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米丝……!」「啊,暂时别起来比较好。」「别管我。」卡登不顾女子的制止想要起身。意识恢复之后,最要紧的是阿拉米丝。受狂风吹袭消失的阿拉米丝。她平安无事吧?为什么她此时不在这儿?「不愧是守护者。」女子在身体僵硬动作、凭力气站着的卡登背后说道。「为什么妳知道?」卡登猛地回头看她。这女人不仅救了我,还知道我是守护者?女子以冷静神情笑了。卡登低沉地说:「妳到底是什么人?」人心各异这里是洞顶低矮的洞窟。周围是岩石,但有微弱光芒照射进来。出口大概在不远处。可是,有别于这光线,女子的周围竞不可思议地光亮。看起来有层朦胧的银光包围,会是我多心吗?她的美远远超乎寻常人,究竟她定不是活在现世?「你别在意我是什么人。他们是这样子说吗?」由于女子说话直截了当,卡登无力发怒。但,看来这女子救了他两次。一年前彷佛被梦幻包围,但现在不同。「为什么救我?当时是,现在也是。」「咦?你记得?」「我以为是梦。」「说的是……上次该说是偶然吧,是我一时兴起。」「什么意思?这次不是偶然吗?」「连环炮似地发问……你这孩子真让人伤脑筋?」「妳叫我孩子?」「咦?你生气了?」「……」「呵呵呵。对不起,我没恶意。」无论他说什么,都得不到象样的回答。而且,现在这时候,女子的身分、目的都不重要。卡登突然背向女子。「你上哪儿去?」「不关妳的事。」「你多休息一会儿比较好……不过,你喝得下水,我想你的伤势不严重。」卡登没答腔,径自往亮光照射来的方向走了去。身体各处隐隐作痛,但他不理会,继续前进。他听到背后有她跟随的脚步声。卡登轻轻咋了下舌。「我感谢妳救了我。但是,如果妳想妨碍我——我就杀了妳。」他轻轻握住赤红长剑的剑柄。「住手。」女子毫无惧色,说话依旧是不以为然的口吻。女子以寂寞的眼神看着卡登。「我无意妨碍你。我只是依照自己的意思行动。」「是吗?不过,要是你一时兴起的念头碍着我……」「你就要杀我?好啊,请——要是你杀得了我。」「什么?」「就像我说的。」爽快地说完后,女子笑了,但眼里仍有些许落寞。一出洞窟,周围已近黄昏。从那天之后,过了几天?阿拉米丝上了某处的岸吗?她一个人不知如何定好?还定受了伤,动弹不得?卡登内心的焦虑扩散开来。假如就这样永远失去阿拉米丝……。万事不惧的守护者卡登,光想到将来就害怕不已。先回大河再说。适时节,太阳在那个高度的话,大河位置是在……「你护卫的眷属名叫阿拉米丝?」他从背后又听到女子的声音。一瞬间,卡登真的忘了她的存在。「你爱她吧?」卡登无心回答。对卡登来说,这是一份唯一、非常重要的感情,他不想轻率告诉别人。「你的脚步透露了。」女子看出卡登的反应继续说道。「你放心。她平安无事。要是你往都摩积走,不久就会遇上她。」「……为什么妳知道?」卡登不由得停下脚步。「这个嘛……若用说的,该说因为我看得见同族的行动吧?」「同族?」「正确地说是眷属。」「那么,妳是鲁塔的人?」「不是。」女子断然否认。她十分熟悉鲁塔和他们的事,却不是鲁塔人。而且,这风釆、这态度。卡登不明所以。但……「真的吗?若是前往都摩积峰,能遇见阿拉米丝?」「嗯。没错。」卡登一语不发地转向都摩积的方位。他并非全盘相信这女子的话,但若说她救他不是偶然,阿拉米丝也可能同样得救。更重要的是现在没有其它线索可循。我闻到清新的草香。——这里是?「妳醒了?」一睁眼,近处有张陌生女人的脸。温柔、澄澈的绿眸。而对面有蔚蓝晴空。「请、请问……」「妳别起来比较好。」女子执起阿拉米丝的手把脉。她向困惑、手颤的阿拉米丝说:「妳放心。俺不是可疑人。」她轻扬嘴角微笑。「妳是被狂风吹落河里的吧?」「啊……」是的。我从船上飞了出去……对、对了。卡登哥。阿拉米丝环顾四周。除了自己和女子以外,没有他人。这里是低浅小河的河畔。这条河是大河的支流吧?「喝了它吧。这样才有力气。」女子把小草叶包和水壶一起给了阿拉米丝。她一接手,就闻到草叶包飘出方才的清香。「谢、谢谢……莫非妳是药师?」香味不仅来自草叶包,也来自女子的发和衣裳。她一定一直处在这清香中。「药师?俺不是。」女子倏的垂下眼帘摇摇头。「……俺只是有样学样罢了。」由于女子的神情十分落寞,所以阿拉米丝没再追问。虽然她说是有样学样,但药草十分有效。阿拉米丝休息了片刻,就恢复了大半元气。虽然稍微一动身体就会痛,但没受什么重伤。「非常谢谢妳救了我……唔?」阿拉米丝郑重道谢,但她还不知道女子姓啥名啥。「我、我叫……阿拉米丝。妳呢?」「俺?俺叫——威兹。」「……」从她的长相、声音、体型来看,都是个女人,但她却自称「俺」,报了「威兹」这个男生的名字。阿拉米丝觉得这人是怪人。可是,这人救了她,所以应该不是坏人。「对了……妳这颗石头……」威兹看了看阿拉米丝胸前的朱石。「难道妳也是鲁塔的眷属?」「咦?眷、眷属?」阿拉米丝拚命思索语意。以前曾在哪儿听过……对,在奇毛柯丹的城镇上。称呼我是「还原者」的剑客说了同样的话。可是。「妳不知道?」阿拉米丝点点头说了声抱歉。它和她有关联,但她不知它有何意义。「妳不知道自己的事?」——法邬也说同样的话。「法邬?」「不。没什么。」「啊。」这时,阿拉米丝发觉威兹也配戴了相同的朱石。说到这个,那位女剑客妮姆拉姆以及哈法沙那位称作「水镜」的大姊姊也配戴了朱石。虽然她只遇见一次,不能肯定,但她记得在泉边遇见的那位赠送缎带的大姊姊也——「啊,那么,妳也是……眷属?」阿拉米丝遇见的人,胸前都有奇异发亮的朱石。「不,俺不是。」这话的意思是有其它「眷属」?还定说,这人和卡登一样是守护者?一想起卡登,阿拉米丝突然感到心痛。因为我害得卡登哥也掉进河里——啊啊。希望他平安无事。「妳接下来怎么办?」这是她从未想过的问题。「……我得找卡登哥……得找失散的人。」「妳的同伴吗?」「唔、唔。卡登哥是守护者。」「守护者?」威兹露出了复杂神情。她知道有关守护者的事吗?「啊,不。我想卡登一定在担心妳。」「……嗯。也许吧。」「也许?」她默默地点点头。其实阿拉米丝不确信。因为现在的自己不是真正的自己。她知道卡登时常怀念昔日的阿拉米丝——怀念真的她,并以遥远眼神看着她。现在的我对卡登哥而言,是真正需要的人吗?即使他曾对她说:妳就是妳。「不要一脸忧郁。妳的守护者一定还活着。」「啊,嗯。」威兹似乎误会阿拉米丝的沉默,但阿拉米丝很高兴她鼓励她。阿拉米丝向威兹绽放笑靥。威兹也笑了。明明威兹看起来年纪和她相差无几,笑容却令人觉得可靠。「那么,妳要从哪边找起?你们本来想去哪儿?」「——唔、唔……都摩积……」「鲁塔的住所?」威兹的话声变尖锐。阿拉米丝吓得背脊震颤了一下。「对不起,阿拉米丝。俺不是想吓唬妳……可是,妳真打算要去?就稚嫩的妳来说,不要说都摩积,连它的周遭都是危险重重。」这次威兹平静地劝诫。可是,阿拉米丝心意已决。「嗯。我要去。」因为我想找回真正的自己。因为这么一来,我、卡登哥都不会再寂寞。「妳还定要向鲁塔寻求解答?」威兹触摸自己胸前的朱石。「知道了。既然这样,俺也去。俺保护妳直到妳和守护者卡登相遇为止。」「威兹……」「包在我身上。」威兹开心地说了这话后,再一次用手包住自己的朱石。仿佛在寻求某人的温暖。「你看。好美的月亮。」女子在突出的大岩石上坐了下来,悠闲地仰望夜空。可是,卡登没抬起视线,直盯着野宿的营火。「鲁塔……实现者。」女子并不特别在意,她看着月儿,淡然说下去。「守护者啊。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什么问题?」「你前往鲁塔的住所,定希望实现什么心愿?」「……」「如果可以,说给我听听。」一路上,女子都是这副调调。她几乎不回答卡登的问题,净说自己想说的。不过,奇怪的是他不生气。女子平静的嗓音或多或少疏解了他紧绷的心情。「我以前用这手还原了阿拉米丝。」「我知道。」为什么知道?但这己不重要。「那么,你希望取回那孩子失去的过去?」「不是。」……。我想取回的是自己。若是以妮姆拉姆的话思考,我从以前到现在得到了几个证明。从很久以前还原姊姊的那天起——从舍弃自己,持续当守护者作为姊姊存在的证明的那天起。然而,我没有能证明我的东西。除了阿拉米丝心中的我以外。「可是,我把阿拉米丝还原了,连唯一的证明也没了……」「原来如此。」女子笑得有如听幼子说话而开心的母亲。「可笑吗?」「不。」女子轻盈地跳下岩石后,屈起修长的腿,跪在卡登的身旁。「若是你,我也许可以委托你。」「委托?」「嗯,是的。委托。」女人的脸上没有笑意。而且她又说出与问题无关的话。「你的眷属……你知道他是最厉害的还原者吗?」这是他不知也不曾想过的事。「因为她原本的职责是还原其它眷属。」「为什么?」「因为这是鲁塔的温柔。」「鲁塔的温柔……以前我也听过这话。」「兰蒂妮说的吧?」「妳认识她?」到了这地步,他也不觉惊讶了。这女人拥有人力不及的神力,知道许许多多的事。卡登顿时漠然地了解了。「兰蒂妮长年来背负了还原者的使命。」——倘若你的肉身老朽,鲁塔甚至会派遣治疗者来。「治疗者……也是鲁塔的眷属吗?」「嗯。」女子压低了话声,垂下了眼睑。根据判断,所谓「治疗」是种延续将逝的生命的神力。但从她悠然的神情转为阴郁来看,他知道这不是幸福的神力。「不过,这回鲁塔派了还原者……就是这么回事。」以治疗神力使肉体长存的同时,悲伤也会长存。断绝生命、使其忘绝一切,这能说定鲁塔的温柔?被阿拉米丝还原时,蔺蒂妮的确安详地笑了。但是,将兰蒂妮存在的证明记挂于心,独自活下去的妮姆拉姆……。不。卡登左右摇了摇头。这是妮姆拉姆自身的决定。「就我来说,我觉得她是唯一人选——委托还原兰蒂妮的人,也算是种缘份。」「慢着。妳想拜托我什么都没用。」我现在没心情接受任何人的拜托。「不,我不打算拜托你。我只是要你帮点小忙。」女子恢复从容悠然的神色笑道。帮忙也可说是拜托吧?营火被夜风吹动,火中的枯枝啪地一声裂开。「……妳以前说妳不是鲁塔的人。」卡登直勾勾地看着女子。「那么,不是鲁塔的眷属,也不是守护者,却熟悉鲁塔的妳是什么人?」「年轻的守护者啊,你还是在意这点。」卡登默然承认。事到如今,他并不走要求解答。但,他想她若要委托他做事,要他帮忙,至少说个名字,说出自己姓啥名啥也好。「……我叫伊斯娜。」风儿轻飘飘吹动了女子的发和薄纱。「伊斯娜?这是妳的名字?」「是。」——身为宗家末裔、担负义务的人。沐浴在月光下,女子的声音有些变了。明明在旁,却好似在远方响起的严肃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