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啊~女学生们高声叫道。久远等男生们则是扳着面孔。宫本的故事虽然有趣,但下一章课问题可大了。男生的第四节课,可是有『capacity小野』之称,小野老师的剑道课。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只要有人上课迟到,他就会以连坐法开始说教。这就是capacity小野的必杀技。众人的视线,全都汇集在班长三桥身上。表示「让他继续嘛——」的女生,和「赶快喊口令啦——」的男学生们。三桥本人,却似乎毫无察觉这些目光,只是静静地发呆。「唉,今天就先讲到这边吧。」宫本这么说道,才让男学生们暗自松了口气。在三桥喊完口令的同时,久远等男生们便冲出了教室。——咦?久远忽然感到些许不对劲。平时驹子都会在这时跟他展开竞速的。女生的体育课是驹子最爱的田径。每当这堂课一结束,她就会如疾风似地比任何一个男生还快冲下楼梯,那英姿已是惯例了……这样子好奇怪,一个疑问从久远的脑海中闪过。「还真惨哪。」「就是啊。」在男更衣室换装时,久远向荒木回话道。结果,他们还是没能赶上小野的剑道课。久远等人在木板房内正襟危坐,被说教了二十分钟。被小野说教最辛苦的是,不但得端坐在木头地板上,而且被说教的时候,还必须保持严谨的表情。『capacuty小野』这个别名,就是从某次说教得来的。迟到就代表态度上的纷乱,也是不得要领。这样谆谆告戒之后,小野一鼓作气地说道:「你们知道要领的英文怎么说吗?是capacity啊。You们真是,capacity实在太差了。」附带一提,capacity不是要领而是容量。而且You的复数根本不需要再加上一个『们』。要是小小心笑了出来,说教就会毫不留情地无限延长,那份折磨实在超乎想像。情况不妙的话,五十分钟的课程甚至会完全变成忍耐大赛。「与其叫作剑道,不如说是持久端坐训练啊。」久远跟着点头。姑且不论剑道,他倒感觉到自己的端坐功力变好了。「真要说的话,都是那张脸的错啦。光看到他那张脸……」「嘘!」久远迅速打断对话。「你有没有听到猫叫声?」「……啊?真的有。」((喵呜——))((喵——呜——))不知从何处传来小猫的叫声。声音微弱,显得似远若近。「是不是有谁在置物柜养猫啊?」「不然就是跑错地方,被关起来了吧。」久远因自己的想像而蹙起眉头这么说道。「还是别管太多比较好喔。」小林像个木桶般的大脸从一旁出现。「昨天三班的田中,才说过置物间里有猫。大家分头一个个贴着耳朵找,最后还是找不到。根本没有什么猫啦。」「可是听得到啊……」荒木浑身不舒服似地说道。「所以才叫你们别管了啊。」小林的声音也带着些许怯意。「看吧,又听不到了对不对?」荒木点点头,久远则是陷入了沉默。叫声的确消失了,但久远却听见了另外一种声响。喀、唰。喀、唰。喀、唰。喀、唰。听来微弱的这阵声音,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抓着铁墙一样。—4—「……又被念了一顿。」「怎样怎样,capacity小野的新作?」久远一回到教室的座位上,驹子就凑了过来。女生真好啊……抬头望着驹子的久远,又出现一种不协调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了?久远一边吃着便当,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驹子的脸瞧。「怎么?该不会是你爱上我了吧?终于发觉自己的心情之类的?」「满脸汗臭味的,谁会爱上你啊?」「可真敢说啊,好小子,你这欠债不还的家伙。」驹子才轻轻握住了拳头,久远便仰身一闪。这下连他自己都觉得丢脸。「我又没欠你钱……」「你不是说过要请我一顿!」「满分寿司是吧……」「知道就好。」望着驹子一脸得意的神情,久远突然意识到……明明是在体育课后,驹子身上却没什么汗味。而且,脸色也显得相当平静,丝毫未见红潮,实在不像刚运动过后的模样。——难道这家伙在体育课的时候请假?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不会一大早就全力冲刺了吧,现在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大凝。「那么,还债的日子,该选哪一天好咧?」「明天怎么样?今天有社团活动,可能……会到很晚。」驹子是田径社,久远则是回家社。两人为了自己的升学道路,都相当努力。「就这么说定了。啊,不过,还请手下留情。」就在此时——从走廊的方向传来女子的尖叫声。才听见叫声,驹子便忽然起身冲出教室,久远也立刻追了上去。此时女厕前已是一片人山人海。「怎么了?」久远朝站在哄闹人群最前方的荒木问道。「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里见她们把三桥拉来女生厕所的。」荒木说出了下手的女学生的名字。「……她们欺负她?」「呃,这个嘛……」「好了好了,你们稍微让条路出来。」驹子拉着三桥的手从人潮中出现。((喵——呜——))三桥她……则是一脸惊呆的表情。哭声是从人潮的后方传来的。久远梢梢一瞥……看到正在哭泣的是里见她们一行人。脸都哭花了,女孩们大声哭闹着。——她们是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喵——呜——))「我也完全没头绪呀。」回到座位上的驹子只是这么回答。「她们好像是说猫在作祟什么的,真是无聊透顶。然后说三桥可能是作祟的原因……」久远是今早才注意到的,不过女生之间则是在更早几天前,就出现『看不见的猫在作祟』的传闻。而在这时,三桥因为说出「救小猫」的少根筋发言,便成了宣泄积怨的牺牲者。听说就是这么回事。「等一下……这样根本说不通吧。」「所以我刚刚才说我也不知道啊。」驹子似乎也以为是三桥遭遇到危险所以才冲了过去。但是,哭着从女生厕所出来的却是里见那群人。顺带一提,为帮助弱者而奔走,是驹子自幼就未曾改变过的习惯。久远也因为跟着着她一起行动而不知吃过多少苦头。这女人连面对比她大五岁的孩子王都能面不改上前去,然而又不知为什么,每次被打得满头包的人总是久远……「那,被盯上的三桥怎么会……?」「大家也都说不知道。一听到猫的声音,她们就突然哭了出来。」结果,里见一行人去了保健室,似乎就这么跷课了。唉,虽然这也没什么稀奇啦……—5—放学后……久远站在直通校门口的林荫道上,遥望着暑假才刚完工的新校舍。纯白而具机能性的新校舍,与并列在旁外观脏污的旧校舍之间形成正比。而且这栋旧校舍,过去数次的粉刷工程似乎都有些随便,底下的脏污斑驳浮现。宛如大白天撞见一名打算以浓妆蒙混成二十来岁的老太婆般,充满震撼力。——猫妖啊……如果是学校怪谈的话,旧校舍那边看来还挺适合的呢。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住校门口走去。「久远!」校园内有个尖锐的声音叫住了他。声音来自于一名矮小的体育教师。他记得对方是田径社的顾问,斋藤。「你跟桂木同班对吧?」「是啊……」「桂木她怎么了?」听到这个问题后,久远望向了操场。操场上排列着一个个跨栏,但是,他却只看到『轻巧跃过』跨栏、懵懵懂懂的其他学生们。跨栏用跳的就输了。真是的。就算逞强踢倒了跨栏,也得靠着耐力来跑完全程呀。不知道曾经在什么时候说出这番话的驹子,她的身影竟没有出现在操场上。那家伙,明明说下星期日要参加县大会,还—副全力以赴的模样,现在到底跑去哪儿了?「唉,因为那么勤奋练习的她,却在县大会前突然说要休社。桂木啊,她只要再多高个十公分,就能够前进全国了耶。你知道吗?」「咦?啊、是……呃……我也、不是很清楚。」久远好不容易保持住一脸镇定的表情。那个驹子?那个视跑步跟跳高为生存目标的驹子休社了?更何况,她今天不是说有社团活动吗?「总之,你先帮我转告她,别太勉强自己了。」「啊,是。」斋藤似乎还想多问些什么,不过久远只是适当地向他道别,将这话题告一段落。久远感到胸口一阵忐忑,他觉得驹子一定出了什么事。——啊,我一定又得牵扯进这种麻烦事了。饶了我吧,驹子。今天,补习班还要考一个月一次的分班测验哪……啊——真受不了……可恶透顶!久远试图挥除心中不祥的预感,向右转身,全速朝前方奔驰。「喂,有没有人看到桂木啊?」他回到教室时,刚好是打扫的时间。久远就近抓了一个女学生问道。「不是已经回去了吗?今天在上体育课时,她也只是在一旁休息。」——她果然没上体育课啊。「啊——你要问桂木的话,她刚才上楼去了。」「谢啦。」久远转身跑出了教室。在一路奔跑的久远脑海中,浮现的是今早驹子的面孔。她那副额上满是汗水、双颊绋红、紧咬了牙关的模样,就有如看见弑父仇人一般。但是,即便如此,那张脸————看起来真的很开心的样子。就是那张脸,令他感到挂心。上体育课休息他还能理解。明明得了感冒之类的病,原本身体就不大能运动的,早上却还是跟着他使出全力冲刺。她就是个会做出这种轻举妄动行径的傻瓜。可是休社这件事就实在太奇怪了。既然休社,就表示暂时不会去练习了吧?要是失去了跑步和跳高,那家伙还能剩下什么呢?一楼是职员室、保健室,其余还有理科与视听等特殊教室。二楼,是久远等二年级学生所在的教室,并设有家政教室,以及有着榻榻米地板的礼仪教室。三楼也几乎都是教室,但由于其他旧校舍的搬迁问题,现在除了音乐教室以外,并没有开放使用。各楼层在走廊的东西两侧都有阶梯。久远走上鞋柜正前方的东侧阶梯,步往三楼。——受不了。这声音到底是什么啊。((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无人的三楼里,充满着猫儿们的鸣叫声。——该不会是猫的集会场所就在这附近,因为风刚好吹过来才听到之类的吧……?久远设法说服自己,但还是没办法。因为那声音感觉就像是近在耳边。就在走廊遥远的彼端,他看见飘舞的马尾,以及深蓝色的制服背影。是冬季制服。「喂,驹子!」久远奔驰于走廊间,但驹子没有转过头来。「驹子!」追在她身后的久远,一时为之语塞。太奇怪了。驹子宛如久远不存在似的无视着他的叫唤,她背对他继续走着。久远心想只要她回过头,至少可以看见那一贯乐天的表情,自己也就能知道该接什么话。「驹子!你在做什么啊,喂?」百思不解的久远伸手搭向驹子的肩,她缓缓地转过头来。久远突然想起,暑假时在电视上看到的古早电影。那是一部恐怖片,或者该说像时代剧风的怪谈。有一幕这样回过头来的女性,脸变成了猫妖的模样……外头一片暗红色的云霞。橘色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进走廊。而出现在那光芒中的面孔……基本上还是人类的脸。五官的模样,是驹子没错。可是————她并不是驹子。驹子会张嘴大笑,但从未冷漠地将嘴角抿为一线。她是个会直视别人的家伙,但不会以估价般的眼神,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对方。皱起的眉心、紧抿的双唇,全都跟驹子不一样。不知该怎么形容,默默无语的驹子,她脸上所浮现的表情就像一个更为坚强的成熟女性。即使如此,久远还是觉得应该说些什么而张开了口,却又说不出话来。此时,某个柔软的东西触及后颈,使他背脊窜起一阵酥麻。——手指?是驹子的手指。驹子环绕着久远颈部的手,以缓慢但不容抗拒的力道拉近。久远的脸凑近驹子,并感受到她的气息。驹子的眼眸,仍静静凝视着久远。「今天的事,就全忘了吧。」驹子的唇以湿润的声音低喃,叠上了久远的唇。舌尖探了进来。驹子的舌宛若其他的生物般,在久远的口中狐魅地挑动着。久远的舌发麻般地被用力吸吮。近似于痛楚的快感瞬间从口腔落入喉头。心脏以加倍的速度脉动着。一时之间难以呼吸,眼前一片昏暗。感觉有如小石子坠入深深池底……久远的意识,应声消逝。—6—久远的身体无力地蜷曲着,头埋向驹子的胸口,沉重地倒了下去。「等一下,你对Q做什么啦!」驹子大声叫道。「封住他的嘴和填饱肚子呀,真面目要是被揭穿的话不太妙吧?」藉着驹子的嘴,另一个声音回答道。「……虽然这么说也没错,可是也不能……!啊——真是的!」驹子满脸通红地直跺着脚。她的一张嘴在两者间切换,如同独角戏般的奇妙对话持续着。「这男人还能作为诱饵呢。」「少说蠢话!我要把他带离这里。」驹子将手伸进久远的臂下,使劲将他抬起。「扛着个人男人,根本跑不动吧?」「有什么办法,是你害他昏过去的啊。」「不丢掉这累赘,可是会被它们给逮住的。」喵喔——喵呜——咕噜噜噜噜噜。向晚微暗之际,猫儿们的叫声阵阵回荡。「再怎么说,也不能把他丢着不管吧!」驹子拖着久远,蹒珊地迈出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