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个月-4

我无言地点头。“好吧!我们走吧。”他对周围的人说完后,把手放在裕子的背上离去。裕子回头看了我一眼。(井上同学……)此时,她的心声就像有人在遥远的房里低喃。如果不竖起耳朵根本听不清楚,而我却错失了这个声音。34那天晚上,裕子打电话过来已经超过了十一点。虽然在麻布宿舍的每个房间里都装了电话,但是她怕影响到我读书,所以很少打电话给我。“太好了,你回到家了。”她的声音很轻、语尾略微颤抖。“我刚到家不久。”“见到了朋友吗?”“没有。”我没有说出真相却撒了一个小谎。“他突然有急事,所以我没有见到他。”“是喔……”一阵短暂的沉默。“鳀鱼好吃吗?”她却回答说道。“不,我中途觉得不太舒服就溜出来了,所以几乎什么都没吃。”“不舒服吗?现在有没有好一点?”“好多了。我想只是不太适应和一大票人在一起,我现在还是很怕人多的地方。”“喔……”“你呢?白天看你好像不太舒服。”“我没事。那时候只是被健身房的气势给吓到了,所以看起来好像不舒服。”“喔……那就好。”我们再度无言以对。当她沉默不语的时候,我听到她房间里的音乐声……爵士乐的吉他声!应该是艾尔·迪·米欧拉弹奏的音乐。这不是十八岁女孩所听的音乐,突然间,我感到心神不宁。“今天,我觉得很纳闷。发现你好像已经适应那里的环境了。”我说道。“我想,你应该结交一些新的朋友。”“朋友的话……或是可以称的上是朋友的人,倒是有几个。”“是吗?”“对!今天,你不是见到了柜台的那个女生吗?”“对啊!”“她看起来很健康的样子。”“对啊!其实她只是表现出符合那个场所的感觉,基本上她很文静。”“喔……”“我总觉得她和我很相像,比如和周围的人保持距离等等……”我试图找出裕子和柜台女生之间的共同点。可是至少在外表上,她们没什么相似之处。“那些人呢?就是今天在门口的那些人。”我问她。“他们是会员,称不上朋友。他们也是因为客气,才找我加入他们其中。”“像今天这样?”“对!像今天这样。”裕子说道。“他们的人都很好。每个班上不是都会有这种人吗?即会读书、运动好、说话有影响力、感觉成熟,就连老师都会对他们另眼相看,他们就是这种人。”“那位青山学院的男生也是吗?”“高泽先生吗?”“好像叫这个名字。”“是的!高泽先生是他们的头,只要他一声令下,其他人都会响应。”“是吗?”我回想起他自然的举止和轻松的表情,在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幸运儿特有的气质。“他……好像对我的事情知道得很清楚。”“对啊!因为我告诉他很多事。高泽先生常会问我。”裕子轻声地说道。“他不像是对我有兴趣的那种人。”“因为你是跑得很快的跑者,高泽先生也是跑者,所以应该会对你有兴趣吧!”“都是运动选手的关系……”我已经是再也不可能跑步的跑者了,但是这不重要。“他是怎么样的跑者?”“好像很优秀……我也不太清楚。”“喔……”(4’21”7)他曾经这么对我说。然而,我却不知道他的记录,而且一点都不想知道。当时我还不清楚高泽为何对我有兴趣,我又为何对他兴趣缺缺。35当夏季接近了尾声,我又经历一次重大的发作。虽然并非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但是这件事让我承受了不小的打击。当我再度被拉回起点,在遥远的前方看到自己昨天到达的路标,想到至今走过的漫长道路,都让我发自内心地感到厌烦。我到底要重蹈覆辙多少次呢?难道我的人生就要浪费在徘徊之中!墓碑上只能刻着我穿破鞋子的数字吗?我突然想起了母亲,想起她被死亡束缚,或者似乎只是为了确认自己呼吸的人生。我陷入了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安状态,随后我开始甩头,试图抛开这种想法。我告诉自己——我太累了。这次的事情,或许又让我失去了某些东西,但是我还有很多时间向外发展,要抗拒所有的向心力……我如此这般地在黑夜中低喃。36九月的某一天,裕子寄了一张明信片给我。虽然文字含蓄而简洁,但是细腻的文字很有她的感觉。“现在,我在蓼科……”她在明信片上写着。当然,我早就知道了。即使不需要交谈,即使我们身处异地,虽然她的生活轮廓笼罩着一层朦胧,但是我人然可以感受到。我拼凑着她心灵的片断,静静的守候着她的生活。“……他们的行为常让我惊讶不已,我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只要拿起乐器,无论钢琴和吉他都弹得轻松自如。当聊到我陌生的文学话题时,他们却能侃侃而谈书中的人物,好像在聊朋友的家常话。”他们——以高泽为中心的那群人,对于这个世界所有的事物都充满天真无邪的好奇心,积极参与、充分享受着人生。由于裕子对自己的小世界就能感到满足,他们跟裕子属于完全不同的类型。其实裕子原本就不想参加这次的蓼科之旅,但是高泽强烈说服她参加,因为蓼科的别墅是他姑姑的工作坊。他的姑姑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四十多岁就英年早逝,那件工作坊才是她的最佳作品。只要一有机会,他们一群人就造访这幢气质高雅、附有好几间舒适客房的别墅。37那天晚上,我难得去树林散步。秋风微凉,挂在天空的下弦月像典雅的装饰品般,绽放出含蓄的光芒。我听着虫儿的喧嚣,走在小径上。自从最后一次发作之后,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一种类似感情的悸动常像低音般在内心骚动,此时这种起伏还算平静,或许可以再走远一点。我停下了脚步,缓缓地伸着懒腰、仰望夜空。天空好暗,这个世界从满黑暗。我在心里强烈地感觉到,在这个世界中黑暗才最普遍。这种感慨让我有点心灰意冷,于是轻声地叹了口气,再度迈开脚步,顶着风、走向树林。当我走到通往树林深处的的缓坡道时,听到了裕子的声音。(悟!)然而,他并不是在呼唤我。从某种意义来说,那甚至不算是一句话而是一个惊叹号。“悟”这个陌生的语气,令我内心感到有点不安。因为在此之前,她从未叫过我的名字,即使在她心里也不曾叫过。我的视线盯着树林的棱线,屏息以待她的下文。不久,我的胸中回响起她内心的一声低喃(为什么?)为什么?……是那天晚上,裕子传递给我的最后一句话。从树林回家的路上,我可以感受到她各种的情感重叠、交织在一起,就像背景的杂音。然而她的声音太暧昧了,让人难以捕捉,我几乎无法解读其中的意义。由于无从得知裕子在蓼科的夜晚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几个音节在我的脑海中不停地回响,这种急迫的音调让我思绪大乱。“为什么?”裕子要说出这句话。她既不是问我,也不是问自己,而是在询问她面前的某个人。她到底在问谁?到底想要问什么?“为什么?”她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吗?38隔天大清早,裕子就打电话给我。她表示,在蓼科的回程要来这个城市。虽然裕子回东京的时候需要绕一下远路,但是她却说,其他人的车子会送她到途中,她再转搭电车,晚上八点左右应该会到。“我买了礼物要送给你。”她补充说出这句话。我告诉她,自己回去车站等她。她的声音一如往常,所以我什么都没问就挂了电话。39下雨了!城市比平时更灰暗,所有的东西都褪了色。眼前的风景,好像用木炭画的素描,有点像是默默无闻的画家习作。事后回顾起来却又觉得好怀念,城市总是属于过去。我吃完了早餐、去了图书馆,一直到三点左右才离开。回到家,睡了午觉,醒来之后,拿出冷冻库里的披萨解冻,摊薄独自。虽然不知道这一餐算是下午茶还是晚餐,反正我没什么食欲。随着太阳下山,我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弹吉他。我练习着“幻想曲”想让手指变灵活,然后又练习鲍罗丁的“波罗维茨人舞”,最后联系了几次乔沙翠亚尼的“午夜”便放下吉他,离开家门。大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我放慢脚步,走向通往车站的道路。裕子不知道我学吉他的事情,就这样,我们不知道彼此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多。裕子不知道我的兴趣、我不知道裕子发生了什么事,就像是……波罗维茨人舞、蓼科之夜。我觉得似乎有人在为我们记分,只要增加一则事情,感情就会减少一分,这种感觉应该错不了。车站前的广场只停了一辆候客的计程车,没有其他的人影。上了年纪的司机将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微微地探出下巴,空洞的视线在眼前暧昧的空间里彷徨。他的样子令人感觉时间变得混沌不清。他属于这个城市,这个城市存在于封闭的时光。季节结束的反始记号,顽强的拒绝明天的造访。这个城市没有任何新事物。上了年纪的司机、蹲在铁路旁的灰色小猫、道路两旁黄了枝头的白杨树……这些都是“往日记忆”无限延伸的泡沫,而我也是其中的一个泡沫。我看一下手表,八点刚过。下一班上行列车会在八点十三分到达。于是买了月台票,经过了检票口、走向月台。月台上,在水银灯的蓝色灯光中,有几个乘客正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等候着上行列车。我坐在楼梯下的长椅,看着挂在月台悬梁上的时钟,列车将在五分钟后到达。我将视线移向铁路前方,银色的平行线消失在暗夜中。那一夜好黑,好像盲人在做梦。雨后城市的味道、轻风的骚动……色彩和光影都朝着意识的深处后退。我放松全身的力量,把上半身倚靠在长椅的背上。黑夜渗透进包覆心脏的瓣膜,也是全身最薄弱的部分。与子曾今如此说过——夜晚和死亡很像吗?我心里浮现出往生弟弟的容貌。记忆力他总是笑脸盈盈,红着脸、张大着小嘴在微笑。如果有再生之地,我希望他可以在那里遇到约翰。弟弟和艾利克斯,还有约翰,这种组合应该很不错。列车准时进站。车门一开,十多位乘客走了下来。我第一眼就看到裕子,因为她身上的某种气质,让她特别引人注目。她一看到我,低调地向我挥手。走到我面前时,偏了偏头,对我说:“你好呀!”她在淡米色的洋装外,披了一件嫩绿色的开襟针织衫。“你好”我也回了一句。她浅浅地微笑了!好迷人的笑容。然而,我觉得这种迷人的背后有其原因,令我感到浑身不自在。原本她的美丽隐藏在不容易发现的地方,纤细挺拔的脖子、柔和的下巴曲线……她具备这些普通的美丽。整体来看,会觉得不搭调,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或许她还太年轻,所有的特征还无法各就各位,因此需要有诀窍才能发现她的美。只有包括我在内的极少数人,知道这个诀窍……我一直这么认为。就在今夜,我却一看就可以看出了她的美丽。大眼睛一点都不会觉得不自然,微薄的双唇也不会破坏整体的感觉。裕子沉默无语地坐在我旁边,静静地眺望着黑夜中的城市。我转头看着裕子,她也转头看着我。“蓼科好玩吗?”我问她。裕子缓缓地点头示意,然后从放在膝盖上的皮包里拿出一个像笔记本大小的包裹。“这是我在蓼科买给你的礼物。”我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纸。这是一幅风景画,镶在很有品位的画框里,应该是蓼科的风景。水彩画出蓝田、白云,还有红叶,让我想起了三色旗。“好像法国的国旗。”我说道。裕子也凝视着我手上的画。“我们住的别墅附近有一个小型画廊,我在那里买到的。因为对这幅画一见钟情,几乎是冲动购买下来的。”“你这么喜欢却要送给我?”裕子静静地点头。“正因为是我喜欢的东西,所以想要放在你身边,这样奇怪吗?”“不,不会。”我重新注视着手上的画。“谢谢,我好高兴,真是一幅好画。”这一幅画真的很棒!因为这幅画打动了裕子的心,她又送给我,希望留在我身边。画里散发出一种温暖、平静的感觉,填满了我的心房。不知不觉中,月台上只剩下了我们两人。“今天不回去看你爸吗?”“不去了。明天上午有课,我要搭下一班车回去。”下一班上行车会在三十分钟之后到达。“是吗?”“嗯……”我们再度陷入了沉默时刻,寂静像尘埃般飘落在我们的四周。我突然想到,世界某日的前五分钟,应该也是这么安静吧!“对了!你的信我收到了。”我的声音在月台上听起来特别大声。“嗯。”裕子用右脚的脚尖画着月台瓷砖上的图案。我等待裕子接下来的回答,然而她什么都没说,只顾着玩弄脚尖的游戏。我看着她的侧脸,然后再度将视线移向昏暗的车站大厅。“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经过了一阵沉默,我开口说道。“为什么这么问?”裕子看着自己的脚尖反问我。“嗯……”我为什么要这么问?为什么呢?正当我思考要什么回答的时候,她又开口问我:“是因为我在信上写的事情吗?”我知道自己不是问那件事却没有否认。“对。”我说道。“跟他们这些有个性的人,长期相处在一起就会觉得不轻松。”嗯!裕子点了点头,又继续说下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会感到讨厌。虽然有点不知所措,但是不会不喜欢。”“嗯……那就好。”“基本上,他们的人都很好,只是太天真了。”裕子补充说明。远方,黑暗的尽头响起列车的汽笛声。听起来像是古老年代就绝迹的动物叫声,感觉空洞没有真实感。“有时候……会让我不安。”裕子停止脚尖的动作,看着我的脸。“因为我们能够相处的时间实在太少了。”“对。”“有时候,只要想到自己是否会在无意识中伤害到你,就感到很不安。”“对不起。”裕子缓缓地低下头,小声地说道。不久,向着汽笛的火车缓缓地开进了月台。列车花了好长的时间,慢慢地进过了我们的面前。这种情景令人联想到古老时代已经绝迹的巨大生物。如果说,狗可以变成鲸鱼,列车变成某种动物,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眼看着列车渐行渐远,我开始幻想着侏罗纪的神话。当最后的车厢消失,黄色的尾灯随之扭摆,消失在铁轨前方,月台再度笼罩在一片寂静中。曾几何时,天空又开始飘雨,夜空在柔和的雨丝中看起来特别温柔。我把手肘放在腿上,双手则在脸的前方交握,开始欣赏着天空的雨丝。裕子不出声地静静流着泪,我始终沉默不语。当天空开始飘雨的时候,她留下了滴一滴眼泪。因为觉得自己将要失去她,于是温柔的搂住她的肩膀。裕子无力的把全身靠在我身上,开始低喃。“井上同学……我喜欢你,比任何人都喜欢你。”“我知道!我也喜欢你,从第一次看见你,始终喜欢着你。”“我也知道。”裕子轻声地回应。40当我沉沦在时间的混沌中,体温仍在37度2左右徘徊。感觉就像得了产前忧郁症,但是至少我身上完全没有怀孕的徵兆。脑海里的白雾很少有散去的时候,集中力就像太阳照在山谷的村庄,才刚露脸就立刻消失无踪,连呼吸也变成了一件苦差事。对我来说,空气就像高粘度的体液。在这种状态下,关于联考的复习当然没有太大的进展。和去年同期相比,我的偏差值成绩又比去年降低了不少。放弃虽然很容易,但是我以顽强的忍耐力,每当有所失去之际,我就会捡起地上的碎片。裕子每个月回打两、三次电话给我。她本来就不多话,在电话里更加寡言。我们经常找不到下一个话题,彼此握着听筒一、两分钟却都不发一语。然而我们仍然相信,这份沉默仍然具有意义。至少,那一刻!我们分享着同样的无声世界。她没又说出那一晚在月台上流泪的原因,也没有为她的泪水做任何说明,徒然留下我毫无根据的臆测。疑问就被搁置在保留的棚架上,话语被悄悄地收进了丢弃的抽屉。我就这样度过了十九岁的秋天。41秋意正浓的某天,我难得去了东京一趟。跟上次的情况一样,我要参加全国模拟考。这天,没有像上次那么深受解离症之苦。在我体内扎根的不协调感,已经从初期尖锐的表情缓慢的转化为更深入、原始的东西,其实这是病情进化为个性的现象。我变得冷眼旁观,开始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当我看着自己,就像在一旁欣赏别人主演的连续剧。日常的生活变得稀薄,也淡化了沉重束缚的烦忧。我在昏暗的教室中思考。裕子的眼神、呼吸、体温……我想要触摸她的头发,想要感受她的存在。如今,她和我身处相同的城市。当工作人员进来巡视,要求我离开教室,我才回过神,其他的考生早已不见踪影了。我告诉对方,我马上就会走。工作人员无言地点头,转身离开。随后,我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向出口。我讨厌裕子身处的那个环境,她在那个地方会令我感到极度不安。然而,我还是要去那里,为了寻找我熟悉的裕子。42坐在柜台前的总机小姐,是上次那位女孩子。“你好。”我向她打招呼。“你好。”她眯起眼睛看着我,好像在搜寻记忆。“你是……井上先生?”“对!你是藤泽小姐。”“对。”她露出健康的笑容点头示意。她的表情毫无防备,不像是职业笑容。“五十岚小姐,今天……”听我这么一问,她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裕子,今天休息。”是喔……我在心里低语,思考着该如何接话。“那个……”她用含蓄的语气叫我。“我还有十五分钟就下班了。”“是。”“然后,我也会去裕子那里。”我默默地颔首,等待她的下文。“她现在人在千驮谷。”千驮谷?我露出了讶异的表情!她随后补充说明。“是在国立竞技场。”“国立竞技场……”“对!大家都去帮高泽先生加油。”突然之间,几种思绪交织在一起,都是一些低温的暧昧情感。“要不要一起去?”“竞技场吗?”“对啊!你不是来找裕子的吗?”“是啊!”“既然这样,没有见到她就回家太可惜了。搭电车马上就到,一起去吧!”当时,我应该拒绝她的邀约。因为去的理由只有一个,但是拒绝的理由却有无数个,最后我为了那个唯一的理由去了竞技场。43“我是久美,藤泽久美。”她开始自我介绍。“我是悟。”“我知道,裕子常提起你。”于是……现在已经有两个对我知之甚详,我却对他们一无所知的人。我们从千驮谷的车站走向国立竞技场,人行道上的树木已经染上了黄色。“裕子的话不多。”藤泽久美说道。“应该吧!”我回应她。“所以……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她嘴里挖出关于你的情况。”虽然我很想问她,到底想要了解我什么,但我还是缄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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