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原并不是自顾自地说话,而是适时让对方参与话题,聪子不得不佩服他的聊天技巧。在冬原高明的谈话技巧之下,聪子的畏缩之情不知不觉间消失无踪。冬原的兴致似乎也很好,黄汤也连连下肚。众人决定转移阵地续摊,纷纷走出店门之时——「我们先溜吧?」身旁的冬原突然若无其事地说道。「可是……」「你不是喜欢这张脸?欢迎单独观赏。」哇!真亏他说出这话能脸不红、气不喘。「可是你不是干事吗?」男方的干事开溜,惠美可要伤脑筋了。然而冬原却毫不在乎地说道:「所以你没问题罗!」冬原态度如此强势,教聪子有点心理不平衡,但要拒绝他的邀约又觉得可惜。冬原不只长相符合聪子的喜好,谈起天来也很投机,这可是大为加分之处。加入冬原也和聪子有着同样的感觉,聪子就更开心了。冬原不再征求聪子的同意(如此精准的判断力也教聪子不平),朝着前方唤道:「夏!」闻声回过头来的,正是方才纠正女孩用词的男士。「我先溜了,接下来交给你啦!」「喂!哪有人突然……」他看来也想打道回府,冬原却无视于他,离开了一行人。冬原强拉着聪子的手,连头也没回过一次,却仿佛看见聪子担心惠美的神情一般,说道:「丢给那小子就没问题了。」适时缓过了聪子与干事一起开溜的罪恶感。聪子鲜少有这种让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经验,感觉还挺新鲜的。「末班电车还赶得上吧?」听冬原一问,聪子才发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去续摊的其他人也差不多该散会了吧!「对不起,你应该有门禁吧?」她听说自卫队宿舍是有门禁的。「今天我已经申请好外宿了,没问题,和女孩子一起聚餐却说:『我们有门禁,得先回去了。』这样不是很逊吗?这种时候大家都会申请外宿,更何况名义又是假日。」那就好。慌忙起身的聪子再度坐下。现在得顾虑的只剩聪子自己,反而教她举棋不定。他们已经交换了手机号码,就此散会并不成问题,但不知何故,她就是开不了口。「那你打算怎么办?」话说出口,聪子才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都快到末班车电车发车的时间了,一个女孩家还问这种问题,岂不是在诱惑人?更何况她和冬原今天才相识。聪子并不排斥见面当天便忘情共枕的行为,但这不合她的性格,冬原也不见得有这个意思,说这话未免显得太过积极了。最重要的是——她不希望冬原对她有错误的认知。该怎么解释刚才那句话?不,解释反而显得我想太多,或许自然带过才是正确的选择?可是……就在聪子不知所措之际,冬原笑了。「有种依依不舍的感觉,对吧?」「对,没错!」聪子立刻附和,附和完后才觉得自己太过激动了。「……我就是这个意思。」聊得很开心,舍不得散会,希望能多聊一会儿。「依依不舍」四个字用得恰到好处。聪子喜欢冬原用词精准,也喜欢冬原用这四个字来形容他们俩现在的状态。「不如我们先搭电车到你家附近的车站,要是路上没话题可聊了,就在车站解散;如果还聊不够,就在附近找家店坐下来继续聊,如何?回到住处附近,就算累了也能马上回家,比较没有心理负担。」这个建议完全迁就聪子,但聪子没和冬原客气,一口就答应了。她确信只要做好促膝长谈的准备,聊到天亮都不成问题,而她相信冬原也有同感。——我是不是太得意忘形啦?果然不出聪子所料,他们俩在干道旁的一间家庭餐厅里天南地北地聊到天亮。花费数个小时聊这些旁人耳中的废话,简直像是虚掷光阴的学生一样。非但如此——「天啊,我觉得好开心喔!」话题告一段落时,聪子如此轻喃,而冬原立刻接着说道:「既然中峯小姐对我脸孔以外的部分也感到满意了,就和我交往吧?」这是聪子求之不得的建议,但她微乎其微的自尊心却不容许她一口答应。打从一开始,聪子便说过她喜欢冬原的长相;要是现在立刻答应和冬原交往,岂不显得她真的是一个只看外表的蠢女人?「我可以问你看上我哪一点吗?」「鲸鱼。」冬原一本正经地回答。「潜艇像鲸鱼的说法实在太犀利了,对潜艇水手而言,简直是致命一击啊!」那句话只是聪子的无心之言,没想到却正中冬原的红心。看来他非常热爱自己的潜水艇。聪子也喜欢这股隐藏在轻佻性格之下的热情。「要是让你和其他人说上话,竞争率铁定暴涨,所以我才急着带你走人、更何况今天还有个强敌在。」自然而然就知道他所指何人,聊天中这个人的名字也出现好几次。「是那个夏先生吗?」「……你怎么知道?」「咦?因为我觉得你好似对他另眼相看。」冬原说起他时,语气中总是流露着以友为傲之情;不过聪子猜测冬原应该不远承认,所以就没说出来。「你在这方面也很犀利啊!和这种女孩交往可不轻松。」「你也不是为了轻松才想交往的吧?」「哇!你说得是。」冬原缩了缩脖子。「那要怎么办?需要时间考虑吗?」「不需要。」聪子毫不犹豫,立刻回答,随即补充说明:「——要是拒绝了,我铁定会后悔一辈子。」说一辈子或许太夸张,不过这正是聪子此时的心情写照。管他客不客观,难得谈场恋爱,沉浸一下又何妨?天亮以后,冬原便跟着聪子回家,两人一齐倒头大睡,过了中午才醒来。熬夜聊天聊到体力耗尽,更像是蠢学生才干得出来的事。不过聪子学生时代反而没谈过这种恋爱。学生时代的恋爱不是太过紧张,就是勉强自己去迁就对方。这次的交往对象是史上罕见的高档货,却是聪子感到最为放松的一次。这种特殊的感觉也很美好。「唉,真没想到会被你拔得头筹。」担任干事的朋友事后说道:「听我叔叔说,冬原先生真的是纯当招牌用的。他本人个性比较冷淡,联谊时带女生开溜可是破天荒的奇观呢!」被这种人强行带走的感觉如何?惠美看热闹的心态一览无遗 。聪子苦笑道:「很平常啊!就和平常一样说话,和平常一样做些蠢事。除了长得帅以外,其实他很普通的。」「长得帅就已经很不普通啦!你少得意忘形喔!」惠美贼笑:「不过看你们发展顺利,我也很欣慰。今后可能会很辛苦,你要加油喔!」惠美如此鼓励之时,聪子还感受不到任何辛苦之处。冬原的潜艇母港位于横须贺,只要搭JR就能直达聪子住处附近的车站;除了轮班日以外,假日都能见面。冬原偶尔也会申请外宿,留在聪子家过夜。冬原依然常参加联谊当招牌,不过他从不对聪子隐瞒,可见没做过任何有愧于聪子的事。自卫官大多不擅长与女人相处,冬原这种缓和气氛的角色相当可贵。奉长官之命参加联谊听来奇妙,不过聪子在初见面时便已见识过冬原的手段,倒也可以理解。平日也可以打电话。冬原的工作时三班制,聪子不知道他排哪班,不能主动打电话;不过每当聪子开始想念冬原时,冬原便会来电。聪子不知冬原时摸清了她的心思,或是正好在同一个时候想念起她,才打电话来;无论何者,都代表冬原惦记着她,这一点让她很高兴。聪子打电话时,若是「你拨的号码没有回应,将转接至语音信箱……」,就代表冬原正在值班。这就像用铝箔纸包住了手机;潜水艇就是铝箔纸,在船里收不到任何讯号。手机不能打也就算了,船上居然没有电话,教聪子大为惊讶。「现在就连渡轮也有船上电话耶!」「军舰的配备当然和民船不一样啊!」军舰、听见这两个字,聪子才猛省过来。这个人是现代日本社会的军人啊!「有急事联络的时候该怎么办?」「家属可以透过总监部用无线电联络。有一回航海时,还接到队员的孩子出生的消息咧!如果是一等亲发生不幸,可以就近靠港,放队员下船。」还真辛苦啊!聪子附和着,冬原也点了点头,带着苦笑说了声:「对不起。」当时的聪子听了这句没头没脑的道歉,只觉得莫名其妙。就在聪子的称呼从「冬原先生」转变为「春」的时候,她总算明白这阵子能如此幸福美满的理由为何了。「我们的船底盘有点问题,这几个月一直在船坞进进出出,就算出港也只在近海晃个几天,观察状况。」说着,冬原走到已成了他专用席的床前,拿起他最爱的布偶把玩。「喂,别拿它当枕头啦!它的肚子都留下你的头形了!」「咦?聪子没听见吗?你听,它正在说:『小春,累了可以在我的肚皮上睡觉觉喔!』这孩子心地真善良啊!」「它根本没说话!不要说谎说得像呼吸一样轻松!」冬原毫不在意,用力抱紧小熊布偶。「所以啦,既然潜艇的底盘已经修好了……」冬原依旧只顾着蹂躏小熊,完全不看聪子一眼。「也该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了。」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要考虑什么?「哇!慢着!哪有人说哭就哭的?」冬原连忙丢下小熊,朝聪子探出身子。聪子话不成声,除了哭还能怎么办?「……你还不是一样?」哪有人像平时一边说笑,一边提分手的?「我没说!我没说要分手啊!」拜托你别一下子就导出这么可怕的结论来!冬原以苦涩的声音喃喃说道,拿起手边的毛巾替聪子擦拭眼角。那是昨天聪子擦完头发搁着没洗的毛巾,不过在这种状况之下,她也说不出口,只得自认活该,乖乖地任冬原拭泪。「『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这句话,除了分手还能怎么解释?」「要考虑的不是我,是你。」我有什么好考虑的?我那么喜欢你,和你在一起那么快乐,那么自在。「你凭什么要我重新考虑啊?」聪子逼问,但声音却是有气无力。「唔,因为潜艇修好了。」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今后的日子,或许会变得爱越深,愈是痛苦。」为什么?「简单地说,以后我们就变成远距离恋爱,而且是很辛苦的那种版本。以后我长期出海的机会将变得更多。」「我知道啊!」之前能够常常见面才是特例。冬原提起这个话题时,聪子便已经明白这件事了,也知道他们以后不能像现在这样时常见面。聪子原以为冬原所属的部门不必长期出海,听到那番话时不由得大失所望;但即使如此,她也从没想过要分手。「你凭什么衡量我的感情?」既然今后无法像现在一样时常见面,那就干脆分手吧——聪子一想到自己的感情居然被衡量得如此轻微,就觉得懊恼不已。聪子不敢夸口说自己不会因相隔两地而变心,也不知道「很辛苦的那种版本」究竟有多辛苦;但至少以她现在对冬原的感情之深,断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打退堂鼓。我不知道自己捱不捱得住两地相思之苦,但至少现在的我绝不会连试都不试就放弃。别擅自衡量我的感情,擅自作结!「对不起。」冬原轻轻抱住聪子。「我这么说,让你觉得我是在衡量你的感情吗?」这时候聪子才恍然大悟。或许冬原也感到不安吧!「……没问题的。」聪子轻轻拍着冬原的背。「我不知道有多『辛苦』,不过我愿意忍耐。」「我爱极了你在这种时候不说『能够忍耐』,而说『愿意忍耐』这一点。」冬原的手臂束得更紧了些。沉默片刻以后,他又说道:「不过,如果你无法再忍了,就算当时联络不上我,你想分手的那一刻就是我们分手的时刻。」回复聪子条件的时候,不以「不愿再忍」,而是以「无法再忍」为前提,正是冬原细心之处。从那天起还不到一星期,冬原便突然断了音讯,电话指示不断睇重复:「你拨的号码没有回应,将转接至语音信箱。」正当聪子开始确信这是世上最可恨的讯息之际,手机传来一通「无法显示号码」的神秘电话。她头一次接到这种来电,战战兢兢却又抱着些许期待,按下了通话键;果不其然,是暌违两个月的冬原。通话状态很不稳定,两人只说了几句「近来好吗?」、「那就好」,确认彼此平安之后,电话便断了线。事后聪子调查之下,才正当海外打来的电话会出现「无法显示号码」的讯息。聪子突然觉得好累。两个月没见,好不容易说上一、两句话,没想到对方竟然不在国内,不知他几时才能回来?原来如此,这的确很辛苦。之后冬原并未再度来电,又过了一个月,两人才重逢。潜艇靠港两星期,但冬原只来过夜一次,而这一次也是他们唯一见着的一次面。不久后冬原又断了音讯,想必是出海了。接下来的情路也是坎坷崎岖。潜水艇的航海行程属于军事机密,出航日及预定靠港日都不能对外人透露;据说连家属都不知道航海行程,更何况聪子只是女朋友?一旦断了音讯,下回不知何月何日才能相见;最短也要一个月,至于两、三个月更是家常便饭。而这段期间之内完全无法联络。换作水上船舰,偶尔还能接收到陆地上的讯号但是潜水艇基本上都是潜航,能用手机的时机远少于水上船舰。就算电话奇迹式地接通,没一会儿又要断线,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地改用简讯联络。雪上加霜的是,冬原的简讯里没有半分情侣之间的浓情蜜意。「近来好吗?我过得很好。」苦等数月,等来的简讯只有这种内容,真是越看越闷。聪子每封简讯都能打上几十行,为何冬原的简讯却如此淡泊?这是感情的差异?或是感情分量的差距?Q,你的简讯内容太过简介,我看了觉得好寂寞,能否设法改进?A,我从前没有写信的习惯,对不起。我会努力改进。经过谈判之后,冬原改进成至少打三行字,不过内容却是「近来好吗?我过得很好。」+「今天晚餐吃咖喱。」聪子险些回他一句:又不是小学生写日记!见面时话那么多,为何打起简讯来落差这么大?而最后的障碍则是——聪子周遭的人可不体谅她的远距离苦恋。聪子被不该看上的人看上了。这是发生在职场的事。聪子上班的贸易公司是个父亲当执行长、母亲当总经理的家族企业,员工有百余人规模;而原先在其他公司上班的儿子最近回到公司里来。他是个典型的执绔子弟,说得好听一点是从容自若,说得难听一点是昏庸愚昧,说得直截了当一点呢,则是有够烦人。他的态度并不特别恶劣,外貌也不特别丑恶,却能在短短一星期内被同一个课里的所有女性职员讨厌,说来也是一种才能。「我受不了了!」聪子刚走进茶水间,就看见同期进公司的田口连踹墙壁好几下。「中峯,我跟你说!我今天已经重打了那个蠢少爷的文件十四次!十四次耶!」「辛苦你了……」享有十指神功及神速打字王等美誉的田口素以电脑作业的迅速正确闻名,几时是写得再潦草的草稿,她也能够正确解读、校正,赶在期限之内打成书面文件,功力在公司之内无人能及。如此了得的田口居然重打了十四次,公司里的人都明白问题不在她。「这里的数字从全形改成半形,不,还是全形好了。这里的标点符号去掉,框线弄粗一点,不,还是细的比较好看,你改回来。用双线看起来好像比较帅……就这样害我改了十四次!而且你知道他做的文件是什么吗?高尔夫球联谊赛的通知书!而且还是发给公司内的版本!不过一张A4纸就花掉四个小时!这样就能领经理的薪水,我也想当经理了!白痴,白痴、白——痴!」看来少爷传奇又增添了一页啊!聪子一面苦笑,一面泡咖啡。这个公司作风老派,职员还是得负责端茶打扫。「啊,这是要端出去的吗?少爷的是哪一杯?」田口一面说着,一面拿起厨房洗洁剂。「等等!再怎么样也不能下毒啊!再说,别在别人当班时策划这种阴谋好不好?」「呿!」田口满脸遗憾地放下洗洁剂,似乎不是开玩笑。「所以他现在指名你去啦!茶我来端就好,你快过去吧!弄到一半的文件放在少爷夹里面。」又来了?聪子不由自主地叹口气,田口则是满心同情地说道:「看来你是不幸被他看上了。」「不幸」。确实是「不幸」。即使上司再怎么天怒人怨,也不能所有人一齐漠视他,更何况他是这间公司的小开?最后总得有人去帮他一把。聪子和上司闹得不愉快时,总会告诉自己「当作是向钱低头,就不气了」;也因为她这种性子使然,通常都是由她出面收拾残局,最后便落得不幸被少爷看上的下场。聪子回到办公桌前,打开田口「弄到一半」的文件,显示出来的内容极为完美,也不知少爷究竟是哪里不满意?少爷的文件有太多无谓的修正,往往会弄出十几二十版来,为了与其他文件区隔,便专门做了一个资料夹,就是俗称的「少爷夹」;「高尔夫球联谊赛1.01」至「1.14」档案(若是在档名前加「新」字,之后就会变成「新新」、「新新新」、「新新新新(以下省略)」,没完没了)就放在少爷夹中。「啊!中峯小姐!」眼尖的少爷一见聪子回座位,便立刻靠过来。假如只看那欣喜的笑容,感觉上人倒也还不坏。「听说有文件要修正?」「嗯,对,没错。田口小姐也很用心了,不过小错误实在太多,还是得请中峯小姐帮忙才行。」居然怪到别人头上来了。幸好田口还没回来,要是让她听见,不从茶水间里拿出菜刀来才怪。聪子很想讽刺他几句,不过一想到说越多就得和他牵扯越久,便打消念头。再说他毕竟是小开,惹他生气只是自找麻烦。「你先把目前的版本全部列印出来,我再仔细比较。」不过是一张A4大小的高尔夫球联谊赛通知书,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再说,光为了比较内容,居然要列印十四张纸;看来总经理节省经费的训示似乎没传到儿子耳里。看来得加班两小时了。这是和少爷一起工作的标准加班时间。若是碰上周末,有男朋友的人可就为难了;不过聪子的对象通常不在陆地上,可以慢慢陪少爷磨。就这一点而言,聪子也是最适合替少爷擦屁股的人。只要同事开始哭诉下班后有约,少爷的工作却做不完,聪子便会帮忙接手。同一课的女性职员全都有男朋友,有空约会的日期时间也大同小异;由男友不在身边的聪子接手,可说是最为妥当的选择。聪子明明也有男友,却能毫无顾虑地替人加班,说来也挺凄凉的。这一天,聪子果然加了两个多小时的班。中峯小姐有男朋友吗?好像有。可是感觉不出来啊!任何时候找她加班都没问题。会不会她只是嘴上这么说,其实并没有男朋友?她没事干嘛撒这种谎?因为我们课里的女生都有男友啊!或许她觉得自己有自己没男友很没面子,所以才说谎。「……刚才蠢少爷和我说了这些后。」田口一脸凝重地告诉聪子。她们目前正位于公司附近的午餐专用店里。「我居然没当场扁他,实在是太了不起了。」「嗯,很了不起。」「喂,你现在还有心情称赞我?」你打算怎么办?田中恢复正经的神色。「那家伙打算追你耶!也不想想他大了你几岁。」少爷今年应该是三十七、八岁,和聪子差了十三、四岁。聪子不认为年龄差距是恋爱的障碍,不过对象是少爷的话,根本不用考虑。「算了啦……反正我没那个意思,他也不能怎么样啊!我会适当地敷衍一下的。」话说回来,那句「觉得只有自己没男友很没面子,所以才说谎」实在很伤人。聪子明明正和心上人交往,为何得被质疑是否真有男友?而且还硬套了个没面子才撒谎的无聊理由在她身上。说来凑巧,田口才刚警告过,当天少爷就问了她同样的问题。少爷是在已成惯例的加班时间开口的。最近他老是找名目指名聪子,害她每天都得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