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远将手机放在耳际上向参拜道的尽头看去。在尽头外侧的正门旁,看见了一样将手机置于耳际的荒木,面向这里且头上挥舞着白色的物体。看来他是连这五十公尺的时间都不想浪费,所以才打电话吧!「学姊说她是第一次参观金阁寺,可能自己先跑进去了。所以呢,我也就先进去噜。对了,不要来打扰我跟学姊单独相处的时光,你们就慢,慢~~地过来吧?Please——!!」荒木自说自话,在一串连珠炮般的发言后,马上挂断电话。「真没办法啊!」久远边咂舌边将手机放进长裤口袋里。板着一张脸报告了荒木的留言后,首先回应的是夜鸟子:「老实说这金阁寺,吾也是第一次来。原来如此,她也是第一次来啊!难怪、难怪。」「啊,原来如此,金阁寺在平安时代还不存在,所以我才想平常会进行解说的夜鸟子老师为何这次都没有说明。」「如果这样的话,虽然有点僭越,请容我这不才弟子代替师父来进行金阁寺的解说吧……」三桥一手拿着导览手册,一边向夜鸟子说明,概要如下:金阁寺的正式名称为鹿苑寺。与昨天发生舞台坍塌事件的清水寺并列为校外数学必到的观光景点之一。起源可追溯到在十三世纪初,原为西园寺公经所经营的寺庙与山庄所在地。西园寺将此处赠与室盯幕府的第三代将军——足利义满。义满是统一日本南北朝分裂时代的厉害人物,他在此处注入惊人的权势及财力,建设名为北山殿的别墅,并将京都的贵族文化、镰仓的武士文化、以及中国的禅宗文化取三者之长融于一炉,开创了北山文化。然而在饱经庆仁之乱与永禄事变的战火摧残下,主要的建筑均已崩毁,唯一仅剩的金阁也在昭和二十五年遭学僧纵火焚毁。目前所看到的金阁为半世纪前所修复。三层高的金阁,第一层的「法水院」仿效平安时代贵族居住的样式建造,第二层「潮音洞」近似镰仓时代的武士文化建筑,第三层「究竟顶」为禅宗的佛殿建筑,在在显示出北山文化的特征。除此之外,不可不提的是,贴附在第二层及第三层外墙上豪华绚丽的金箔,那恰到好处增减一分即沦于庸俗的优雅感,令人赞叹不已。「恰到好处增减一分即沦于庸俗?真是有趣的说法。」对于三桥夹带些许偏见的解说,夜鸟子不禁苦笑了起来。简单地说在夜鸟子仍活着的时代里,这一带是什么都没有的乡野小山。因此虽然她生于京都但没见过金阁是理所当然的。就算生于同一个年代,夜鸟子能不能进得了戒备森严的大将军别墅也是个大问号。不过二十一世纪的现在,只要付四百日币的门票谁都能进去。三桥去售票处购买回来的门票,是长度为一般门票两倍长的白色纸张。这就是刚刚荒木拿在手上挥舞的东西吧?在纸中央印着「金阁舍利殿御守护」,看来这张消灾解厄符也兼作入场券的样子。应该心存感谢还是不需要呢,让人感觉相当微妙。但是随便拿着符咒晃啊晃的也不太好吧?搞不好神明的保佑会因此消失呢……久远这样想着便多加留意了些。通过外侧大门后,又来到了一条位于林荫之中的小路。由于此处看来利于躲藏?因此久远拚命地注意着四周。「久远,放轻松一点,你也稍微高兴些吧。看,已经看得到了。」随着夜鸟子的声音步出了森林,视野顿时开阔了起来。此时映入眼帘的景色,使得到方才为止还神经紧绷的久远也不禁赞叹。有个四周环绕森林如棒球场般大小的湖泊,名为镜湖池。以此处为中心建造的来回游式庭院尽收眼底,矗立湖畔散发绚丽光芒的就是金阁了。(译注:「回游式庭院」为江户式庭院的建造方式,以湖泊为中心中将道路铺设在四周,可使人们如鱼群般在四周回游欣赏而得名。)反射出寺庙金色外观的水面,布置在池面上的各式奇岩雅石,耸立于北方及西方的山脉借景……不论哪一点,都如三桥所言「匠心独运巧夺天工」,是人造景观中的完美呈现,精雕细琢的极致艺术。但是,久远的感想只有两点:其中一点为:「跟风景明信片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在这样的风景中挤满了观光各。那些观光客正站在一块亲切地写着「此景点与风景明信片拍摄处相同」的广告牌旁,悠闲地拍着纪念照。仿佛昨晚的大灾害已随风而逝。久远的第二点感想为:「真的要在这里开打吗……」正当他心想荒木跟阳学姊到哪里去了时,望了望四周……看到了、看到了,他们正牵着手从对岸的金阁走向这里。两人的样子,颇像时下流行的男小女大情侣配,不过老实说更像是穿着便服的女警在辅导一个表情痴呆的中学生。虽然这听来有点悲情。久远发现阳学姊的衣服跟早上相同,向日葵黄的长袖运动衫搭配牛仔裤,发型就像是要跟驹子对抗般也绑起了马尾。从一个小包包都没提这点来看,倒很像男孩子气的阳学姊的作风,差点把荒木的手错看成她的手提包了,后来心想,应该是因为她抱着荒木的腰际走动的缘故,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就在此时,手提包男孩荒木望向这里,兴奋地开始挥起手来。看来像是幼儿园的褓母带着一个表情痴呆的小朋友,这副景象让人看来觉得十分温馨。应该是发现荒木在挥手吧,阳学姊像是拖着荒木般跑了过来。「让你们操心了,真是不好意思呢!人家看到晨间新闻的时候,才知道发生了比自己想象还严重的事情。那也是鬼怪所为吗?」阳学姊问着驹子。「嗯,是啦!对了,小阳有哪里受伤吗?」「谢谢啦,我没事。人家就只有身体健壮这个优点呢,妳才比较严重吧,脚还好吧?」「稍微扭到了,大概过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跑了。」「嗯,这么说来妳现在跑不太动吧?还满严重的……」久远一边听着驹子与阳学姊对话,一边努力地搜寻着有没有行动诡异的人物在附近。但是人潮太过汹涌,而且究竟该注意些什么,根本不清楚。可能是自己太过焦躁了吧,久远不加思索地转身询问旁边的三桥:「对了,我记得鬼怪会附在人身上不是?这样的话,根本就不知道谁是蝴蝶了嘛。究竟该注意些什么啊?」「呃,譬如说……」三桥翻开大型白色运动背包。「……像是突然能说出一口流利京都腔的高中学姊呢?」这么说着,三桥突然向着阳学姊拿出之前准备好的影印纸。那张纸上,画着日轮之阵。久远发现这些事的时候,已经是阳学姊抱着荒木跳到镜湖池小岛上之后了。5驹子,变身蜘蛛。从岸边的道路到湖中央的小岛,约有二十公尺,而阳学姊仅靠湖中突起的小岩块为支点,区区两次跳跃就到达了。不但毫无助跑,还抱着荒木。目睹这远远超越人类体能的运动能力,令驹子的身体不禁发起抖来。——没想到真的是这样,小阳真的被蝴蝶附身了……驹子虽然早有觉悟,仍受到不小的打击。如果不是夜鸟子在事前告知的话,现在她可能早就因为使不出力而蹲在地上大声哭泣了吧?她不禁摇头苦笑。驹子想起昨晚事情发生在她钻进被窝闭上眼的时候。三桥似乎相当疲劳的样子。当驹子沐浴结束时,她早已在旁边的床上发出规律的呼吸声了。关掉灯光跟电视钻进被窝时,脑中静静地响起夜鸟子的声音。——明天一役将会相当辛苦。这我知道啊,超想睡的。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啊……老实说此时的驹子感到有些厌烦。——就吾看来,蝴蝶应该附在妳堂姊身上了。刚开始,驹子还没听懂夜鸟子在说什么,但是下一秒……——这是场避无可避的战争,要有所觉悟。听到这句话后总算了解,驹子不免露出惊愕的神色。「那妳得救救小阳啊!」回过神时,驹子向黑暗处说出这句话。——嗯嗯,必要的时候就算跟她同归于尽吾也会想办法救她的。所以,妳只要心如止水就可以了。别担心,正义必胜。「正义必胜」这种毫无根据的话,就算是驹子也不会相信。即便如此,听到「正义必胜」这几个字的同时还是稍稍放心了点。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的,大概只有自己跟夜鸟子了吧,所以才能像这样相信她善意的谎言。「知道了。」驹子简短回答。「那要不要先跟Q还有三桥他们讲一下?」接着如此询问。——不行,他们如果随便采取行动的话反而会造成阻碍。尤其是久远……胆小的家伙一旦豁出去时是不知进退的。昨天在归桥上,那蠢材做了什么事妳记得很清楚吧?所以反倒希望他在一旁东张西望就好了,这样还比较放心。「是……是没错啦!」驹子想起那时,久远为了救自己跟夜鸟子,打算把自己双手炸断这事,现在想起仍是冷汗直流。该不会前鬼后鬼也跟自己一样,害怕久远真的这样做才放开手的吧!「那,荒木呢……?他跟小阳两人单独相处没关系吧?」——嗯嗯,先不管他没关系,蝴蝶不会对那样的家伙感兴趣的。「喔?鬼怪也有喜欢跟讨厌的东西啊?」说了这句话后,驹子立刻陷入了深沉的梦境里。驹子呆望着跳至岛上的阳学姊。当自己回过神时,夜鸟子口中正发出令人咂舌的言论。「哇,三桥那家伙太早动手了……那男人头上的守护印也被蝴蝶消掉了,看来荒木的运气用光了啊!」夜鸟子这番不负责任的言论,使驹子不禁怒从中来。喂!怎么跟昨天说的不一样啊。不是说蝴蝶不会对荒木下手吗?而且妳也太小看三桥了啊!?「哼,似乎是这样啊,得想个办法才行。」如此呢喃着的夜鸟子,从她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反省的意思。三桥是什么时候发觉的并不清楚,她比预计还早发现阳学姊的真面目是一大失算,加上没能及时救出荒木就进入战斗状态。唯一如原先计划的只有久远,一个人呆站在那儿嘴巴半开着。「看来,只好先去救阳学姊跟荒木了!」这么告诉自己试图提振精神的驹子,此刻脑中听见一个声音~——吾该用上阿修罗了,夜鸟子的声音平静地响起。紧接着,驹子举起右手解开马尾,夜鸟子用左手抽出领巾。驹子转身将水手服跟夹脚拖鞋交给三桥保管后,换穿一件蓝色T恤,脑中响起夜鸟子那严峻的命令声「起身吧!阿修罗!」此时以背部为中心,部分肌肤感到着火般的灼热感,那灼热感从该处以对角线在背上奔流着。沿着这些线条,驹子的背上像有什么东西要裂开的感觉,奇特的是并没有痛感。那个部分已不像驹子的身体般,变化成别种生物的姿态,这正是背上人面蜘蛛剌青复苏的征兆。驹子青蓝色T恤的背上,渐渐地出现了四座高耸的山,慢慢地向上攀升。撑破T恤而出现的是,有如黄黑色粗大钢管的四根物体。上面满覆着细微的钢毛,前端有如长枪利刃般尖锐。从驹子背上呈X字型出现的是两对巨大的蜘蛛脚。可能是目睹了这异样的姿态吧,周遭发出许多惊叫声。唯有三桥一副无视周围喧嚣的表情,陶醉地抚摸着蜘蛛那漆黑的巨脚。「好棒啊!可是,师父,这孩子会不会被蝴蝶控制呢?有没有问题啊?」三桥带着不安的神情,望着这每只都高于常人身高的阿修罗脚部。「她没厉害到可以一次控制两只大蜘蛛。」夜鸟子抬起头微动下颚示意前方,可以清楚看到紧紧捉住荒木的阳学姊,在她背上也蠕动着散发出漆黑色光芒的巨大蜘蛛脚。「既然如此……」三桥突然两眼散发光辉,将自己的乳房向上举起。「别插手。」像是要挤压她那两颗硕大的果实般,夜鸟子用手将她推回原处。「蝴蝶也配合吾召唤出那式神了,那就表示她想用适合土蜘蛛的方式,一对一来进行对决。加上荒木还在她手上,所以吾只有赴战了。」夜鸟子用指尖轻轻地弹了一下三桥胸部,像是要她安分一点般说着,之后便转身迎向池面。此刻,阳学姊的背上也出现了巨大的×字型印记,颜色有如红黑色交错的丝织品般,长度与驹子身上的并没有太大不同。但是,应该不会出现宿主特征才是的式神,其脚部居然大了阿修罗两圈,就像是用粗大树干制成的三节棍般。状况依然没变,阳学姊的手腕仍然自荒木的背后紧紧地抓着他,从她背上出现的两对蜘蛛脚一边蠕动着,一边像是要将他们两人紧紧抓着不放般交错在前。荒木则有如地藏菩萨般一动也不动。目睹这一切的夜鸟子大声叫喊着:「蝴蝶!吾还没看过金阁的内部,妳看过了吗……」——喂!这种时候妳还在说些什么啊,驹子在心中大喊。蝴蝶没有任何回应,取而代之的是挂在阳学姊脸上扭曲的好笑。同时驹子也感觉到自己露出跟她一样的笑容。阳学姊左手指着金阁的方向,驹子的右手也指着金阁的方向。像是在计算着什么般,两人两手的指尖同时喷出了某种数量惊人的物体。刚开始驹子以为是水,但是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向着金阁屋顶延伸而出的白色丝线,闪烁光芒的大型蜘蛛丝。从两个不同方向放出的丝线,争先恐后地捕捉着装饰在屋顶上的凤凰雕刻。夜鸟子紧拉着右手的丝,下一瞬间,驹子的身躯腾空弹起。「哇!发生什么事……」驹子发出疑问的惊叫声,同时身体也向金阁的屋顶飞去。此时感觉自己就像绑在拉到极限长度的橡皮筋上的水球。映入眼帘的是位于下方的镜湖池,以及站在周围日瞪口呆地望着自己的观光客们!视野左方是背上连着收起的蜘蛛脚,左手伸在头前方,身体呈水平状飞去的阳学姊。——很好,她放开荒木了。夜鸟子的声音在脑里回响着。仔细一瞧,她手上的确没有荒木的踪影,很有可能是将他留在中央的小岛上了。这时驹子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金阁寺那勾画着优美曲线且铺满了柿木板的屋顶。在心想「要撞上了!」的瞬间,夜鸟子切断了右手的丝线,转而举起左手向附近的树木放出蜘蛛丝。仿佛在高速行进下踩煞车时速度急遽下降般,高度也迅即下降。随之而来的是原本收在背上的四只蜘蛛脚,就像要包覆驹子的头部般向前伸出。在这四只脚的前方,正是金阁第三层特有的钓钟型窗户。之后驹子用双手紧抱着头部,下一瞬间就听见了乒乒乓乓的巨大声响。回神一看脚边洒满了玻璃碎片,除此之外,地板、墙壁还有天花板,通通都是金色的。「喔~这里叫做『究竟顶』吧?设计的确满庸俗的。」「喂~妳干嘛说这些啦!」驹子不禁口不择言。「如果在狭窄的空间战斗的话,妳的脚伤相形之下不会显得不利。」夜鸟子这么说着,让驹子的身体向前倒下。配合动作,背上两对脚也同时向地板伸展着。现在置于地板上的有驹子的两手两脚,以及大蜘蛛的四只脚,共计八只。驹子用着除了受伤的右脚以外的七只脚,在地板上沙沙沙地爬行着。这时身体吊挂在约离地三十公分的高度上,并以惊人的速度通过金色的地板。「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呢?」驹子这么问着,之后——「吾看到蝴蝶好像落在一楼的船岸处。」夜鸟子这么说着,就将蜘蛛的长脚收起,跳向通往第二层的入口处。在落地的同时注意看了下四周,第二层潮音洞的墙壁跟地板都是黑色的,最深处有一尊观世音的神像,以及面露愤怒表情的四人天王像。仍然没有看到阳学姊的踪影,这么看来真的是在第一层等着吧!这一刻,突然从观世音像的后方看见红黑色的脚伸了起来。下一秒,头部缠绕着蜘蛛丝的四大天王像笔直地飞了过来。「不会吧!?」在失声惊叫的同时,驹子的视野突然上下对调。让飞来的四大天王像通过自己的头下方,最后像是撞到墙壁或窗户上面了。等她回神后才发现,夜鸟子用四只蜘蛛脚让自己紧紧地贴在天花板上,而生出的双手则瞄准蝴蝶射出两道丝线。丝线紧紧地缠绕着蝴蝶的蜘蛛脚部,将四只脚一并东起。将她拖向自己的此刻,就像是捕捉到猎物的人面蜘蛛一般。「蝴蝶!妳是从哪听到吾的事?」「那时候蜜虫半开玩笑地跟人家说『我有个跟妳很像的孙女』,于是人家就心想会是个怎样的女孩嘛!」夜鸟子拉着丝线,迫使阳学姊高大的身躯撞倒了观世音像。「那妳觉得如何啊?」「怎么说呢,觉得既可爱又可恨……不过,力量这方面也不怎么样嘛,让人家好失望。」这么说着的同时,阳学姊以有如粗壮树干的双腿用力踏着地面,结实的两腕如收着鱼网的渔夫般,两腮涨红,开始拉扯着捆在身上的丝线。「那、那女人光凭一身蛮力就比阿修罗还强吗…………」就连夜鸟子也对她的怪力感到咂舌。在阳学姊大叫一声「嘿呦!」之后,驹子的身体便脱离天花板跌落空中。但是这瞬间,夜鸟子自行切断了蜘蛛丝,并用左腿踢了一下天花板,让身体冲向通往第一层的入口处。当她踩着第一层的地板时,不知为何感到着地处柔软无比,有如踩在一块羽毛被上。张望四周后发现地板与天花板一片雪白。「上当了……」从驹子口中,夜鸟子吐露不甘的言语。看来今天是蝴蝶第二次进入金阁内部,她早就在第一层的法水院设下陷阱。眼前一片雪白,这里正是蝴蝶筑出的蜘蛛巢。阿修罗尖锐的脚部深深地陷入深处,根本无法动弹。这时从天花板传来啪啦啪啦的声音,旁边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中了。原来连腹部都紧紧黏在地板上的驹子身旁,掉落一只阿修罗折断的前脚,正在阵阵抽动着。仔细一看,正中央的关节处有着从上方被挤断的伤痕。断脚旁边,火红与深黑的粗大圆柱体刺穿天花板垂吊着。那是蝴蝶打破第二层地板,从上层向下穿刺的大蜘蛛脚。夜鸟子躺在地板上向着天花板问道:「话说回来,蝴蝶,看样子妳还对这世界相当的眷恋啊,为何直到现在才复活?」「人家怎么会知道呢,隔了千年之后醒来,就发现身在这女娃儿的身体里了。」「原来如此啊……没想到是这样啊!」「是啊,应该就是如此吧,看来葛城真是个被诅咒的家族呢!」夜鸟子与蝴蝶的对话,听来就像一般的闲聊,使得驹子暂时忘记正在以命相搏这件事。而把驹子自那个世界拉回的是再次听见那啪啦啪啦的声响。仔细一瞧,发现天花板破了第二个洞,从那洞中伸出的是大蜘蛛的第二只脚,向着停留在阿修罗残留的前脚上方急速刺落,将关节打个汾碎。呈现火红与深黑色的两只蜘蛛脚似乎为了准备下次的攻击,缓缓地向上抬起。夜鸟子恶狠狠地看着说:「哼……看来这是场永无胜者的战斗吧,但是吾绝不会输的。」她夸下豪语,并将双手插入腰际。——叮!驹子这时听到有如用指尖弹着琴弦般单调声响,在金阁内四处响着。「没必要久留。」夜鸟子如此说着的时候,周围的蜘蛛巢已经被一刀斩断,清楚可见通往出口的道路。原本留在背上阿修罗仅剩的两只脚也被砍断了。白色细丝在空中飞舞,夜鸟子左手握着的长刀向着天花板,右手的长刀则拿来代替拐杖撑到出口方向。这时又听见啪啦啪啦的声响,看来她听到了脚步声,突破天花板的大蜘蛛脚落到驹子的眼前。夜鸟子滚倒到地回避攻击,并直接滚向出口。——叮、叮。滚至出口外面时,最后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被砍断的声音,驹子当下并不清楚。6久远,频频答腔。久远将自己与驹子的包包半强迫地交给不知打电话给谁的三桥后,向池塘边的小路急奔而去。虽被沿路逃窜的观光客推挤着,久远仍然拚命地向着金阁的方向前进。因为他担心被蝴蝶附身的阳学姊,以及同时跳进金阁内的驹子与夜鸟子的安全。就算自己去了也于事无补,而且很有可能变成绊脚石。这些久远都很清楚,但是坐立难安的心情仍使他的脚不听使唤地动了起来。如果能到那附近,就算发生了什么意外……久远不知不觉在心中的某个角落有所觉悟。当他接近金阁附近时,不安相形扩大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破坏得完全看不出原本面貌的金阁第三层窗户。接下来看见的是有个像人形的物体自第二层窗户被丢出。——喂喂!驹子。不要紧吧……久远发出了无声的悲鸣,接着眼前发生了一件令人哑口无言的惨况。有如百位女性同时发出哭喊声般,当尖锐的声音响起,金阁开始缓缓地倾斜坍塌。仔细一看,第一层就像是被第二、三层挤压一样,朝池畔倾倒。之后金阁倾斜的角度愈来愈大,最后终于应声倒于湖畔。巨大的水柱溅起,失去屋顶的金黄色第二、三层,上下颠倒地落在湖畔,景象令人惨不忍睹。无所谓了,管它是什么国宝级古迹、重要文化财产,此时久远拼死命找寻的是在金阁崩塌时瞬间从中飞出的两个影子。其中一个从渐渐失去第一层外观的结构飞出后,往金阁倾倒处的对岸跳去。另一个影子则在突破第二层墙壁后,往湖中央飞跃。首先,久远发现的是滚倒在金阁倒塌处对岸的驹子。驹子用一只左脚支撑,确认她平安无事的久远心中卸下一块大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原先长在背上修长的蜘蛛脚一只都不剩,取而代之的是出鞘的两把武士刀,分别握在左右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