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濑握紧宝特瓶,看着荣美子。 “有小婴儿啊。此外,好像也有老先生生病。” “虽然我们本来彼此都不认识,但是现在互助共生。” 河濑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打开宝特瓶喝茶。 “那个宝特瓶你要负责收好。”诚哉说。“千万要小心,绝对不能让其他人误饮。” “噢,我知道。”河濑转身,朝交谊厅后方迈步走去。但他立刻止步,转过身来。“如果我离开比较好,你们可以直说,我可不想被人当成眼中钉,还死皮赖脸地巴着你们。” 诚哉想了一下才回答: “当然,如果到了那种时候我会毫不客气地直说。” 河濑冷哼一声,对小峰投以一瞥后再次迈步。而小峰,早已在沙发上陷入昏睡。 “呃,那我要去准备早餐了。”荣美子说。 “等一下,我也去帮忙。” “可是……” 诚哉微微摇头。 “现在坚持隔离我们两个,让我们两个照顾病人已失去意义了。餐厅那边既然已有三人发病,表示大家都有可能发病。现在只能一起分担煮饭、看护病人的工作──菜菜美小姐,你看这样行吗?” “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那么,我们走吧。”诚哉催促荣美子,走向餐厅。 他把原委也告诉太一和户田。早已知道小峰发病的两人,很怕接下来就会轮到自己。 “我们那个学年停课时,我在隔天病倒了。通常自以为已经没事的时候最危险。”太一揉着肚子说。“我忽然觉得肚子有点疼。” “你弟弟他们几时回来?”户田问。 “不知道。连他们去哪都不清楚。” “是不是该去找他们?”太一说。 “那可不行,万一派去找人的人半路发烧怎么办。” “啊,对喔。” 伤脑筋,户田一边说一边猛搔头。 荣美子开始准备早餐了,所以诚哉也去帮忙。病人多,因此必须烹煮大量的粥。他们有水也有米,但瓦斯所剩无几,没生病的人只好吃未加热的真空包食品和罐头当早餐。 餐后,诚哉在太一与户田的协助下,在饭店的玄关前搭起简易炉灶。无法烹煮食物,已渐渐成为攸关生死的问题。 “他们两个会跑到哪去呢?”太一看着远处说。“该不会,已经死在哪里了吧……”说完,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这时菜菜美来了。“那个,久我先生。” “怎么了?” “河濑先生不见了。还有,小峰先生的鞋子也消失了。” “你说甚么?”诚哉咬唇。 26 诚哉站在逃生门外,俯视地面。又多了一个新脚印。 “我不认为他的体力已恢复到可以四处走动了。”菜菜美在旁边说。 “该不会是觉得无地自容,所以索性离开了吧。”太一自后面发话。“他害大家陆续病倒,所以他会感到内疚也是应该的。” 户田嗤之以鼻。 “如果他有那种廉耻心,就不会在背上雕龙刺凤了。我看他大概只是自己病况比较好了,看到病人增加嫌碍眼,所以才出去散步,顺便察看情况吧。用不着担心他。如果真的没回来,到时再看着办。先别管他了,还是开始工作吧。不赶紧搭个炉灶的话,别说午饭,说不定连晚饭都赶不上。” “也对,我们如果没来这里也不会遇到他。” 户田与太一回去了。 “其他病人的情况如何?”诚哉问菜菜美。 “还是一样。” “山西先生呢?” 菜菜美突然垂眼,然后仰望诚哉。 “不太乐观。他咳得越来越厉害,再加上高烧不退……对心脏应该是很大的负担,我也担心会有并发症。” “是吗。不好意思,能否请你继续观察他?” “我知道了。” 诚哉再次瞥向室外,这次是为了确认天气。湿暖的风吹来,有如脏棉花的乌云开始急速移动。 又要下雨了吗,他暗自啐舌。 炉灶搭造得很顺利。他们把应该用不到的木制家具彻底解体,拿来当木柴烧。外面虽然也散落许多倒塌房屋的碎片,但是豪雨不断,使得那些碎片饱含水分,恐怕很难拿来生火。 “能够确保火源虽然很好,但不能在室内使用就有点痛苦了。”太一看着啪嚓作响的火焰,如此说道。 “那可没办法。如果在室内做这种事,肯定立刻浓烟密布。”户田苦笑。“不过,光是能吃到热呼呼的食物就该感激不尽了。冰凉的真空包装食品真的很难吃。” 荣美子架上大锅,开始注入宝特瓶中的水,将五百毫升的宝特瓶逐一清空。 诚哉一边旁观一边暗想,不管现在有多少存粮,再这样下去,食物和水很快都会见底。到时,只能再迁往别处。他打算等大家都康复后就前往总理官邸,但是也得先盘算一下如果无法抵达时该怎么办。这一带还有其他大型饭店,如果受损情况不严重,也许可以跟这里一样,保障他们数日生活。 但是,──他又转念。 在这个世界,不管活多久,都不会出现任何奇迹。这件事只有诚哉知道。 看着拚命工作的荣美子等人,他很心痛。他开始迟疑是否该说出真相了。大家亲眼目睹惊人的超自然现象后,都陷入了混乱,不安与恐惧显然正侵蚀众人的心灵。但大家还是在绝望之中,拚命试图振作。因为大家深信只要能活下去,一定会有甚么奇迹。“也许能找回自己失去之物”的微渺希望,是众人唯一的生存支柱。 该不该告诉他们根本没那种希望呢?诚哉暗忖。隐瞒这个真相究竟是不是正确抉择呢? 雷鸣将诚哉的心思拉回现实。正在往火堆添木柴的太一,露出厌烦的表情。 “又有暴风雨要来吗。” “糟了。”户田转身。“撇开流氓姑且不论,我很担心那两个人。如果他们日落还没回来一定会大事不妙的,我不是在开玩笑。该怎么办?” “现在也只能继续等待了,我们不可能去找他们。就算他俩出了甚么事,我们也无能为力。” “这话,也许是这样没错啦……但你都不担心你弟弟的安危吗?” “当然担心。不仅是我弟,我也担心明日香和刺青男。可是现在,我们只能做自己做得到的。” “你的意思我当然明白……”户田交抱双臂,眼神不安地瞥向天际。 锅中热水开始沸腾了。荣美子一放入柴鱼片,顿时弥漫起高汤的香味。 好香,太一说着露出幸福的表情。 到了下午,天空急速变暗。接着,水滴开始落下,不久后便下起滂沱大雨,风势也很强劲,辛苦搭造的炉灶差点泡在水里。诚哉在太一等人的协助下,替炉灶罩上了塑胶布。 “真的不妙耶。这种情况下,冬树他们根本回不来。”太一说。 “你就别说了。正如久我先生所言,那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户田不耐烦地数落他。 诚哉四处巡视病人的情况。小峰罩着毯子蒙头大睡,午餐他几乎一口也没吃。呕吐的情况好像很严重。为了防止脱水,只能让他大量饮水。 荣美子坐在未央身旁,正在替未央擦拭头上的汗。 “怎么样?”诚哉问。 “还没退烧,呼吸也很吃力……真想帮她做点甚么。” “你的心情我能体会,但你最好休息一下,你操劳过度了。拜托,请你不要逞强。”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这样做最能让我安心下来。” 对于她的说法,诚哉只能点头同意。身为母亲,这应是理所当然。 “这孩子,不知把哨子弄到哪去了。”荣美子咕哝。 “哨子?” “本来应该是挂在她脖子上的,可是现在不见了,该不会弄丢了吧。” “如果弄丢了,我再帮她找个替代品。”诚哉说。 病情最严重的是山西。他的脸痛苦扭曲,干涸的双唇之间,发出低微呻吟,其间还不时咳嗽。每咳一次,身体就会像痉挛般抖动。 菜菜美坐在略远之处,她戴着口罩大概是为了预防感染。 “退烧了吗?” 她脸色黯淡地摇头。 “完全没退烧。虽然也可以给他服用强迫退烧的药,但是效果无法保证。” “还是需要克流感吗?” “而且,如果今晚之内未服用,恐怕无法指望它会顺利生效。这种药如果不在发病后的四十八小时内服用,就没多大用处。小峰先生体力较佳所以应该不要紧,但我担心山西先生和未央。尤其是山西先生,纵使救回一命,或许也会留下某些后遗症。” 诚哉不发一语微微摇头,就这么离开。 “久我先生。”菜菜美喊住他。诚哉驻足转身,她眼神认真地继续说:“我已经受够那个了。” “你指的那个是?” “沙克辛。”她说。“要用那个,我绝对不干。” 诚哉明白了,她指的是安乐死。他朝她一笑。 “我知道。其实我自己也不想再做那种事了。” “那就好。”菜菜美低下头。 诚哉再次迈步,同时感到某种苦涩的滋味在口中弥漫。用不着她说,他也不愿再去想甚么安乐死。但是假使山西先生卧床不起,届时他还能说得那么好听吗?他们光是为了活下去就已费尽力气了。就现状而言,如果不四处迁徙觅食,必然难以生存。要带着一个卧病在床的老人一起行动,就现实考量根本不可能。 但是就算把拖累大家的人逐一舍弃,最后又能剩下甚么呢?剩下最后一个人时,能够说他从中得到了甚么吗? 这是他不愿去想的事,但总有一天他一定得去面对。想到那一刻可能会来临,绝望感就令他眼前发黑。 户田在餐厅喝红葡萄酒。他已喝光一瓶,又开了第二瓶。太一边喝罐装可乐,一边吃饼干。是这家饭店内贩售的饼干。 诚哉站在户田面前。 “我记得已经拜托过大家,要喝酒必须在就寝一小时前喝。” 户田手持玻璃杯,冷然瞪视诚哉。 “这点小事有甚么关系,反正也没别的娱乐。” “所以我才说睡前可以喝。但是在那之前,如果喝醉了会很麻烦。因为我们无法预料大家必须在何时采取何种行动。” “我还能喝,我没醉。” “不,请你到此为止。”诚哉拿起还有葡萄酒的酒瓶。 “你干甚么!”户田面红耳赤,喷出酒气。 “你已经够醉了。” “就跟你说我没醉!”户田站起来,脚步踉跄地扑向诚哉。 “喝光那瓶我就不喝了嘛。” “规定就是规定,请你遵守。”诚哉甩开他的手。也许是力道太大了,户田重心不稳,狠狠撞上旁边的桌子,摔倒了。 啊!诚哉连忙冲过去。“你没事吧?” 但户田没吭声。诚哉怕他也许受了伤,连忙喊道:“户田先生?” 户田在发抖,接着他哭了。他断续吸气的声音传来。 “反正,迟早都会死吧?”他低声说。 “啊?” “我是说我们。这种状态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区区一个流感,就搞成这样了。食物也是迟早会吃光的。不管怎么想,我们都不可能活下去。不管怎样,都是死路一条。大家都会死。既然如此,规定还有何意义?还不如让我随心所欲地享受一下再死。” “户田先生……” “所以把酒给我,不喝酒我怕我会疯掉。”户田缠着诚哉不放。 “不行。请你适可而止!” 就在诚哉怒吼之际,耳熟的声音传来。 “是哨子。”太一说。“是未央哨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的。” 诚哉放开户田,走向逃生门。太一也随后跟上。 外面依然下着滂沱大雨,彷佛在雨中穿梭而来的哨音的确正渐渐逼近。 最后人影出现了,从体型看得出是河濑。他披着雨衣,膝盖以下沾满泥泞,慢慢走来。他的身上缠了绳子,正在拖着甚么东西。 诚哉朝绳子末端一看,大惊失色。看起来像是被河濑拖着走的冬树现身了,冬树身上缠着绳子,那绳子还继续往后延伸。 最后出现的是明日香。她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全靠走在前头的二人拉着绳子,她才能勉强迈步向前。 诚哉与太一冒雨冲出去。他们奔向明日香,二人合力撑着她的身体。喊她也不见她回应,连她有没有听见都不确定。 “她在发高烧!”太一高喊。 他们回到饭店才解开三人身上的绳索。 “太一,你去叫菜菜美小姐来。顺便拿些毛巾。” 知道了,太一说完拔腿就跑。 河濑在地板上躺成大字形。明日香瘫坐在地,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诚哉走近趴跪在地上的冬树。 “冬树,这是怎么回事?你为甚么擅自行动?你都没想到会有这种后果吗?” 对不起,冬树小声回答。 “这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你的行为已严重违反规定,这可是攸关人命的问题。” 诚哉的话才说完,他的衣角就被拉了一下。他转身一看,是明日香在拉他的衣角。 “别骂他,是我不好,都是我吵着非要跟去。所以,请你别骂冬树。”她说完,便猛然倒在地上。 27 诚哉与太一帮明日香换上乾衣服后,合力将她抬到交谊厅的沙发。等她躺平后,菜菜美替她盖上毯子。钻进毯子的过程中,明日香一直闭着眼。她似乎浑身发冷,一直微微颤抖。 “据说她已经吃了克流感,所以接下来只能让她静卧休养。” 诚哉点头同意菜菜美的说法。 “也该给其他病人服用克流感吧?” “我也认为该这么做。但未央服药后,一定要让荣美子小姐守在她身边。因为曾有报告指出小孩子服药后引发精神错乱的个案。” “那么,可以由你负责下达指示吗?” “知道了。” 诚哉离开交谊厅,前往餐厅。已换好衣服的冬树,伸长手脚坐在椅子上。 “身体怎么样?”诚哉站在弟弟面前。 “……马马虎虎吧。” 冬树的脸色很糟,还有黑眼圈。刚回来的时候看起来连动都有困难,不过他没发病,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那我们就来侦讯吧。”诚哉拉来椅子,一屁股坐下。“我重新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冬树满脸疲惫,深深吸了一口气。 “没甚么了不起的理由。我觉得这样下去大家都会垮掉,必须想办法解决。就这样。” “你为甚么不跟我商量?” “如果找你商量,你会赞成吗?你会同意让我半夜出门?” “……应该不会同意吧。我应该会叫你至少先等到天亮再说。” “那样就太迟了。哥你知道吗,山西先生本来打算偷偷离开。你知道为甚么吗?因为他发现自己感染新流感,他觉得这样下去只会拖累大家。看到山西先生这样,却帮不上任何忙,我真的很不甘心。我觉得一定要想办法救他。我曾听说新流感的治疗药物如果不尽早服用就不会见效,所以我决定了。现在,立刻就得出门。我唯一的误算是明日香也跟来了。” “她是在哪发病的?” “好像是在医院的路上,但我开始找药时她才承认。老实说,我当时慌了。我不知该怎么办。” “所以你决定先观望情况再说吗?” “不对。”冬树摇头。“找到克流感后,我立刻从医院出发。带着她。” “在那时候,她还有足够的力气可以行动吗?” “不。那时她已经连走路都很困难了。所以,走到一半我只好背她。” 诚哉叹了口气。 “你就没想过先把明日香留在医院,自己带着克流感回来吗?” “明日香也叫我这么做。她恳求我,拜托我这么做。她还说,如果是哥你一定会这样做。但是,我做不到。把一个发烧生病的人,留在那么阴暗的医院,这种事我做不到。你想想看,没有吃的,也不知几时会有人来救援,再加上高烧。如果是我在那种状态下被丢下不管,我一定会疯掉的。所以,我跟她说我们要一起回去。我跟她说,如果她走不动我会背她。” 冬树凹陷的双眼转向他。 “哥想说甚么我都知道。你一定会说那样做如果二人都垮了岂非毫无意义。实际上,我们的确走到一半就进退两难了。明日香走不动了,我也没力气再继续背她走。这时又下起大雨,双脚被滚滚浊流带着走,我以为我们已经完了。要不是有那个人来救我们,说不定到天黑还回不了这里。如果把明日香留在医院我自己先回来,也许早就已经让大家服下克流感,这时候也能赶回去救明日香了。但在那种时候,我就是无法像哥你一样冷静行动。就算理智上知道该怎么做,我还是做不到。” 冬树懊恼地咬唇,垂下头。从他眼中掉出的泪水,落在他的脚边。 诚哉默默起身。 “哥……”冬树仰起脸。 “够了,我都明白了。你好好休息。” 诚哉走出餐厅。交谊厅里,换好衣服的河濑敞开双腿,大剌剌坐着。他穿的好像是这家饭店的制服,大概是找不到别的衣服可换吧。 河濑本来闭着眼,诚哉站到他面前后,他似乎察觉到动静,便睁开了眼。 “你是为了救他们两个,才离开这里吗?”诚哉问。 河濑耸肩。 “我没那么好心。只是,我听到你们的对话了。” “我们的甚么对话?” “说某某人去找药之类的。然后,人好像一直没回来,所以你们担心对方不知怎么了。我就去看看情况罗,反正我身体也好多了。” “你在哪找到他们两人的?” “到处都乱七八糟所以我也不是很确定,应该是在歌舞伎座附近吧。马路整个陷下去了。我不经意探头一看,他俩就蹲在底下。我还以为已经死了,结果一喊他们,男的就抬起头了。感觉他们好像已经精疲力尽了,所以我就丢绳子给他。” “亏你想得到事先准备绳子。” “数寄屋桥的十字路口不是有个派出所吗?我经过那里时顺手借来的。因为我看到处都很不好走,我想一定会派上用场。那捆绳索,大概是用来隔离案件现场围观群众的吧。” “想到要用绳子绑在三人身上,还真有你的。” 诚哉这么一说,河濑浅笑。 “没甚么啦。只是拉他们上来时绑在身上,后来就这么一路拉回来了。我倒觉得,那个小伙子挺厉害的。因为路上,好几次都是靠他扛着女孩。他自己都已经那么累了,真是不简单。” “你也是。”诚哉说。“不过下次如果要出去,希望你先打声招呼。” “好啦,知道了。你就是要说这个吗?没事的话我想睡一下。虽然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但是还是很累。” “我想也是。你好好睡一觉吧。”诚哉离开河濑面前。 不久之后,日落了。建筑物内急速变暗,几乎所有的人都睡了。他们的鼾声被风雨声掩盖。 诚哉坐在交谊厅的沙发,与菜菜美一同凝视烛火。不知哪里有风吹入,火焰正微微晃动。 “也许我错了。”诚哉低语。 “你是指甚么?” “我是说,自己的思考方式。我一直深信在这种极限状态中要生存,唯一需要的就是冷静客观的判断。我以为一旦出问题时,任凭感情左右行动是大忌。况且在警界,我也是这样被教育的。” “我想应该没有人能够否定久我先生你的做法。大家都很清楚,多亏有你那种做法,我们才能活到现在。” “可是如果照我这种做法,可能到现在也拿不到克流感。”诚哉交握十指。“据说山西先生发现自己发病后,本来想独自离开这里,因为他不想给大家添麻烦。” 菜菜美的眉线往下倾斜,表情悲伤。“原来是这样啊。” “在我看来,那毫无道理可言。到了早上,大家发现山西先生不见以后,就必须到处找他。在那过程中,谁也不知道会发生甚么问题。就结果而言,这样反而对大家造成更大的麻烦。没想到就连山西先生那么睿智的人,都没考虑到这点。” 菜菜美缄默不语。即便能够理解诚哉的意见,想必也无法同意他对一个生病老人的指摘吧。 “但我弟看到那样的山西先生,却被打动了。他立刻冲上没有灯光、满目疮痍的街头。不只是冬树,明日香也跟去了。他们完全没想过,也许某一方会在半路发病。虽然他们最后找到了药,其中一人却发病了。发病的人要求另一人撇下自己先走,另一人却做不到,还有勇无谋地决定要背病人走回来。果然,他们在半路上就陷入绝境,但是这时伸出援手的,竟是不顾自己病情尚未完全康复,便擅自出门的头号病人。”诚哉摇头。“我看傻了,这些全是我无法理解的行动。每个人都冲动行事,只能说他们已丧失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