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的悲剧-夏树静子-8

“真渊先生在10月17日的日记中明确地写着:要把我和你同时消灭。因为这个日记本被藏在这样一个让人特意做成的暗格里,所以,这决不会是谎话和恫吓。因此,我们也必须面对现实考虑相应的对策。”“咱们还是下决心和真渊谈谈看吧!”在回忆过去的过程中,早奈美又产生了对真渊的感情。可是,中泽却摇了摇头,说:“只用语言是不能把先生的心再拉回到原来的那个地方的。你不是曾经这样说过吗?你还说过:我只能离开这里,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可是我决不会离开这里啊!”中泽抢先快嘴快舌地说,“我忍耐了。现在,可以说你已经靠近我的这一侧了。你已经多次地背叛了先生,你不是已经开始惧怕先生了吗?”“是你让我背叛了先生的啊!”“如果愿意这样想,那么你就这样地想吧!总之,我决不会干出一个人从这里逃走的事。如果和你在一起的话,事情就不同了。就是说你和我两个人从这里出走,去一个地方开始过新的生活的话。”“那不可能啊!让真渊一个人留下来什么的。希望你能明白!我正是为了这件事而才把过去的事情通盘地告诉了你。我要报答他的恩情。我们两人有着夫妻的历史。何况他手指疾病正在发展着,也许今后再也不能工作了,在这样的时候,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孤独地留在这里,而自己出走呢?”“可是,他打算把我们杀死啊!”“要消除误解啊!”“怎么做呢?难道把什么都坦白了吗?也要把我们在这个床上怎么相爱告诉他吗?如果要这样做的话,我来对他说也行啊!”“别说了!”“那么,其他的,我们还要商量什么呢?”“我们要把真渊消灭,这样的事,我根本一点也没有考虑嘛!所以……”“所以你说要怎么做呢?我们相爱着,而且已经有了关系,我对你没有一点敌意。所以我还要求你:让我们就这样地继续生活下去吧!那么,你认为:他能谅解吗?不,越把事情弄清楚,那么就越让他头脑发昏,越让他发狂吧?与其这样做,不如我们什么都不说,两个人悄悄地消声匿迹,这样做,也许算体谅了他吧?”“若不然,我们就老老实实地等着被先生杀死吗?”从窗帘的缝隙能看到外面漆黑一片。中泽凝视着窗帘的缝隙。他小鼻子旁边的那颗黑痞子带着一点光亮。他的神情显得异常的冷酷和刻薄。他又说:“那么还是……可供选择的道路,最后还有一条。”---------------------------------- 夏树静子三大悲剧之《M的悲剧》第七章 延期的偿付 l“或许,那个钱包,是在某个靠近湖水的地方吧?也许在一个有水的地方弄到手的吧?……”仍然被拘留在高井户警察署的代用监狱里的斋藤修吉,在小田木警部助理提审他的那一天,这样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是一个有水的地方吗?”小田木听了斋藤讲的那些像八卦一样的事,感到很怪。可是斋藤却非常认真,露齿咬着嘴唇,又接着说:“最近,我总是作梦,大概梦到过两三次这同一片湖水啊!我这样一想起那片湖水,就感到那不就是我得到那个钱包和领带夹的地方吗?……”斋藤的连鬃胡须已经长得有一厘米长了,下巴又细又尖,比起当初被带到这里来的时候要瘦下去一圈。小田木似乎现在才注意到斋藤瘦成了这个样子。他作为一个偷窃现行犯是在7月20几号被逮捕的,因为那时正逢盛夏,又被关在了一个空调出现故障的牢房里,所以才瘦成了这个样子。在他被关押的期间,先后查清了他的一百五十多宗行窃案,并归纳二三十个材料上报给地方检查院。因此,他常常被传唤到地方检查院,接受检查员的审问,并以盗窃嫌疑被起诉,但是审判还没有开始。可是,不论对他来说,还是对侦查他的警方来说,还仍然遗留着重大的问题。那个从他放赃物的纸箱里找出来的池见敦人的随身用品,斋藤是从哪里弄到手的呢?如果这一点查不清楚,那么他的嫌疑就不只是偷窃的问题了。最近在警察署每隔两三天对他进行一次的审讯中,警官对他的质问就集中在这一点上。斋藤心里也着急了吧?小田木也有点同情他了。小田木通过观察也认为斋藤的犯罪行为仍然只限于偷窃,还没有干过杀人或伤害的勾当。“你记得曾经进过湖水附近的一户民宅行窃的事吗?”“最近没有,可是,过去好像有过那样的事……”“过去?”“我开始干这个勾当还没有多久的那个时候吧?”斋藤说的这个“勾当”,就是指他自己的偷窃行为。他大约在八年前的1977年的年末开始染指这个勾当的,因此他说的“干这个勾当还没有多久的那个时候”,也许和池见敦人失踪的1978年秋天的那个时间相距不远。小田木把东京都全图拿出来,摊开在审讯室的小桌子上。在这张地图上,除了二十三个区以外,也有都内所有的市和相邻县的一部分。“说到东京附近有湖水和水的地方,……有相模湖、津久并湖、城山湖、奥多摩湖……多摩川这样流淌着,狭山湖、多摩湖应该在这里……”小田木从西边往东移动着手指。“我还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呢!”小田木指了指相模湖,斋藤摇了摇头。“那么,奥多摩湖这一带怎么样呢?这里是奥多摩镇,也属于东京都。”斋藤捻着胡须,点了点头。因为他的偷窃行为遍及东京都内的整个区域,所以那个地点只有他自己才能想起来吧?“如果是有水的地方,也许是在河边吧?”“不……好像还是在湖边上啊!那一带的水边,房子不很多,还架有一座桥梁,可是……如果去看一看的话,我想就能知道有没有来过?”小田木认为这事毕竟是从斋藤梦见的湖水引出来的,这本身就令人感到荒唐,可是在斋藤的再三恳求下,还是决定再让他去“对证”一下。9月19日星期四,下午,天空有些阴,小田木和另一名年轻的警官让斋藤坐上警察署的警车先去了奥多摩湖。警车穿过了东京都内的唯一的一个村庄——荟原村,又从奥多摩收费公路进入了湖岸,然后沿着湖边的道路向东边驶去。在快要到小河内水库的地方,汽车停下了。小田木转过身子问斋藤:“怎么样?”——斋藤一筹莫展的样子。“你记得来过吗?那边有食堂和情人旅馆,你有在那些地方作案吗?”“不……这里,我想今天是第一次来。”小田木不直接知道池见敦人,可是,他在来这里的路上反复地考虑:也许池见这个人因为什么。事情而隐藏起来,而后不论是潜伏在哪里,或是遭杀害后尸体被埋在哪里,总之,比起城市的人口密集的地区来,有湖水等这样的寂静的地方更合适吧?有可能斋藤悄悄地进入那里,把池见的随身用品拿走了。或许重点地调查东京都西部的散布着湖泊的这些地方反而能射中这个疑团的靶心呢!他们沿青梅街道往东开,又向狭山湖和多摩湖行驶。这两个湖,都是人工湖,也叫作山口水库、村山水库。下午二时左右,他们进入了东大和市。他们从青梅街道向左转驶向前边的多摩湖。这里遍布混杂的树林和竹林。起伏而整洁的道路在林间延伸着,透过树林的间隙能看见民房的房顶和彩色的墙壁。小田木他们的汽车又沿着道路向前行驶,不久,在下坡路的前面出现了碧绿的湖面。在这条坡道的中途有自来水管理局的水库管理处,在坡道的尽头架有一座石桥。多摩湖像奥多摩湖一样,因为在湖边没有铺设汽车路,所以小田木考虑:在过了桥后把汽车停下,让斋藤沿着水边走一走看。这时,汽车的速度慢下来了。当汽车走到石桥前边的时候,斋藤发出了奇妙的“呜呜”声。在这之前,斋藤一直瞪着大眼睛注意地看着外面的风景。小田木看了一眼斋藤。驾驶汽车的那个警官又降低了速度。在这座石桥的左右两侧,是一个细长型的湖。在布满一层薄云的天空下,湖水的水面显得越发平静。约低于石桥二十米的湖岸的岸边上,树木葱茏。慢慢地走过石桥后,驾驶员把汽车转向能看到湖水的那个方向,而后停了在离开道路的一块空地上。斋藤依然凝视着车窗的外面。“怎么啦?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这边是湖的西岸,从这里也能看到湖岸上的繁茂林木。右前方有一座抽水塔。左前方有一个像观览车那样的东西高高地耸立着。那边应该是游乐园和狭山公园等设施,可是这边却见不到游船。这里显得格外寂静,也许是因为天气不好吧?“有印象吧?”过了一会儿小田木再次催促斋藤,他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对岸,一边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喔,大概来过这里。因为我感到这座桥和这一带的湖岸有印象。在我的梦中出现的那个地方,就好像是这个湖……”“那么,这里和那个领带夹及袖扣有什么关系呢?那些东西,是在湖边拾到的吧?”“不,我不记得拾到过什么。”“那么,你是闯进湖畔的民宅里,偷出来的吧?”“也许是那样。如果我今天定下来要在这一带干,那么在天还亮着的时候就在这一带转来转去的,寻找容易进入的人家,这就是我的一般的作法。那次作案时,我见到了湖水,这个印象一直留脑袋里的什么地方吧?……”斋藤像着了迷似地反复地说着:或许我比较早地进入那个人家,从那家的窗子看到了湖水的?总之,池见敦人的随身用品,一定是我在这个湖边的一处什么地方弄到手的。如果是他所说的那样,那么他作案的地点应该是桥的南侧。因为桥的北侧这一边,约从三十年前开始就已经建造了联合国科教村和棒球场,没有修建一般的民房。汽车又从石桥这里往回走,停在了水库管理处的旁边。“我不会进这样的地方!”斋藤斜着眼睛看这栋外表已经陈旧的管理处,不自然地说。小田木让带着手铐的斋藤从汽车上下来,和驾驶员从两侧挟持着他。从桥脚下又眺望了一次湖水的斋藤,仍然以认可的表情频频点着头。小田木让斋藤走着看了看附近的人家,看他是否能回忆起当时作案的情景。而小田木他们则向那些人家询问了在1978年以后是否遭到过偷窃?在从高井户警察署出发之前,他们都一一地询问过多摩镇、东大和市、东村山市的各警察署,结果都回答说没有关于失窃的报告。因为这起偷窃案和池见的失踪有牵连,所以就可能没有提出失窃报告。这件事情完全可以这样设想。坐落在树木之间的那些房屋,好像都不那么旧。这些房子多是二层木造的高级职员的私人住宅。问了一下站在院子里的一位家庭主妇,她说:这些房子,都是大约在十年前,买了房地产公司整理好的土地建起来的。“那时候,这里才安静呢!好像从我们搬到这里来以后,就开始大量地建房了呀!”她对小田木提出的第二个问题吃惊地摇摇头说:我们没有被偷过。斋藤表示对这里的所有的房子都没有记忆。在这里还建有一栋背着小山丘面临人工湖的比较大的灰瓦屋顶的二层楼房。在通往楼房的路口处挂着一块写着“山菜料理朝雾庄”的招牌。“要是那栋房子的话,也许能从房间里看到湖水吧?”小田木像在问“这里如何”似地看了一眼斋藤。而斋藤仍然显得犹豫不定的样子。小田木在门前问了一下四十多岁的饭店经理。“我的这间饭店,是从1979年开始经营的。”“是新建的吗?”“是的。”“那么,在你建起这栋楼房以前,这里是一座小山吗?”“不是,记得确实建有一栋旧房子吧?饭店的所有人连土地带房子一起都买下来,拆掉了旧房子后才新建了这座饭店啊!”“朝雾庄”的所有人,原来是在吉祥寺市经营餐饮旅馆的老板,平时也在吉祥寺那边。因为这个四十多岁的人,是在这个饭店开业一年以后才受雇来到这里的,不了解原来的详细情况。“为了在1979年的夏天开业,也许从当年的春季就动工修建了。在这之前,建有一栋旧房子。这栋房子,后来被拆掉了——当然,这种情况还是会有的。”从小路上回来的小田木自言自语着。如果偷出池见敦人的随身物品的的那栋老房子已经没有了,那么斋藤无论看哪一栋房子都不会有任何的印象和记忆了。即使是这样,可是小田木仍然一家一家地走访着,向住户问着:这栋房子是什么时候建的?以前这里是什么样子?等等。从池见失踪后的1978年建起来的房屋,占了一大半,地皮也都是那个时候平整的。有几户人家是从1965年前后住到这里的,据住户们说,他们没有被偷过。斋藤看了这些房子后也摇头表示没有在这里作过案。在“朝雾庄”所在的那个小山丘的下边,有一户看起来在这里住了三四十年的农民的房子。房子的周围是一片菜地。“我不会进农户的家,因为我的目标是那些看上去有钱的人家啊!”斋藤毫不犹豫地否定了小田木见到房檐下坐着一个老太婆,于是又向她问了相同的问题。“因为我们从二战前就住在这里,所以从前还有狐狸、野兔出没呢!现在变得吵闹起来了……”看起来这位还不到七十岁的老太婆,像欢迎他们似地亲热地回答着。“可是,你们家这里不是还很安静吗?”“不是这样!整个晚上汽车的声音不断,还不是因为这里有了那个菜馆什么的呀!”“听说在有这个菜馆之前,这里有一栋旧房子?”“唉,是这样啊!”“是一栋普通的住宅吗?”“不是。那原来是一个做陶瓷的先生的房子!”“陶瓷?是一位陶艺家吗?”“是啊!每次烧那个大窑的时候,都冒出那浓浓的黑烟,把洗好的衣服都弄脏了,还担心那火,就是怕出事啊!我们这一带的人都抱怨他呀!是不是因为这个,他就搬到别处去了吧?”“原来是陶艺家?怪不得是这样!”小田木表示理解地重复着这句话。他感到在出现这片房子之前,这里确实是一个适合做陶瓷的环境。“喂,斋藤,你记得进过一家有烧陶瓷器的大窑的人家吗?”在回到汽车的路上,小田木问斋藤。于是,斋藤突然停下脚步,又看了一次那个树木葱茏的小山丘。他站着不动了。他好像唤醒了那个沉睡在意识深层里的久远的记忆,表情复杂地站在那里。2《昭和36年12月5日认定岐阜县多治见市市之仓×道街与清川永美子同一户籍的彻为非嫡之子的申请》在池见敦人的户口副本的末尾附着这样的记载。这个记载证明了池见把清川彻认作儿子;他的母亲清川永美子提出了这个认子的申请。日期是受理这个申请的日子,不是彻的出生年月日。桦山律师再一次读了这份最近刚拿到的户口副本后,又看了看放在同一个文件夹里其他的材料。里边也有池见顺子的户口副本,下边还附着一份没有填写的《宣告失踪的家庭法院申请书》的申请用纸。这是他前几天去家庭法院时随便带回来的。池见敦人去向不明以后到今年的10月25日就满七年了,可是到10月25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因为顺子催促得很紧,所以桦山就在抓紧时间准备申请宣告失踪所需要的文件。顺子着急的理由肯定是因为财产的问题。一旦有了结果,自己和女儿们就能很快地继承丈夫的财产,这样,就可以把池见敦人名下的公司的股票转到长女的名义下,次女开办黄金雕刻培训班的资金也就能落实了。如果把池见敦人作为死亡处理,那么,顺子将能得到五千万日元的生命保险金。桦山在考虑他们家的财产继承问题的时候,想起了池见敦人认定了在外边与情妇生的儿子的事。这件事,是在十多天以前池见顺子来他的事务所的时候讲的。顺子说:她记得那还是在警方调查失踪事件时听警官们讲的。“在丈夫失踪的那个时候,警方本想问一问那个孩子,可是不知道那个孩子在哪里。好像跟他的母亲联系上了。据说,那个孩子去美国留学了,到了美国后就没有音信了……”顺子讲:那个池见认定的儿子,是他和住在岐阜县窑业之乡多治见的一个卖身女子生的男孩。“那么,这个问题由我来调查吧!如果知道了那个儿子在哪里,当然他也有继承权。”桦山回答顺子提出的这个问题。因为实际上下达宣告失踪书,还在一年左右以后,所以继承的准备也用不着那么急,在顺子告辞以后,桦山才想起来应该向顺子提一提这个事。桦山再次想起这件事,是因为他有一个去名古屋的机会。从名古屋到多治见,乘中央线列车只需三十多分钟。如果需要调查一下这个事的话,那么,这次顺便往那边走一下也可以——他这样想。桦山想:不管情况怎么样吧?不仅要听顺子讲的,而且也应该亲自调查一下这个“认定”的事实,所以他从品川区的区政府调出了池见敦人的户口副本。桦山看过了户口副本后,认为顺子的话没错,那个叫“清川彻”的孩子生在多治见也是事实。顺子说:在池见失踪的那个时候,当时作池见秘书的那个叫樱井的青年问过和池见有关系的那个女人,并把这个情况告诉给警方。樱井之所以知道这个女人,是因为池见总是在公司里和这个女人联系。作为池见化学工业公司的法律顾问的桦山也知道这个樱井。樱并现在三十七八岁,担任宣传科的科长。桦山让事务所的女事务员往位于大崎的池见化学工业公司打了一个电话,请把樱井叫出来。过了一会儿,女事务员告诉桦山:对方接电话了,这样,桦山伸着肥胖的上身,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听筒。“喂,喂,我是律师桦山,好久不见了。——对不起,突然有一件事要问一问你,……”他问樱井是否知道清川永美子的现在的住址。“您是说她的现在住址……我知道她七年前的联系地址,她现在是不是还住在那里……”樱井回答说:七年前的那个住址因为可能还放在公司的那个保管副总经理和个人物品的保险柜里,如果找出来的话,就往你那边打电话。当时,副总经理的那个办公室,放置了一年,后来作了新上任的董事长的办公室。因此,池见的个人用品,几乎都被顺子搬回了自己的家里,剩下来的一些东西,都塞进了书库角落里的那个保险柜里。桦山又问: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在濑户和多治见之间有一条河,河岸上有一个叫定光寺的著名旅游胜地,她原来在那里的一家旅馆作女服务员。副总经理在去走访那里的窑场的时候总是住在这家旅馆里,这样就和这个女服务员认识了。当时,她已经四十五六岁了吧?”樱井好像在一边回忆着一边在回答。据樱井说,他从以前就察觉了副总经理在多治见有一个关系密切的女人,还让那个女人生了孩子,并定期地往那边寄钱。在池见去向不明的时候,樱井从放在他的办公桌的抽屉里的通信录上找到了像这个女人的电话号码,并打电话问过她。在提出搜查申请以后,把这个女人的电话号码告诉了警方,后来,还从负责调查这个案件和警官那里听到一些大概的情况,“我没有直接见过她,可是在第一次利用电话和她联系的时候,好像她很关心副总经理的人身安全啊!”“你没有问孩子的事吗?”“我不清楚。我记得听警方的人说,那孩子去了外国,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樱井先放下了电话,可是过大约二十分钟,他又打来了电话,告知1978年10月当时的清川永美子的住址和电话号码。桦山把“岐阜县多治见市生田街六号·电话号码——”记在了记录用纸上。清川永美子是否还住在七年前的那个地方的可能性各占一半,然而拨个电话却很容易,因此桦山往那边拨了电话。桦山这次亲自拨了电话号码。大概叫铃响了十多次,才有一个年纪大的女人接了电话。“请问有一位叫清川永美子的人吗?”沉默了一会儿后,那个女人说:“啊,要找清川吗?您是清川的朋友吗?”“对,我是东京的律师,叫桦山。清川在吗?”“您找她呀!那是六年多以前的事了吧?她搬到定光寺那边去了,听说从去年起,她寄住在自己的哥哥家。”对方说得都很实在,但是作为回答问题,却有些不得要领。“也就是说,清川一直在您的那个家里住到六年前,以后搬到了定光寺……也就是清川原来做过旅馆服务员的那个地方吧?”“是啊!她又去千成楼工作了!”“就是那个叫千成楼的旅馆吧?”“是啊!”“现在,她寄身在自己哥哥的家里吗?那边的住址和电话号码,您知道吗?”“我想千成楼那边会知道。”“对不起,您的家是公寓呢,还是……”“不,不是公寓。”“那么,如果问一下千成楼的老板,就能知道清川的联系地点了吧?”“对呀!就是问一下那个女老板也会知道。因为听说她一直干到去年的年底不能再干的时候才停下来。”“怎么?清川生病了吗?”“她住进了市民医院,过了半年多就死了。大概就是在今年的梅雨期去世的吧?……”桦山律师又拨了电话。这次,他往定光寺的千成楼旅馆打了电话,找到了女老板。这个女老板和先前的那个女人相比,不仅声音年轻,而且应答也很沉着。她说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从前曾经光顾她的旅馆的池见敦人,而且也知道他和清川永美子的关系。桦山听了她的介绍,又多少弄清了一些情况。在池见的失踪宣告下达了的场合,因为有一个财产继承的问题,所以他想知道清川永美子和清川彻的消自桦山通过和女老板的交谈,大概掌握了如下的一些情况:池见敦人第一次走访多治见的窑场的时候,曾经投宿在千成楼旅馆。那是1959年秋天的事。看起来他当时有三十五岁左右。最初,他是在多治见的代表性的陶艺家佐久间玄祥的朋友一个五十来岁的实业家陪同下来到这里的。因为池见非常喜爱志乃、织部、黄獭户等地的陶瓷器,所以从那以后他经常一个人来多治见,一来到这里,肯定住千成楼旅馆。他的朋友们都知道:他每次来都住千成楼,还因为他爱上了这家旅馆的女服务员永美子。1960年的年末,永美子妊娠,肚子明显地大起来,这时她对女老板说:想辞掉工作,回家生孩子。最初,女老板不同意,可是永美子已经下了决心,她说池见会照顾她今后的生活,用不着担心。因为已经快到三十岁的永美子考虑到这次生孩子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后一次生育的机会了。永美子原来是多治见的一个瓷砖厂的工人的女儿,在千成楼工作的这个期间一直住在职工宿舍,女老板为了她能顺利地生孩子,想办法让自己的一个住在多治见市东郊乡下的朋友把住房的一部分借给了她。那个时候,还没有“未婚母亲”这个词,考虑到多治见是这样小的一个市镇,要尽量避开人们的视线和议论。1961年8月,永美子在春日井的私人医院平安地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叫彻。以后,永美子在多治见的生田街租了一套房子,抚养着自己的儿子彻。池见也经常来看望她们母于两人,每次来都要留下生活费。永美子曾多次对女老板说:自己的这一生就这样不见天日地过吧!可是我却要池见认这个孩子,我只有这一个愿望,而池见也表示遵守这个约定。开始懂事的彻,对偶尔来这里的池见也很亲近。彻从当地的小学、中学毕业后,进入了县立多治见工业高中的窑业班。他选这个专业,一方面是出自他本人的志愿,另一方面是他的那个在市内的市之仓的一个窑场作彩绘工人的舅舅劝说的结果。池见当然也不反对。一直到那个时候为止,对永美子母于两人来说,是生活非常平稳和幸福的一段岁月。1978年5月,彻中断了窑业高中三年级的学业,突然去美国留学了。女老板因为在8月前后才听说这事,所以前后的一些事情也不清楚,就含糊其辞地说:“彻也长大了,好像永美子也过着安定的生活,所以我也很少见到她。虽然池见还来我们的旅馆,可是在问到永美于他们的事情时,只简单地说一句他们过得很好……”桦山感到:女老板不是不知道详细的情况,而是不想触及这件事。“说到1978年5月,那是发生池见失踪事件的前5个月啊!在10月,因为发生了这件事,警方在询问你的时候,你曾说不知道彻在哪里吧?”“彻到了美国以后,他只和家里保持了2个月的联系,后来就音信全无了啊!接着,池见落得了那样一个结果,因此永美子非常沮丧,有一段时间她还为池见占过封呢……”池见去向不明以后,因为没有人再给永美子送钱了,所以她的生活也成了问题。因为她当时过着没有彻的一个人的生活,所以她退掉租的那套生田街上的房子,又回到了千成楼工作了。这是六年前的1979年3月的事。那时,永美子四十七岁。从那时起,永美子又在千成楼做了约五年半的女服务员的工作,从去年的秋天起,她的脸色不好,看起来好像有毛病。到了年底,她得了感冒,起不了床。住在市之仓的哥哥把她接到自己的家里,过了不久,让她住进了市民医院。经检查,才知道她得了卵巢癌,已经到了晚期。女老板是在今年的年初才听说了这些事情的。“听说在今年的梅雨期去世的吧?”“对,是4月6日。”“她没有见到儿子就这样……?”“不,这真不可理解啊!母子的血肉联系。”女老板感慨颇深地说:“那还是永美住进医院没有多久的事。在3月末的时候,听说彻在相隔了七年竞寄来了信。在母亲不久就要离开人世的这个时候,是心灵感应,还是什么把他们母子两人联接起来了吧?”“这样就知道了儿子在哪里了吧?”桦山立刻紧张起来。“是的。”“是不是仍然在美国呢?”“听说去了英国。”“那么,他回来了吗?”“是,在5月。”“那么,他在母亲去世前赶回来,应该和母亲见了一面吧?”“对,是这样啊!”女老板声音有点发不出来了。“现在,他还在多治见吗?”“是呀,”“女老板,你见过她那回来的儿子吗?”“在举行永美的葬礼时,我见过他。他已经长成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大小伙子了。因为他看了我也已经不太记得了,所以我就没有和他说话。”一提到彻,女老板的语气似乎有点不高兴的样子。“那么,你没有听说过他突然去了美国的事情,还有那以后他怎么生活的事情吗?”“是啊!怎么说呢?感到有点难于接近,实际上,因为我不知道他那边的生活情况,所以我也就回避……”桦山从前几天池见顺子讲的事情和女老板在电话中说话的变化中推测:清川彻去美国的理由,大概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女老板是不是对他突然从海外回来抱有戒心,并感到可怕呢?“如果你问一问住在市之仓的水美子的哥哥,也许能从他那里知道一些详细的情况。”“你说的永美子的哥哥,就是彻的舅舅吧?”“对。彻往这边寄的第一封信,就是寄给他的舅舅的,在5月,他回来以后,好像就住在舅舅的家里。也许现在还住在那里呢?”永美子的哥哥叫清川正治,好像有五十七八岁了。桦山从女老板那里问到了他的住址和电话号码。“是吗?池见的儿子回来了啊?相隔了七年啊!……”池见敦人的生死问题,不久即将大白于天下了吧?这种预感在桦山的脑际一闪而过。3烧龙窑的日子,已经定在10月6日和7日这两天。在那两天里,将要昼夜交替地连续地烧木柴。在开始烧龙窑之前,还有一项“装窑”的工作。也就是把在素烧前后涂了彩,上了釉的已经准备好的作品摆到龙窑的各个房间的架子上的作业。这项工作,需要两个整天才能干完。因为需要人手,所以已经联系好请住在函馆的一个朋友在10月3日从他的窑场派两个陶工来帮忙。到前年为止,每次都是请三名陶工来帮忙,可是今年,因为有中泽在这里,所以只派两个人来就够了。从8月以来,已经烧了三次素胚,大大小小约有一千五百多件。这些作品,都将放在龙窑里一次烧成。在9月17日以后,早奈美每天在这两个男人去了工作房之后,就进入书斋从暗格里取出真渊的日记细心地阅读。但是,从17日以后,记述的内容几乎全是工作的事。他片断地记述着那一天的关于给作品涂彩等的过程和感想等。因为他的日记也是工作的记录,所以某种程度地记述工作方面的事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以前他有意识地把日记当作向妻子传达自己的心声而写着的时候,几乎没有一天是只以记述工作而结束当天的日记的。那时候,他在自己的日记中写了对季节的感觉、烧菜的味道和生活中出现的一些细小的事情等。就是关于工作方面的内容,他也写得深入浅出,能让不懂陶瓷的早奈美读懂。但是,在真渊“纯粹只为自己”而开始写的日记中,的确感觉不到“为早奈美着想”了。确实已经完全没有必要那样写了,而且对只忙于隔了两年才烧龙窑的真渊来说,忙得他已经忘记了时间的推移。早奈美也痛切地感觉到:最近真渊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制陶工作中了。真渊意识到:这次也许是最后一次烧龙窑了,因此他才在这样悲壮的干劲驱使下而那样地投入吧?在他的日记中也多多少少记了一些右手手指的挠骨神经麻痹正在缓慢发展的情况。当然,他的手指的疾病也和他每天的工作有关系。以9月16日为界,在那以后的四天的日记中,缺少了关于早奈美和中泽的记述。早奈美不能不认为:这是因为真渊在16日的日记中已经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决心。“10月17日。再这样等下去是危险的。我必须在那一天把中泽和早奈美这两个人同时消灭”——真渊不是正在内心这样那样地考虑着“消灭”的具体方法吗?当然他打算以事故的方式杀掉我们两人吧?他能不考虑到伪造殉情现场的杀害方法吗?——不,这个可能性很小。因为真渊没有必要特意选择向社会暴露自己戴绿帽子之耻的方法——日记不再触及早奈美他们的问题,说明真渊的决心已经不再动摇,另一方面是不是也说明了他还没有找出具体的手段呢?每天晚上,中泽仍然在真渊回到卧室以后接近早奈美。最近,因为在深更半夜去外面天气太冷,所以两人在阳台上急促地拥抱,而后回到起居室,中泽再把早奈美抱到沙发上放倒,用嘴唇从脖子爱抚到胸前。他们这样拥在一起的时间非常短暂。因为是在起居室,不知什么时候真渊就会开门闯进来。真渊一旦上床睡下去,而又起床出来,这样的事情过去和现在一次都没有过。可是,不能说死他今天晚上绝对不出来。可是,中泽像16日的晚上那样虽然把早奈美带到了楼上自己的寝室,却控制着自己没再和早奈美做爱。早奈美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受到了他的引诱,也要拒绝。中泽和她背着她的丈夫做爱,这样的事情,用露骨的话说就是通奸,真渊是否看破了?在他的日记中到现在还没有读到关于这件事的记述……但是早奈美却已经意识到:十之八九,他一定知道了。既然已经被丈夫看破,也许他在楼下的卧室里正屏住气息窥视着楼上的动静,那么,自己怎么能在二楼寝室的床上被男人抱在怀中呢!早奈美虽然在心里打算拒绝,可是也不能不承认在中泽没有表示出要引诱她的样子时,在她的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焦躁。“今天,写了什么呢?”中泽在起居室一边抱着早奈美,一边保每天晚上一样地问着她。“只写了工作。转盘歪了,那个罐子没有做成。重做了一个,可是又不喜欢……”“在写关于工作的事情时,不掺任何的感情。”“如果写了别的事情,一定要让我看啊!”“我早知道了。”以后让中泽看日记的时候,还必须上二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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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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