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眼的夏娜][高桥弥七郎][第十三卷]-4

那是火雾战士“悼文吟诵手”玛琼琳·朵花费了数百年岁月来追踪的仇敌、寄居在悠二体内的神秘怪物——“银”所拥有的火焰颜色。  “……”  面对那种已经成了每天必见之物的火焰,玛琼琳眯起了眼睛,稍微蹙起了眉头——然后,又哼了一下鼻子。  “……构成时间看来已经缩短了不少呢。”  “谢、谢谢指导。”  对她在刹那间散发出的那股强烈杀气还没有习惯的悠二,总是不自觉地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至于玛琼琳,则已经对此不再介意了。  “接下来就要确认一下你有没有做好预习了哦。”  “咦?”  悠二马上大吃一惊,想到自己的准备不足而慌了手脚。  “呀哈哈哈!从细心的指导到留下坏心眼作业的这些老师作风,看来你都已经学得像模像样了呜噢!?”  玛琼琳一巴掌封住了搭档的嘴巴,然后顺势把手掌横向挥出。从刚闭上嘴巴、被夹在右腋下的“格利摩尔”中,飞出了一张轻飘飘的纸片。  玛琼琳看也没看那纸片一眼,就对悠二作出了指示。  “让你手上的火焰脱离自己的身体,打到这张纸上来……时间限制为五秒。”  “好了,开始!”  听到了立刻发出号令的马可西亚斯的声音后——  “——!”  悠二马上集中精神,抬头注视着飘舞在封绝上空的纸片。  (让现在手上的火焰离开自己——)  这是为了学会“火焰弹”——通过敌意和害意的指向,以及让破坏的印象具体化这些最简单的构成原理实现的自在法——而进行的锻炼。  火雾战士和“使徒”,多数都是以结合自身精神特质的形式来构筑和运用一些独特的自在法。那都是别人无法模仿的、简直可以说是个性的产物。不过在众多的自在法当中,也有一些共通的技术,那是任何人都会使用的自在法。火焰弹和封绝就是最典型的代表,要进行自在法的基础锻炼的话,这无疑是最合适不过的课题了。  (——把力量指向那张纸!)  悠二注视着飘在空中的纸片,把它飘舞在空中的姿态牢牢印在意识中,然后在脑海中强烈地想象要向那个位置施加害意。随着他的意念变化,手掌上的火焰就像被捍过的粘土似的,变成了细嘴瓶子般的形状。然后,瓶嘴的部分一下子伸长——  嘶啪!  那延伸出去的火焰贯穿了纸片,在银色的火光中将其烧成了灰烬。  “成功了!”  悠二兴奋地叫了出来,可是在下一瞬间——  啪啦!  “哇啊啊,好烫!?”  原来是残留在手掌上的少量火焰发生了爆裂,烧到了下巴。悠二连忙蹦跳起来想把火焰甩掉,然后才发现那是残留在手掌上的火焰,又慌忙大力挥了几下手。  “好烫、好烫!”  而他的脑袋——  “喂喂!”  “嘭!”的一声,被有如几块画板叠起来那么厚的“格利摩尔”拍了一下。  “呜哇好痛!”  “什么‘呜哇好痛’嘛,就是因为你一知半解地保留了力量,所以手上才会残留下多余的力量啊。你要把生成的力量全部打到目标上去才行。”  “我说啊,保留力量这种事,对你来说还早十年哩,嘻嘻嘻!”  从眼前和头上传来了两个斥责的声音。  “悠二,没事吧!?”  从另一侧的屋脊上传来了另一个声音。但是马上——  “那种程度的烧伤是死不了的是也。”  “集中。”  就被另两个斥责的声音——  “是……”  封住了嘴巴。  悠二也无力地回答道:  “对不起……”  “有时间道歉的话就再来一次!这次要用全力,时间同样是五秒种!”  “呀哈哈哈,这次要是再失败的话可不是被敲两下脑袋那么简单啰!”  纸片再次飘到了空中。  完全没有准备时间的悠二马上慌了起来,以基于习惯性的直觉,迅速完成了刚才慎重地进行的力量操作,向着眼前的目标释放出力量。  “喝!”  嘭!  飘舞在空中的纸片被烧掉了。大概是因为倾注了全力吧,这一次没有像刚才那样在手边出现爆炸。  (!……就是这样子吗……)  又掌握了一种新的感觉。  马可西亚斯“嘎嘎嘎”地笑了起来。  “哎呀呀,这次本来是突然袭击,但你也干得不赖嘛,嘻嘻嘻!”  “没有啦……”  然而,害羞的悠二刚得到的这种满足感——  “这种事可是基础中的基础,你可别得意忘形哦。”  立刻被玛琼琳以笑容彻底吹散了。同时——  “你最重要的课题,是要把只在危急时才出现的集中力锻炼到可以随时发挥出来。为此,你就有必要把操纵‘存在之力’的感触变成你的本能,而不仅仅是限于自在法。只要你不忽视这些基本功继续努力锻炼的话,应该也可以帮得上‘那边’的忙啦。”  她又稍微望了一眼夏娜那边,说了几句激励他的话语。  “是!”  原来对她只抱有“强大的火雾战士”这个印象的悠二,也通过这多次的接触机会,终于了解到她的本质了。  毫无疑问,玛琼琳·朵非常严厉。但那是适当的严厉,她不会冷漠地把人推开,而是设身处地去对待人。  (佐藤他们俩如此倾慕于她,现在我也有点理解了。)  悠二随着玛琼琳的目光,把视线投向在另一边接受着威尔艾米娜指导的炎发灼眼的少女。  (这个人之所以跟夏娜合不来,大概是因为夏娜有着作为火雾战士的坚定价值观,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建议吧。这是不是价值观的指向完全不同的标志呢……)  我这种分析还真是透彻呢……正当他得意地想着这些事的时候——  “我才刚说完课题是集中力你就这样,真是的。”  “好嘞,要惩罚才行!”  玛琼琳以“适当的严厉”,往他的脚上扫去。  “呜哇啊啊!?”  不知已经是第几次了,悠二头朝下脚朝上地从屋顶摔到了后院的地面上。  由于经过锻炼的关系,他总算没有受伤。  闹钟铃声响起后过了几分钟。  迎来了零时的瞬间,永久机关“零时迷子”在众人面前发动了。  “!”  悠二的“存在之力”得到了恢复。  过去吸收的“千变”修德南的手臂,加上在那次骚动中吸收的“彩飘”菲蕾丝的力量,现在悠二拥有的“存在之力”总量的规模不仅远胜于“使徒”,甚至已经能够跟“魔王”相提并论了。  “……”  感觉到膨胀起来的那种力量,同时也感觉到其中的大部份还没有得到利用,悠二对进一步的锻炼充满了干劲,握紧了拳头。  “……好。”  玛琼琳看着这位少年的可笑样子——  “今天完了之后你也还是那么有精神呀。”  “嘻嘻嘻,当上了哥哥真的那么高兴吗?”  马可亚西斯笑着嚷道。  被他这么一说,当上了哥哥的少年才发现自己现在的举动,不禁脸红起来。  “哪,这个是……那个……”  “以此作为努力的支柱也是值得自豪的事,没必要感到羞耻。”  面对罕见地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亚拉斯特尔,悠二也率直地点了点头。  “嗯,谢谢。”  只有夏娜一个人百思不得其解。  “在什么时候登门致贺比较合适呢……”  “明天傍晚。”  听到威尔艾米娜对敬服的主妇表露出体恤之意,蒂雅玛特作出了简短的回答。  “唔,空出这一段时间的话,就应该没问题了。因为对外界来说,我们获得这个情报的时间,应该是在次日早上夏娜——”  亚拉斯特尔感觉到,因为自己无意中使用了夏娜这个名字,威尔艾米娜稍微皱了眉头。不过他没有介意,继续说道:  “——回家之后的那个时候啊。”  “…………?”  夏娜还是一脸不解的样子。  看到众人这副模样,玛琼琳和马可亚西斯不禁苦笑道:  “嗯~一个个都那么兴奋呀。”  “当然啦,听说这里的妈妈很受人尊敬嘛。”  悠二面对为自己感到高兴的众人——  “实际上……那个……”  面对知道真正的自己、也为自己感到高兴的众人,以忏悔般的语气说道:  “其实我对成为哥哥这件事,现在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慨。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已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的存在了……”  封绝之中一下了静了下来。  “不过……”  身为火炬的少年,把绷得紧紧的痛楚,以将其打破的痛楚来掩盖。  “就像跟我一起出生的那个哥哥,通过我名字里的“二”字留下了存在印记那样,即将要出生的那个弟弟或妹妹也会在名字上用“三”这个字来留下我存在的印记。我是对这一点感到非常高兴啦。”  悠二吐露出没有人能作出回应的感慨,在因此而降临的沉默之中——  “……是么。”  终于以亚拉斯特尔的一句话而得以缓解。然后——  “在我跟前一位契约者一起旅行的时候——”  “?”  听他提起至今为止从来没听他说过的有关自己的事,以悠二为首,众人都感到十分惊讶。即使是身为那“前一位契约者”最亲密战友的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也不例外。  “——她在漫长的流浪生涯中,也多次当过助产妇……是这么说的吧,多次为生命的诞生施以援手。对于只懂得以神罚之名到处破坏的我来说,那实在是一种‘恐怖’。我也记得很清楚,那是为了把一个生命带到世间而进行的纤细作业……坂井悠二。”  “……”  面对仅仅以气息作出回答的悠二,这位“红世”的魔神,把他从一位女性——虽然已经亡故,但却依然深爱着的那位女性口中知悉的“这个世界的真相”说了出来。  “贯太郎先生和千草夫人,他们两位既然有了新的孩子,那么下一个孩子,再下一个孩子,也是有可能出生的。”  “……!”  被他提醒了自己从没有想过的事,以及其可能性之大,悠二不禁睁大了眼睛。  “新生命诞生的可能性,带来一个又一个的痛苦。然后,那些孩子又孕育出他们的孩子,世界就是这样连绵不断地延续下去……我们火雾战士,就是守护这个世界正常运作的存在。”  “……守护……”  曾几何时立下的誓言——“要保护夏娜”的那一句话,已经在自己的内心大大地膨胀起来——悠二有这样的感觉。夏娜、爸爸和妈妈、弟弟和妹妹、还有以后将要出生的人……  “……要保护他们。”  他静静地点了点头,感应着自己曾几何时获得的强大力量。  内心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令人忘记了自我的、只能以异样来形容的无所不能的感觉。  “如果我们努力的话……”  就连向他训示的亚拉斯特尔也感到意外的话语——  “?”  从名为坂井悠二的“密斯提斯”口中吐露出来。  “希望有一天,在我们守护的未来,能够结束这场跟“使徒”的战争就好了。”  除了说出这句话的本人以外的全员,都同时呆呆地注视了少年几秒钟。  到了醒悟过来的时候——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先笑出来的是马可亚西斯。  “哎呀,年轻人的梦想可真是远大哩!!”  玛琼琳也用力控制住不断颤抖的肩膀,忍着笑说道:  “也、也好吧?所谓的理想,当然是越远大越有实现的价值啦。”  就连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也好像忍耐着什么似的说道:  “原来如此,如果有粉身碎骨的觉悟,那么大部分的事象也的确有实现的可能是也。”  “理想壮大。”  可是,只有夏娜——  “……”  没有受到他们话语的影响,回想了一下板井悠二这个少年到“现在”为止走过的道路,然后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嗯。”  对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过于远大的梦想感到动摇的悠二——  “夏娜。”  因为被紧紧地握住了手而回过神来。  “能做到的,悠二。”  “!”  “如果不定下目的地的话,就绝对无法到达那里。不过,悠二你已经找到并决定下来了。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只要往那里走就行了。”  被少女富有吸引力的灼眼注视着的悠二,又再次被那种无所不能的感觉所包围。好像只要自己向着理想前进,就马上能实现一样。现在他虽然知道那只是错觉,但即使如此——  “嗯。”  他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回握住夏娜的手。  这时候——  “坂井悠二。”  亚拉斯特尔插进了“两人之间”,他绝对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所谓远大的理想,首先都是会被人取笑的。至于最后以被取笑来告终,还是把取笑变成感叹,就要根据以此为理想的人今后的行动来决定了。”  他对这种理想本身不作出任何评价,只是告诫他以后走的路充满了艰难险阻这个事实——他实在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悠二接受了来自“红世”魔神的这句毫不温柔的话语,表露出自己的决心。  “我明白。虽然光以嘴巴来说的话,这个理想未免有点过大了。”  然后,他抬头看着封绝上空的彩霞色半球壁。  “为此,首先必须把小至我自身、大至这个城市的问题解决才行。至少也要让即将出生的弟弟或妹妹,还有大家……都能够过上没有威胁的生活。”  话题又回归原点了。  没错,无论要做什么也好,首先都必须从这里开始做起。  “唔,你就好好地在作为其基础的日常锻炼中努力吧。”  亚拉斯特尔作出了总结,在众人之间开始弥漫着“今天到此为止”的气氛。  这时候,夏娜突然间——  “啊,对了。”  从悠二的话语中,回想起刚才一直感到不解的那个问题。她拉着与悠二相握的手,轻声问道:  “那个,悠二。”  在锻炼之后,平常的凌厉气势也减弱了几分的少女,现在正歪着脑袋向着自己提问。那种动作的可爱,让悠二也不由自主地绽放出笑容。  “什么?”  “贯太郎和千草,是怎么样做孩子的?”  “哦,那个嘛——”  悠二刚想轻松地作出回答——  “——啊!?嗯!?”  然而脚后跟却马上碰上了屋顶的瓦片,差点摔倒。  “哎呀呀……”  玛琼琳也不由得对这种意外的发展感到好笑,威尔艾米娜的双肩反射性地抽搐了一下,整个人僵住了。  “……?”  夏娜对各人的奇怪反应感到莫名其妙,对自己话中的含义完全没有半点自觉,还一味地继续追问道:  “千草一个人做就不行吗?”  “唔,那个……”  悠二移开了视线——  “贯太郎好久也不回来一次,千草一个人做不就好了嘛。”  “不,嗯……”  又别过了脸——  “什么时候完成?”  “完成?这个……”  搔了搔脑袋——  “啊,还有,怎么样决定是弟弟还是妹妹?”  “要说决定嘛……嗯……”  扭了扭脖子——  “两个都做不就好了吗?”  “两个,啊,也有那个可能吧……”  成功地把这一连串的问题敷衍了过去(虽然只是他的主观愿望)的少年,急忙转过身来,以吞吐的动摇声音,向身旁那个“悠闲”地发着呆的、曾经是少女养育员的女性——威尔艾米娜·卡梅尔小声询问道:  “作、作为火雾战士,你没有教给她这方面的事情吗?”  威尔艾米娜也狼狈不堪,声音和表情都出现了动摇。  “有关那方面、的教育,我本来打算、等她迎来第二性征之后,再进行是也。”  “幼年出道。”  (说、说起来,夏娜从订立契约的时候开始就没有长大过……)  不管怎么看,眼前的少女最多也只有十二三岁左右,要教给她“有关那方面的情报”也的确是太早了点。而成为了火雾战士之后,这更是没有必要知道的情报了。对这方面的调查和了解,恐怕亚拉斯特尔都是不会允许的吧。  (为什么我要受到这个牵连啊——)  “喂——”  被众人的对话忽略了的夏娜,开始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为什么你们都在说悄悄话?有什么瞒着我……啊,对了。”  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向自己的胸前看去。  “亚拉斯特尔。”  “唔呜!?”  面临意料之外的灾难,“红世”的魔神不禁叫苦不迭。  “刚才你说生命诞生的事——”  “悼、‘悼文吟诵手’!”  他慌忙把话题转向那位年长的女性。  “那么,明天见啦。”  “抱歉啰,呵呵呵呵!”  薄情的玛琼琳和马可亚西斯向着夜空飞走了。  “——竟、竟然这么卑鄙!”  “什么嘛,大家都怪怪的……威尔艾米娜。”  无视用责难的表情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夏娜,威尔艾米娜把视线固定在她胸前的吊坠,问道:  “不是有一段时间受过佐菲·萨伯莉淑的指导吗?”  “自从‘那次’以后,就只是教了她一些身为女性最低限度的注意事项而已,期间也很短。”  “唔……”  看到他们还是完全不理睬自己,夏娜马上就放弃了跟他们对话,把目标转向最初询问的对象——刚才为止的确信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动摇不已的少年。  “……悠二。”  “其其、其实要我告诉你,也不是不行……”  “绝对不行是也。”  “越权行为!”  立刻就被否决了的悠二不禁满脸通红地发出了哀号。  “那你们到底要我怎么做啊!?”  “不管怎样,唯独是你不准告诉她!”  “如果向她提供了不良情报的话,你应该知道有什么后果了吧!?”  “即刻处刑!”  “真是的,为什么你们个个都无视我啊!?”  除了夏娜之外的众人都动摇不已。过了好几分钟后,他们才想到第二天早上再跟千草本人进行协商这个最为妥当的好主意。第三章 决心与决心            池速人的每一天都很忙碌。  校门刚开的早晨,滕田晴美一脸困倦地起进了学生会用的会议室。  “早上好,池同学。”  “眼镜怪人”笑着回应道:  “早上好,藤田同学。”  他现在除了一年二班班长这个等同于正义英雄代名词的头衔外,还多了一个学生会干部(没有特殊职位的人都被这么称呼)的头衔。为今天早上的会议作准备,也是其中的一项工作。并非学生会干部的藤田之所以也来了这里,是因为副班长有义务协助班长兼学生会干部工作的缘故。  市立御崎高等中学的学生会,基本上都是通过推荐和信任投票来决定其干部成员的,  在每年一度的清秋祭中,把各班的班长作为运营委员召集起来,从其中的一、二年级学生中挑选出有资质的人推荐到学生会,然后由普通学生来进行信任投票——这就是学生会干部的挑选方式了。  在御崎高中的这种独特的猎头政策中,池速人成功地得到了提名。他在清秋祭过后,就马上获得了学生会的干部推荐,通过投票而得到了信任(因为十有八九都不会被否决,所以在获得推荐的时候就已经等于被决定下来了)。  自那以后的两个月里,他从“班里的眼镜怪人”摇身一变,成了规模更大的“全校的眼镜怪人”,大大发挥了他的专长。换句话说,也就是被当成了能轻松方便地处理各种杂务的工具。  虽然说这是副班长的义务,但就为了这些杂务,而且还一大清早就把她叫来,老实正直的他首先就道歉道:  “真抱歉,这么一大清早的就把你叫来。”  “现在二年级生也不在,没办法啦。”  藤田抬起眼镜揉了揉眼睛。她因为属于文艺部,完全跟晨练之类的无缘,而且还是低血压。不过因为她的性格认真,所以也不是很讨厌劳累的工作。  “因为今天不光要准备桌子和椅子,还要分发打印资料,所以我怕只有一个人的话可能忙不过来。”  “行啦行啦,有什么请您尽管吩咐吧。”  在开始动手之后,脑袋也清醒到可以说这些轻松的俏皮话了。  会议室里的那些附带脚轮的桌子,本来都跟普通教室一样,摆放成跟白板平等的几条横列。两人现在就把它们重新摆成了学生会开会用的方形。  在作业的中途——  “把拿出来的椅子排到你那边去吧。”  池对来帮自己忙的副班长指示了一项比较轻松的工作。  “好的好的。”  藤田按照他的指示,把跟教室里不同的、附有软垫和胶轮的椅子一张张推上过去。虽然她平时喜欢强人所难和当指挥官,但今天却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  现在,作为学生会主力成员的二年级生因为修学旅行的关系,正身在遥远的京都天空下。所以把这些工作交托于开始熟悉日常杂务的一年级生去做,也算是一种演习吧。  藤田一边摆着椅子,一边缓缓地开口说道:  “我说池同学呀——”  “嗯?”  “最近,你是不是有点变了呢?”  “咦?”  突然被问出这种出乎意料的问题,池不由得停下了作业中的双手。  “你说我变了,是变了些什么呢?”  “嗯——”  被池反问了一句的藤田,却似乎并没有在那句话里面包含着什么深意。她慢悠悠地想着,一边把椅子摆好一边回答道:  “如果是以前的话,就算有一些像这种应该由两人干的工作,你也会说‘我一个人就行了’这类的话吧?这次可是我当上副班长之后第一次帮你的忙耶。”  “说起来,好像的确是呢。”  被藤田这么一说,池才醒悟过来。现在正在做的会议室准备工作,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只要稍微努力一下,自己一个人也完全能做得完。  (我是不是有所改变了呢?)  这一点连自己也没有什么感觉。今天这件事,也只是因为没有二年级学生在,于是产生了“自己老是帮别人的忙,这次不如也让别人来帮帮自己的忙”这个念头而已——本来应该是这样。  藤田把最后一张椅子摆到墙边,坐了上去。接着,她继续接着这个合她口味的话题说了下去。不知道是因为好奇心还是兴奋感,她的声音和态度都显得很有精神。  “比如上一次,在我们跟三班闹矛盾的时候,你也没有在一旁说一些正经八百的道理,而是挺身而出挡在双方的中间吧。那一次在女生之间很受好评哦?”  她故意强调了一下最后的那部分。  池只是以苦笑回答道:  “哈哈,那真是太荣幸了。”  几天前,由于一个很无聊的问题而跟隔壁班打起架来的那件事,他当然记得很清楚。  “在我看来,不但多管闲事插手别人打架,而且还被揍了一顿,我还觉得很丢脸呢。”  池挡在当事者双方的中间,却被卷入其中挨了几下拳脚,对这件事气愤不已的佐藤和田中差点就要搞出个大乱斗来。后来池跟悠二和绪方等几个拼命劝阻,加上最后夏娜厉声一喝……事态才总算得到平息。  就算被揍成英雄也好眼镜怪人也好,也不代表什么时候都奏效——他当时就把这个结论当作这次事件的教训来看待,可是在别人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没有那回事啦。大家都说‘眼镜怪人跑上前线啦’什么的,吓了一大跳呢。像这一类需要帮忙的事也一样,你根本没必要客气,直接说出来的话我还觉得更畅快呢。”  这种说法,完全符合了藤田那种喜欢爽快麻利地处理各种事情的性格。  池暂且先放下自己所抱有的疑问,率直地接受了她的这句话。  “原来是这样,那么我以后也可以拜托你吗?”  “当然可以啦。啊,不过最好不要一大清早哦,我可能起不来。”  藤田摆了摆手,率直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但是你起来好像蛮精神的哦?”  “是吗?”  两人一起大笑起来。接着,他们又往摆放好的桌子上派发起打印资料来。  这时候,正在数着打印纸张数的藤田联继续补充说明道:  “我觉得呀,以前的池同学呢——”  “嗯?”  “像浅释祭那时候,虽然你什么都能做,但你把什么事都全部压在自己的肩膀上,从旁人的角度来看的话,实在是有种看不过眼的感觉啊。”  “!”  “虽然说有你帮忙的话,大家也会乐得轻松啦,但是……”  “……”  自己也很明白,但即使明白也没有办法改变,“那是自己的性格,没有办法”——池一直都以这个理由来放弃去想。现在被藤田指出了这一点,他不由得呆住了。  女孩子对这方面的反应特别敏感。  “啊,我是不是踩中了你的尾巴?”  “……算是吧。”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藤田笑着道了歉。然后,又率直地说道:  “不过你已经改变了嘛,这不是没问题吗?  这种过于爽朗的性格,既是她的长处,同时也是她的短处。  虽然被别人用话语指出了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变化,但是对这一点没有半点自觉的池来说,就只能对如今半吊子的现状慨叹了。  “改变了……吗……看来那种事,自己是完全注意不到的呢。  自我主张也并不是特别强烈,只要把交给自己的工作好好完成就会更省工夫,那样无论对自己还是对他人都有好处。直到现在为止,池都遵从着这种极其单纯的原则——看来以后要用过去式来说这些事了——池这样考虑着自己的事,无意中吐露出真心话。  “不过,我其实也想过要改变自己。”  向冷静得连自己也讨厌的自己发出的反抗之音,在不知不觉间脱口而出了。  哪怕是一点点也要设法去改变自己的热切希望,或者是因为无法改变自己而感到焦躁的行为……至今为止一直在无意识中进行、然而以后应该会有所不同的行为——池正考虑这些问题。  藤田则没有想到他会考虑到那么深入。  “嗯嗯,如果你想改变的话就改变好了。我觉得如果是池同学的话,即使用稍微强硬一点的做法,大家也还是会跟着你走的哦?”  藤田伸出了手指,仿佛在施加暗示催眠似的不住地转动起来。  池稍微想了一下,歪了歪脖子。  “真的吗?”  “当然了。好听,要快点干才行,就要到上学时间了哦!”  依然是喜欢硬来的藤田就这样单方面地结束了谈话,开始对付那堆厚厚的打印资料了。  池也无言地照做了。  (我本来打算慢慢等待,慢慢整理自己的心情的……不过,如果那样打算的自己发生了改变的话,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个似乎已经改变了自己,不仅没有消除迷惘和烦恼,反而变得越来越多问题了。  佐藤启作的每一天都在烦恼。  他今天也还是继续着从半个月前开始的……一个并非出于本意的、上学前的仪式。  “……”  佐藤家即使在旧地主阶级的人们聚居的旧住宅区里也算是屈指可数的旧家族,他的宅邸和占地面积,都有着无愧于豪邸的规模。走廊当然也是又宽又长,多亏了白天班的房屋清洁工们的辛勤劳动,在清洁打扫方面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现在,佐藤正在那条走廊最里面的地方,呆呆地站在电话前面。  那电话既没有无线电话那么新型,也没有转盘电话那么古老。  有电话打来佐藤家是很少有的事,而从这里打出去就更少有了。从这样的使用情况来看,并不需要很高的便利性(顺便一提,佐藤自己也没有手机)。记录在上面的号码,除了几个同班同学的号码之外,就只剩下房屋清洁工跟“那边”联络时用的唯一一个号码了。  “…………”  他把手放在听筒上。  “…………好!”  又喊了一声给自己鼓劲。  “…………”  然后,他为了拿起那轻轻的话筒,集中了全身的力量。  “……”  冷汗一滴一滴地往下掉——结果,他还是放开了手。  佐藤每天早上上学之前都要进行的这个仪式的内容,就是“拿起听筒,按下跟‘那边’联络时用的按钮”,仅仅是这样而已,虽然仅仅是这样,但他至今为止还没有成功完成过一次。虽然没有完成过一次,但也还是继续进行下去。  “……唉。”  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的少年背后——  “今天又是‘唉’么,呀哈哈哈哈!”  “每天都这样,也真亏你不厌烦呢。”  传来了轻浮的笑声和充满酒味的无奈声音。  “呜哇啊啊!?”  佐藤回过头来一看,那脚步虚浮地站着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寄宿在佐藤家室内酒吧的火雾战士,“悼文吟诵人”玛琼琳·朵了。  系着宽松腰带的浴衣,放了下来的凌乱头发和戴歪了的眼镜,手里拿着的空瓶子——从这副糟糕透顶的打扮来看,很容易就明白到她是刚刚从醉酒中醒来。  看来是在昨晚或者今天一大早来到日本式庭附近喝了几杯,然后就直接在那里睡着了。现在就打算回去室内酒吧再睡一次,却偏偏在途中跟自己碰上了。  (不、不对,比起这个……)  佐藤回想起刚才两人说过的话。  (今天又?每天?)  他不由得心慌了。  “你、你们已经、知道了吗……”  把希望寄托于万分之一的幸运,佐藤为了慎重起见首先这样问道。  当然,两人也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实现他的希望。  玛琼琳以相反的平淡口吻说道:  “嗯,你说呢——?”  马可西亚斯也以逗弄的语气说道:  “嘿嘿,好好努力吧。”  两人都没有作出明确的回答,就从佐藤的身旁走了过去。  (无论是阻止还是激励……)  (对“男人”来说也只是不合时宜的事罢了,嘻嘻。)  两人回想起事情变成这样的前因后果。  两个月前,在跟菲蕾丝的战斗结束后没多久的某一天——  “请你告诉我能为火雾战士做的事、即使是现在的我也能做到的事吧!”  佐藤以紧张迫切的表情向她如此请求道。  那时候,玛琼琳本来是在室内酒吧里,听酩酊大醉的威尔艾米娜——  “那孩子……那孩子……即使面对我,也不肯打开她的扉……就好像有一个秘密的小箱子一样——”  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些身为监护人的怨言。于是,玛琼琳想这正好是用来转换话题的题材,就随口回答了他的问题。  (那个恐怕就是错误的开端吧……)  (就不定会碰个头奖,是正确解答的源头哦?)  到了现在,也已经不记得按照什么样的顺序说了些什么了,总之佐藤就是从她的回答中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那就是火雾战士进行情报交换、获得各种支援的设施——“外界宿”了。  这对说话者本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不过是众多话题的其中一个而已。但是佐藤却似乎一直都在认真地考虑着当中的意义,从自己的角度来衡量其可行性。  当被玛琼琳看见他自从菲蕾丝那次事件结束后就变得安分起来,还以为是因为田中荣太没有来找他的缘故……但是,不久之后她却从威尔艾米娜口中了解到,佐藤向威尔艾米娜请教了一些外界宿的详细情况,这才意识到他所有的行为都是有连贯性的。  以前他无时无刻都是进行的身体锻炼,最近减少了。  用节约出来的时间在自己房间里学习。  开始挑战自我,想要打电话去令自己尴尬的地方。  轻佻的性格也开始逐渐变得正经起来。  这一切都是通往同一个目标的道路,或者说是不断累积起来的基础。至于他这样做的理由,也同样从威尔艾米娜口中听说了。  (真是个傻瓜。)  (嗯?你不是说过不讨厌傻瓜呜噢!?)  玛琼琳“啪”地轻拍了一下“格利摩尔”,背对着现在正呆立不动的男人,向着自己寄居的室内酒吧走去。没有说出激励的话语,也没有听他诉说烦恼。名为玛琼琳的女性,对男人非常冷漠。  (既然有苦恼,也就意味着正在认真思考……既然如此,我也没有理由去加以阻止。)  她以连搭档也听不见的声音独自想着这个问题。  (无论如何,也必须让启作和荣太依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那个烦恼才行呢。)  她深深知道,由女人给出建议的话,就会很容易让男人产生依赖的心理,而这样做往往会把男人变成一无是处的废物。  (不管向着什么目标前进也一样……)  另一方面,呆站在电话旁边,什么都不知道的男人——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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