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36

的只怕都烦了呢.是了,说底下的罢!"兴儿回道:"后来就是蓉哥儿给二爷找了房子."凤姐忙问道:"如今房子在那里?"兴儿道:"就在府后头."凤姐儿道:"哦."回头瞅着平儿道:"咱们都是死人哪.你听听!"平儿也不敢作声.兴儿又回道:"珍大爷那边给了张家不知多少银子, 那张家就不问了."凤姐道:"这里头怎么又扯拉上什么张家李家咧呢?"兴儿回道:"奶奶不知道,这二奶奶......"刚说到这里,又自己打了个嘴巴,把凤姐儿倒怄笑了.两边的丫头也都抿嘴儿笑.兴儿想了想,说道:"那珍大奶奶的妹子.... .."凤姐儿接着道:"怎么样?快说呀."兴儿道:"那珍大奶奶的妹子原来从小儿有人家的, 姓张,叫什么张华,如今穷的待好讨饭.珍大爷许了他银子,他就退了亲了."凤姐儿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儿,回头便望丫头们说道:"你们都听见了?小忘八崽子,头里他还说不知道呢! "兴儿又回道:"后来二爷才叫人裱糊了房子,娶过来了."凤姐道:"打那里娶过来的?"兴儿回道:"就在他老娘家抬过来的."凤姐道:"好罢咧."又问:"没人送亲么?"兴儿道:"就是蓉哥儿.还有几个丫头老婆子们,没别人."凤姐道:"你大奶奶没来吗?"兴儿道:"过了两天,大奶奶才拿了些东西来瞧的."凤姐儿笑了一笑,回头向平儿道: "怪道那两天二爷称赞大奶奶不离嘴呢."掉过脸来又问兴儿,"谁服侍呢?自然是你了."兴儿赶着碰头不言语.凤姐又问,"前头那些日子说给那府里办事,想来办的就是这个了. "兴儿回道:"也有办事的时候,也有往新房子里去的时候."凤姐又问道: "谁和他住着呢."兴儿道:"他母亲和他妹子.昨儿他妹子各人抹了脖子了."凤姐道:"这又为什么?"兴儿随将柳湘莲的事说了一遍.凤姐道:"这个人还算造化高,省了当那出名儿的忘八. "因又问道:"没了别的事了么?"兴儿道:"别的事奴才不知道.奴才刚才说的字字是实话, 一字虚假,奶奶问出来只管打死奴才,奴才也无怨的."凤姐低了一回头, 便又指着兴儿说道:"你这个猴儿崽子就该打死.这有什么瞒着我的?你想着瞒了我, 就在你那糊涂爷跟前讨了好儿了,你新奶奶好疼你.我不看你刚才还有点怕惧儿, 不敢撒谎,我把你的腿不给你砸折了呢."说着喝声"起去."兴儿磕了个头, 才爬起来,退到外间门口,不敢就走.凤姐道:"过来,我还有话呢."兴儿赶忙垂手敬听. 凤姐道:"你忙什么,新奶奶等着赏你什么呢?"兴儿也不敢抬头.凤姐道:"你从今日不许过去. 我什么时候叫你,你什么时候到.迟一步儿,你试试!出去罢."兴儿忙答应几个" 是",退出门来.凤姐又叫道:"兴儿!"兴儿赶忙答应回来.凤姐道:"快出去告诉你二爷去,是不是啊?"兴儿回道:"奴才不敢."凤姐道:"你出去提一个字儿,с防你的皮!"兴儿连忙答应着才出去了.凤姐又叫:"旺儿呢?"旺儿连忙答应着过来.凤姐把眼直瞪瞪的瞅了两三句话的工夫,才说道:"好旺儿,很好,去罢!外头有人提一个字儿,全在你身上."旺儿答应着也出去了.凤姐便叫倒茶.小丫头子们会意,都出去了.这里凤姐才和平儿说:"你都听见了?这才好呢."平儿也不敢答言,只好陪笑儿.凤姐越想越气,歪在枕上只是出神,忽然眉头一皱, 计上心来,便叫:"平儿来."平儿连忙答应过来.凤姐道:"我想这件事竟该这么着才好.也不必等你二爷回来再商量了."未知凤姐如何办理,下回分解.第六十八回苦尤娘赚入大观园 酸凤姐大闹宁国府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话说贾琏起身去后,偏值平安节度巡边在外,约一个月方回.贾琏未得确信,只得住在下处等候.及至回来相见,将事办妥,回程已是将两个月的限了.谁知凤姐心下早已算定, 只待贾琏前脚走了,回来便传各色匠役,收拾东厢房三间, 照依自己正室一样装饰陈设.至十四日便回明贾母王夫人,说十五日一早要到姑子庙进香去.只带了平儿,丰儿,周瑞媳妇,旺儿媳妇四人,未曾上车,便将原故告诉了众人.又吩咐众男人,素衣素盖,一径前来.兴儿引路,一直到了二姐门前扣门.鲍二家的开了.兴儿笑说:"快回二奶奶去,大奶奶来了. "鲍二家的听了这句,顶梁骨走了真魂,忙飞进报与尤二姐.尤二姐虽也一惊,但已来了,只得以礼相见,于是忙整衣迎了出来.至门前,凤姐方下车进来.尤二姐一看,只见头上皆是素白银器,身上月白缎袄,青缎披风,白绫素裙.眉弯柳叶,高吊两梢, 目横丹凤,神凝三角.俏丽若三春之桃,清洁若九秋之菊.周瑞旺儿二女人搀入院来.尤二姐陪笑忙迎上来万福,张口便叫:"姐姐下降,不曾远接,望恕仓促之罪."说着便福了下来.凤姐忙陪笑还礼不迭.二人携手同入室中.凤姐上座,尤二姐命丫鬟拿褥子来便行礼,说:"奴家年轻,一从到了这里之事,皆系家母和家姐商议主张. 今日有幸相会,若姐姐不弃奴家寒微,凡事求姐姐的指示教训. 奴亦倾心吐胆,只伏侍姐姐."说着,便行下礼去.凤姐儿忙下座以礼相还,口内忙说:"皆因奴家妇人之见,一味劝夫慎重,不可在外眠花卧柳,恐惹父母担忧.此皆是你我之痴心, 怎奈二爷错会奴意.眠花宿柳之事瞒奴或可,今娶姐姐二房之大事亦人家大礼,亦不曾对奴说.奴亦曾劝二爷早行此礼,以备生育.不想二爷反以奴为那等嫉妒之妇,私自行此大事,并不说知.使奴有冤难诉,惟天地可表.前于十日之先奴已风闻,恐二爷不乐, 遂不敢先说.今可巧远行在外,故奴家亲自拜见过,还求姐姐下体奴心,起动大驾,挪至家中.你我姊妹同居同处,彼此合心谏劝二爷,慎重世务,保养身体,方是大礼. 若姐姐在外,奴在内,虽愚贱不堪相伴,奴心又何安.再者,使外人闻知,亦甚不雅观.二爷之名也要紧,倒是谈论奴家,奴亦不怨.所以今生今世奴之名节全在姐姐身上. 那起下人小人之言,未免见我素日持家太严,背后加减些言语,自是常情.姐姐乃何等样人物, 岂可信真.若我实有不好之处,上头三层公婆,中有无数姊妹妯娌,况贾府世代名家, 岂容我到今日.今日二爷私娶姐姐在外,若别人则怒,我则以为幸.正是天地神佛不忍我被小人们诽谤, 故生此事.我今来求姐姐进去和我一样同居同处,同分同例, 同侍公婆,同谏丈夫.喜则同喜,悲则同悲,情似亲妹,和比骨肉.不但那起小人见了, 自悔从前错认了我,就是二爷来家一见,他作丈夫之人,心中也未免暗悔.所以姐姐竟是我的大恩人, 使我从前之名一洗无余了.若姐姐不随奴去,奴亦情愿在此相陪. 奴愿作妹子,每日伏侍姐姐梳头洗面.只求姐姐在二爷跟前替我好言方便方便, 容我一席之地安身,奴死也愿意."说着,便呜呜咽咽哭将起来.尤二姐见了这般,也不免滴下泪来.二人对见了礼,分序座下.平儿忙也上来要见礼.尤二姐见他打扮不凡,举止品貌不俗, 料定是平儿,连忙亲身挽住,只叫"妹子快休如此,你我是一样的人."凤姐忙也起身笑说:"折死他了!妹子只管受礼,他原是咱们的丫头.以后快别如此."说着,又命周家的从包袱里取出四匹上色尺头, 四对金珠簪环为拜礼.尤二姐忙拜受了.二人吃茶, 对诉已往之事.凤姐口内全是自怨自错,"怨不得别人,如今只求姐姐疼我"等语.尤二姐见了这般, 便认他作是个极好的人,小人不遂心诽谤主子亦是常理,故倾心吐胆,叙了一回,竟把凤姐认为知己.又见周瑞等媳妇在旁边称扬凤姐素日许多善政,只是吃亏心太痴了,惹人怨,又说"已经预备了房屋,奶奶进去一看便知."尤氏心中早已要进去同住方好,今又见如此,岂有不允之理,便说:"原该跟了姐姐去,只是这里怎样?"凤姐儿道:"这有何难,姐姐的箱笼细软只管着小厮搬了进去.这些粗笨货要他无用, 还叫人看着.姐姐说谁妥当就叫谁在这里."尤二姐忙说:"今日既遇见姐姐,这一进去,凡事只凭姐姐料理.我也来的日子浅,也不曾当过家,世事不明白,如何敢作主.这几件箱笼拿进去罢. 我也没有什么东西,那也不过是二爷的."凤姐听了,便命周瑞家的记清,好生看管着抬到东厢房去.于是催着尤二姐穿戴了,二人携手上车,又同坐一处,又悄悄的告诉他:"我们家的规矩大.这事老太太一概不知,倘或知二爷孝中娶你,管把他打死了. 如今且别见老太太,太太.我们有一个花园子极大,姊妹住着,容易没人去的. 你这一去且在园里住两天,等我设个法子回明白了,那时再见方妥."尤二姐道:"任凭姐姐裁处."那些跟车的小厮们皆是预先说明的,如今不去大门,只奔后门而来.下了车,赶散众人.凤姐便带尤氏进了大观园的后门,来到李纨处相见了.彼时大观园中十停人已有九停人知道了, 今忽见凤姐带了进来,引动多人来看问.尤二姐一一见过. 众人见他标致和悦,无不称扬.凤姐一一的吩咐了众人:"都不许在外走了风声,若老太太,太太知道,我先叫你们死."园中婆子丫鬟都素惧凤姐的,又系贾琏国孝家孝中所行之事, 知道关系非常,都不管这事.凤姐悄悄的求李纨收养几日,"等回明了, 我们自然过去的."李纨见凤姐那边已收拾房屋,况在服中,不好倡扬,自是正理,只得收下权住. 凤姐又变法将他的丫头一概退出,又将自己的一个丫头送他使唤.暗暗吩咐园中媳妇们:"好生照看着他.若有走失逃亡,一概和你们算帐."自己又去暗中行事.合家之人都暗暗纳罕的说:"看他如何这等贤惠起来了."那尤二姐得了这个所在,又见园中姊妹各各相好,倒也安心乐业的自为得其所矣.谁知三日之后,丫头善姐便有些不服使唤起来.尤二姐因说:"没了头油了,你去回声大奶奶拿些来."善姐便道:"二奶奶,你怎么不知好歹没眼色.我们奶奶天天承应了老太太, 又要承应这边太太那边太太.这些妯娌姊妹,上下几百男女,天天起来,都等他的话. 一日少说,大事也有一二十件,小事还有三五十件.外头的从娘娘算起,以及王公侯伯家多少人情客礼, 家里又有这些亲友的调度.银子上千钱上万,一日都从他一个手一个心一个口里调度, 那里为这点子小事去烦琐他.我劝你能着些儿罢.咱们又不是明媒正娶来的, 这是他亘古少有一个贤良人才这样待你,若差些儿的人,听见了这话,吵嚷起来,把你丢在外,死不死,生不生,你又敢怎样呢!"一席话,说的尤氏垂了头, 自为有这一说,少不得将就些罢了.那善姐渐渐连饭也怕端来与他吃,或早一顿,或晚一顿, 所拿来之物,皆是剩的.尤二姐说过两次,他反先乱叫起来.尤二姐又怕人笑他不安分,少不得忍着.隔上五日八日见凤姐一面,那凤姐却是和容悦色,满嘴里姐姐不离口.又说:"倘有下人不到之处,你降不住他们,只管告诉我,我打他们."又骂丫头媳妇说: "我深知你们,软的欺,硬的怕,背开我的眼,还怕谁.倘或二奶奶告诉我一个不字,我要你们的命.尤氏见他这般的好心,思想"既有他,何必我又多事.下人不知好歹, 也是常情.我若告了,他们受了委屈,反叫人说我不贤良."因此反替他们遮掩.凤姐一面使旺儿在外打听细事, 这尤二姐之事皆已深知.原来已有了婆家的,女婿现在才十九岁, 成日在外嫖赌,不理生业,家私花尽,父亲撵他出来,现在赌钱厂存身.父亲得了尤婆十两银子退了亲的,这女婿尚不知道.原来这小伙子名叫张华.凤姐都一一尽知原委, 便封了二十两银子与旺儿,悄悄命他将张华勾来养活,着他写一张状子,只管往有司衙门中告去,就告琏二爷"国孝家孝之中,背旨瞒亲,仗财依势,强逼退亲,停妻再娶"等语.这张华也深知利害,先不敢造次.旺儿回了凤姐,凤姐气的骂:"癞狗扶不上墙的种子.你细细的说给他,便告我们家谋反也没事的.不过是借他一闹,大家没脸.若告大了,我这里自然能够平息的."旺儿领命,只得细说与张华.凤姐又吩咐旺儿:"他若告了你,你就和他对词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我自有道理."旺儿听了有他做主, 便又命张华状子上添上自己,说:"你只告我来往过付,一应调唆二爷做的."张华便得了主意,和旺儿商议定了,写了一纸状子,次日便往都察院喊了冤.察院坐堂看状, 见是告贾琏的事,上面有家人旺儿一人,只得遣人去贾府传旺儿来对词. 青衣不敢擅入,只命人带信.那旺儿正等着此事,不用人带信,早在这条街上等候. 见了青衣,反迎上去笑道:"起动众位兄弟,必是兄弟的事犯了.说不得,快来套上. "众青衣不敢,只说:"你老去罢,别闹了."于是来至堂前跪了.察院命将状子与他看.旺儿故意看了一遍,碰头说道:"这事小的尽知,小的主人实有此事.但这张华素与小的有仇,故意攀扯小的在内.其中还有别人,求老爷再问."张华碰头说:"虽还有人,小的不敢告他, 所以只告他下人."旺儿故意急的说:"糊涂东西,还不快说出来!这是朝廷公堂之上,凭是主子,也要说出来."张华便说出贾蓉来.察院听了无法,只得去传贾蓉. 凤姐又差了庆儿暗中打听,告了起来,便忙将王信唤来,告诉他此事,命他托察院只虚张声势警唬而已, 又拿了三百银子与他去打点.是夜王信到了察院私第,安了根子.那察院深知原委,收了赃银.次日回堂,只说张华无赖,因拖欠了贾府银两,枉捏虚词, 诬赖良人.都察院又素与王子腾相好,王信也只到家说了一声,况是贾府之人,巴不得了事,便也不提此事,且都收下,只传贾蓉对词.且说贾蓉等正忙着贾珍之事,忽有人来报信,说有人告你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快作道理.贾蓉慌了,忙来回贾珍.贾珍说:"我防了这一着,只亏他大胆子."即刻封了二百银子着人去打点察院, 又命家人去对词.正商议之间,人报:"西府二奶奶来了."贾珍听了这个, 倒吃了一惊,忙要同贾蓉藏躲.不想凤姐进来了,说:"好大哥哥,带着兄弟们干的好事! "贾蓉忙请安,凤姐拉了他就进来.贾珍还笑说:"好生伺候你姑娘,吩咐他们杀牲口备饭."说了,忙命备马,躲往别处去了.这里凤姐儿带着贾蓉走来上房, 尤氏正迎了出来,见凤姐气色不善,忙笑说:"什么事这等忙?"凤姐照脸一口吐沫啐道:"你尤家的丫头没人要了,偷着只往贾家送!难道贾家的人都是好的, 普天下死绝了男人了!你就愿意给,也要三媒六证,大家说明,成个体统才是. 你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国孝家孝两重在身,就把个人送来了.这会子被人家告我们,我又是个没脚蟹,连官场中都知道我利害吃醋,如今指名提我,要休我.我来了你家,干错了什么不是,你这等害我?或是老太太,太太有了话在你心里,使你们做这圈套,要挤我出去.如今咱们两个一同去见官,分证明白.回来咱们公同请了合族中人,大家觌面说个明白.给我休书,我就走路."一面说,一面大哭,拉着尤氏,只要去见官. 急的贾蓉跪在地下碰头,只求"姑娘婶子息怒."凤姐儿一面又骂贾蓉:"天雷劈脑子五鬼分尸的没良心的种子!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成日家调三窝四,干出这些没脸面没王法败家破业的营生. 你死了的娘阴灵也不容你,祖宗也不容,还敢来劝我!"哭骂着扬手就打.贾蓉忙磕头有声说:"婶子别动气,仔细手,让我自己打.婶子别动气."说着,自己举手左右开弓自己打了一顿嘴巴子,又自己问着自己说:"以后可再顾三不顾四的混管闲事了?以后还单听叔叔的话不听婶子的话了?"众人又是劝,又要笑,又不敢笑.凤姐儿滚到尤氏怀里,嚎天动地,大放悲声,只说:"给你兄弟娶亲我不恼.为什么使他违旨背亲,将混帐名儿给我背着?咱们只去见官,省得捕快皂隶来.再者咱们只过去见了老太太, 太太和众族人,大家公议了,我既不贤良,又不容丈夫娶亲买妾,只给我一纸休书,我即刻就走.你妹妹我也亲身接来家,生怕老太太,太太生气,也不敢回,现在三茶六饭金奴银婢的住在园里. 我这里赶着收拾房子,一样和我的道理,只等老太太知道了.原说接过来大家安分守己的,我也不提旧事了.谁知又有了人家的.不知你们干的什么事, 我一概又不知道.如今告我,我昨日急了,纵然我出去见官,也丢的是你贾家的脸,少不得偷把太太的五百两银子去打点.如今把我的人还锁在那里."说了又哭,哭了又骂,后来放声大哭起祖宗爹妈来,又要寻死撞头.把个尤氏揉搓成一个面团, 衣服上全是眼泪鼻涕,并无别语,只骂贾蓉:"孽障种子!和你老子作的好事!我就说不好的."凤姐儿听说,哭着两手搬着尤氏的脸紧对相问道:"你发昏了?你的嘴里难道有茄子塞着?不然他们给你嚼子衔上了?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去?你若告诉了我,这会子平安不了?怎得经官动府,闹到这步田地,你这会子还怨他们.自古说:`妻贤夫祸少,表壮不如里壮.'你但凡是个好的,他们怎得闹出这些事来!你又没才干,又没口齿,锯了嘴子的葫芦,就只会一味瞎小心图贤良的名儿.总是他们也不怕你,也不听你."说着啐了几口.尤氏也哭道:"何曾不是这样.你不信问问跟的人,我何曾不劝的,也得他们听.叫我怎么样呢,怨不得妹妹生气,我只好听着罢了."众姬妾丫鬟媳妇已是乌压压跪了一地,陪笑求说:"二奶奶最圣明的.虽是我们奶奶的不是,奶奶也作践的够了.当着奴才们,奶奶们素日何等的好来,如今还求奶奶给留脸."说着,捧上茶来.凤姐也摔了,一面止了哭挽头发,又哭骂贾蓉:"出去请大哥哥来.我对面问他,亲大爷的孝才五七,侄儿娶亲,这个礼我竟不知道.我问问,也好学着日后教导子侄的."贾蓉只跪着磕头,说:"这事原不与父母相干,都是儿子一时吃了屎,调唆叔叔作的.我父亲也并不知道.如今我父亲正要商量接太爷出殡,婶子若闹起来, 儿子也是个死.只求婶子责罚儿子,儿子谨领.这官司还求婶子料理,儿子竟不能干这大事.婶子是何等样人,岂不知俗语说的`胳膊只折在袖子里'.儿子糊涂死了,既作了不肖的事,就同那猫儿狗儿一般.婶子既教训,就不和儿子一般见识的,少不得还要婶子费心费力将外头的压住了才好. 原是婶子有这个不肖的儿子,既惹了祸,少不得委屈,还要疼儿子."说着,又磕头不绝.凤姐见他母子这般, 也再难往前施展了,只得又转过了一副形容言谈来,与尤氏反陪礼说: "我是年轻不知事的人,一听见有人告诉了,把我吓昏了,不知方才怎样得罪了嫂子. 可是蓉儿说的`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少不得嫂子要体谅我.还要嫂子转替哥哥说了,先把这官司按下去才好."尤氏贾蓉一齐都说:"婶子放心,横竖一点儿连累不着叔叔.婶子方才说用过了五百两银子,少不得我娘儿们打点五百两银子与婶子送过去,好补上的,不然岂有反教婶子又添上亏空之名,越发我们该死了.但还有一件, 老太太,太太们跟前婶子还要周全方便,别提这些话方好."凤姐儿又冷笑道:"你们饶压着我的头干了事,这会子反哄着我替你们周全.我虽然是个呆子,也呆不到如此.嫂子的兄弟是我的丈夫, 嫂子既怕他绝后,我岂不更比嫂子更怕绝后.嫂子的令妹就是我的妹子一样.我一听见这话,连夜喜欢的连觉也睡不成,赶着传人收拾了屋子,就要接进来同住.倒是奴才小人的见识,他们倒说:`奶奶太好性了.若是我们的主意,先回了老太太,太太看是怎样,再收拾房子去接也不迟.'我听了这话,教我要打要骂的,才不言语.谁知偏不称我的意,偏打我的嘴,半空里又跑出一个张华来告了一状.我听见了, 吓的两夜没合眼儿,又不敢声张,只得求人去打听这张华是什么人,这样大胆.打听了两日,谁知是个无赖的花子.我年轻不知事,反笑了,说:`他告什么?'倒是小子们说: `原是二奶奶许了他的.他如今正是急了,冻死饿死也是个死,现在有这个理他抓着,纵然死了,死的倒比冻死饿死还值些.怎么怨的他告呢.这事原是爷做的太急了. 国孝一层罪,家孝一层罪,背着父母私娶一层罪,停妻再娶一层罪.俗语说:"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穷疯了的人,什么事作不出来,况且他又拿着这满理,不告等请不成.'嫂子说,我便是个韩信张良,听了这话,也把智谋吓回去了.你兄弟又不在家, 又没个商议,少不得拿钱去垫补,谁知越使钱越被人拿住了刀靶,越发来讹.我是耗子尾上长疮, ____多少脓血儿.所以又急又气,少不得来找嫂子."贾氏贾蓉不等说完,都说:"不必操心,自然要料理的."贾蓉又道:"那张华不过是穷急,故舍了命才告.咱们如今想了一个法儿, 竟许他些银子,只叫他应了妄告不实之罪,咱们替他打点完了官司.他出来时再给他些个银子就完了."凤姐儿笑道:"好孩子,怨不得你顾一不顾二的作这些事出来.原来你竟糊涂.若你说得这话,他暂且依了,且打出官司来又得了银子, 眼前自然了事.这些人既是无赖之徒,银子到手一旦光了,他又寻事故讹诈.倘又叨登起来这事,咱们虽不怕,也终担心.搁不住他说既没毛病为什么反给他银子,终久是不了之局."贾蓉原是个明白人,听如此一说,便笑道:"我还有个主意,`来是是非人,去是是非者',这事还得我了才好.如今我竟去问张华个主意,或是他定要人,或是他愿意了事得钱再娶.他若说一定要人,少不得我去劝我二姨,叫他出来仍嫁他去,若说要钱, 我们这里少不得给他."凤姐儿忙道:"虽如此说,我断舍不得你姨娘出去,我也断不肯使他去.好侄儿,你若疼我,只能可多给他钱为是."贾蓉深知凤姐口虽如此,心却是巴不得只要本人出来,他却做贤良人.如今怎说怎依.凤姐儿欢喜了,又说:"外头好处了, 家里终久怎么样?你也同我过去回明才是."尤氏又慌了,拉凤姐讨主意如何撒谎才好.凤姐冷笑道:"既没这本事,谁叫你干这事了.这会子又这个腔儿,我又看不上. 待要不出个主意,我又是个心慈面软的人,凭人撮弄我,我还是一片痴心.说不得让我应起来.如今你们只别露面,我只领了你妹妹去与老太太,太太们磕头,只说原系你妹妹,我看上了很好.正因我不大生长,原说买两个人放在屋里的,今既见你妹妹很好,而又是亲上做亲的,我愿意娶来做二房.皆因家中父母姊妹新近一概死了,日子又艰难,不能度日,若等百日之后,无奈无家无业,实难等得.我的主意接了进来,已经厢房收拾了出来暂且住着,等满了服再圆房.仗着我不怕臊的脸,死活赖去,有了不是, 也寻不着你们了.你们母子想想,可使得?"尤氏贾蓉一齐笑说:"到底是婶子宽洪大量, 足智多谋.等事妥了,少不得我们娘儿们过去拜谢."尤氏忙命丫鬟们伏侍凤姐梳妆洗脸,又摆酒饭,亲自递酒拣菜.凤姐也不多坐,执意就走了.进园中将此事告诉与尤二姐,又说我怎么操心打听,又怎么设法子,须得如此如此方救下众人无罪,少不得我去拆开这鱼头,大家才好.不知端详,且听下回分解.第六十九回弄小巧用借剑杀人 觉大限吞生金自逝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哪话说尤二姐听了,又感谢不尽,只得跟了他来.尤氏那边怎好不过来的,少不得也过来跟着凤姐去回, 方是大礼.凤姐笑说:"你只别说话,等我去说."尤氏道:"这个自然.但一有个不是,是往你身上推的."说着,大家先来至贾母房中.正值贾母和园中姊妹们说笑解闷,忽见凤姐带了一个标致小媳妇进来,忙觑着眼看, 说:"这是谁家的孩子!好可怜见的."凤姐上来笑道:"老祖宗倒细细的看看,好不好?"说着,忙拉二姐说:"这是太婆婆,快磕头."二姐忙行了大礼,展拜起来.又指着众姊妹说: 这是某人某人,你先认了,太太瞧过了再见礼.二姐听了,一一又从新故意的问过,垂头站在旁边.贾母上下瞧了一遍,因又笑问:"你姓什么?今年十几了?"凤姐忙又笑说:"老祖宗且别问,只说比我俊不俊."贾母又戴了眼镜,命鸳鸯琥珀:"把那孩子拉过来,我瞧瞧肉皮儿."众人都抿嘴儿笑着,只得推他上去.贾母细瞧了一遍,又命琥珀: "拿出手来我瞧瞧."鸳鸯又揭起裙子来.贾母瞧毕,摘下眼镜来,笑说道:"更是个齐全孩子,我看比你俊些."凤姐听说,笑着忙跪下,将尤氏那边所编之话,一五一十细细的说了一遍,"少不得老祖宗发慈心,先许他进来,住一年后再圆房."贾母听了道:"这有什么不是. 既你这样贤良,很好.只是一年后方可圆得房."凤姐听了,叩头起来,又求贾母着两个女人一同带去见太太们, 说是老祖宗的主意.贾母依允,遂使二人带去见了邢夫人等. 王夫人正因他风声不雅,深为忧虑,见他今行此事,岂有不乐之理.于是尤二姐自此见了天日, 挪到厢房住居.凤姐一面使人暗暗调唆张华,只叫他要原妻,这里还有许多赔送外,还给他银子安家过活.张华原无胆无心告贾家的,后来又见贾蓉打发人来对词,那人原说的:"张华先退了亲.我们皆是亲戚.接到家里住着是真,并无娶嫁之说. 皆因张华拖欠了我们的债务,追索不与,方诬赖小的主人那些个."察院都和贾王两处有瓜葛, 况又受了贿,只说张华无赖,以穷讹诈,状子也不收,打了一顿赶出来.庆儿在外替他打点,也没打重.又调唆张华:"亲原是你家定的,你只要亲事, 官必还断给你."于是又告.王信那边又透了消息与察院,察院便批:"张华所欠贾宅之银, 令其限内按数交还,其所定之亲,仍令其有力时娶回."又传了他父亲来当堂批准. 他父亲亦系庆儿说明,乐得人财两进,便去贾家领人.凤姐儿一面吓的来回贾母,说如此这般, 都是珍大嫂子干事不明,并没和那家退准,惹人告了,如此官断.贾母听了,忙唤了尤氏过来,说他作事不妥,"既是你妹子从小曾与人指腹为婚,又没退断,使人混告了."尤氏听了,只得说:"他连银子都收了,怎么没准."凤姐在旁又说:"张华的口供上现说不曾见银子,也没见人去.他老子说:`原是亲家母说过一次,并没应准.亲家母死了, 你们就接进去作二房.'如此没有对证,只好由他去混说.幸而琏二爷不在家,没曾圆房,这还无妨.只是人已来了,怎好送回去,岂不伤脸."贾母道:"又没圆房,没的强占人家有夫之人, 名声也不好,不如送给他去.那里寻不出好人来."尤二姐听了, 又回贾母说:"我母亲实于某年月日给了他十两银子退准的.他因穷急了告,又翻了口.我姐姐原没错办."贾母听了,便说:"可见刁民难惹.既这样,凤丫头去料理料理."凤姐听了无法,只得应着.回来只命人去找贾蓉.贾蓉深知凤姐之意,若要使张华领回,成何体统,便回了贾珍,暗暗遣人去说张华:"你如今既有许多银子,何必定要原人.若只管执定主意,岂不怕爷们一怒,寻出个由头,你死无葬身之地.你有了银子,回家去什么好人寻不出来.你若走时,还赏你些路费."张华听了,心中想了一想,这倒是好主意, 和父亲商议已定,约共也得了有百金,父子次日起个五更,回原籍去了.贾蓉打听得真了, 来回了贾母凤姐,说:"张华父子妄告不实,惧罪逃走,官府亦知此情,也不追究,大事完毕."凤姐听了,心中一想:若必定着张华带回二姐去,未免贾琏回来再花几个钱包占住, 不怕张华不依.还是二姐不去,自己相伴着还妥当,且再作道理.只是张华此去不知何往, 他倘或再将此事告诉了别人,或日后再寻出这由头来翻案,岂不是自己害了自己. 原先不该如此将刀靶付与外人去的.因此悔之不迭,复又想了一条主意出来,悄命旺儿遣人寻着了他,或说他作贼,和他打官司将他治死,或暗中使人算计,务将张华治死,方剪草除根,保住自己的名誉.旺儿领命出来,回家细想:人已走了完事,何必如此大作,人命关天,非同儿戏,我且哄过他去,再作道理.因此在外躲了几日, 回来告诉凤姐,只说张华是有了几两银子在身上,逃去第三日在京口地界五更天已被截路人打闷棍打死了.他老子唬死在店房,在那里验尸掩埋.凤姐听了不信,说:"你要扯谎, 我再使人打听出来敲你的牙!"自此方丢过不究.凤姐和尤二姐和美非常,更比亲姊亲妹还胜十倍.那贾琏一日事毕回来, 先到了新房中,已竟悄悄的封锁,只有一个看房子的老头儿. 贾琏问他原故,老头子细说原委,贾琏只在镫中跌足.少不得来见贾赦与邢夫人,将所完之事回明.贾赦十分欢喜,说他中用,赏了他一百两银子,又将房中一个十七岁的丫鬟名唤秋桐者, 赏他为妾.贾琏叩头领去,喜之不尽.见了贾母和家中人,回来见凤姐,未免脸上有些愧色.谁知凤姐儿他反不似往日容颜,同尤二姐一同出迎,叙了寒温. 贾琏将秋桐之事说了,未免脸上有些得意之色,骄矜之容.凤姐听了,忙命两个媳妇坐车在那边接了来.心中一刺未除,又平空添了一刺,说不得且吞声忍气,将好颜面换出来遮掩. 一面又命摆酒接风,一面带了秋桐来见贾母与王夫人等.贾琏心中也暗暗的纳罕.那日已是腊月十二日,贾珍起身,先拜了宗祠,然后过来辞拜贾母等人.和族中人直送到洒泪亭方回,独贾琏贾蓉二人送出三日三夜方回.一路上贾珍命他好生收心治家等语,二人口内答应,也说些大礼套话,不必烦叙.且说凤姐在家, 外面待尤二姐自不必说得,只是心中又怀别意.无人处只和尤二姐说: "妹妹的声名很不好听,连老太太,太太们都知道了,说妹妹在家做女孩儿就不干净, 又和姐夫有些首尾,`没人要的了你拣了来,还不休了再寻好的.'我听见这话,气得倒仰,查是谁说的,又查不出来.这日久天长,这些个奴才们跟前,怎么说嘴.我反弄了个鱼头来拆."说了两遍,自己又气病了,茶饭也不吃,除了平儿,众丫头媳妇无不言三语四, 指桑说槐,暗相讥刺.秋桐自为系贾赦之赐,无人僭他的,连凤姐平儿皆不放在眼里,岂肯容他.张口是"先奸后娶没汉子要的娼妇,也来要我的强."凤姐听了暗乐,尤二姐听了暗愧暗怒暗气.凤姐既装病,便不和尤二姐吃饭了.每日只命人端了菜饭到他房中去吃,那茶饭都系不堪之物.平儿看不过,自拿了钱出来弄菜与他吃,或是有时只说和他园中去顽, 在园中厨内另做了汤水与他吃,也无人敢回凤姐.只有秋桐一时撞见了, 便去说舌告诉凤姐说:"奶奶的名声,生是平儿弄坏了的.这样好菜好饭浪着不吃, 却往园里去偷吃."凤姐听了,骂平儿说:"人家养猫拿耗子,我的猫只倒咬鸡."平儿不敢多说,自此也要远着了.又暗恨秋桐,难以出口.园中姊妹和李纨迎春惜春等人, 皆为凤姐是好意,然宝黛一干人暗为二姐担心.虽都不便多事, 惟见二姐可怜,常来了,倒还都悯恤他.每日常无人处说起话来,尤二姐便淌眼抹泪,又不敢抱怨.凤姐儿又并无露出一点坏形来.贾琏来家时,见了凤姐贤良, 也便不留心.况素习以来因贾赦姬妾丫鬟最多,贾琏每怀不轨之心,只未敢下手.如这秋桐辈等人,皆是恨老爷年迈昏愦,贪多嚼不烂,没的留下这些人作什么,因此除了几个知礼有耻的,余者或有与二门上小幺儿们嘲戏的.甚至于与贾琏眉来眼去相偷期的,只惧贾赦之威,未曾到手.这秋桐便和贾琏有旧,从未来过一次.今日天缘凑巧,竟赏了他, 真是一对烈火干柴,如胶投漆,燕尔新婚,连日那里拆的开.那贾琏在二姐身上之心也渐渐淡了,只有秋桐一人是命.凤姐虽恨秋桐,且喜借他先可发脱二姐,自己且抽头, 用"借剑杀人"之法,"坐山观虎斗",等秋桐杀了尤二姐,自己再杀秋桐.主意已定, 没人处常又私劝秋桐说:"你年轻不知事.他现是二房奶奶,你爷心坎儿上的人, 我还让他三分,你去硬碰他,岂不是自寻其死?"那秋桐听了这话,越发恼了,天天大口乱骂说:"奶奶是软弱人,那等贤惠,我却做不来.奶奶把素日的威风怎都没了.奶奶宽洪大量, 我却眼里揉不下沙子去.让我和他这淫妇做一回,他才知道."凤姐儿在屋里, 只装不敢出声儿.气的尤二姐在房里哭泣,饭也不吃,又不敢告诉贾琏.次日贾母见他眼红红的肿了,问他,又不敢说.秋桐正是抓乖卖俏之时,他便悄悄的告诉贾母王夫人等说: "专会作死,好好的成天家号丧,背地里咒二奶奶和我早死了,他好和二爷一心一计的过."贾母听了便说:"人太生娇俏了,可知心就嫉妒.凤丫头倒好意待他,他倒这样争锋吃醋的.可是个贱骨头."因此渐次便不大喜欢.众人见贾母不喜,不免又往下踏践起来, 弄得这尤二姐要死不能,要生不得.还是亏了平儿,时常背着凤姐,看他这般,与他排解排解.那尤二姐原是个花为肠肚雪作肌肤的人,如何经得这般磨折,不过受了一个月的暗气,便恹恹得了一病,四肢懒动,茶饭不进,渐次黄瘦下去.夜来合上眼,只见他小妹子手捧鸳鸯宝剑前来说: "姐姐,你一生为人心痴意软,终吃了这亏.休信那妒妇花言巧语,外作贤良,内藏奸狡,他发恨定要弄你一死方罢.若妹子在世,断不肯令你进来,即进来时, 亦不容他这样.此亦系理数应然,你我生前淫奔不才,使人家丧伦败行,故有此报. 你依我将此剑斩了那妒妇,一同归至警幻案下,听其发落.不然,你则白白的丧命,且无人怜惜."尤二姐泣道:"妹妹,我一生品行既亏,今日之报既系当然,何必又生杀戮之冤. 随我去忍耐.若天见怜,使我好了,岂不两全."小妹笑道:"姐姐,你终是个痴人. 自古`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道好还.你虽悔过自新,然已将人父子兄弟致于Ж聚之乱, 天怎容你安生."尤二姐泣道:"既不得安生,亦是理之当然,奴亦无怨."小妹听了,长叹而去.尤二姐惊醒,却是一梦.等贾琏来看时,因无人在侧,便泣说:"我这病便不能好了. 我来了半年,腹中也有身孕,但不能预知男女.倘天见怜,生了下来还可,若不然,我这命就不保,何况于他."贾琏亦泣说:"你只放心,我请明人来医治."于是出去即刻请医生.谁知王太医亦谋干了军前效力, 回来好讨荫封的.小厮们走去,便请了个姓胡的太医, 名叫君荣.进来诊脉看了,说是经水不调,全要大补.贾琏便说:"已是三月庚信不行,又常作呕酸,恐是胎气."胡君荣听了,复又命老婆子们请出手来再看看.尤二姐少不得又从帐内伸出手来.胡君荣又诊了半日,说:"若论胎气,肝脉自应洪大.然木盛则生火,经水不调亦皆因由肝木所致.医生要大胆,须得请奶奶将金面略露露,医生观观气色,方敢下药."贾琏无法,只得命将帐子掀起一缝,尤二姐露出脸来.胡君荣一见, 魂魄如飞上九天,通身麻木,一无所知.一时掩了帐子,贾琏就陪他出来,问是如何.胡太医道: "不是胎气,只是迂血凝结.如今只以下迂血通经脉要紧."于是写了一方,作辞而去.贾琏命人送了药礼,抓了药来,调服下去.只半夜,尤二姐腹痛不止,谁知竟将一个已成形的男胎打了下来.于是血行不止,二姐就昏迷过去.贾琏闻知,大骂胡君荣. 一面再遣人去请医调治,一面命人去打告胡君荣.胡君荣听了,早已卷包逃走.这里太医便说:"本来气血生成亏弱,受胎以来,想是着了些气恼,郁结于中.这位先生擅用虎狼之剂,如今大人元气十分伤其八九,一时难保就愈.煎丸二药并行,还要一些闲言闲事不闻,庶可望好."说毕而去.急的贾琏查是谁请了姓胡的来,一时查了出来,便打了半死.凤姐比贾琏更急十倍,只说:"咱们命中无子,好容易有了一个,又遇见这样没本事的大夫."于是天地前烧香礼拜,自己通陈祷告说:"我或有病,只求尤氏妹子身体大愈,再得怀胎生一男子,我愿吃长斋念佛."贾琏众人见了,无不称赞.贾琏与秋桐在一处时, 凤姐又做汤做水的着人送与二姐.又骂平儿不是个有福的,"也和我一样.我因多病了, 你却无病也不见怀胎.如今二奶奶这样,都因咱们无福,或犯了什么,冲的他这样. "因又叫人出去算命打卦.偏算命的回来又说:"系属兔的阴人冲犯."大家算将起来, 只有秋桐一人属兔,说他冲的.秋桐近见贾琏请医治药,打人骂狗,为尤二姐十分尽心,他心中早浸了一缸醋在内了.今又听见如此说他冲了,凤姐儿又劝他说:"你暂且别处去躲几个月再来."秋桐便气的哭骂道:"理那起瞎у的混咬舌根!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就冲了他!好个爱八哥儿,在外头什么人不见,偏来了就有人冲了. 白眉赤脸,那里来的孩子?他不过指着哄我们那个棉花耳朵的爷罢了.纵有孩子,也不知姓张姓王. 奶奶希罕那杂种羔子,我不喜欢!老了谁不成?谁不会养!一年半载养一个, 倒还是一点搀杂没有的呢!"骂的众人又要笑,又不敢笑.可巧邢夫人过来请安, 秋桐便哭告邢夫人说:"二爷奶奶要撵我回去,我没了安身之处,太太好歹开恩."邢夫人听说,慌的数落凤姐儿一阵,又骂贾琏:"不知好歹的种子,凭他怎不好,是你父亲给的.为个外头来的撵他,连老子都没了.你要撵他,你不如还你父亲去倒好."说着, 赌气去了.秋桐更又得意,越性走到他窗户根底下大哭大骂起来.尤二姐听了,不免更添烦恼.晚间, 贾琏在秋桐房中歇了,凤姐已睡,平儿过来瞧他,又悄悄劝他:"好生养病,不要理那畜生."尤二姐拉他哭道:"姐姐,我从到了这里,多亏姐姐照应.为我,姐姐也不知受了多少闲气.我若逃的出命来,我必答报姐姐的恩德,只怕我逃不出命来,也只好等来生罢."平儿也不禁滴泪说道:"想来都是我坑了你.我原是一片痴心,从没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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