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的崩坏世界-10

“也对啦,看到费马定律的解法时,我可是兴奋到全身发抖,就像有‘耶?骗人的吧……真的吗?’那种感觉,我从来没想过有人能解开那玩意。不对,就算能理解一半也好,那一半便足够了。”“不过,就算是那种的也……有点……最近有点看到腻了吧。”夜月稍稍不满地说着。对夜月这个无论什么书都一律赞扬的人来说,真还真是少见,或许可以说夜月的读书经历已经到达更高一层的境界了吧。新手不管什么都称赞;中级者则持保留态度;如果到了自称上级者的,就是不管什么都挑剔了。看着夜月登上更高的舞台,我这个做哥哥也许会感到寂寞吧。“太过带入逻辑,已经到达‘这种东西,谁会了解啊’的程度了。称得上是病态的推理小说越来越多了。”“这……也是没办法吧?大部分的事都在古典小说中发生过了,为了超越它,不写出更复杂的东西,读者看了也不会有新鲜感吧。不管是哪个类别,肥大化与过剩化都是必然的结果。”“不过,为了让答案不被发现,而把问题变得难懂,这岂不本末倒置?就跟在学校写考卷一样,出题者如果不设置六成的人都会答对的题目,那不就一点都不有趣了吗。只能拿六十分的考试,与平均分数六十分的考试……哥你不这么认为吗?”“或许是吧……太难解的问题,一开始就没有想写的意思了——虽然我不会那样啦。”一边说着,我一边在脑海中一隅——试着稍微思考这次的事件。杀了数泽的犯人……谁是杀了数泽的犯人,究竟能不能证明呢。关系者有数泽六人、病院坂黑猫、琴原莉莉丝、迎槻箱彦、柜内样刻,还有柜内夜月,犯人就在其中。但是……就跟中午说的一样,数泽究竟是不是自杀,这也无法举证。那病院坂呢?在我出了保健室之后,换好衣服,然后离开保健室,接着与被箱彦教训一顿后走出体育馆的数泽见面,杀了他——就算是那样,也没办法证明。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也不会对“不懂”感到绝望,进而做出选择死亡那么荒谬的事了吧。琴原与箱彦在与数泽分开后就一直和我在一起,而且我也知道我自己不是犯人。至于夜月……啊,真不想去考虑……不过姑且还是……她当天七点前应该都在开会,这点去问同样在开会的人就可以确认,而且我也想不出她说那种谎的理由——无缘无故跷掉开会,以夜月的个性来判断是不可能的。假设会议早点结束,之后赶到体育馆把数泽杀了——由病院坂在公车站牌的证言看来,在时间点上是办不到的,虽然更接近不可能,但要由此证明夜月的清白——也还是无法举证啊。我们拥有的只是受限制的情报,连数泽的死亡推定时刻,我们也不知道。虽然会很自然地想会不会是晚上?但距离发现尸体为止有一晚上的时间,仔细想想清晨也有可能。数泽在那一晚上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要留在校园?这些完全不清楚,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消去那个可能性。我也没有机会与病院坂聊到那个话题——但总之,从这件事可以了解到;我们不是警察。不是警察的我们想要解决这件事,情报自然是受到限制。搞不好警察已经掌握住超越我们已知的情报,而病院坂或许也注意到那个可能性了,但是,那种事——已是我所知,在我世界外的状况了。我只能叙述我世界内的事情,只能如此。接着,以“我”的立场而言,最不明白,最无法理解的是——在这六人中,无论是谁,“都没有非杀了数泽不可,这类积极的动机”。即使釐清了“Whodun'it”和“Howdun'it”,但唯有最后一项,怎样都无法理解。最有可能杀人的是,正如病院坂所说,有着“保护夜月”这个“目的”的我,或许是最有可能的。但终究我不是犯人,也没有想要杀了谁。夜月呢,我不认为她对数泽怀有恨意……琴原与箱彦也是……在这一点上……的确,照我的想法,无论什么事都有可能成为动机……但应该有什么只有犯人所认为的“动机”——这一点病院坂说的没错。不对,即使杀人,也不能说没有过失杀人的可能性吧,过失——意外,这就不需要动机了吧……?而且比起蓄意杀人,意外的可能性还比较高。不管怎样,就算这六人当中真的有一个是犯人,依我所有的情报,是不可能举证的——最后也只能做出这样的结论。不过病院坂不也说过——一开始的出发点就是,为了把我们从嫌疑犯名单剔除,如果是那样,那不就结了吗?我们当中没有犯人。如果就这样解决的话……“……所以,和正统派相比,夜月还比较喜欢像上次借给哥哥那种小说,那种与其说是神秘小说,倒不如算是神秘娱乐小说吧。”“嗯……”糟了,我居然在发呆,在夜月愉快说着话时发呆是最差劲的,得搞清楚优先顺序啊,至少,在那个优先顺序还存在的时候……不过,病院坂的那个球体的问题,除了拿来想之外,也没什么用处嘛。“说到这个,那就是哥哥难得夸奖的那本书,那个超能力惊悚的作者,他的新短篇在今天出的杂志中刊载了喔。今天我在书店看到的,因为没带零用钱所以没买回来,不过倒是站在那看了一下。”“在讲什么?”“主角骑着脚踏车发生车祸,然后主角与脚踏车的人格了就互换了。”“真赞呐——光听大意就让人很兴奋,真怀念啊,以前像这种题材每本书都会出现呢……”“没错,这个作者的脑袋到底是什么构造啊,不只是他,小说家们一定是先思考过什么,然后才能写出小说的吧。”“小说与其说是作者因为思考些什么而下笔,反而像是突然想到些什么吧。我是可以想象得到那种情况啦,但具体情形我是不太了解……不过我虽然喜欢小说,但说到小说家,却不怎么都不喜欢。正确来说,有许多我不太喜欢的小说家……”“作者就跟电脑的周边一样,是因为这样吗?但是哥哥,没有作者,就没有作品,这是很正常的事吧。”“呃……理论上是这样……但对那些不管是写些跟后记一样的天真文章还是做些什么,都拼命阐述自己丰功伟绩的艺术家,我根本无法喜欢他们,至少在生理上无法喜欢。作家的工作是提笔写作吧?如果光用嘴巴讲就结束了喔。既然是职业作家,那我认为与其说成为艺术家,更应该成为专业人士吧。什么‘这次的作品有趣吗?’职业的作品如果不有趣的话,那不是单纯的诈欺吗?还是‘这次是我的自信之作’,我也讨厌这种一味强调自己厉害的小说家,既然是职业的,那就是应该都是自信之作吧。”“唔——”“以前啊,在我还像是在消化大量文字般阅读的时候,就有那种炫耀‘只要给我一周就能写好一部作品’的新人作家,以不错的速度依序推出两、三作后,不要说是一个礼拜,即使是过了四年也是音讯全无。每个人都搞错了,不要以为出过一两本书就称得上是小说家,其实不过是个外行人罢了。还在以技巧或是速度自豪的,都算是职业人士,反过来说,那种东西早就该在业余时代就磨练好了。只会喋喋不休的不能算是职业作家,除了写出有力的小说外,他们还配拥有其他值得自豪的招牌吗?”“太严格了啦——既然是娱乐,不管是读的一方还是写的一方,如果能再轻松点不是很好吗?”面对夜月,我笑了。“我就是想让夜月说出这样的意见。”“?”“夜月真是可爱。”我将身体前倾,摸摸夜月的头,夜月则像是被瘙痒般缩起身子。管它“有问题”还是“没问题”,还是“问题解决了”,不管怎样,对我而言,夜月是重要的妹妹,我能实际感受到,她是最重要的。像现在这样,简直就是奇迹,但又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好像事先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即使那是禁忌,抑或邪道。反过来说,这或许就是被世界接受,与什么相关连的感觉。不试着碰触不安的原因,“消除不安”就是无法实现的愿望。比起夜月——我会更喜欢病院坂的未来,那究竟有没有可能,我根本不敢想。该怎么解读箱彦的忠告呢,最重要的事物……最重要的存在。无法持之以恒的人就会失败——无论什么事,时机是最重要的,即使如此,但扯到“将来”、“未来”时,结果也不过是与未知的遭遇罢了。我的心中有着一丝不安、纠缠不清的不安,但是,那种东西——在这彻底的安心感下,完全相形失色,哪怕那是只要一离开这个安心感就马上消失,瞬间的海市蜃楼。没错,那一天、那一晚,真正获得救赎的,不是夜月,或许是我吧。我的人生目的——说到底,就只有夜月而已。既然已经达成目的,却还抱怨东抱怨西——是会遭报应的。只要能让夜月露出幸福的笑容,要我做什么都行。“哎呦——哥,你在做什么啊——”“摸头,你不喜欢吗?”“嗯……想再被摸。”“哈哈……”我无力地笑着,从不同的角度看也许会被认为是在自嘲,但总之,我什么都没想,只是自然地笑着。“我真的很喜欢夜月呢。”“什么?”“不要慌。”“平常要是听到这种话,夜月也会吓一大跳呢。哥,突然讲那个做什么啦。”“爱的告白。”“呀,呀——”“哈哈哈。”我把手从夜月的头上移开,接着站起来,绕到夜月坐着的椅子后方,这次是和往常一样,从后面抱住夜月,夜月也就这样让我抱着。我轻吻着夜月的脸颊,“呀——”夜月则害羞地笑着。我放开环抱着夜月脖子的手,一边不断亲吻着夜月的脸颊,一边将手滑过夜月的上半身,来到了裙钩边,轻易解开了,接着用拇指及食指捏住拉链。“哥,你在做什么啦——突然就……”“没什么,你看,因为你露出了想要脱裙子的表情啊。”“才没露出那种奇怪表情呢——”“因为夜月的表情就是想要脱下裙子,让我抚摸大腿啊。”“才没有那么具体的表情——”“那就摆出来吧。”我不为所动,继续拉下裙子的拉链。因为夜月是坐着的,所以只能从拉链的缝隙间看到一点点略带桃红的大腿。“我想看夜月摆出那种表情。”“唔——”夜月噘起嘴,拼命地摇头,不知道是单纯的讨厌,还是为了掩饰害羞的情绪。我反而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说,只是,等待。不管怎么说,都不得不承认我过去太宠夜月了,但从今以后,应该不能再那样了。我觉得夜月应该要对自己决定的事,有更多的体认才行,并不是由我引导夜月——而是两人一起,并肩同行。虽然我想守护夜月,想把她当成最重要的事物对待——但也希望夜月能坚强起来,我是这么想的。“我知道了啦……”终于,夜月开口了。“我会照哥哥所说的做——”“做什么呢?”“做什么……”“清楚地说出来。”“……我想脱下裙子,让哥哥尽情抚摸大腿——”“做得很好,乖宝宝奖章一个。”“讨厌!那我要脱裙子了,希望哥哥能先朝别的地方看!”在这个场合,我认为不管是朝对面还是哪里看,结果都不会有所改变。所以我点点头,放开抱住夜月的手,转身面向厨房。在听见夜月从椅子站起来的声音后,稍微隔了一段时间,接着是衣物摩擦的声音,然后,又是鸦雀无声。“唔唔唔——”在一阵夜月不知道念什么的声音后,又是沉默。“好——了没?”我判断再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便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询问夜月。终于听到夜月说:“好了吧——”“……找到了。”在椅子旁,面向我站着夜月,正拼命用双手将衬衫下摆往下拉,努力不让内裤被看见。其实我已经不知看过她的内裤多少次了(我曾陪她去挑选款式),但现在的心境却很微妙。算了,如果要说我完全没有抱着这种微妙的心境,那这可能会变成很复杂的问题……“问题”。“不要一直盯着看啦——”面对夜月的话,我则是稍微笑了笑,那不是这模样该说的话吧。接下来,虽然有想过要把她内裤也脱下来,或是撩起衬衫下摆这类的要求,不过我也不是没注意到:那样下去距离成为变态就只差一步了,总之那就留到之后在享受吧,这次只要达到一开始的目的就好。“如果你不要我看,那我就不看啰。”“呀……我想被哥哥看。”“然后呢?”“想被摸——”面对那番话,我没有任何回应,而是直接跪在夜月的脚边,将她的左右腿并拢,抱住大腿,与其说是摸大腿,更像是用脸颊摩擦。总觉得有种倒错感,而这种又刺激着我的心某处。明明没什么肉,却又软棉棉的,让人不想离开……简直就是,补偿行为。为了漠视及逃避达成原先目的的事实,反而去偏离、颠覆道理,以不合理而言这是非常合理的行为,符合“以不满填满满足”这个道理。不对——这或许可以说是在爬楼梯吧。我们两兄妹,踏在我们自己的阶梯上,一步一步,一阶一阶地往前进——可以这么说吧。如果将至今走过的部分集合起来,那么以这些部分,不要说是补偿行为,连突破最后防线——或许也不用太多时间。这一个礼拜,对于完结了——完全结束了——而言,即使在那意义上,至少也存在着浪费的时间。对“明明结束了却还持续着”这个表现而言,也是有小小的,像是错觉般的空隙。果然,没有什么结束;问题,无论何时都是问题。以补偿行为填补的——空隙。反正她还对直接性行为有所抗拒,还是说,其实夜月期望着这种事。那是绝对不能跨越的禁忌界线,但是,如果说不要怀孕就没关系,那小心避孕不就好了吗?大家都这么做,又有什么错呢?直到现在,夜月到底在期望着什么——如果她期望着什么,那我又该回应她到什么地步呢——我该回应她吗?“夜月。”“什么?”“好舒服喔。”“啊,是喔。”“夜月呢?”“我不太懂啦——”“这样啊……这样的话,有点不好意思呐,只有我一个人舒服而已。”“啊,没有那种事啦——哥哥舒服的话,夜月也很舒服喔。该怎么说呢,哥你不用在意啦。无论何时,夜月都会免费为哥哥服务喔。”“……”我将舌头无声无息地,爬上夜月的大腿。夜月因为惊吓,膝盖似乎就要弯下来,但看来总算是忍住了。为了确认这一点,我仔细地继续让舌头在她的大腿上爬行。是汗的味道吧。虽然用双手固定住夜月的腿,但也发现了用手掌、手指爱抚大腿内侧的方法。“呀,啊,唔唔,讨厌,不要,住手呀!”等等,因为夜月的反应太有趣了,让我不断尝试,其中以温柔地触摸大腿内侧根部附近的反应最有趣了。“嗳,夜月。”“什么?”“关于卖春,你有什么想法?”“……?”夜月露出讶异的表情,并噘起嘴巴,一副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让我无法理解的表情。这也不能怪她,我也认为这疑问不在这时候就问不出来,不在这时是不能问的。因为,不管有多好的时机,但要问夜月这种问题,不管什么场合都不自然。当然,既然是疑问,那在我的心中已经确定了,已经有了类似的解答——但我也想听听夜月的意见。经过许久的沉默思考后,夜月说了:“我虽然不太了解……也考虑过不同的场合,不过,这应该是不能做的吧。”“但是,并没有特别伤害到谁不是吗?就跟书一样,有卖家也有买家,如此而已。买卖成立了,也没有被害者是属于被害者不存在的行为,这样子,为什么可以说它是坏事呢?”“嗯——因为……也违反了……法律……”夜月像在一边思考一边说,语句不太连贯。或许这该说是夜月的单纯之处,虽然没有偏离主题,但似乎不太擅长将思考的东西直接转成语句。“如果违反了法律规定的事,不就糟了吗,因为是大家一起决定的事嘛。”“嗯……说得也是。”杀人为什么不好?这个问题最明了的解答,其实非常简单:因为杀人不是犯罪,而是违反了杀人不好的规则才是犯罪。“为什么要制定那样的法律呢?”还这么问的家伙,那已经没救了,因为那就是把自己不懂的事拿去问别人。不过,夜月,如果这么说的话——我与你的关系也是,实际上已经来到相当微妙的地步了不是吗,虽然我这么认为,但这种话不应该是在这种——哥哥抱住妹妹大腿的姿势下讲的。实际上我因为这样,早已经没有对别人说这说那的立场了。“不过,就算是大家决定的,法律也是老早以前就决定好的吧。决定好后,就没有什么更动,但是时代演变加快后,应该有需要修正的地方吧,不仅有因国家或文化不同而不确定的地方,而且,就算法律再怎么修订,毕竟是人们决定的,并非绝对的。”“但是,神明也没帮我们决定什么事啊。”“也是。”“哥,为什么要问这种事啊?”“咦?那是——”“该不会是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吧?”夜月意外地让我发现到她敏锐的一面,在这让我一时说不出话来之际——对我而言,那简直就是救星:我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夜月注意到它,拿起手机,看着来电号码。“哥,从公共电话打来的。”“哦?谁啊?”“不清楚,接了不就知道了吗,那夜月先把那边收拾一下嘍。”夜月把响个不停的手机交给我,接着把脚移开,把手伸向装咖哩的盘子。“抱歉,待会我会帮忙。”我丢下这句话便走出客厅,开始考虑要不要接。从公共电话打来的啊,真是奇怪,如果是恶作剧就很讨厌了,啊。或许会是琴原,刚打过电话给她,搞不好是她手机没电了……难道她还没回家?不对,也有那种不喜欢跟家人共用电话的人,那种人很多……总之先接吧。到了自己的房间后,我按下通话钮。“嗨嗨!”是病院坂的声音。“你好吗!样刻!”“先不管我怎样,你听起来蛮有精神的,已经出院了吗?”“什么出院,从一开始就没有要住院呢,不过这的确是医院的公共电话,现在就要回去了。真是给你添了大麻烦,在那之后我虽然惊慌失措外加不知如何是好,但我只想在这里再一次向你谢罪。虽然道歉一次不够,但是就算再道歉一百两百次都不够,不过为同样的事道歉太多次也很郁闷吧,如果在害你心情变差那就糟了,所以我在这里只道歉一次。不好意思,样刻……能原谅我嘛?”“够——啦,没什么,你不用在意。”“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虽然这是我随便说说,但我真的很担心,你对我的印象会不会变差呢?只要一想到你会不会因此瞧不起我,然后再也不来保健室,我就……”“所以说,没什么——”箱彦的话——再度让我脑海闪过,该怎么说,那些话语、单字、犹如刻进我的骨髓中,只是如此,箱彦的话中或许有气魄、灵魂,又或许是,我对病院坂只有这种程度的迷恋罢了。“——没什么,你就是这种家伙,这是没办法改变的吧,我只要知道你还是病院坂黑猫,那就好了。虽然被你吓到,不过就那样嘛,可别小看我,我不是一直都这么说的吗?我可是能解决所有问题的男人。我和你是跟往常一样没有改变,只是微不足道的朋友。这样你安心了吧?”“真是感谢呢,此外——”接着,病院坂不疾不徐地改变了话题。“话题,才进行到正精彩的地方呢。”“……话题?”“杀了数泽的犯人的话题。”“……”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你知道了?”“知道了,这次肯定没有问题。”病院坂十分清楚地肯定,那是充满自信的口气,是完美地……将问题解决的人的口气。我似乎可以清楚想见电话那头的人会是怎样的表情。“……但是,为什么?什么时候……”“总之你先听嘛,样刻。”“但是——病院坂……”此时——就算是疏忽也好,这时候我第一次想起来了,中午病院坂在剑道场所讲的话——在开始怀疑我们的时候,一开始是打算将所有人从嫌疑名单中剔除——“用‘一开始’所代表的意义”。柜内样刻、柜内夜月、病院坂黑猫、迎槻箱彦、琴原莉莉丝、数泽六人——“你稍等,闭嘴一下,病院坂——”“说到犯人,一般都想象只有一个人,但这次是两个人。”病院坂毫不等待,也不闭嘴。“迎槻箱彦、琴原莉莉丝,他们就是犯人。”解答篇无论是杀人或是被杀的一方,都同样是人。那感觉到世界拥有意志呢?世界如果像生物一样,拥有什么固定的秩序,并由此秩序构成的话又是如何?假使如此,在那种情况下,所谓世界的拥有者就会消失。因为,世界若不是作为聚集而成的集合体存在;世界如果拥有了主体性,那我的世界就只是虚伪、短暂的概念。而且,在世界中,达成目的那种行为都会被解读成微不足道吧。但是即使如此,一开始达成目的的那种行为,那种行为本身,究竟有多少价值?如果有人这么问起的话,的确很难回答出正确答案吧不管世界究竟是什么形态。用想当小说家的人举个例子,他或她一定是朝着目标不断努力吧;一定是写了稿子,不断投稿到文学奖或是什么地方吧,或是拿了稿子,直接与编辑见面,总而言之,非常努力,是以诚挚、认真的态度在努力吧。当然偶尔也会有挫折,也会有明明是全神贯注、呕心沥血所写出来的文章,却一点也不动人心弦;或是没耗费太大心力随笔写成的作品,却受到亲朋好友的称赞;或是苦于无法从前人作品的影响跳脱,而且还没搞清致敬与衍生仿作(parody)的差别,就相信自己的才能,走向像是照抄参考文献般,完全错误的方向;或是发现自己的原创想法,早在好久以前就有人写过而大受打击;或是太过崇拜名家,不连内涵一起学习却只模范名家的态度,结果受周围的人讨厌。也有不满足与单以什么为目标,却已经停止成长的情况吧。不过,在经过那样子不断地重复挫折、错误、误解,与幻灭的结果,他或她终于成为小说家了;梦想终于实现了。但是那又如何,就算实现梦想,那也就只是实现梦想而已啊。达成目标,那也就只是达成目标而已啊。只是那样,也只能是那样,就是那样。不会有任何改变,也不见任何好转。虽说到目前为止辛苦与努力有了价值,但辛苦与努力那种东西,是只要达成目标就会马上遗忘的东西。只有在无法达成目的时,在结果出来时,一边歪着头一边说是这样子啊。只剩下空虚后,辛苦与努力才会留下。虽说重要的是结果,结果就是一切,但在结果之后又如何?没错,在结果之后,在结束的延续上,究竟什么东西会变成怎样呢?在解决问题后又如何?拿了满分后接下来该做什么好?在拿了一百分之后,该写些什么题目呢?希望如果完全实现,在那之后便没有希望,意即绝望,就是绝症吗达成目标这件事,就只是遵循能趋疲(entropy)法则的消化行为吗?井底之蛙就算到了大海,就算认识了这广大的世界,但青蛙在海水中只有溺死不是吗?不管是梦想还是目标,在这世界中,只是为了让世界运行,不过是能量转化罢了,或许是缺乏意志的行为也说不定。假使我一个个解决掉眼前的问题,但那种行为与哪都没有关连,该怎么说只是一个人处理着小小的作业,对世界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作业,如果碰到像是断线的风筝般的东西,那不就是变成毫无施力点,抓也抓不住了吗?不过只有这个问题这个问题,这种问题的产生方式,要我说的话,就是愚蠢至极。就像在找麻烦、在抱怨一样,那就跟问东京巨蛋到底有几个东京巨蛋大啊?的问题一样白痴。别搞错了。即使考虑得那么仔细,我也不会去做。我没有任何主义,也没有任何主张,在我的心中,完全没有应该守护的,或应该培养的。只是因为眼前有问题,而去解决罢了,我无法忍受眼前有问题存在。不是为了世界,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你,不是为了我。眼前如果有小虫飞过,无论是谁都会把它挥下来吧,这无论是狮子还是鬼都一样,没什么不同。如果有不懂的事,死了还比较好;如果要逃避不懂的事,死了还比较好。暧昧或不合理或矛盾或误导,不清楚或不自然或无意义或一意孤行,那一切一切都是我们的敌人。我们是鱼,不在以世界为名的大海中游动便无法呼吸,是脆弱的鱼;我们是战士,不在以世界为名的战场上战斗便无法存活,是渺小的战士。嘲笑吧。找我什么事?隔天,我没叫夜月起床,一大早,比平常还要早,就独自前往樱桃院学园。爸妈都不在家,所以虽然不得已,也只有让夜月迟到了。夜月接着会发生什摩事,我都已经仔细考虑过了,所以没问题。比起这件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如果让夜月在校园内,对我而言才是问题,因为只要一想到在二年级的教室里,夜月就在那么近的地方我一定会犹豫的。登上往天国的阶梯来到学校,接着在自己的教室里,在琴原抽屉里的课本上留下讯息。这是学病院坂的,虽然我非常讨厌别人对我这么做,但却想至少试过一次,对别人用用看。接着再往上走,决定在屋顶等待。昨天病院坂才引起那么大的骚动,所以我想顶楼应该会上锁,但却还是照常开放。这所学校没有危机意识吗?也好,只要能让我不要用到铁锤就能解决,那样就好。我可没想到会在课本上看到那么差劲的涂鸦呢与那句话相反,琴原莉莉丝脸上带着该说是完全觉悟吗,总之像是已经知道一切事情的苦笑,出现在屋顶。我和昨天一样,躺在磁砖地上。琴原没往我这走过来,而是站在门边,从这个角度是怎样都偷看不到裙底风光的。我用眼睛稍微望了下琴原全身。真的从没注意到呐,那家伙还蛮可爱的嘛。把人叫来屋顶这招,感觉还蛮传统外加开时代倒车的,好像都能猜到你要做什么了,柜内大人。嗯。我点点头。我正打算做爱的告白。是吗?琴原还是轻松笑着。真是讨厌的玩笑,我超讨厌那种的。柜内你不是讨厌那种事吗?这不是在开玩笑。有其他切入正题的方法吧?你觉得过分?不知道。我已经对那种事没感觉了就算你问我,我也答不出来了。琴原稍稍瞄了铁栏杆,她该不会要跳吧,我在那一瞬间担心了一下。不,应该不会吧,至少在跟我讲完话前,应该是不会跳的。接着,为了不让她在跟我讲完话后做出那种事,我得将对话继续进行下去。我站了起来,面向琴原。这样啊,那我不问了。嗯,得救了。那就确认一下吧。请说你杀了数泽吧?嗯琴原犹豫了一下该怎么回答,虽然在犹豫,但真的只有一下下,马上就点了头。对我而言,她就像是束手无策般的首肯。对我杀了数泽,我会反省,对不起。直接下手的应该是箱彦吧?啊,不对不对。琴原的态度首度转为慌张,并向我这走近了一步,却有马上注意到,将那一步缩到原来的位置。看来是对太过接近我抱着不必要的恐惧、恐惧、恐惧、恐惧、不安,就是那种东西。没错,现在的琴原一定会对所有事物抱着恐惧,对所有事物,抱着我会不会被杀的恐惧。对杀了人的人而言,那是有可能的;对用自己的手证明了那一点的人而言,那已成为真实的;残酷至极的现实问题。对现在的琴原而言,没有解决那个问题的方法。杀人的是我,是我琴原莉莉丝杀的。但那是意外,我完全没有要杀他的意思,这只能当做借口吧。不过,真的跟箱彦没关系,他只是单纯帮我而已,因为受我请托才帮忙的。哦哦所以你不要怪箱彦喔。如果我去问箱彦,他也会说出完全相反的话吧。他们都是杀人犯,都不能相信。不过,就算说那种话也没办法,我怎样都不想说那种话,才不是为了说那种话才叫她过来的。说真的,我松了一口气。说着那种话,琴原自己大声笑了出来。这台词不是常出现在连续剧里头吗?哈哈哈,我在说什么啊,跟笨蛋一样。不过真的松了一口气,有种卸下重担的感觉,有种旅行结束了,回到家的感觉。家果然是最棒的。因为我想过,该不会就这样子,一直抱着这种感觉活下去吧,不过,就算想自首也没办法。有共犯在真难受。也对吧。我还在想,是柜内的话就会看穿。哦真令人惊讶。无法回应你的期待,真是抱歉。我啊其实好害怕喔,好怪喔,竟然还笑得出来。我还以为,即使陷入那种状况,自己也能好好应付,我有那个毅力。不过,想跟做完全不一样自以为是、骄傲自大。现在想想,真不该让箱彦帮忙的,把他卷进来,真对不起他。那家伙没有被卷进来的想法吧,就跟你没有那种想法一样。我觉得那种事很帅喔,像我,怎样都做不出那种事。不管是被扯后腿,还是扯人后腿,我都讨厌。孤独的一匹狼。有那种感觉。LonelyWolf别讲英文。不过却很温柔呢。所以说不要随便加上你的幻想啦,那种才真的是自以为是。我一点也不温柔。如果我站在你跟箱彦的立场,我应该会选择其他的答案吧,我跟前你们不一样,但是不管哪一个都不会是正确答案吧。那算答案不只一个的问题吗,那是最麻烦、最差的,只是出题者造成的失误,就是那样的问题。真令人不爽,琴原,我最不爽这种问题,就算解开了还是跟没解开一样。是为了我吧?之所以会做出那种让人无法理解的复杂举动。嗯。看来有点难以启齿,但正因为难以启齿所以才好。或许这是连问题都不用问的事,即使如此,虽然在这里问有点任性,但我不得不确认,确认那种人会不会待在我身边,待在我的世界里,所以这一定要确认。虽然是这样,呃不过柜内你不用在意啦,因为那是我们自己要去做的嘛。是啊,我没有在意。我尽可能讲得冷冰冰,用冷淡的口气说:又不是我拜托你们的,我也不可能会去想那种事。再加上,管它是意外还是什么的,杀人就是不对,一杀了人,就全都完了。所以,我不会感谢你,不会感谢你们,也不打算觉得抱歉,我一点也不在乎你们。嗯,真高兴听你这么说。不过,琴原,你怎么老说那些话啊。像是别在意或是忘了吧你把我的记忆当成什么啦,我的脑袋可不是磁片呐,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格式化的啊。那件事,你不觉得你太随便了吗?嗯啊啊,是告白的事。琴原有点难受地把视线撇开。那件事啊嗯,待会可能会挨箱彦的骂吧要是那么做,样刻绝对会注意到你。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我也觉得错过那次机会,就绝对不会再有机会了吧。该说是太感动了吗?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怕得不得了,露出没事的表情,对你说谎,装出笑容,假装与你和好,实在是太痛苦了。不过,我再也受不了了。虽然连忙取消了,但已经太迟了吧。如果说太晚,或许全都太晚了吧我也只能凭印象说这么多。说谎很简单,但要圆谎却很困难。就跟要持续喜欢自己喜欢的事物一样,是很难的。就是这么一回事。真是名言呢。该怎么说呢,必须对所有人说谎不管是对家人还是朋友,还是最喜欢的你,都必须说谎,明明是在说谎却还得要笑;明明是在说谎却还笑得出来,这就像是对世界说谎,就是那种感觉。还有感觉自己不会被任何人接受,这种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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