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也是当然的,对过着正常生活的人而言,吸血鬼只不过是故事中的存在。自己也是,要不是姐姐遇到那种事,一定不会相信吸血鬼是真实存在的。不过,卡尔看起来不像会对不认识的人撒谎,『J.C.』也无法无视他认真说出来的话。漫长的沉默之后,『J.C.』用不安的语气问道:「……你要叫我跟吸血鬼战斗吗?」「你是女性,不需要。」「女性不用战斗吗?」「女性身上不会出现力量,背负战斗宿命的只有凡赫辛一族的男人。」『J.C.』思考了一会儿,才觉得奇怪地说道:「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跟我说呢?你并不需要女性吧?」「没有必要是吗……说得明白一点,比起战士,能够将血缘传到下一代的女性更为重要。」「…………咦?」「凡赫辛是依靠母系联系起来的一族,只有继承凡赫辛血脉的女性生出来的男性,才能够成为战士。凡赫辛的男性会为了猎杀吸血鬼在世界上到处旅行,很多时候也有人中途爱上了外族女子,生下孩子。但是,这些孩子没有一个继承到血脉,所以重要的是母系这边。」「……也就是说,要是我生了孩子,那个孩子可能会成为跟吸血鬼战斗的战士?」「有这个可能,你已经混血过了,很难说血脉会传承给孩子,但是这种女性生出来的孩子里,也常常有人会具有强大的能力,只要去到凡赫辛的乡里,就会被加以重视。」想了想卡尔说的话后,『J.C.』再度问道:「外祖父曾经是凡赫辛的战士,那母亲或许有可能,可是,我应该不行吧?传到孙子这一代,血脉应该更薄弱了吧?」「凡赫辛的血脉,只有传承与没传承两者,不管几代之前,都没有关系。而你身负的血脉确实有凡赫辛的力量。」「…………我?」听见卡尔充满信心的话,『J.C.』不禁感到怀疑。米迦勒能理解她怀疑的心情,对她画言也是,现在的『J.C.』不可能咏唱过圣句,也没有挥鞭驱退过恶灵;再说,看起来卡尔也非常确信凡赫辛的力量不会出现在女性身上。那么,为什么他能断定『J.C.』有力量呢?米迦勒觉得很不可思议,而卡尔继续叙述的已经不是说明,而是问题。「刚刚你要进入这房间时脸色突然紧绷了对吧?为什么?」「咦……没有这回事呀。」『J.C.』慌张地回答,口气听起来是被说中了。卡尔并不在意,继续问着:「你不用在意,快告诉我。」「可、可是……珍她很忙,我觉得这是没办法的嘛。」「珍?」卡尔讶异地扬起眉头,轻声说道。他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再度询问:「应该跟她无关,你到底感觉到什么了?」『J.C.』犹豫了一下子,这才开口:「气味……」「气味?」「不知道该怎么让你理解……有讨厌的气味。」「现在也有吗?」「……嗯嗯。」『J.C.』很尴尬地回答,卡尔轻轻点头。「看来你是以气味来探知的类型。」「…………咦?」「生在外面的凡赫辛女性有没有继承力量,可以用有没有察知黑暗的能力来判断。」「察知黑合……的能力?」「嗯啊,没错,你所感觉到的是暗之一族的气息。」「……暗之一族?」「也就是说,是我的气息。」听见卡尔干脆地说出来的话,『J.C.』浑身大颤。看她这样,卡尔苦笑着继续说道:「我是半吸血鬼,是吸血鬼父亲和凡赫辛母亲生下来的孩子。」「…………!」她非常惊讶,没有发出声音,却有种她在大叫「怎么会,」的感觉。对米迦勒来说,意义跟『J.C.』有所不同,却同样地讶异。她第一次听到卡尔是半吸血鬼,还以为他被艾略特咬之前是一般人类的,是搞错了吗?他是以这种身分在凡赫辛的乡里修行?难以理解,米迦勒绷紧了脸。视线前方,从旁看也看不出他是不是在说谎,卡尔带着平稳的表情继续说道:「半吸血鬼对吸血鬼而言是天敌,却拥有同样的弱点。怕阳光,也怕水。」「……该不会身体状况不好也是因为雨的关系?」「没错,雨是滋润大地充实作物、满载祝福的东西,同时也是为了扫除世界的脏一污,才从天而降。碰到的话,暗之生物的力量就会被削弱。」「这样啊……」『J.C.』接受了似地点头,接着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还未完全相信。「我明白了,我能够以气味来辨别那个……辨别合之一族,可是光是这样就能知道是凡赫辛吗?除了凡赫辛以外,没有人能判别了吗?」「有的,但是,你是凡赫辛。」卡尔确定的话语,让『J.C.』跟米迦勒都疑惑了起来。他继续说道:「我从你的血里闻得到凡赫辛的香味。」「咦?」「我说过我是半吸血鬼吧?」带着苦笑,卡尔指指『J.C.』受伤的手指,她才终于点头。「真厉害耶,这种事可以用血的气味来理解吗?」「凡赫辛的血是特别的,充满祝福又芳香,闻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卡尔低声说着,脸上泛着苦涩,眼里有微微的红光……但是为了压抑冲动,他紧紧握拳。既然米迦勒有看见,就代表『J.C.』也看见了。不过,她似乎更在意另外一件事,茫然说道:「继承了盈满祝福的血?我吗?」「……凯萨琳?」「骗人,没有这回事,不可能的。」『J.C.』用空虚又不信任的语气说道。「因为……既然这样,母亲为什么会死?我继承了这个血脉,那母亲不也有继承到祝福的血脉吗?」「不老不死并不是祝福。」卡尔的口气很苦闷。正因为受了不老诅咒而有如此的感慨。然而『J.C.』并没发觉他的痛苦,愤然追问卡尔:「那你是说死亡很好吗?生病却因为没有钱接受治疗而死,这也叫作祝福?」「凯萨琳……」「这种话我才不相信。神才没有在看我们,我们根本就像灰尘一样……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不论我们多么努力,结果只是沉进淤泥里面而已!」很不合乎她年纪的一番话。应该不是她自己的想法,而是别人灌输给她,她才会这么觉得的。究竟是谁呀!或许对贫穷人家的孩子而言这才是现实,可是灌输小孩子这种观念,绝对是错误的。如果告诉她的人出现在眼前,一定得好好教训他一番,米迦勒愤愤地想着,卡尔大概也这么觉得吧,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没有人微不足道……神爱世人。」说出口都很辛苦吧,卡尔在『神』这个单字时发音暧昧,然而『J.C.』只顾着自己,连这点都没注意到。「才不可能呢!神如果有在看世人、爱世人的话,也应该会治好妈妈的病啊!」这番话从她的立场来看是理所当然,卡尔重重地叹了口气。看他这样,『J.C.』更生气地说道:「母亲没有死的话,父亲也不会变坏,辞掉工作,整天喝酒,甚至不回家……全部都是母亲死了才开始的,珍也是,眼睛没有变坏的话,就不用辞掉裁缝的工作,更不用站在街头了,神如果有看着我们大家,有爱着我们大家,为什么不帮助我们?一「……他对人世间的幸福没有兴趣吧。」卡尔静静的话语太令人意外,让『J.C.』说不出话来。「没有……兴趣…………?」「他所执掌的,是天国的幸福,所以他能见到的不是人们随时的状况,而是当时的态度与心理。」苦涩的语气。就算如此相信,难以接受的事情还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怎么会……所以才不帮助我们吗?因为没有兴趣?只是看着而已?」「他经常用充满关爱的眼神看着我们和所有的人。只是,这个眼神是属于天国的,不会被人世的利益幸福感情所左右……我是这么想的。」「……太过分了,这样的话我们要寄托于谁?要跟谁求救呢?会觉得他不来救我们,也是因为除了神以外我们没有依靠的对象了呀。」『『J.C.』茫然地说着,卡尔慢慢地摇了摇头。「在人世间,能救人的只有人。」「既然这样,为什么大家还要信神呢?」「因为他司掌的是人无法拯救的部分……也就是天国的救赎吧。」「……可是,没有面包的话人就会死的。」圣经上记载了『只靠面包无法存活』,听见『J.C.』有所根据的话,卡尔露出一点害怕的表情,回答:「所以人类才会多到满地都是啊,这都是为了要彼此扶持。」「……可是,没有谁来帮助我们,有钱的话,我们就能买药跟有营养的食物了。因为我们什么都没有……母亲才会死的。」「你的母亲很可怜,若是知道求救的地方,就能得到援助的。」「…………咦?」『J.C.』惊讶出声,迎来卡尔的一张纸片。「上面写了住在伦敦,能跟凡赫辛乡里取得联络的人的住址,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他。」「…………」「不管你遇到多大的困难,他一定会帮助你的。要是落到自己无法去拜访他的情况,那么告诉别人代为转达也可以。只要对方不是太过愚蠢,你的愿望应该就能实现。」「可是……那个人会帮助我,是因为我或许能生下凡赫辛的战士对吧?不然,他连一根手指头都不会动吧?」「这世上没有无偿之事。」卡尔很干脆地说道。「只有施舍并不能称为慈悲或爱,扶持指的是彼此分担。」「……所以,谁都不会对贫穷的人伸出援手对吧?」听见『J.C.』钻牛角尖的话,卡尔静静问道:「代价并不限于金钱或物品,你为什么会泡红茶给我?你想分些马铃薯炖肉给我吃,是因为想要回报吗?」「不是的!」『J.C.』愤然大叫,卡尔继续说着:「遇到淋雨失去力量的我,珍给了我躲雨的地方,我明明说过跟我扯上关系会不幸的……她却回答身体不好的时候尽管接受好意吧,然后把我带到这里,接着又拜托你泡红茶,你也没有拒绝。我来到这里,我才会注意到你是凡赫辛。接着,为了让你有困难时可以求助,我给了你联络凡赫辛乡里的地址。如果一开始珍没跟我搭上,而你也拒绝泡红茶来的话,现在这条联系会是断的,你明白这个道理吗?」「……这不能称为无偿的行为吗?」「在那位的眼里并非无偿吧,在他眼里一定觉得人们比金钱或宝玉来得贵重。即使是人们觉得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能成为彼此扶持的力量。」「…………」「凡赫辛一族会对你伸出援手,的确是因为你有生出战士的可能。在这个前提之下,凡赫辛这个存在本身就是藉由你这个无偿的行为而成立的。凡赫辛一族拥有能够猎杀使人们迷惑苦恼的暗之眷属的力量,才舍弃一切持续投身战斗不求回报,你可以为拥有这个血脉而自豪。」「自豪?」「嗯,在你体内流动的,是那位所宠爱的一族之血。」这份爱不受人世间的幸福所约束,米迦勒很清楚其中有强制性的苦难,这是从现实的『J.C.』那儿听来的。然而,这时候的『J.C.』还无法理解吧,卡尔大概也觉得要先消除她「自己微不足道」这个想法比较重要,所以才没有打算告诉她。「神……爱着我吗?」「当然。」「…………」『J.C.』无法理解如何去判断这些话,她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手上的纸片。卡尔继续对『J.C.』说着。「要不要拜访他,由你自己决定,慢慢想也可以。只是,希望你能跟我立个约定,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咦?」「凡赫辛的女子跟吸血鬼生下的孩子,这是一族之耻。我的存在是被隐瞒着的,知道的只有叔父而已。」听见这段话,『J.C.』愤然大叫:「怎么这样!可是,你也有在跟吸血鬼战斗吧?」「我的母亲死在产床上,我的家人只剩下叔父,我不想让他更难堪。」卡尔痛心疾首的一段话,在米迦勒眼里有谎言之嫌,『J.C.』大概也觉得那是对方为叔父的设想吧,她思考了一会儿,最后用力地点了头。「我明白了,那么……我就说是声称姓凡赫辛的男人告诉我的吧,如果有去拜访的话。」「嗯嗯,如果有去拜访的话。」卡尔说着『如果』,眼里却确信将来事态将如此发展。但是,对『J.C.』来说,回到凡赫辛庇护之下是幸福的吗?会比现在的生活幸福许多吗?卡尔大概是这么想,才会告诉『J.C.』吧……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确信的呢?不理会疑惑的米迦勒,两人继续对话着。「说不定,拜访一事会比你想的来得早,可能最近就会被驱离这里。」「…………」「不过,或许没事的,最近父亲好像没在喝酒了,虽然一样没回家啦,可是听说他在工作……所以,一定没有这个必要的。」感觉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卡尔温柔地对她轻声道:「这样啊,既然如此,算是我多事了。」「没这回事,只要想到困难的时候还有人可以求助,就不会绝望、就能够努力了呀!」一边说着,『J.C.』从胸前拿出小小的袋子。米迦勒看过这个袋子,眼睛眨了几下。这千真万确就是『J.C.』逃离凡赫辛乡里时带走的其中一样东西。当时里面放的是零钱,这是贵重品用袋吗?看起来是亲手制作的,『J.C.』将得来的纸片折得小小地放进去。「我会当作护身符的。」「这样啊。」卡尔轻吟着,淡淡微笑。***当晚,『J.C.』很少回家的父亲回来了。『J.C.』很高兴地迎接他进门,他却一句话也不说便从旁穿过,走向床边。看着他的背影,米迦勃发出了悲哀的叹息。当时的米迦勒没有时间去感觉她有多可怜,因为从他身上传来的香味让米迦勒愣住了。那种腐臭又甘甜的香味……是鸦片。米迦勒的叔父经营的剧场位于一个不怎么上流的地点,附近有许多妓院、卖赃物的地方和鸦片毒窟,所以很容易跟毒瘾者擦身而过,使得米迦勒对这股气味习以为常。卡尔会冒着危险将凡赫辛的联络处交给『J.C.』,就是因为这个吧。到了现在自己都没搞清楚,他是个怪物,能敏锐地闻出一般人感觉不到的残香。沉溺在鸦片里的人,为了得到鸦片连家人都可以出卖,这个命运早晚会降临到『J.C.』身上,这点已经显而易见了。「父亲,你吃过午饭吗?没有的话,还有马铃薯炖肉……」然而『J.C.』却完全没注意到逼近自己的危险,天真无邪地跟父亲说话。钻到床上的他并没有回应自己的女儿。看得出来他没有睡着,米迦勒当然地厌恶起他来。听见「你回来了」也不回答,不仅不吃,也没有对做食物给自己的女儿道谢。感觉上『J.C.』也在担心被父亲遗弃,米迦勒则认为根本不用在意这种人。但是,他们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分开的。听说在她母亲去世之前父亲都还正常,她可能还相信父亲总有一天能够重新站起来。父亲依然全无反应,『J.C.』伤心地叹了口气,开始收拾。大概是为了等不知何时会回来的父亲,马钤薯炖肉除了试味道之外一口也没被动过,空虚地冷掉了。当然啦,明天再加热就能吃了,不过对平常就在做料理的人而言,这是会不禁令人生气的情景。米迦勒充满愤怒地看着『J.C.』,她仔细收拾完之后就钻到床上。看着她整顿的样子,一想到她是什么时候变成完全不在意房间杂乱的人,就觉得很没力。看起来,『了。C。』一沾到床就马上睡着了。忽然她注意到,身旁有人。『J.C.』惊讶地身体一绷,一发现是谁,马上讶异地叫出声。「……父亲?」看来,他是在『J.C.』的衣服里找东西,手里拿着她那个贵重的袋子。「父亲,你做什么呀?」无视慌慌张张跳起来的『J.C.』,他将袋子倒过来摇一摇,当然地,卡尔给的纸片掉了出来。「这是什么?」他看见纸片,故意在一脸铁青的『J.C.』面前撕碎丢弃。那是记载着男人的姓名、住址的纸片,以一个父亲来说不可能就此罢休。米迦勒也以为他又会开始怒骂而做好了准备,但他口中说出的却是完全出乎意料的话。「戒指呢?」「戒指……父亲!你打算拿母亲的戒指做什么?」「罗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