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木同学脚扭到了,看来在跑的应该是久远同学吧!」「喔,他叫久远啊,是个怎么的人呢?」「该怎么说呢,他不管做任何事都能很快掌握要领,加上个子高,而且没有自视高材生的架子,因此很受女生欢迎呢。可是不知为什么,他一直被桂木同学要得团团转……」「每当碰到这种时候,他一定会哭丧着脸说『真没办法』啦,或是『饶了我吧』,然后继续默默地付出吧?」「咦咦?您怎么会知道呢?」「没什么啦,之前俺认识一位跟他颇为相似的男人,是个永不言输、心地善良的温柔男广。」他一边诉说着这段怀念,一边开始哈哈哈地笑……不知为何,笑声中流露出些许孤寂。「不过牠们究竟往哪里跑去呢?三桥仰望若虚空坊之际,从上游传来了未间断的巨大爆炸声。三桥发现这独特的爆音,并非「轰隆」而是「碰隆」,是似曾相识的声音。这是舞,毒蛾式神,舞的爆炸声。「看样子应该在出町柳附近,去看看吧!」虚空坊这么说着后,张开了双翼。只听见巨大的羽翼发出一道振翅声后,三桥的身体便浮上空中。出町柳是今天早上前往鞍马山时,从京阪电车下车后换乘教山电铁的起始站,为鸭川呈Y字型分歧的地点,印象中位于下鸭神社附近。——可是怎么会在出町柳呢?三桥螓首微倾,突然听见淡粉红色的腰包里手机响起。拿起一看,显示来电者是驹子,不过接起后听见的是久远的声音。「我到……葵桥了……」久远断断续续的声音应该足这样说着的。三桥试着再确认一次,但不管她怎么叫喊就是没有回音。「是久远同学打来的,只说他现在人在葵桥,不过那声音听起来很奇怪……」虚空坊飞在高空中,询问是谁打来的电话。听了三桥的报告后,边点头边用眼神向一个方向「那边、那边吧」示意从那个方向看去,发现桥下聚集了许多凸着腹部的饿鬼,像是众集在斑马尸骸旁的秃鹰般。瞬间在群鬼正中央处,看见了一个鲜红色的块状物。——那是人的背部吗?怎么会?在一脸茫然的三桥耳际,传人了响彻云霄的喧嚣。那是人们的欢呼声以及怪物们的惨叫声。「开始了」随着虚空坊这句话,三桥将脸庞转向东方的天空。只见夜空高挂着橘红色的点状物。目睹这一刻的同时,四周不断出现了相同的点状物。这些点渐渐地连成形状后,就成为每个人都了解的文字。三桥在十月的夜空中,看见了高挂在天际的巨大火焰文字。——大,燃烧大文字啊!!紧接着,从左边开始出现「妙法」「船形」「左大文字」「鸟居形」等等五山送神火,最后则是在鞍马山方位上静静点燃了「I」的字样。9驹子,眼见烈炎。这时驹子还不知二十分钟后,送神火即将点缀夜空一事。她只是痴痴地望着沿着鸭川急奔、后鬼久远那硕大的青蓝色背影。「……真的没问题吗?」从驹子口中吐露疑问,夜鸟子则是在脑中反问:——妳是担心久远还是荒木呢?「两个都担心啊!」——相信他们吧,他们非常健壮,一定能成功的。「嗯,也是啦!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我还可以再跑一阵子啦!」或许是对驹子行事果断感到相当满意吧!「收拾掉人蛊」,像是要振奋精神般,夜鸟子刻意说出声来。——我也想快点让那四名可怜女子早日安息。相反地这次是驹子在心中默念着。人蛊究竟到哪里去了?两个人四只眼睛,驹子与夜鸟子凝视四周。依旧没见到牠,却取而代之地注意到另一件事情。从里京都出现的怪物们开始同时移动了。有飞在空中的、奔跑着的、用单脚跳跃的、在地上爬行的,牠们移动的方式与速度繁多,都近似疯狂忘我地向着北方前进。怪物们异常地兴奋,就像一群追捕猎物的肉食动物,或是追逐一只雌性动物的一群雄性动物般,散发惊人的火药味。将除魔贴纸反贴到久远背上时,印象中并没有觉得他的体味有特别不一样的地方。但身为人类的驹子与怪物的鼻子终究不同,正如夜鸟子所说,他的身体极可能散发出一种强烈刺激怪物本能的味道。虽然驹子感受不到久远体味的改变,但怪物在瞬间就发现了。从牠们开始移动之后,就明显地出现许多身上流着体液的怪物,鲜红、碧绿、鹅黄、乳白、漆黑……许多不同颜色的液体,从身体不同的部位渗出或喷出。那些究竟是唾液、血液或是排泄物,抑或是其它东西,驹子根本不了解。虽然不清楚,但仍能清楚嗅出这些体液的味道相当特殊。在这时间点上,普通人仍是看不见这些怪物的。如果要以一般人的感受来打比方的话,就好比一条几天前擦拭过翻倒牛奶的抹布,不知在教室的何处开始散发出腐臭的味道,而且遍寻不着。大概就像这种感觉吧!驹子用手帕掩着口鼻,有时还得憋着气,向往北而去的怪物们追去。因为夜鸟子认为人蛊就混在牠们之中。「居然会受这种程度的邪气影响,现今人们的身心也太过怠惰了吧!驹子,可别卷入什么无聊的事情中啊!」听见夜鸟子的嘱咐后,驹子向附近看去,只见四周的人们样子相当怪异。可能是因为怪物身上的体味带给他们某种程度的影响吧?四周不断发生纠纷,其中也有集团冲突的状况。这些纷争都是以同性为主要对象,异性之间则以相互爱抚、当街热吻等不雅的景象为主。四周聚集了大量以有色眼光围观的群众,但情侣们却不打算停止。还有就是看准这些进入急性发情期的情侣与围观人潮而进行偷窃或强盗的人们。看着欲望失控的众人,驹子试着问道:「……没关系吗?」驹子瞥见一旁年轻女子的大胆行为,她正解开身上的前开式毛衣,引诱四周的男性与自己颠鸾倒凤。——妳还在担心别人吗?别管那么多了,反正现在也无能为力。夜鸟子斩钉截铁地这么回答。整个状况丝毫不见起色,周围响起了玻璃的破碎声与警铃声,应是店家的陈列品遭窃了!尾随而来的是夹杂着刺耳的喇叭声与煞车声。方才发生冲突的那群男性,出现伤亡看来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其中还有被数名男性压倒在地的女性。在远处则出现浓浓的黑烟,是不明原因的着火或汽油纵火的也不得而知。而这场混乱的最高潮,是怪物们的实体化。身高约3.5公尺(一丈二尺)的赤鬼、大小如自动贩卖机的女人头颅、有孕妇般腹部的饿鬼、四处奔跑的无头马、以及无数骷髅头、火球等,这些怪物突然一并出现在眼前的话,确实会陷入混乱吧!惨叫声此起彼落。原本对着冲突对象拔出小刀的男子们、露出乳房跳着煽情舞蹈的女性们、围绕在这些女性身旁的男性们、以及正物色着橱窗内金银首饰的男女们,目睹了这景象后,都争先恐后地开始逃窜。一边闪避着这些惊慌失措的群众,驹子追逐着那些怪物。「能不能想点办法啊?」虽知道就算这么问也无计可施,驹子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之前不是说过『相信吾』吗?别担心,只要久远那小鬼冲到目的地后,这里的状况就会好一些。不过,也该到了才是……比预计慢了些。」夜鸟子虽然口中说着『别担心』,但驹子仍听出话中潜藏着些许焦躁。不过她也很清楚没必要明白吐露出这些心情。此刻驹子想知道现在的时间,向慌张地关起的便利超商铁卷门与地面的缝中看去,从墙上的时钟确认了时间。九点四十分,不知不觉已过了该回旅馆的门禁时间。久远开始奔跑至今也过了十五分钟,以后鬼的脚程来说早就应该抵达目的地了。……又过了五分钟,照理说应该快到达三条了,实在太慢了。究竟久远发生了什么事呢?驹子怀抱不安,低着头缓缓地走着。过程中夜鸟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见无数的尖叫声,但都不是从人类的口中发出的。「总算开始了。哼,久远那慢吞吞的小鬼,害吾心烦意乱了一下……」夜鸟子这么说的同时,驹子觉得自己原先紧绷的嘴角也稍微松弛了一下。她虽然嘴里不说,看来心中也很担心久远吧!驹子停下脚步,躲进附近一间大楼的入口处,抬头望着四周。大声叫喊着的是眼前的怪物们。牠们正一个接着一个飘浮至空中。就像是神明在云层之上,用肉眼看不见的钓鱼线在钓着牠们一般。怪物们似乎对现世十分执着,仍拚死命地抵抗着。牠们的样子看来都很凄惨,有死命紧贴在地上的、紧拉住汽车的、卷住标示或招牌的、紧抱身旁怪物的、逃至屋内或地下室的……但在驹子看来,这些都是白费力气。例如用细长的脖子紧卷住交通号志的女人,因撕裂而仅剩的头部,在这个世界上逗留的时间,也只比先飞至空中的身躯多一个号志的时间罢了。例如逃窜至地下吃茶店的大型老鼠,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拉着尾巴般,在脚踏垫上留上无数的齿痕与爪痕后,仍被拉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啊?发生了什么事?」驹子两眼圆睁,看着四周已减少一半的怪物与其残骸问着。「现在进行的是点燃五山送神火的仪式,虽然连一团火都没看到。」「那不就是那个燃烧大文字吗?啊,难怪之前说葵桥是终点。」驹子想起白天定过葵桥的时候,看见山上『大』字型的秃痕。当时夜鸟子也有看见相同的景色,因而记了起来吧!「可是送神火不都是在夏天进行的吗?那这到底是谁做的……」「嗯,原本送神火是将中元节来到阳间的祖先们送还的仪式,今晚则是为了将自彼岸迷途而出的恶鬼及怨灵们一并清除而使用的。」对于夜鸟子这番说词,驹子不禁怒火中烧。——什么迷途而出啊,追根究底,牠们部是跟着妳从那个空洞出来的!当她止打算这么说时,驹子突然发现一件事。在进入里京都前,夜鸟子与虚空坊在四条大桥上所进行的谜般对话。看来那时就已经拜托他进行送神火仪式了吧!……等等!这么说来?「欸,难道说……妳从一开始就盘算好把怪物从里京都引到这里一网打尽吗?」「怎么可能呢?就算是吾也不可能做这么有勇无谋的事。这送神火只是以防万一的准备罢了。」对于夜鸟子的辩解,驹子直觉地认为「她在说谎」。这女人跟自己一样,做事从不瞻前顾后的……简而言之,她只会不顾一切向前迈进,从不去思考万一失败时的情况,当然更别提什么备案了。实际上,也根本没法子准备吧?想到此处,驹子又发现了一件事。「啊啊,所以才放火烧了里京都,打算藉此一扫所有的怪物吗……啊啊!长刀也是故意挥空的吧!欸,难道说……那张除魔贴纸原本就打算倒着贴才要我买的?喔,这么说来,一开始是想贴在我身上的嘛……」「妳说的事吾一概不知。」夜鸟子虽然佯装不知,但驹子却感觉到她嘴角微微地上扬。……果然在说谎。看来只是碰巧事情有照预计进行罢了,要是万一久远在途中摔倒的话,京都会怎么样呢?光是想象双腿就颤抖不已。之后驹子为了将这些恐怖的想象自脑海驱除,转而问了件无关紧要的事。「欸,这些怪物会飞到哪去啊?」「飞到送神火堆中,今晚那儿将直通灼热的地狱吧,呵呵呵,牠们将会被活生生地烧到连灰部不剩。」……活生生地?驹子开始想象那样的景况,后悔自己询问过这件事情。此时像是要中断自己这想法般,夜鸟子开口说了:「别提这些了,妳看那个——」驹子的目光望向她看去的地方。在街道对面大楼上写着「JOY-KARA」巨大红色招牌的卡拉OK店,像是紧抓住那耀眼的霓虹般,有个赤裸的女人趴伏其中。是人蛊,没想到她潜伏在这么近的地方,应该是想伺机偷袭。被认为超乎一般怪物水平的人蛊,看来在这状况下也饱尝痛苦。因送神火的引力,身上的肉被一一撕裂后吸了过去,为了修复自己破损的身躯,牠显然还在不断吸收四周的鬼与妖怪。看这状况最多也只能撑五分钟了,届时牠将失去自我修复的材料,那时,人矗将步上与其它怪物相同的命运,这点是可以确信的。这时滴一声,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碰触到驹子的脸上。「下雨了?」突然想起今早的气象预报,确实说过今晚会下雨。「怎么正巧这时候下起雨来了……」夜鸟子在渐渐增强的雨势中,满脸忿恨地抬头仰望阴暗的天空。同时河原町路的车道、人行道与建筑物,都被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笼罩着。可能是送神火的火势减弱了,残存无几的怪物们,渐渐地恢复了精神,在毫不了解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缓缓地站起身来。不过可以明显看出牠们变弱许多。如果是这种程度的数量的话,以夜鸟子持有的两把不可思议的武士刀,应该足以应付。但最大的问题是人蛊,驹子心中如此认为。人蛊也在雨水的冲刷下,慢慢地站起身来。大雨有如要洗净染满裸女全身、成为她活祭品的鬼怪血液,不断下着。青白色火焰取而代之笼罩她的裸身,人蛊向上一跳。重新出现在大厦上方的人蛊,就像散发神光、身披霓裳羽灰的仙女般。目睹这一切的怪物们,仿佛被注入一股活力,发出野兽般的叫声。那声响有如狗的吠叫声,在大雨滂沱的京都里回响着。这时驹子又闻到了一股独特的腐臭味,怪物们就像拧着自己的身躯般,滴下了许多液体。而这些液体发出的强烈味道,就连在如此的大雨中也能清楚嗅到。一瞬间她突然看见人蛊似乎笑了,下一秒驹子所日睹的景象,不禁让她暂时停止了呼吸。那些怪物就像方才被高高钓起般同时浮到空中。不过前进的方向与先前不同,牠们朝着现在看来犹如魔界圣母的人蛊所在方向移动着。她缓缓地弯下了腰,张开了修长的双腿,让围绕在四周的怪物进入自己的体内。啪嚓、啵喳、啾、噗啾……接踵而至的是肉团相互撞击的声音。混杂其中的,还有不置可否地进入耳里的女性淫浪声。当数以百计的异型怪物与那裸身结合时,人蛊毫无忌讳地发出欢愉的娇喘。只见人蛊的身躯渐渐膨胀,最后因为牠的重量使得大厦不断往下沉。将剩下所有的怪物大致吸收之后,裸女缓慢地将双腿伸至人行道上。这时她的高度约比四周的大厦还高了一个头左右。10久远,死亡。二十分钟后送神火终于被大雨浇熄,久远这时尚不知情。天空局挂着大文字、妙法两字、船形、左大文字、鸟居形状,而在北方则明亮写着平假名「I」的字样。——「I」?原本有「I」这个字样吗?久远侧着头想了想,眺望着高挂在五山夜空中的送神火,而在脚边的则是自己的尸体。已失去生命的他像燃烧大文字般呈大字型全裸地倒在河岸旁。在自己尸首身边的是将眼镜丢在一旁颤抖双肩,边哭边试图重复进行心脏按摩与人工呼吸的三桥。人工呼吸就是嘴对嘴。三桥对着到方才为止仍是久远久的肉身,不断地重叠着双唇。遗憾的是,他已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嘴唇的感触了。真没想到第二次接吻的对象居然是三桥,嗯,也不坏啦……唉……最起码腰部附近也帮我遮一遮吧!我可不要死了还这么丢脸……这些想法在久远心中一扫而过。站在三桥身边的是个壮硕的男人,名字叫虚空坊,是鞍马山的天狗。根据他与三桥问的对话听来,死因不是背上的伤痕或剧烈运动所造成的心脏麻痹,而是腹腰间爪伤上的毒所造成的。——啊啊,原来如此!昨晚,停在人蛊头上的舞没有爆炸就掉落的原因看来也是因为中毒吧!原本对后鬼不会造成影响的毒素,一旦恢复成人类的身体后便无法承受。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啊……唉,唉,现在发觉也太晚了,久远不知发出了第几次叹息声。到方才为止,久远的尸体附近仍徘徊着无数饿鬼。虽说自己已经死了被怎么处置都悉听尊便,但一想到万一尸首被吃得七零八落,父母跟驹子看到自己遗体的状况时,不禁难过得想:「唉~还是放过我吧……」当送神火点燃,围绕在自己遗体旁的鬼怪便同时消失,同时也确认了自己尸首的所在位置。心想可能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久远颤抖着悄悄地看着遗体,但发现自己死后几乎没受什么伤。应该是舞洒出的毒粉,使得在牠们眼中看来自己是具难以下咽的尸体。背上的伤痕相当严重,但基本上遗体的搬运是脸部朝上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能蒙混过去。久远抚着全身透明的自身胸前松了口气。发现自己已死的时候,的确稍微紧张了一下,怎么说这也是第一次经验。看见自己的尸体时,有一阵子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要说死不瞑目的话,理由实在太多了,其中应该包括觉得「这不公平……」吧!但看见怪物们一个个被吸入送神火中时,他发现像是完成了什么般,「我做到了!!」,心中满是充实感与成就感。不过,现在的久远什么也不能做。他为了打发时间,开始回想自己这十七年短暂的人生。这种话出自自己口中虽然有点奇怪,不过就是觉得我算是存在感较薄弱的那种人。应该也没什么勇气与意志力吧!一直在驹子身旁不知所措,抑或只是嘻嘻哈哈地存在着,仔细想想也没做过什么伟大的事迹,只是在一旁咬着手指看着拚命努力的驹子罢了。从两人小时候就一直注意驹子的原因,应该是她一直向自己的极限挑战吧,因为我害怕努力去做之后承受不了仍是失败的打击。所以,我一直都随便做做。即使如此,也有一定的成果。「我只想普普通通的就好」,以这样的谎言欺骗自己,装出一副领悟一切的模样。实际上并不讨厌这样的自己,不过有时还是会觉得不喜欢。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我做到了!!」这样的想法时,难得的自己也没有任何不满。如果驹子在这时为我而哭的话大概死也瞑目了吧!虽然对夜鸟子估计后鬼的变化结束时间有误差这点难免有些不爽,但是想到有可能是中途自己为了闪避情侣们而浪费了一些时间,或者是人蛊的毒也有侵蚀到后鬼的身体了。不过,这些都是事后诸葛了,现在想这些也于事无补。对于可以轻易接受死亡这点,大概得归功于自己这种大而化之的个性吧!其实,像这种暧昧不清且稍嫌冷淡的态度也不赖。久远一如往常般安慰着自己,很轻易地就告诉自己「这也没办法啊」,试着接受这一切。但这次似乎没那么容易。有个说什么都无法自心中去除的遗憾,那就是驹子。这时久远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我想当她的守护灵!!这样的话就能一直陪在她身旁了。现在想想,像这样强烈地希望做些什么的念头,还是生来头一遭。不过,都已经死了还什么「生来头一遭」啊……想到此处,久远不禁摇头苦笑。由于现在是灵魂状态,似乎到处都能飞去。但是,却怎么也动弹不得。想到此处,他不禁惊觉到一点。——喂,我该不会变成地缚灵了吧?要永远在这里晃啊晃的?哇阿哇啊哇啊!等等,我可不想这样啊!「我想一直跟驹子在一起啊!!我想跟她一起活下去啊!!」久远脱口而出这仅有的愿望,却发现怎么也无法实现时。顿时感到一阵绝望。死了之后才开始畏惧「死」这件事,听来很奇妙,但对久远面亘这件事真是「性命攸关的问题」。「可恶可恶可恶,我还不想死啊——!!」久远眼眶泛红地大喊着。「唉,你总算说出真心话了啊。也罢,如果你就这样死了,我也颇伤脑筋的。」这时突然有人对着飘浮在空中的久远说话。11夜鸟子,仰望天际。「呿,先是玩数量战这次又玩起体积战啦。蝴蝶还真无聊……」夜鸟子望着化身成巨怪的人蛊喃喃地念了起来。从四条沿路经河原町路至三条为止,这一带可说是京都少数的繁华区。但立于两旁的建筑物大多因保护景观的缘故最多仅至八或九楼层高。不过作为一条人口超过百万的大都市主干道来说,这条干道实在缺乏应有的魄力。目前人蛊的高度大约与这些大楼并肩,再加上一个头左右。换句话说,现在牠的身高约有50公尺前后。人蛊除了巨大化之外,身体上也清晰可见其它不同的变化。应该是吸收了过多怪物的关系吧,只见躯体相当地肿胀,乳房与臀部也因重量的缘故显得有些下垂。此外,下腹部更是像要涨破似的庞大且向前挤压着。「……怎么看起来好像快要临盆的产妇一样。」驹子这么说单纯只是就外观而言。实际上仔细一看,在牠身体表面却是布满着数量惊人的怪物们。牠们在被人蛊吸收之后,仍痛苦挣扎着开始流下黏腻的体液。这次流出的液体看来黏度较高,雨水也无法冲刷掉,使得巨大的女性身躯上因染满许多色泽而呈现出多种奇妙的斑纹。有几个地方漏出的体液特别多,与该处应有的色泽相违背似地,成为了点缀人蛊身躯主要的色彩。像眼睛附近,有如脱妆的眼线般,青蓝色在牠的脸颊上留下清楚的线条。接着是嘴唇,吐着大量有如海苔般鲜绿色的半流体物,且出现啵啵啵的泡泡,自嘴角流经下颚,至胸口附近留下了一大块脏污。胸前的顶端也同时以惊人的气势喷出不明液体。乳头约有人类头部大小,从左方喷出淡紫色、右方喷出橙黄色母乳般的液体,飞溅在人蛊硕大腹部上后,呈现左淡紫、右橙黄,而中间位置为两者相混后的灰黑色。此三种色调强烈地说明含有剧毒。最后是两股间,大腿内侧不断垂流出淡茶色与漆黑色的液体。人蛊面无表情地看着夜鸟子站立的地方,像是在诉说该处空无一物地两眼空洞无神。夜鸟子却将这种态度认为牠是在瞧不起自己,因而相当地不快。「很快吾便会要妳在吾面卑躬屈膝的,妳先忍忍吧!」夜鸟子凝视着人蛊巨大的躯体,拖下夹脚拖鞋,光着脚踏在潮湿的柏油路面。双手交叉于胸前,手肘置于腰部两侧,同时向驹子说着:——驹子,要稍微跑一段路。可以吗?——OK!不过要先踏左脚,还有进行跳跃的时候也要用左脚着地,不然右脚会因为无法支撑而摔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