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其实我会成为空降队员,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富士的三军大演习?」今村猜测濑户山应该会邀请家人观看,果不其然,邦惠点了点头。「空降呢?」「有,也看过。」那她应该是在天候良好的年度观赏的。空降与空袭演习实施与否,取决于天候状况;天候不佳时取消演习,乃是常有之事。「那时我只听到广播说伞兵跳下,不过完全没看见。后来抬头凝视正上方,看得脖子都算了,好不容易才看到几个针头般的小黑点。」那一年的跳伞应该是从高空起跳,在地上观看,机上洒落的队员就这么一丁点大小。她这个外行人能以肉眼辨识,应该是下降数百尺以后的事了。降落地点固定在观众席前方。伞兵须与看台保持适当距离,不可离得太远;若是降落在演习场后方的灌木丛,可就不像样了。着地后,迅速折叠降落伞撤离现场,亦是表演的一环。为了让横长形看台上的每个观众都能看清楚,伞兵必须等距降落于看台右侧、左侧及中央位置。伞兵从地上看不见的高度降落还能精准着地,全得归功于平日训练有素。他们必须任由随高度变换方向的任性山风玩弄,在身体犹如溜溜球或陀螺一样纵翻横转的状态之下,赶在打开降落伞之前抓准着地点。「我从国中就开始学竞技体操,比较抓得住空中的感觉……所以才会被分发到第一空降团。」现在担任小队长,指挥四十人左右的小队。「听我爸爸说,空降团的人都很团结。」「是啊!我们称之为『伞结』。」基本降落课程可说是空降团的基础教育,士官与军官都得参加,接受训练时一律平等,并藉此培养与后方支援单位——降落伞维修中队之间的信赖关系。上机之后,长官与部属便是命运共同体,同生共死。习志野的第一空降团是自卫队唯一的空降团,素以能够配合陆自及空自空军灵活行动为傲;年轻队员的「伞结」便是由此养成。「我想你应该已经听濑户山少校说过很多次,我就不再说明了。」闻言,邦惠格格笑了,看来今村没猜错。太好了。闲聊到一半,邦惠突然轻声说道。「什么事太好了?」邦惠似乎只是自言自语,被今村一问,连忙在脸孔前挥了挥双手。她的脸又变红了。「呃,我只是庆幸和你谈得来……因为我是头一次相亲。」原来如此。今村嘴上附和,心里有点意外。邦惠的父亲濑户山少校一再问他:「要不要和我女儿见个面?」简直让他有点烦了,所以他一直以为濑户山少校的女儿没人要,拼命相亲。「今村先生相过好几次亲了吗?」邦惠会这么问,是因为以今村的年龄与阶级,就算相过好几次亲也不足为奇。今村当时二十六岁,官任中尉。「不,我也是头一次。」果不其然,邦惠听了今村的回答,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今村对邦惠也有同样的感谢,算是扯平了。「这种事是要看缘分的。我们军官到了一定的阶级以后,的确常有长官或长官的亲友介绍相亲对象,不过其中还卡了个时机问题。比如有同样阶级的长官同时介绍对象,假如只答应其中一方,另一方就会说:『喂,○○中校介绍的你去,我介绍的你就不去喔?』所以为了顾全双方的面子,只好两个都拒绝。」「这是今村先生自己的经验……?」「嗯,我的确也有过这种经验。」不过今次还不想定下来,也是事实。老实说,他目前仍无结婚之意。不过这对濑户山及邦惠都太过失礼,他懂得拿捏分寸,不会把这话说出口。「那我的时机刚刚好罗?」说着,邦惠纯真地笑了,从那耀眼的笑容可看出她教养极佳。相亲无波无澜地结束了。隔天星期一,濑户山少校跳过媒人直接询问今次的感想。面对直属长官才能用的犯规伎俩,今次不禁苦笑。「令千金是个很可爱的好女孩。」「那就是OK罗?」「昨天才刚相完亲,哪能这么快决定啊!又不是跟菜贩买茄子或番茄。再说依照规矩,要向媒人答复才对吧?」「我女儿好像挺中意你的。」这根本是犯规伎俩大集合。如果今村拒绝了,岂不是给邦惠难堪?「你干嘛那么想把女儿许配给我啊?她可是你的掌上明珠耶!」那还用问?濑户山说道:「就是因为她是我的掌上明珠,才要许配给我看中的男人啊!」这句话由长官来说,威力无穷。「当然啦,我是指和邦惠年龄相近的部下之中。」这句话是多余的。这番画蛇添足的赞美究竟有无奏效,暂且不论——今村后来向媒人表示希望进一步交往看看。当然,这么做不光是为了顾全长官的颜面。在介绍书的嗜好,专长栏填上「腌菜」,为了摆放草鞋而差点从门阶上跌落——今村想多认识这个可爱又有点与众不同的女孩,也是事实。*「你回来啦!」今村回到基地外的官舍之后,邦惠便从走廊上快步跑来,接过今村的随身物品。今村直接走向四房两厅的客厅,邦惠则从身后替他脱下制服。今村一脱下领带和衬衫,便全塞给邦惠。清理制服向来是邦惠的工作。二十四岁出嫁的长女最爱拿这点来攻击今村,说他是太上皇。现在不流行这种丈夫啦!要是妈妈病倒入院该怎么办?妈妈也真是的,别那么宠爸爸嘛!啰唆的女儿已经出嫁,再也没人抱怨今村的这个习惯了。若是邦惠反弹倒还另当别论,不过今村可没打算为了迎合时下潮流而改变长年以来的习惯。身为老大的长男比长女早一年结婚,没住在家中。今村心里其实很期待长男也能当自卫官,不过长男却选择在东京的一般企业工作。长男家立了一个规矩,长假期间除了举家出游以外,要轮流回夫妻双方的老家。今年正好轮到老怕的娘家,所以不回今村家。「今天我做了你最爱吃燉红鲷。你先喝点酒吧!」队上的餐厅是西式桌椅,所以今村坚持家中饭厅得采日式坐席。基于这个信念,今村家的饭桌向来是矮几。然而自从移到铺设木制地板的新官舍之后,受到长女的喜好左右,矮几又是铺地毯、又是配沙发,成了相当现代化的饭桌。坐在可谓长女遗产的饭桌时,今村依然偏好坐垫;只要背靠沙发,坐起来就像背椅一样舒适。现在再也没人向他抱怨;沙发是吃完饭后休息时坐的!爸,你看啦!你靠着的部位都磨平了!今村换上沙发上的睡衣,打开电视,转到新闻台;此时邦惠端出了一小锅烫豆腐、她最拿手的腌白菜及气泡酒。「喂喂喂,现在已经不用花钱在孩子身上了,饭前总可以喝点啤酒吧!」「对不起,我一时没留心,就照平时的习惯买了。下次我会注意。」说归说,邦惠每买三次酒,总有一次会买成气泡酒。年轻人似乎说这叫「天然呆」,总之邦惠做家事虽然仔细,却常不小心出错。不过这也是老妻的可爱之处。一思及此,今村又突然想起早上来袭的「小千」,表情忍不住沉了下来。这些事哪能向别人说!「哎呀,这牌子那么难喝啊?下次我不买了。」正在摆碗筷的邦惠说着便要确认品牌,今村连忙阻止她。「没有,味道很平常。我只是想起工作上的事。」「发生了什么事吗?」邦惠的表情耶变得严肃起来。当了二十年自卫官的妻子就会变成这样。「没有案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公关部一个老交情的记者换人了,接任的有点难缠而已。」如果说谎,反而会让邦惠担心,所以今村便就无碍的部分据实以告。邦惠松了口气,表情缓和下来。「现在没人抢遥控器了,还真有点寂寞啊!」待邦惠也坐下开动之后,今村喃喃说道。虽然女儿是去年出嫁的,不过时间上距今还不到半年。「希望她别和老公抢遥控器。」邦惠也一面点头,一面动筷。「这间屋子只有两个人在,是太大了一点。」长男结婚时只是「安静了一点」,但喋喋不休的长女出嫁之后,却变得「鸦雀无声」了。或许是因为两人接连成家之故吧!「要怎么办?你要打扫也很麻烦吧?要不要找个房间少一点的官舍搬过去?」今村漫不经心地问道,邦惠皱起眉头回答:「不要啦!孩子的爸。有空房,孩子回来才有地方住啊!再说,说不定他们不久之后就替我们生孙子了呢!」今村觉得他很久没听到邦惠如此积极地表达自己的愿望了。「要是我退役该怎么办?得搬离官舍啊!」以今村的年纪,也该考量退役问题了。他从没听过邦惠对自己退役之后的生活有何期望,所以才顺道一问。邦惠以筷子利落地剥下鱼肉,毫不迟疑地回答:「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如果没升上将官,就得另找工作,对吧?不过,如果可以……」接下来这番话近乎梦想。「我希望老了以后能搬到安静的乡下去住,买间中古屋,方便孩子来住。孙子也可以在大自然玩耍……」这种朴素的心愿极有邦惠的风格。长年以来,她一直伴随丈夫,当个家庭主妇守护家庭,养育孩子,总把家人的愿望放在自己之前。在今村的世代,这样的妻子很常见;但是以现代人的观念而言,或许迂腐了一些。不过今村也不想迎合长女口中的现代潮流就是了。「这一点本事我还有,你就拭目以待吧!」今村为了掩饰自己的难为情,口气变得粗鲁了些。闻言,邦惠微微一笑,说了声:「我等着。」*「早安!矢部千寻,矢部千寻,矢部千寻来了!」才刚上班,千寻已经在大队长室前堵人了。今村二话不说,走向一旁把玩相机的吉敷。「你为什么没警告我?」面对今村小声逼问,吉敷一如往常地淡然回答:「士官哪有权力违抗直属长官的旨意?」「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你也得顾及和我长年以来的交情啊!」「她连对中校都这么强势了,我一个部下能干什么啊?」「好了,鸡同鸭讲结束了吗?我回去反省过,昨天是我没好好说明企划内容,所以今天我会仔仔细细地说明这个企划的用意及目的!请!」说着,千寻打开大队长室的们,微微歪了歪头,示意今村入内——你以为这是谁的办公室啊?走入办公室内,书桌后的行程表映入眼帘。今村觉得这是上天派来的救星。「很遗憾,今天我得督导空降团的跳伞训练。」行程表上的今日栏位里填写着某小队的跳伞训练。当然,一般小队训练时用不着大队长亲自督导的,不过他要去也没人会拦他。千寻与吉敷也很清楚今村只是拿这件事当逃跑的藉口。「唉呀,实在很遗憾。改天我再听你说明那个企划的用意吧!」战斗服放在内务柜的小房间里。今村一面逃离办公室,一面坏心眼地偷偷打量千寻的表情。他以为千寻此时一定一脸不满。「好,那我们改天再谈,『一言为定』。」谁知千寻依旧和平时一样满脸笑容,还刻意强调「一言为定」四字。今村胆颤心惊,我是不是落下了话柄啊?千寻虽然面带笑容,眼睛却没笑意。总之现在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就算落下了话柄,也覆水难收了。「混账,逃到空中就不能追了。」千寻板起脸孔瞪着从跑道离地的C-1,喃喃说道。「该怎么办?今天要先回去吗?」吉敷问道。「少开玩笑了。」千寻用鼻子哼了一声,驳回他的提案。「我要在这里等到他下机为止,给他施压。」「说不定他会改变训练行程,在其他营区降落。」「那我就等到降旗典礼,把这个事实和留言一起写在警卫记录上,给他压力。再说,他人不在,有些事反而好办。」「什么事?中尉。」「刻意趁现在采访今村中校的为人风评啊!他的部下又不是全出动了。吉敷上士,我当然也会访问你的。」你和他是老交情了吧?千寻笑着问道,不过眼睛依然不带笑意。*今村已经被「小千」缠了十几天。在他四处逃窜期间,千寻似乎改向他的部下进攻,最近周遭的责难声浪变大了。「你在酒席上不是也常谈这些事吗?」「你和夫人相识的过程很温馨啊!她那么有热忱,一定会写成一篇好报导的。」「我知道你是害羞,开始也用不着这样嘛!」你们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啊!我们的「伞结」跑到哪儿去了!今村一抗议,周围的人便婉言劝解:「这和伞结没关系吧!」不过部下并未泄漏情报,可见得「伞结」仍有作用,今村无从埋怨。他自己也知道这样东躲西逃很幼稚,难免感到心虚。「你没说过她这么难缠啊!」今村向吉敷抱怨,吉敷直说:「我也是头一次和她搭档工作,被她耍得团团转。」撇得一干二净。「我已经很努力帮忙中校了,开始不管我再怎么诱导,她就是不肯改变自己的决定。或者她还挺适合当记者的。」「啊,今村中校!」不知是否如厕去了,片刻不见人影的千寻耳聪目明地发现站在走道上说话的两人,立刻冲了过来。今村连忙逃走,无奈脚步输给了年龄,慢了一步。「你答应过我,要听我说吗企划的用意!」千寻牢牢挽住今村的手臂。她只是为了抓牢今村,别无他意,但那富有弹力的隆起部位整个压在今村的手臂上,今村连忙使劲甩开她。「年轻女孩子动手动脚,成何体统!」今村道貌岸然地斥责道,但要说他没动摇,就是违心之论了。吉敷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熟识士官的视线扎得他浑身发疼,只好以「我只是听听喔!」为条件,乖乖就范。他们来到了大队长室的狭窄会客区,女性自卫官端上茶水。但千寻碰也没碰,直接切入正题:「你应该知道女性自卫官的队内结婚率很高吧?」男性自卫官由于「僧多粥少」之故,队内结婚率并不高,不过女性自卫官的队内结婚率却号称高达99%。因为她们用不着往外发展,在队内随时有一堆年龄相仿的男性围绕,自然而然就凑成对儿了。今村点了点头,千寻又补充说明:「那你应该也知道队内结婚者的离婚率很高吧?」这也是常识。最大的理由是婚后转调。男女队员并不会因为结婚而收到相同的转调命令。有时一个先转调,另一个也接着转调,搞到后来根本分不清哪一个住处才是真正的家。此时队员只能提出转调申请,在顺利转调到伴侣的屯驻地之前,实际上过的都是单身生活。有得长官会体谅夫妻分隔两地的难处,将队员调到同样的屯驻地。不过有时丈夫的长官私底下好心将丈夫调到妻子的屯驻地,谁知妻子的长官也同样将妻子调到丈夫的屯驻地,夫妻俩一来一往,又失之交臂。这种情形可不是笑话,而是血淋淋的事实。「我想请同仁在这个专栏上分享他们的结婚经验。有许多年轻队员的感情都是以分手收场,我设立这个专栏,就是希望前辈或同辈的实际经验,能够成为他们重新考虑婚姻大事的契机。当然,将来我也打算请拥有离婚经验的队员来分享他们的故事。」小千——矢部中尉的声音极为真诚。看来她拱今村上台,并不只是为了看好戏。「既然这样,你找年轻队员采访就好啦!」「我当然也会采访年轻队员。不过,队内结婚者的离婚率搞,是整个自卫队的问题;我希望能由各个年代同仁的观点切入,来探讨这个问题。就这层意义上,第一回请今村中校分享经验是很重要的。」干嘛不找别人,偏偏找我啊?今村板着脸,大声啜饮茶水。「第一空降团没有其他相似的部队,是整个自卫队中最特殊的部队之一。今村中校是这个部队的老军官,有你畅谈结婚观,一定能为第一回专栏带来十足的冲击性。还有,虽然这样像是利用贵部队的知名度以及今村中校的阶级,让我觉得很过意不去;不过第一回能够邀请到这么有分量的来宾,以后的路子就开阔了。」你哪里过意不去啦?根本满脑子想着要利用我嘛——今村在肚子里暗骂,却又不得不承认千寻很聪明。今村是中校,阶级正合适。士官知道这个企划连中校都参与了,便不好意思推辞;而长官知道他参了一脚,或许也会跟着凑热闹——这样的人今村就认识好几个。其他部队不愿让空降团专美于前,自然也会踊跃参与。千寻显然无意让这个专栏沦为填版面的玩意儿、她试图呼吁自卫队正视队内离婚率搞的问题。如果上砧板的不是自己,或许今村会赞赏她的干劲。然而,被长女戏称为太上皇、日日唠叨,活到五十来岁的今村,实在无法对着别人——而且是在整个东部地区军营都收看得到的《东方报》上谈论自己和妻子相识的经过。他的确曾在酒席上对部下自爆内幕,但《东方报》的规模可是大上了N倍啊!「你的热忱我很明白。」千寻的表情倏然明亮起来。为了尽快了结她这种表情,今村又立刻加上但书,心里难免有些罪恶感。「不过事关隐、隐……」今村想不起那个名词,正在结结巴巴之际,一旁静静喝茶的吉敷替他解了围:「隐私权,或个人隐私。」「事关个人隐私,要不要公开,我希望能由当事人决定。结婚的过程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同时也是我太太的隐私,我不能自作主张;不管你再怎么要求,我都不会说的。」「——我明白了。」千寻低着头回答,态度干脆得教人意外。比起终于摆脱她的安心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罪恶感要来得大上许多。「今天我们先告辞了。」千寻离席,吉敷也跟着起身。*今村没看见千寻离去时的表情,心里格外挂念。不知那个百折不挠的「小千」回去时是带着什么表情?其实只要询问她的搭档吉敷就知道了,可是一想到万一千寻回去后真的痛哭一场,他又没勇气打手机。若是他真的为了固执己见而弄哭了与长女年岁相仿的女孩,罪恶感铁定一发不可收拾。今村无精打采地回到官舍,一阵火锅香扑鼻而来。不愧是老妻,知道丈夫心情正沮丧。「我回来了。」今村一面对着屋里说话,一面脱鞋,此时突然有股异样感,但这股异样感随即被邦惠的拖鞋声打消了。他一如往常,一面解开制服纽扣,一面走向客厅。还没踏进客厅,邦惠便从身后替他脱下制服。他暗自奇怪妻子这回脱制服的时机怎么比平常早,一面解下领带递给她。「衬衫先别脱,继续穿着。」哪有换衣服换到一半的?今村一头雾水,踏进客厅一看,不由得从丹田发出了怒吼声:「你们为什么在这里——————————!」现在他才明白那股异样感的来源——玄关多了几双鞋子。坐在地毯上的吉敷尴尬地耸了耸肩,行了一礼;至于千寻——「不好意思打扰了~!」百折不挠的千寻则挂着一贯笑容,行了个三指按地的大礼。「邦惠!」与千寻对扛没有胜算,所以今村将炮口转向邦惠。「难得要吃大餐,别这么气呼呼的嘛!我们先开饭吧!边吃边谈。」邦惠一句话便带过了。今村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孩子在家时的位子上吃火锅,主菜居然是国产黑毛和牛。「干嘛给这些家伙吃这么好的肉!」千寻无视于不悦至极的今村,兴高采烈地伸长了筷子叫着:「哇!好软,好好吃!」平时只能吃队舍粗茶淡饭的吉敷也默默地吃着火锅,今村为了保住至极的那一份,只能一面咕哝,一面乖乖用餐。食物下肚,今村自然也变得冷静多了。邦惠看准时机,开始说明:「矢部小姐是在今天下午三点左右打电话来的。」你好,我是公关部的矢部,我想请今村中校在专栏上分享他和夫人相识的经过,但今村中校却说士官夫人的隐私,他不能自作主张;所以我希望能在你有空的时候到府上拜访,说明我们的i企划,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据说千寻式这么说的。「我听了好高兴。」「这种打通电话就硬要上门的不速之客来家里,有什么好高兴的?」「今天是我请他们来的。千寻和吉敷还陪我去买菜呢!你看,今天有啤酒吧?其实气泡酒还没喝完,不过吉敷说要帮我拿,我就多买了一些。千寻还帮我做菜呢!很久没这么热热闹闹地买菜、煮饭了,我好开心。」邦惠又继续说道:「至于我说我很高兴,是因为你大可以尽管说,不用管我,但你却顾虑我的感受,让我很感动。」其实今村只是拿妻子当搪塞的藉口,听了这番话不由得良心不安。「而且你也没说过为什么和我结婚,如果千寻采访时会谈到这件事,我也很想听听看。」「你该不会……」今村战战兢兢地问道,邦惠满脸笑容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