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五分钟时，彩香先按下了暂停，双手戴上了防热手套后小心翼翼地拿出容器。把细沫舀起来丢进别的容器，接着用木铲拌匀后重新放回微波炉里加热。再过了整整五分钟，又重复相同手续，等整整过了十五分钟后，微波完成。「好了喔好了喔！接下来怎么办啊？怎么办？」「你从微波炉里把它拿出来放在一旁，等它凉了前都不要动它。」接着Itsuki把剩下的野莓按照彩香做过的顺序做成果酱，只不过他的动作看起来熟练多了。「真的变成了果酱耶！」彩香大喊大叫地，Itsuki无奈地苦笑：「一定啊，因为本来就是要做果酱啊！」「已经可以吃了吗？」「我觉得冷了后比较好吃，不过你可以尝尝味道。」Itsuki从柜子中拿出吐司，切了一片涂上果酱后，把它撕成两半递给彩香。「好好吃哦！」跟市面买的果酱还是柑橘酱完全不同，甜味清爽，野莓的滋味也被明显睇带了出来，虽然水分挥发掉使它显得有点凝稠，可是跟用添加物故意做得柔柔软软地相比，这显然健康许多。结果果酱的分量要用两个保鲜盒装。可以吃上好一阵子耶，彩香高兴地说后，Itsuki凑过来。这到底算什么吻？彩香僵直着身体，而Itsuki的唇却往彩香的嘴角下方移动，舌尖用力地朝那边一舔！彩香想也没想就缩起了脖子，这——这怎么想都不算是普通吻法吧……「你沾了果酱。」Itsuki轻声地说完后离开彩香的脸庞，瞬时彩香烫红着脸跳到了安全距离外。*周末结束又来到了星期一，午休时间彩香把便当盒打开。哇！脸上笑了开来，里头是野莓三明治跟其他库存野菜所做的三明治。把野莓三明治留到最后吃吧。那种全身舒畅的酸甜滋味，就跟恋爱的滋味一样吧？这么说的话，人家会不会觉得我很不要脸？算了，反正又没说出口。彩香就这么带着愉快的心情，吃光了三明治。（野莓）第一卷 8.野苋菜、马齿苋与苹果薄荷8. 野苋菜、马齿苋与苹果薄荷Amaranthus deflexus，Portulaca oleracea & Mentha suaveolens*随着天气阴暗的日子愈来愈多，当梅雨季节过到一半时，彩香已经不在乎Itsuki把她的内衣裤袜都一起洗了。原本还有点抗拒，可是Itsuki理直气壮地宣传：「反正是我负责把晒衣架拿出去跟收回来的，你现在反对不会太晚吗？」而且我对没有实体的布也没什么特别性趣，Itsuki这么说。「实体？」彩香想也没想就吐他槽，没想到Itsuki一把拉过了她手腕，将她拉到膝间坐下，双手环抱住她。「实体！」还把手伸进她衬衫下摆胡来。「在这里面啊。」彩香浑身发热，她每次一嘴快地反对什么，就会演变成这样。不过，今天Itsuki打工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好啦好啦，你洗你洗！」彩香快快地竖起了白旗，Itsuki不知道是不满还是怎样，轻轻咬了她后颈一口，稍微疼了一下。咬的地方正好被头发遮住看不见，打工是他细心吧。「啊！你又来了！」「一定要定期标示所有物啊。」可要是不管他的话，他常常兴致一来就在彩香的身上又吸又咬地，到处做记号。「太过火的话，我也咬你喔！」「来啊！」Itsuki拉了拉自己的领口，一副反正被看见也无所谓的样子，他那静静的宣告把彩香的气势给压了下去。一瞬间，彩香想起送他名牌手帕的那个女孩子，大概是恶魔侵入了自己脑子吧。彩香扭过身去对着Itsuki，在领口明显处生疏地刻下了极好。「……不会太黏腻吗？这么做。」「我喜欢被独享，你觉得很黏腻吗？」彩香不知该怎么回答。「……看人吧。」Itsuki把她紧紧抱住。那我呢？他并没有这么问。这份自信让彩香松了口气也有些懊恼。从公司回家时，随兴走进了站前的日用品店。因为眼角不小心瞄到了里头正在举行手帕特价。三条九百八十元。主要是女性用的手帕，不过也有一些男用手帕，设计也还不错。彩香选了三条毛巾质地的男用手帕，一看到女用手帕也有同款不同色，便也选了三条。那位打工地方喜欢Itsuki的女生，完全不了解他这个人。Itsuki喜欢的是吸水性强又好用的毛巾质地，才不是又薄又漂亮的名牌手帕呢！颜色对又好用的话，他才不管是不是名牌，根本就不在乎价位。他就是个把工具当工具用的男生，连那么贵的手帕他也若无其事地就放进鞋子里当衬垫。彩香付完帐，请店员把男用手帕包起来。一回家后，照例闻到了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才刚煮好饭呢，你换个衣服出来帮忙擦桌子。」「好。」彩香回到卧室后想了一下该怎么处理商品。要是在吃完后交给他，好像太过正是，干脆在餐前轻松地递给他把。浴室把纸袋放在自己位置上，走去拿抹布。结果Itsuki穿着一件没看过的家居服。「你新买的啊？」「嗯，对啊，最近想穿薄一点的……刚好碰到了特价，买了两件轮流穿。」这种东西其实可以叫彩香买，可是他不喜欢花彩香的钱买自己的用品。不知道手帕会不会惹他不高兴？彩香有点担心，不过——餐桌上照旧摆了很健康的菜色。要说有多健康嘛，自从Itsuki开始做饭后，彩香虽然没刻意减肥却瘦了三公斤。「对了，吃饭前先等一下。」两人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时，彩香拿出日用品店的纸袋，把包装过的手帕拿出来。「回家时刚好在日用品店看见手帕在打折，我想对你来讲，毛巾帕不知道会不会比较好用……」彩香把礼物推给Itsuki，又拿出自己的份。「我也买了不同色的，刚好是一对，所以……」她踌躇了一下后，直截了当地说：「那条打工地方的女生送你的手帕，可不可以不要用？」对她来说，这比标示所有物更明显地流露出了占有欲。Itsuki把包装打开后一条条对照着看，然后笑道：「谢谢，这些一看就很好用，也是我喜欢的颜色。」那女生送的手帕该怎么办呢？被这么一问后，彩香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叫他丢掉的话好像有点小心眼，可是又不想放在家里。转送给公司其他有男朋友的女同事嘛，毕竟是放在自己鞋子里当过衬垫，就算洗了也还是很失礼。可是送还给那女生，又太过分。「我也有是想拜托你。」突然间，Itsuki也提出要求：「你借给我的那些前男友的衣服，可不可以全部丢掉？」这发言一点都不像他平常「好可惜」的作风，彩香眨眨眼，可是Itsuki的声调里透露着不满。「我才不想穿你前男友的衣服咧。」彩香失笑，没想到——他也有这一面，好可爱喔！「好啊，我本来就打算丢了。」「不好意思。那到时候我连手帕一起拿去丢资源回收。」「嗯，我也不好意思。可是我也不喜欢那手帕。」「我跟送的人说不见了就好了。」这样应该没问题。接着两人对着菜肴合掌，开始享用极为恬和的晚餐。这时没有任何地方不对劲，让人以为这样的用餐时光将永远持续。*梅雨期间根本没机会出门去采野菜。取而代之，两人像心愿总算成真，一有机会就进行恋人间的各种亲昵活动。「怎——么会周末又要下雨了啦！」彩香窝在被窝里不停地从嘴角宣泄不满，外头的雨声哗啦啦地下，待在房间里也听得到水花被车子溅起的声音。「平常明明偶尔放晴！」「洗的衣服也不干，唉。一天到晚都晾在房间里，虽然买了室内专用的洗衣精。」除得了臭味却怎么都没办法晒得干爽舒适，现在衣服也全晾在窗帘杆上，整个房间充满了生活味。「不看天气预报的话根本就不敢随便洗牛仔裤，预报又常常不准。」「还好有你帮忙做这些烦人的事——」「这是我的工作啊。」Itsuki不会仗恃着两人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了，就随便敷衍一开始时的约定，当然，也可能是不放心把家事交给彩香吧。「我真的好像出门散步喔，我要摘野菜啦——」「所以那不是迎合我的兴趣啊？」「咦？不是啊！我每次都很开心啊，你以为我是演戏啊？」Itsuki从被窝里唰地紧紧抱住了彩香，有点重量的肌肤触感与热度真的好舒服。「要不要在这附近散步一下？最远只到车站前。」「有什么东西能摘吗？」「嗯，有啊，虽然是完全被社会归类为野草的植物。」反正外面也不是下大雨，看起来不麻烦。「那你先去淋个澡。」「嗯。」Itsuki用浴巾包住了身体离开床铺，只从自己放衣服的地方拿了内衣，就走向通往浴室的短廊。「你要不要一起洗？」突然不怀好意地这么转头问彩香，吓得她抓紧了棉被大喊「不要！」。因为有时候啊，Itsuki一使坏，淋个澡可没办法就这么结束。在小雨中，两人撑伞拿着向来使用的购物袋离开。彩香看着Itsuki手中那把似乎是临时买的廉价透明塑胶伞，偷偷打算在近期内送他一把新的。离开家才走了没多久，Itsuki就「这个这个」地蹲在了行道树下。从那里长出来的茂盛绿地，身上长了许多椭圆形的叶片，挺直腰杆往上生长，顶端有些小小的花穗。「怎么觉得好像是至今为止最像『野草』的植物耶。」「而且很少人知道这可以吃喔，竞争率很低。」「这种地方长的草没人会摘回去吃吧。」之前采芥菜跟蜂斗菜时偶尔会发现有人捷足先登，可是这个完全没人采。「这一带离大马路有点距离，没什么车子，应该是很好的目标才对——」「而且狗尿什么的，洗一洗就没事了哦。」彩香也随口就这么回应，她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事了。「这叫什么名字？」「野苋菜（注32：野苋菜为苋科属，又名山苋菜、山杏菜、鸟苋，可食用或药用，在田间常见，是极佳救荒野菜），一记住它长什么样子后，你真的发现到处都看得到喔。」「苋科的话不就跟日本牛膝一样？」时常翻着图鉴之间，彩香也知道了一些知识片段。Itsuki赞叹地说：「哇，不错嘛！」同事摸摸彩香的头补充说明：「日本牛膝的叶子有很多种吃法，不过论味道，也苋菜比较好吃喔。」「要怎么摘啊？」「摘顶端软一点的那里，把花穗拔掉，然后挑漂亮又柔软的叶子。」「嗯，了解！」记住这重点后，这种植物不论大小都很容易看出。彩香挑了看起来很柔软的叶片，啪啪地不停摘取，大一点的茎杆上的叶片也比较大。结果随手摘到了一半时，突然觉得手背有点痒。把手反过来一看，居然有只尺蠖正在蠕动，要是以前的彩香啊一定会哇哇叫，可是现在她只是屏气忍住。比这大的话那真的没办法，不过这种大小的虫倒还挺得住。她用力一吹把虫吹跑。「不错嘛，有进步哦。」Itsuki似乎一直从旁看着这一切。被他称赞彩香虽然很高兴，但还是先开口宣告：「要是比这大啊，没戴手套我一定尖叫！」就这么沿着行道树一路移动，塑胶袋里已经装了不少野苋菜的叶子。「啊，这也要、这也要！」Itsuki又蹲在了某棵行道树下。那里的植物长得跟野苋菜完全不同，不是往上面生长，而是贴着地面长。整体有种光泽感，在圆滑带点红色的茎杆上，有许多生气蓬勃的厚叶片。「这是马齿苋（注33：马齿苋为马齿苋科马齿苋属，早期是农家喂猪的饲料，因此也称为猪母菜。亦曾被用来做为治疗痢疾及腹泻的药草。花瓣为五瓣，叶互生或近对生。）」「也是苋科吗？」「应该算马齿苋科，今天跟苋真有缘。」彩香听到要摘下柔软的芽端后，便开始折采被水打湿的茎杆。一路绕到了车站附近，行道树间有些大约腰部高的红砖花坛，马齿苋的栖息地居然延伸到花坛中。「咦，原来还故意栽这种野草啊？花还满漂亮的。」有红、有白、有黄，色彩缤纷的花盛放得令人感到惊艳。彩香伸手准备要采些没有花苞的嫩茎，Itsuki赶忙抓住她的手。「那不一样啦，那是园艺种，是有人栽种的。」「嗄？可是叶子跟茎杆都跟马齿苋一样啊！」「是啊，连俗名都叫做马齿牡丹，英文名称则是Portulaca。这种话强韧又耐热，所以从现在的季节起，正好是把它种进公共花坛的时期喔。」反正马齿苋也摘了很多，Itsuki说着，边把跟野苋菜分开装袋的马齿苋放进购物袋中。接着两人走进站前那家小小的超市，不知道Itsuki是不是在回想冰箱里有哪些菜，偶尔会陷入沉思，最后买了一盒碎牛肉、一小盒白味噌跟芥末酱。两人沿着商店街走回家，小而美的商店街尽头，正好连接着通往彩香家的道路。就在道路跟商店街的衔接处，有个铺上了草坪，草率种了点灌木跟花坛的三角形小空地，这恐怕时市政府的管区吧？可是也没标示禁止进入，小成那样的空间那么做跟班一点意义也没有。就在那块空地的边角上，看来好像是除草时拔下来的草堆成了座小山。「啊，发现了好东西？」Itsuki大喊着跑向空地。「咦，怎么了啊？」彩香也追上去，看见Itsuki蹲在了草堆前，又拿出了塑胶袋。「我一直不清楚这些到底是有人种还是自然生长的，一直都不敢摘。」Itsuki专挑被拔下来的草中的某一种类，把它放进塑胶袋中，不过拔下来几乎都是那种草，结果他挑道一半时就开始大把大把地抓。「那是什么啊？」茎杆上没有分枝，深绿色的叶片两瓣两瓣地对生成十字状。「颜色看来不是苹果薄荷（注34：苹果薄荷为唇形科薄荷属，又称香薄荷，为多年生草本植物。茎叶可生吃、做香料或提炼精油。）就是香薄荷，不过叶片浑圆，所以我想应该是苹果薄荷，也就是圆叶薄荷。」「嗄，薄荷？可是被随便丢在地上耶？」Itsuki摘下了一片叶子搓揉后把手递给彩香闻，的确是薄荷味。「这种草的生命力也很旺盛喔，会从四处的花坛飞出来跟其他野草混杂，我连在停车场也看过。不过上次看到的那个就长在排气孔后，实在没办法对它食指大动，可是这里基本上是行人天堂吧？」因为不是用除草机推而是用手拔，所以草上还连着根。「移植到我们家庭院里的话，不晓得活不活得成喔？」「可以吧，只要好好种的话应该会长根，而且现在土也被雨打湿了。」Itsuki边答边把塑胶袋收回袋中。「之前就一直注意，我看它从花坛长到外面去长得乱七八糟的，不晓得是已经野生化还是有人种。不过我有拍照。」「白天也过得很开心吗？」「是啊，很开心。」那就好，Itsuki住得愉快就太好了。这是短暂的散步总共还花不到一小时。「我看趁着还在下雨时把薄荷种一种吧？」Itsuki将买来的食物放进了冰箱后，就拿出了苹果薄荷的袋子走到庭院，彩香也撑伞跟过去。在跟隔壁房间隔出围篱的低矮混凝土基底旁，Itsuki像挖犁沟一样地挖出了个洞，彩香负责帮他撑伞。接着Itsuki从塑胶袋里拿出苹果薄荷。立在犁沟中，用土把洞口填满。虽然不知道那草被挖出来多久了，不过不亏是生命力顽强的物种，现在叶子不但没枯萎，还生气勃勃地伸展枝叶。「这到底要怎么用啊？」彩香还没问过这件最基本的事，她顶多只看过薄荷被装饰在蛋糕上。「那我们就来用吧。」Itsuki拿起种剩的苹果薄荷，走回屋子里。接着用手撕掉根，茎杆也撕成适当的大小后仔细洗过，然后放进壶内。那个壶——不管是红茶、绿茶或咖啡，都是用这个玻璃壶浸泡。谁滚了后，他把水壶的水注入壶中，过了几分钟后茶水已经转为明亮的黄绿色。「拿杯子来。」彩香看到了这一步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拿出两人的马克杯。杯中注入融入了色泽的茶水后，薄荷茶已经大功告成。彩香坐在客厅里，怯怯乔乔地啜了一小口后——竟然不输一般红茶店里端出来的薄荷茶呢，非常香甜。「……开始想吃点心耶。」「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