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没有防守东线的压力,织田家的主力已经基本上全部集中了。“赢定了!”“就算是姊川的武田来了也不怕了!”“主力全部集结了的话,就连松平军也能一起收拾了!”“敌军看来已经全部出城了,现在就是机会!”战局再次扭转了。先前离开小谷城向虎御前山织田军本阵进攻的朝仓义景听到“织田信奈率军从岐阜回来了”“武田信玄向川中岛出兵”“上杉兼信回越后去了”的报告还完全不相信。一开始用伪报扰乱敌人的正是义景自己。自己能想到的,对手一定也能想到不是吗?自己会使用的计策,对手也会使用不是吗?这个时候的义景这是被这种思想束缚住了。义景的弱点就是无法随机应变,只能按照自己大脑中的固有观念行事。骗人的人反而把自己骗到了。而且,这并不是别人放出的假消息,只是自己疑心疑鬼,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信奈和良晴为什么会从虎御前山消失?义景知道这一刻仍然没有想出答案来。“用伪报来对付伪报吗?织田信奈。可惜你骗不到我哟。”“这样下去小谷城守不住。我要先向一秉谷撤退,和上杉兼信汇合,再一起回小谷城。”义景扔下这句话,一个人骑马走在了前头。土御门久翛拍马追了上去。“浅井先生怎么办?”“就让浅井长政待在这里吧,在我带着越后的军队来之前让他先坚持着。”“哎呀哎呀,真是没有信用的盟友啊。还是先打个招呼吧。”“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我要孤身一人返回一秉谷。”“还待在这里是要送命的。我要和你一起走。虽然不能召唤式神了。但还是能保护朝仓先生的。”朝仓义景什么都没有知会浅井长政就这么从战场撤退了。而且,就连朝仓军也弃之不顾了。可是对于朝仓义景来说,“只要上杉兼信能来”,这就不算是卑鄙地背叛行为。应该是这样的。上杉兼信的威名就是这么厉害。而且不为私利而动,只为了大义和道理而带领强大的越后军纵横天下。军神上杉兼信就是这样的存在。只要上杉兼信诉说小谷城的危情的话,以上杉兼信的行军速度,一定能够一口气击溃织田军。“在把织田信奈弄到手之前,我绝不放弃!”义景还抱存着上杉兼信来援的最后希望。另一方面,后鬼按照半兵卫的托付,来到了正在进攻小谷城的信奈和良晴身边。后鬼带来了在躺在虎御前山本阵的半兵卫的信件。那封信的内容是“朝仓义景一定会往越前逃窜的。小谷城就交给良晴先生和信澄大人,信奈大人就这样直接挥军越前一秉谷城,应该可以灭亡朝仓家。”十分美丽流畅的文字。虽然信中没有详细的写明计策的行动步骤,不过聪明伶俐的信奈这点还是做得到的。而且,抛开信奈的种种考量,信奈所考虑的作战方案和半兵卫的献策也十分的一致。“就这么办。”信奈在马上拍了下膝盖。良晴也点了下头。“信奈。半兵卫酱所说的都明白了吗?”“当然啦。猴子,你的责任重大哟!要攻陷小谷城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仅仅攻陷是不够的哟。希望你能够把我所期待的结果亲手交给我哟。要是做不到的话,是没有奖励的哟~”“啊啊,我知道了。交给我吧。”“……一定要把我在姊川之战中没有能攻下的小谷城攻下来。还有,不要乱来。拜托了。”“恩,正是为此我才来到这个世界上!这次,不会就只给我一个柿子当做奖励吧?”“当然不会,你就尽情期待吧。”两个人相视一笑。这个时候,明智光秀为了把京城的军队带来,正在赶往京城的途中,并不在战场上。本来是应该切腹的重罪。不过看样子就算没有京城来的援军也赢定了。“六!犬千代!我们这就去进攻越前!猴子和勘十郎继续攻击小谷城!”信奈调转马头向越前奔去。“怎么回事,不去小谷城吗?”“……有良晴他们就足够了。怎么了……?”“半兵卫还在为是否要让浅井长政和浅井久政父子投降而犹豫!要是他们两个誓死不降,让我不得不亲手杀掉她的话,可不是让母亲大人生气就能完事的吧。她竟然这么替我着想!而且话说回来,长政的事情不是应该由勘十郎说的算嘛!就是这么回事!”半兵卫真是个智者啊,竟然这么为公主大人考虑啊。胜家不经感叹道。“诶?那么为什么要让猴子去攻小谷城?”胜家转过头来。“而且,公主大人。现在奇袭一秉谷城能够攻得下来吗?”“现在的话,攻得下来哟!朝仓的主力还在近江战斗,一秉谷城现在一定是空城!义景一定不相信上杉兼信不来近江了,肯定抛下自己的同伴去一秉谷了!玩火者必自焚。在这里战斗的朝仓军一定会因为义景的消失而崩溃的!这边的战斗是我们的胜利了!”“……老是说谎的话,等到到时候即使说真话也没有人相信了……?”“就是这样,犬千代。半兵卫真是太厉害了。虽然我也曾考虑过同样的策略,可是还无法下决心。能不能平定越前朝仓家就看这下了。”“好的,出发吧信奈!剩下的就交给我和信澄吧!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结果!”良晴喊道。“拜托了!”信奈驱马疾驰。金崎之战因为浅井朝仓的反击,差点就没命了。当时做出了让良晴断后的决断几乎让信奈耗尽了所有的力量。然而现在的朝仓家已经变得像去了壳的鸡蛋一样脆弱。最后关头,朝仓义景选择了逃跑,逃回他极尽风流的“小京都”一秉谷城去了。信奈和胜家、犬千代带着大军跟了上去。军势雄壮,士气高昂。是时候报金崎之仇了。完全没有休整,信奈他们便出发了。和金崎撤退战比起来,这点疲劳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尾张兵在东海地区是最弱的,就算是在日本也是数得上的。可是偏偏耐力很强。信奈经常进行闪电行军,因此织田军都走惯了。因为朝仓军的主力都集结在小谷城附近,因此信奈的军队简直就像如入无人之境。终于用肉眼已经可以看到一秉谷城了。一秉谷城是一座山城。犹如时间停止了一般。在那座山脉之上,简直就像平安王朝绘卷故事中的建筑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按照信奈的直觉,义景一定不在山上的要塞里,而是在他的一秉谷馆中。尽可能的在不流血的情况下达成天下布武。信奈现在正在实践良晴指明的道路。在这之前,还没有杀死敌方大名的经历。今川义元投降时候就去当了将军。浅井长政在姊川逃跑了。六角崇祯逃到了甲贺,藤斋义龙在被逮捕后便流放了。松永秀久成为了己方的重臣,三好一党放弃了摄津逃到了四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唯独对于朝仓义景信奈就是不想放他一条生路。如果当时良晴没有赶回姊川的本阵,自己可能已经被那个男人……光是想起来身子就在发抖。同为争夺天下的竞争对手的话,无论是赢也好,输也好,只要投降的话就能成为对方的家臣。可是,朝仓义景不一样。要是这次让他逃跑了的话,一定会留下祸根的。信奈坚定了讨伐信奈的决心。“就是那边!朝仓义景一个人回了一秉谷,兼信不在这里,一秉谷没有守军!现在就进攻!”“噢噢噢噢噢噢!”织田军沿着一秉谷的街道直接向义景的官邸冲去。只有极少的士兵守卫着一秉谷。可是,就算是那些守军们也因为“上杉兼信没来!”“反倒是织田信奈杀到了!”而作鸟兽散了。明明应该在小谷城作战的织田军主力会突然出奇袭越前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已经没有人守卫义景的官邸了。“在一秉谷馆中应该有很多我的画像哟。虽然要烧掉长谷川等伯的画很可惜,不过我实在是不想看那些画!全部烧掉!”“知道了,公主大人!破坏活动的话就交给人家吧……不,交给我了,哈嘿~”“……女人的天敌,天罚!”“六。那个‘哈嘿~’是什么啊。好恶心!”“唔啊啊啊啊,人家也想变得秀气点嘛。至少要变得像长秀一样!”“哈?我想,万千代才不会说什么‘哈嘿~’的哟?”“可恶,果然又被那个猴子给骗了!见鬼!不对,一定、一定、一定要让他好看呢~!”“好啦!好好说话。真是荒唐……”“诶!被公主大人说恶心了,难道我已经没有救了吗!”胜家一边要哭出来了,一边喊着“喂!全部给我烧干净!……呜呜。都要烧干净哟!哈嘿~”向众军士们下命令。“……为什么……为什么,上杉兼信没有来?不是被称为‘义之武将’吗!难道我被上杉兼信欺骗了吗!?”被画着“源氏物语”中的女性的屏风包围着的义景在织田军包围的一秉谷馆中抱头尖叫着。“本来应该被包围在小田原城中的武田先生突然出兵了,上杉兼信便放弃了进军。那个坚持义理的上杉先生会放弃约定好了的加势,武田军的进攻就是这么激烈。也就是说,那个‘武田信玄出动’的情报不是虚报哟。”唯有一个人,跟着义景一起来的土御门九翛仍然十分冷静。要说保护自己的能力的话,土御门九翛还能使得出式神来。在他的手里,还捏着上杉兼信留下的赔礼的信。把兼信的信交给义景和九翛的随从已经不见了,应该是逃跑了吧。信的内容是“因为武田信玄向川中岛进军了,我必须立刻回越前。希望你们能尽力保住小谷城。我一定会实现诺言的。”无非就是向义景和长政解释“要不是武田信玄捣乱,我一定能实践我的义理的。”的赔礼道歉的话语。上杉兼信不来了。就算是想来也被武田信玄拖住了。从结果来说,要是义景还留在小谷城的话,还有一线胜利的希望。“啊啊~.一定会被以为是从小谷城逃跑了的。织田军竟然会在攻占小谷城之前,直接长驱直入进军越前,简直难以置信。虽说竹中半兵卫的法术衰落了,可是智慧并没有改变。看来我还是不太能胜任军师的工作啊。”“……名门朝仓家的历史,就要在我这里终结了吗?宗滴的预言变成了现实了吗?我对于织田信奈来说,仅仅只是个天下布武之路上的垫脚石吗?作为个男人不被认可,作为个武将也不被认可,难道作为风雅之人也不被认可吗!”火箭被穿过窗户,射向屏风。看见自己引以为傲的源氏绘画烧着的场景,义元狂暴了。被宗滴侮辱,虐待,自己的风流趣味被谩骂的种种屈辱、愤怒从心底复苏了。自己的全部被宗滴,然后现在又被信奈否定了。“不要烧!只有长谷川等伯的作品不要烧!可恶,织田信奈!你要彻底否定我的风流趣味吗?我在这里切腹也无所谓!可是……一句话也不说,就要把我所构筑的风流世界给烧个干净吗!”“只有这个是不允许的!”义景一边咳血,一边在被大火烧着的“源氏物语”屏风中大喊着。光源氏放弃了被女子包围的生活,和自己最心爱的女孩子紫上也没有获得幸福的生活,最后不得不出家。然而,自己一直都保持着节操。在和织田信奈这个命运中的女孩相会之前一直都……即便是如此,织田信奈没有带来母亲般的亲情,带来的是杀死自己的火矢!在姊川被信奈的美丽夺走了魂魄失去了理性。袭击了信奈让她产生了恐惧。这样因果循环,最后带来了这样的结果。即便是如此,义景也没有后悔。对义景来说,那不是胡闹。坚决地突破敌阵,不顾生命的追求爱。光源氏不是也强推了紫上吗?可是自己却没有得到织田信奈的肉体。啊啊。像源氏那样风流的生活在现世是不可能的了。终究,这是现世!多么残酷,多么令人厌恶啊!已经不再想追求女性的肉体了。朝仓义景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是人了。他已经变成了厉鬼。“土御门九翛!我现在既不想活在现世,也不想活在风流世界了。我不想当人了!用你的阴阳师之力把我变成式神吧!我就算是放弃做人也要活着。然后,我要向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复仇!”“……阿啦啊啦。虽然我召唤式神的能力变弱了,不过还是可以驱使厉鬼。但是这样……真的好吗?不能再次变为人类了哟?我觉得比起来在这里死掉更好哟。”“不要紧!我就算变成鬼也行!”“……我知道了。反正我也想回到京城卷土从来,不过召唤式神的能力却变弱了。养一只鬼也不错啊。虽然我们利害一致了,不过你以后不要恨我哟?”被火焰包围的一秉谷馆内,少年阴阳师土御门九翛喊道:“好吧!就让我使出利川流的秘术吧!”。土御门九翛一边露出邪笑一边拔出了怀刀切下了自己咬断舌头的朝仓义景的脑袋。掉在地上的脑袋仍然在大叫:“可恶,织田信奈!可恶,朝仓宗滴!可恶,相良良晴……”土御门九翛使用了切掉脑袋却不会夺去性命的土御门家家传秘术。“想要操控朝仓先生变成的鬼,利川流的邪法效果更好呢。朝仓先生的头颅已经变成黄金骷髅了哟。住在骷髅中的魂魄,以超脱于鬼神之外的状态存续着。”九翛把义景的头放进腋下的小包,唱起了真言咒文。支撑一秉谷馆的大梁终于折断了。房顶向九翛的脑袋落了下来。画满了“源氏物语”的世界,朝仓义景的风流之馆轰然倒塌了。北陆之雄,名门越前朝仓家就此灭亡了。……在义景的一秉谷馆燃尽之后,胜家他们搜索着义景的遗骸。可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不行,公主大人。找不到朝仓义景的遗骨。全部都化成灰烬了。”“……找到一个黄金骷髅……”“什么?”犬千代在灰烬中找到了黄金骷髅,捧着给信奈看。大小和人的头一样大。可是整个都被涂上了一层金箔。信奈一边触摸着黄金头颅,一边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啊?看起来很是精巧啊。被涂了很多层金箔,可是却剥不下来。”“……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这是人造品吧,公主大人?一定是朝仓义景的家宝了。多么恶趣的家伙啊!”“恩。嘛,就这样吧。要是没有找到遗骸,一定会传出义景还没有死的传闻的。就把这个当做义景的头颅吧。”“诶?用这个黄金骷髅代替?这样会遭报应的。”“你自己刚才不是也说了吗?这是人造品,六?没有问题哟!”“哦,哦……”“这个黄金骷髅工艺品看来是派上用场了。可是,一定又会惹母亲大人生气的……”“……公主大人?好像很伤心。怎么了?”骑在马上的信奈没有回答犬千代的问题。“剩下就是小谷城了。不知道猴子和勘十郎做的怎么样了?”信奈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着南面的天空。信奈,以及半兵卫所想到的这个改变局势的策略,一切都还得看那两个人那边的结果。小谷城也迎来了陷落的那一刻。“朝仓义景单骑向越前逃亡了。”当这个消息一传开,朝仓军的足轻们便说着“已经完蛋了。”四散逃跑了。在姊川之战时,朝仓义景也是这样一个人消失了。“犯老毛病了,一个人回一秉谷的源氏馆了呢。”士兵们一边责难着义景一边作鸟兽散。虽然浅井长政带着浅井军仍然在孤军守卫小谷城,不过自朝仓军溃散的那刻起。胜负就已经见了分晓。浅井长政想杀开一条血路到父亲久政所在的角楼那边去,而此时大殿和角楼之间已经充斥织田军,长政已经不可能去得了角楼了。这个闪电般攻略小谷城的策略被躺在本阵的榻上的半兵卫把信绑在鸽子的腿上送到了最前线的良晴和勘十郎手中。“先攻打角楼切断大殿的外界的联络,让浅井长政退进大殿。”“准备最后攻打我所在的大殿吗?也就是说……勘十郎果然准备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吗?”长政骑马沿着山道回到大殿。己方的士兵已经剩下一半不到了。不对,可能连五分之一都没有了。朝仓军的奔溃意味着上杉兼信的后援不回来了的消息是真的。足轻们大多已经绝望地认为浅井朝仓家完蛋了,抛弃了自己的主人逃跑了吧。长政坐了下来,等待信澄到达大殿。可是,浅井家的三长老穿着白色的衣服先一步来到了长政的身边。“十分抱歉!朝仓义景太没出息了,明明能够赢的却战败了。”“久政大人所住的角楼已经被织田军团团围住,想救出来是不可能了。”“这都是我们的责任……要不是武田破坏了上杉兼信的支援,织田信奈一定赢不了。”“朝仓义景真是太不要脸了!一而再再而三的从战场上逃跑。”“不要这么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在姊川不是也逃跑了吗?这次的战败是我的责任。你们作为浅井家的家老都已经尽力了。”浅井长政露出了爽朗地微笑安慰着家老们。“这辈子已经不可能和父亲大人见面了吧。那个尾张的猴子也会为了救父亲而胡来吧……不过父亲大人作为武士也有自己的执着。无论动作多么快应该都来不及的这种事,猴子也要不得不体验一次了吧。”无论痛恨父亲,还是想责备义景,现在已经没有这种想法了。都是因为没有勇气做出选择的自己才招致了破城的结果。现在只是在这里等待勘十郎信澄的到来。结果,到最后浅井长政和阿市这两个人的人生同时存在的梦想也没有实现啊。“父亲大人,我马上就去见你了。”长政小声嘟囔着。“大人,就在这里切腹吗?”“大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我、要在这里等勘十郎。我希望能让勘十郎来了结我。我们约好了最后的,要最后见一次。这样也很好。你们去找上杉也好,向织田家投降也好,成为浪人也好。都退下吧。”“……保重保重,实在对不起……!!!”家老们都里去了。再次回到一个人的状态的长政一动不动的等在那里。然后,那个人来了。一个人来了。“让你久等了,阿市。不,浅井长政。”让长政不由得倒吸一口气的是,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个男人,自己简直要认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