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了……人山人海。都已经入夜了。」一进城,秋秋愣了一会儿,才呼地喘口气,说起话来。「啊,欸欸,也有旅店喔。」「我知道,妳别嚷嚷。」淡硰拉着她的手臂,想把秋秋拉回来,并走在城里的主要街道上。「也有卖小吃的路边摊。我好像饿了……」「喂喂。先找旅店要紧吧?」「说的也是。」秋秋垂头丧气地含着指头。总是精神奕奕的肚子,彷佛可以听到它咕噜咕噜地叫。「那么,要是找到旅店了,今晚我们就在旅店用餐。有时这样也不错吧?」「啊,这样也好。可以慢慢吃。嗯,举双手赞成。」这般决定之后,秋秋立刻凝神定眼,开始寻找旅店招牌。伤脑筋……我们又不是来玩的。他想再提醒她一次,但说了她也听不入耳。淡硰耸耸肩苦笑。「啊,这间旅店怎么样?虽然小,但很漂亮,瞧,你看那里。」不久,秋秋找到一间旅店,并指着窗台的盆栽。「这孩子有伴了。」她边说边笑嘻嘻地摸着小皮袋子。淡硰嗯地应了一声,决定这里为他们在哈法沙的下榻之处。「欢迎光临。两位吗?」旅店少女以充满朝气的笑容迎接他们。淡硰一订房、订餐,旅店少女就明快地答说是的,请慢慢休息。他们被带进客房,房间宽敞、日用品排放得十分整齐,窗边植物散发着芳香。「好棒的旅店!东西一定也好吃!」秋秋兴高釆烈的解下行囊,并随即从皮袋子里拿出了小盆栽。它是以前淡硰在某处发现并送给秋秋的东西。「很无聊吧。你休息一下。」她啪的一声弹了下小小的绿色树梢后,把它放在窗边的盆栽旁。「哇,好柔软。」她坐在床上说,并珍奇的看着窗外景色。语气明明听来悠然,但她的行动却像只小动物般静不下来。也罢,随地去。因为好久没在有屋顶的地方睡觉。淡硰也坐在自己床上思考下一步。要做什么?首先,明天到摊贩那儿将这样东西——在上一个城镇弄到手的香料卖了,再探查下城镇的情况。对了。这里是大城镇,说不定……。「淡硰,我们去吃饭嘛。餐厅那边一直飘出香味。」由于秋秋过来拉淡硰的手,他的思绪因而中断。餐厅有其它房客和许多用餐的客人,因此相当热闹。「哇啊!看起来好好吃!吃饭~吃饭~美味可口的饭~。」「别唱……。」「可是,人家期待好久了嘛。嘿嘿嘿。」秋秋像在继续唱歌似地,慢慢摇晃身子,并用手撕开眼前的面包,沾上烤肉汁,一口吃了下去。「嗯嗯……淡硰,真的好好吃喔。吶,这个。这个也是。」秋秋从心底发出聿福的微笑,将肉和青菜、汤等等一一吃光。老实说,菜肴本身并未如此珍奇,但调味调得好,温润爽口。「我很高兴您吃得愉快。」负责上菜的旅店少女,看了秋秋的反应便走了过来。「是的!每道菜真的都好好吃!嗯?淡硰?」「嗯。」「谢谢……今天您们二位从哪儿来的?」少女亲切地问。「唔,我们从亚卤耶德来的。」对于秋秋的回答,淡硰在内心OS:那里只是我们来这之前待的城镇。「哦,南方的城镇。那里也是个好地方。二位是新婚夫妻吗?」「咦?」淡硰和秋秋同时惊地一声.旅店少女睁大眼说:「咦?不是吗?我看您们感情好像很好,就以为是。」「啊,呃,唔……。」「不,不是,错了。我和她不是夫妻。」秋秋话多、食量又大,简直像个男人……唔,出于种种原因,我们从以前就在一起……但是,我……秋秋她……。秋秋羞红着脸,正开心地和旅店少女交谈。淡硰悄悄转移目光,不看秋秋地咬住唇。翌晨,淡硰趁秋秋悠闲吃早餐时,一个人偷偷上街。他觉得对秋秋不好意思,但卖香料、收集下一个『工作』的情报,一个人做比较适当。而且……这么大的城镇也许有淡硰想知道的『那件事』的消息。这种时候,他不希望秋秋在身边。他一到昨天经过的街道中心地带,看到摊贩一太早就开市。这可能走为了占好位置。「觉得如何?上好货色,要不要看看?」一位声音非常嘹亮高亢的女子叫卖着。铺在地上的布面土,排了首饰和工艺品。淡硰伫足,揣了揣怀里。「您觉得怎么样?这边的缎带……可以当成送情人的礼物喔。」看了漂亮的蓝缎带,淡硰突然想起秋秋,但因为她不走他的情人,所以他摇摇头。「我不是要买,是想卖这样东西。」「啊,是是。这是香料吧。嗯,相当好的东西。我出七两,如何?」七两并不多,但就东西而言,是合理价钱。淡硰同意,便卖了香料。这女子看起来人好又能干。「我是来这儿旅行的,这个城镇真热闹。」淡硰若无其事的开口说。「是,哈法沙位在沙地的正中央,拜附近草地宽广之赐,自古就非常繁荣。尤其领主人人换成现在这位以后,人人关心我们,做了许多事。」「领主?……这种城镇的领主一定住在大房子里。」而且,屋里可能收藏了许多贵重物品。「说得没错。不过,现在的领主人人不爱奢华。听说人人不喜欢金银财宝,比较喜欢看屋里流传下来的古书。」若是不偏好财宝的颌主,也许偷东西比他想象的容易。淡硰思忖着。然后,他突然想起某事,压低嗓门儿说:「对了。」这女子似乎知道不少事,也许能从她身上打听到『那件事』。「妳听过雷蓝这个镇名或地名吗?」雷蓝。当淡硰把这两字说出口时,如往常一样轻轻把手伸进怀里。里头藏了一样东西。「雷蓝……听起来好古老的名字……抱歉,我没听说过……。」「是吗?」果然。与其说他失望,倒不如说他松了口气,他叹了一声。「啊,可是,如果看了领主人人屋里的古书,或许能知道些什么。领土人人好像有记载古传说的书。」「不过,外人不能随便进去。啊,客人?」淡硰轻轻向女子挥了下手,便迅速离开了这里。淡硰花了一整天调查情况,当然是领主官邸的情况。回到旅店时,日已西斜。秋秋一定像小孩子鼓着颊生气吧?他想象了一下,微微苦笑,并打开房门说:我回来了。但是,秋秋没有回他『太过分了』、『上哪儿去了』之类的话。「……唔……唔,这个要这样……?」秋秋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背对淡硰,一个人嘴里喃喃有词。「然后,这样子吗……?」「喂,秋秋。」「啊,你等一下……嗯……这里要这样……哇哇哇,淡硰!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秋秋以踢倒椅子的猛势站了起来,并惶恐至极地藏住手边的东西。「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从刚才就回来了。妳在做什么?」「没什么……啊,对了,你真过分。居然丢下我,一个人出去。」秋秋现在才圆圆鼓起脸颊。「抱歉。」淡硰两手掐住粉颊,压扁它并说:「刚刚妳在做什么?」「唔……这……你不笑我?」秋秋似乎不想再瞒他,她忸忸怩怩地搓着手指。「嗯,我不笑。」由于秋秋相当认真,所以淡硰也正经八百地点了点头。「……唔……其实我在做缎带。」「缎带?」「嗯。今天你出去后,我和旅店的大姊姊聊天,然后自己一个人逛街。我看到小贩叫卖很漂亮的蓝缎带。」「哦……。」秋秋看到的可能和他看的是同一条缎带。「难道妳想要?」早知道就买了它,淡硰心里有些后悔,但秋秋摇摇头说不.「我在想,如果我做得出那种缎带,也许能卖钱。」「秋秋……。」「旅行是件乐事,但总有一天我们会在某处落脚定居吧?」「……」「而且,我还是觉得做贼不好……所以,我想一步一步改变。」「妳别擅作决定。而且,妳根本不会做这种东西。」「可是、可是……。」淡硰用力把身子掷到床土,躺了下来。秋秋颓丧的情绪强烈地传到他背部。「……妳要加油。」淡硰没有转身回头看她,只咕哝了一句心底想说的话。姑且不论偷盗的事,秋秋的心情煞是高兴。「嗯!我会加油!」秋秋的声调一下子变开朗,不久又听到她开口。总有一天在某处落脚……?可是,我们——我能结束旅行吗?淡硰悄悄摸了摸怀里的东西。这是以前秋秋『寄放』的,他一直藏着的朱石。奇异之光这是秋秋在沙漠拾得后不久,给淡硰看的石头。「以前和我在一起的姊姊说,如果我变孤零零的,就把这朱石给人看,叫人带我去。」秋秋这么说,但她不知道『叫人带她』去哪儿。当然,年少的淡硰也没有头绪,但他知道若是把这石子给老大看,肯定立刻被老大抢走。「这颗石头不能给任何人看。有了,把它寄放在我这儿,我帮妳藏起来。」老大见体弱的秋秋一痊愈,就立刻要她背着和淡硰同重的货物、叫她工作。做不惯的秋秋气喘吁吁,但没说半句怨言地送货。淡硰体贴秋秋,有时就算秋秋说不用,他还定帮她背一半的货物。知道朱石的人会来迎接秋秋吗?这个人要是出现了,也许可以带给秋秋幸福,可是,他又会变得孤孤单单……。不过,知道朱石的人没有出现,这段期间,秋秋也慢慢习惯在沙地劳动了。虽然他有时被她与生俱来的乐天性格给气得半死,但她开朗、平和的笑容,今他得到无数次抚慰、救赎。不久后,他们两人像沙地的太阳和风一样,变得难分难舍。此时,有个男人出现并说:「这里有个拥有相同东西的女孩,在送货人之中。我是来自雷蓝的人。」男人手里拿着那朱石。可是,这男人问错人了。老大看了朱石心生一念,便贪心地、死皮赖脸地向这男人要钱。淡硰和秋秋在暗处目不转睛看着他们对话。「……不用了。我没什么好问的。」不久,男子忍不住发脾气地说。「哦,是吗?那么,你快滚回雷蓝。哎呀,顺便把这颗石头留下来给我当纪念品。如果你不肯,呜哇!」银剑在男子前面散发锐光,剑一挥下,老大就卷起烟尘当场倒地。红血随即变黑被沙吸收了。「噫……呀啊!」「谁?」男子回头看惊讶惨叫的秋秋。糟了!淡硰抓着秋秋的手臂快跑。由于撞见男子犯行的危险,和害怕男子发现秋秋就会带走她,淡硰以自己也难以置信的速度逃走。——当时,偶然刮起的沙尘暴救了我们。虽然弄不好,就有被沙尘暴卷入亡命的危险,但对当时的我们来说,沙尘暴走求之不得的救星……。淡硰独自走在夜里的哈法沙,想起了往事。从此以后,淡硰和秋秋就一直结伴旅行、生活。同时,他边找寻朱石和『雷蓝』,以及秋秋本身为何对它们没有记忆的意义。可是,答案没找着,不知不觉秋秋改口说自己的过去是谜,唯有保管朱石的他直到现在仍拘泥这些疑问,他害怕知道真相,逃避它们。街上入夜后也一样热闹非凡。但一离开闹街,四周就突然变得静悄悄。依据他白天的调查,他得爬上前方的石阶,这时——。「……硰。」「咦?」「淡硰。你要去哪?」「秋秋!」她什么时候跟来的?我看她做缎带累得睡着了,才偷偷溜出房间呀。「嘿嘿嘿。白天你留下我一个人,所以,这次我不吭声跟着来了。」「……回旅店去。」「咦?为什么?难得月色这么美,你一个人散步太狡猾了。」「我没说是『工作』吗?」「唔……。」秋秋一脸闹别扭的表情,并低下头。我不想让秋秋『工作』,才一个人来。「……」「不。我去。你一个人,我会担心。」「啥?」老实说,我很高兴有秋秋陪伴,但该被担心的人走她。虽然我对她不看场合的乐天性格感到无奈,但即使不走她本人刻意造成,她做这『工作』还走有致命缺点。因为这缘故,上次的『工作』也失败了……。「算了,好吧。妳边注意后头边跟着我。」「嗯!我会注意。」「笨蛋,别人声说话。」淡硰快速登上石阶。他的目标当然走领主的官邸。这里比他想象中容易入侵。官邸内出奇地安静。重要地点有卫兵站岗,但他们趁其不备溜了过去。「人好少喔……因为庆典快到了,所有人忙着准备吗?」「怎么可能。也好,从来没有这么容易下手的地方。」二人蹑手蹑脚走在长廊上,往屋里头前进。「这边,秋秋。别离我太远。」「嗯。知道了。」他们稍微往尽头前进了一段路,以厚重垂帘隔间的那一方有扇大严,关上了锁,但没有卫兵。淡硰叫秋秋把风,然后将尖细的短刀插进钥匙孔,边听声音边转动。「没问题吧?」「嘘……安静……好了……!」锵地一声响起,门锁掉了。二人无声地轻轻打开门溜进房内。幸好些微月光从接近天花板的小窗照进来。由于习惯了在夜里看东西,所以二人立即在房内搜寻。看似有来历的武器和银器摆得满满皆是,但无论它们多么华丽、值钱,重物或巨大物品都不能当战利品。不过,他们没有时间犹豫。一下子,秋秋咦的一声,并指着角落的箱子。那是一口尺寸不大、做工精细,看似装宝物的箱子。秋秋的第六感在这方面非常准确。我拿方才用来开锁的短刀,插进比刚才更小的钥匙扎,并用指尖慢慢探索。我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慢慢的、慢慢的……。开了!「哇,哇哇哇哇哇……。」「冷静!妳太大声了。」可是,淡硰一见到箱里的东西,也忍不住要叫出来。箱里头有从未见过的耀眼宝石、金丝织成的腰带、刻着神秘图腾的宝剑。随便一样都比他们两人至今『工作』所得的全部物品值钱。「欸欸,这个怎么办?」「这、这当然要拿走。」「咦?真的?」「那当然。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才溜进来的。」「是吗……嗯,说得对。」二人迅速物色箱内的东西,挑选了其中两、三样最好的物品。淡硰发现箱子底下的纸包内是香木,也把它收进怀里。「好,走吧。」「嗯。」二人再次走回阴暗的长廊。假如安然走出官邸,这次的工作就算成功。可是……淡硰突然停下脚步。「怎么了?」「不。没什么。」如果看了领主人人屋里的古书,或许能知道些什么。我想起来了,怎么办?我不知道书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看不看得懂。重要的是,说不定能知道朱石和雷蓝的事……。「……啊……哇哇哇……淡硰……。」「咦?呜哇!」糟了!秋秋可怕的『缺点』出现了。无关乎本人的意志,她的额头会突然发出白光。一旦光芒显现,即使用手也遮不住。「怎么办?」「怎么办……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说……啊……。」光芒形成白圆圈,不久中心结成模糊影像。「火灾……这里……。」「咦?」秋秋额上浮现的影像,走在夜空中燃烧的领主官邸。「谁?是谁在那儿?」男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