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丑说:“管仲辅佐桓公称霸天下,晏子辅佐景公名扬诸侯。难道管仲、晏子还不值得相比吗?”孟子说:“以齐国的实力用王道来统一天下,易如反掌。”公孙丑说:“您这样一说,弟子我就更力口疑惑不解了。以周文王那样的仁德,活了将近一百岁才死,还没有能够统一天下。直到周武王、周公继承他的事业,然后才统一天下。现在您说用王道统一天下易如反掌,那么,连周文王都不值得学习了吗?”孟子说:“我们怎么可以比得上周文王呢?由商汤到武丁,贤明的君主有六七个,天下人归服殷朝已经很久了,久就难以变动,武丁使诸侯们来朝,统治天下就像在自己的手掌心里运转一样容易。纣王离武丁并不久远,武丁的勋臣世家、良好习俗、传统风尚、慈善政治都还有遗存,又有微于、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等一批贤臣共同辅佐,所以能统治很久以后才失去政权。当时没有一尺土地不属于纣王所有,没有一个百姓不属于纣王统治,在那种情况下,文王还只能从方圆百里的小地方兴起,所以是是非常困难的。齐国人有句话说:”虽然有智慧,不如趁形势;虽然有锄头,不如等农时。‘现在的时势就很利于用王道统一天下:夏、商、周三代兴盛的时候,没有哪一国的国土有超过方圆千里的,而现在的齐国却超过了;鸡鸣狗叫的声音处处都听得见,一直到四方边境,这说明齐国人口众多。国土不需要新开辟,老百姓不需要新团聚,如果施行仁政来统一天下,没有谁能够阻挡。何况,统一天下的贤君没有出现,从来没有隔过这么久的;老百姓受暴政的压榨,从来没有这么厉害过的。饥饿的人不择食物,口渴的人不择饮料。孔子说:“道德的流行,比驿站传递政令还要迅速。’现在这个时候,拥有一万辆兵车的大国施行仁政,老百姓的高兴,就像被吊着的人得到解救一样。所以,做古人一半的事,就可以成就古人双倍的功绩。只有这个时候才做得到吧。” 「读解」 作为儒家“王道”政治的推行者,孟子不屑于与“霸道”政治寡管仲、晏婴相比,这正如齐宣王问“齐桓、晋文之事”他不予回答一样。他所热衷的,是在齐国推行“王道”政治,靠实施“仁政”来统一天下。而且,他认为无论从土地、人口,还是从时机来看,目前都是实施王道的最好时候,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姑且撇开孟子关于王道的种种论述不谈,只看他关于乘势待时,事半功倍的思想,我们也可以得到较为深刻的启示。 所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算得精不如运气好。”这其实没有什么神秘的地方,不外乎是强调抓住时机,捕捉机遇的重要性罢了。在某种意义上说,个人智慧的确不如时势造英雄,工具优良也的确不如时机重要。所以,很多人怨天尤人,认为自己怀才不遇,实际上是自己没有抓住时机。居里夫人曾经说过:“弱者坐待良机,强者制造时机。”就是强调主动出击,抓住时机。当然,这里所说的“乘势待时”,主要是说要分析情况,抓准时机,而不是说在政治上赶形势,窥风向,搞投机。这里的区别,可以以田径赛中的起跑为例。如果你错过了起跑的口令,老是慢半拍才回过神来,这是没有抓住时机,自然要影响你的成绩,被别人甩在后面。但是,如果你投机取巧,抢在口令发出之前起跑,那你就不仅没有抓住时机,反而还犯了规,有被逐出赛场的危险了。所以,反过来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真正要乘势待进,其实也离不开智慧。有智慧才能正确分析各方面错综复杂的情况,作出决断,抓准时机,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相反,则很难做到这一点,往往让时机从自己的身旁悄悄溜走而不自知。就像有人所说:“许多人对于时机就如小孩子们在岸边所做的一样,他们的小手盛满砂粒,又让那些砂粒漏下去,一粒粒地,以至于尽。”身处市场经济体制的时代,无论是做生意,炒股票,还是选择自己的职业,机遇的问题都越来越突出地摆在大家面前。如何乘势待时,抓住机遇,也就越来越引起人们的重视。盂子关于“王道”、“霸道”的论述也许不会引起你的多大兴趣,但他关于“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鎡基,不如待时”的看法,关于如何做到“事半功倍”的讨论,也许就不会不引起你的一些思考了罢。 下一篇(浩然之气,至大至刚)浩然之气,至大至刚「原文」 “敢问夫子恶乎长?”?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敢问何谓浩然之气?”曰:“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元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我故曰,告子(4 )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元若宋人然:宋人有闵(6 )其苗之不长而揠(7 )之者,芒芒然(8 )归,谓其人(9 )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注视之,苗则槁矣。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11)苗者也;助之长者,揠苗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何谓知言?”曰:“?辞(12)知其所蔽,淫辞(13)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14)知其所穷。——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 「注释」 ?这一段系节选公孙丑与孟子的对话。问这句话的是公孙丑。?浩然:盛大而流动的样子。?慊:快,痛快。(4 )告于:名不详,可能曾受教于墨子。?正:止。“而勿正”即“”而勿止“。(6 )闵:担心,忧愁。(7 )揠:拨。(8 )芒芒然,疲倦的样子。(9 )其人,指他家里的人,(10)病,疲倦,劳累,(11)耘,除草。(12)?(bi)辞:偏颇的言辞。(13)淫辞:夸张、过分的言辞。(14)遁辞:躲闪的言辞。 「译文」 公孙丑说:“请问老师您长于哪一方面呢?”孟子说:“我善于分析别人的言语,我善于培养自己的浩然之气。”公孙丑说:“清问什么叫浩然之气呢?”孟子说:“这很难用一两句话说清楚。这种气,极端浩大,极端有力量,用正直去培养它而不加以伤害,就会充满天地之间。不过,这种气必须与仁义道德相配,否则就会缺乏力量。而且,必须要有经常性的仁义道德蓄养才能生成,而不是靠偶尔的正义行为就能获取的。一旦你的行为问心有愧,这种气就会缺乏力量了。所以我说,告子不懂得义,因为他:把义看成心外的东西。我们一定要不断地培养义,心中不要忘记,但也不要一厢情愿地去帮助它生长。不要像宋人一样:宋国有个人嫌他种的禾苗老是长不高,于是到地里去用手把它们一株一株地拔高,累得气喘吁吁地回家,对他家里人说:”今天可真把我累坏啦!不过,我总算让禾苗一下子就长高了!‘他的儿子跑到地里去一看,禾苗已全部于死了。天下人不犯这种拔苗助长错误的是很少的。认为养护庄稼没有用处而不去管它们的,是只种庄稼不除草的懒汉;一厢情愿地去帮助庄稼生长的,就是这种拔苗助长的人——不仅没有益处,反而害死了庄稼。“公孙丑问:“怎样才算善于分析别人的言语呢?”孟子回答说:“偏颇的言语知道它片面在哪里;夸张的言语知道它过分在哪里;怪僻的言语知道它离奇在哪里;躲闪的言语知道它理穷在哪里。——从心里产生,必然会对政治造成危害,用于政治,必然会对国家大事造成危害。如果圣人再世,也一定会同意我的活。” 「读解」 浩然之气,至大至刚。不是一般所谓“精气”、“血气”,而是充满正义,充满仁义道德的正气、骨气。不是属于医学的生理的范畴,而是属于人文的精神范畴。这种气,阳刚而气壮山河,气贯长虹,气沖霄汉。“说大人则藐之,匆视其巍巍然。”(《孟子。尽心下》)靠是的这种气。“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盂子。膝文公下》依然是靠的这种气。甚至如文天祥所写千古名句:“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正气歌》)也仍然是源于这种气。然而,这种气可养而不可得。“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就是养也要日积月累,水到渠成;而不能拔苗助长,急于求成。不过,正如孟子所说:“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古往令来,合天之下,能不急功近利,拔苗助长的又有几许呢?“记得小时候读书的时候,老师常常讲这样的道理给我们听:地里庄稼,即使你站在它的面前随时观察,眼睛紧盯住它不放过,也绝对不能亲眼看到它生长;但是久而久之,隔一段时间去看它,却可以发现它已经长高了。人的身体长高也是同样的道理。那时,老师给我们讲这个道理,是勉励我们要勤奋学习。只问耕耘,不问收获不要心急图快,囫囵吞枣。现在想来,当然也包含着老师不拨苗助长的一份苦心在内。可我们当时哪能体会出这些呢?其实,不仅知识积累如此,技艺学习如此,我们进德修业,立身处世的方方面面,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关键在于营养的吸取,年力的增强。万事总有规律,不是你一厢情愿就可以如愿以偿的。放眼观世,红尘滚滚。再看看你的周围,那些追名逐利,急急如律令的人们,一个个不都是那“芒芒然归”的宋人吗? 下一篇(以德服人,心悦诚服) 以德服人,心悦诚服「原文」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2 )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3 )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诗》云(4 ):”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5 ),此之谓也。“ 「注释」 ?假:借,凭借。?待:等待,引申为依靠。?赡:充足。?《诗》云:引自《诗经。大雅。文王有声》。?思:助词,无义。 「译文」 孟子说:“用武力而假借仁义的人可以称霸,所以称霸必须是大国。用道德而实行仁义的人可以使天下归服,使天下归服的不一定是大国——商汤王只有方圆七十里,周文王只有方圆一百里,用武力征服别人的,别人并不是真心服从他,只不过是力量不够罢了;用道德使人归服的,是心悦诚服,就像七十个弟子归服孔子那样。《诗经》说:”从西从东,从南从北,无不心悦诚服。‘正是说的这种情况。“ 「读解」 与孔子在《论语。子路》和《论语。季氏》中的有关论述一样,都是讲的以德服人而不是以力服人。孔孟一脉相承,采用的,是攻心为上,以柔克刚的政治方针、后世诸葛亮七擒盂获,可以说正是活学活用孔盂思想的典型。成都武候词的对联“能攻心则反侧自肖,从古知兵非好战”其实也正是表达的这种思想。值得提出来略加讨论的是:以德服人到底还要不要力?从历史和现实的种种情况来看,似乎还是离不开力。就以诸葛亮七擒孟获的情况为例,当诸葛亮第一次放走孟获后,众将都感到不理解,一起来问诸葛亮。诸葛亮笑了笑说:“我要捉他,就像在口袋中取东西一样容易,但只有使他口服心服,南方才会真正平定。”可见,诸葛亮之所以敢于七擒七纵,还有赖于军事上的绝对优势。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叫做“如囊中取物”般容易。不然是开不得玩笑的,那就很可能成为放龙归海,放虎归山,有自食其果的危害了。由此看来,以德服人还得与以力服人结合起来。只不过以力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打,是为了谈。”只有以德服人,攻心为上才能长治久安。 下一篇(恶湿居下,自作自受) 恶湿居下,自作自受「原文」 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湿而居下也。如恶之,莫如贵德而尊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诗》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5 )。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 :“为此诗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今国家闲暇,及是时,般乐怠敖(7 ),是自求祸也。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诗》云(8 ):”永言配命民自求多福。‘《太甲》(10)曰:“天作孽,犹可违(11);自作孽,不可活(12)。’此之谓也。” 「注释」 ?闲暇:指国家安定无元内忧外患。?《诗》云:引自《诗经。邪风。鸱鸦》。?迨(dai ):趁着。?彻:剥取。桑土(du):桑树根;土同“杜”,东齐方言说“根”为“杜”……?绸缪(mou ):缠结。牖(you ):窗子;户:门。?下民:民义同“人”。这里的诗句是以鸱鸦(一种形似黄雀而身体较小的鸟)的口吻,其巢在上,所以称人为“下民”。(7 )般(pan ):乐。怠:怠情。敖:同“邀”,指出游。(9 )《诗》云:引自《涛经。大邪。文王》。?永:长久;言:语助同,大义。配:合。命:天命。(10)《太甲》《尚书》中的一篇。(11)违:避。(12)活:“逭”(huan)的借字,“逃”的意思。 「译文」 孟子说:“仁就光荣,不仁就耻辱;现在的人既厌恶耻辱却又居于不仁的境地,这就好像既厌恶潮湿却又居于低洼的地方一样。假如真的厌恶耻辱,那最好是以仁德为贵,尊敬读书人,使有贤德的人处于一定的官位,有才能的人担任一定的职务。并且趁国家无内忧外患的时候修明政治法律制度。这样做了即使是大国也会畏惧你。《诗经》说:”趁着天晴没阴雨,剥些桑树根上皮,补好窗子和门户。现在你们下面人,有谁还敢欺侮我?‘孔子说:’写这首诗的人很懂得道理呀!能够治理好自己的国家,谁还敢欺侮他呢?‘如今国家没有内忧外患,却趁着这个时候享乐腐化,这是自己寻求祸害。祸害和幸福都没有不是自己找来的。《诗经》说:’长久地与天命相配合,自己寻求更多的幸福。‘《尚书。大甲》说:’上天降下的灾害还可以逃避;自己造成的罪孽可就无处可逃。‘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读解」 孟子的本意是规劝当政者施行仁政,可他指出的“恶湿居下”现象却是普遍地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之中。比如说,抽烟是损寿的,酗酒是要误大事的,睡懒觉也是不利于健康的。至于赌博可能倾家荡产,嫖妓可能患“爱得死”(即通译“爱滋”,但“爱得死”却译得更为深刻而大家都知道的。厌恶损寿,厌恶误事,厌恶不健康,更厌恶倾家荡产、“爱得死”……可就是要抽烟,喝酒,睡懒觉……谁还会想起“未雨绸浮”或“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这些格言警句呢?个人生活中的小事有这样的现象,国家行政上的大事也完全可能有这样的现象发生。所以孟子苦心提醒大家,既然厌恶潮湿,就不要自居于低洼的地方;既然厌恶耻辱,就不要自居于不仁的境地。说到底,还是要求当政者实施仁政。这才是孟子政治学说中万变不离其宗的主题。 下一篇(政策开放,国家兴旺) 政策开放,国家兴旺「原文」 孟子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其朝矣;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廛,?无夫里之布(6 ),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7 )矣。信能行此五者,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有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如此,则无敌于天下。无敌于天下者,天吏(8 )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注释」 ?廛(Chan):市中储藏或堆积货物的货栈。征:征税。?法而不廛:指官方依据法规收购长期积压于货栈的货物,以保证商人的利益。?讥而不征:只稽查不征税。讥,查问。?助而不税:指“耕者九一”的井田制只帮助种公田而不再收税。?廛:这里指民居,与“廛而不征”的“廛”所指不同。(6 )夫里之布:古代的一种税收名称,即“夫布”、“里布”,大致相当于后世的土地税、劳役税。(7 )氓:指从别处移居来的移民。(8 )天吏:顺从上天旨意的执政者。这里的“吏”不是指小官 「译文」 孟子说:“尊重贤才,使用能人,杰出的人物都有职位,那么,天下的士人都乐于在这样的朝廷担任一官半职了;在市场上提供储货的地方却不征税,把滞销的货物依法收购不使积压,那么,天下的商人都乐于在这样的市场做生意了;海关只稽查而不征税,那么,天下的旅客都乐于在这样的路上旅行了;种庄稼只按井田制助耕公田而不再征税,那么,天下的农民都乐于在这样的土地上耕种了;居民区没有额外的土地税和劳役税,那么,天下的百姓都乐于成为这里的居民了。真正能够做到这五点,就连邻国的百姓都会把他当父母一样仰慕。如果有谁想率领这些百姓来攻打他,就好比率领儿人去攻打父母,自有人类以来就没有成功过的。使这样,他就今天下大改了。天下无敌的可叫做‘天吏’。做到了这个程度还不能够应天下归服的,是从来没有过的。‘” 「读解」 这一章实际上是孟子与齐宣王对话中关于“发政施仁”(《梁惠上》1.7 )内容的进一步展开。我们从他展开的描述中,看到的走一幅开放的治国蓝图:从干部政策到商业、农业、城市居民、海外关系等各个方面,无不以开放的姿态来处理。开放则得民心。得民心则国家兴旺发达。古代已是如此,当今更是必然的趋势。当然,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关于用人,关于税收(商业税、关税、农业税、城市人口上地占用税等等),恐怕都还有很多地方不能尽如人意。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原因是非常之多的,需要专题研究。其中根本的一条恐怕还是理论与实践的沖突。一方面,理论毕竟含有很多理想的成分;另一方面,治理一个国家(甚至一个地区)绝非纸上谈兵那样容易,其中千头万绪的矛盾,千丝万缕的纠葛,非个中人绝难有所体会。尽管女。此,我们也不能不认为孟子在这里所描绘的开放蓝图是诱人的。尤其是在他所处的那个战火纷飞、兵祸不断的时代,如果有哪一个君王真能够做到实践他的这一系列规划,那的确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当然,是不是真能像他所说的那样行之有效,甚至达到“无敌于天下”的理想程度,那又另当别论了。当今之世,改革开放,孟子的这一幅理想蓝图倒正好可以作为我们的借鉴。 下一篇(人皆有不忍人之心)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原文」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人于打,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恻隐之心,仁之端(6 )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凡刚端于我(7 )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人之始然(8 ),泉之始达。茍能充之,足以保(9 )四海;茍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 「注释」 ?不忍人之心;怜悯心,同情心。?乍:突然、忽然。?怵惕:惊惧。侧隐:哀痛,同情。?内交,内交即结交,内同“纳”。?要(yao )誉:博取名誉。要同“邀”,求。(6 )端:开端,起源。源头。(7 )我:同“己”。(8 )然,同“燃”。(9 )保:定,安定。 「译文」 孟子说:“每个人都有怜悯体恤别人的心情。先王由于怜悯体恤别人的心情,所以才有怜悯体恤百姓的政治。用怜悯体恤别人的心情,施行怜悯体恤百姓的政治,治理天下就可以像在手掌心里面运转东西一样容易了。之所以说每个人都有怜悯体恤别人的心情,是因为,如果今天有人突然看见一个小孩要掉进井里面去了,必然会产生惊棋同情的。心理——这不是因为要想去和这孩子的父母拉关系,不是因为要想在乡邻朋友中博取声誉,也不是因为厌恶这孩子的哭叫声才产生这种惊惧问情心理的。由此看来,没有同情心,简直不是人;没有羞耻心,简直不是人;没有谦让心,简直不是人;没有是非心,简直不是人。同情心是仁的发端;羞耻心是义的发端;谦让心是礼的发端;是非心是智的发端。人有这四种发端,就像有四肢一样。有了这四种发端却自认为不行的,是自暴自弃的人;认为他的君主不行的,是暴弃君主的人。凡是有这四种发端的人,知道都要扩大充实它们,就像火刚刚开始燃烧,泉水刚刚开始流淌。如果能够扩充它们,便足以安定天下,如果不能够扩充它们,就连赡养父母都成问题。” 「读解」 从人性的前提推导政治,具体说,从人人都有‘不忍人之心“的仁心推导仁政。由于这种”不忍人之心“是人本身所固有的,所以,仁政也应该是天经地义的。这就是孟子的思路。孟子的推导仍然是为了推行他那毕生的追求,即“仁政”理想。但他的推导本身似乎没有产生很大影响,倒是他那推导的前提——“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尤其是在此基础上所提出的“仁义礼智”都发端于这种“不忍人之心”的看法,更是成了中国古代哲学中“性善论”的理论基础和支柱。孔子曾经说过:“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论语。阳货》意思是说,人性本来是相近的,只因为教养的不同,便相差很远了。但孔子既没有说相近的人性是什么,是善还是恶,也没有展开论述。而且,从我们的理解来看,孔子还主要强调的是后天教养的一方面。孟子就不同了,他不仅展开了论述,指出了那相近的人性就是发端仁义礼智的“不忍人之心”,而且还举出了生动的例证论证这种“不忍人之心”是人所固有的。没有它,简直就不是人。从这个角度来说,孟子的人性理论的确是“先验论”的,是主观唯心主义的。因为他把“仁义礼智”这些社会性质的道德观念说成是人的天性里所固有的,与生俱来的,甚至带有生理性的色彩。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孟子也不是完全否认后天培养的作用。因为他认为“不忍人之心”包含四个方面,即“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简称即为“四心”。而这“四心”只是“仁义礼智”这四种道德范畴的发端,或者说“四端”。这“四端”就像刚刚燃烧的火或刚刚流出的泉水一样,还需要“扩而充之‘才能够发扬光大。不然的话,就会熄灭或枯竭。”扩而充之“也就是后天的培养,也就是”习相远“。所以,从理论基础来说,孟子的确是从天赋性善论(“四心”)推导出天赋道德论(“四端”),再推导出“不忍人之政”(仁政)。但从实践来说,他还是重视后天努力(“扩而充之”)的作用的。而且,撇开关于先验还是后天、唯心还是唯物的抽象讨论,联系到孟子所处的战国时代社会状况来历史地看问题,主张人性本善,强调天赋道德,推行仁爱政治,这些都是具有积极意义的。其实,也不仅仅限于孟子的时代,就是到任何时代,强调这些,总比鼓吹人性本恶,放弃道德,施行暴政要好得多罢! 下一篇(选择职业,不可不慎) 选择职业,不可不慎「原文」 孟子曰:“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矢人唯恐不伤人,函人唯恐伤人。巫匠亦然?。故术?不可不慎也。孔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莫之御而不仁?,是不智也。不仁、不智,无礼、无义,人役也。人役而耻为役,由(6 )弓人而耻为弓,矢人而耻为矢也。如耻之,莫如为仁。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发;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 「注释」 ?矢人:造箭的人。?函人,造销甲的人。?巫:巫医,鹅生。匠:匠人,这里特指做棺材的木匠。?术:这里指选择谋生之术,也就是选择职业。?御:阻挡。(6 )由:同“犹”,好像。 「译文」 孟子说:“造箭的人难道不如造销甲的人仁慈吗?造箭的人唯恐自己造的箭不能够伤害人,造销甲的人却唯恐箭伤害了人。医生和棺材匠之间也是这样。所以,一个人选择谋生职业不可以不谨慎。孔子说:”居住在有仁厚风气的地方才好。选择住处而不迷在有仁厚风气的地方,怎么能说是明智呢?‘仁,是上天尊贵的爵位,人间最安逸的住宅。没有人阻挡却不选择仁,是不明智。不仁不智,无礼无义的人,只配被别人驱使。被别人驱使而引以为耻,就像做了造弓的人却又以造弓为耻,做了造箭的人却又以造箭为耻一样。如果真正引以为耻,那就不如好好行仁。有仁德的人就像射手:射手先端正自己的姿势然后才放箭;如果没有射中,不怪比自己射得好的人,而是反过来找自己的原因。“ 「读解」 孟子的本意还是为“仁”而鼓与呼。但在我们读来,他所提出的“术不可不慎”的问题却更为有意思。造箭的人生怕自己所造的箭不能够伤害人,而造铠甲的人却生怕自己所造的党甲保护不了人。医生生怕自己的医术不高明救不了人,而棺材店的老板却生怕没有人死,棺材卖不出去。这并不是因为造箭的人和棺材店的老板就一定没有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