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眼的夏娜][高桥弥七郎][第十四卷]-3

田中把视线从绪方的脸上移开,向着真南川的上游方向望去。面对那深深的黑暗和寒意,这位苦恼中的少年不禁思考起“夜晚过后真的会迎来黎明吗?”这种愚蠢的问题。     * * *悠二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向书桌上的时钟望去。(夏娜……她到底怎么了呢?)时钟的指针已经划过了晚上十一点的刻度。平时的话,早就到了开始午夜零时前的锻炼——跟主要是磨练体能的早晨锻炼不一样,这是两人一起借助悠二的“零时迷子”尝试各种“存在之力”使用方法的锻炼——的时间了。(如果是有事情的话,她也应该会提前打电话来通知的啊。)身为夏娜的监护人,同时也担任“两人”的监视者的威尔艾米娜,也没有发来联络。这种事还真是头一次。(结果,自从她早上出去之后就二秘回来了吗……)当时跟她之间的对话,也不是什么会导致她拒绝锻炼的过分言词,只不过是早已习以为常的口角而已……应该是这样。(难道是她在外面要办的事还没有完成吗……会不会是这样呢?)就算怎样绞尽脑汁去想,也无法脱离想像的范畴。(不想了不想了,如果是发生了什么跟“红世”有关的事件的话,我是不可能感觉不到的,如果她等会儿来的话,就应该会叫我——)呵噔!(——哦,一说曹操……)仿佛对他的想法做出回应似的,从阳台那边传来了声音。悠二坐起了上身,发话道:“夏娜?”可是,刚刚感觉到的一丝气息,又立刻烟消云散了。悠二不禁感到奇怪。为了不让身在楼下的母亲听见,他小声问道:“你应该在这里吧?今天是怎么回事啊?”悠二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打开了面向阳台的大窗户。“……?”在吹拂着寒冷夜风的阳台上,看不见那熟悉的少女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脚边的一张写着“明天的早晨锻炼也中止”的便笺……还有两封寄信人和图案都各不相同的可爱信封。第二章 十二月二十四日明亮的月光照射着深夜的铁路车库.在并排着放置的众多车厢中,其中一个车厢的顶部,可以看到人影。那是相当奇特的五个人。以双脚与肩同宽的站姿直立于中央,正打着手机的人物,是一个披着神父的长摆法衣和红领巾的的瘦削男人。“你说在哪里?这里的手机信号很差啊。”位于其右侧,以单膝跪地的,两手向着斜上方举起的人物,是一个披着神父的长摆法衣和蓝色领巾的瘦削男人。位于其左侧,以单膝跪地,两手向着斜上方举起的人物,是一个披着神父的长摆法衣和黄色领巾的瘦削男人。位于最右侧,以单膝跪地的,两手向着斜上方举起的人物,是一个披着神父的长摆法衣和绿色领巾的瘦削男人。位于其右侧,以单膝跪地的,两手向着斜上方举起的人物,是一个披着神父的长摆法衣和桃色领巾的瘦削男人。“虽说我的任务中也包括有先行侦察这一项,但是像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在期限的边缘进行会合的话,在作战的配合上也会出现漏洞的啊!毕竟我们都身负着参谋阁下的信任,我希望比弗伦斯大人也能对此有所自觉!”这五个人就像歌剧表演中的一个画面似的,中央的一个人在说话,两旁各有两人——合计四人——以左右对称的方式,各自摆出赞颂的姿势。要说奇怪的话,这五个人不仅体格相同,就连面相都完全一模一样——那是脸上浮现出柔和笑容的,迈入老年的男人面相。“行动日已经定为明天……不,应该说是今天了——”正当中间的男人喋喋不休地说着的时候,从他的背后——“并不是……因为信号差。”传来一个混合了“客啦客啦”的杂音的机械式平淡声音。“是已经挂了啊……‘聚散之丁’萨罗比。”——“呜噢!?”——被唤作萨罗比的五人组同时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正中央的那个一不小心让手机从手中滑落;左侧的那个勉强接住,把它交给了最左端的那个接过之后就放进了怀里。右侧和最右端的两个则面向着同一个方向,以夸张的动作抬头注视着耸立于背后的人影,剩下的三人也在几秒钟之后作出了同样的反应。“吼,‘吼号呀’比弗伦斯大人?”面对一本正经重新把真名和通称说了出来的正中央的的那个萨罗比——“像往常一样,现在,正是会合的预定时刻。”以嘲笑般的声音回以一笑的“使徒”——‘ 吼号啊’比弗伦斯,并不是站在电车车厢的顶部。尽管只是站在铺沙的地面上,萨罗比他们也要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那是一个从地面一直延伸到高处的高大身影。在那仿佛把两根排水瓦管竖着并起来似的又粗又长的身体上,包裹着一块坡破烂烂的布片,在布片之上还用黄色的纽带团团绑扎起来。位于身体顶端的头部,看上去就像拿拷问用的铁棒编织而成的东西,外面还包裹着一团熊熊燃烧的枫桦色火焰,从整体上看来就宛如一根巨大的蜡烛。那个异常物体——“跟你们不一样,我的气息,并不小。”客啦客啦客啦……响起了一阵金属互相碰撞似的笑声。“因为我,必须一边向这件隐身蓑衣‘塔伦卡贝’注入力量,一边走路。”“我,我当然也明白你的难处……”向这位长期配合的搭档重新对这种事进行说明,也可以说是带有故意刁难的成分了。因为对此了解得非常清楚,正中间的萨罗比露出了敬而远之的表情。右侧的那个向他递出了手帕,正中间的那个接过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交给了左侧的那个。“总而言之,步骤还是按照往常那样进行吧。我们刚刚才完成了‘上个任务’,这次至少也该认真做好配合的准备工作,再接向执行。”“怎么了,‘聚散之丁’萨罗比,你到底,在焦急什么?”客啦客啦客啦……金属碰撞般的笑声又再次响起。被说中了心事的萨罗比们同时绷紧了脸,像是要掩饰这一点似的,他们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如同多米诺骨牌依次倒下那样向右侧别过了脸。开口说话的依然是正中央的那一个。“我,我并没有焦急啊,‘吼号啊呀’比弗伦斯大人。不过,这毕竟是我们‘两人’第一次获得了跟执行御命相关的任务,我只不过是为这种荣誉感到紧张而已。”客啦客啦客啦……金属碰撞般的笑声第三次响起。“原来是,这么回事吗。放心吧,我会负起责任,全部杀光。”(你这样说还怎么能让我放心啊?……光知道战斗的巡回士都是这副德行,真让人头疼。)正中央的萨罗比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这么想道。(由于“发现了那个男人”的功绩,我们不仅获得了奖赏,还被赋予了执行御命相关任务的机会啊……并不是像平时那种单纯的破坏行动,而是需要细心谨慎的……)五人仿佛约好了似的,同时“咕嘟”地吞了一口唾沫。(对,跟御命有着重大关系的夺取某个“密斯提斯”的行动,以及对三个妨碍者的收拾——这样一个极其细致的重要任务,如今正落在我们的肩上……绝对不可以失败。)对搭档的一番苦心毫无在意的声音——“我们,走吧。”“啊,我当然知道。”还有连忙跟在不懂体谅人的搭档后面追了上去的慌张声音,,二者都在一瞬间内断绝了。存在于现世的的“红世使徒”最大级别的组织[化装舞会]派出的刺客——搜索猎兵“聚散之丁”萨罗比和巡回士“吼号呀”比弗伦斯,在一瞬间内就抹消了刚才的喧闹声,向着目的第前进。只有月亮的淡淡光辉,映照在一片寥寂的铁路车库上。              *           * *夜幕朝着“决战”的方向迈进,即将迎来黎明。在其中的一个寒冷的角落,吉田一美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卷缩着身子,正陷入了苦恼之中。(为什么……)她把头整个裹进了被窝中,回想起今天下午,在把信交托给夏娜送去,跟她分别之后发生的事。想起来之后,又苦恼起来。(为什么,要选择今天呢?)池速人——自己一直信任着和尊敬着的同班同学——唯一一个可以用普通的说话方式交谈的男性朋友——头脑灵光待人亲切,什么都会做的少年——这样的他——(——“明天,你有没有什么安排呢?”——)向吉田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因此,吉田以为他应该会像0往常一样给自己提出建议,就说有加以细想,把第二天要跟坂井悠二相约会面的事情说了出来。回想起在那之后发生的事,她就不由得岁自己的傲慢和欠缺考虑的态度感到羞愧。当时,池的表情明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僵硬,她一眼就看出来了。明明看出来了,去饿没有对这种表情所隐含的意义进行细想。如果这不是傲慢和欠缺考虑,又能称为什么呢?所以——(——“明天,在那之前的任何时间都没问题。”——)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能不恩能够抽点时间陪一陪我呢?”——)以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实在是完全不明白他的意图所在,于是就轻易地答应了下来。(——“在那时候,我想要告诉你……”——)在答应了他之后,自己才从他的表情当中,理解了他的真正用意和思念之情。(——“把我……对你所抱有的感情,告诉你。”——)他只是没有说出直接性的言词而已。至于他到底想说些什么,内心到底抱有什么样的思念——吉田在感到震惊的同时,已经清楚地领悟到了。(我真的不知道。)怦怦直跳的胸口,让她感到很难受。他之所以给了吉田一个晚上的时间,大概是因为考虑到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表白,要她马上回答的话实在太过分,所以才作出了让她考虑一段时间的决定吧。这的确非常有他的风格,然而——(我,真的不知道。)他所包含的这段时间,却反而像沙漏的沙子一点点堆积起来似的,慢慢地往吉田的内心增添着苦恼的重量。(可是,池同学明明是把我和坂井同学拉成一对的人啊。)感情这种东西是何等的不讲道理,追求的、意义和道理是何等徒劳的事情——尽管明知道这一点……或者说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在自己亲身面对这种局面的如今,才不得不陷入困惑之中,他的亲切和不遗余力的协助,全都是发自内心的。然而即使如此,他也毫无疑问是(可是,也没有必要……非要在今天说不可啊。)也许……是因为今天是圣诞平安夜吧。(为什么……要在我所有的感情接受考验的日子里,要在我被决定是否能接受考验前的那一瞬间……)夏娜和自己都是因为考虑到这个日子的特殊性,才把它选为“决战”之日的。表达内心里思念的日子发生呢感重合,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虽然在道理上非常明白,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要向那位少年——在最重要的日子里,为了把自己拉向“另一个方向”而向自己倾诉感情的少年——提出疑问。(为什么?)仿佛要把自己的思念维系在“这一方”似的,她紧紧地握住了挂在胸口的物体。那是有着所谓希腊十字架形态(纵横的两跳等长的直线相交于中点)的吊坠。那并不是作装饰品使用的护符。其名字为“希拉达”。把这个宝具交给吉田的人,是为了寻求悠二体内的“零时迷子”——正确来说应该是被封印在里面的“永远的恋人”约翰,而袭击了御崎市的“彩飘”菲蕾丝。据说,只有吉田使用它的时候,才能够召唤出身为强大“红世魔王”的她。虽然她是一个不能轻易寄以信任的危险存在,但是她将会为了挽救作为“容纳她所爱的男人的容器”的悠二而现身,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希拉达”作为危急时的秘密武器,也算是相当有效的宝具——大家都是这样理解的。但是,这只是吉田以外的人的理解。(我……使用它……)这个宝具将通过消耗某种东西来发动,这一点,菲蕾丝只告诉了她一个人。那种东西就是,宝具使用者的“存在之力”——也就是,使用的话,她就会死。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在别人心中的寄以等等……这些作为人类的一切,她都会尽数失去,最后彻底消失。这是为了完成约翰的委托而离去的菲蕾丝所作出的令人费解的行为。这本来应该是为了赶来挽救她所爱男人的危机而交给吉田的宝具。明明如此,她又为什么要故意把这些会令使用者有所踌躇,甚至是敬而远之的发动条件说了出来呢?这很明显是一种矛盾的行为。同时。这种发动条件也理所当然地把两个沉重的命题摆到了吉田的面前。“恋慕心——仅仅为了这样一种感情,而赌上自己的整个存在。”“为了让所爱的人和情敌留在世界上,而不惜耗尽自己的一切。”对一个恋爱中的普通少女来说,这是实在是难以背负的,过于残酷的命题。(我明明总有一天要使用它的啊……)在拿到了这个将会抹消自己存在的宝具后的两个月里,吉田一直在思考,一直在苦恼。她对菲蕾丝把它交托给自己的真正用意进行过思考,也为自己是否能使用它而苦恼过。使用它的决心,完全是取决于自己对坂井悠二的感情强烈程度。(如果对坂井同学的感情是发自真心的话,就应该能使用。)而且,还存在另一个理由,把这种事态封印在这个少女自己的烦恼之中。那就是,除了菲蕾丝和吉田这两人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它的发动条件。其他人——包括悠二和朋友们,以及夏娜她们几个火雾战士,都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只要她使用这个宝具,就意味着死亡。任何人,都仅仅是对被召唤的对象,菲蕾丝抱有警惕。要发生了什么事件,大家都地面对着无法应付的危机的话,任何人都一定会期待着通过使用这个宝具,获得为守护约翰.悠二而赶来的菲蕾丝的协助,甚至更进一补地希望自己这样做吧。可是——(如果使用了它,我就会消失,只留下坂井同学和夏娜“两人”。)如果为了自己的爱情而死的结果是这样子的话,也实在是太可悲了。可是,也不可能找别人商量。知道了发动条件的人一定会把这个宝具没收的。那毕竟是为了挽救她的生命而采取的理所当然的行动。但是——(要是自己一主动放弃了这种本来能凭自己的意志一直持有的,应该可以挽救他的力量的话——(我是绝对无法原谅自己的。)这一点,自己也非常清楚,然而——(如果……明天……)当自己在跟夏娜之间的“决战”中落败,失去了现在的关系之后,是否还能一直维持着可以使用它的坚强意志,维系着不惜奉献出自己一切的思念呢?虽然现在也处在迷惘之中,但内心的确存在着希望使用它的强烈愿望。可是,到了明天,又会怎样呢?根本就没有任何保证。内心涌起的这种盘算般的疑问,以及抱有如此疑问的自己的丑陋,还有懦弱没出息的内心——这一切都让吉田的胸口变得异常沉重。(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让自己的感情变得更强烈啊。)然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池速人却要把兆斤毫 拉往另一个方向。他根本没有错。自己反而对他的这份思念之情感到由衷的高兴。他也不可能知道会有这么复杂的内情……万般思绪堆积在一起,让心胸变得无比沉重。这时候——(菲蕾丝小姐……)在胸中的重量上,又增加了另一个难解的疑问。(她难道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会发生这样的动摇吗?)为什么要做这种跟确实性完全相反的事情——把挽救自己一所爱的恋人.约翰这个重大的任务,托付在少女的恋慕心之上,甚至还附加了以性命为代价的条件呢?吉田在她威胁自己这样做的声音中,并没有感受到其中包含有对自己的无条件信赖。反过来说,在威胁的话语中蕴涵的恳切感,也不会让人觉得其中包含着什么恶意的圈套。吉田一次又一次地向自己胸前的吊坠提出这个无法得出答案的问题。(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到底会做什么呢?是跟坂井同学走在一起吗?恩,希望是这样吧。坂井同学……)正当睡眠与懊恼的境界线逐渐蒙胧的时候,清晨来临了。* * *夏娜和威尔艾米娜.卡梅儿,现在正同住于平井家名义下的公寓中。“今天是阴天,实在是不适宜外出的天气是也。”本来居住在这里的平井家,由于整家人都遭遇到了“使徒”一伙的啃食而变成了火炬,除了被夏娜介入而存在的平井缘之外,其父母都早已彻底消失了。“阴天只是表面上的现象而已,天气预报说今天是晴天偶有阵雨。”夏娜一个人居住的时候,这里只不过是充当仓库和卧室而已。但是自从威尔艾米娜来访之后,这个家就具备了作为一个生活空间所必需的机能了。铺洒着淡淡阳光的厨房中——“据说气温也很低,局部还会下雪。”“……”夏娜坐在餐桌边上,眼睛死盯着坐在对面的一边往面包上涂着奶油一边说话的威尔艾米娜。同时,他随意地咬了一口涂满了果酱的早餐面包。这位对夏娜来说相当于养母一样的火雾战士,即使光从说话口吻也可以发现,她本来是一个以性格冷淡,说话呆板为显著特征的人,那样的她却在早上见面之后就一反常态,喋喋不休地说着一些无关重要的事情。“今天的草莓酱,味道怎么样呢?”“……”夏娜昨天说过要暂停晚上的锻炼和取消今天的早晨锻炼。威尔艾米娜的这种反应,很明显是作为讨伐者之外的内心部分对这件事感到可疑和不安的具体表现。而且少女那冷静沉着的样子,也清楚表明了她并没有跟坂井悠二闹别扭——这一点似乎更进一步加深了威尔艾米娜的疑虑。从本质上来说极不擅长掩饰内面感情的她,在态度上已经把内心的动摇表露无遗了。实在是一个非常容易看穿的女性。“这是在附近一家出售手制果酱和水果果酱的面包店里发现的是也。”至于对面的夏娜,则自顾自地把最后一小块面包塞进了嘴里,在通过细细咀嚼来充分享受了那种甘美的甜味之后再吞下去,然后缓缓地开口道:“威尔艾米娜。”“水果果酱里面也包括兰莓和蜜柑等等繁多的种类——”被威尔艾米娜喋喋不休的话语覆盖过了声音的夏娜,又再次强行插了进来。“我有话想跟你说。”“还有看上去很好吃的菠萝包——”“今天,我要对悠二说,我喜欢他。”唰!在同一个位置来回移动了几十次的涂奶油的小刀,立即贯穿了整个面包。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决心和确信,露出坚强表情的夏娜。把最大限度的动摇表现在脸上的威尔艾米娜。双方露出完全相反的表情,同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方。“你刚才……说了些什么是也?”面对好不容易挤出声音的养母,少女以女儿的身份,再次作出宣言。“今天,我要对悠二说,我喜欢他。”过了几秒后,夏娜在在坚强的表情上稍微添上了一丝不安的阴影。她对自己的宣言补充说明道:“今天的十九点零零分,我和吉田一美要在同一时刻,不同的地点把悠二约出来。记载了这件事的信也已经送过去了。如果悠二到我这里来的话,我就会说出来。”僵在原地的威尔艾米娜,终于让少女的声音进入了自己的耳朵和内心。“……”她放下了涂奶油的小刀,闭上了眼睛。这个由于少年的踌躇和优柔寡断,而陷入了胶着状态的——对威尔艾米娜来说是好不容易控制住的——问题,少女们正积极地为了将其打破而采取行动。面对迎来了这样的局面,感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女儿,存在于威尔艾米娜内心的那个疼爱女儿的母亲几乎要对此作出承认了。然而——(——“哼哼,是不服输么?”——)伴随着一阵尖锐的痛楚,存在于她内心的那个曾经受过别人的自己却制止了这个念头。对这种痛楚的反抗和哀伤,突然化作了一股强烈的忧伤和激动的感情涌现于眼神之中,“万条巧手”向着“炎发灼眼的杀手”宣言道:“……这是危险的行动是也。”“!”听了这位既是养母也是大前辈的火雾战士的回答,夏娜在震惊之余,却依然以正面承受住了。表情上似乎完全没有表现出之前内心的那种不安定的动摇感。面对这个事实,威尔艾米娜反而受到了冲击。但是,她当然没有退让的打算。“要是得出的结果是否定的话,你打算怎样做?你真的能一口咬定,即使那样你也能继续像至今为止那样保护他,跟他共同战斗,不会造成任何障碍吗?”“……”“一旦因为彼此的隔膜而造成配合失当的话,一方的对敌战斗力量就会失去凌厉的锋芒和气势,另一方确切分析战况的智慧也会蒙上阴影,你们最后就只能变成互相拖后腿的关系是也。”面对毫不留情地把刺耳的道理说了出来的威尔艾米娜——“……但是,也可能不会变成那样嘛。”夏娜作出了反驳。“如果在现阶段强迫坂井悠二进行这种选择的话,不管结果如何,他对吉田一美小姐的心意也是不可能停留在至今为止的位置上的。”这些道理,夏娜当然是非常清楚,但是——“那种事,不做做看的话,怎么知道。”夏娜却依然固执己见。“要是他最后选择了吉田一美小姐的话,他的心情就会更进一步地偏向保护她的那一侧。在这样的状况下,你以为还能保持一直以来的默契配合吗?”听了这个不想去想像的二分之一的可能性——“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丢下自己应该做的事。”夏娜依然坚持辩驳道。“假设吉田一美小姐没有选择中,他就会对因为喜欢自己而被卷进了‘这边世界’的她心怀内疚,所以也一定会对她多加体谅,也会留下感情吧。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是也。”听了这些从来没有想过的,胜利之后的状况——“威尔艾米娜是因为不了解悠二和一美,才会这样说的。”夏娜马上就将其抹消了。“以对坂井悠二的盲目信任为起点来考虑问题,是很危险的是也。那个少年虽然具备不可否定的能力,但是精神上依然很不成熟。在彼此依存的时候,万一他有所变心的话,你打算怎么办是也?”听了她对自己和悠二的这种出乎意料的认识——“你到现在还要说这些不懂事的话吗!?”就被站了起来的威尔艾米娜发出了怒吼声盖过了。“!?”面对威尔艾米娜的这种激昂的反应,夏娜不由地一时愣住,然后自己也马上站了起来,以怒吼回敬道:“这已经是早就定下来的事了!”“这种不负责任的想法并不是正确对待现实的态度是也!!”“难道对已经定下来的事说三道四的就没问题吗!?”“你这样理解我的话就是不冷静的证据!!”“无论如何也想要加以阻止的人才是不冷静!”“这个和那个是——”“没有不同!!”两人已经激动得快要撞上额头了。“双方肃静!!”“!!”“!?”这声呵斥就像一盘冷水似的泼了下来,让气氛恢复了沉默。毫无结果的争论的余韵久久地飘荡在厨房里。在这种状况下,时间稍微停顿了一段——“我吃饱了。”夏娜低声说完,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浑身脱力的威尔艾米娜“咚”的一声坐到了椅子上。(允许牢骚。)蒂雅玛特以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向伤心的契约者说道。过了整整十秒之后——(……是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吗……)一点一滴,威尔艾米娜向搭档传出了无声之音。(已经理解。)听到蒂雅玛特这句意味着“这是早就知道的花丝”的话音,威尔艾米娜反射性地浮现出“知道什么”的反问,然后才终于回想起,刚才自己就好像正在被谁催促着似的,一味地摆出怒吼的程度呢》明明没有把这个想法转达过去——(恐惧投影。)蒂雅玛特却毫不留情地说了答案。(恐惧……是我……吗?)焦急的原因,正是如今已亡故的,现在依然深爱着的,爱上了别热女人的那个男人的声音——威尔艾米娜很容易就察觉了这一点。这正是自己早已有所自觉的证据……理解了这个事实后,威尔艾米娜不由得无力地垂下了肩膀。(就是说,我不希望她体会到这样的感受?)难道是把最终没有得到回报……或者说度过了作为回报的一段时光的自己,重叠在那孩子的身上了吗?是为了不让她得到这样的结果,而让她逃开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些听似规劝之言的甜言蜜语,就等于是强迫她走上怯懦的道路,这样的行为就只不过是对“崇高之人”的最恶劣的侮辱而已。(这是多么的……愚蠢。)在陷入自我厌恶的瞬间,她察觉到了。在刚才的争论之中,亚拉斯特尔就连一句劝阻和辩解的话语也没有说。威尔艾米娜非常清楚他的性格,他的沉默就代表了觉悟。也就是说,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让契约者自身去承担实行和结果的责任了。(只有我一个,总是在原地踏步……)(逐渐改善。)“慢慢改过来吧”……蒂雅玛特的无声之音在胸口渗透了开来。(……那么,现在的我能做的是?)“自己努力。”接着传来的答案,是一个毫不留情,说出声来的话音。* * *十二月二十四日的御崎市,一整天都持续着仿佛渗满了墨水似的阴天,就这样迎来了傍晚时分。气温没有升高,圣诞平安夜正面临着不下雪的极寒天气这两个不利条件。在落日之色渐淡,吹拂着凛冽寒风的河道上,就像理所当然一般,没有任何过路的行人。而位于住宅区外沿的西侧河边那个狭窄的芦苇群区域,就更是看不到半个人影了。坂井悠二来到了这个好几次和夏娜一起进行过锻炼的场所,正挥着手中的树枝。就像要补回突然暂停的早晨锻炼似的,在夏娜不在的这个地方,他独自一人不停地挥舞着。“喝!”一种朦朦胧胧的沉重压力积聚在胸口,非常难受。“嘿!”实际上,他昨晚根本就没有合过眼。(不得不……做出选择。)少年通过自己的亲身体验,终于痛切地明白到,能让人彻夜不眠的苦恼是确实存在的,尽管迎来了早晨,整个晚上的懊恼也不可能会自动消失。不知什么时候产生了一种蒙胧感,反而在程度上越来越严重。所以,虽然这是一种偏离了本来目的的行为,但是悠二为了通过运动身体来消除这种不快感,在物候作了最低限度的整理打扮后,就离开了家门/ 身上穿的是夹克和厚暖的裤子,除了衣物上的崭新感之外,这只是一套极其普通的外出服装。之所以没有穿上平时的运动服,是因为之后还有别的地方要去的缘故。(由我……选出两人中的一个……)为了把那仿佛遮掩了心中答案似的蒙胧感挥去,他再次挥起了树枝。“喝!”虽然对烦恼感的郁闷,而且现在也是独自进行的锻炼(?),但是他也并不是在毫无章法地胡乱挥动。而是认真地做好每一记挥击,对自己的身法动作进行检查。(总觉得,不是这样。)从嘴里吐出在高挂的太阳下也依然苍白的气息,下意识地摆好全身的姿势——(应该,是这样吧。)不断模仿着从春天开始持续至今的锻炼中刻印在脑海里的夏娜的动作。树枝以一种“不自然”的笔直状态,向空中斩去。虽然就连本人也没有察觉到,但是他的瞬间爆发力和速度,已经慢慢地脱离人类的领域了。向手握的树枝注入“存在之力”以提高强度……关于这一点,他完全没有自觉。非但如此,悠二他——(不。)甚至还对自己跟记忆中的夏娜之间的差距感到不满。(仅仅是用手臂来挥动是不行的。)夏娜所说的“斩击”,并不仅仅是指踏前和挥动手臂,而是在挥出时必须加上腰力和肩部的冲刺,把全身的动作联系起来——悠二直到最近,才亲身感受到这一点。不过,要把这种感受转向实行的话,还需要一段时间。(是这样,吗!?)没有注入力量的动作,追踪着流水般的斩击的记忆,追踪着火雾战士的幻象。被强化了的树枝,以毫不动摇的姿态,发出了尖锐的声音。从这种难以形容的声音中,悠二产生了一种跟夏娜斩击很相近的感觉,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好!)然后,在下一瞬间——(对了,自满是不行的。)在这半年多的挨揍经验,令他反射性的斥责了自己的放松。(平时的话,现在一定就是被夏娜飞来的一击打中,躺倒在地的时候了。)考虑到这里,他停下了手。夕阳西下,独自站在芦苇轻摆的河道上的自己,突然回过了神来。由于某种类似逃避的孤独渴求,同时也因为忍受不住默默等待的痛苦,他回想起到这里来的理由——“……呼……”悠二深深地吐了一口白气,放下了树枝。空着的另一只手,正按在夹克的腰袋上。隔着衣服也能感觉的那种稍硬的触感。正是他烦恼的理由……呀就是由两位少女给他写的信了。(夏娜……)火雾战士“炎发灼眼的杀手”,在做事认真,性格倔强,威风凛凛的反面,那种疏于世事和以外的脆弱感却让人难以置之不理——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还有吉田同学……)自己的同班同学,虽然给人一种柔和软弱的印象,实际上却有着出乎意料的坚强意志和进取心——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她们两人……给我写的信。)其中一封,是一个有着花朵型贴封的浅桃色信封。(——“明天十二月二十四日十九点零零分,到御崎市车站北侧的灯饰节来”——)另外一封,是一个有着丝带型贴封的蓝色信封。(——“请你来见我们之中的一个吧。我们有话想要跟你说。”——)信上还说,她们会分别在会场的北边和南边的出口等待着自己。即使悠二再怎么迟钝也好,也不可能不明白这次约见所包含的意义。而且信上也明确表明了这一点。其中一个比较直接,另一个则比较含蓄。说实话,对他自身来说,在这几个月来都一直对自己的存在感到恐惧和不安,根本没有顾及恋爱的余力——但是,现在却有点不同。(虽然还是因为母亲的“喜事”,让我的心情变得积极起来了吗?甚至到了从外表上也能看出来的程度……所以她们两人才采取了这样的行动吧?)悠二如此推测。身边的人都说他面临危难的时候脑子特别灵光,所以在这样的时候,他也能冷静地对状况进行分析。但是……这也可以说是毫无长进了……如果是涉及到恋爱的事情,那么就算用脑子去想,也基本上不会有任何意义和效果。相反,在正确把握状况之后,“该来的终于要来了”——这种迫切感和紧张感就会变得异常清晰。被无法立即决断的选择逐渐逼近的焦躁感,再加上凝聚在心头的蒙胧感,都让他的心情难以保持平静。(我,要对她们两人作出回应……吗……)悠二再次往手上的树枝注入力量。在此之前,悠二之所以无法对两人的心意作出回应,也是有着相应原因的。不管怎么说,自己毕竟是一个火炬,也是一个“密斯提斯”。基于这个残酷的现实,自己的将来可以说是已经被注定了。等待着自己的,就只有在命运互相缠绕的火雾战士和“红世使徒”之间展开的无止境的战斗之路。由于这个原因,选择夏娜是最为妥当的选择。但是,按照这个道理考虑的盘算,以及以依赖性的心情来对待她,真的是她所希望的恋爱感情吗?在跟她共同生活的过程中,希望自己变得更强,希望自己不会成为累赘,能帮上她的忙——甚至是更进一步的。希望保护她……自己的心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但即使如此——(我现在,依然对自己的感情没有充分的确信。)为自己在最重要的事情上的暖昧态度感到气愤,悠二忍不住用树枝从上方挥下。实在是轻而易举,几十根干燥的芦苇茎立刻被切断,留下了呈锐角的切口。(总有一天要到来的……启程之日……吗。)与此同时,他也渴望着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一直留在御崎市。这里是自己土生土长的故乡,是有着自己身为人类时的一切的城市。而且,这个地方还很有可能是吸引火雾战士和“使徒”的“斗争旋涡”,自己必须守护它。作为这一切的象征,这里存在着一个名为吉田一美的少女。可是,这一切难道不只是作为人类的自己——过去曾经生存过的坂井悠二对人生的留恋而已吗?对那个向着人类的自己说出“喜欢你”的少女来说,这难道不是最大的背叛吗?这一连串的复杂疑念不断地涌上心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最没出息的是,要是问他喜不喜欢的哈,实际上两个都喜欢,只是,他觉得对这种感情作出优劣的判断,在自己没有确信的情况下作出决断,是很困难,也很过分的行为。尽管他也明白自己的的优柔寡断就是造成她们两人相争至今的元凶,现在也依然是这么认为。悠二再次挥出一击,这一次是前跨横向扫出。仿佛划出一条直线似的,又有几十根芦苇被水平切断,飘散在傍晚的风中。(可是,我必须这样子好好考虑一下……考虑她们面对自己的感受。)在几百乃至几千次的思维之中,悠二已经理解了用脑袋去思考恋爱感情的成立与否和有无是一种愚蠢的行为。所谓的感情,本来就不是能够思考出来的东西,而是必须通过感觉去认知。这一点他非常明白。但是即使如此,他那种越是认真就越冷静的天生特质却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在不知不觉中思考了起来,然而作为“理所当然的结果”,他并没有得出结论,就止步于这里了。一直抑制着悠二采取一时性的决断行动——如在冲动的驱使下作出决断,或者受对方的好意影响而迅速拉近关系等等——的最大原因,其实就是这种天性特质(虽然他也正是因为具备这种特质才得以在以“使徒”间的战斗中生存下来)。这样子发展到现在,结果还是由夏娜和吉田两人,给他带来了让这种自身也内疚不已的卑鄙胆小的暖昧态度发生改变的契机。(跟摇摆不定的我相比,果然她们两人要强得多呢,)在没有任何前兆的情况下,突然从胶着状态转变到要求做出终极选择的困惑,也不能说没有。可是究其根源,也是起因于至今为止这种单方面接受少女们感情的不自然状况。不想任何一方倾斜,把当时当地获得的感动和喜悦表露出来,以逐渐增进感情的形式与两人相处至今——为这种行为负责的时刻终于来临了,仅此而已。逃避作出决断,还有掩饰自己的感情,也已经做得够多的了。(以圣诞平安夜为契机……吗。我也是今天……从今天开始,就不同了。)至今为止的三角关系,也将因为她们的要求和自己的选择而告终。(必须由我自己采取主动,把她们作为恋爱的对象来看待……这是对她们至今为止为我所做一切的最理所当然的回报啊。)悠二静静地把手中的树枝丢开。树枝没入了傍晚时分已经变得昏暗的芦苇堆中。在考虑了这么多事情,无意识的挥舞了这么久的树枝之后,那种朦胧感和焦躁干也依然遍布自己的全身——悠二不仅对自己的懦弱感到不耐烦,仿佛要把多余的东西挥去似的,大喊了一声:“——好,走吧!!”下定了决心后,悠二迈出了脚步。向着其中的一个出口走去——※※※※※※※※※※※※※※※※※※※※然而,他踏出的脚步,却很快就受到了妨碍。而且还是以一种奇怪的不能再奇怪的形式——“……?”当悠二登上那有一半被埋进泥土里的水泥阶梯之后,在寒风呼啸的河堤之上,发现一个男人正在等待着他。“还真是有精神呢。”身上披着仿佛在外国电影里的神父穿的长摆法衣,红色的领巾随风飘动,那是一个瘦削的男人。他那宽大的手掌,就好像要介绍什么人似的,向着阶梯的下方伸了过去。(啊!?)并非顺着他的动作,而是以循着自己的感觉,悠二马上向后望去。(“红世使徒”!!)不仅仅是眼前的男人——(到底,为什么?)站在自己刚走过的阶梯下的人,是一个有着同样的面相和打扮,只是领巾换成了蓝色的男人。那个男人承受着自己的视线,又伸出了手掌。手掌所指之处——(我,还有“零时迷子”……)宛如红色领巾男人的镜像一般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一个有着同样外表、挂着黄色领巾的男人。(为什么在被接近到这种地步之前……)顺着黄色领巾男人伸出的手掌望去,只见从河堤走下住宅区的位置上,有一个挂着绿色领巾的男人。(完全没有察觉到!?)最后伸出的手掌所指示的方向,就是把视线转了一圈之后的终点——仿佛以此作为奖励似的,最初看到的那个红色领巾的男人再次开口说道:“虽然我想你已经知道了,但是作为礼仪,我就先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是‘聚散之丁’萨罗比……是一名‘红世使徒’。”(——“聚散之丁”萨罗比——“红世使徒”——!!)在内心重复着对方话语的悠二,总算是理解了目前的事态。就在一瞬间,他感受到内心涌起的不是至今为止的惊愕和恐惧,而是一股强烈的愤激感情。(今天——偏偏就是今天!?)这是对如同盯准了自己和两位少女即将迎来人生中最重要的决断和结果的今天——悠二站在一名少年的立场上如此认为——这个时机出现在眼前的“使徒”抱有的及其正当和单纯的愤激之情。(也就是对这些家伙来说,圣诞节什么的都没有关系吗!?)这种在某种意义上说可以说是优哉游哉的愤激,是经过多次生死战斗的人说特有的游刃有余的态度,也是具备了事到如今无论遇到什么敌人也能勇敢面对的胆量的证明。但是涌现出来的感情本身,却是熊熊的怒火。现在还加上了对自己被敌人接近到这种极近距离的失策产生的愤怒,已经无法再进行判别和分析了。流露出表面的东西,就只有纯粹的强烈视线。被他的视线狠狠盯着的“使徒”,也就是红色领巾的萨罗比——“噢噢,好可怕。”却装模作样地耸了耸肩膀,然后挪开了视线,转而望向阶梯下面。蓝色领巾的萨罗比一边走上阶梯,一边以同样的声音接着说道:“请你……不要用瞪着杀父仇人的眼光看着我。”(为什么察觉不到?)悠二以跟刚才完全一样的方式,却是在完全相反的感情推动下,思考着目前这种状况的意义所在。(……对了。)他把全副精神都集中到自己所具备的、偶尔甚至凌驾于火雾战士之上的感应能力之中,结果——(是因为存在的规模太小的缘故。)悠二马上察觉到,包围着自己的四名“使徒”所持有的力量规模,最多也只相当于一个稍强的火炬那么大。不仅如此,他还确切的把握了有着同样姿态的四人所包含的意义。(这些家伙,全部都有一种微弱力量的……类似纽带的东西联系在一起。)也就是说,这个“使徒”虽然看起来好像人数众多,实际上却是由一个人分裂出来的存在。(就是通过这种办法来抑制自己的气息来接近敌人吗……?)其中的一人——黄色领巾的萨罗比从后面笑着说道:“我们是不会做什么暴力行为的。”那轻佻的笑意,就好像在显示自己“存在之力”的渺小程度似的。(如果只是一个的话,简直是跟至今为止碰到过的“使徒”没法比……不仅如此,最多也是比寄生于火炬的拉米强一点点而已。)不经意地,悠二就拿这个“使徒”跟经历无数锻炼、吸收了众多力量的自己比较了起来。(现在的我,是不是能赢呢?)在这种轻率举动的诱惑下——(不行。)却马上放弃了这个选择。(如果是擅长秘密行动的话,就一定是有备而来的。)这个“使徒”,会为了保障自己的生存而保留有某种不为人知的护身手段,这一点已经可以确定。而能够自由操纵不可思议现象的“使徒”的那一类力量,是绝对不能疏忽大意的。(而且,在还不知道他们盯上我的理由和目的的情况下,也没有办法采取行动……无论要怎样对付他们也好,也要等到把握住这家伙的意图之后再动手。)正当悠二想到这里的时候,最后一个绿色领巾的萨罗比也走上了阶梯,说道:“嗯,当然不会动粗了……对‘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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