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了不起的手腕呢,黑桐。”“谢谢。为了寻找记录我去了秋田。因为他是没有行医执照的地下医生,虽然把话问出来了,可还是花费了整整一天。”“……真令人惊讶呢。你要是在这里被解雇的话就去当侦探吧,黑桐。我会让你当我的专属侦探的。”会考虑的,我随口回了一句继续说道。“这位主治医生本身似乎不过是在提供药品。并不知道藤乃成为无痛症的原因。他说那是藤乃的父亲一个人做出来的。”“一个人做出来的——?是治疗,还是给予药物?”对于话中微妙的差异,我点了点头。“当然,是给予药物。据主治医生所说,藤乃的父亲并没有打算把无痛症治愈。要求主治医生提供的药品,大部分是阿司匹林、吲哚美辛及类固醇之类。主治医生说,根据他本人的诊查,藤乃患有视神经脊髓炎的可能性相当高。”“视神经脊髓炎———戴维克症吗”所谓戴维克症是脊髓炎的一种,也能够引起感觉麻痹。主要症状是两下肢的运动及感觉麻痹。同时双眼视力低下。也有失明的可能性。在这种病症的早期治疗中需要用到类固醇。所谓类固醇,大概就是橙子小姐之前提到过的肾上腺皮质激素一类的东西吧。“正是这样,为了使痛觉麻痹而使用了吲哚美辛。哈哈,原来如此。确实这么一来会做出那样的人。既不是先天性也不是后天性。浅上藤乃的感觉是人为地消失的。与式完全相反嘛!”橙子小姐笑起来。不知为什么,看起来竟有点像昨天去拜访的那个教授,让人有点害怕。“橙子小姐,吲哚美辛是什么东西?”“缓和疼痛的一种物质。末梢性也好关连痛也好,所谓痛,就是对于外部而来的招致生命活动异常的刺激所发生的反应。在体内生成发痛物质,刺激司掌疼痛的神经末端,向脑内输送疼痛信号。这样下去可是会死的哟,之类的信号。你知道发痛物质吧。奎宁或胺之类的东西,也有强化这两种物质作用的花生烯酸代谢物。而阿司匹林和吲哚美辛则能够抑制住包括花生烯酸在内的前列腺素。奎宁和胺就已经使得所给予的痛感不值一提了,再大量给予吲哚美辛的话痛感几乎就消失了。”似乎相当的高兴,橙子小姐看起来很兴奋。说句实话,花生烯酸也好奎宁也好,在我听来和怪兽的名字无异。“也就是说是能够让痛觉消失的药吧?”“没有那么直接。单单是把痛觉消除的话用名为鸦片的镇痛剂效果最好。其中比较有名的是内啡肽吧。被称为是脑内镇痛剂,脑为了麻痹痛觉而自行分泌出的物质就是这个。与那个一样,鸦片能够麻痹中枢神经,不过——啊啊,这些事情和现在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原来如此呢,藤乃的父亲通过封闭感觉来封住她的能力。是与拼命发掘能力者的两仪家正相反的纯血家。不过悲哀的是,采用这种手段反而使藤乃的能力增强了。埃及一带的魔术师为了不让魔力从体内逸出而将眼睛缝合起来。倒是与浅上藤乃有些不同。”……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对于橙子小姐的话还是感到了震撼。我早就明白的。对于浅神的血族来说,经常有像藤乃一样的超能力者——天生就拥有不同频道的孩子诞生出来。他们将其作为鬼子而憎厌,并用尽方法将其能力封闭起来。这种行为的结果就是——无痛症。为了关闭名为超能力的频道,将名为感觉的机能也关闭了。所以浅上藤乃在痛觉复苏之后超能力也觉醒了。……那是与被封闭的感觉相维系着的。“……太过分了,这种事情。变得异常是唯一能够让她回复正常的条件。”是的。如果浅上藤乃没有名为无痛症的异常的话,是不能与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的。但是在无痛症的情形下,她什么也无法得到。只是被允许居住在这个世界上,不过是一个幽灵。“如果没有痛的话——她也就不会去杀人了。”“喂喂,不要把痛当成是坏东西哟。痛可是好东西。不好的只是伤。不要把问题的顺序搞错。对于我们来说痛是必需的。纵然那只是痛苦也一样。人类正因为有痛才能判断出危险。触碰到火焰时手会缩回来是因为手燃烧起来了吗?不是吧。是因为手感觉到烫,也即是痛。如果没有这种感觉的话,我们直到手燃烧起来之前都无法判断出火是危险的东西。伤会痛并不是坏事,黑桐。如果没有这种痛的话也就不会了解到别人的痛。浅上藤乃的脊骨受到重击,暂时取回了痛觉。在那之后所感觉到的痛,促使她进行了第一次防卫。到那时为止还感觉不到危险的年轻人们,由于痛而能够理解到那是一个危险的人。——不过,尽管如此把他们都杀死还是有点过分。”……不过,对于藤乃来说没有痛觉。虽然由于她的防卫年轻人们死了,但是去主动袭击她的那些家伙们也有责任。不能单纯地认定全部责任都在于她。“——橙子小姐。她能够被治好吗?”“不存在无法治疗的伤。无法治疗的伤不是伤而应该被称为死。”她委婉地将浅上藤乃的伤称为死。但是,这次事件的原因是她腹部的刺伤。她既然已经回复了痛觉,所以如果能够将腹部的伤的原因找出来的话——“黑桐。她的伤是无药可救的。只有痛被残留下来了。”“哎?”“我的意思是说。那个女孩子原本就没有受伤。”——橙子小姐说出了我预料之外的事情。“那个……到底是什么意思……?”“想想看吧。腹部被刀刺伤的话,伤会自行痊愈吗?就在一两天之内。”……说起来——的确是这样的。对于橙子小姐那直接命中最根本的地方的指摘,我渐渐困惑起来。橙子小姐则在一边强忍住笑意。“正如同你调查了浅上藤乃的过去一样,我也去调查了浅上藤乃的现在。藤乃从二十日起就没有再去过市中心的某家医院。据说她也没有去过秘密的专属医生那里。”“专属医生,哎哎——!?”橙子小姐惊讶地扬起眉。“……你在找东西方面是一流的,不过在洞察力方面还很欠缺呢。听好了,对于无痛症患者来说最担心的就是身体上的异常。没有痛觉的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患上了什么病。所以才会定期性的去医生那里接受诊察。”是吗。想想也的确是这样。但是,那样的话——浅上藤乃现在的父母,难道不知道藤乃的无痛症吗。“在最初的时候有一些细微的地方搞错了呢,黑桐。藤乃被持刀的年轻人压倒,于是认为自己被刺到了。不过,事实恐怕是几乎要被刺到吧。因为在那个时候她的痛觉已经回复了,所以其能力也觉醒了。无论刺也好扭曲也好,是藤乃的动作在先。最后,年轻人的颈部被扭断,血洒在身下的藤乃身上。让藤乃以为自己的腹部被刺伤了。”当时的情景在我脑中清晰地浮现出来,我摇了摇头。“那可太奇怪了。如果痛觉已经回复的话,应该不至于搞错才是。没有被刺的话就不会痛。”“藤乃从一开始就在痛了。”……哎?“现在的藤乃的主治医生给我看过她的病历。她患有慢性盲肠炎……也就是俗话所说的阑尾炎。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去医生那里吧。那个孩子腹部的痛呢,并不是刀伤而是内脏在痛。她的痛觉不断在回复与麻痹之间反复着。如果说痛觉在将要被刀刺中之前回复了的话——毫无疑问会被误认为是被刀刺中了。在不知道痛的环境下被养育起来,根本就无从辨别受伤与否。藤乃在看自己被刺伤的腹部时,即使没有伤口也会产生错觉。心里想原来伤已经痊愈了之类的。”“她——弄错什么了吗?”“弄错了伤的种类。但是,事实并没有改变。实际上她是被胁迫的。有刀也好没有也好,她除了杀死他们之外没有其它的路好走。不去杀的话就会被杀。这不是身体的原因而是心。但不幸的是凑启太逃走了。如果复仇就在当时完成的话,也就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了。就如同式所说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浅上藤乃也已经无药可救了。”这么说起来的话,式的确经常重复着这句话。为什么——会无药可救呢。是指藤乃杀过人这种事情吗。但是那样的话,杀死四个人的时候应该就已经会被说成是无药可救了啊。对于我来说,无论怎样去考虑也不会有结果的。“无药可救了,为什么?”“式的意思大概是指精神层面吧。藤乃在杀前五个人的时候不过是杀人。除此之外的行为就不再是杀人而是杀戮。没有什么大义名分在其中,所以式生气了。那个孩子明明本身就有着杀人嗜好症,却又在无意识中将死作为极其重要的东西来感知。所以不会像藤乃一样去进行无差别的杀人行为。在她看来,毫无节制的藤乃是不可原谅的。”毫无节制——浅上藤乃是这样的人吗。我只能想象她拼命逃避的样子。“不过,我所说的无药可救是指肉体层面。将盲肠炎放任不管的话是会穿孔变成腹膜炎的。腹膜的炎症可是伴随着盲肠炎所无法比拟的剧痛。要是和刀伤相比的话似乎还差不多。这样下去的话会持续高烧并出现紫绀。最恶的事态是扩散到十二指肠一带,不过半天就会死亡的。从二十日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五天了。差不多已经到了穿孔的时候了。虽然很可怜——不过这无疑是致命伤。”为什么这个人能用如此漠不关心的口吻说出这个事实呢。“还不能算是无药可救吧。如果立刻将浅上藤乃保护起来的话……!”“黑桐。这次的委托人呢,正是浅上藤乃的父亲。他应该是知道幼时的藤乃的能力的。所以一听到事件的惨状立刻就知道是藤乃所为。那个父亲对我说,要我为他杀死那个怪物。唯一保护着她的父亲,也期望着她的死。所以你看吧,黑桐。在所有的意义上她都已经无药可救了。更何况,式已经去了。”“——混账……!”并没有向着任何人,我大叫起来。6宽展大桥如同被巨人的手绞过一般扭曲着。冒着暴风雨乘坐橙子小姐的越野车来到这里,正在与警卫员争执的时候,一只手染满鲜血的式从大桥的地下部分突然出现。警卫员走向式,却被她毫不犹豫地打昏。“哟。我就知道你也在这儿,果然。”式面色苍白,很困倦似的说道。尽管想说的事情有山那么多,不过一看到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走近前去想要搀扶她,式却很讨厌似的推开了我。“不过花费了一只手吗,式。”橙子小姐似乎很意外似的。式不满地瞪着她。“橙子。那家伙,最后连透视能力都觉醒了。放着不管的话会成为了不起的能力者。”“透视能力——千里眼吗。确实她的能力再加上千里眼的话就无敌了。即使隐藏起来也会被作出回转轴。哎——放着不管,吗?”“……那家伙在最后又回复成无痛症的状态。真是够狡猾的,那样的浅上藤乃根本就不是我的对象。没办法,只好把她腹里的病给杀了。如果动作快的话也许还有救。”式,并没有杀死浅上藤乃。我仅仅理解了这么一件事情,然后立即给医院打了电话。虽然不知道在这样的暴风雨里会不会来抢救,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由我来送过去。所幸,她的主治医生毫不犹豫便应承下来。一直担心着行踪不明的浅上藤乃的那位医生,在电话中哭了起来。虽然为数不多,还是有人会站在她的一边的。我正在为这件事情而感动的时候,身后的两个人却在进行着很危险的对话。“你的手臂是止血了呢,还是流不出血来了呢?”“啊啊。已经不能使用了所以就杀了。橙子,义肢什么的你能做吧。不是自称是做人偶的吗?”“可以啊,这次的报酬就是这个了。我总觉得你虽然拥有直死之魔眼,不过肉体层面太过普通了。这只左臂,就做成能够捕捉灵体的吧。”……不知为什么,我希望她们不要再讲下去了。“看样子救护车快要到了。在这里待着也只会添麻烦,不如赶紧离开。”的确如此,橙子小姐点了点头,不过式并没有作声。……大概是想看着浅上藤乃被安全地送走吧。“负责联络的人是我,所以要留到最后。结果我会转达的,橙子小姐就先回去吧。”“在这种暴雨之中,黑桐也真是好事。式,回去了。”对于橙子小姐的邀请,式用一句不必客气来回绝了。橙子小姐浮现出一丝坏笑,走进了那辆怎么看也是违反交通法的越野车。“式。别因为没杀死浅上藤乃就把黑桐给杀死哟。”橙子小姐笑着却又认真地说出这句话来,然后驾车离开了。在夏天的雨中,我与式来到附近的仓库前避雨。不久便赶到的救护车,将浅上藤乃带走了。在这暴风雨之中看不出容貌来。虽然无法确认是否就是那个夜晚遇到的少女,不过我选择相信。式呆呆地凝视着黑夜。被雨淋湿像是很冷一般伫立着。她的视线从始至终也没有离开过浅上藤乃。在嘈杂的雨声中,我向她的真心发问。“式,到现在还不能原谅浅上藤乃吗?”“——已经杀过一次的家伙,没有兴趣了。”式断言道。在其中既没有憎恶也没有别的什么感情。对于式来说藤乃已经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了。……虽然很悲伤,不过对于她来说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式转过脸来看着我。“你又怎么样呢。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也不会去杀人吗?”她完全像是面对着自身来发问。“……嗯。不过,我很同情她。说实话,对于袭击她的那些家伙的死,我什么感觉也没有。”“真意外呢。我还期待着你的一般论呢。”是想要人来责备自己吗,式。但是,你不是不会去杀任何人的吗?我闭上眼,聆听雨声。“是呢。不过,那是我的感想。因为呢,式。即使迷失了自我,浅上藤乃依然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她将自己所做过的事情毫不掩饰地接受下来。即使去自首也无法立证她所做过的事情,所以社会不会去过问她的罪责。然而这却是更为痛苦的事情。”“为什么?”“所谓的罚,我想是其本人自行选择去背负的东西。与那个人的罪相对应,其价值观本身使其背负上了重荷。那就是罚。愈是有良知,加诸于自身的罚就愈重。愈是生存在常识之中,加诸于自身的罚就愈重。浅上藤乃的罚,使得她生活得愈幸福,就愈沉重愈痛苦。”“还真是个滥好人”,式说道。“那样的话,没有良知的家伙也就没有罪的意识也没有罚的沉重了。”“不可能没有吧。只不过是对于那种人来说比较轻微而已,确实还是存在的。从极为淡薄的良知中诞生出更为淡薄的罪的意识。在我们看来不过是极其稀松平常的感情,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枷锁。我们一笑而过的感伤,对于只有淡薄的良知的人,却会变成很难平复的感伤。纵然程度有别,所谓罚的意义是相同的。”……是的。举例来说,几乎将唯一幸存下来的凑启太逼疯的恐惧,也就是他的罪的意识所带来的罚。后悔也好罪恶感也好。畏惧也好恐怖也好焦躁也好。这些虽然不能补偿罪责,但却会逼迫人去为补偿罪责而努力。“确实,社会不去过问其罪责的话会比较轻松。但是如果没有人来制裁的话,罚就只有自己来背负了。自责并不会自行消失,而且总会在不经意间回忆起来。因为没有人会原谅自己,所以就连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心所受的伤总会持续着疼痛。就像那个孩子的痛觉被残留下来一样,永远也不会痊愈。正如式所说心是无形的——所以也就无法去对伤口进行治疗。”式默默地听着。也许是因为调查过浅上藤乃的过去吧,我的话中带上了几分诗意。式突然从仓库的屋檐下跑出去淋雨。“干也是这样说的吧。愈是有常识,罪的意识也就愈强烈。所以没有坏人。但是,我可不是那么优秀的人。放任着我这样的家伙存在你不担心吗?”说起来的确是这样的。在将式归类为好人或坏人之前,可以确定她是一个常识淡薄的孩子。“是吗。那么没有办法。式的罚,就由我来代替你背负吧。”这是我真正的心意。式突然停止了动作,茫然若失地伫立在雨中。被雨打了一会儿,式不愉快地低下头。“……终于想起来了。你啊,从过去就喜欢一脸认真地开玩笑。坦白讲,式对于这个相当不习惯。”“——是这样啊。我还想着一个女孩子的话要背还是背得动的。”听到我这样消极的抗议,式很高兴似的笑起来。“再坦白一件事情吧。……我也是,对这一次事件抱有罪恶感。不过,这反而也让我明白了,自己的生存方式,还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纵然是非常暧昧非常危险的东西,但是现在的我只能去依靠着它。那些不得不去依靠的东西,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我甚至有一点高兴。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对于你的杀人冲动——”……对于最后一个词,我只能皱起眉来。不过,像这样在雨中绽开笑容的式真是非常地绮丽。暴风雨转弱了,到了清晨雨便会住吧。我只是眺望着沐浴在夏天的雨中的式。仔细想一想,那是——自从醒来以后她第一次让我看到的,真正的笑容。/痛觉残留·完4/伽蓝之洞 garan-no-dou——and she said.如果接受一切的话,就不会受伤。不适合自己的事情。自己厌恶的事情。以及无法认可的事情。毫不推拒地接受,就不会受伤。如果拒绝一切的话,就只有受伤。适合于自己的事情。自己中意的事情。以及能够认可的事情。毫不同意地拒绝,就只有受伤。两颗心中空无一物。只有肯定与否定的两极存在。在那之中,什么都不存在。在那之中,只有我存在。/伽蓝之洞/0“哎,听说三楼单人病房那个患者的事了吗?”“当然听说了。在昨天晚上就传得沸沸扬扬了。从那个向来不开玩笑的芦家医生起大家都乱成一团,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真的很难以置信,那个患者竟然醒过来了呢。”“不是不是,我不是指这件事。不过,也的确是那个女孩的事,是在她醒来之后的事。你猜那个患者从昏睡中醒来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真是吓死人了,竟然自己去戳自己的眼睛。”“——什么嘛,是真的?”“嗯,虽然在医院里谁都不肯提这件事,但我是从芦家医生身边的护士那儿听来的,应该不会有错。据说是那孩子趁医生不注意的时候,用手从眼皮上使劲戳了下去,哎呀呀。”“等一下,那个孩子两年来一直昏睡着不是吗?那按理说应该不会动才对呀。”“按理说是那样的。但是那孩子家不是很有钱吗?刚一入院就要求我们作特别护理,所以她的关节什么的并不算僵硬。不过虽说是特别护理,毕竟不是本人在活动,关节也没有灵活到能自由动转的地步。多亏如此,最后她的双眼倒是保住了。”“——那也很了不得啊。在护校也学过吧,虽说卧床比较轻松,但身体会渐渐衰弱下去。要是一直睡了两年的话,那几乎连作为人类的机能也会丧失掉的。”“所以医生也大意了么。对了,叫什么来着?就是眼白出血的那个症状。”“球结膜下出血。”“对,就是那个。一般来说是能自然痊愈的,但因为是差一点就引起绿内障的外伤,现在眼睛仍然看不到东西。据说现在依患者本人的意思用绷带把眼睛包扎起来了。”“唔。那么,那个患者从醒来后一次也没见过阳光呢。…从黑暗再到黑暗吗。这可不寻常呢。”“是很不寻常哟。话说起来,还有别的问题呢。怎么说呢?失语症?大概那种感觉吧。根本没法好好说话,所以医生就请来了认识的言语疗法士。我们医院,似乎没有那种人呢。”“对啊,荒耶医生上个月辞职了呢。不过——那样一来,那个患者应该是谢绝探视了吧?”“似乎是那样吧。到精神状态安定下来之前,据说连父母都限制见面了。”“是吗。那样一来那个男孩子就可怜了。”“谁啊?什么男孩子?”“不知道吗?从患者入院以来每周六来探视的那个孩子。其实从年龄上讲不该叫男孩子了吧。很想让他看一看那个孩子呢。”“啊,是那个男孩子啊。是呢。在现在来说这可是鲜见的真挚呢。”“是啊。这两年来,只有那个孩子一直守护着患者呢。所以说——患者能醒过来这个奇迹,我想多少是托了他的福呢。……做这工作已经这么多年了还说着这种事,我还真是奇怪呢。”/1◇那里昏暗如幽冥。既知身周惟有黑暗,我接受了自己已死的事实。浮在无光无声的海上。毫无装饰地赤裸着的,名为两仪式的人型渐渐沉了下去。没有终点。不,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在坠落。因为在这里,什么也没有。不仅是没有光,连暗也没有。因为什么也没有,所以什么也看不到。就连坠落下去这层涵义也没有。就连无这个词,恐怕也不存在。在连形容也是徒劳的“ ”中,只有我的身体在向下沉去。赤裸的我,染着让人不禁转过眼去的斑斓色彩。因为在这里的一切“存在”,都满是恶意。“——这就是,死。”就连呢喃的声音,也像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