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忘记呢?」说得也是。我也真是的,怎么会问他这种问题呢?就算是因为一直看着尼亚的脸会心生不安,才想改变话题。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接近我?是在试探我吗?自行车竞赛,彻底扭转我与尼亚命运的转捩点。九年后将会废除的这个比赛,在这个时代里依然存在着。然后一想像到不是小尼亚,而是大尼亚想向我说些什么,我就尴尬地胸口忐忑跳动,内心一片惊涛骇浪。正巧就像外头的暴风雨一样。这个混帐,你到底有什么事!我真想揪起他的衣领赶快解决,但还是强忍了下来等着尼亚开口。终于尼亚深深地低下头,低得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然后他说:「对不起。」「………………………………」至于他是针对哪件事道歉,当然连想都不用想。恳求原谅时的尼亚显得既软弱又无助,就跟平常差不了多少。如此说来,这说不定是他第一次向我道歉。我们连这么理所当然的事也忘了,一直意气用事。让这件事情梗在心里,就像感冒了很长一段时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尼亚也在这座岛上想过了很多事情吗?但同时我也觉得,一直以来我等待的话语似乎不是这句道歉。所以——「已经无所谓了。」我用眼角余光确认尼亚抬起头来,同时瞪向窗外的暴风雨。无法看见风。就像心一样,无法用肉眼去捕捉。但是风会打在窗户上,拍向墙壁,让人感受到它的存在。就像心一样。因为会与对方互相碰撞,互相伤害。「不管是好好听你说话,还是思考接下来的事情。」然后我顿了一拍,确定自己能否认同后,才接着开口。没错,因为一切——「一切在这场暴风雨过后,才会真正开始。」*于是两天后,我与真知的命运之日到来了。命运并非是愈壮阔愈好,即便很微小,也足以改变我们的人生。对于这个命运,我得出的答案就是将一切托付给车轮。「你从哪里找到那辆脚踏车的啊?」真知带着「你又没钱」的弦外之音,疑惑地问我。我拍了拍车头答道:「这是松平先生的私人物品。你看,很眼熟吧,这是松平号。」就是总是停放在松平科学服务中心前方的那辆车。顺便说声,这是辆普通的淑女车。车架上还用油性麦克笔写着松平号,后轮上也贴有疑似是学生时期检查合格标签的贴纸,都泛黄了。而且车篮还是桃子色的,设计品味真是低俗,我绝不想在公共道路上骑这辆车。就连外星人可能也不愿意坐上这个车篮。会坐的只有更加下等的地球人而已。(这是在neta艾莉欧么)「……那么,你真的要参加吗?」「嗯,我要参加。」我朝真知颔首后,转动肩膀。大概是因为帮忙田里的工作,肩膀有些沉重,另外腰也好痛。「我想试着再一次抵达终点。」「说话真是莫名其妙。」我对真知的反驳扬起苦笑。我只是临时起意说说看,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绕行岛上一周的比赛是从本岛引进的少数活动之一。没有直接沿用公路车竞赛这个名称而是取名为自行车竞赛,反而更加适合我们。主办者会从前一天起在岛上的散步步道上张贴塑胶横条,做出比赛的路线。规则很简单,只要骑在路线上绕行小岛一圈,再回到起跑点的码头即可。比赛不到一个钟头就会结束。和正式的比赛不同,我们的比赛既不采取团体制,也没有中途休息。只是,这座小岛的坡道多得不像话。连上下坡也全都囊括在路线里,尤其下坡最为恐怖。因为就连有阶梯的地方,也得骑着脚踏车下去,跟智利举办的城市下坡赛一样骇人。至今虽然还没有人出意外身亡,但经常有人受伤。也因此参加比赛的人包括主办者在内,每年都只有五、六个人。虽然这场比赛并未打出只限定岛民的口号,但原本就很少会有人从本岛来到这里。会兴高采烈参加这种比赛的傻子,就是今年的我们。「幸好天气晴朗呢~跟我记忆中一样。」天空万里无云,正好适合用苍天来形容。两天前的雷雨已经彻底远离,只剩下混沌不堪的地面。这下子肯定很难骑吧。「听说时光机已经修好了,随时可以回去喔。」「嗯,那明天回去吧。」虽然我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何是以骑脚踏车作为时光旅行的结尾,但我已经决定要活得简单一点。所以我要去做我想做的事。为了活得简单一点,我认为在此做个了结是绝对有必要的。「喂,真知。」「干嘛?」「如果我这场比赛获胜的话,就告诉你我当时没能说出口的秘密吧。」「不,不必了。」她一脸严肃地拒绝,还抬起掌心,朝我连连摇头。「太过于事到如今了。倒不如说,我也觉得你不会赢。」「因为真知有参加?」「因为历史是不会改变的。」真知边点头边说得煞有其事。明明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证明过这件事。从现在起,就让我来证明真知的主张是否正确吧。我将松平号往前推,前往起点。再一次前往那个曾经成为我们终点的所在。*暴风雨过后,遗留下的是奇迹的终曲。这之后,我们将回到原来的时代……情况会有什么改变吗?经过这场时光旅行后,似乎有什么新的事物诞生,又似乎什么事也没有改变。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事件发生,仿佛只能够看着旧伤口的疮疤被一点一点揭开。可是,疮疤底下会长出新的皮肤。我终于也领悟到了这一点。我也往前跨出一步吧。当作是今后即将大力起飞的助跑。*「哎呀~诸位也来了耶。」「咦?那是在说我吗?」「诸位是也。」看来确实是指我一个人没错。父亲在小学里都在教些什么啊?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父亲的指导能力。在码头前方,过去的我与小真知早已混在大人当中,等着比赛开始。所有人都骑着淑女车,或者该说所有参赛者都是骑着有车篮的脚踏车。除了我们以外,参赛的大人包括主办者大叔在内共计三人,总计是六人。也和我的记忆一致。只是我从来没有预料过,自己有天竟会混在记忆的这幕风景里。「外面的人也要参加吗?」过去的我抬起趴在脚踏车上的小脸,有些紧张兮兮地问我。从他的样子看来,果然他已经和真知互相打赌了吧。真是拿他没辄呢。「要参加吗~?」小真知也顺着过去的我的话问。对两人的问题我皆回以点头。「嗯,请多指教啰。」过去的我推起脸颊般地嘿嘿傻笑后,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加油喔~」我知道自己将会落败,所以无法回以「你也加油喔」。我暧昧地笑笑,将脚踏车停在小真知旁边。昨天我已报名参加比赛。主办者向我确认是不是本岛人,我点头答是,但他并没有拒绝我的参赛。毕竟参加人数很少,也不得不欢迎外来的人吧。况且,自行车竞赛的主办者就是前田小姐的父亲。我请前田小姐帮忙关说之后,很快就拿到许可了。在过去我就已经知道,前田小姐的父亲非常宠爱女儿。他还问我:「这项比赛多少有些危险,没关系吗?」我回答:「没关系。」同时在内心错愕反问:「哪里是有些了啊?」明明每年都有参赛者的脚踏车摔得粉碎。至于优胜奖品,虽然简陋,但基本上还是会准备。但是决定奖品的人并不是主办者,而是他的女儿前田小姐。每年都依她的心情决定。而今年自行车竞赛的奖品是魔术方块造型的时钟。我和过去的我一样绷紧身子,趴伏在脚踏车上。一闭上眼睛,思绪的浪潮就一涌而上。未来是一片白纸,一切都尚未决定。对现在的我而言,未来是什么?九年后究竟会是现代,还是变成了新的未来?脑袋里大半部分都充斥着这些杂念。一种封闭又压迫的感觉萦绕不去,仿佛脑海里全都是海水,只有上层一小部分露出了海面。由于思考过度,我开始紧张起来。也许最好不要闭着眼睛,因此我张开眼,然后在聚集于码头边约四、五人左右的稀疏观众当中,见到了真知的身影。比起我们,观众们的视线大多先投注在真知身上。真知像是完全不介意那些视线般,神色冷静地凝视着我。我给予回应。我和方才的我一样,试着朝真知挥手。真知显得惊讶又不知所措,但马上举起手直至肩膀的高度,然后就此定住不动没有挥手。这动作真像是一尊大佛。但是,这样就足够了。我握紧脚踏车的手把,等着比赛开始。负责喊起跑口令的人是开卡车的大叔,也就是剑崎先生。他与主办者是好朋友,所以才会出面帮忙吧。由于我已经历过一次,因此十分清楚喊起跑口令的时机,以及断句的间隔时间。所以比起其他参赛者,我的情况应该更加有利,况且对象可是小学生,如果这样子还输了,可不仅丢人现眼这么简单。顿时,我紧张的程度完全不输给从前。「各就各位~」剑崎先生用着他丝毫感受不到霸气的嗓音,准备喊出开始。记得这之后是先喊「预备~」没错,然后两秒之后就是开始。太完美了,是说已经过两秒了,我赶紧蹬上踏板。「开始——!」我有些偷跑地踩下踏板,往前领先一个脑袋的距离。终于要开始了。说得夸张一点,我正在这场我与真知的命运开始剧烈转动的比赛上,再一次往前狂奔。在我加速的期间,有道娇小的影子一口气追过我。是真知。她完全没打算储存体力,卯足全力往前直冲。这个展开和以前一模一样。而且麻烦的是,真知将会就这样一路领先到最后。岛上的散步步道原本就很狭窄,现在又因为比赛的关系,以塑胶横条限制住了道路宽度。再加上路面崎岖不平,非常难以在中途超越前方的脚踏车。至今我已经看过有好几个大人想勉强超车,却因为路面的高低差距而车轮打滑跌倒。我不认为真知计算到了这一点。但是她不停加速,不让任何人跑在她前头。我和过去的我都拚了命地踩着踏板想追上她,却无法缩短距离。纵然追上了,也无法超过先发制人的真知。明知这一点却还让她超前,是我太大意了。我竭尽全力蹬着松平号,紧追着真知的后轮与尾巴。现在毕竟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不再被她单方面拉开距离。虽然很缓慢,但我正逐渐追上她,不再看不见真知的背影。剩下的就是要在哪里追过她。离开码头后,我们遇到了第一个下坡。对于曾经活生生摔下这个下坡的我而言,要使劲全力冲下这个坡道,简直是疯子的行为。但这个比赛本来就不正常了,所以也只能骑下去。领先的真知完全没有放慢速度,就这么冲下坡道。只要后轮一浮起来,脚踏车就会翻覆,坐在上头的人也会摔倒在地面上,比赛就此结束。甚至有可能会死。但真知看来一点恐惧也没有,一鼓作气冲下坡道。(举办这样的比赛真的大丈夫吗?)参加这场比赛时我相当放心,因为我早就知道真知最后会毫发无伤地跑完全程。但是,我的参赛或许会改变这个过去也说不定。然而若不改变,我就无法成为第一。我鼓起勇气,也跟着奔下坡道。平常走路时觉得很长的坡道在一瞬间就飞越而过,紧接着下一个恐怖袭来。虽然是要穿梭在住宅区之间,但那里的路线满是阶梯。设定路线时基本上都避开了需要往上攀爬阶梯的道路,但对于往下的道路可就没那么好心了。我叩咚叩咚地骑在一连串阶梯上。我整个人压在脚踏车上,或是紧紧捉住把手,极力地稳住车体的跳动。像在说「避震器是什么呀?」的淑女车车篮激烈摇晃,我不禁担心松平号会不会被震得四分五裂。真的四分五裂的话,我可能会撞到脑袋然后一命呜呼。根据我的经验,在高低起伏剧烈的住宅区路线这里,会消耗掉我的大半体力。但是若不紧紧跟着前方的真知,之后就无法逆转局势。有一个地方能让我反败为胜。只要能在那之前持续跟在真知身后,我就能超过她。剩下的就是靠体力一决胜负。我仅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拚命想追上来的过去的我十分遥远。距离较近的是那位主办人大叔,他瞪大了双眼嘴唇发紫,同时紧跟在后。简直就跟恐怖电影没两样。我继续往前狂奔,同时对真知的体力感到佩服。自当时起我就怀疑过真知是不是普通人类,但现在我还是很怀疑。真知毫不减缓脚踏车的速度,甚至让人怀疑该不会是这座岛上的神明还是什么,分了点力量给她。真知散发着永远都要跑在第一的气势,让人眼花撩乱地不停动着自己短短的双腿和车轮。尽管身体有时轻盈地仿佛要飘离脚踏车浮进半空中,真知还是不将大人放在眼里。她一直是我的憧憬。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参加这场比赛。只有一次也好,就算利用时间这个违规的手段,我也想赢过她。然后,我一直等待的机会来了。小学前方,在小岛南边可说是唯一一块平地的那段路线,是我绝无仅有的反败为胜契机。如果是那里,就算用不符合人体工学的姿势在狭窄的路线上追过真知,也不太可能会被坡道绊倒。我用「眼前就是终点了!」的气魄与错觉鼓舞自己,追上真知的脚踏车。不停地追,再追,直到追上她。然后一鼓作气冲上前,与那辆跟娇小的身影不相称的偌大脚踏车平行。首先,车轮的声响互相重叠。真知听到这阵声响后整个人震了一下,终于回过头来。这一刻尽管只是刹那,但她的速度确实慢了下来。我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不留余力地使出所有力量。然后,我终于追过真知跑在最前头。我斜眼瞄向真知,她正因为被超前而露出无比震惊的表情,我更是加速拉开距离。只要这时候能保持领先,一路维持到海滨路线的话,我就不可能再被超越。因为接下来都是狭长型的路线,就算超过我也一定会跌倒。参加过比赛的经验在此派上用场。我可以赢过真知。我终于赢了。我将第一个抵达终点。这阵感动吹跑了我所有疲惫,视野豁然开朗,仿佛光芒都只打在我的身上。奔过小学前的平地后,我进入通往海滨的道路。真知再也不可能追过我。这下子我的胜利可说是无可动摇。我大幅领先跑在前头,一口气拉开与后方参赛者的距离。然而——在我确信自己的胜利后没多久,像在制作千层派般,那件事紧接着到来。小学附近海滨的石灰岩地带跃入眼帘后,我见到了惊人的景象。脚踏车前轮倏地摇摇晃晃骑出S形,我险些摔倒在地。有小孩子在海上溺水了。那个小孩正漂浮在脚够不着底的深海地区,不停吐着海水拚命挣扎。就算想大声求救,但他只要一张开嘴巴,海水就会灌进去,看来很难以实行。由于他的位置就在悬崖下,根本没有任何人发现。只有我低头看见他。除此之外没有他人。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当作没看到吧!怎么可能啊!我用力啧了一声后,用脚踏车前轮冲破限制住道路宽度的塑胶横条。大幅偏离路线后,我朝着大海卯足全力踩下踏板,然后乘着这股气势直接一跃而起。连同整辆脚踏车一起跳向大海。(这一刻丹羽真灵魂附体)冷静的判断这种东西早在比赛开始之后就被我抛在脑后,所有的行动都交付给当下的心情。脚踏车与我一同降落至海面,就在那个溺水小孩的附近。尽管高度不是很高,我还是一骨碌地沉进大海里。往下潜行的速度之快更是让我慌了手脚。我从头咕噜咕噜地沉进海里,身体转了好几圈,也因此瞬间分不清楚东南西北。我闭上眼睛忍受着吵杂的水声与气泡声,等身子稳下来后,确认上下方向。幸好海水并未像混着泥巴的河水般混沌不清。小岛周遭的海水很干净,我很快就看见了海面。开始感到呼吸困难后,我连忙往上游。就在我快要游出海面之际,那个孩子看似就要沉进海里,我赶紧从下方将他捞起。接着两人一起浮出海面。我连连咳嗽吐出堆积在肺里的海水,双眼因盐水的剌激而不停流泪。小孩子的情况比我还严重,他甚至连鼻子里也喷出海水。「呜哇啊啊啊,呜咦,呜啊啊啊啊——」「啊,不用勉强说话也没关系……喂,不要乱动!连我也要沉下去了!」那孩子七手八脚地攀在我身上,根本没在听我说话。衣服吸收了水分后已经变得很沉,现在又有更加笨重的东西缠在我身上。手脚的动作受到限制后,感觉上很有可能真的会溺死。基本上有很多水难意外都是原本想救人,结果双方都不幸罹难。虽说基本上是这样,但不然我又能怎么办?如果是在人来人往的地点,我还能装作没看见,但在这座岛上如果这么做,这个孩子肯定会溺毙。虽然是粗暴的解决办法,但我往孩子的脸揍了一拳让他冷静下来。看来是奏效了。大概还有打他两、三个耳光吧。突如其来的暴力相向令小孩放声哇哇大哭,但不再胡乱挣扎,因此我就这样抱着他往前游。明明是来救这孩子却又打他,总觉得我没救了。眼前就是悬崖,如果要到岛上,就得绕至北边的沙滩才行。骑脚踏车的话只要五分钟,但用游的话……真是一段我不敢想像的距离。「可恶!之后再回到比赛上……应该不可能了吧。至少来个人把我们拉起来吧——」我试着大喊:「喂——」或「唔喔喔喔喔——」却悉数被海浪声盖过,无法传达出去。反而只看到脚踏车轻飘飘地自我面前飘远。参赛者们似乎一头栽进比赛里,完全没发现到我们。为什么只有我注意到啊?是因为我体长脚短座椅又高,才看得到悬崖下面吗?不不不,别开玩笑了。话说回来,看来这下子只能放弃求援了。只能靠自己游向陆地了。我刚刚可是才骑过脚踏车,浑身酸痛呢……要是松平先生要我赔偿松平号的话,那可怎么办才好?我边拚命划水,边再次证明真知是对的。原来如此,历史确实不会改变。就连佳话,也变成了障碍。*接获尼亚掉进海里的通知后,率先浮现至脑海的想法就是——那家伙又在玩渔妇游戏了吗?真是不像话呢~!*「他们好像认定我是中途弃权,连个特别奖也没有呢。」「那是当然的吧。」听完我的报告后,真知的回应十分无情。我拧干袖口后,海水在地面上形成一滩水渍。无论拧哪个地方都会拧出一堆水来,感觉会没完没了,因此我干脆不管了。半干的粗糙衣物穿起来很不舒服,但我不再一直低头看着衣服,挺直背脊,望向码头。码头那里正因为比赛结果出炉和我救了小孩子一事而闹哄哄的。「赢的人是?」「当然是我啊。」真知百般无聊似地说。「人果然无法颠覆历史呢。」「是啊。」所以那孩子才会在海上溺水吗?不,怎么可能。水难意外是岛上少数的潜在危险之一。虽然很少会有人在非海水浴场的海滨那里溺水就是了。在我们原本的历史当中,那孩子应该已经死了。因为我记得确实有个同年级的孩子过世。在情势所逼之下救了他后,或许未来又会改变也说不定。现在他正慎重地被载往医院。尽管岛上只有一间私人的小医院,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啊,我们不见了!」我大叫一声。刚才还被大人们团团包围接受赞美的真知,以及落败后意志消沉的我已然消失无踪。这么说来,他们已经走向了那条通往住宅区的坡道。在那里我们的友情将会绝裂。这一刻终于到来了。真知拳头的触感在脸颊上复苏,后背遭到飞踢的痛楚也鲜明地重新涌现。这些感觉仿佛正从背后推着我的肩膀,我往前跨出一步。(美丽的天使在远方召唤你,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啊啊,有了!」这时一名中年妇女从大人之间钻出来,急忙叫住我。她就像是时光洪流为了阻止我们的介入所射出的箭矢般飞扑上来,捉住我的手臂。「就是您救了我家的孩子吧!」「咦?啊,是的,真是太好了呢。」那我就先走了——尽管我想就此打住,那位妇女却毫不理会地继续说道:「真的,真的非常谢谢您!」「不会不会,我的个性就是一看到他人有困难,就无法坐视不管。」这个骗子。真知的话声隔着中年妇女传进我耳中。我看起来有那么冷酷无情吗?「您是本岛的人吧?」「啊,是的。」「尽管如此,真不知该怎么感谢您才好。」「不,真的不必了。那个,我在赶时间。」见她一直纠缠不清,我有股冲动想推开她并大喊:「你这混帐,快滚开!」原来如此,我果然不是人。那么早知道不救那个孩子就好了,我实在无法彻底当个好人。「请问您的名字是?」「呃……那个,我是八神和彦。就当作是这样吧。」「是吗?八神先生,我绝对不会忘了您还有您的恩情!」麻烦你忘了吧!我撇下不断低头致谢的母亲,正要迈开步伐跑向年幼的我们身边时——接着阻止我的人是真知。「等一下,你想去哪里?你还记得那边会发生什么事吧?」「…………………………」见我沉默不语,真知刻意以「难不成」作起头。「难不成,你想阻止他们吵架?」「……可以的话。虽然也许是白费功夫。」就如同我无法获胜一样。有可能冥冥之中有某种强制的作用力在运作。但即便如此。「因为我不想再被真知打了。」如果不这么做,我至今的成长就没有意义,来到这个时代也就没有价值。这回我用自己的双脚,跑在一个小时前才骑着脚踏车奔驰而过的那条道路。每当往前跨出一步,我就觉得呼吸困难。胃的底部因为紧张和焦虑而紧紧揪起,好几次我都想停下脚步。我无视那阵像是警告的不适感,为了改变过去,继续迈出脚步往前狂奔。在时光洪流中逆流而上的我,这一次主动向这股洪流挑衅。抵达现场时,恰巧真知正起脚踢向我的背部,我整个人摔下坡道。当时感受到的剧烈痛楚仿佛也袭向了我的四肢百骸。但是我赶上了,现在还只是被踢飞,应该还没被打。而我也还未动手殴打真知。证据就是真知的手上还拿着比赛的获胜奖品。时光的洪流尚未确立我们之间的悲剧。我不假思索,脑筋一片空白地冲进那个现场。然后从后方扑向现在随时要冲下坡道去打人的小真知。真知旋即转过后脑勺,我因而硬生生地接下一记头槌。她的脑袋撞上了我的下巴,我顿时眼冒金星。「干嘛啦!」真知回过头来向我怒吼后,顷刻间我的眼里满是泪水。羞愧、怀念、后悔等情感交织在一起,我哭得稀里哗啦,连鼻水也流了下来。也因为泪水让我看不清真知的脸庞。「快住手……别再吵了,算我拜托你们……」我受够这种事情了,我不想再重蹈覆辙。我不想失去,我想再一次拿回来,拿回我的愿望。见到一个大人突然出现后又哭了起来,还抱住自己,连小真知一时间也忘了生气,显得不知所措。小真知问向像个笨蛋般毫不害臊嚎啕大哭的我。「为……为什么是大哥哥你在哭啊?」这时过去的我板着一张脸,踉踉跄跄地走上坡道。对真知所生的罪恶感、无法说出秘密的消化不良感,以及被踢下坡道后的恼羞成怒。再加上我这名中途闯入的大人,他看起来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都是因为这个笨蛋,我们之间的关系才会变得如此复杂。况且会召唤未来的自己来到这个时代,说起来也都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