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托吃完『书』之后,他的身体却因失望和愤怒而发出颤抖。「混帐东西,武器居然只有腕力而已!」路易蒙的『书』并没有任何帮助,札托像饥饿的野兽般开始搜索附近,他顺手摸着一本本的『书』,试图寻找其它能够使用的能力。此时,札托的手摸到一本『书』。这次流进内部的记忆让艾恩立凯感到一阵惊愕。那是克萌拉的『书』,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她的记忆开始流入札托和艾恩立凯的脑中。克萌拉原先是个肉块,她和艾恩立凯在同一艘船上,也过着和艾恩立凯同样没有任何价值的人生,每天只能看到地板的面包屑,生活也只是靠捡拾面包屑维生。有一天,克萌拉发现到身体有些不舒服,体内有股寒意和呕吐感,如果是在外面世界,这或许是个可以轻易痊愈的疾病;然而对无法过着正常人生活的肉块而言,却是种是以致命的病症,克萌拉理解到自己即将送命。她既不伤心也不痛苦,自己只是即将结束生命而已,克萌拉横躺在地板上,静静地等待死亡到来。可是,突然有一只手碰触到她的身体,一个肉块紧靠着克萌拉,并为她逐渐冰冷的身体注入温暖。「……撑下去,这不是治不好的病。」克萌拉对这名突然对自己说话的少年吓了一跳,肉块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你是谁?」克萌拉如此询问对方的名字,而这名紧靠着克萌拉的少年回答:「我叫雷利亚。」少年对进到房间的饲养人员开口要求:「有药吗?温热的东西也可以。」说完后,饲养人员便痛殴雷利亚一顿,但是他仍然希望至少能索取到一条毛巾。饲养人员不断殴打这名少年,然后把他带往惩罚室,克萌拉仍然横躺在地板上一直注视着这一切。克萌拉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为什么他会说出那些话呢?拯救自己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自己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肉块,救了我明明就不会有任何益处。可是,克萌拉察觉到至少自己就是他想要救助的那个人。克萌拉决定继续活下来,她抱着颤抖的身体啜饮滴落在地板上的水;扯下周围熟睡肉块的破烂衣服包在自己的身体上。她拼命忍耐寒冷,一直抵抗死亡的逼近,不消时日,她的身体毫不费劲地痊愈,连自己都不禁感到有些泄气。三天后,那个人才回到这个房间。他的身上伤痕累累,看起来比病况大为好转的克萌拉还需要药物治疗。「……什么嘛,妳已经恢复精神啦。」雷利亚一看到克萌拉,那张肿胀的脸便绽放笑容。艾恩立凯感到十分怀念,那是艾恩立凯在那一天所看到的开启一切的笑容。「你为什么要笑?」克萌拉如此发问。「……能够帮助别人就会令人非常高兴。」「会很高兴吗?」她一说完这句话,雷利亚就突然陷入沉默。「……有人说我毫无价值。」雷利亚忽然开始轻声叙述。「接下来,没有人会重视我们,我们就会这样死去,我也觉得我们似乎没有任何价值。不过,我认为只要能够守护重要事物的话,那也是人的一种价值。我很高兴,至少我能够帮助妳,所以我并不是没有价值。」「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艾恩立凯在心里如此思考。不消多时,饲养人员将几个肉块带出船外。根据饲养人员所言,似乎因为肉块的数量增加,所以又开辟了新的饲养场所,克萌拉又变成孤单一个人。克萌拉一面回想着雷利亚,一面无所事事地度过日子,她突然回想起雷利亚的话,还有雷利亚的笑容。克萌拉开始抱持着一个心愿,自己也想要变得和雷利亚一样能够露出笑容。她想要走出这艘船,不管在哪个方面,他希望能够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东西。过了一阵子,一个男人伴随着饲养人员来到这个房间。「需要一个身为女性、非常健康,并且能够好好工作的肉块吗……」饲养人员如此喃喃自语,那个男人——伯拉摩特大略地环顾房间,接着看似一脸无趣地如此说道:「好像没有能用的。」就在伯拉摩特定出房间之际,克萌拉突然抓住他的脚。「妳在干什么!」饲养人员一脚踢向克萌拉,打算将她从伯拉摩特的脚上拉开,伯拉摩特制止住饲养人员并询问克萌拉:「肉块,妳有什么事?」「能不能请你选用我呢?」她抓住一缕希望,她不想身为肉块而死去,这是克萌拉唯一的机会。虽然不知道之后会被要求从事何种工作,不过她认为离开这艘船的机会就仅有这一次。「好吧,就这个肉块吧。」达成心愿了。伯拉摩特抓起克萌拉,并催促她跟着自己。伯拉摩特对被带到小岛上的克萌拉说明自己的目的,并且要她照顾以成为怪物为目标的人们。一开始,她非常害怕。这群少年整天思考如何战斗,以及一直磨练杀人技术。他们与和善的雷利亚拥有悬殊差距,所以克萌拉一直瞻颤心惊地度过日子。『能够帮助别人就会令人非常高兴。』她常常回忆起雷利亚说过的这句话,可是克萌拉却毫无头绪,她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别人,所以只能无力地一个人待在岛上。就在某一天,她正在洞穴里的吊床上休息时,突然被一个人抓住脸颊。「别出声……跟我过来。」一位同伴抱着克萌拉定出洞穴,克萌拉询问他究竟想做什么。「……我要逃走。我已经没办法在这里多待一秒钟,我要把妳当作人质夺取船只。」「……不可能成功的。」克萌拉用颤抖的声音说完后,对方便开始泣不成声。他在黑漆漆的沙滩上对克萌拉述说原因,因为接下来将要与同伴互相展开残杀,他不想战斗,也不想死。克萌拉发现,以前一直觉得很恐怖的少年们其实是一群很可怜的人,她想要帮助他们,就像雷利亚帮助自己一样,可是,只是个侍女的克萌拉并想不出帮助他们的办法。「……为什么妳也要哭呢?」这名少年提出这个问题,他一边摸着克萌拉小小的头,一边安慰她。这位少年的名字叫做卡亚斯,之后两人就变成了朋友。「拿去。」卡亚斯将军用粮食稍微切碎后分给克萌拉,这是他们两人变成朋友后的每天例行公事。克萌拉吃着从卡亚斯分来的军用粮食并问:「为什么每天都要分给我呢?卡亚斯你不吃吗?」「我没关系。而且,妳都没什么在吃吧?」其实是卡亚斯误会了。她也和卡亚斯等人一样一天可以食用一次军用粮食,对体态娇小并且食量不大的克萌拉而言已经相当足够。她不会特别需要食物,只不过如果拒绝卡亚斯,他就会露出相当悲伤的神情。之后奇怪的是,除了卡亚斯以外的同伴们也会渐渐分送食物给克萌拉。接着大家开始会将在岛上发现的稀奇东西,例如一些小贝壳或是漂亮的石头送给克萌拉。虽然非常缓慢,不过四分五裂的他们的确正逐渐变成同伴。有一天,克萌拉对卡亚斯说:「卡亚斯,为什么大家都对我这么好呢?」卡亚斯害臊地别开脸说道:「那是因为……笨蛋,别问我这种事。」卡亚斯戳了一下克萌拉的小脑袋瓜。「可是,我觉得这样不公乎,大家都对我这么好,我却没有为大家做事。」「傻瓜,不是这样子的。」卡亚斯露出笑容,但是克萌拉却闷闷不乐。「我一直想要帮助大家,但是我却没有办法为大家出力,这点让我很难过。」「……克萌拉,妳还记得妳刚来这里的时候吗?一开始,没有人会互相搭话,大家都四分五裂的,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这是不知道哪一天会互相残杀的生活,所以没有任何人会把周围的家伙当成同伴。」「……」「当妳说出喜欢大家的时候,我们才第一次成为同伴。」「是这样子吗?」「现在大家都是重要的同伴。妳可以感到非常骄傲,因为妳已经帮上我们很大的忙了。」克萌拉想要像雷利亚一样绽放笑容的心愿,在这个时候实现了。自己的生命是为了爱护大家而存在,克萌拉发誓自己一定要保护大家。然而,他们幸福的时间却立刻消逝无踪。有一天,克萌拉起床时发现一位同伴突然消失踪影,而全部的人都只是低着头,没有人提及那位消失不见的同伴。「这是为什么呢?」克萌拉如此问卡亚斯。「妳要忘记他。」克萌拉这时才了解到他们开始互相残杀了。克萌拉看见一位坐在圆圈边缘的同伴,他是一位从来没跟克萌拉说过话,并带有一双阴暗眼神的少年——艾恩立凯=毕斯海尔。克萌拉的直觉告诉自己就是这个人杀了同伴。那双阴森眼神让克萌拉感到一股仿佛背脊冻结般的恐怖。克萌拉拼命努力忘记死掉的那位同伴,并继续度过日子,只是为了要和现在还活着的同伴们一起过着快乐的日子。可是,同伴们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不见。随着人数越来越少,克萌拉也越来越不容易露出笑容,最后她变得几乎不笑。克萌拉痛恨杀死既温柔又悲伤的大家的艾恩立凯。她痛恨想要夺走自己赌上生命保护的人事物的艾恩立凯。接着,时机很快就到来了。沙沙力用自己的生命换取艾恩立凯的重伤,而艾恩立凯则虚弱地躺在克萌拉面前。克萌拉掌握伯拉摩特出门的机会并握紧匕首。然而,克萌拉的企图却被艾恩立凯轻易看穿。反正他应该打算杀死自己,所以克萌拉就在最后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克萌拉就像用尽力气似地,将愤怒的字句全部扔向艾恩立凯。可是,响应她的却不是雷击,而是克萌拉完全没料想到的话语。「……我已经不想再杀人了。」艾恩立凯也说出自己并不快乐,自己只是很难过的真心话。克萌拉认为他太过分了。她以前一直认为他是一个有如妖怪的人,并且一直对他相当憎恨,但是他竟然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她想要杀死的敌人也只是个可怜的人,和自己发誓保护的那群人一样。她无法继续憎恨艾恩立凯。自己想要杀死应当保护的人,而这份后悔也令克萌拉流下眼泪。自己应该要跟艾恩立凯好好谈谈的,自己应该要理解艾恩立凯的痛苦的。为什么之前一直都没有这么做呢?「卡亚斯……」克萌拉对卡亚斯询问:「……你认为艾恩立凯是我们的同伴吗?」「如果妳觉得他是同伴,那他就是同伴。克萌拉妳觉得呢?」克萌拉回答:「他杀死很多人,也伤害很多人,就算如此,我还是觉得他是我们的同伴。」但是,艾恩立凯和克萌拉互相理解的日子并没有来访,在这时候,伯拉摩特已经紧追在后想要杀死克萌拉。克萌拉和艾恩立凯无法互相理解而就此生死别离,艾恩立凯的雷击杀死克萌拉,而所有的思念也随着雷击空虚地消逝。艾恩立凯在沼泽中心想——克萌拉并没有憎恨我,虽然她曾经非常恨我,但是她并没有直到最后还继续怨恨自己。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自己也是克萌拉口中同伴的其中一人。为什么自己没发现这件事呢?如果我早点发现的话,说不定大家就能一起活下来了。该怎么做才好呢?一个用自己的双手将最重要的人事物破坏掉的人。一个杀死原本能互相理解、原本能一起活下来的人。该怎么做才好呢?艾恩立凯很了解,除了一死别无他法。艾恩立凯突然用自己的头撞向墙壁,并发出一道撼动假想内脏的声音。艾恩立凯空虚的心灵以及无法使力的身体因愤恨而冲动不已,这是世上最激烈的愤怒,也是对自身的愤怒。札托突然感到身体有些异常,他开始头痛,并有一种灵魂即将从身体抽离而出的错觉。「怎么了!」札托放声大叫,他的头、双手以及全身上下部开始发出颤抖。「……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札托不禁扭曲身体。实际上不存在的艾恩立凯用额头与拳头陆续击向墙壁,种种打击彷佛将墙壁连同自己的身体一起破坏似地,厚实的墙壁也出现些许龟裂。他用全身撞击墙壁,就在这瞬间,墙壁应声碎裂,艾恩立凯立刻冲上前去,换成札托坠落下来。下个瞬间,艾恩立凯发现自己并不是在札托的假想内脏里面,而是位在行驶中的蒸气火车上。他有些困惑,这并不是自己的手,也不是自己的头发,他对这个不是自己的身体感到有些困惑。「……」他的右手开始颤抖,艾恩立凯感觉被逼下主人位子的札托正在体内大闹,他打算从右手夺回全身的支配权。艾恩立凯立刻扭断右手的指尖,便感觉到札托在体内畏缩。「怪物会因为这点程度的疼痛就畏缩吗?」艾恩立凯对着体内的札托这么说道。「只因为这点程度就畏缩吗?真令人可笑。」艾恩立凯换成用身体撞击蒸气火车的墙壁,用拳头槌向地板,并用脸部撞击车门,这股强烈到令骨头碎裂且鲜血四溢的冲击让体内的札托渐渐畏缩。艾恩立凯对自己的身体施放出雷击。就在蒸气火车毁坏而紧急煞车的时候,札托的反击也随着消失。艾恩立凯摇摇晃晃地迈开步伐。不如一死了之——他一面在心中如此盘算,一面迈步向前。这就是所有来龙去脉,也是一个想要得到笑容的男人的愚蠢轨迹。这是一个无法得到笑容、无法变成怪物、无法成功死亡的愚者物语。艾恩立凯再度用拳头槌打墙壁,但是墙壁连晃都不晃一下,艾恩立凯的灵魂之力渐渐衰退,札托已经强化了假想内脏的结构,现在的艾恩立凯不可能再次打破墙壁并出到外部。最后,艾恩立凯停下槌打墙壁的动作。算了,就让它结束吧!不要再继续思考、不要再继续观看,让自己轻松一点吧!他这么一想,已经出到沼泽外的艾恩立凯又开始缓缓陷落,如果艾恩立凯被拉回沼泽中的话,他的意识就会从世上消失。就在艾恩立凯想要放弃时,有人从后面推了艾恩立凯的背部一把。(艾恩立凯,你在搞什么?)并从沼泽之中传来一道说话的声音。札托正俯视着洛萝缇,洛萝缇回瞪着他的同时站起身来。她知道自己正被对方玩弄,即使如此,她也只能勇敢与之对抗。「洛萝缇妹妹,我差不多玩腻了。妳只要静静站着的话,我可以让妳死得轻松一点,妳要选哪一种呢?」洛萝缇闭口不答,只是老实地继续进行突击,虽然她又再度被布阻挡,但是她还是一昧地往前狂冲。她的突进又被阻挡下来,札托一脸无趣地注视倒在地上的洛萝缇站起身的样子。「好啰,差不多该死了吧?」「……吵死了。」札托的手上闪耀出必杀的雷击,并将手慢慢朝向洛萝缇。(艾恩立凯,你在做什么?)有人从沼泽之中这么问他。(我什么都没做,因为我已经无能为力了。)艾恩立凯如此回答。(已经够了吧?让一切结束吧。)(不行,我不允许你这么做。)这道声音继续对他述说。(克萌拉想要帮助我们和你,那个叫雷利亚的家伙想要帮助克萌拉,现在正在奋战的那个女孩想要帮助你。你想想,克萌拉还有那个女孩曾经放弃吗?)(……)(我们不允许你这么做,我们不能忍受只有你一个人放弃、这种只顾着自己的想法!)(我该怎么做才好?)(快想啊!你这个混帐东西!快翻遍你手上的筹码,拼上你的老命找出方法!)艾恩立凯将紧握的拳头槌向墙壁。我能做到什么呢?我能做到什么事?对了,我能做到的事情只有一个。艾恩立凯立刻闭上双眼,并在心中吟唱一句话,这是他与克萌拉以及同伴们在岛上生活时,不厌其烦地重复吟唱的那一句话。往者不去,返者不来。月亮即太阳,小鸟为海鱼。现在开始魔术审议,艾恩立凯开始侵蚀世界公理。洛萝缇立刻拔腿奔跑,札托准备她的身体施放雷击,这并不是之前单纯为了阻止前进的威吓攻击,而是以瞄准洛萝缇的心脏为目标。剎那间进出青色光芒,本应施放的雷击却如雾一般四散消失。札托不禁注视自己的手。在战况如火如荼的战斗当中,这是个令人直呼不可能的空隙,洛萝缇的拳头于此时第一次打中札托。随着拳头击碎骨头的声音,札托的头部整个向旁边扭曲。札托的嘴巴无声地讲出「为什么」三字之后,洛萝缇的拳头划出一条曲线继续往他的脸部攻击。艾恩立凯咬紧牙根地持续挑战世界公理。由于这是已死之人所执行的魔术审议,所以世界公理强烈排斥此种不可能的行为,艾恩立凯只靠着意志力克服,并总算到达最深境界。「艾恩立凯=毕斯海尔能够操控雷电。」艾恩立凯在这条被改写的世界公理上,又再加上一条公理。「操控雷电的并不是札托=隆多弘。」洛萝缇的两发拳头命中后,继续追加攻击,可是第三次的拳头却被札托的布阻挡下来。布快速奔驰,并准备抓住洛萝缇的手腕,洛萝缇不得不放弃这个得来不易的接近战机会。和与自己战斗的洛萝缇相较之下,札托反而比较畏惧自己的右手。「为什么?为什么!」札托伸出手,似乎想要施放雷击,但是朝向洛萝缇的右手却空虚地在半空中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