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眼的夏娜][高桥弥七郎][第二卷]-4

看见指间贴的的舞动手掌……  “好漂亮。”  看见泡沫在其中跃动的立方体……  “好漂亮。”  所谓的了无新意所指的就是这么回事。  本来决定好好享受一番,但是在这种场所又完全不晓得该做什么才好。只有心情不停空转,到头来却是一事无成。  原本一起来观赏的吉田也因紧张过度,连句话也说不好,只能回答:  “是啊。”  半斤八两。  一面进行着完全称不上对话的对话敷衍过关,两人在拱廊缓步行走。  “呜哇啊……”  “好壮观。”  浮在漆黑半空的盆景内,有无数个半透明的小小人影在活动。  外观为御崎市缩小模型的“玻璃檀”,这项宝具能够映出其中活动的人类。  活动的人影都是经过简化的相同外形,并不能归类成道具,但取而代之,动作却十分栩栩如生。  “该怎么说——呢?好象是厕所的符号在动一样耶。”  “笨呐!现在可是在女士面前耶!至少要说逃生门啦!”  见田中毫无紧张感的搞笑跟佐藤耍苯的双簧,玛琼林忍不住以指尖抵住太阳穴叹了一口气,马克西亚司则一如往常开怀大笑。  总而言之,在他们眼下,无论是厕所的还是逃生门的符号都好,一群形状简单的人影正在盆景当中展现各自的日常生活状态。  走在人行道的人、进出建筑物的人、手牵手的人、卸下行李的人、马路上以坐姿飞逝而过的应该是汽车上的人,挤在一起站着是搭公交车的人。定睛一瞧,还可以看见建筑物的内部。[犯罪……]  在这个有着无数人影流窜徘徊的迷你模型正中央,伫立于内部藏着“玻璃檀”的依田百货顶楼的玛琼林,好似来自异世界的女王,挺直穿着西装套裙的身子说道:  “很久以前,有一个相当热衷于统治这种行为、名叫‘祭坛之蛇’的‘红世魔王’那家伙为了监视自己建立的城市‘大缚锁’,于是制作出这个东西。”  “虽然是个足以毁天灭地的怪物,不过当城市才建立到一半,就遭到一群火雾战士阖布袋式的围剿,上西天去啦,嘿,嘿!”  被夹在腋下的马克西亚司笑道。  “接下来,这个玩意展转经过很多人的手上,最后抢走这个玩意的人就是……”  “就是那个叫做……‘猎人’法力什么糟糕的人吗?”  “可是大姐,这个人到底在这个城市监视什么呢?”  看佐藤与田中歪着头,玛琼林简短回答了一句:  “大概是这个吧。”  手臂水平一挥,经过之处留下深蓝色的光迹。当光消失的同时,眼下的光景为之一变。  迷你模型里的人影全部消失,取而代之是零散的……但数量相当庞大的火苗。这是一副假如要称作充满幻想也未免过于骇人,如同噩梦般的画面。  “果然很多,数量真是惊人……想必他想利用这些干下什么奇怪的勾当,结果被察觉苗头不对的火雾战士所歼灭,大致就是这么一会事吧?”  佐藤与田中并不明白这些火苗代表什么意义。只觉得,那看起来随时可能熄灭的闪烁火光的颜色,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详气息。  “看起来好恶……”  “大姐,这是?”  玛琼林以稀松平常的语气说出足以破坏一切正常生活的答案。  “不早说过了吗?就是火炬。”  “!被……被吃掉的人……”  “这……这么多……!?”  一时怔住的两人在下一瞬间回过神来,然后四目交接。他们无法判断,那个名唤火炬的物体……无法分辨自己是否也是“那个物体”。两人因为焦虑和恐惧而眼前发黑。  见两人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玛琼林嘲笑道:  “笨蛋!你们两个没事啦,如果你们是火炬的话,一开始就不可能找上你们,不过,既然有这么多人被吃掉,很可能也包括你们的家人或朋友在内。”  两人为之颤抖。异常的世界正不断侵蚀自己的生活周遭……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流窜全身。  “例如,行事低调又沉默寡言,大家不会注意到他在或不在的那种人。”  自己的亲朋好友中也许有人已经被吃掉了,也许这个时候有人即将消失了,也许有人就在无人哀悼的情况下离开,然后被众人遗忘。  佐藤启介与田中荣太直到现在,才终于明白自己踏进了多么可怕的地方……不,世界本来就是另一个可怕的地方,他们只不过多了这一层体会罢了。  这无关乎错对。  只是,“真实”而已。  不知道坂井悠二玩的开不开心?  这是吉田一美最担心的一点。  在他跟平井缘吵架的时候,趁虚而入约他出来,虽然这是池推波助澜造成的结果,但事实就是如此。跟这样的自己在一起,不知道他玩的开不开心?  池说过约会的乐趣视一起约会的对象而定,这句话(一如往常)说的一点都不错。她觉得很开心,老实说她太过高估自己,选择观赏一场完全没有概念的美术展览,不过能够一起谈天、并肩行走、共同欣赏,这真的是很开心的事情。  没有任何道理或理由。  只要能够和坂井悠二这个少年在一起,她就感觉高兴的不得了。  因此,她更在意他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很开心。如果只有自己乐在其中,似乎有点过意不去。  看他的样子,感觉似乎心情还不错。  偶尔,还会对她流出微笑,欣赏展览品的时候也会对她说:好漂亮。但他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对每一样展览品的感想都是千篇一律,想想自己也差不多,总不好批评别人。  他们现在来到美术馆的第二层,也就是古代玻璃工艺品展览会场。这里设置的陈列柜相较前一层的防护来得更为严密。内部摆放与陶器几乎无法分别的暗褐色壶罐、如同捏面人手艺那种拼凑而成的盘子等第。  不同于现在质量均一的作品,有些作品不加修饰,有些作品略显扭曲,但这种表现手法反而让没样作品呈现出别具风味的亲切感,或者可以形容成——感受得到人手触摸后的温度。  蓦地想到,如果把自己内心所感受到的,例如:  “这个土黄色的黑点,应该是当时从土里挖掘出来的时候沾到的吧。”  或是……  “表面作成刺猬一样的玻璃真好玩。”  诸如此类的想法说出口,对话也会变的比较热络,或许还能因此了解他目前的心情。  然而让人气恼的是,自己笨重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在与坂井悠二一起约会这么独一无二的乐趣之中,自己却表现的想根木头一样。或许约会几次以后,习惯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就可以稍微放松心情,就能以自然的态度跟他对话吧。  单单是这么想,反而让全身变的更僵硬,不过他还是会继续努力。  不知道他对自己的看法怎样?他喜欢的类型不会是那种凶悍又倔强的女孩子吧?(娇小不包括在内……应该吧。)自己有办法和那个平井缘对抗吗?显而易见的,是前途多难。  不过,她还是会继续努力。  竭尽所能达成自己的目标。  ……不过,以目前的阶段而言,真的是无力扭转乾坤。  “好漂亮。”  “是啊。”  这样的对话已经属于最大极限。  当然,光这样已经使她感到相当喜悦。  吉田一美一直面带微笑。  悠二见状,内心充满卸下重担的欣慰。  两人踩着平静又有些轻快的步履,来到美术馆的第三层,也就是现代工艺的展览会场。(说明手册上是这么写的。)  不同于第二层宛如博物馆一般严密的防护措施,这里完全开放的展示空间所摆设的玻璃工艺品令人眼前为之一亮。  对着如同冷水一般清澈透明的玻璃色泽发出赞叹、对着拥有明确意念与巧思的雕花壶罐感到惊艳……从一个个拘谨的小动作可以窥见这种情绪的起伏。偶尔,温婉善良的笑容会稍稍倾向自己,随即又似乎感觉不妥而匆匆离开。  望着她的模样,不知为何连自己也开始觉得不好意思。  (真的完全不一样。)  悠二自然的浮现放松的笑容来回应她。  似乎对自己抱有好感的可爱少女。  她那含蓄却又带着明显好感的表达,令他有种搔到痒处的喜悦。其实应该说些好听话逗她开心作为报答,可惜他对这方面完全一窍不通。  (因为彼此都是实用主义者的关系吗?)  这次泛起苦笑。  他所能做的,就是在欣赏这种看起来很漂亮,除此之外毫无任何概念,分不清是美术还是工艺的玻璃时,发出千篇一律的感想。  话虽如此,由于他平常很少有机会来到这种场所,一方面是自己很好奇,也蛮感谢她约他出来。这次约会的感觉还不错,他坦率的如此认为。  能够见识未曾接触过的事物感觉非常开心。  再加上这些事物赏心悦目,还有可爱的女孩子作陪,更是加倍开心。  (她绝对不会来看这种展览吧。)  他再次露出苦笑。  定睛一瞧,吉田一美不知第几次尝试跟自己开口,结果又是半途而废。  她想说些什么呢?是讨论眼前的玻璃制品吗?还是,关于这次约会的感觉?如果是关于她本身的问题或者是自己的问题,到时候该怎么回答比较好呢?事实上对方什么都还没说,自己倒是先烦恼起来。  至少,希望她明白自己也是玩的很开心的。  (实在无法想象会和她来看这种展览,哈哈…………)  发自内心的微笑以及……  眼前隔着大型蓝色酒杯所察觉到的“事物”……  当两者一重叠,冷不防的……  (!?)  顿时一阵错愕。  如同大梦初醒一般,开心的感觉倏地烟消云散。  (“她”是谁?)  一股强烈的不协调感袭上心头。  刚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到底跟谁完全不一样?)  当然是夏娜。  (所谓的彼此,指的是自己跟谁?)  当然是夏娜。  (是谁不会来看这种展览?)  当然是夏娜。  (“她是谁?”)  不用费心思索。那个身影早已天经地义的刻在心里。  夏娜。  自己所察觉的“事物”。  肉眼看不见的火苗在胸口深处燃烧着,取代人类度过每一天,然后逐渐消失的替代品……火炬。  来自“那个事物”所存在的脱轨世界的少女……夏娜。  夏娜……  夏娜……  夏娜……  原来自己心里一直在……想着夏娜吗?  原本已经决定抛开、埋藏、不再理会那个身影才对。  没想到,一直放在心里。  为什么?  为什么要她配合那个只有三分钟热度的训练计划?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话?为什么要摆出不理不睬的态度……全是缘于形同自卑的负面情绪吗?  “亦或是”……  (……那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话……我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当初的冲劲究竟是如何消失不见的……)  她已经放弃愚蠢的自己了吗?  害怕。  她很可能会抛下愚蠢的自己,就此离开不再回来。  害怕。  (早知如此,那时应该追上去才对,应该跟她一起行动才对……以前的我肯定会这么做……但为什么!?)  清澈透明的蓝色大酒杯反射过来的阳光,戳刺着悠二显得晦暗消沉的双眸。  (……跟现在的心情一团混乱的我正好形成对比……)  眼前几乎有一个人那么高的大酒杯所映照出的笑容,是苦涩的自嘲。  在蓝色的另一端,有一个不经意击垮自己的事物。  随时可能熄灭的,微微摇曳的火苗。  那是老人观光团之中的一人。眼角略微下垂,面容和蔼的老太太的火炬。  其实,“感觉”这个表达方式并不正确。他一直看得到,只是他已经把火炬存在的光景视为理所当然,再也没有任何想法。  从那位浮现平静微笑的老太太身上,可以感受到数十年一路走来,不断累积的岁月。然而她即将连同自己的存在失去这一切,以一夕破灭早早收场。  即使努力回想,隐约的痛楚、沉重的悲伤,一切变的遥远模糊。虽然感觉仍在,却因此不再产生任何动摇。  事到如今,对自己而言,这个充满火炬的脱轨世界才是日常生活。  夏娜、火雾战士、“红世使徒”所存在的世界。  (——?)  蓦地产生一种不协调感。  刚刚还在原地的老太太火炬,已经不在观光团当中。  不,是冷不防的消失。  火炬的熄灭、存在的消失,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快才对。  (……怎么回事?)  老人们踩着悠闲的步伐走向第三层拱廊的出口。  通往第四层的手扶梯。  一旁的休息区……  (!!)  坐着……  一名身穿复古西装的瘦削老人。  那是化成老人形貌的“红世使徒”。  。。。。。。。。  紧张感骤然高升的盆景之中,佐藤语气凝重的说道:  “……只要注意这个的动静,就能发现‘捡骨师’拉米的位置吧。”  马克西亚司如同呼吸一般吐纳着深蓝色火焰,一边答道:  “大致来说是这样没错……必须注意的是,微弱的火炬突然消失的决定性瞬间。要在这个庞大的模型跟这么大量的火炬当中寻找,等于在圣经里挑错字一样。总之,必须驱动自在式缩小范围,不然那家伙会动不动到处乱跑。”  “(这些符号我不会打,对不起)?”  “就是利用‘存在之力’得以‘随心所欲引发的神奇现象’。”  “就像魔法一样?”  “恩,差不多。”  话中隐含对于在街头横行的吃人魔的恐惧,田中也开口询问:  “对了大姐,那个叫拉米的,是个什么模样的家伙?”  玛琼琳以一声冷哼来表达对猎物的不屑。  “哼!脑袋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恶心家伙!他筹集其他‘使徒’制作的火炬,偷偷囤积‘存在之力’,自己也寄生在火炬当中,只消耗最低限度的‘存在之力’,结果气息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  。。。。。。。。  不知道这家伙是出于什么目的,不过可以肯定刚才的火炬是他使用了某种手法熄灭的。夏娜他们所感觉到的气息,就是来自这个家伙吗?可是……  (为……为什么,没有注意到!?)  没想到在“红世使徒”真正进入视野之前,分明可以清楚察觉到对方的存在。难道是太过松懈了吗?当初与法利亚格尼战斗的时候,分明可以清楚察觉到另一个世界的不协调感逐渐接近的感触。  只要询问夏娜,她或许会知道个中原因也说不定。  若是询问亚拉斯特尔,他或许会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使徒”也说不定。  不过,现在他什么都掌握不住,什么都做不到。  悠二在内心苦涩的咀嚼着自己的无力。即使他名为“密斯提斯”,是体内藏有宝具的特殊火炬,但那个叫做“零时迷子”的宝具,在面临战斗的时候完全派不上用场。  (这到底是第几次了?该死……为什么我这么没用!)  “……坂井同学?”  吉田表情讶异的望着突然停下脚步的悠二。  “……”  悠二甚至没有闲暇回应。  在悠二因愤怒与焦急而摇摆不定的视野中,“使徒”已经在不觉中站起身来。  穿着复古款式的西装、细瘦修长的身材、受上拄着拐杖。严肃敏锐的外貌搭配挺直的背脊,整体散发出的气息令人联想到老绅士这个形容词。  然而,这副外表对于现在的悠二而言,看起来只是一个其中隐藏着猛兽的直立看板罢了。(现在要是“存在之力”被吃掉……一切就完了。)  自己这个存在的消失。  有段时间多亏夏娜让他不再想起的可能性。冷冽彻骨的战栗缓慢的渲染了全身,但悠二勉强压抑了下来,努力摸索一线生机。一旦对方现在大开杀戒,受害的绝对不可能只限他一个火炬。  (至少得想办法让吉田逃走……)  一手将吉田推至自己背后,顺便快速环视周遭是否有人。其他人应该感到庆幸,因为目前这层拱廊只有他们而已。  巡弋的视线偶然间与“使徒”的目光交接。  在紧张的钢索上玩命,气势汹汹的相互凝望……悠二是这么认为,不过在旁人眼中,只看到悠二狠狠瞪视一脸若无其事的老绅士。  吉田不明就里,揣揣不安的交互望向悠二与老绅士。  首先由老绅士打破两人四目对峙的均势状态。  “哦……‘居然分辨的出来’,不简单。”  与外表相吻合的低沉沙哑嗓音,为听者带来一股经过岁月洗练的安定感。  不过悠耳理所当然的将这一声视为对方的威吓。“红世使徒”向来喜欢戏剧化的表达方式,这一点在法利亚格尼那时就已经有了深刻的体认。“使徒”对于自己是个火炬一事是一目了然,甚至“密斯提斯”的身份恐怕也早已暴光。他回想起当时,觊觎着自己体内宝具的“猎人”那种赤裸裸的执妄眼神,不禁神起一股不寒而栗的凉意。  岂料这位老绅士抬起脸,口中说出的话完全出人意料之外。  “放心好了。”  锐利的五官浮现笑意。  “你的亮度还很强,我不会随便摘掉,以免破坏世界的平衡。”  “……?”  听起来简直就跟火雾战士的口吻一样。  面对讶异的悠二,老绅士又说出了更令人意外的话。  “对了,要不要一起走走?”  。。。。。。。。  “接下来……马可西亚斯!”  “黑、咻!”  玛琼琳再次让“格利摩尔”浮上半空,并坐在上头。  “大姐,你要上哪儿去?”  田中惊讶的询问。  “刚才马可西亚斯也说过了,要驱动自在式寻找拉米那个混帐东西,若是不到顶楼的话,消耗火炬会相当不便。”  “消耗火炬?”  “没—错。”  尽管对逐一解释感到不耐,玛琼琳仍然出言回答,主要是,若是未让对方明确了解整个状况,说再多都是鸡同鸭讲。  “如果只有这个宝具还说的过去。”  玛琼琳说完后便以下巴指了指藏有“玻璃檀”的大楼。  “以我自身拥有的‘存在之力’驱动大规模的自在式是非常辛苦的,不像专门啃食消耗他人力量的‘使徒’,对我们火雾战士而言,这就像生命力一样。与其说疲累,应该比较接近受伤的感觉。虽然还是会恢复,但若是任意消耗,一旦遭遇敌人必死无疑,因此尽可能不要使用自己的力量。”  她俯望着在模型当中蠢动的火苗。  “因此,我就得消耗这一带的‘存在之力’的残渣也就是火炬,幸亏这个城市的火炬多到不象话,就某种意义而言也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忙。”  “不过,那个火炬……”  佐藤畏怯的询问:  “虽然我们分辨不出来,但那是……活生生的人类不是吗?”  “是残渣,当事人早就死了啦,不是说过那只是一种充当替代品的道具吗?不要连这种小事也斤斤计较,想害我抓狂啊!”  “呃,是……”  佐藤与默不做声的田中只听过关于火炬的说明而已,实际上从未见过究竟是长什么样子。听到当事人已经死了这句决定性的结论,那就没有办法了,不得已只好妥协。  “而且,我们最多也只是从数目这么庞大的火炬中耗掉五、六个而已,比起拉米那个混帐东西的食量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  其实想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但不曾亲眼目睹的事实往往到最后都会以事不关己收场,无法构成足够的力量以抗衡坚持己见的对方。不过,即使有切身感受,玛琼琳看起来应该是那种一向把别人的话当成耳边风的类型……  “这下听明白了吗?好了,我们该走了。”  “那我们呢……?”  佐藤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玛琼琳当场训斥:  “笨小孩!干吗摆出那种没出息的表情?你们两个在这里还有工作要做,手脚给我勤快些!”  她将手抬至头顶,高举的手指一弹。  随即在黑暗中扩散的尖锐声响,指尖迸出大量深蓝色火花。  顿时将漆黑的楼层点缀成星空一般,佐藤与田中眼见华丽的景象,屏息了数秒,火花在他们的正中央凝聚成一团,化为一道如同火把大小的火焰。  “透过这个可以与我交谈,等我们设定好搜索气息的自在式,会再另行指示,位置的标识方式与呼叫方式都了解了吧?就是因为这样才要你们带路,睁大眼睛瞧仔细了!”  语毕,玛琼琳和马可西亚斯迅速飞离。  与深蓝色火把一同被留在盆景的两人,眺望着自己脚下延伸开来的脱轨世界。  终于,佐藤看起来十分在意的边抚着脸,边低声问道:  “……我的表情,有这么惨不忍睹吗?”  “不知道。”  田中面带苦笑回答。  百货公司的楼梯连采光的窗子也被全部堵死。  黑暗之中,马琼琳他们一面冒出深蓝色火焰,一面以旋涡状不断往楼梯上方攀升,心情也形同乘着上升气流一般持续高涨。  大量释放深蓝色火焰的“格利摩尔”传来马可西亚斯揶揄的语气。  “嘿嘿!在我面前,竟然胆敢公然撒谎。我温柔的公主马琼琳.朵!”  视线隐藏在眼镜之下的马琼琳答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在式在那个楼层也是可以驱动,只不过当咱们跟拉米那个混帐东西或同行大打出手的时候,那两个小鬼头也会遭到波及对吧?”  “笨蛋马可,正好相反。”  “啊?”  眼镜之下迅速略过充满杀气的目光。  “如果想打个痛快,那两个小鬼会碍手碍脚。”  停顿了一秒,马可西亚斯随即爆笑出声。  “噗、哇-哈哈哈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这阵子以来最棒的‘甜言蜜语’!我心爱的火雾战士‘悼文吟诵人’马琼琳.朵!”  “多谢了,我心爱的‘蹂躏的爪牙’马可西亚斯!”  拧起眉心笑道,表情几乎可以用凶暴来形容的马琼琳,不知不觉间站在“格利摩尔”上面。脚下牢牢吸附,丝毫没有滑动的迹象,乘着正下方的推力前进的模样犹如一只化为人形的箭。  终于,前方出现微弱的灯光。  “敲门、敲门!”  美丽的箭以食指指向冲刺的前方呐喊着。  瞬间,深蓝色火粉缠绕住她的手指,化为盛大猛烈的,甚至附有尖锐钩爪的火团。深蓝色火焰所形成的利爪,刺向通往楼梯间点着微弱灯光的顶楼的门扉,将其当成薄纸一样扯碎。  两人连同被劈成两半的门扉,冲入白画的天空。  “嘿——哈——!!准-备开始!”  “格利摩尔”离开马琼琳的脚下,羊皮纸内页啪啦啪啦的翻动,犹如马可西亚斯高声呐喊的模样。  “启作、荣太!”  马琼琳一喊,回复透过楼下的火把传来。  “是、是!”  “看得很清楚,大姊!”  “很好!”  马琼琳右手拿着翻开的“格利摩尔”,随着纸面上的古老文字发出深蓝色光芒,手掌往下翻转。  一眨眼,深蓝色火焰在楼顶的老旧石板上画出一个诡异的图腾。  这是借由操控“存在之力”,得以为所欲为控制这个世界的“自在式”。这个图腾正是“自在式”,是力量泉源的象征,同时也是可以让效果增幅的装置。  马琼琳扎成马尾的秀发与一身的西装套裙随风飞扬,在自在式中心位置着地,同时吟唱起一向习惯即兴而作、随意拼凑而成的咒语。  “马塔伊马尔克鲁卡由哈涅、坐镇四面八方,粉碎安眠之梦,驱逐妖魔鬼怪!”  因应着这段话所透出的需求,自在式开始驱动。  在耀眼的阳光照射之下,颜色显得稀薄的深蓝色涟漪从图腾边缘沿着地板伸展开来。距离愈远,亮度愈淡,一跨过顶楼便完全看不见。但可以肯定这个图腾确实扩散到相当遥远的范围,一边适量地吸收抹消位在其中的火炬。  目的在于冲撞这个世界的不协调感,使之发出不协调的声响。  嘶咬着不知已经是第几个哈密瓜面包的小嘴,此时第一次发出声音:  “亚拉斯特尔。”  只有面对胸前的坠子“克库特斯”说话之际的语气,是平静无波的。  在闹市区的人潮之中辟出一个空间独自行走的夏娜,察觉到偌大的自在式扫描过全身的感触。刺痛的、几乎烧灼皮肤的力量不断涌现。  使命。  为了自己的使命燃烧。  坠子传来亚拉斯特尔的答复:  “搜寻大范围的自在式吗?是自在师,小心。”  “嗯。”  不经意转进一旁的小巷。  夏娜确认四下无人后,便随手扔下还没吃完的哈密瓜面包、超市购物袋与书包,立刻纵身一跳。  往电线杆顶端一蹬,翻越过顶楼,朝着自在式的扩散方向相反,也就是震源的所在地前进。  跳跃之间,前方的目的地终于映入夏娜的眼帘。  半秒间,感觉心脏结冻了。  (——到底!)  一股激烈的、仿佛熊熊烧燃的怒火让黑色大衣包覆住迎风奔驰的身躯。  (——在那个地方!)  接下来的一蹬,手上已经紧握闪耀着杀戮银光的武士大刀“贽殿遮那”。  (——做什么!!)  捕捉到目的地的瞳孔燃起炽热的火焰,流泻在身后的长发洒出火粉染上火焰的色彩。  (——歼灭!非歼灭不可!!)  夏娜没有发觉自己异常的激奋所代表的含义。第三章 邂逅明暗御崎中庭。。。。。。。。。。拱廊美术馆最后一道拱廊也就是第四层,由老绅士负责带路。坂井悠二尽可能不刺激身为“红世使徒”的老绅士,表面上顺从对方的要求,跟随在后。一开始对于两人的对话感到纳闷不解的吉田一美,现在正专心聆听老绅士的解说。“关于起源,众说纷纭。”第四层并非陈列展示品,只有在宽敞的拱廊两旁分别摆设直条的长椅。原本在前几层拱廊罩着玻璃的上半部墙壁,也以黑色遮光板覆盖。在其中行走的三人却站在光线之下。“虽然因定义而异,这种型态是十字军让玻璃这项战利品传入欧洲以来,据说九世纪左右的产物。”“好漂亮。。。。。。。。”吉田头一次主动发出屏息般的赞叹。“。。。。。。。”走在两人中间的悠二,自然是无法享受这种异常的状态。他根本不明白这个身为“红世使徒”的老绅士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即使对方表示不会加害他们,但他实在不可能天真到相信对方的话。虽然他明白凭自己这点程度,无论怎么反抗都是徒劳无功,但应该起码能叫他放过吉田一美?或许对方早已察觉自己是“密斯提斯”,目标是他体内的宝具也说不定,能不能跟对方谈条件,想办法让她逃走?危机意识与焦躁情绪让悠二坐立不安,他在内心不停地思索,但吉田说的没错,他也觉得美丽的事物的确很美丽。展示品并未陈列出来。而是挂在头顶。与墙壁同样以遮光板的天花板的一处敞开位置。那个位置,照耀着光芒。结合铅制框架所完成的玻璃片组合,将阳光转换成耀眼的幻想,又可以充分表达创作者意念的色彩。名为彩绘玻璃。“是的,很漂亮,美的事物无论任何人看了都会直接感受到其中的美。”第四层是只有彩绘玻璃装饰在天花板的展示会场。两旁的长凳是便于仔细眺望的设计。彩绘玻璃下方铺着超薄的强化玻璃,,以避免造成这种高挂头顶的陈列方式的负荷,此外天花板刻意设计了间距宽松的区隔将作品逐一划分,让观赏者不至于一口气饱览无遗。老绅士仰望正上方一副绘有圣者肖像的彩绘玻璃说道:“然而所谓的美,正因为美,所以会衍生多项用途,例如这个,一向被拿来当作制造视觉效果的舞台布景,连从未读过圣经的人,只要看一眼便可理解‘上帝是神圣的’。”在圣者所投射的、因透明度较低而形成的昏暗光线之中,吉田露出略显哀伤的表情。老绅士仿佛看见一般(应该看得见吧,悠二心想)转过头来,在相同的光线之中严肃的脸部线条转为柔和笑道:“正因为美才有价值,有价值的东西就会受到利用,然后技法与表现也会随利用的必要性而精进,好坏很难一言以蔽之,你明白吗?小妹妹。”“是,是的……”吉田被对方的语气所压迫,仍然抱着尊敬的心态低声回答。“很好。”老绅士颔首,继续往前迈出步伐。经过天花板的间隔,又出现另一幅彩绘玻璃。这种陈列的方式固然无法摆放大型物体,但每一幅光与影的拼图均营造出非常强烈的印象。“不过有时候,这种利用价值与必要性也会葬送因此应连而生的美,这是复制画……”目前位于顶端的彩绘玻璃描绘着一幅天使将手伸向婴孩的插图。“装饰在教会的原作由于被视为旧教的象征,因此在宗教改革时期被小孩子丢石头砸碎了,受洗成为新教徒的人们并未惩罚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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