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突然传来了呜咽,是种欲压抑却没能完全压抑住的低沉声音。望更是动弹不得了。夏木一定不愿意被人看见望也不想打扰他哭泣。是去了重要的人,想哭时理所当然,但夏木白天时却不能哭。夏木一定会说:「怎么能在小孩面前掉眼泪。」不过实际上的理由并非如此。夏木与冬原若是掉泪,孩子们便得硬生生地面对自己引起的这场悲剧,因此他们才从不展露悲伤的神情。假如在潜艇上的只有望一个人,望还能请他们不必顾虑自己;但望不希望翔去面对这个事实,更何况潜艇之上还有许多比翔更为年幼的孩子。不久后,夏木站起身了。啊,该怎么办即使望想逃,狭窄的通道之上并无遮蔽物;距离最近的转角还有几公尺,移动到那里之前便会被发现。就在望浑身动弹不得之际,夏木走了出来,与望撞个正着。「哦!」夏木露出了略微尴尬的表情。他的眼睛已无可掩饰,之间他微微转向一旁,一首被擦拭眼睛之后才说道:「别说出去喔!」说着,他摸了摸望的头。正当他与望擦身而过时,这回竟轮到望泪水盈眶。「哇!你怎么啦?」本欲离去的夏木焦急地停下脚步。「发生了什么事?喂,快说啊!」望用力摇头,但却说不出话来。不行,在这种时候哭,真是糟透了。我没事,你先走吧!望带着这个意念一味地摇头,但泪水却迟迟不止。在这种情形下还会说「那我先走了」的人,流的血肯定不是红的;何况对象是夏木,就更不用说了。「怎么了?说啊!」夏木劝解,望终于喃喃地说了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只能被别人保护。对不起,我们害你和冬原先生失去了重要的人,却连哭也不能哭。这些话望在心里说得通顺,要出口时却变得断断续续,难以分辨意义;不过,夏木似乎听懂了。「别放在心上。这不是你们的错不过这话由我来说,好像没什么说服力。」夏木苦笑。头一天他曾勃然大怒睇斥喝:要是没去救你们,现在待在这里的是舰长!「我心胸狭窄,才会说那种话。舰长不会怪你们的,再说你们是小孩,没关系。」夏木再次抚摸望的头。「小孩不用去管大人的负担。我们在你们这个年纪时,也还是小孩啊!」望又喃喃说了一次对不起。她好恨自己方才没能就那么与下面擦肩而过。夏木原谅望害得自己无法纵情哭泣之事,结果只有望放下心里的石头,夏木并不会因为原谅望而比较好过。她就这么凭空耗费夏木的宽容。夏木似乎还得巡逻,但他依然陪着望,知道她冷静下来为止。海上篇 海之底 第三日。第三日。*四月九日(二)凌晨,厚木基地。经过彻夜的空中救援之后,预定今天便能全数撤离受困于横须贺灾区的居民。厚木基地为美国海军既既及海上自卫队的航空部队所公用,但自从昨日下达救灾出动指令以来,起降的几乎全是自卫队的直升机。而在等待起飞的众多直升机之中,有一架直升机背负着海上自卫队的特别情感。负责救援「雾潮号」上受困民众的原木救难飞行队虽预定于上午九点到达现场,却早在清晨时分便已开完行前会议。顾及救援对象的人数,出动的UH60J救难直升机共有两架,各机的乘员编制为驾驶一名,副驾驶一名,救助员两名。代号「天使星一号」的一号机驾驶为是枝少校,他亦是厚木救难飞行队的飞行队长;副驾驶益田少尉年纪虽轻,却以精确的导航能力闻名;救助员岩崎军士与小松崎一等士官长都是经验丰富的队员,二号机的队员亦是摩拳擦掌,士气相当高昂。除此之外,各机尚配有一名陆上自卫队游击队员支援,预定分两次救援受困于「雾潮号」上的十五人。一号机先依照年幼顺序,接收其中八人;接着二号机再接收包含「雾潮号」水手在内的剩余七人。正当一号、二号机队员各自开始检查整备妥当待出发的UH60J时,机库中的整备员前来呼唤是枝。一问之下,原来是横须贺基地来电。是枝满脸讶异,却还是前往设置于机库之中的办公室。所有必须工作应该都已经完成了,他实在想不出横须贺基地还能为何事打电话来。「你好,我是厚木救难飞行队的是枝少校。」抱歉,在你正忙的时候打扰电话彼端,一道低沉稳重的声音如此回应。「我是第二潜水联队司令,富野少将;特地打电话来勉励执行『雾潮号』救援任务的各位。」说到第二潜水联队,便是「雾潮号」所属的横须贺部队;该部队的司令打电话前来勉励,倒也是合情合理。据说「雾潮号」救援作战能及早定案,乃是归功于潜艇队再三向总司令强烈请求;而第二潜水艇队当然是请求声浪的中心。「潜艇舰队司令也想勉励一下各位,现在换他接听。」富野少将的声音远去,接着是另一道声音做了自我介绍。「我是汽艇舰队司令,福原中将。」「是!」虽然对方根本看不见,但是枝还是险些对着空气敬礼。中将之上唯有总司令,可说是事实上的最高阶级。自己基地的司令倒还罢了,平时是枝可没机会和其他舰队的将领私下谈话。「这次为难你们执行严苛的作战,真的很抱歉。孩子们和『雾潮号』水手就拜托各位了。」为了说服内阁同意将救灾出动改为防卫出动或在救灾出动中使用武器,参谋本部锲而不舍地与内阁应变室交涉;但截至目前为止,参谋本部的努力仍未开花结果。福原中将与富野少将应该也很希望能赶上「雾潮号」救援行动吧!「雾潮号」舰长为了保护孩童而殉职,救援行动乃是承其遗志的海上自卫队全体共同的心愿。「我们会全力以赴。」是枝坚毅地说道,福原中将则回了一句谢谢。听了他的语调,便可知他在电话彼端也同时低头行了一礼。*夏木与冬原在早上七点把孩子们挖起来,供应的早餐唯有未烤的吐司与水煮蛋;但受到终于能回家的解脱感影响,并没有人埋怨。夏木与冬原接下饭后的收拾工作,让孩子们去整理行装。孩子们只是去参加当天往返的樱花祭,行李并不多;但为防他们丢三落四,还是得多加注意。清洗完餐具之后,冬原不知从哪儿拿出了隔热纸,夏木也从冰箱里取出以保鲜膜团团包裹的舰长手臂。隔了两天取出的舰长手臂已在保鲜膜内侧渗出了不少淡红色的水。损伤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还有块,或许是因为没有进行过去血处置所致吧!「看来最好在冰箱里保存到离开的前一刻为止。」直升机一次只能吊挂一人,即使救援进行顺利,也得花费一小时以上才能接收完所有人。即使用隔热纸包着,在这这么长的时间内将手臂放置于室温之下,保存状态依然堪虑。冬原一面慎重地包裹手臂,一面点头。「得最后再来拿。」救援行动将在发令所的舰桥瞭望台进行,而夏木与冬原得一直待在瞭望台上帮助孩子们脱困。待直升机接收所有孩童之后,他们其中一人必须回来拿手臂,而回来的那个人势必得殿后。「我回来。」冬原抢先说道:「我跑得比你快。」夏木忿忿地回嘴:「只差零点一秒而已,讲什么鬼话啊?你这个白痴。」「就算只差零点一秒,赢了就是赢了。」「你不是一向最爱你自己吗?」「没办法啊,岂能把舰长交给比我慢的人?」「不要一直说我慢!」他们俩都不愿将殿后的工作交给对方,幼稚的争吵便在厨房不断持续下去。「我来拿!」打断他们的是望的声音,今早已换上自己衣服的望,从餐厅瞪着他们两人。「救援时按照年龄顺序,反正我是排最后一个。快轮到我的时候,我就到厨房去拿舰长先生的手臂,交给夏木先生或冬原先生就行了吧?不过是举手之劳嘛!」望以忿忿的口吻责备两人。「为什么不找我商量?」望不以为然地喃喃说道,最后视线与夏木对上,又立刻别开视线并垂下了头。由于最后和望对上视线的是自己,夏木似乎觉得有责任回答。「呃你们应该会怕吧?」冬原正要拉他的袖子示意,却晚了一步,夏木已把话说出口。望反击道:「我才不怕!其他人一定也」最后一句话她说的甚无自信,声音越来越小;但她依旧以这几天一来最为强硬的声音宣言:「反正我不怕!」并瞪着夏木。慢着,干嘛瞪我啊?夏木心生畏怯,忍不住在厨房中退了一步。「是那个人救了我,我怎么可能会怕?帮忙拿手臂是天经地义的吧?天经地义的事情我当然会做!」她那不知是责备或力谏的强硬语气听来似乎快哭出声来,夏木更加畏怯了。「谢谢,这下省事多了。拜托你了。」这种时候,冬原总是轻轻松松地抢走所有风头。「你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吗?」望点了点头,并隔着肩膀指着自己的背上。背包的肩带正挂在她的双肩上。「原来你有待那个背包吗?」为什么你会记得森生姐的背包长怎样啊?见话题转移而松了口气的夏木不可置信地想道。「这是翔的,我替他拿。」「哦!对啊!这样比较好。」一语带过的冬原显然不記得翔的背包生成什么模样;遇上女人的时候耳聪目明,但遇上带把的和小孩便漠不关心这种性格也一览无遗。他明明是这种性子,却因为态度柔和,小孩也喜欢他,真教人受不了。「冬,舰长就交给你了,我去看看那些小鬼。」望欲言又止地看着逃出厨房的夏木,但夏木装作没发现,迳行撤退。负责「雾潮号」救援大任的救难直升机UH60J二机编队自厚木基地起飞之后,一面避开横须贺灾区的救援行动,一面从海上绕进美军横须贺基地外围,朝着位于横须贺本港内的「雾潮号」出发。领头的一号机为是枝少校假使的天使星一号,后续的二号机则是天使星二号。「到底有多少只啊?」是枝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放眼望去,美军基地内尽是红色的甲壳类,如蚂蚁般蠢动着。从现在的高度看来,便像是红蚂蚁群一般。「真恶心。」副驾驶益田少尉也露出胆寒之色,「我最怕虫了。」「那不是虫,是虾子。」「请别说这种话,我会不敢吃虾子。」是枝祈祷着「雾潮号」周围的甲壳类数量能少些,但进入横须贺港之后,甲壳类的密度仍毫无改变。越过基地最大的六号船坞,飞过几个栈桥之后,便可望见潜水艇停泊于其中一个码头边。是枝降低机速,慎重地靠近。「就是那个?」益田一面观看基地平面图,一面回答是枝的问题。「好像是。」靠近一看,潜艇的船身原本该与码头与平行停泊,但现在船头却完全与码头相接,呈现倾斜状态,这应该便是甲壳类来袭时试图出航的痕迹吧!甲板上爬满了可憎的甲壳类,仿佛正在宣示他们已占据了潜艇。是枝命令二号机提升高度待命,一号机则缓缓地降低高度,朝着下方吹袭的旋风在黑色的海面上掀起了椭圆形的白色波浪。到底适当的救援位置之后,是枝以无线电呼叫「雾潮号」。「厚木救难飞行队呼叫『雾潮号』水手,听到请回答。」『厚木救难飞行队,这里是「雾潮号」。』一道口齿清晰的应对态度。困在潜艇之上的两名水手似乎叫做夏木与冬原,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实习干部;从冷静的应对态度,亦可看出他们过人的胆识。「我们是二机编制,本机为一号机天使星一号,提示性一号依年幼顺序接受八人之后,二号机天使星二号将接收剩余七人,请夏木少尉与冬原少尉到瞭望台上写著接受未成年人。」『了解。请说明外头的状况。』从潜水艇之中使用潜望镜,无法确认甲板上的情况。「甲板上有许多甲壳类,但没有爬上瞭望台的个体。气象条件为晴天,微风,但请注意本机的下洗气流。」『了解。夏木少尉立刻上舰桥。』待对方挂断无线电后,益田少尉对着后方叫道:「『雾潮号』的水手要上来了!是夏木少尉!」「了解!」在座舱中待命的岩崎军士长打开了拉门。稍微降下救援的亦是岩崎,吊索已扣上了安全带。前来支援的游击队员为免碍事,全坐在内侧待命;岩崎与小松崎一等士官长从座舱之中俯瞰着「雾潮号」。只见官兵的舰桥舱门开启,上部指挥所出现了一位队员;那人见到一号机后,便轻轻地敬了一礼,视线本分不差地盯着从座舱俯瞰的两名救助员。他从上部指挥所撑起身子攀上瞭望台的动作与他的视线一样,没有丝毫的多余。只见他对着舱口说了些话,不久后便有个孩子从舱口出现,看来似乎是小学低年级生。接着是另一个水手从下方将孩子推上来,应该便是冬原少尉。瞭望台高达七、八公尺,若是没人从下方支撑,实在无法让孩子自行攀爬。夏木将小孩抱上瞭望台,并朝着天使星一号的座舱挥手。他的手正示意着一切准备就绪。岩崎朝着瞭望台丢下一捆绳索,夏木接住,绑在通讯天线之上以作为导绳。「好,我下去了。」岩崎军士长从座舱边缘滑向空中,小松崎一等士官长则操纵吊索,让他下降。尖锐的马达声响起,吊索逐渐放下。瞬间,潜艇之上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于甲板上四处爬动的螯虾一齐望向上空望向吊在UH60J的岩崎军士长。就在岩崎胆颤心惊地耸肩之际,螯虾一齐涌向瞭望台。那显然是看见食物从天而降的反应。喀兹!一阵硬质的冲击撼动着瞭望台。「怎么回事?」情急之下抱着西山光蹲下的夏木往下俯瞰,发觉带头涌向瞭望台的螯虾正攀着瞭望台的壁面。虾群从四面八方包围瞭望台,其他个体又以包围瞭望台的同类为垫脚石攀爬而上。不光是潜艇上的个体,连码头及海中的螯虾也不辞劳苦地爬上潜艇,合作无间的程度直教人怀疑它们是否懂得彼此沟通。为什么?之前甲壳类从没注意过上空啊!「混账,动作好快!」夏木想着至少得把光送上去,便将他高高举起;救助员也奋力指示降索,但吊索下来的速度却不及螯虾爬上的速度。「夏,来不及了!」眼见与救助员之间的距离还有两公尺,在下方监视的冬原终于出声喊停。「回去,吊上去!」夏木一面对救助员叫道,一面将光递给冬原。冬原让光抱住自己的脖子。「假如有人爬上来,快点离开!我们要下去了!」应该不会有人擅自爬上,但为了安全起见,冬原还是先出声示警。接着,冬原便一口气滑下舱口梯。抓着他的光大声尖叫,刺得他耳朵发疼。他在长达两层楼的升降筒二楼部分着地,先把光放到地板上,又朝着通往下方的舱口叫道:「小望!」望立刻飞奔过来,果然机灵。「我要把这个孩子放下去,你扶着!」「好!」望没问理由,显然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冬原将光放下,交由爬下舱口梯的望搀扶。冬原抬头仰望上方,只从敞开的舱口看见了天空。时间已过了片刻,却还不见夏木下来。历历在目的记忆引起了冬原的不安。我才不会让历史重演!冬原三步并作两步,爬上舱口梯。吊在岩崎军士长的吊索之上突然多了股负担,停了下来。操作吊索的小松崎一等士官长从座舱中探出身子,只见导绳与吊索缠住了。由于座舱上的他在情急之下急速卷起吊索,导致岩崎姿势不稳,才不慎缠住了导绳。「混账!」没事先向岩崎打信号,是小松崎的疏失。他连忙解开导绳,但状况并未改善;共乘的游击队员提醒:「是在军士长的上方缠住了。」既然是在岩崎的上方缠住,即使解下座舱这一头的导绳,也无法松开吊索。游击队员从小松崎手中取过绳索卷起,开始着手解开纠缠部分,要说运用绳索,无人能出游击队员之右;但这回绳索缠得太紧,迟迟解不开。「吊索出了问题!维持静止!」小松崎对着驾驶舱大吼,心急如焚地看着游击队员作业。此时,原欲回到舱口内的夏木少尉看了他们一眼,他发现直升机的窘境之后,便再度奔向绑着导绳的天线。然而要说窘境,夏木才是真正处于窘境螯虾的脚已攀上瞭望台了。「狙击!」小松崎对着游击队员叫道。为防万一,游击队员尚未征得内阁许可,便已私自携带了89式步枪前来。夏木着手解开天线上的导绳,而随时便要爬上瞭望台的螯虾已近在咫尺。游击队员放下绳索,改拿起步枪,于座舱扣单膝跪地,瞄准下方。此时吊在空中的岩崎军士长大吼:「别开枪!有媒体!」闻言便已领略状况的游击队员把枪缩回机内。有采访直升机正位于座舱的死角。几乎同一时间,益田副驾驶也从驾驶座上飞奔而来。「禁止开枪!采访直升机正在拍摄!」「是哪家白痴发出飞行许可让他们来的!」小松崎泄愤似的大声怒吼,但无论他吼得再凶,情况也不会有所改善。绷紧的绳索没有足够的弯度可供解绳,夏木一面使尽浑身之力将绳索拉过来,一面对着从瞭望台边探出头来的螯虾一笑。「你慢慢来,别急!」此时绳索突然大弯;回头一看,原来是冬原抓住了往上延伸的绳索,扎稳马步用力拉着。「你来得正好!」「废话少说,快点解开啦!白痴!」用不着冬原提醒,夏木已解开了绳索,朝着海上用力扔去。直升机等不及拉起救助员,便先提升了高度;要是被螯虾抓住绳索,可是大事不妙。打头阵的螯虾已自夏木背后爬了上来,竄进他与冬原之间。退路被断,夏木情急之下对着离舱门较近的冬原叫道:「冬,你先走!」「走个屁啊!白痴!你快过来!」冬原以肩膀用力撞击爬上来的螯虾。此时的螯虾只有上半身攀上瞭望台,姿势尚不稳定;被这么一撞,便往后翻了个四脚朝天。夏木趁机冲上前去,抓住险些与螯虾一起跌落的冬原。他们两人同时冲进下掘式的上部指挥所。「下去!」冬原吼道,把夏木踢入舱口之中。这下子角色对调,完全失去了主导权的夏木钻入舱口后,冬原也随后进入,一面爬下舱口梯,一面关上舱门中途,他突然放开了舱门,把头缩进纵孔之中。同一瞬间,舱门以惊人之势合上,看来是被螯虾从外践踏而盖上的。迅速关起舱门的冬原从舱口梯上怒视着夏木。「你胡扯什么啊,混蛋!」冬原的怒气非同小可。「在那种状况下叫我先走?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什么时候变成我的长官了?我可没堕落到的让同梯同级的人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