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序 嘴说无凭,那好,我指给你看,不过,可要看仔细一点。 你看,五千元钞票上,新渡户稻造系的是一条白色领带,与之相反,一千元钞票上,夏目漱石却系了条黑色领带。有意思是吧。两张票子的对照是多么鲜明啊!说不定在他们接替圣德太子和伊藤博文时还引起过争论。对此,以前我也丝毫没注意到。 据说,新渡户稻造像的原形是他出席养女的结婚仪式时的照片,而夏目漱石的则是参考其悼念明治天皇驾崩时的照片,当时他系的是一条黑色领带。无论哪一张与原来旧币上圣德太子及伊藤博文比,他们的肖像所占的面积都增大了不少。 人们的眼睛对于他人的面部变化是异常敏感的。如果是见惯的,有时哪怕是瞥一眼也会看出对方的身体及精神状态。对于纸币上的肖像画也是同样。只要那表情稍有变化,也就是说那是张假币的话,马上就会被人发现的。这些纸币的阴影部分都是用一些极其细密的线来深描细刻的。即使连领带的色彩这样细小的地方,其区别也会直接影响到肖像画增大后的效果。旧币即是如此,更何况新币。 您和我们不一样,看您,钱包里净是万元大钞。不过,假如您有兴致,也请您拿出那万元大钞来瞅瞅。前不久人们还在议论呢,我想大多数人对此不会感到陌生的。 新钞与旧钞相比,不同之处有两点。 首先请看有福泽谕吉头像的正面。钞票左右两端靠上的部分都有表示面额的数字“10000”,我想让大家注意的是紧接着的下面的部分。在票额数字与简单的蔓草花纹之间画有几条横线,在这之中如果能发现高约二百五十微米大小的“NIPPON GINKO'’字样,就说明这是平成五年十二月开始发行流通的新币。 同样大小的文字在画有两只难鸡的反面也有。注意看一下钞票的最下面,就是那些带有波浪纹的部分。附带说一下,现在市面上流通的五千和一千的钞票也一样,在正面和反面都有这样的细小的字样。当然了,这些都是新钞。唉,我不多说了,与其我在此罗嗦,不如您亲自拿放大镜确认一遍。 此外,那些常常用紫外线灯进行日光浴的先生女士,我知道您以自己的肌肤为荣,我建议您不要只注意自己的肌肤,也请偶尔对着光看一下钞票,你会发现那简直是奇观。对着光一看,钞票上的微型文字,就像是在浦安迪斯尼乐园中途退场时往游客手上按的纪念戳一样,红色的日银总裁印发着萤光露出朦胧的桔色。这就是另一处区别。所有的钞票现在都是这种新币了。大致每天都要经手或者看一眼的,可我至今却从没注意到这些,而且也没想到要详细地了解它们。 当然,不知道这些对于我们的日常生活并没什么妨碍。假使知道了,也只能是在酒桌上当个噱头,惹人发笑而已。仅此而已,并不能成为生财之道。 但是,任何事情都有例外。 而此时,那惟一的例外就是,当你决定要印假币时,也就是说当你着手制造假币的时候。 有这样志向的同志,事先最好在脑袋里装些纸币的基础知识,作为一个过来人,我有必要交待这一点。 我开始懂得一些关于纸币的杂耍全是因了雅人借钱的事。那件事无论怎么看都和黑社会有关,其起因是借高利贷。那债合计有一千二百六十万元。慢慢地,这就变成了钱的游戏。 第一部 手冢道郎篇 那天,我正为钱所困。当然,这种事情在我身上是常有的。于是,像往常一样,我出了残破不堪的公寓,准备去寻点猎物。 平常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窝边行动的,不巧的是,那天我实在是因囊中羞涩,连出门搭车的钱都凑不出来了,不得已,只好把眼瞄向离公寓不远的小巷里那台罐装饮料自动售货机。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换了平常,即使再晚,在根据地附近作业我也会倍加警惕的。可是,那天我老是一门心思地琢磨怎么快点将钱弄到手,所以没有过多注意自己的动作。我的手刚伸到投币口,突然有人从背后“啪”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手冢道郎先生吧!” 声音极低但很有份量,惊得我浑身打了个冷颤。我屏住呼吸,匆忙将放在包里的右手抽出,扭头往回看去。 眼前立着一个男的,就见他一身膘肉,长得更是凶狠,全身挂满了金银饰品,猛一看就像是一堵涂了亮漆的墙。再仔细看,鼻梁上架着太阳镜,脖子上挂着银锁,伸过来拍我的手腕上明晃晃的,是金手镯;腰上系的是瓦伦铁诺金扣腰带,那鞋子更是当今少见,是用亮漆漆过的,闪闪发亮。还有那额头,在街灯的反射下也是光彩逼人。 “手冢道郎先生吧!” 实在太耀眼了,我竟没有看出,在他后面还有一个人。这个人穿一身黑色西服,有四十五岁左右。因他站在光球的后面,则更显杀机。好像是他在叫我的名字。大概是因为口中正嚼着润喉糖的缘故,声音显得极其低沉。 这两个人简直就像是画上的人物,性格太分明了。看清之后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警察呢。 “在外面打扰您实在是不好意思。能否请您先抽出点时间来跟我们聊聊。” 黑西服的话很是谦恭,可是光球的态度却实在是有点蛮横。揪住我肩头的手还没松开,为了给我施加压力,又将那张粗糙的脸也凑了过来。我极其厌恶地甩开了他的手。 “不好意思,请再等我三分钟。我正在兴头上呢。” “小子,大哥说了有事要找你,聪明的话乖乖地过来。” 光球面带怒气,小树般粗的胳膊又伸了过来。 我往后退了两步,轻巧地闪开了他的胳膊。右手迅速伸进包里,拿出了高压电流枪,把枪头指向面前的两个人。 “看看这是什么?” 到底是见过场面的人,就见二人的眼角喇地掠过一丝恐惧,脸也紧张得像干了不久的水泥一样。 “为了安全起见,须事先交待一下,这里面装有电池和集光器,释放的能量会高出一般的五倍,稍不小心,可能会伤及心脏的哟。” “小子,你……” 光球气得浑身直打哆嗦,黑西服僵硬地挤出几丝笑来,低声说: “放出火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小子知道吗?” 黑西服忘了刚才卖弄文雅的腔调,露出了本来的凶恶面孔。我左右晃了晃手中的“枪”笑起来。 “您误会了,误会了,这是我用来作业的工具。我不是说了吗,再等我三分钟。” 两人依然紧锁眉头,对我半信半疑。我毫不理会,径自走到自动售货机前,把高压电流枪头对在硬币投入口的金属部位,打开开关。 当电压达到二十五万伏时,面前迸出了火花。 我没看错,这是一台旧型号的机子,它既没有高压分流电路,也没有保护电路——就这么简单,在高压的干预下,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动起来,直到最终显示出最大限额——“九百九十九元” 我赶紧拉下找钱控制杆,“哗啦哗啦”,九百九十九元的硬币从找钱口掉了出来。 “看明白了?” 回头一看,只见光球惊得张大了嘴,黑西服也瞪起了三角眼,眨个不停。 “自动售货机这玩艺,是用微机来识别硬币并进行数据管理的。要对付它得靠高压电流。电压负荷加大,显示屏显示数据就增大,相反则减少。微机就是按这种二进制的程序来工作的。” 再看眼前的两个,一动不动,就像是被数学老师罚站的笨学生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看,这种旧型号的自动售货机里起控制作用的微机,它没有设计防备外部高压电流袭来时的分流电路,也没有保护电路。因此,当遇到高压电流枪释放出的高压电流时,它就会判断失误而执行错误指令。” 看着面前的两个呆子、我有点得意地晃着脑袋继续讲起来。 “可是,如果电压太高,有时里面的CPU(中央处理器)就会给破坏,那样的话,即使能拿出钱,也不见得会像我现在这样拿到最大限额。再说现在装配保护电路的新型售货机越来越多,干这行越来越危险不说,收人也越来越少。” 我收好车票钱,回过头来问: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这一问黑西服好像才回过神来,为了挽回他的面子,急忙装出一副严肃的面孔来,空咳了一声后说: “西岛雅人是你的朋友吧!”. 我抄起手,在自动售货机前假装深思起来。 “朋友倒算不上,不过,说老相识倒是一点不错。” “那家伙说和你是朋友。” “那太荣幸了。” “你小子别贫嘴!” 光球往前跨了一步,黑西服拿眼瞪了一下,制止了他。一个人看上去极凶,另一个却显得温和。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警察和一个地痞。多巧妙的搭档啊。顺便说句,值得庆幸的是,至今我还没被警察拜访过。 黑西服抖了抖肩上的灰尘,往上挑了挑三角眼,目不转睛地盯住我。 “总之,那个自称是你朋友的西岛雅人现在在我们手上。手冢先生,我们呢,只是按他的盼咐来接您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您朋友在他借款明细表中的担保人栏里填了您的名字。” “担保人?” 黑西服迫不及待地笑了 “哎呀哎呀,是我们不好,这么晚才通知您。” 突然间又拿出了极度文雅的腔调,右手伸向怀里。 “这是我的正式身份。” 他特别强调了“正式”这两个字。说着,递上了名片。名片上是这样写的: 随时为您提供融资服务 株式会社东建金融 西池袋支店涉外部长江波和彰 名片的一角印有“本名片使用再生材料制成”的字样。看来,如今连经营高利贷的黑帮们都开始注意资源再生了。注意环境保护的涉外部长皱着好像剃过的眉毛盯着我说: “大约在半年前,你朋友从我们那儿借了点钱,到现在还一点没还。没办法,我们只好找他的担保人您,跟您商量商量。烦劳您大驾跟我们走一趟。” 说着,两人往前凑了凑。 东京的夜晚天空一片漆黑,连星星的影子都没有。噢,怪不得最近没有雅人的消息了,原来是出了这档子事。 雅人是个独生子,当然,不可能有兄弟了。惟一的依靠,他的父亲,老早就去世了。后来,他母亲也不管他,跟人私奔了。可是,也不能因为这就拿我做担保人呀。 其实,说句良心话,处在他那种情况下,我也有可能把雅人当担保人。 “哎,听到没有,小子?大哥跟你说话呢!” “要是我不去呢?” 我试问道,并没抱任何希望。涉外部长往后退了步,掀起了衣服的前襟。 在侧面的腰带上夹了个东西,说是玩具枪吧又好像大了些。 “这样的地方我想您是不愿意让我动它的吧,不说您也知道,这玩艺不比电焊枪,离远一点也照样顶用。” 随他说去吧,我还没确认那家伙是不是真的呢。当然,我也没胆量去干那种傻事。 黑西服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撤了撇嘴,一伸手从兜里掏出糖袋来,摸出一颗塞进了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如果不跟我们走,那就等着看新闻吧,我想你朋友的死讯很快就会见报的。看到你朋友的死讯,但愿你不会自责得睡不好觉。” 可以想见,这帮家伙可能先给雅人保上险,然后再把他扔进东京湾,最后,尸体可能在菲律宾海岸被人发现。这样的事,他们绝对做得出。 “怎么样?走一趟吧?” 在离公寓不远的路上,停着一辆奔驰车,很明显是违章停车。车是藏青色的,车顶带电动活门,是辆奔驰300。以涉外部长的身份坐这样的车,那他的融资业务一定做得不错。我老老实实地准备跟着上车。 突然,光球冲了过来,“啪”地一下拧住了我的胳膊。这家伙用劲太大,只听得我的胳膊咯吱咯吱地直响。我立时火冒三丈。 “干什么,你?” 涉外部长也不言语。光球不由分说,从我的包里搜出了高压电流枪。 “小麻烦,暂时让我来保管着吧。” “真的能给我保管?我可是花了大本钱的,到时千万记着还给我。” 对于我坚定而认真的请求,涉外部长佯装不知,只是冲光球扬了扬下巴,光球这才松开了手。 “快点上车!” 说着,猛地一推,我便摔在了车后座上。 “嘿,怎么样,小子?这皮子可是专门订做的,也花了大本钱的哟!” 确实够豪华的,我在座位上颠了颠,试了试弹性,坐在驾驶位上的光球摘下太阳镜,从后视镜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会老实地坐着么,你这臭小子。” “怎么样,手冢先生,到处都软软的,现在该不紧张了吧。” 他还以为我的多嘴多舌是因为太紧张了呢。黑西服得意地边说边打开脚边的冰箱,里面全是进口的罐装啤酒,好像集中了所有厂家的货色。 “来点什么,别客气。” 我要了一瓶吉尼斯黑啤酒,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晃了两三下,然后用眼睛的余光对准了光球的位置,一使劲拉开了拉环。 “啪”,一点不差,喷出的啤酒沫不偏不斜正喷在光球的脸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杂种,你,你……” “行了,佐竹,别闹了,快开你的车吧。” 被上司骂了一通,光球,不,现在应该叫佐竹先生了,脸上还粘着啤酒沫,也只好忍气吞声地开他的车了。 啤酒冰扎凉,喝下去真叫过瘾。车过了山手线,在西池袋往左一拐,驶进了霓虹灯闪烁的小巷。车慢了下来,佐竹咂着舌头不停地往四下里张望起来。 “怎么,又没地方了?” “不,有的是地方。” 终于,在一长串车龙里发现了一块刚好能停一辆车的空地,可走近一看,很不巧,前面正好是停车计时器,周围全都用白线圈了起来。 最近连地痞流氓也开始往停车点交钱了,这让我有些吃惊。也许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暂时干上了正当的行当,再像以前那样老是违反交通规则不好吧。佐竹下得车来,手往口袋里一伸,摸出些钱来。 “等会儿!” 我从后座上滑了出来,叫住了佐竹。 “干什么?” “五百的硬币有没有,来两个。” “这点儿钱够停多长时间?” “我可没说给它付钱。” “你小子究竟要干什么?” 我没理他,径自把手伸到他的鼻子前。 “给我两个五百的硬币。” 佐竹嘴上虽然还在嘟嚷,可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两枚硬币来。 我接过硬币,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电话卡来。这卡当然是我用旧卡改造过的假卡。 “这种停车计时器是利用超声波来探测车的有无的。看,就是这两个孔。” 我拿出硬币来,分别堵在计时器下面的两个孔上,正好严严实实地堵在上面。 “另外,在中间还有个红外线监视器,它用来监视近处的车辆。但如果谁打这儿过机子都起反应的话那不就麻烦了吗?不过这不会的。可是由于它用的是便宜货,稍有点磁性它还是要起反应的。” 我拿过磁卡来,把它靠近中间的红外线监视器。 当然,只是靠近它还是远远不够的。这多少要有点技术。最关键的是把握磁性与红外线的反射角。 “红外线监视器的设定时间是十秒。” 大约过了十秒钟,就听“咔嚓”一声,再看,显示未付费的红灯灭了。 “好了,可以停一个小时。不过,现在风声正紧,而且各处都在改进计时器,所以,摹仿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哟。” 我窃笑着指给两个呆瓜看。佐竹的两只小眼睛瞪得像五百的硬币一样大了。 “我说你小子平常都干什么来着?” 涉外部长有点不满佐竹的举动,把头冲佐竹摆了摆,这下佐竹立刻就老实了。确实,我也没想过要他们这帮家伙师从于我。 装好电话磁卡和佐竹的两枚硬币,我走回到二人跟前。在我们的面前是座综合楼,三四层上挂着“东建金融”字样的招牌。 “那就是贵公司?上去吧。” 会客室设在四楼的中间。 被佐竹从背后一推,我差点儿趴在了门上。看样子下面三层是对外的办公室,而这儿才是他们真正的办公室。最里边还供着神龛,神龛下面极其夸张地悬挂着颇具匠心的旗子。屋子中间摆着一套豪华沙发,那上面坐着一个看起来有六十多岁挺着大肚子的人,样子不堪入目。看来是他要找我来的。 除了大肚子男人外,我没有看到我的朋友。这让我感到有点不对劲。在神龛的左边有一个铁门,很有可能是被关在那里。也许我也会落得和雅人一样的下场。 “手冢道郎先生吧,大老远请您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说着,大肚子伸出手来,示意要我坐下来。从他那傲慢的态度来看,在他眼里,我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他交叉在大肚子前的手指上,有好几只镶有大宝石的钻戒。 小人物就小人物吧。我打了个隔,混有吉尼斯啤酒味的气体直冲大肚子而去。我没管这些,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 大肚子脸上有些不高兴。 “也许江波已经告诉你了,看看这个吧,这就是合同和担保,担保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你的名字。” 说着,随手把一页纸抛到我的面前。 外行看上去肯定是一点破绽也看不出来的。我连眼皮都没扫一下,接着说道: “雅人在什么地方?” 大肚子“啪”地打了个响指,神龛左边的门悄没声地开了。再看那门,可不是一般的厚,足足有十厘米。看来这是间专门装了吸音设备的特种房间。 还没来得及想在里边都能干些什么,就看见雅人蜷缩着盘腿坐在最里边,手向后背着,看来是被绑着的。再看他周围,凶神恶煞似的站着三个人。 雅人的脸像变了质的土豆似的,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的。 “对不起,道郎,搞砸了。” 那沙哑的声音像是从掉了牙的老头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盘起两条腿坐在沙发上。 “你,到底从他们那儿借了多少钱?” “我原想很快就能还上的,就那么一百五十万……” “干什么来?” 雅人咧了咧嘴,低下了头,有气无力地嘟囔道: “……造……假……卡……来……” “你看看你,是不是又从黑市上买了磁卡电话机?” 雅人头埋得更低了。 我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造假卡最快的方法就是买磁卡电话。在磁卡电话里面有一种认读改写装置,它能认读出磁卡中的数据,并根据通话次数来改写磁卡的数据。 造假卡时只要将磁卡电话中的大规模集成电路的程序修改了,让它在改写的时候反着来,就是随着通话次数的增加来增加通话的时间和次数。这个,只要懂点电脑,谁都会,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在黑市上,这种卡售价还不低呢。 虽然说是这样,可日本的电信电话公司也不是白痴,他们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你买回绿色的磁卡电话,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拆开了是吗?” 雅人又点了点头。 “雅人呀,我说你,……” 我用手指着雅人,故意拿出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说: “人呀,都应有自知之明,知道吗,自知之明!我不是跟你说过好多次么,像你这样的,最多也就是用我教给你的那些技术,从自动售货机里弄点小钱花花,别的最好什么也别插手。” “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背后,和佐竹站在一起的涉外部长很感兴趣地问道,我换了个坐姿,把头朝后扭过去。 “MC-3PM以下的公用电话中都安装了保护程序,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 “保护程序?” “是的,如果强行拆卸,ROM中的程序就会发生混乱,这样的话,操作规程必须从头再装一次。如果对计算机术语不熟的话,只能是半途而废,谈何造假卡呢。” “慢着慢着,你说的‘罗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佐竹颇为不解地问道。 我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连ROM都不知道,真是让人感到意外,怎么再往下说呢?” “混蛋,你……” 佐竹又从身后伸出粗粗的胳膊来,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就被佐竹抓住脖子根提了起来,像只猫似的悬在了沙发上空。 “好了,佐竹!” 大肚子一声断喝,佐竹这才乖乖地松开手把我放下来。 “手冢先生,闲话咱就到此为止吧。” 大肚子皱紧眉头说道,那眉头缝能夹住一张电话卡。 “不管情况如何,合同这东西不遵守可不行。照这样下去,利息一个劲儿地涨,到头来连人身自由可都保不住了。到那时候,即使哭上门来也无济于事了。” 我暖昧地点了点头。 “现在加上利息到多少了?” 他身后的涉外部长把嘴凑过去轻轻地说了一句。 “噢,不多不多,才一千二百六十万!” 一千二百六十万! 借了一百五十万,才过了半年左右,怎么就涨到这么多了?即使是驴打滚地滚,半年时间也涨不到那么高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雅人?你不是只借了一百五十万吗?” 当我再扭头去看雅人的时候,他的头已经埋进了两条腿里。 “是……那样,可……实际上……我……奔驰车……” “什么?你还买了辆奔驰车?” 我不由地想站起来,后面的佐竹一把摁住了我。 “当然不是买的。” “不是买的?” “噢,是这么回事,你朋友那次从这儿出去时,顺手偷走了我们的一辆奔驰车。” 怪不得呢,那样的话,半年少说也能凑出这个数来。再者,把车送去关系户那儿一修,修理费不是要开多少就是多少。 看来,雅人是让这伙人给玩了。 很清楚,现在去跟他们理论,他们是不会理你的,很有可能还会把事态弄得更糟。 大肚子满足地朝我笑着,把腿往我这边挪了挪说道:“我想短时间内你们恐怕没法凑齐这笔钱吧,勉强去弄钱,对你们好像太残酷了些。”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敷衍着点了点头。 “这样,我这儿有点活,你们给我帮个忙怎么样?” 这次,我没敢再轻易地点头。 “怎么样,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帮我送点货,顺便,你们还可以出国旅游一趟。” 真是那么回事吗?这下,我终于弄清了这帮家伙的真正目的。 什么海外旅游,是去运毒品吧。 像身后佐竹这样的,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的,别说让他去运毒品,就是不带毒品,一进机场也会先引起海关的注意的。要是带了,一检查那不就露馅了吗。为此,这帮家伙老早就开始物色新的从外表上看不出来的人去运毒品。这不,他们把目标定在了我们俩身上。 “手冢先生,这对你们可不算是什么坏事吧。” 我不是老好人,也不是傻瓜,谁愿和这帮不知廉耻的家伙正面交锋。我故意皱起眉头,盘起胳膊,若无所知地说:“哎呀,真是不巧,我最近没办护照。” 涉外部长笑了起来,再次把那臭气冲天的嘴巴凑了过来:“这个请放心,我们的分公司有专门经营旅游代理的,只要打个招呼,用不了一周就办妥了。” 这关怀简直是无微不至啊,都快让我们掉下眼泪来了。 “可,我讨厌打预防针的。” “你放聪明点儿,小子!” 火气太大的佐竹又忍不住了,伸手又要来抓我的脖领子。 “别胡来,混蛋!” 大肚子抓起放在桌子上的水晶烟灰缸不由分说,朝佐竹就扔了过去。烟灰缸击中佐竹的肩膀又弹了出去,飞向了墙壁,就听“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碎片撒落了一地。 大肚子一边拿眼瞪着我一边用手摸索着戒指上的硕大的宝石,好像在说,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下场! “好了,如果你是个男子汉,那就请你对你自己说过的话负点责,造假卡也行,干别的也行,随你的便,但那钱连本带息可一分也不能少。” “小子.只能给你一周的时间,多一分钟也不等。” 涉外部长像在谈判桌上似的一本正经地说道。只有一周的时间!雅人哆嗦了一下。 我扫了一眼这帮家伙。 “只要还上钱就可以放雅人了是不是?” 意外的是,大肚子竟冲我摇了摇头。这让我莫名其妙。 “不,你的朋友现在就可以放了,我们这里只存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像这种废物,留他何用。” 就见他一摆手的当儿,雅人从那间特别的屋子里翻滚了出来 我大吃了一惊,正准备仔细看看,佐竹走了过来,气急败坏地说道: “看到了吧,小子,想逃走这种傻事最好连想也别想,否则该轮到你们的家人哭了。” “喂,这可和家人没任何关系的!” 这可不是开玩笑,我是我,同样,雅人是雅人,男人过了二十岁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和家人没什么关系了。这帮家伙肯定早就调查好我们两家的情况了,好一步一步地逼我们去替他们运毒品。 大肚子阴险地冲我们笑着说: “手冢先生,我们就是靠刺别人的痛处为生的,因为这是最近的路。你们俩小时候过得都不好,可你们的老爹老妈都还健在,千万可不能干不孝的事儿呀。” 我不由地咬紧牙关,手指深深地掐进了沙发套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解恨。 涉外部长笑着从左边凑过脸来,臭气紧跟着又扑面而来:“怎么样,小子,下周同一时间。抓紧时间去造你们的电话卡吧。” 雅人脚跟不稳,步履蹒跚,我只好借他个肩膀,这样才得以从乱七八糟、灯光昏暗的楼梯上走下来。 身后,佐竹跟来“送行”,一身的首饰毫无规律地响个不停。期望让他拿出点待客的热情,伸把手过来,那简直是梦想。他还不具备如此高的修养。 下得楼来,近处就有一排常见的罐装饮料自动售货机。 “啊,电流枪!” 我猛地想起了我的电流枪,回头问还在楼梯口的佐竹。 “那个么,做担保了,一周后拿钱来换吧!” 嘴上虽这样说,心里肯定是想自己拿去试吧。唉,没办法。我小心翼翼地从包里夹出一枚硬币来,径自朝自动售货机走去。 “雅人,你来点什么?一定口渴了吧。” “……不好意思,来罐乌龙茶吧。” 佐竹好像一下子对我的举动产生了兴趣,把脸凑了过来。 “哈,小子,你也会老老实实地付钱啊!” “当然了,不过,找回来的钱总是比我花的钱多。” “什么意思?” 我又从包里夹出一枚硬币,把它递到佐竹的鼻尖前,佐竹这下瞪大了眼睛,几乎狂叫起来。 “这是什么呀?难道是什么地方的钱不成?” “告诉你吧,这是一泰株,泰国钱。” “这东西也能当钱用?” “现在虽然出来一种新的硬币,但这种钱在泰国还是相当普遍。看它的外表,和日本的五百元硬币大小差不多,原材料也大体相当,大多数自动售货机都区别不了。你试试看。” 说着,把一泰株递了过去。 “一泰株也就相当于五日元,不值钱,就白送你了。相识一场,做个纪念吧。” “才值五块钱?” 看来这家伙虽然整天在找运毒品的人选,他本人至今还没出过日本吧。他颇稀奇地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好几遍。雅人从旁边捅了我一下,他好像察觉出我要干什么了。我瞪了他一眼,接着把头扭向佐竹。 “试试,能用的。” 佐竹真的照我说的把钱投进了售货机,很快,显示屏上显示出红色的字样:“五百日元”。 “还真的能用!” 佐竹德下选择键,要了杯咖啡。 我冷不丁地插嘴问道: “啊,没留下指纹吧!” “你说什么?” 佐竹扭过头来,这时带有他指纹的硬币早就滚进了自动售货机里,从里面出来的是一杯咖啡和找回的零钱。 “最近警察好像对私造硬币查得很严,情节恶劣的要判三年以上徒刑呢。……不过,如果在警察局里没有指纹备案就没什么大妨碍。” 佐竹的脸色刷地就变了。 我猜的没错,这家伙肯定有过了不起的前科,指纹在警察局的微机里肯定留有备案。 佐竹手忙脚乱地就要往外掏钱。 “喂,怎么才能拿出来?” “哟,听说现在的售货机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发警报,你可要注意啊!咱们拜拜了。” “喂,小子你别走!” 我拉着雅人,回头冲叫喊着的佐竹摆摆手,飞快地从楼前撤了 时间早已过了午夜一点,末班电车也没了。 我们先钻进车站后的一家游戏厅,在这儿暂时可以消磨点时间,等等明早的头班车。 游戏厅里全是些十来岁的孩子,他们也像当年的我们一样无家可归,只好泡在这消磨时间。他们很少聚在一起大吵大闹,大都是一个人守着一台游戏机,紧张地扳动着操纵杆。回想起来,我和雅人最初也是在这样的地方认识的。当时的我,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学校都没有立足之处,只好常逃学,换下校服到位于新宿附近的游戏厅消磨时光,时间一久,常在此碰面的几个人也就熟了起来。 我们像是第一次与外界的人打交道一样,从提心吊胆到互敞心扉,慢慢地,我们成了朋友。雅人就是我这样认识的人当中的一个。 如今想想,从开始认识到现在,始终和我保持联系的也只剩下雅人一个了。其他的伙计们渐渐地都从我的身边消失.最后不知了去向。大概,我和雅人之所以至今还能常出入这种地方,是因为我和雅人虽然都老大不小了,但仍然未能真正长大吧。 “真对不起,道郎!” 雅人把贴了湿面巾纸的脸又一次垂了下去。他那细小的声音在游戏机声的干扰下更加难以听真切了。以前可从没如此懦弱过呀!还好,噪音也给我们的悄悄话提供了方便。 “喂,你没听说过‘自我破产’吗?” “呆子,那帮家伙能理这个?” “一千二百六十万啊,别说摸过,见都没见过呀!” 我何尝不是呢?可雅人的感叹听起来就感觉此事好像与他根本无关似的。 在铁工所,雅人只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工人。我呢,一年前被公司开了出来,至今每天还过着无法向人炫耀的“打工”生活。我们两人的年收入加在一起,撑破天也就够其三分之一。 我被解雇,其实并不是因为犯了什么大事。我只是想改造一下公司的微机,摆弄微机里的部件时,不小心把公司二十多年来的经营数据全部给弄丢了。咳,像这样的失误谁不会犯上几次,太平常了吧。 总之就是这样,我们两个人谁都和钱没缘。世上肯定有拿一千二百六十万当零花的人。可是,对于我们来说,一千二百六十万简直就像是天上的云彩一般高不可及。 我又从包里夹出一枚相当于一百日元的十韩元硬币来,为不让指纹留在上面,我尽量用指甲尖夹,把它投进了游戏机。不知这台机子是什么时候购进的。开始的竟然是“搬箱子”游戏。 我一边心不在焉扳动操纵杆,一边跟雅人说: “最近,造假卡这行当又加进来不少没工作的伊朗人,行情一直在跌。一张卡好了能挣二百,这样算来,我们一周至少要造出六万三千张卡,并且还要卖出去才能凑够一千二百六十万。” “那,用泰株怎么样?” “傻瓜,一泰株买一罐饮料找回三百九十元,照这样算,一千二百六十万大略需要二万两千多枚硬币,这么多的硬币我们到哪儿弄去?” 当然,飞到泰国弄来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这需要护照和旅费。而且,关键的是,如此多的硬币带入飞机本身就不可能。就算让你交了超重费,但经X光检测,这么多的硬币可就无处藏身了。 “那再弄个电焊枪也和这没多大区别了。” 我不得不点头。用高压电流破坏电脑程序盗钱,这只能限于一些老式的售货机,而且,还不一定每次都能得到最大限额的钱。 即使每次都能弄出五百块钱来,要凑足一千二百六十万,至少要两万五千次,这样的话,期限是一周,一天至少要行动三千五百次。 况且,如果只盯在一台售货机上,万一超了负荷,微电脑就可能损坏,这样,至少一天要预备一千台以上的老式售货机子。 这样的事,终究是不可能的 而且,如果发现有大量的售货机被破坏,肯定会引起警察的注意。一味地蛮干,到头来只能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我们干活儿,一次弄到手的钱都是有数的。反过来说,正因为钻的是小空子,所以至今没有光荣过。要想一次弄到手一千二百六十万,那简直是异想天开! 游戏机也好像在暗示我们的结局,显示灯闪着,又该加钱了。好一会儿,我们两人都垂着头,任凭游戏机发出的电子音在轰鸣。 终于,雅人抬起青紫的脸开了口: “我,要……去……运大麻!” 我不知哪来的劲,冲他那青紫的脸就是一巴掌。 “疼死了,你……你干什么?” “你这小子,老是犯傻!” “可是,除此之外还能干些什么呢?你有更好的主意吗?” 雅人直起了腰,声音有些颤抖,直性子的人一这样可就不好办了。周围原本漠不关心的人们,这下子都把目光集中到我们身上。 我伸手抓住雅人的胳膊,另一只手像安抚起跑线前的赛马似的,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肩头,凑过脸去压低声音对他说:“你觉得那帮家伙说的仅仅是一般的毒品吗?” “别装傻了,不就是大麻、兴奋剂之类的吗?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些。” 我被雅人的极端无知弄得几乎哭出来。 “雅人,你还不知道吧,在马来西亚和新加坡,对毒犯处罚极重,你想都想不到会有多重。据说光是因持有毒品就要判十到二十年,稍重得要判死刑的。” 雅人一听,吓得咽了口唾沫。 “那……” “所以,现在,贩毒团伙开始开辟新的贩毒途径,你和我就是他们找的两只可怜的替罪羊。你明白了吗?” 雅人肿胀的嘴唇开始抖动起来,声音也变成了颤音。 “怎……怎……怎么办?这不是走投无路了吗?一千二百六十万,这么多钱怎么才能弄到呀!” “到了这地步,光着急也没用了。只有下决心大干一场了。” “你有主意了?” 雅人好像盼到救世主似地一下子抬起头来。 “雅人,你会用切割机吗?” 雅人好像一下子来了精神,屏住气看着我。 “那玩艺在工厂天天用……” “能偷偷从工厂里拿出来吗?” 好像被人抽去了脊梁骨,雅人一下子聋拉下头来。 “那可就完了,那我们只有去抢银行了,……没想到我们也有落魄到这一天的时候啊!” 想想也是,无论挣钱多少,到今天为止,我们也没有干过威胁他人的事。可这些对于像佐竹那帮家伙来说,那可是谁都干得了的小菜儿了。 人无论谁都惧怕暴力,一个人不如一个团休,赤手不如拿枪,这个简单的道理连小学生都懂。 我们身上惟一值钱的就只有智慧和技术了。 试问有谁知道我们信赖的高科技机器以及其程序是多么脆弱和危险啊。现在,我要寻出其破绽,找出它的盲点,让世上被机器驯服的人们看看,用我的智慧组织起来的游戏是多么威力无比。 可以坦率地说,对付像自动售货机和磁卡电话之类的东西,我总觉得有些不过瘾。 “我们目前的处境的确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可是,相反的,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把它当作一个绝好的机会来利用呢?” “什么好机会?” “叫我说,我们为什么不把现在的情况再搞坏些,来它个置之死地而后生怎么样?” “置之死地而后生?” “对,我老早就在考虑了,摆弄自动售货机,造假磁卡,这些小玩艺怎么能干出名堂呢?” 雅人不由自主地顺了下舌头说: “所以你就想用切割机去盗保险柜?你现在好落魄呀!” “你这样说我也不反对,直接去抢钱,这和我们以前的信条正好相反,因此,我也反对。” “那……你……?” “不明白?自动取款机呀!” “银行的?” “不只银行有,信用社及农协也有。” 雅人斜了我一眼。 “你说什么呢?结果不都是抢金库吗?” “不对,你没弄清楚。撬开自动取款机当然是能拿到放在里面的现金的。但我们真正的目的不是钱,而是放在里面的另一个东西。” “里面的东西?你指的是什么?” 雅人好像猜到了一点。 我深深地点了点头说: “我要的是放在里面检测钞票真假的装置,就是验钞机。” 雅人大惊失色。在游戏机屏幕的映照下,脸色开始由白变青,最后变成了青色。 “道郎,你真的……?” 我冲他微微一笑。 “看,咱们和银行来个智力比赛,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雅人很快恢复了平静,“砰”地把手伸过来,揪住了我的胸口。真是邪门,今天,我的胸口老是被人揪来揪去的。对于常常在工厂里流汗的雅人来说,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像一条被钓到的鱼一样,哧溜一下从游戏机的另一头被拽到雅人面前。大概是因为注意到周围有很多双眼睛在,雅人压低了声音。 “我明白,道郎,撬自动取款机和情节严重的造假币没什么两样。” “是与不是,只有等关键的验钞机到手后才能知道。” 我拍了拍兴奋起来的雅人说道。 “看,人家正在看我们呢。” 雅人很生气地把手从我的前胸抽回,把脸朝一边扭去。 他的不安我并不是不懂。我所说的比起以前的偷自动售货机,JR售票机之类的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那些的确会给售货机的主人带来损害。但再厉害也只不过是钻那种微机和探知器的空,并不是在货币上动手脚。即使被问罪,顶多是个盗窃罪,损坏公物罪,或者诈骗罪什么的……造假卡的话也顶多是个非法伪造罪之类的小罪。 这些罪数罪并罚,也不用担心会被判什么重罪。如果染手造假币,一旦被逮住,那可就不是什么小罪了。 纸币的流通是支撑国家经济的基本命脉。如果假币横流,就不可避免地会带来社会上的混乱。 可以说,造假币是扰乱国家基础设施的犯罪,换句话说,就是对国家的叛逆行为。 为此,针对伪造或篡改货币,在刑法上有非常严厉的规定。 无期或者是三年以上的徒刑。 这就是为什么在我的两次劝说下雅人都没有点头的原因。 我悄悄地像恶魔似地冲着侧着脸愁眉不展的雅人说道: “怎么样,雅人?普通的造假币只不过是将假钞印得像真的一样是吧?可是,日本的纸币,其印刷技术堪称世界一流。如果要印制像真的一样的假钞,那就得要与之相配的印刷机。这样就会有被发现的可能。可是,我并不是想要造那种以假乱真骗过所有人眼睛的假钞 我从背包里取出韩国的十元硬币。 “呶,雅人,这玩艺儿放在自动售货机里可以当一百日元的硬币使,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个……大概是因为材料或者重量与一百日元的硬币相似吧。” “是的,可具体是怎么回事?” “具体?也就是说,硬币的尺寸,重量,材料什么的,里面的传感器经过判断,认为和一百日元一样是吧。” “就那么回事。主要是装在里面的传感器。” 我笑着把脸凑了过去,雅人就好像被抹布抹了一下似的,迅速地把身子往后撤去。 “那么,你是想用外国钞票代替国内的钞票?” “我怎么会干那种蠢事呢!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成为那样极端的乐天派的。” “那你究竟是想……” 我没理迷惑不解翻着白眼球的雅人,继续说道: “纸币和硬币不同,肯定采用了更复杂的认知方式。而且,像那种自动售货机都有保护电路,我们最好认为银行的自动取款机采用高压电流使微机误操作是行不通的。” “看,如果是那样的话,只有制造假钞一条路了吧?” 我使劲摇了摇头。 “不,不对,关键是传感器,只要找到它的认知方法,警报就解除了。骗过人眼和骗过机器,那可是差之千里。” 雅人把脸转了过来。 “别说得这么糊涂,说具体些行吗?” 看起来有点心动了。 我挪挪到雅人旁边,把十韩元的硬币投到游戏机里,在一阵管弦乐中游戏开始了。 “看,正因为对方是机器,所以绝不会有料想不到的反应。可是,如果对方是人的话,你想会怎么样呢?” 雅人的视线被游戏里的主人公给吸引住了,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 “无论造得多么精美的假钞,纸质和手感稍有不同,表面的光泽等稍有差异,那就有可能会有我们意想不到的反馈信息。可是机器就不同了。只要认可了其主要的式样什么的,就不会有任何其他麻烦了。只要弄清楚传感器的识别方法,极端地说,到那时即使钞票上没有福泽谕吉的头像照样可以过关也说不上。简单地说就是这么个道理。” 雅人把胳膊盘在胸前,陷入了沉思。看来已大有心动,还差最后一把劲。 “想想看,如果平常用的扑克牌能当金卡用那该多么让人高兴呀!” 在我的甜言蜜语鼓动下,雅人的鼻子又开始翘起来。这家伙只要上了劲兴奋起来,鼻子首先要动。 “银行是经济活动的基础是吧,纸币的流通不就是其根本的规则么。找出其盲点,给这帮家伙一个打击,这不正是我们最理想的诈骗游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