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说过很多次,这对妳来说太难啰。就算妳侥幸成为见习生或武装司书也是必死无疑,妳还不打算下定决心吗?」「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一定要成为武装司书。」「是吗,那我也下定决心了。」瞬间,洛萝缇急忙往后跃了一大步。伊蕾伊雅什么也没做,只是不发一语地站着,光是这样就令她不得不后退。「我很疼爱妳,所以不想见到妳被路边的小角色杀死。」即使两腿发软,洛萝缇仍鞭策着自己的双腿死命奔跑。「请妳受死吧。」伊蕾伊雅的突击远比战车还令人恐惧,洛萝缇闪避她猛力挥出的手腕,并感到一股快被风压削去脸颊的错觉。她是认真的吗?这样的疑问因刚才的突击而烟消云散。洛萝缇擦过伊蕾伊雅的身旁跑开,无论是反射神经或脚程速度都是洛萝缇胜出,但她只能一味地逃。这么做根本没意义。能操控时间的伊蕾伊雅双眼一瞪,洛萝缇左脚的动作不由得迟缓下来,结果被对方绕到面前一把抓住头部,整个人被高高举起,脊背也被压向冰冷的墙面。插图050洛萝缇朝伊蕾伊雅的腹部和脸部奋力挥拳,伊蕾伊雅的嘴唇随之破裂,鼻子中喷出鲜血,然而她坚硬沉重的身体却不动如山。「这几几拳打得不错,不过很可惜喔。」抓住洛萝缇头部的手指加重力道,而洛萝缇依旧继续挥拳,一个劲地发动攻击,被打的伊蕾伊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唔!」从洛萝缇的口中发出不成言语的短促悲鸣,脑中同时响起骇人的破裂声,即使在耳边敲响重低音大鼓,恐怕也比这样的声音小多了吧,那是头盖骨破裂的声音。「洛萝缇。」伊蕾伊雅一放手,洛萝缇的身体就倒了下来,伊蕾伊雅温柔地扶住她,并且将她扛在自己的背上。「就算死到临头,妳的拳头依然没有杀气。」洛萝缇已陷入无法回话的状态。「这并不是顽固不顽固的问题,而是别人的规劝妳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就连动用武力也无法动摇妳。我该拿妳怎么办呢?面对像妳这样的孩子,我该怎么做才好?」结果洛萝缇直接被送往医院。尽管头骨已经接好仍止不住耳鸣,脑袋里就像刮起了狂风暴雨,即使入夜了也吵得她睡下着。暴风雨的声响中混杂着说话声,是至今为止所遇见的人们的声音。(该拿妳怎么办呢?)、(妳这是在逃避。)、(害怕杀人。)、(洛萝缇前辈。)、(关于借款的事)「吵死了,不能安静一点吗。」洛萝缇对在天花板上盘旋的飞虫如此低喃。耳鸣没有停止的迹象,继续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响在耳边。(和罗拉扎的战斗)、(洛萝缇,不要忘了喔。)、(这几拳打得不错,不过很可惜。)、(觉得悲惨吗?)、(不需要憎恨。)、(世界是)、(伊蕾伊雅小姐会感到愕然也)、(还没做好杀人的觉悟。)「都说知道了,拜托安静一点。」洛萝缇对着耳鸣如此吼道,尽管用毯子盖住头,脑中响起的声音也只是变得更大声。「吵死人了!喂,我说真的,给我闭嘴。」此时,她感觉到窗户外面传来声响,既不是耳鸣也不是幻听,是流浪狗的鸣叫。洛萝缇站起来走出门外,朝狗的方向走去。(这其实很简单,不用想得太复杂。)脑海里有声音在说话,脚边则有狗在吠叫。(断念吧,舍弃不想杀人的念头。)脑海里有声音在说话,原来恶魔的声音并不令人感到恐惧,是这么地甜蜜温柔。狗真吵。尽管无法杀人,但总觉得是狗的话好像下得了手,就算平常办不到,此刻好像也可以。若是对狗可以断念的话,面对人时应该也做得到吧。既然如此「」时间逐渐逝去,不知不觉中狗已经逃跑,洛萝缇仍伫立在原地不动。刚刚确实萌生杀了牠的念头,可是身体却动不了。「哈哈」洛萝缇无力地笑了,她任凭身体靠在围墙上、背部往下滑,接着整个人瘫坐在地面上。洛萝缇心想:我做不到。这样的冲动恐怕不会再有第二次,尽管处于这种状况也无法狠下心杀死一条狗,看样子自己似乎无法杀人。一这么想之后,反倒觉得轻松多了,随着疑虑豁然开朗,耳鸣声也稍微变小了。「仔细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洛萝缇低喃道。只有自己会为了杀人而烦恼,既然感到迷惘,只要付出更大的努力肯定就能解决,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既然如此就死心吧,不要再犹豫了。洛萝缇抬头仰望星空并笑了出来,她还是头一次发现今晚的星空十分美丽。就这样,洛萝缇舍弃了杀人的念头,也对断念一事彻底死心。艾恩立凯无法理解她的心态,因为早在烦恼之前,他就已经放弃不杀人,所以难以相信洛萝缇竟迟迟无法断念。这应该不单纯是因为她天性善良,想必还有其它让她无法杀人的重大理由吧。他想起在洛萝缇还活着的时候,自己曾经问过这个问题,于是试着回想当时的情景。「妳不想杀人吗?」那是和她相遇后大约二个月时发生的事,两人在结束训练后互相交谈。「是的,能不杀人当然最好。」确实是如此,然而,也有无法贯彻这个信念的时候。「问妳一个问题,万一碰上凶恶的敌人,妳会怎么做?」「我不会杀他。」洛萝缇毫不犹豫地回答。「妳现在留给他一条生路,未来就有可能再和对方交手,这时又该怎么办?」「再战斗一次,然后再次击败他。」「就算不得不一再与他战斗?」洛萝缇则有有些为难地回道:「我会去找出不用战斗的方法,只要努力地想,一定可以找到什么好办法的。」「妳还真有耐心。」当时艾恩立凯是这么想的。洛萝缇不想杀人的理由或许和自己一样,因为曾经杀了某人而被束缚在无止尽的懊悔中。「妳有杀过人吗?」洛萝缇瞬间脸色铁青。「只有一次。」果然如此。然而洛萝缇的答案,却和艾恩立凯预料中的不同。「艾恩立凯先生也在场呀,就是『怪物』札托。」「那家伙啊」他曾经袭击图书馆,拥有吃『书』的能力,也是艾恩立凯身体的宿主。「即使死去的是札托的灵魂也一样,毕竟我是抱着杀掉他的念头挥拳的,所以我有杀过人。真丢脸,到头来我还是放弃了自己的信念。」她流露出仿佛压抑着沉痛往事的表情如此诉说。「杀死那家伙的人是我,况且他只是个杀了也不足惜的对手。」「我知道,可是我并不想杀人。」「就连那种家伙也一样?」「虽然只是假设,真的只是假设,不过即使是那家伙,或许也能像平常人一样活着,并且获得幸福吧,虽然不可能,但可能性绝不是零」艾恩立凯听了后感到有些愤怒。「妳知道妳在和谁说话吗?我们是因为札托才被杀死的。」「对不起,艾恩立凯先生。」艾恩立凯后悔提及这个话题,不但勾起洛萝缇痛苦的回忆,自己也如刀割般痛苦。「别再说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说的也是。」然而,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妳会那么讨厌杀人?」「嗯,该怎么说才好呢~好难解释喔。不管跟谁说,大家都不懂。」「妳说说看。」「是这样的,事实上,这个世界是属于我的。」完全不懂她的意思,如果是玩笑话倒还算有趣。「从哪里到哪里?」「世界上全部的国家、人、海、山,和城镇等所有的一切,还有艾恩立凯先生也是。」艾恩立凯用指尖抵住额头陷入思考,洛萝缇则是苦笑着说:「你看,果然不懂吧。」「抱歉,完全不懂。」「我想也是啦,不过我是这么想的喔。因为世界是属于我的,所以我谁都不想杀;只要有人需要帮助,不论是谁我都愿意帮忙。」无法理解。看到眉头深锁的艾恩立凯,洛萝缇露出伤脑筋似的笑容。疑问依然没有找到答案,艾恩立凯就这样继续阅读着『书』。洛萝缇成了亚奇多的手下,尽管她自己也觉得愚蠢,但是没有办法,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做。洛萝缇一边步行在托亚托矿山,一边与亚奇多说话。「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杀死武装司书。」又提到这个了,洛萝缇不禁叹了口气。「这件事恐怕没办法。」「妳是我的手下耶,快去办。」亚奇多明显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是手下没错啦,可是这有点强人所难。」他朝路旁吐了口口水,并且再次下达命令。「那么,快去想个方法攻击武装司书。」「那个也办不到。」亚奇多则是一拳打向洛萝缇的肩膀。「妳根本就不是我的手下!」洛萝缇也回嘴说:「是手下啊!」「哪里啊!」「我刚刚有说要做你的手下吧,所以就是。」「妳可以滚了。」亚奇多一定觉得很头痛,就连阅读『书』的艾恩立凯也能体会他的心情,洛萝缇基本上听不进别人说的话。「除了杀死武装司书之外,任何事我都愿意帮忙喔,还有什么其它的事吗?」「没有,除了与武装司书战斗之外,我没有其它事可做。」亚奇多斩钉截铁地回答。他说话的方式令人感到不悦,小孩子该做的事应该是玩耍和学习,并非战斗。「我每天要做的事只有拟定作战计划、进行魔术审议,就这样。」「魔术审议?」洛萝缇感到惊讶。魔术审议通常会在十三岁以后才进行,倘若在心智尚未成熟的阶段洁么做,会因神智混乱而丧失性命。「你在干嘛呀,太危险了。」「我知道。」亚奇多回以这句话并将帽子摘下,洛萝缇这才发现他的头上留有类似抓扯的伤痕,这是魔术审议失败、精神就要崩溃的证据。「这样太奇怪了。」「奇怪的是武装司书,这是为了杀死武装司书的魔术审议,所以我非做不可。」「可是在刚才的战斗里你没有使用对吧。」「现在还起不了作用,但为了杀死武装司书,我一定会进步的。」「那样是不行的啦。」这孩子好几次都说了要杀死武装司书。洛萝缇觉得无法原谅他们。无论是艾恩立凯先生或是同伴、摩卡尼亚先生和人类爆弹,还有现在的亚奇多,神溺教团总是卷入不应该战斗的人,并让他们战斗。真卑鄙。若想战斗的话,就该靠自己的力量去一较高下,利用他人是最低级的战略。「吶,要不要去玩?」「咦?」亚奇多吃惊地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要再想战斗什么的了,去玩吧!我带你去。」「妳在说什么鬼话。」「托亚托矿山这边是没什么好玩的,不过只要去比茱伊就会有很多公园啊、博物馆啊之类的,很好玩喔!我们一起去啦~」「听不懂妳在说什么。」「用玩忘掉一切吧。只要你能够停止战斗,一切就会回归正轨,我是你的手下,所以要帮你忘掉这一切,我们一起去玩吧!」亚奇多改用拳头捶打墙壁。「去死。」果然说不动他洛萝缇叹了口气。该怎么做才能帮这孩子从神溺教团中解放出来呢?洛萝缇决定从长计议。话虽如此,这孩子究竟是教团的什么人?逃走的那群人好像是亚奇多的部下,但她不认为亚奇多有能力指使他们。还有一个奇怪之处,在矿山的动力燃料机前战斗时,其中一名男人将枪对准亚奇多,是为了杀人灭口吗?不,不对,那是洛萝缇保护亚奇多之前发生的事。亚奇多被派予部属、被迫战斗,最后又差点被杀掉?似乎说不太通。陷入苦思的洛萝缇突然惊觉气氛不对。「先停一下。」她抓住亚奇多的肩膀让他停下来,此时一道杀气直逼他们而来。周围不见敌人的踪影,洛萝缇想起教团男人手持的枪械,那是一把狙击枪。若敌人的意图是狙击,停下来将会陷于不利的状况,她却刻意停下脚步引诱敌人攻击。敌方中了洛萝缇的计谋,就在她拉住亚奇多手腕的同时,传来一道子弹划过空气的声响,大约迟了半秒钟左右,远方传来隐隐约约的枪声。亚奇多扬起嘴角一笑。「是我的部下。」洛萝缇凝神盯着子弹射出的位置,照理说应该要有狙击手埋伏才对,但是建筑物的屋檐下不见半个人影,大概已经逃走了吧。「我还以为他们全是些没用的家伙,不过好像没那么糟嘛。」亚奇多并未察觉到被狙击的目标是谁,这下更不能让他死了。绝对不会错,教团打算杀亚奇多灭口。「只要妳一死我就自由了,这么一来我也不必自杀,这是最好的方法。」「很可惜,那帮人还杀不了我喔。」亚奇多这次啧了一声。「我想到接下来该做的事了。」「是什么呢?」「我们去卡酋亚那里吧,卡酋亚一定会帮我杀死妳的,而且还会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卡酋亚是谁?」「是我们的首领。」听到这句话时,洛萝缇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号人物,敌人的首领乐园管理者,他是一名不管如何调查,却连名字都无法掌握的谜样人物。「在哪里?」「就在附近。虽然卡酋亚有好几个地下指挥部,不过大部分都待在托亚托矿山北部的山上。」「是吗,我也要去喔,因为我是你的手下。」「妳这算哪门子的手下啊。」就算他说的卡酋亚不是乐园管理者,也有去见他一面的价值,因为只要打倒那个家伙,就可以让亚奇多免于战斗。他们既是敌对关系又是老大与手下,这两个关系微妙的人准备前往托亚托矿山北部。至此,艾恩立凯停止阅读『书』,离开托亚托矿山并朝北边走去。拉斯哥尔=奥塞罗曾经说过,艾恩立凯该做的事就在那里。洛萝缇与亚奇多起程一个小时后,托亚托矿山发生了一起事件,而且和洛萝缇以及阅读『书』的艾恩立凯都无关。位于小巷尽头的一间废弃小屋里聚集了四个男人,其中一人不停咬着指甲,他就是狙击亚奇多失败的巨汉,名字叫做伍斯帕,是仅存几名的神溺教团战士之一。「失败了喔,接下来该怎么办?」「吵死了,给我滚出去。」伍斯帕看也不看同伴一眼地说道。这群家伙完全派不上用场,尽是毫无战斗能力,只能派去打杂的跟班。竟然要我一个人去干,伍斯帕不禁咒骂起乐园管理者。要是能再增加一名战士,一定能把事情搞定,但是现在所能想到的,全是死于武装司书手下的亡魂面容。伍斯帕咬着指甲,焦躁感不断攀升。这是神溺教团仅存的最后秘策,乐园管理者将这个任务托付给伍斯帕,只要成功便能去天国。然而再这样下去别说是去天国了,就连神溺教团本身都有危险。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声惨叫,伍斯帕立刻持枪,但在看到手拿沾血的剑走进屋内的男人后,随即把枪收了起来。「好久不见了,伍斯帕。」「达托姆啊。」伍斯帕叫出男人的名字,他是最近投靠神溺教团的同伴之一,而且还立下杀死武装司书毕札克的大功。他拥有一头仔细以梳子梳理过的金发,和鼻梁高挺的五官,而他那双如狐狸般锐利的眼睛也不难看。男人咖啡色的西装上围了一条华丽的红色围巾,如此时尚的服装品味与他拿剑的模样颇不协调。「我都过来了呢~你大可放心啰。」达托姆以妖媚的诡异语气如此说道。「我被一个奇怪的小丫头坏了好事,她逮住亚奇多却没杀他,只是带着他到处乱晃。那小丫头究竟是谁啊?」达托姆抿嘴一笑。「是洛萝缇啦。事情变成这样子了喔,老实说多亏了那丫头,反倒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呢。」「咦?」「也就是说,还好有她在,才没让你们杀掉亚奇多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