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寄宿舍,包含一到三年级的学生。一间教室大约容纳三十人,所以差不多是九十人。不过章义舍只有三十三人。”“为什么?”“因为是今年才刚设立的寄宿舍,我们只有一年级生……呐,你看。”黑色石墙配上拱型玄关。和宽度相比,整栋楼更明显地向上伸展,形状宛若仿中世纪的古堡。“那里就是寄宿舍。”“因为叫章义舍,我还以为会像武士居住的房子。”“也有那样的地方唷。这里本来是研究设施,好像是设计者童心未泯设计的。”一走近就被它的宏伟震住。那是栋高耸的建筑,三十几个人住实在太大了。“请进。不用脱鞋。”穿过玄关。铺着地毯的室内意外地漂亮,宛如饭店大厅一般排列着椅子。角落堆着行李。“啊,那是我的。”“从今天早上就一直堆着呢。”佑鹿自己也忘了行李的事,可见多么仓促。青叶在沙发上坐下。“对了,这个给你。”她递出折成对半的纸片。佑鹿收下后打开一看,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名字。“这是章义舍的成员名单,反正你一定不知道大家的名字吧。”“不好意思了。你知道这些,而且掌握着很多资料呢。”“所以被叫做星村报呢。”青叶在沙发上跳了几下。“然后啊,这里表面上是由学生自治,所以要在寄宿舍里做什么都可以。不过太乱来的话,会被督察生盯上的。”“那是什么?”“督察生类似级长,职责是统管寄宿生的生活。因为发生事情时要担负责任,相反地也拥有种种特权。”“喔——比方说?”“像是有很多自由时间、容易取得外出许可、有权在特别室休息。因为寄宿舍里只有特别室有电视。是很棒的身份唷。”就像军队里将校的特权。因为有特权,责任应该也相对重大。大概是要让她们在高中阶段先学习领导能力吧,说不定毕业后也能继续担任同样的身份。“章义舍的督察生是谁?”“五十铃同学。”原来如此,她确实像个大人,说话也很犀利。“五十铃同学很严格唷。她好像也看不惯雪风不和其他人好好相处呢。”“那有什么关系啊?”佑鹿老是在转学,因此大部分时间都是落单一个人。久而久之,他也就觉得那样的状况是理所当然的。青叶苦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要整个班一起行动。老是单独行动的话,别说是班了,万一带给寄宿舍麻烦就糟了呢。”这么说起来,五十铃确实说过伙伴之类的——真像是督察生会说的话。佑鹿背起行李。“寝室在哪里?”“这个嘛……啊。”这时,雪风从玄关走进来。她无视他们,横越大厅,正准备走向楼梯。“雪风!你顺便带敷波同学过去。”听到青叶的话,佑鹿吓了一跳,雪风则完全停下脚步。“喂,为什么找那家伙?”“寄宿舍的寝室是按照班别分配,所以敷波同学和雪风是同寝室。”“等等,我是男的耶。”“有什么关系?”你可能没关系,我可是很困扰。我不曾和女生一起住过,何况对方又是那个不亲切的家伙。青叶不理会,把他拉了过去。“雪风,再来就麻烦你照顾啰。”听到这句话,少女还是那副冷淡模样。“……和这男的一起?”“你们同班对吧?那间寝室只有雪风一个人住,应该还很宽啊。”“……”雪风只看了佑鹿一眼。“想跟过来就来吧。”丢下这句话后,雪风迳自走向楼梯。佑鹿向青叶举手代替告别,快步追了上去。雪风不是朝螺旋楼梯上方,而是往下走。“地底下?”她没有回答,不过这种昏暗及湿气肯定是属于地底下的。步出狭窄的通道后,眼前并排了几扇门,看起来似乎是仓库。雪风走近其中一扇,打开门。湿气一涌而上。“哇!”一看里面,佑鹿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里的确是寝室,但建造得很粗劣。就算没有窗户是无可奈何的,但地板竟然是石头地板,照明也不是电灯而是油灯。没有多加装饰,就只摆设了几张粗糙的椅子及床铺。“喂,这里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寝室,是拘留所吧?”“……她说不组班的话,就得住这个寝室。我没有特别反对的理由。”“这太夸张了,是五十铃搞的吗?”“是蒂安娜老师。”看来那个女老师不只对佑鹿,连雪风也看不顺眼。雪风将自己的东西收进床下抽屉。佑鹿也想跟着这么做,便打开抽屉——里面跳出像蝗虫一样的昆虫。“呜哇!喂,好像有虫耶!呜哇,蛞蝓。”“这里湿度高。”佑鹿掀开床罩。长了许多脚的细长虫子在床上爬来爬去,然后像是跟新主人打招呼似的,纷纷跳了下来。“哇啊!这是怎么回事啊,南美的监狱吗?”“我不觉得怎么样。”她看起来确实像是不在意,抓起虫子就丢到地下。佑鹿嫌恶地用手抓起虫子,姑且丢进垃圾桶——等一下必须拿到外面丢。好不容易整理干净后坐下。总算安顿下来了。一大早就搭电车、坐轿车、被怪物攻击、在教室里发生争执,接着又听了繁琐的说明,现在则来到霉味重的地下室。感觉就像把一个礼拜的事,全部浓缩在一天发生了。至于我的室友,我真怀疑她是不是把亲切卖给二手店了。明天起得和她组成一班,接受课程。一想到这里,佑鹿总觉得好累。雪风丝毫不关心如此烦恼着的佑鹿。她脱下制服外套,正在解衬衫钮扣。“……等一下。”佑鹿说。雪风没有理会,准备脱下衣服。“等一下,别突然脱衣服!”于是她狐疑地回过头:“……什么?”“还说什么?哪个女生会在我在的时候开始换衣服?”“原来你习惯不换衣服。”“不是,别在男生面前换衣服!”佑鹿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热。他毕竟也是男人,国中时也曾侵入女生更衣室或是跑去偷窥。不过那种事就是要偷偷摸摸地做才有趣,像这样堂堂在面前脱,反而只是叫人不知该往那里看。雪风露出“这家伙在说什么啊”的表情。“……你有什么权利叫我不要换衣服?”“我的意思是别在我面前脱,去外面,外面!”“我没兴趣在通道换衣服。”她很快脱下衬衫,只剩下胸罩。“都叫你住手了,笨蛋……喂,别连那个也脱!”佑鹿大喊。但雪风没有住手的意思。无可奈何。最后是佑鹿逃到走廊,这事才得以解决。他在出来时有留下一句“换好时跟我说一声”,不过雪风不可能这么做,他只好大约估计一下时间。当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而打开门时,雪风已经躺在被窝里,紧闭双眼。天应该还很亮,她这么早睡大概是要恢复体力吧,也可能只是闭着眼睛而已。佑鹿粗手粗脚地进到房里。雪风没有睁开眼睛。他不由地望着她的睡脸。她的侧面虽然也很美,像这样躺着时就好像洋娃娃一样。宛如白瓷般的肌肤、漂亮的眉形、笔挺的鼻梁。不过清醒时则是个非常冷淡、武艺精湛到足以独自打倒拉鲁瓦的少女。虽然很难相信,但这里是培养少女战士来对抗谜样怪物拉鲁瓦的学校;而进入这里就读的唯一个男生就是我。感觉头快爆炸了。佑鹿也换上衣服,掀开床罩,钻进被窝。他决定不再烦恼。事情太多了,根本无法全部记住。反正明天肯定还会有一箩筐的事。他慢慢合上眼。大概是太累了,不知不觉间便进入梦乡。第一卷 第二章佑鹿在天一亮时自然清醒。寝室里没有阳光照射,只能仰赖时钟。幸好平日的生活习惯让他爬出被窝,准备洗脸。印象中,通道深处有洗脸台。看一眼雪风的床,已经不见身影——起得真早啊。洗完脸、换好衣服后,便走向楼上的大厅。大厅里有好几个女同学,大家都结伴离开。佑鹿压着下腹,感到非常饥饿。仔细想来,自己因为一直沉睡,连晚餐也没吃。可是该去哪里呢?正当他东张西望时,传来声音——“敷波同学,早安。”是青叶,还是那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佑鹿回答“早”,心想正好,便问她:“喂,要在哪里吃饭啊?”“这边。我刚好也要去。”青叶招手。二人离开章义舍,就那样慢慢地向庞大的建筑物走去。随着距离越近,佑鹿知道了该建筑的真面貌。那是大礼堂。外墙贴着砖瓦,散发出宛若教会般的庄严感——看来似乎兼作餐厅用。穿过大到不像话的大门,里面排列着一大排桌子,将近一半已经坐满了。二人被后面进来的学生推挤到中央。“这里是餐厅。校长致辞、还有召开全校集会都是在这里。吃饭时间要照规定,所有寄宿舍同时用餐,要小心别迟到喔。隔壁的小餐厅随时都吃得到轻食,不过不怎么好吃呢。”青叶说完“座位是按照班坐”,便快步离去。佑鹿不得已只好靠自己找座位。既然是按照班来分,目标只有一个人。一下子就找到了,雪风是一个人坐。佑鹿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她的视线望向餐厅深处。那里有张长条形桌,和学生的一样排列着食物,只是饮料多了几种——似乎是教职员的座位。是在意哪个老师吗?她的视线没有移动。“……干吗坐?”“嗄?”似乎是在对我说话。“干吗坐我旁边?”“没有其他地方可坐啊。”只有雪风旁边的座位有摆放餐具及食物。“寝室也是,你为什么要来我身旁?”“你问为什么……因为我们同班不是吗?”哪还会有其他理由。雪风微微皱眉。很快地,所有人都就坐了。在导师指示下,门被关上。要是在西方国家,这时候应该是祷告的场面;但这间学校不具宗教色彩,只有“开动了”的号令。学生附和着“开动了”,然后开始用餐。四周立刻闲聊了起来。从流行服饰到最近的漫画,谈话内容广泛。虽说是战斗训练学校,毕竟在这里的都是女高中生。这是放松心情的时段。用餐会让人变得多话,使气氛缓和下来,是一天中很棒的重点行程。在这当中,只有雪风和佑鹿默默吃着。雪风不只是不和蔼,话也很少;佑鹿虽然属于爱讲话的类型,但没有交谈的契机;其他班的女生也不会主动来攀谈。二人一转眼便用完餐。连饭后茶也喝光后,就完全没事做了。“喂。”佑鹿动动麻痹的脚,试着攀谈,果然还是得到相同的回答。“别跟我说话。”佑鹿猛然吐了口气。“你就当我是自言自语。”因为她没有回应,佑鹿擅自继续说道:“坐在里面桌的那群大人是老师吧?”“你从刚才就一直盯着那里,是发生过什么事吗?”佑鹿曾尝试像她一样眺望那里,但是那里只有正在用餐的老师们,没有奇怪之处。蒂安娜也在。“因为也有男老师嘛,我还以为里面有你仰慕的老师呢。”她对玩笑话也没有反应,只是不发一语地盯着餐厅深处。佑鹿眯着眼看那些老师。“果然发生过什么吗?”“没有。”雪风终于开口了。“只是有点在意。”老师们那一桌所在的角落地板稍高,因此可以清楚地看见用餐学生的情况。由于穿着制服的关系,从远处看起来,每个学生都给人相同印象;不过仔细观察后就会发现不同。将餐具拿上拿下、吃的方式、与友人的对话,都极具个性。当中尤以稀有的男同学及同班女同学最为突兀。不过,突兀的是他们一直沉默不语这点。“休贝老师……”同为老师的生田丰弘向蒂安娜开口道。他教授拉鲁瓦生态课程,相当年轻,可以说是青年也不为过。“新来的学生是那一位吗?喔,的确是男生。”生田频频发出惊叹,蒂安娜则表现得很冷淡。“简直就像是白色帆布上,滴了一滴黑色颜料。太突兀了。”“对女学生有影响吗?”“不可能没有。对思春期女孩而言,男生只是毒药。我到现在还是不赞成让他进入章义舍。”生田伸长脖子道:“他旁边的学生,那女孩也很有名吧?记得是叫雪风……”“我把她和敷波编在同一班。两个都是怪人,刚刚好。”听到她的话,生田露出苦笑。“休贝老师太严格了。其实可以对学生更温柔一点呢。”“那只会让他们得意忘形。”蒂安娜一口咬定。她当年隶属于消灭拉鲁瓦专门局,德国国防军陆军特殊作战指挥特别班时,就被称为“钢之蒂安娜”,完全与温柔绝缘。生田摇了摇头,一副像要说“可怕啊可怕”的模样。这时,从旁边传来“呵呵”的笑声。“休贝老师还有生田老师,你们能否安静一点。现在还在用餐中唷。”声音的主人坐在长桌中央。那是位个头娇小、宛如枯枝一般的老太太。她穿着朴素的和服,感觉有点像普通清洁妇,然而偶尔露出的目光却非常锐利。这个人是三泷高中校长笠置澄江。昔日曾任警视厅对抗拉鲁瓦课初代课长,转往政界后升到内务大臣位置,指挥拉鲁瓦对策。尔后退出政治活动,转任三泷校长,将全力放在少女们的教育上。“教师不遵守礼节,会给学生带来不良影响唷。”二人噤声,继续用餐。“……话虽如此,我也很在意那孩子。”笠置一边将红茶移向嘴边,一边如此说道。“香椎雪风吗?”生田问道。“我对香椎同学也很感兴趣。不过我现在说的是敷波同学。”蒂安娜一脸意外。“您说这话很奇怪呢。推荐敷波来本校的,不就是校长吗?”“的确是我。不过,我不是在知悉一切的情况下推荐他的呢。”蒂安娜显得越来越讶异。因为关于学生的来历,校长理应完全过目。“那孩子的档案是透过某机关——我就不在这里说出那个名字了——传来的,里面附加了敷波同学体内的阿尼玛斯数值,以及推荐函。我看过后,与教师会做了讨论。”“这我知道,我也有出席教师会。”“造成了纠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