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件事并没有留存在记录中,因为髭切与膝丸留在赖政手边也仅有短短数日。◇◆◇仁安三年(一二六八年)除夕,深夜。源赖政此时年六十五岁,距平治之乱已过了九年。赖政听着在庭院中饮酒迎接新年的家臣们阵阵喧闹,独自在房内啜饮美酒。身旁是数日前刚从清盛处迎来的髭切与膝丸。望着这两把刀,赖政不由自主地笑逐颜开。不过,心中也感到正因为是今夜,所以倒也无伤大雅。「这副蠢相,可不能让臣下们瞧见啊!」赖政独自放声大笑了起来。边笑又边哭,泪水无法抑止。大半生的屈辱接二连三地在脑海中涌现。祖父赖纲为何愚昧地将家传宝物髭切与膝丸赐给旁系河内源氏,现在他仍不得其解。在那之后,源氏正统嫡系的本族势力明显渐趋衰弱,这是任何人都能感受到的。义朝已在东方诸国逐步扩展领地。与其相较之下,自己却仍固守在皇宫之中。每当发生什么事件,就成为朝臣们的笑柄,实在悲凉……他不只一两次对思虑短浅的祖父深感憾恨。不过,从今以后将有所改变。自己一生、一代的赌注得胜了。存活下来的义朝子嗣还是个毛头小子,只要一出手,就会高兴地攀附过来吧!平氏喜不自胜,已然失去了武士气概。未能看出髭切与膝丸有多么灵验就是证据!现在的平氏早已不足为惧。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焦急的了。就借机利用赖朝讨伐东方诸国那些乡下武士吧!当然,他丝毫没有派兵支援的打算。只要在形势已定的时刻,向朝廷提出追讨赖朝的勅命就行了。毕竟朝臣与武士也是人,都能动之以利。跟取回髭切与膝丸所忍受的辛劳相比,根本微不足道。比什么都重要的是,只要双刀在手,上天必定会站在我们这方。「相隔百年了吗?真是漫长的时光,你们回来得好啊!」极其感慨的赖政不由自主地向髭切与膝丸说起话来。于是……「你们那方百年,吾这儿约可算上一百七十年了呢.」不知不觉似乎醉得糊涂了,竞感到太刀也如此回应着。呵呵,今宵是个特别的夜晚,就连无法开口的太刀也会说话了呀,赖政在心中发笑。「一百七十年前,是赖光时代呀!正是被称作鬼切、蜘蛛切的时期吗?」面对愉悦询问的赖政,太刀再度回答:「啊~这么说来,确实是那男人没错~」这次他清楚地听见了,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赖政总算察觉事有蹊跷。「护、护驾!有刺客!!」赖政高声叫道,急忙朝髭切与膝丸伸出手。但是,迟了一步。两把太刀在眼前宛如能牵出丝线般一跃而起,飞舞至空中。他慌慌张张地抬头望去,与声音主人的目光对上。一名浑身赤裸的女子腹部朝向天花板,头往后仰,以锐利的眼神俯视着赖政。女子两手正抱着髭切与膝丸双刀。既然双手没有任何空档了,那她究竟是如何攀附在天花板上的……?小巧的背部上生有比身高长约两倍的两对巨型蜘蛛脚,从那儿伸往房间四方的细丝在空中支撑着女子的身躯。「鬼切、蜘蛛切,吾在此收回了。」女子露出目中无人的笑容,细长的蜘蛛脚在天花板上飞快地爬过,接着从天花板一跃而下,双腿就这样乘势踢破木门,翻滚至庭院中。出了庭院的女子,不知为何并非以双脚站立,而是单手抱着两把刀,用另外一手倒立着。仔细一瞧,背上的蜘蛛脚已在转眼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女子的双腿已变化为两头巨蛇。女子延伸的一对长腿,怱左怱右如鞭似的挥舞着,一路包围住她的家臣们幸运地只被扫倒在地。眨眼间,在场便没有一个人还是站着的。女子一瞥趴在地上呻吟的士兵们后,从他们的头上一跃而过,倚着庭院内的松树,恰似小猴儿轻盈地攀了上去。赖政呆然地望着这一切。不过,这下终于回过神来,光着脚跳下了庭院,夺过了家臣手上的弓。「妖怪,看你往哪儿逃!」当赖政以他自傲的技术拉满弓时,女子已立于松树顶端。「吃我一箭!」比人身还长的大弓放出箭矢,朝女子笔直飞去。霹咻——————————————!命中了!!看来确实如此。但,赖政发射的箭只是轻轻地擦过女子的身体。白皙的身躯飘浮在空中。由于融入夜色难以察觉,从她的肩膀附近左右伸展出黑色的物体,那是一对巨大的乌鸦翅膀。不过,赖政并未放弃。他拥有连滑行于天际的飞燕也能射落的自信。「这次不会再射偏了!!」赖政瞄准目标,放出第二箭。霹咻——————————!接着射出第三箭、霹咻————————————!四箭。霹咻——————————!划过黑暗,三支箭矢竖立在女子纤瘦的胸脯上。她或许已放弃挣扎,躲也不躲。——那么大的目标,不可能射不中。赖政得意地笑了起来,就在下一瞬间,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女子的乳房喷出两道火焰,转眼就将赖政放出的箭烧成了焦炭。仔细一瞧,女子的胸脯上有两个狮子头望着他,正昂然自得似地吼叫着。「这就还给你吧,和鬼切与蜘蛛切也太不相称了。」女子如此说着扔到赖政面前的,是两把刀鞘。当回荡在西方夜空中的尖锐笑声消失,赖政也随之跌坐在地。「…………那……究竟……是什么啊?…………」「那便是葛城一族的睡美人,『夜鸟子』是耶。」——是『耶』?以奇妙的说话方式回答他的,是猪早太。是以俊美闻名的侍大将。但,当赖政看见他的睑时,却为之愕然。应是被女子所挥舞的巨蛇之腿击中脸部。啪嗒啪嗒滴着血水的鼻子,从中间折成直角,发音似乎也因此变得有些奇怪。而且脸颊凹陷下去,右侧的眼珠像要坠落似地爆出眼眶。但剩下另一只左眼,却燃烧着憎恨的火焰,炯炯发光。赖政决定赌在那眸子上。「早太啊,去追缉鵺,将髭切与膝丸,以及那家伙的首级,带到吾面前来!」「是!属下以这只单眼起誓!」早太如此说道,将自己的右眼珠挖了出来,一口吞了下去。此时,正堂的屋顶有第三者正窃听着两人的谈话,即鞍马山的大天狗,虚空坊。「早一步给抢去了吗?这下可麻烦啦!」男子啧了一声,展开巨大的双翼,朝夜空飞去。迎向新的一年,元旦的早晨。鞍马寺正准备迎接即将出家的牛若丸,亦即之后的义经,从大过年就相当忙碌。在这阵骚动中,有名年轻僧侣与义经交会而过,打算展开一个人的旅程。他戒号求道坊,使命为消灭十二头陆奥之鬼。而一同到山门送求道坊离开的,只有前任师父,现在则为其友人的虚空坊。「求道,为了给那位可怜的源氏公子打打气,俺打算献上一对太刀。就算顺便也不要紧,可否请一位名叫夜鸟子的女子,将那双刀让给你呢?」「这还不简单,那位名为夜鸟子的人特征是?」求道掀起斗笠,抬头望向虚空坊。只见他双眼透露出别有居心的笑意。「全身宿有奇形怪状的式神刺青,并驱使式神进行战斗。可不好对付呀,」「喂、喂,饶了俺吧~那不是……」求道露骨地皱起了眉。听到式神,就算是求道也不禁心生畏惧吗?虚空坊心想。不过,情况切不是那么一回事。「难道看见可疑女子,就要俺脱了她们的衣服确认?」求道一脸伤脑筋的表情,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再度开口道:「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话说,那对太刀有名字吗?」「髭切和膝丸,另名鬼切与蜘蛛切。」「喂喂,真是够了。鬼和蜘蛛加上鵺啊。这也太刺激了吧!」求道一副百般无奈的模样,虚空坊大大的手掌有如打气般重重拍向他的背。「跟那些家伙作对,不正是你的工作嘛。」「这倒也没错。」求道坊不禁与虚空坊相视而笑。就这样,赖政派出猪早太,义经则托付求道坊,两人皆追缉髭切与膝丸双刀及名为夜鸟子的谜之女子,从京都展开了旅程。第三卷 陆奥血烟慕情 第一章 邂逅 藏王第一章邂逅藏王—1—啪唰、、啪唰、、啪唰、、啪唰、、啪唰、、啪唰、、啪唰、、啪唰、、啪唰、、啪唰、、啪唰、、啪唰、、在深雪覆盖的山中,一名旅人模样的年轻僧侣正步行于山腹之问。传入耳中的,只有自己脚踩着积雪的声音,其他什么也听不见。求道自从离开京都已经过了三个月的时间,马上就要四月了,藏王这儿却没有丝毫春天的气息,更别提现在是拂晓时分。冷到呼出的气息就在眼前化作白烟消逝而去。黑色僧衣上,色彩鲜艳的碎布轻盈地随风舞动着。这是数十名村姑、艺妓甚至良家妇女,为祈求这名男子旅途平安,扯破了自己的和服衣袖为他缝上的。其造型,看起来就像是用千代纸拼凑成的蓑虫巢。以这副模样走在市内,每个人都会回过头来,悄声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老实说,真的满丢脸的。但是,一思及那些女子们寄托在这碎衣布上的心意,他实在无法随便脱下。求道从未拒绝任何收到的东西、交托的事务,无论什么都会一肩扛起。所以,缠绕着他的事也日渐增多。这是优点也是缺点。虽然他也有自觉,但总觉得自己这毛病是无可救药了。也由于这优柔寡断的性格,求道的脚步显得如漫步般悠闲自得。不过,穿着雪鞋的脚即使积雪掩埋了膝盖还能持续前进。在这般恶劣的天候条件下,还能以这等不寻常的速度行进,只能归功于他惊人的体力吧!求道出现在这杳无人烟的场所,自然有其理由。他接获线报,受命必须消灭的十二只鬼的其中一只,就潜伏在这附近的村落中。「呜喔~冷死了……」仰望山林的求道,眼里看到的是连绵在那和缓斜坡上的无数雾淞,形成有如异形姿态的白色巨人军团。求道开始思索……要是这些雾淞真的全化为白色巨人一起朝他展开袭击,那该怎么办?这名男子就是是爱穷操心,总会想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发生的严重事态,还有经常提心吊胆的怪癖。——一千只巨人啊……这数量可不好对付~那么,还是先逃到刚才经过的山沟附近好了。然后,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跑到下游去,把敌人引进山沟。然后从上游瞬间放水!!……应该不太可能。啊~要是雪崩的话应该有办法?思——要引起雪崩?朝那个斜坡大叫就行了吧!不过,就凭俺一人的音量够吗?也不能现在就试它一试……嗯~这可伤脑筋啦!……他如此认真地烦恼着,此时,雪地上突然响起为数众多的怪声。朝声音的方向望去,不知是否当地的猎人在进行捕猎,他看到十几名男子手里拿着弓或长枪,在白色举人之间致力追击某种猎物。——喂喂,虽然不知道你们追的是什么大家伙,但是随便这么太吼大叫,可真的会引起雪崩啊……这点小事总该比俺还清楚才是。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哪根筋不对啦……求道想到这儿顿时恍然大悟。啊啊,原来如此。你们是被鬼附身啦.那么,猎物也不会是狐狸或鹿之类的动物吧?求道凝眸望向男子们追击的目标。——有了!!啊~啊,真糟糕……果然是个女人。在雾淞之间,眼光霎时捕捉到一名年轻女子的身影。恐怕是差点被侵犯时逃出来的吧,衣衫不整,上半身几乎完全赤裸。虽然拚了命地逃跑,脚步却不听使唤,看起来上气不接下气。被男子们逮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一定要赶上啊!!心中大声呐喊着,求道在雪地上奔跑了起来。他的双腿拚命向前奔去。但女子和猎人们的位置在山林的斜坡上,虽说看起来不算陡,但在雪地的斜坡上,即便是一百公尺的距离也似乎变得相当遥远。在雾淞的山林之间死命窜逃的女子,和追赶着她的猎人一同若隐若现。宛如小小的兔子和一群狰狞的猎犬。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明显地逐渐缩短。从近处看,雾淞的确像白色的巨人,是比普通男子还高一个头的求道身高之数倍。它也挡住了视野,让求道数度寻找不到女子的踪迹。——可恶,在哪里啊……跑哪儿去了!?焦急不已的求道,耳边响起阵阵惨叫。那是从女子口中发出的叫声吗?他不得而知。只不过求道明白,这不是出自恐惧而向他人寻求协助的声音。这早已超越了那个阶段,那是濒临死亡者在绝望中发出的痛苦哀号。他加紧了脚步往惨叫的方向跑去,攀爬上大型的雪块之后,视野开阔了不少。或许也由于方位的关系,这一侧的斜坡处处看得见岩石,雪也较少。在这斜坡上终于得以见到些许晨曦,正映照着几个长形的人影。男子们奔驰着,似乎还在追赶那名女性……也就是说,女子还平安无事。「好!」求道发出声音鼓足气势,再度朝幽深的雪地迈出脚步。但,就在下一刻,出乎意料的光景令求道愕然呆立在现场。发出惨叫声的是男子们,他们正发疯似地死命逃窜。「喂,骗人的吧……」从男子后方跳跃出现的,是方才还忙着逃跑的半裸女子。不知为何现在却死追着猎人。奇怪的是,在求道眼中那就像只巨大的兔子。看起来像长耳朵的,是一对耸立于头部左右两侧的太刀。不知原本藏在哪里。女子两手各握一把约有孩子般高度的刀,将其扛在肩上。两把太刀相当长,重量也想必不轻。但那女子的脚步却令人难以想像地轻盈,一味朝奔逃的男子们的肩头跳往另一个肩头移动。女子边跳跃着,将原本扛在肩上的两把刀在半空中劈斩而下。蓝白色的闪光瞬间一扫而过。一阵惨叫声,接着首级飞起,最后鲜血飞溅。在斩杀的对象还没倒下之前,就踹向他的肩头,女子再度一跃而起。/跳跃!!/跳跃!!/跳跃!!虽说遭鬼附身,男子们的外貌仍跟普通的人类没什么两样;但却宛如拿柴刀劈柴、以锄头耕地般,女子只是默默地一路斩杀,不带丝毫的犹豫及慈悲。「喂!住手——!!」求道看不下去地放声大叫。或许是听见了他的叫声,女子冷不防停下了脚步,满面鲜血地回过头来。但,那也只在短短一瞬间。女子面无表情,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地,再度展开无情的杀戮。方才还一片静谧的雪地不断回荡着男子们的哀号声。求道拚了命地朝女子直奔而去。他边跑边想着:——得阻止她才行!!不能再让那女人继续这样杀人了。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求道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早已看过好多、好多、好多、好多次,更多被鬼依附的人,以更为残忍的手段遭到杀害。「别把它们想作人类。即便是一瞬问,只要心存犹豫就会被干掉。所以什么也别想,只管下手吧!」这也是听师父讲过好多、好多、好多、好多次的话……但是,那个女子,有些不对劲。他这么觉得。没有错,俺看见了。那女子,边斩着鬼边哭泣着。因俺的叫喊声回过头来时,被溅起的鲜血染红的双颊上,留有几道泪痕。——真的吗?俺真的没看错吗……?那名女子再怎么看都是以『斩鬼』为职之人,而且技巧熟练。一开始的死命逃跑,大概也是作战计划之一。她必定是打算将它们引到没有遮蔽物、积雪量较少的斜坡上一起收拾掉,才让那群猎人追着跑的。如此狡猾的家伙会哭泣吗?不——俺确实看见了。那家伙哭了……似乎……有这种感觉……——啊啊,可恶!真搞不懂!总之先阻止她,其他的之后再说。求道混乱不已地抓着头,边迅速跑上了雪地的斜坡。结果还是没能赶上。晨曦所映照的,是一片染成鲜红的雪地,而散落其上的,是男子们还冒着热气的残骸。求道所能做的,就只有对那些遗骸双手合十,将其仍圆睁的双眼阖上。求道望向那名女子。她背对着太阳,茫然伫立在雪地中。弓起背来,两手向前无力垂落,低着头,彷若幽灵。她似乎比从远方看到的还要来得瘦小。要不是现在全身是血,实在无法想像这女子竟然一个人瞬间残杀了身强力壮的数名男性。「喂、喂,你还好吧?」求道缓缓接近那名女子,战战兢兢地问道。话才刚说出口,他才突然发现:造成这般惨况的罪魁祸首,无疑就是眼前这名女子。对着有如死神化身般的她,没道理问什么「你还奸吧?」我真是蠢到不行。不过……「喂,你还好吗!?」从求道口中再度说出的,还是同样一句话。女子像是现在才注意到他似地,将脸转了过来。然后,不知是怎么回事,她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就这样慢慢向前倒了下去。「喂、喂!!」求道连忙奔上前去,总算在女子倒于雪地之前抱住了她。「喂,你振作点!!怎么了!?」由于求道的大声叫喊,女子微微睁开了眼睛。「从三天前就什么也没吃了……肚子好饿……而且好冷……」女子用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完,然后完全昏迷了过去。——咦!?喂、饶了我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女人。求道再度望向沉睡在自己怀中的女子,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她的身形娇小而纤瘦,或者该说几乎没有多余的赘肉。年约十六、十七岁,至多跟自己一样是十八岁。估计大概是这样吧!视线从她纤细的颈部转向肩膀,求道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右上臂。那里有个螃蟹的刺青。隐约可见的小巧胸脯上有两只猫。背上似乎还画了个巨大的人面蜘蛛。——难道,你就是虚空坊所说的夜鸟子?覆盖于全身的奇妙式神刺青,以及蓝白色光芒的两把太刀。那就是髭切与膝丸吗?不,鬼切与蜘蛛切。这妖魅般的名号,感觉更为适合它们。求道环视周遭。但却没看到任何类似的武器。——哎呀呀?你把那对刀给扔到哪儿去了?要是被雪给埋住,就得到春天才能找着罗,这下可伤脑筋了……「哎,真拿你没办法。」求道脱下自己的法衣,包住了夜鸟子的身体,轻易将她抱了起来。——啊~啊,俺这下似乎又惹了件麻烦事啦!啪唰、、啪唰、、啪唰、、啪唰、、啪唰、、啪唰、、啪唰、、啪唰、、啪唰、、啪唰、、啪唰、、啪唰、、求道一再叹着气,在雪地中慢步而去。传入耳中的,就只有自己脚踩着积雪的声音,其他什么也听不见。—2—夜鸟子睡得十分香甜。从逃出京城后,她从没有一天能安稳入眠。大概是赖政派来的追兵吧。不管是就寝中、用餐中、入浴中、甚至连如厕中,都无所顾忌地朝她攻击。不过,那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她根本不可能输给那些蹩脚武士们。基本上,要对她出其不意地展开突袭,普通的人类是办不到的。她知道只要有杀气靠近,式神们就会兴奋不已。是急着想出来吧,肌肤会宛如被灼烧般地阵阵刺痛。问题是,式神们这个反应并非出于畏惧敌方……而是相反。它们十分期盼见到人类的鲜血。对猎物接近感到万分雀跃,而欢欣鼓噪着,所以才难以处理。要抑制式神的力量,控制到不杀害他人可是意外地麻烦。有次一个不小心在旅馆睡迷糊了,别说是追兵,就连无辜的其他人都被卷了进来。幸好她突然清醒过来,马上设法阻止它们:要是晚了一步,就不知又有几人要命丧黄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