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又误会妳了。」「你……」小夹子从丝柔的手上掉落到地上。「你说什么!」「哎呀,我这个人生来就漫不经心啊。」「男爵殿下!」丝柔没听怀札夫说完就跑了出去。可是,怀札夫就像影子般一直跟在后头,轻声地对着丝柔说:「没用的,因为我已经将他的肉身完全毁灭了。」「太过份了……」丝柔才刚打开门便停了下来。「看来妳没有预知到这个结果喔。」「怎么会这样……」丝柔伫立在原地掩着面孔。「明明能够预先知道千年之后发生的事,但对于周遭之事却如此迟钝。妳的个性还真是猴急啊!」怀札夫的声音伴随着笑声逐渐远去。顺带一提,被杀死的男子是当时的大国——尤贝翁王国的宰相。丝柔的名声在一年后便突然急转直下。王国突然举行了一场对丝柔的审判,当时听取到审判内容的人几乎都难以置信。丝柔的罪状为毁灭世界未遂罪。具体而言,就是任凭龙骸咳扩大传染范围,以及对于百万条人命见死不救。丝柔在龙骸咳蔓延到全世界之前,就预知到了制药方法。但是她不仅独占制药的方法,还控制药的买卖并等待患者增加以促使抬高价钱。此审判结果也激怒了失去了家人及朋友的民众。丝柔若一开始就开始贩卖药的话,那么大部分的患者都能获救,因此人们的愤怒一发不可收拾。审判在一小时内就宣告结束,丝柔完全没有推翻死罪的理由。被告与检方两方的答辩被淹没在旁听民众的怒吼中,完全听不到。在法官死刑的判决声下,民众欢声雷动。二小时后,丝柔被送上了断头台。从审判到执行死刑时,她完全没有做任何反抗。她还滴着血的头被刺在广场的枪上。没有头的躯体不但被剥掉衣服,还被丢弃到凶恶罪犯的收容所任凭凌虐直到腐烂为止。她得到的庞大财产全被国家没收。卖药所得到的利益据说超过某个国家三十年的预算,为了分配这笔没收的财产,甚至还引发了战争。不可思议的是,在那之后记载制造龙骸咳特效药的书籍全都消失了。甚至连知道作法的所有人也全被杀死,即使死后被挖出来的『书』也不知去向。至今仍无人知道犯人的真正身份,不过几乎可以确定是神溺教团所为。叙述这段审判的『书』,被保管在神溺教团的船内。「也就是说,丝柔小姐……您欺骗了我们吗?」「是的,费雷亚宰相。」丝柔说道。她身上穿的并非礼服,而是男性化的朴素衣物以及皮革制的背心。这套无视于造型美而强调功能性的衣服,似乎是她的战斗服。她的两脚并拢并挺直身子。在七根烛台照明下的幽暗房间里,丝柔和一名男子正在说话。这名五十岁出头的男子身穿黑色的僧袍,外披白色的宰相服。男子以两手遮脸并仰望上方。「……神啊……这对我未免也太……」「费雷亚串相,事态紧急。怀札夫已经知道我背叛他了,没多久这里就会被他们的士兵团团包围。」「……可是,丝柔小姐,我……」「快去找国王公开这件真相。」宰相却问:「……一旦公开了,我会怎么样呢?」「我不知道。」「请您跟我说这是骗人的,丝柔小姐。要是国王知道帮助我们的是那个恐怖的神溺教团的话,我……」「别把神溺教团的事说出来就行了吧。」「话虽如此。」「总之没时问了。只要我有修罗幕飞,我就不会输的。但是国王和其它人就不一样了,如果怀札夫的攻击对象由我变成他们的话,他们的性命就难保了。」「我知道了。来人,快给我准备马车。」宰相敲响了好几次传唤铃,然而却没有人响应。他再响了一次钤,却还是没有人过来。「没有人在吗?全都去哪里了?」丝柔阻止了正准备离开的宰相。她将修罗幕飞提到右手,然后靠在门的旁边。「费雷亚宰相,看来我们被对方先发制人了。」「什么!」「……由我来保护您,我们走吧。」「好、好的。」费雷亚串相慌张地拿起挂在墙上的枪并脱掉上衣。「我走在前面。」「我也要战斗。别看我这样,我年轻的时候……」「没有这个必要。」「可是您一个人的话……」「魔刀修罗幕飞不会输给有形体的事物。」丝柔挥舞着剑,修罗幕飞便发出有如笑声般的声响。丝柔周围的空气也发出了啪啪的震动声音。「污秽吧!修罗幕飞!」丝柔一声令下,剑便发出了高亢的笑声。瞬间,有许多奇妙的细线奔驰在空中。无形无色的细线宛如无形飞鸟般以超高速飞驰而去,又彷若无体巨人在空中张牙舞爪。细线疯狂地切开墙壁以及天花板。人们的惨叫此起彼落,屋外早已埋伏了满满的敌兵。他们宛如垃圾般倒成一团,并发出了无数的哀嚎声。才挥一剑就杀死了数十名的士兵。可是,在外面待命的士兵人数超过了这里的十倍。丝柔对着士兵大叫:「请你们撤退!没有人能胜过魔刀修罗幕飞!」这句话已经证实所言非假。还残活着的士兵们,因胆怯害怕而停下了脚步。「……前进。反正都是贱命一条,不是吗?」后方清楚地传来了这句话。一听到这句话后,士兵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进行突击。「……唔!」修罗幕飞向下一挥,士兵再度像稻草人般一一倒下。可是他们并没有停止,就连胸膛被切开的士兵也以长枪代替拐杖匍匐前进。「……丝柔小姐。」从后方传来了费雷亚宰相的声音。他颤抖的手正举着枪,被屋外的惨况及飘来的血腥味吓得胆怯不已。「请不要出来!」「……可是。」「只有您才能制裁我!」丝柔第三次挥动魔刀,在空中跃动的细线比刚才更直接地夺走士兵的生命。眼见接近不了她的士兵们则改用了弓箭。数百支箭却被宛如墙壁的线挡住而纷纷落下。「弓箭行不通,用枪刺击。」士兵听从后方声音的指示并握枪突击。「能制裁妳的不是后面那个庸才。常笑之公主,能够制裁妳的人只有我。」虚空中响起了一道声音,这个声音正是魔法师怀札夫的声音。「给我住嘴,怀札夫。」「妳去死吧,丝柔!」丝柔朝向声音的方向,毫不迟疑地挥下魔剑。鲜血不断地流人大地,战争愈来愈加激烈。一段时间过后。「我是辩护律师罗梅行政官,请多多指教。」「……请多多指教。我是丝柔=布亚克尼休。」她披着轻薄的旧外套并坐在粗糙的木椅上,向一名男子自我介绍。她一头差丽的猫色头发披散开来,看起来似乎久未整理。没有穿鞋的双脚沾满了灰尘。在寒冷的石屋里,似乎有点轻微的冻伤。她现在是名囚犯。「……我想您应该知道了。六天后,国王及宰相、民众代表、主教及武装司书将会轮流进行对您的审判。到时候站在您这边的,大概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吧。」「谢谢,真抱歉让你接下这么艰辛的工作。」「没什么,我保卫的是国家公平合理的审判。」这位罗梅行政宫一脸严肃地说道:「恕我直言。我没有让您能免于死罪的方法,一开始还有人相信您是无辜的。可是,由于您提出的证据都是片面之词,所以在得到充分证据之前,相信的人就变少了。」「嗯。」「对于您所期望的严正公平审判,我深表敬意。」「嗯。」看得出来罗梅行政官是个正直且认真的人,丝柔也不认为那是件坏事。「若您想得到减刑,您就必须自首。您可以举出已经毁灭了那个可怕的神溺数团,以及首领怀札夫的证据。」「……嗯。」「还有,如果没有您,世界早就灭亡了。也有一些人提出这方面的看法请求减刑。」「……是吗。」「您应该要极力争取。您有这个权利,我也有这个能力。」「罗梅行政官。我想问你一个失礼的问题,你的朋友有人因龙骸咳而死去吗?」「……」罗梅行政官无言以对。「没有人吗?」「如果一面之交的人也算的话,有。」「按理说,人们的愤怒是不会平息的,这股怨气只会愈来愈高涨。如果变成那样的话,连你也会有危险。」「……」「这样就够了,罗梅行政宫。我已经满足了。」「您打算送死吗?」「我打算接受审判。」「……为什么?您……这样就满足了吗?」「我说再多也是没用的。」丝柔的表情格外柔和,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对于即将面临死亡的恐惧感。哈缪丝除了发现丝柔的二本『书』的缺页,同时也发现了恐怖份子写的日记。上面写着『书』的缺页原本有三本。后面还有一段话:『将圣女其中的一本『书』交给希葛尔=克鲁凯撒。由于是我们不需要的东西,就免费送给他吧。靠着龙骸咳的药所得到的一些利润,我们应该也会有一份。钱对我们来说只是手段罢了,但对希葛尔西言却似乎是目的。所以这个家伙应该会不择手段吧。』恐怖的是,船上感染了龙骸咳的人被封在水晶内保存起来,而那些水晶最近则出现了破裂的迹象。武装司书们马上就采取行动。哈缪丝派遣部下到各地,并下令寻找希葛尔=克鲁凯撒的线索。哈缪丝说明完丝柔的故事,最后还附加说明:「顺便提一下,你知道丝柔她使用的那把剑吗?」「不知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耶,对你这种人就有说明的价值了。那把剑叫常笑之魔刀——修罗幕飞。那把剑是以前专门杀人的天使所使用的武器。明明只是一把剑,却能自己思考、攻击并且防御。那是一把会用超越因果论的能力来进行攻击的剑,也就是说它能够分离出切割的过程还有切断的结果。这说法可能有点难懂,简单地说就是只要挥动它,就能够任意切断周围的东西;只要握住它,它就会自己帮你抵御外来的袭击。很厉害吧!不过相反地,若是没有从剑鞘拔出来就毫无功能,也就是说它很不擅长应付偷袭。凡事都有弱点嘛!丝柔发现它被封印在某个湖底,然后使用了它。但自从丝柔死后,就不晓得它流落何方了。你对它有兴趣吗?」「……没有。」克里欧老实地回答哈缪丝。克里欧感兴趣的是丝柔,对她所使用过的剑却没有兴趣。「哦~~算了,无所谓。」关于丝柔的话题在此告一段落。她的口气虽然平淡缓慢,内容却相当完整易懂。「接下来怎么办?」「这种事你不用管,我哈缪丝=梅瑟塔自会想办法。」「不是,我是问她的『书』该怎么办。」哈缪丝搔搔头并有点困扰地说:「这个以后再说。」她随便敷衍过去之后,马上改变话题:「对了,我真同情你,克里欧。你最喜欢的女孩就这样死了。不能和她接吻,也不能约会呢!」她以轻松的口吻如此说着,这声音很明显地不是在同情克里欧。「也有一个说法是说她是被某人威胁的。虽然无法采信,但根据那些家伙以及你手上的『书』,似乎真是如此呢!丝柔好像对怀札夫这家伙言听计从。」哈缪丝搔了搔头。「不过虽说如此,我并不认为丝柔没有错唷。实际上,数百万人为此丧命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丝柔要负担部分的责任。虽然我觉得她被称为常笑之魔女也很可怜,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对。」克里欧轻轻地开口回话。「没错呀。丝柔的确是神溺教……喔,差点就说溜嘴了。」「?」「抱歉,讲错话了。丝柔的确协助了怀札夫,不论她是否不愿意,都不能说和她无关。虽然我认为她很可怜,不过这是两码事。不管她再怎么可怜,犯罪还是必须接受惩罚。」克里欧则是反驳了哈缪丝的说法:「……不对。她没有罪,她什么错都没有。」「你很固执耶,恋爱中的少年。太唠叨会惹人厌唷。」「不是的……她没有错。我不管死了几十万还是多少人,但既然已经死了,那些人就不重要了。」哈缪丝的太阳穴冒出了青筋,口气上也少了点玩笑味。「喔?克里欧小朋友,你说她没有错?」「死掉的那些家伙不是人,只是伪装成人类而已。」「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恋爱中的少年。」哈缪丝这么问,而克里欧回答:「人类是美好的存在。不论是谁都没有伤害他人或令人伤心的权利,人人都应该在没有伤害、没有悲伤之下生存。可是,实际上还是有人被伤害、被憎恨。这些人都只是看似人类的仿制品,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人类。人类是很宝贵的生物,但是人类的仿造品一点都不重要。不能允许人类被杀害、被憎恨,但是人类的仿造品则不管变成怎样都无所谓。」克里欧如此述说,而哈缪丝则只是默默地听着。到刚刚为止讲了这么多都白费力气的哈缪丝静了下来,这样反倒让克里欧毛骨悚然。「这是你想出来的?」「……不是,是有人这么告诉我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不曾感到怀疑。」「为什么?」「因为我是颗爆弹。」克里欧的话此时已露出破绽,然而克里欧并未发现这一点。哈穋丝明乱地地搔了搔头。「嗯,我最讨厌这种论调了。」哈缪丝缓缓起身。接着缓缓地握紧拳头,朝克里欧的鼻头重重一击,克里欧的鼻头深深地凹了进去。这一击彷佛把脸的骨架都打歪了,而喷出的鼻血飞溅在脸的下半部。「你这蠢蛋。你以为我对你还有点善意,你就大意了吗?」她的语气完全转变,哈缪丝抓住克里欧的胸襟并将他高高举起。「这才是我的本性,你最好给我看清楚。」哈缪丝的笑容开始改变。她从原本一副温煦的和乎笑容,转变成一副像是在活生生地玩弄老鼠内脏的猫的面容。「臭小子。我本来打算要杀了你的,但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先让你活着。」哈缪丝说完,就用她自己的头狠狠地撞上克里欧的脸。她单手举起克里欧,接着就像在敲钉子般用额头不断去撞他的头。哈缪丝的额头就像铁块一样,每一次的撞击都让克里欧的脑袋传出麻痹感。克里欧咬紧牙根,将撞击的疼痛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