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之事,这是因为每个人生来都把私利当作善来追求,只是在法律的制约下才被迫尊重他人的平等权利。我讲的这种可以随心所欲做事的许可也许最接近传说中的吕底亚人巨格斯的祖先拥有的那种能力。据说他是一个牧羊人,在当时吕底亚的统治者手下当差。有一天他去放羊,遇上了一场大暴雨,接着又发生了地震。他放羊的地方地壳开裂,一道深渊出现在他面前。他虽然感到惊慌,但还是走了下去。这故事接着说他在里面看到了许多神奇的东西,特别是看到一尊空心的铜马,马身上开有小门。他朝里窥视,看到里面有一具尸体,体形比凡人要大,除了手上戴着一只金戒指,身上啥也没有。他把金戒指取了下来,然后就返回了地面。这些牧羊人有个规矩,每个月开一次例会汇总羊群的情况,以便向国王报告。到了开会的日子,那个牧羊人戴着那只金戒指去赴会。他和大家坐在一起的时候无意之中把戒指的宝石朝自己手心方向第 315 页转了一下,结果其他牧羊人都看不见他,以为他不在,而他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后来他又在无意之中把宝石朝外一转,结果别人又能看见他了。从那以后他一再试验,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这种隐身的本领,结果他明白了,只要自己把宝石朝里一转,别人就看不见他,而朝外一转,别人就看得见他。弄清了这个道理,他马上就想方设法担任去见国王的使者。来到了国王身边以后,他就勾引王后,与她合谋杀掉了国王,霸占了整个王国。现在我们假定有两只这样的戒指,正义者和不正义者各戴一只,没有人能看见他们。在这种情况下,那个正义者不会坚定不移地继续实施正义,也不会约束自己的双手不拿别人的东西,不碰别人的财物,即使在市场上他也不用害怕,要什么就拿什么。他还能随意穿门越户,奸淫妇女,杀人劫狱。总之,他的行为就像神一样,可以在人世间为所欲为。在这样行事的时候,他和那个不正义者就没有什么差别,而是一模一样了。这是一个有力的证据,我们据此可说无人会自觉自愿地实行正义,人们实施正义总是由于受到约束。每个人都相信正义不是自己的私利,因此一旦知道自己有权作恶,他就会去做坏事。每个人都相信,而且真的相信,做不正义之事对个人来说比做正义之事更有利,这种理论的支持者都会坚持这一观点。如果有人拥有行不正义之事的权力而拒绝做坏事,不为非作歹,也不夺人钱财,那么人们会为他感到遗憾,把他当作大傻瓜,虽然当着他的面人们还是称赞他,这种相互欺骗的原因仍然是由于他们害怕承受不正义。关于这一点就说到这里。现在我们要在这两种生活方式中作选择,如果能把最完全的正义和最完全的不正义分开,我们就能对两种生活做出正确的判断;如果分不开,我们也就不可能做出抉择。那么,怎样才能把二者分开呢?我们可以这样做:既不从不正义者身上减少不正义,也不从正义者身上减少正义,而是假定他们各自的行为方式已经达第 316 页他朴素而又高尚,就像埃斯库罗斯所说,他不希到完全的境地。首先,这个不正义者一定会像一个能干的、有专门技术的人那样行事。举例来说,第一流的舵手或医生,在其自身的技艺范围内,辨别不可能性与可能性,会尝试可能性而放弃不可能性,即使偶尔出了差错,也能加以补救。同理,不正义的人会正确地尝试做不正义的事,如果他是完全不正义的,那么他一定会把坏事做得不漏一点马脚,谁也不能发觉,而那些干坏事被抓住的人我们一定得把他看做蹩脚货。最高境界的不正义就是看起来是正义的,实际上并非如此。所以我们一定要把完全不正义的人确定为完全不正义,一点也不能打折扣,但我们也还要允许他在干最大的坏事时仍旧能够取得最正义的好名声,即使出了破绽,也要承认他有补救的能力。他能够鼓起如簧之舌,说服人家相信自己是正义的,如果需要动武,那么他有的是力气和本事,还有朋党和金钱的支持。当我们确定了这种性质的不正义者,我们的理论也必须确定一下正义者望自己只是看起来像个好人,而希望自己真的是个好人。我们必须把他的这个“看起来”去掉。因为,他要是被人们视为正义者,就会受到尊重而有名有利。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弄不清他究竟是为正义而正义,还是为名利而正义。所以我们必须剥去他身上的一切表象,只剩下正义,用他所处的状态来跟我们前面想象的那个不正义的人作对照。这个正义的人尽管没有做任何坏事,但却必定拥有最不正义的名声,还要承受其他后果,他的正义要经受考验。我们要让他终生坚持正义,尽管他是正义的,但他一辈子在别人眼里都是不正义的,这样一来,当正义者和不正义者各趋极端时,我们就可以对二者之间哪一个更幸福下判断了。我说,愿神保佑我,我亲爱的格老孔。你花了那么大的力气造出这么两个人来竞争,把他们雕琢得就像两尊塑像!他答道,我尽力而为。我想,如果这就是他们的本性,那么要第 317 页的城府厚又深,精明主意由此生。” 由于享展示等着他们的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也就很容易了。所以,我必须接着往下讲,苏格拉底,即使我用语粗俗,你也一定不要认为是我的本意,而要当作那些推崇不正义、贬抑正义的人在讲话。他们会说,正义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将受到严刑拷打,戴着镣铐,烧瞎眼睛,受尽各种痛苦,最后他将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死到临头他才明白做人不应该做一个真正正义的人,而应该做一个看起来是正义的人。埃斯库罗斯的诗句用到不正义的人身上似乎更加正确。不正义的人追求的东西更加实际,更加真实,他不想按照人们的意见规范自己的生活,也不希望被人们视为不正义的人,他要做的是真正不正义的人,‘有正义的名声,他首先可以做官,统治这个国家,又可以从任何家族选择妻子,还可以让子女同他所中意的世家联姻。他可以同适合自己的人打交道,合伙经商,并在所有这些事情中捞取好处,因为他根本不用顾忌别人说他不正义。所以人们说,如果进行诉讼,无论公事还是私事,不正义者总能胜诉。就这样他越来越富有,可以使他的朋友得利,使他的敌人受害。他可以隆重地向诸神献祭,用丰盛的供品适时祭祀。无论是敬神还是待人,只要愿意,他总是做得比正义者好得多。因此,他理所当然地可以期待上天对他的青睐,诸神会把好运降给他而不是降给正义的人。所以,苏格拉底,人们会说,诸神和凡人给不正义者安排的生活要比等待着正义者的生活好得多。听格老孔说完这些话,我正想要做出回答,他的兄弟阿狄曼图说话了。他说,苏格拉底,你肯定不会认为刚才这番话已经把这个问题说尽了吧?我说,为什么不?其他还有什么要讲?①埃斯库罗斯:《七雄攻忒拜》,第行以下。第 318 页穆赛乌斯和他的儿子有一首颂歌,比这些歌②荷马:《奥德赛》,第他说,有一个最重要的地方还没有提到。我说,常言道“兄弟同心” 要是格老孔漏了什么没讲,你就帮他补上。不过对我来说,他讲的这番话足以把我打翻在地,我再想要抢救正义也已经不可能了。,以及其他诸如此类的福气;另一位诗他说,你又在胡说八道了,不过还是先听我说。我察觉到格老孔的用意是为了把问题弄得更清楚,有些人赞扬正义批判不正义,而立场与此相反的人的那些理由和观点也要统统摆出来。做父亲的告诫做儿子的要正义,做上级的命令下属必须正义,但他们在这样做的时候并不赞扬正义本身,而只是说这样做可以在世上获得好名声,他们只要在人们眼中好像是正义的,有了这种好名声就可以身居高位,通婚世族,以及获得各种好处,这些格老孔刚才都已经提到了。但是那些人就名声问题还讲过许多话。他们把人的好名声跟诸神联系起来,肯定诸神会给虔诚的人赐福,甚至连高明的赫西奥德和荷马也说过这样的话。一位诗人说诸神让橡树为正义的人开花结果, “枝头长出橡实,蜜蜂在橡树中盘旋采蜜”,还有“绵羊身上长出厚厚的绒毛”人同样也说, “如同一位无瑕的国王,敬畏神明,执法公正,黝黑的土地为他奉献小麦和大麦,树木垂挂累累硕果,健壮的羊群不断繁衍,大海育鱼群。”颂诸神赐福义人的诗歌说得更妙。在他们的诗歌里,诸神引导义人来到冥界,设宴款待这些圣人,请他们斜倚长榻,头戴花冠,喝着美酒消磨时光,似乎对美德最好的报酬就是永远沉醉在酒中。还有其他一些人在谈到诸神对美德的报酬时说得就更远了。因为他们说虔信诸神和信守誓言的人多子多孙,绵延百代而不绝。这些①赫西奥德:《工作与时日》,第卷,第行以下。行以下。第 319 页诸神自己如何把不幸诗歌,以及与此相似的诗歌,就是他们对正义的赞颂。但他们也提到不虔诚的和不正义的人死后要被埋在冥府的烂泥中,还要被迫用篮子打水,劳而无功,而这些人还活在世上的时候就有了不正义的恶名,受到格老孔所列举的正义者被视为不正义时所受到的种种虐待。关于不正义之人,诗人们只提到这些,再也没有别的了。对正义者与不正义者的赞扬和谴责我就说到这里。苏格拉底,请你进一步考虑民众和诗人在涉及正义与不正义时还用过的另一类说法。他们异口同声地指出节制和正义是美好的、光荣的,但又肯定正义是不快乐的和辛苦的,而纵欲和不正义则是快乐的、容易取胜的,只不过在人们的意见和习俗中是可耻的罢了。他们说,不正义在大多数情况下获得的报酬比正义多,他们并不顾忌说有钱有势的坏人有福气,无论是在公开场合还是私底下都尊敬这些坏人,而污辱和轻视那些弱者和穷人,甚至在承认弱者和穷人比那些坏人要好的时候也这样。在诸如此类的言论中最令人吃惊的是他们对诸神与美德的看法其他一些人引用荷马来证明凡人欺骗诸神,降给许多好人,让他们的一生多灾多难,而对许多坏人则正好相反,祭司和巫师奔走于富贵之家游说,使他们相信通过献祭和巫术可以得到诸神的赐福,举行娱神的赛会就能消灾赎罪,无论是个人的罪还是祖先的罪;如果一个人想要伤害仇敌,只要花一点小钱就能做到,无论他的仇敌是正义的还是不正义的,因为这些巫师擅长用符咒来驱使神灵为自己效力。人们还引用诗人的话来为这些说法做证,认为作恶是容易的,恶人是富足的。他们引道: “一个人要追求邪恶非常容易,邪恶比比皆是,通向它的道路既平坦又不远。然而,诸神在追求美德之路上从第一步就放置了汗水,这条道路既遥远又崎岖不平。”①赫西奥德:《工作与时日》,第行以下。第 320 页祷。”因为他说过: “诸神本身也会被祈祷所感动,人们用献祭、许愿、馨香、奠酒来转变他们的心意,要是人们犯了罪,有了过失,他们就祈人们还制造出一大堆穆赛乌斯和奥菲斯的书,声称这俩人是月亮女神和缪斯女神的后裔,把这些书用于祭仪,不仅使平民而且使国家相信,如果做了不正义的事情,可以用举行献祭和赛会的办法来赎罪和洁净,还有一种特殊的为死者举行的祭仪,他们称之为超生,可以使死者在冥府得到赦免,而对那些不献祭的人来说,有许多恐怖的事情在等着他们。苏格拉底,听了诸如此类的言论,人们的灵魂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呢?年轻人的灵魂敏感易变,他们听到一种意见就会据此进行推论,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那么从这些高论中他们会答出什么样的结论来呢?这些人多半会用品达的问题来问自己, “要想步步高升,安身立命,平安度过一生,我应当凭借正义还是使用阴谋诡计?”他们会说,如果去做一名正义者,那么除非只是表面上像是正义的,否则就是自找苦吃,要历尽千辛万苦和丧失一切;但若实际上不正义而又能博得正义的名声,那么就能过上神仙般的生活。既然那些聪明人告诉我, “貌似正义”决定了现实,是获得幸福的关键,那么我必须不遗余力地追求貌似正义。我一定要在外表上显得富有美德,不露一点马脚,就像最贤明的阿基洛库斯所说的那只狐狸一样狡猾和贪婪。有人会说,想要做到干坏事而从来不被发现可不是一件易事。面对这种诘难我们要回答说,普天之下又有哪一件伟大的事情是容易的。但是为了获得幸福,我们无论如何也要这样做,所有论证的结果也都指向这条道路。为了保密,我们会组织团伙和政治集团,有辩论大师教我们讲话的艺术,我们可以向议会和法庭作讲演,软硬兼施,这样,就可以达到目的而又不受①荷马:《伊利亚特》,第卷,第行以下。第 321 页惩罚。有人会说,我们对诸神既不能欺骗又不能强逼。我们要说的是,假定没有诸神,或者诸神是存在的但并不关心人间事务,那么我们也用不着担心做坏事被神察觉。假定诸神确实存在而又关心我们,而我们有关神的知识都来自传说和诗人们描述的神谱,然而这些诗人也同时告诉我们,献祭、符咒、供奉都能够说服和收买诸神。对他们的话,我们要么全信,要么全不信。如果我们信了,那我们就去行不义之事,然后从我们干坏事得来的钱财中拿出一部分来献祭。如果我们是正义的,诸神当然不会惩罚我们,不过这样一来我们也就得不到不正义能带来的利益了;但若我们是不正义的,那么我们既赢得了这些利益,又能在犯了罪过以后向诸神祷告求情,最后还是安然无恙。有人会反对说,你说的没错,但是到了阴曹地府还是恶有恶报,报应在你自己身上,或者报应在你的子孙身上。但是我们精于算计的朋友会说,这没关系,我亲爱的先生,我们有灵验的为死者赎罪的祭仪,也有愿意赦免我们罪行的诸神,就像那些最伟大的城邦宣称的那样,我们还有诸神之子,即诸神的诗人和预言家,他们给我们的启示已经揭示了事情的真相。既然如此,那么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宁要正义而不要不正义呢?如果我们选择了不正义并且戴上一副道貌岸然的正义的假面具,那么我们无论生前死后,对人或对神都会左右逢源,无往而不利。这个道理,民众和拥有最高权威的人都是这样说的。苏格拉底,根据上面所说的这些理由,任何聪明、有钱、身体好、有门第的人怎么会赞同尊重正义,而不对赞扬正义发出嘲笑呢?其实,假如有人能够指出这些论证的错误,心悦诚服地相信正义的确是最好的,那么他对不正义者也会感到情有可原,不会对他们恼怒。他心里明白,除了那些生来就痛恨不正义的人,那些赢得了有关正义的知识的人,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实践正义,要不就是那些怯懦、老迈或有其他缺陷的人会贬低不正义,因为他们缺乏实践不正义的力第 322 页这就证明了不量。事情再清楚不过了,这种人一旦掌权就会马上尽力推行不正义。苏格拉底,我们列举了种种理由只是为了向你说明,在我们的朋友和你进行的这场讨论中,我们从一开始就指出,你们全都自称是正义的拥护者有多么奇怪呀!从古时候的英雄,他们的相关论述保存至今,到当今时代的普通人,没有一个人曾真正谴责过不正义或颂扬过正义,除非与名声、荣誉,以及从名声和荣誉中获取的利禄联系起来讲。至于正义或不正义本身是什么,它们本身的力量何在,它们是否内在于人的灵魂,它们能否躲避诸神和凡人的注意,没有人曾在诗歌或散文中作过恰当的阐述,正义是灵魂自身最大的恶,而正义是最大的美德。如果你一开始就以这种方式讲述这个问题,并从我们年轻时候起就这样来说服我们,那我们就用不着彼此提防对方的不正义,每个人都会成为自己最好的护卫者,因为这样一来每个人都会害怕行不正义之事而在自己身上出现最大的邪恶了。苏格拉底,这些话是塞拉西马柯或其他人在讨论正义和不正义时会说的,他们甚至还会说得更加过头一点,我相信,他们在这样说的时候实际上已经颠倒了正义与不正义的真正力量。至于我对你没有什么要隐瞒的,为了能够听到你的反驳,所以我竭尽全力把这种理论说清楚。你可别仅仅论证一下正义高于不正义就算完事,你必须向我们说清楚它们各自对它们的拥有者起什么作用,凭借什么它们一个是坏的,一个是好的。你得把正义与不正义带来的名声问题抛开,这是格老孔敦促的。因为只有把名声问题撇开,我们才不会说你所称赞的不是正义而是正义的外表,你所谴责的不是不正义而是不正义的外表,你实际上只是在规劝不正义者不要让人发觉而已,你和塞拉西马柯的观点实际上是一致的,正义是他人的好处,是强者的利益,而不正义是对自己有益,是对弱者的第 323 页朋友们,我认为这些话说得很好。尽管你们可以用这伤害。由于你承认正义属于最高一类善,正义的后果及正义本身都是可取的,就像视力、听力、理智、健康一样,其他各种善也都因其本性而产生后果,并不取决于人们的意见。正义对拥有正义者内在地有什么好处,不正义对拥有不正义者内在地有什么坏处,这就是我想要你对正义进行赞扬的地方。而报酬和荣誉取决于人们的看法,所以还是让别人去赞扬吧。我会聆听别人对正义的颂扬和对不正义的谴责,依据二者所能带来的报酬和荣誉对二者进行褒贬,但我不想从你这里听到这种言论,除非你说我必须听,因为你已经耗费了毕生精力思考这个问题。我再重复一遍,请你不要仅仅向我们证明正义优于不正义,而要告诉我们二者对其拥有者来说内在地会起什么作用,在实施二者时人能否躲避诸神与凡人的觉察,凭借什么二者一个是善,一个是恶。我对格老孔和阿狄曼图的天才向来佩服,听了他们的这番高论我尤其感到高兴。我说,你们说得好极了,真不愧乃父之子,我们知道格老孔的崇拜者写过一首诗,歌颂你们在麦加拉战役中的赫赫战功,那首诗的开头说: “至善(阿里斯通)之子,家世显赫,如同天神。”样的方式来进行讨论,但若你们并非宁要不正义而不要正义,那么你们在为不正义辩护时确实像天神一样能干。我相信你们确实不信服自己的这套说法。根据你们的一般品性我做出这一推断,如果只听你们的言辞,那我会表示怀疑。但我越是相信你们,就越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不知如何才能帮助你们。我对自己的能力表示怀疑,因为你们不接受我用来反对塞拉西马柯的那些证明了正义比不正义要好的论证。但我也不知道如何拒绝帮助你们。因为我)是①阿里斯通( 格老孔和阿狄曼图之父,这个名字在希腊文中的意思是“最好”。第 324 页担心,当正义遭受诽谤,而我在一息尚存还能说话的时候却袖手旁观,不为正义辩护,那对我来说确实是一桩不虔诚的罪过。所以我最好还是尽力而为,为正义说话。这时候格老孔和其他人也恳求我务必不要撒手不管,而要为正义辩护,把这一探讨进行到底,弄清正义和不正义的本质以及它们各自的真正利益。于是我就随口说道,在我看来,我们现在进行的这个探讨非比寻常,需要有敏锐的目光。由于我们并不十分能干,所以我们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进行探讨为好,就好比我们视力不好,而人家要我们读远处写着的小字,这时候有人发现在另一处有大字写着同样的字,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它们是一样的,那么我们可以把它视为神的馈赠,可以先读大字后读小字。阿狄曼图说,你说得倒不错,但是你说的这件事跟探讨正义有什么可比性呢?我说,我会告诉你的。我们可以说,有个人的正义,也有整个城邦的正义。他说,确实有。城邦不是比个人大吗?他说,大得多。那么在这个大得多的东西里也许会有更多的正义,也更容易理解。如果你愿意,让我们先探讨正义在城邦里的性质,然后再到个别人身上考察正义,这就叫以大见小。他说,这倒是个好主意。我说,如果我们的论证能够注意到城邦的起源,我们也能看到正义和不正义在城邦中的起源,对不对?他说,有可能。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么我们可以期待比较容易地发现我们要寻求的东西,是吗?第 325 页大有希望。那么我们要不要试试看,彻底考察一番?我以为这件事非同小可,你们可要好好想一想。阿狄曼图说,我们已经想过了。开始吧,别再推辞。我说,那么好吧。在我看来,城邦的起源从这样一个事实就能看出:我们每个人都不能自给自足,相对于我们自己的需要来说,每个人都缺乏许多东西。你认为建立城邦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吗?他说,没别的了。那么由此带来的一个后果就是,人们相互之间需要服务,我们需要许多东西,因此召集许多人来相互帮助。由于有种种需要,我们聚居在一起,成为伙伴和帮手,我们把聚居地称作城邦或国家,难道不是吗?当然是这么回事。这样人们之间就有了交换,一个人给别人提供一些东西,也从别人那里取得一些东西,每个人都认为这样有进有出对自己有好处。确实如此。那么让我们从头开始,按照我们的理论来创造一个城邦。看起来,我们的需要是城邦的真正创建人。显然如此。为了生存,我们第一位的需要是食物。毫无疑问。第二位的需要是住房,第三位的需要是衣服,以及其他等等。是这样的。我说,那么请你告诉我,我们的城邦怎样才能充分提供这些东西。那里要不要有一个农夫、一个瓦匠、一个纺织匠?要不要再加一个鞋匠和其他一些照料身体需要的人?第 326 页当然要。那么最小的城邦至少也要四五个人。显然如此。接下去该怎么办呢?每个成员要不要把各自的产品提供给所有人使用?我的意思是说,由一个农夫为四个人供应粮食,花四倍的时间和劳力生产粮食来跟其他人共享,还是不管别人,只顾自己生产,花四分之一的时间生产自己需要的一份粮食,把其余四分之三的时间一份花在造房子上,一份花在做衣服上,一份花在做鞋子上,免得麻烦去同人家交换呢?阿狄曼图说,恐怕还是第一种方式便当,苏格拉底。我说,凭着宙斯的名义起誓,这样做一点儿也不奇怪。我现在想到,你刚才说过我们大家的各种品性生来就不一样,有些人适合做这样工作,有些人适合做那样工作。你说是不是?是的。那么一个人做许多工作好,还是只做一样工作好?一个人做一样工作好。我想,还有一点很明显,不论做什么事,一个人要是把握不住恰当的时机就会把事情搞砸。显然如此。我想这是因为这些工作不会等着匠人来做,匠人必须把这些工作当作他的主业,而不是当作副业。他确实应当这样做。当一个人在适当的时机从事与他品性相适应的工作,而不去从事其他职业,那么他生产的东西就会更多,更好,也更容易。确实如此。那么,阿狄曼图,我们需要不止四个公民来供应我们已经提到的这些东西。因为农夫似乎造不出他自己要用的犁,要是这张犁第 327 页是一张好犁的话,他也造不出他要用的锄头和其他农具。同样,泥瓦匠也造不出他要用的许多工具,纺织匠和鞋匠的情况也差不多。对。那么木匠、铁匠和其他许多匠人会加入我们这个小村庄,使之扩大。当然。但即使我们再加上放牛的、牧羊的和饲养其他牲畜的人,这样的城邦也不算很大,有了这些人农夫就有牛拉犁,泥瓦匠有牲口替他们运输砖瓦,纺织匠和鞋匠也有皮革和羊毛可用。如果这些人都有了,那么这个城邦不算小了。我说,还有一点要注意,要把城市建在不需要进口货物的地方实际上是不可能的。没错。那么就还要有人去别的城邦进口所需要的东西。是的。但若我们派去的人空着手,不带去其他城邦的人需要的货物,换回自己城邦所需要的物品,那么他回来时不还得两手空空吗?我也这样想。那么他们不仅要为自己生产足够的产品,还得按照为他们提供货物的外邦人的需要生产一定数量的产品,并在质量上满足对方的要求。必定如此。所以我们的城邦需要更多的农夫和其他手艺人。是的,需要更多。也还需要有其他一些人专管进出口货物。这些人就是商人,第 328 页是吗?是的。那么,我们还需要商人。肯定要。如果这种生意要做到海外去,那么我们需要许多懂得海外贸易的行家。对,需要很多。还有一点,在城邦内部人们如何分享他们的劳动产品?这正是我们进行合作并建立国家的目的所在。他说,这种分享显然是通过买和卖来进行的。那么我们要有市场,有货币作为交换产品的媒介。当然如此。如果一个农夫或手艺人拿着自己的产品去市场,可是那些想交换他的产品的人还没到,那么这个农夫不是就得在市场上闲坐,浪费他自己的工作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