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的生活方式进行指责,那么你们的想法错了。这种逃避的办法既不可能又不可信。最好的、最方便的办法不是封住别人的嘴,而是自己尽力为善。这是我留给你们这些投票判我有罪的人的最后遗言。对你们这些投票判我无罪的人,乘官员们忙碌,而我还没有去那个我必须死的地方,我要对你们简单地说几句,使你们能接受这个结果。先生们,请给我一点时间。没有理由不让我们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交换我们的想法。我把你们当作我的朋友,我想要你们明白对待我的当前处境的正确方式。第 29 页法官先生们,我这样称呼你们,因为你们配得上这个称号。我有过惊人的体验。我已经习惯了灵异的声音,它在过去一直是我的伴侣,如果我将要做什么错事,无论事情多么微小,它都会加以阻止。而现在,你们可以看到,我碰上的这些事一般人都会认为是最凶险的,然而无论是今晨我离家的时候,还是我站在这个法庭上的时候,或是在我发言的任何时刻,都没有出现神圣的警告。在其他讨论中,我讲话时经常会出现这种告诫,但这一次不同,对我说的任何一句话,对我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没有进行过阻拦。对此我该如何解释呢?我会告诉你们的。我以为我碰上的这件事是一种福气,而我们极为错误地认为死亡是一种恶。我这样想有很好的理由,因为我做的事情若非肯定会有好结果,那么我习惯了的灵异不会不来阻止我。我们应该想到,根据其他理由,我的结果很可能是好的。死亡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之一。它或者是一种湮灭,毫无知觉,或者如有人所说,死亡是一种真正的转变,灵魂从一处移居到另一处。如果人死时毫无知觉,而只是进入无梦的睡眠,那么死亡真是一种奇妙的收获。我想,如果要某人把他一生中夜间睡得十分香甜,连梦都不做一个的夜晚挑出来,然后拿来与死亡相比,那么让他们经过考虑后说说看,死亡是否比他今生已经度过的日日夜夜更加美好,更加幸福。好吧,我想哪怕是国王本人,更不要说其他任何人了,也会发现能香甜熟睡的日子和夜晚与其他日子相比是屈指可数的。如果死亡就是这个样子,如果你们按这种方式看待死亡,那么我要再次说,死后的绵绵岁月只不过是一夜而已。另一方面,如果死亡就是灵魂从一处迁往另一处,如果我们听到的这种说法是真实的,如果所有死去的人都在那里,那么我们到哪里还能找到比死亡更大的幸福呢,先生们?如果灵魂抵达另一个世界,超出了我们所谓的正义的范围,那么在那里会见到真正的法官,弥诺斯、拉达曼堤第 30 页那么,斯、埃阿科斯,在那里的法庭上进行审判,还能见到特里普托勒摩斯以及其他所有半神,他们由于生前正直而死后成为神。灵,在自认为聪明的人中间发现谁是真正聪明的,以这样的旅行会不遇上惩罚吗?换个方式说,如果你们中有人有机会见到奥菲斯和穆赛乌斯、赫西奥德和荷马,那该有多好啊?如果这种解释是真的,那么我情愿死十次。我就要去那里跟他们在一起了,我会见到帕拉墨得斯和忒拉蒙之子埃阿斯,以及其他古时候的英雄。这倒是一种特别有趣的经历,因为他们都是因为审判不公正而被处死的。我想,如果拿我的命运与他们的命运作个比较,那会相当有趣。当然,首要的是我会像在这里一样在那里考察和探索人们的此度过我的时光。先生们,如果能够向统帅大军征讨特洛伊的首领,或者向奥德修斯,或者向西绪福斯,或者向人们能提起的成千上万的其他人提问,与他们谈话,与他们厮混在一起,与他们争论,难道不是一种无法想象的幸福吗?我想,他们无论如何不会因为这样的行为处死一个人,因为,如果人们所说的是真实的,那么他们除了拥有超过我们的幸福的其他幸福,他们现在已经是不朽的了。法官先生们,你们也必须充满自信地看待死亡,并确立这样一种坚定的信念:任何事情都不能伤害一个好人,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诸神不会对他的命运无动于衷。呆板地说来,我的这种经验还没到来。我非常明白我最好去死,我摆脱心神烦乱的时候已经到来了。这就是为什么没有征兆来阻止我的原因。因此,我一点儿都不怨恨那些控告我和判我死刑的人,尽管他们的所作所为并非普托勒摩斯,它们生前是人,死后成为神。达曼堤斯( 、埃阿科斯( 。此外还有所谓的半神,如特里①在希腊宗教神话传说中,冥府中有三位判官,即弥诺斯( 、拉第 31 页抱着这样的目的,而是以为他们可以伤害我,所以这些人还是应该受到谴责。然而,我要请他们帮我一个忙。先生们,我的儿子长大成人以后,如果他们把金钱或其他任何东西放在良善之前,那么请用我对付你们的办法对付我的儿子;如果他们毫无理由地狂妄自大,那么就像我责备你们一样责备他们,因为他们忽略了重要的事情,自己一无所长而认为自己在某些事上很能干。如果你们肯这样做,那么我本人和我的孩子们在你们手中算是得到公平对待了。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到了,我去死,你们去活,但是无人知道谁的前程更幸福,只有神才知道。第 32 页从判处苏格拉底死刑到执行有将近一个月的间隙,这种拖延并非雅典的习惯做法。在审判苏格拉底的前一天,一年一度由城邦派遣的朝圣大船出发了,按照习俗,在这艘船返回之前不能处死犯人。由于各种原因,这次朝圣使命花的时间比通常要长,苏格拉底的朋友利用这段时间制定计划,想营救苏格拉底出狱,让他离开雅典。克里托是苏格拉底忠诚的老朋友。他在某天傍晚得知那艘大船就要到达雅典的消息,于是就在第二天清晨去了监狱。他把营救计划告诉了苏格拉底,劝说苏格拉底同意让他的朋友们来救他。要贿赂狱卒很容易。克里托自己有足够的钱用来解救苏格拉底,还有其他许多朋友也乐意奉献。雅典并非苏格拉底惟一可以幸福生活的地方。他在别的地方也可以找到自己的朋友。面对克里托的劝告,苏格拉底问他用以恶报恶的手段来保护自己是否正当。对他的判决肯定是不公正的,那么他违反法律而逃跑就是正确的吗?如果个人可以置法律于不顾,那么会给国家造成什么状况?人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服从他的国家的法令,除非他改变对法律的看法。法律论证说: “如果你逃离这个城邦,以错还错,以恶报恶,践踏你自己与我们订立的协议和合约,那么你就伤害了你最不应伤第 33 页听到这些话, 法律的论证声在我心中害的,包括你自己、你的朋友、你的国家,还有我们。”苏格拉底说: “我亲爱的朋友克里托,我向你保证,我仿佛真的亮地回响,使我一点儿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不过,如果你认为自己还有什么高见,那么就请说出来。”克里托说: “不,苏格拉底,我无话可说。”苏格拉底说: “那么,克里托,让我们顺其自然吧,因为神已经指明了道路。”苏格拉底 你已经来了,克里托?时间还很早吗?克里托 是还早。苏格拉底 现在是什么时辰?克里托 就要拂晓了。苏格拉底 奇怪的是狱卒竟然没有注意到你。克里托 他已经习惯了,苏格拉底,因为我经常来。另外,我对他还有点小恩小惠。苏格拉底 你是刚到,还是有些时候了?克里托 已经好久了。苏格拉底 那么你为什么不马上叫醒我,而是安静地坐在床边?克里托 我做梦也不会这样想,苏格拉底。我只希望自己不会那么失眠和沮丧。我对你感到惊讶,因为我看你睡得这样香甜;我故意不叫醒你,因为我希望你尽可能过得舒服一些。我以前一直感到你非常幸运,竟然有如此开朗的性情,而你现在大祸临头,却仍旧能够镇定自若,泰然处之,对此我的感触也就更深了。第 34 页下船,他们已经到了。据他们说那艘船今天苏格拉底 好吧,说真的,克里托,如果像我这把年纪的人还要抱怨死亡,那真是太不像话了。克里托 但是,苏格拉底,其他与你年纪相仿的人如果陷人这种不幸,如果他们发现自己处在像你一样的境况,年纪并不能使他们放弃抱怨。苏格拉底 你说得很对。但是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么早?克里托 因为我得到一个坏消息,苏格拉底。我想,从你的观点来看,这个消息并不坏,可是我和你的其他朋友很难承受,而我是最难承受的。苏格拉底 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消息?是那艘船已经从提洛开来,它一到达,我就要被处死了吗?克里托 那艘船还没有到,但是我想它今天可能就会到了,因为有些人从索尼昂肯定会到。所以,苏格拉底,明天,??明天你肯定就要送命了。苏格拉底 好吧,克里托,我希望这是最好的结局。如果诸神希望如此,那就让它这样吧。不过,我并不认为那艘船今天能到。克里托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苏格拉底 我会向你解释的。那艘船到达后的第二天我必须去死,这样说对吗?克里托 不管怎样,这是当局的说法。苏格拉底 那么我想那艘船今天到不了,明天才会到,而今天才刚开始。我刚才做梦的时候还是晚上。你不叫醒我看起来是对的。克里托 为什么,你做的什么梦?苏格拉底 我梦见一位白衣丽人向我走来,她对我说:苏格拉① 索尼昂)是阿提卡南端的一个著名海角。第 35 页行。弗提亚( 是希腊神话中底, “第三天你会抵达令人欢娱的弗提亚”。克里托 你的梦毫无意义,苏格拉底。苏格拉底 在我看来,克里托,它的意义非常清楚。克里托 显然是太清楚了。不过,你瞧,苏格拉底,现在接受我的建议逃跑仍旧不算太迟。你的死对我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我不仅因此失去一位无可替代的朋友,而且有许多不认识我们的人肯定认为是我让你去死的,因为如果愿意花钱,我可以救你出狱。重钱财而轻朋友,有什么恶名比这更可耻?大多数人决不会相信,尽管我们尽力劝你离开此地,但你还是拒绝了。苏格拉底 我亲爱的朋友克里托,我们为什么要顾忌“大多数人”的想法呢?真正具有理性的人的想法更值得考虑,他们相信事实真相。克里托你可以这样想,苏格拉底,但是众人的意见也不得不顾。你当前的处境足以表明普通民众也会惹起巨大的麻烦,决不能小看他们的能量,一旦把他们给惹火了,麻烦可就大了。苏格拉底 我只希望普通人有无限的能力为害,这样他们也就有无限的能力行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妙极了。实际上他们并不具备这两方面的能力。他们既不能使人聪明,也不能使人愚蠢;他们的行为完全是随意的。克里托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苏格拉底,但是请告诉我,你是否一点也不担心你的死对我和你的其他朋友会产生的影响,你是否认为如果你逃走了,会有人告发我们帮你逃跑,这样我们就会惹来麻烦,我们会因此破产或是付巨额罚金,甚至受到更严厉的惩罚?如果有这种想法使你担心,那么你可以把它完全打消。我们①荷马:《伊利亚特》第卷,第的冥府福地。第 36 页完全有权利冒这个险来救你,如果必要的话,我们可以冒更大的危险。接受我的建议吧,别再固执了。苏格拉底 你说的我全明白,克里托,但是我的顾虑决非仅仅如此。克里托 好极了,那么别再犹豫了。我认识一些人,他们愿意把你从这里救出去,把你弄出这个国家,付的钱也相当合理。到那时你肯定会明白,那些会通风报信的人有多么容易收买,花不了多少钱就能把他们搞定,另外我想我给你的钱足够你自己开销。即使你为我的安全担心,因此不愿花我的钱,那么我告诉你,有些住在雅典的外邦人也愿意慷慨解囊。其中有一位来自底比斯的西米亚斯实际上已经把钱带来了。还有克贝等人也准备这样做。所以我说,你一定不要因为这些顾虑而放弃你逃跑的努力,也不要顾忌你在法庭上说过的话,说你自己不知道离开这个国家以后该做什么。无论去哪里,你都能看到欢迎你的人;如果你选择去帖撒利,我也有朋友在那里,他们可以款待你,保护你,不让任何一个帖撒利人来骚扰你。另外,苏格拉底,我甚至不认为你的做法是对的,能保全自己性命的时候为什么要抛弃?你的敌人要毁掉你,而你的做法就像你的敌人想对你做的事情一样,或者就像他们对你做的事情一样。更有甚者,我感到你似乎也在毁灭你的儿子。你能够抚育他们长大成人,让他们接受教育,而不应该离他们而去,将他们抛弃。你如果这样做,那么他们只能自己去碰运气。他们会有什么样的运气呢?失去父母的孤儿通常会遇到的事情他们都会碰上。一个人如果没有儿子也就罢了,如果有了儿子,那就必须自始至终看着他们长大成人,接受教育。你选择了这样一条轻松的道路真使我感到震惊,而你本应该作出一个善人和勇敢者的选择,因为你一辈子都以行善为目标。我确实感到可耻,既为你感到可耻,也为我们这第 37 页些你的朋友感到可耻。在你这件事上,我们似乎都像是一个懦夫。首先,你去了法庭,这是你的第一个举动,而那样做其实是没有必要的。其次,你在法庭上申辩时的表现,这是你的第二个举动。最后,事情变得那么滑稽可笑,我们落到这种地步,似乎由于我们胆小怕事而丧失挽救你的机会,但实际上只要我们还有点用,这样做极为可能,也是切实可行的。想一想吧,苏格拉底,你的做法不仅要使你和我们承受痛苦,还要承受耻辱。下决心吧。现在确实还不算太晚,你本来早就该下决心了。已经没有什么余地了,整个事情必须在今天晚上进行。如果我们再让时间白白过去,那就做不到了,那就太迟了。我以种种理由恳求你,苏格拉底,接受我的建议,请不要再固执了!苏格拉底 亲爱的克里托,我非常赞赏你热烈的情感,也就是说,我假定这些热情都有某些正当的理由。否则的话,你的情感越强烈,我就越难对付。好吧,我们必须考虑是否必须接受你的建议。你知道,我决不从任何朋友那里随便接受建议,除非经过思考表明它是理性提供的最佳办法,这并非我的新想法,而是我的一贯做法。我不能仅仅因为现在的遭遇而放弃过去一直坚持的原则,它们在我看来依然如故,我现在依然像从前那样敬重和对待这些原则。所以,如果我们不能找到更好的原则,那么你完全可以肯定我不会接受你的建议,哪怕民众用监禁、处死、没收财产等等方法来恐吓我们幼稚的心灵,我也不会同意。好吧,我们怎样才能最合理地考虑这个问题?假定我们应当回到你关于民众的意见的看法上来,从这个地方开始。某些意见应当认真地接受,而其他意见则不必,这样说总是对的吗?或者说,这样说总是错的吗?在我死以前提出这个问题也许是正确的,但是现在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坚持这样一种实际上是不负责任第 38 页的胡说是一种错误。克里托,我非常喜欢在你的帮助下探讨这个问题,看这个说法在我当前的处境下是否会显出不同的意义,或是保持原样,看我们应当取消它还是接受它。我相信,严肃的思想者总是拥有我刚才提到的这样一些看法,认为民众的有些意见肯定值得尊重,而另一些则不值得尊重。现在我问你,克里托,你不认为这是一个健全的原则吗?就人之常情来说,你不会明天就死,面临这种逼近的灾难你也不像会失去理智。那么请想一想,一个人不应当尊重民众的所有意见,而只能尊重民众的某些意见,不尊重另一些意见,你不认为这是一个相当健全的原则吗?你怎么看?这个说法不是很公正吗?克里托 对,你说得对。苏格拉底 换句话说,一个人要尊重好意见,而不要尊重坏意见,对吗?克里托 对。苏格拉底 聪明人的意见是好的,蠢人的意见是坏的。克里托当然。苏格拉底 好,这个问题就说到这里。请问,你对我曾经举过的这些例子怎么看?当某人在认真地进行训练,他是否应当不加区别地注意所有的表扬、批评和意见,还是只应当注意来自有资格的人的意见,比如医生或教练的话?克里托 只能听有资格的人的话。苏格拉底 那么他应当害怕那些有资格的人提出的批评,欢迎他们提出的表扬,而不在乎那些一般民众的意见。克里托 显然如此。苏格拉底 那么他应当根据拥有专门知识的教练的指示规范自己的行为、练习、饮食,而不应当听从其他人的意见。克里托 对,是这样的。第 39 页苏格拉底 很好。现在如果他不服从某个人,不听他的意见和建议,而是注意那些并不具有专门知识的人的建议,那么他肯定得承受某些坏结果?克里托 肯定会。苏格拉底 这种坏结果是什么?它从什么地方产生出来?我指的是,在那个不服从的人的什么部位?克里托 显然在他身体上,要承受痛苦的是他的身体。苏格拉底 很好。我们不必一个接一个地述说所有例子,克里托,请告诉我,我们是否能够以此为一般的规则,用来判断我们试图决定的行为种类,看它是正义的还是不义的,是光荣的还是可耻的,是善的还是恶的?我们应当被众人的意见所左右,或者被众人的意见所恐吓,还是应当接受某个人的意见,假定这个人拥有专门的知识?我们应当敬重和恐惧的是这个人,而不是其他所有人加在一起,如果我们不遵守他的指导,我们就会糟蹋和弄残我们的那个部位,就像我们曾经说过的那样,这个部位要靠正确的行为来改善,但却会毁于错误的行为,对吗?或者说,这些话全是胡说八道?克里托 不,我认为这样说是对的,苏格拉底。苏格拉底 那么请考虑下一步。我们的某个部位要靠健康的行为来改善,而不健康的行为则会毁掉它。如果我们接受了外行的建议而糟蹋了它,那么这个部位一旦被毁,活着还有什么价值吗?我说的这个部位指的是身体。你接受这种看法吗?克里托 我接受。苏格拉底 好。弄坏了的身体,健康被毁掉了的身体还值得活吗?克里托 肯定不值得。苏格拉底 我们那个被错误行为弄残缺,而正确行为能使之第 40 页受益的部位怎么样?这个部位被毁的话人还值得活着吗?或者说我们相信这个正确或错误的行为会对其产生作用的部位,无论它是什么,其重要性并不亚于身体?克里托 对。苏格拉底 这个部位真的更加珍贵吗?克里托 珍贵得多。苏格拉底 我亲爱的同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考虑的不是一般民众会怎样说我们,而是我们如何与行家保持一致,这位行家是权威,他实际上代表真理。所以,第一,你的建议是不正确的,因为你说在判断什么是正确、光荣和善及其对立面时,我们应当考虑大众的意见。对此当然有人会提出反对意见,理由总是这一条,民众有力量把我们处死。克里托 确实如此!你完全可以这样说,苏格拉底。这种反对意见完全有可能。苏格拉底 但是在我看来,我亲爱的同伴,我们刚才通过论证得出的结论并不接受这种意见的影响。同时,我希望你考虑一下我们是否仍旧对这样一种说法感到满意,真正重要的事情不是活着,而是活得好。克里托 你说得对,但请告诉我为什么。苏格拉底 活得好与活得高尚、活得正当是一回事吗?克里托 是。苏格拉底 那么根据我们达成一致的看法,我们必须考虑未经官方许可就逃走是否正当。如果我们讨论的结果认为这样做是正当的,那么我们一定要进行这样的尝试;如果结果认为不正当,那么我们必须停止这样做。至于你提到的花钱、名声和抚养儿子,克里托,我不得不说这些考虑实际上是一般公众的意见,他们把人判处死刑,在可能的情况下也会让人活着,但不管他们怎么做都是第 41 页随心所欲的。我想,我们真正的职责是只考虑一个问题,这是从我们上面的论证结果中可以推论出来的。付罚金,向那些来救我的人表示感谢,设法逃跑或自己安排逃跑,这样做是正当的行为吗,或者说这样做完全错了?如果能够清楚地看到这样做是错误的,那么我不得不考虑我是否肯定得死,或者考虑承受其他任何恶果,如果我们固守自己的立场,那么我们就不会采取任何行动,免得冒作恶的危险。克里托 我同意你的说法,苏格拉底,但我希望你考虑一下我们必须做什么。苏格拉底 让我们一起来考虑,我亲爱的同伴,如果你能对我的论证发起挑战,那么请这样做,我会注意听;如果你不能这样做,那么就做一个好同伴,不要一遍又一遍地说我必须在没有得到官方允许的情况下离开这个地方。在我决定采用我心里的这个想法之前,我急切地想要得到你的批准。我不想采取违反你的信念的行为。现在请注意这个考察的起点,我希望你对我的陈述方式能够满意,并试着尽力回答我的问题。克里托 好吧,我试试看。苏格拉底 我们说过人决不会自愿作恶,或者说人是否作恶取决于环境,对吗?或者像我们从前经常同意的那样,我们认为把作恶说成是善的或光荣的是没有意义的,这样说对吗?或者说在这最后的日子里我们要把从前的信念全然抛弃?克里托,经过多年的严肃讨论,你和我这样年纪的人难道竟然会不明白我们并不比两个儿童强到哪里?事实真相确实就是我们老是说的那个样子。无论大众的观点是什么,无论换一种说法比现在这种说法要轻松些或者更加难以忍受,事实仍然是作恶在任何意义上对作恶者来说都是恶的和可耻的。这是我们的观点吗,或者不是?克里托 是。这是我们的看法。第 42 页,克里托,承认这些原则并不妨苏格拉底 那么人在任何处境下都一定不能作恶。克里托 对。苏格拉底 据此说来,人即使受到恶待也一定不能作恶。克里托 显然不能。苏格拉底 告诉我另一件事,克里托。人可以伤害别人还是一定不能伤害别人?克里托 肯定不能。苏格拉底 告诉我,像许多人相信的那样,以牙还牙是否正确?克里托 不正确,这样做不对。苏格拉底 我想,这是因为伤害别人和错误地对待别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克里托 确实如此。苏格拉底 所以,人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挑衅都不可对任何人作恶或伤害别人。现在请你碍你接受其他与你的真正信仰相对立的事情。我知道总有这么一些人是这样想的,因此在这样想的人和不这样想的人之间对这些原则就不会有一致的看法,每当看到其他人的决定,他们相互之间肯定总会表示轻蔑。我甚至想要你非常仔细地考虑一下,你是否具有和我相同的看法,或者同意我的意见,我们能否从已经建立起来的这样一些前提开始来进行我们的讨论,这些前提就是作恶、以牙还牙、通过报复来保护自己,都决不可能是正确的,或者说你认为这些观点不能作为讨论的基础。我长时间地坚持这种观点,现在仍然这样看,但若你可以提出其他看法,那么就请说出来。另一方面,如果你站在我们说过的这种立场上,那么请听我下面的话。克里托 我站在这种立场上,同意你的看法。请继续说下去。第 43 页苏格拉底 好吧,这是我进一步的看法,或者倒不如说是下一个问题。只要协议是正确的,那么人就必须完成他的所有协议,或者说他一定得违反这些协议?克里托 人必须完成这些协议。苏格拉底 那么请考虑一下由此可以推出的合理结论。如果我们在没有首先说服国家让我们离开这个地方的情况下离开此地,请问这样做会带来伤害还是没有伤害,这样做是否还有可能被证明为是正当的?我们还受不受我们刚才达成的一致意见的约束?克里托 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苏格拉底。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苏格拉底 请这样想。假定我们正准备逃离此地,或者无论我们采取了什么行为,那么雅典人的法律和国家会来向我们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它们会说: “苏格拉底,你想干什么?你想要采取的行动表明你想在你的能力范围内摧毁我们,摧毁法律和整个国家,你能否认这一点吗?如果公开宣布了的法律判决没有效力,可以由私人来加以取消或摧毁,那么你能想象一个城邦会继续存在而不被颠覆吗?”我们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克里托,或者别的同类问题?对此有许多话可以说,尤其是一名职业的演说家,他会抗议说这个法律无效,而判决一旦宣布就具有约束力,就应当执行。我们能说,对,我打算摧毁法律,因为国家错误地对待我,你们在审判中对我的判决是错误的。这样说对吗?这是我们的回答吗,或者我们的回答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