脱了恐惧和无法控制的欲望,以及其他所有人间罪恶,就像那些人在秘仪的入会仪式上说的那样,灵魂真的将要在那里与神一道度过余下的时光。我们应当接受这种观点,克贝,或者是采用别的说法?”“我们必须接受这种观点,”克贝说。“但是我假定,如果灵魂在得到解脱时已经被玷污了,是不洁的,因为它总是与肉体联系在一起,关心肉体,热爱肉体,并且被肉体及肉体的情欲和快乐所诱骗,以为只有这些可以摸、看、吃、喝,可以用于性生活享受的肉体的东西才是真实的,如果灵魂已经习惯于仇视、畏惧、回避那些我们的肉眼看不见,但却是理智的、只能依靠哲学来理解的东西,如果灵魂处于这种状态,那么你认为它能保持独立性,不受污染地逃离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克贝说。“我想,正好相反,灵魂会被有形体的东西渗透,通过持久的联系和长期的实践,会与肉体往来而结成同伴。”“当然会。”第 85 页会变成“我亲爱的朋友,我们必须假定有形体的东西是沉重的、压制的、属土的、可见的。所以被肉体玷污了的灵魂变得沉重,如他们所说,由于害怕哈得斯或不可见的世界,而被拉回可见的世界,在坟墓和坟场里徘徊。能被人真正看见的、影子般的幽灵就是这些还没有消失的灵魂,它们仍旧保持着某些可见的部分,这就是它们能被看见的原因。”“你说的很像是那么回事,苏格拉底。”“是这么回事,克贝。当然了,它们不是善的灵魂,而是恶灵,它们被迫在这些地方漫游,这是对它们以往恶行的惩罚。它们一直在游荡,通过对肉身的不断追求,最后再次被禁闭在肉身中。像你会预期的那样,它们投靠的那些肉身具有和它们在前世养成的相同的某一类性格或性质。”“你指的是哪一类,苏格拉底?”“那些不去努力避免而是已经养成贪吃、自私、酗酒习惯的人极有可能会投胎成为驴子或其他堕落的动物。你看会吗?”“对,很可能会。”,除非我们还能提出其他性情更加相似的动物。”“那些自愿过一种不负责任的生活,无法无天、使用暴力的人,、鹰、“不,你提到的这些动物就很准确。”“所以,按照灵魂今世的行为,很容易想象它们将会进入什么样的动物。”“对,确实很容易。”“我假定那些最幸福的人,那些到达了最佳终点的人,是那些养成了普通公民的善的人,这种善被称作自制和诚实,通过习惯和实践来获得,而无需哲学和理性的帮助。”“为什么说他们是最幸福的呢?”“因为他们可能会进入某种过着社会生活,受纪律约束的动物第 86 页体内,比如蜜蜂、黄蜂、蚂蚁,甚至可能再次投胎于人,成为体面的公民。”“完全有可能。”“但是,未实践哲学的灵魂在离开肉身的时候不是绝对纯洁的,这样的灵魂没有一个能够获得神圣的性质;只有智慧的爱好者才行。我亲爱的西米亚斯和克贝,这就是为什么真正的哲学家要禁止一切身体的欲望,要抵抗欲望而不是向它们投降的原因。这样做不是因为担心耗费金钱和财产,那些把金钱放在头一位来考虑的普通人会这样想,也不是因为他们害怕丢丑,担心这样做会招来坏名声,那些雄心勃勃想要出人头地和掌权的人会这样想。”“对,你提到的这些动机都是无价值的,苏格拉底,”克贝说。“这些动机确实没有什么价值,”苏格拉底对克贝的说法表示同意。“因此,克贝,那些关心他们的灵魂,不愿使灵魂屈从于肉体的人,坚决地割断与其他人的联系,拒绝和他们一道进行那种无计划的旅行。由于相信哲学能提供解放和洁净,反对哲学是错误的,因此这些人回过头来追随哲学,而无论哲学会把他们引向何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格拉底?”“我会解释给你听,”苏格拉底说。“每一个寻求智慧的人都知道,当哲学接管灵魂的时候,他的灵魂是一个无助的囚犯,手脚被捆绑在身体中,只能透过灵魂的囚室间接地看到实体,在无知的泥淖中打滚。哲学知道这个囚犯自己主动的欲望在狡猾地影响着这种监禁,对灵魂的监禁来说,使灵魂进监狱的首先就是灵魂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哲学接管了灵魂,试图用温和的劝说来使灵魂自由。她向灵魂指出,用眼睛、耳朵以及其他所有感官作出的观察完全是一种欺骗,她敦促灵魂尽可能不要使用感官,除非迫不得已,她鼓励灵魂要精力集中,相信自己对物体的独立判断而不要相信第 87 页别的东西,不要把灵魂间接得来的服从于多样性的东西当作真理,因为这样的物体是可感的和可见的,而灵魂自身看到的东西是理智的和肉眼不可见的。此时,真正哲学家的灵魂会感到一定不能拒绝这个解放的机会,因此灵魂尽可能节制快乐、欲望和悲伤,因为灵魂想到放纵快乐、欲望和悲伤的结果不是像人们所设想的那种微不足道的不幸,例如由于自我放纵而生病或浪费钱,而是一场受害者不知道的最可怕的灾难。”“那是什么灾难,苏格拉底?”克贝问道。“当每个人的灵魂感到一种强烈的快乐或痛苦时,它就必然会假定引起这种最强烈的情感的原因是最清楚、最真实的实体,而实际上并不是。会产生这种结果的主要是可见的事物,不是吗?”“是这样的。”“不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灵魂最彻底地落人身体的束缚吗?”“你是怎么得出这种看法来的?”“因为每一种快乐或痛苦都像有一根铆钉,把灵魂牢牢地钉在肉体上,使之成为有形体的,把被身体肯定的任何东西都当作真实的来接受。我想,灵魂与身体一致,在相同的事情上寻找快乐,由此产生的结果是灵魂必定会变得在性格和训练上与肉身相同,这样它就决不能逃往不可见的世界,而是习惯于和肉身在一起,于是它在离开肉身后很快就又回到另一个肉身中,在那里扎根和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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